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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代文学对人性的探讨常常深入到血缘、血型的深处,体现了“60后”、“70后”作家人生观、文学观中的神秘主义倾向。另一方面,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也显示了新生代作家重新认识民族性的可贵努力。而姚鄂梅的《像天一样高》、张广天等人的《切?格瓦拉》、丁三的《我在图书馆的日子里》、梁鸿的《中国在梁庄》和慕容雪村的《中国,少了一味药》等作品也表明:在新生代作家中不乏“为民请命”、“批判现实”的热血之士。
【关键词】新生代文学,血
《永别了,墓地》
&&&&&&&&&& 余华也曾经是“文革”的旁观者。他的中篇小说《一九八六年》就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一位中学历史老师在“文革”中失踪。当他在“文革”结束十年后重返故地时,已经精神失常。他的自残显然出于精神病人的妄想,可他却在阴差阳错中起到了提醒世人,勿忘“文革”的作用!因为,“十多年前那场浩动如今已成了过眼烟云,那些留在墙上的标语被一次次粉刷给彻底掩盖了。他们走在街上时再也看不到过去,他们只看到现在。”余华显示了将精神病人的奇特感觉文学化的才华:在这位精神病人的眼中,太阳是“一颗辉煌的头颅,正在喷射着鲜血”;路灯里也“充满流动的鲜血”;燃烧的垃圾是“一堆鲜血在熊熊燃烧”;他“用钢锯锯自己的鼻子,锯自己的腿”,在疯狂的自残中把自己伤得“满身都是斑斑血迹”……这些文字,读来令人感到惨不忍睹,又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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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拿起那片刀片,我已经睁着眼在黑暗中看了很久了,我把
那刀片看得成了精,紫莹莹地闪着薄薄的光,很妥帖地游到我的手上……
&&& 只要把刀片压住。
&&& 再一拉。
&&& 腥红的血就会很美丽地飞到白墙上,中间一道流星般奇妙的弧线,又
灿烂又优美,足以消解所有痛苦。……
&&& 利刃划过肌肉,就像农人犁开泥土。肌肉绽开真实的花瓣,就像恋人
表露心怀,袒露鲜红的本质,毫无疼痛感,有的只是极度的灼热到极度的
冰凉的转变。多年前我试过用锈钝的裁纸刀对着手腕磨来磨去,也试过用
自己的肌肤尝试新刀子的锋利。我看到鲜血首先像豆子一样崩出来,冒着
热气……汩汩流淌并大面积地漫延。专注于血液的审美,脑海里稀奇古怪
的沉重如云絮轻悠,这是妙不可言的……我说不疼,你肯定不信。
这段文字,将一个无所事事的人的无聊、苦闷、嗜血、变态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与女友的争吵与打斗中,女友挥刀削去了“我”的小拇指,“我”却感到:“鲜血滴答滴答往地下掉,节奏无比优美,像远古传来的跫音,冲击耳膜,产生不逊于交响乐狂轰的巨响。”甚至,“我缓缓地接过剁骨头的刀,在灯光下晃了两晃,像在鉴别某类古玩,几行红色的血迹像蚯蚓一样在刀面上爬行,它们是刀的血管。”“我”甚至不急于去医院,而是乘兴与女友***!小说最后写他的“命根子”被女友割掉,将女友的变态也写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
2004年,“60后”作家艾伟发表了短篇小说《迷幻》,也生动刻画了几个少年自残的悲剧:先是小罗“经常有一种毁坏自己的欲望”,额头被父亲砸出血以后他“竟然感到畅快。当血液从身体里出来的那一霎,他没感到痛苦,不,痛苦也是有的,但幸福竟然从天而降,他感到饱胀的身体有一种释放的快感,快感过后,身体变得宁静如水。”“他很想让血液从身体里喷涌出来。他闭上眼睛,幻想着血液从肌肤里喷射出来的情形,血液会在阳光下闪耀。”他因此而烦躁,继而咬自己的手臂,“尝到了咸咸的温热的味道,他知道,那是血。快感和幸福感又一次降临……”。他藏有三把刀。他用刀自伤。“血像是有自己的欲望,它迅速把刀子包围了,那一瞬间,像火吞噬易燃物,热情奔放。他感到他的身体是那么渴望刀子,对刀子有一种无法遏制的亲近感。……刀子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血液因此在欢呼刀子的光临。”他后来在同学中找到了知音。他们在打架中体会着变态的快感;在自伤中体会那快感,甚至“把彼此的血滴入瓶子里,再分成两份,然后把血喝了下去”,然后体会“灵魂好像已升上半空,在微风中飘荡。”他们陷入了“对血的迷幻之中”,他们甚至“开始强迫另一部分人自残”。他们还彼此“炫耀着伤痕”。而在疯狂过后,他们仍然感到空虚。
这样的作品发人深省:现代化在改善了人们生活的同时也莫名其妙地扭曲了人们的心灵,使人们或者感到压抑,或者渴望疯狂;或者易怒,或者自虐。
这也是一种异化:生命被虚无主义、莫名苦闷扭曲的异化。
冷血与犯罪
新时期小说已经产生了许多犯罪的故事。这正是现代化进程中因为社会失范而产生的犯罪剧增的体现。刘恒的《杀》、《黑的雪》、余华的《现实一种》、《河边的错误》、王安忆的《遍地枭雄》、陈应松的《马嘶岭血案》……都是证明。
“60后”作家须一瓜是报社记者,在了解到许多“罪与罚”的悲剧以后,写下了一批有影响的剖析犯罪心态的小说:《雨把烟打湿了》、《毛毛雨飘在没有记忆的地方》、《第三棵树是和平》、《太阳黑子》……
血喷到了孙素宝的下巴、脖子和前襟。这三个地方都感到了杨金虎的
血有点烫。杨金虎站不起来,因为他的一只胳膊被孙素宝绑住了。孙素宝
看到他被绑住,忍不住笑了,拣起掉在地上的剃刀。杨金虎想用手来抓,
但是,手伸了一半,就软了下去。血啊,非常多的血像山泉一样带着泡泡,从杨金虎的脖子里噗噜噗噜地冒出来。整个床马上就湿透了。孙素宝有点困惑,没有想到一个人有这么多的血,这使她有点不耐烦。但后来想到,只有血流光,杨金虎才会彻底死去,所以,她就心情比较愉快地等那些血噗噗噗地往外冒。
新生代文学:热血的证明
其实,新生代文学中不乏热情谱写的篇章。
“60后”作家姚鄂梅就写下了许多热切关注现实的作品。中篇小说《女儿结》
长篇小说《像天一样高》有一个令人心动的副标题“谨以此篇献给80年代”。小说描写了几个因为纯洁而向往自由、独立的生活的青年诗人的浪漫生活:小西、康赛、阿原。他们在父母的眼里,是“长不大的孩子”。他们没有钱,却浪漫而快乐;他们清高,却不狂妄。他们生在都市,却去新疆寻找自己的生活。他们追求“精神的高贵,内心世界的高贵”,满足于“做一个单纯的诗歌爱好者”,在“那样一个乱糟糟的环境里,却写出了纯净的诗歌”。他们的“天真无邪”,与许多同龄人的世故、颓废、狂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热爱《吉檀迦利》和《瓦尔登湖》,向往梭罗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像小西所说的那样:“我从来没有对生活采取消极的态度,我只是喜欢躲到一边去独自逍遥,所以我不仅不消极,我甚至是积极的。”他们因此“能把贫穷无奈的生活升华成优闲”,一边劳动,一边写作。他们在那片土地上找到了自由的乐园。然而,作家好象无意重建一个“乌托邦”。小说后半部讲述了自由乐园的瓦解:他们之间也常常会发生不快;他们中有人终于没有抵抗得了功利生活的诱惑(如阿原,他终于发现“不堕落就无路可走”;而康赛在经历了婚姻的失败和自杀的体验后,也被迫承认“诗歌其实跟诗人一样软弱无力”,然后心灰意懒地回归了世俗化的生活),甚至连小西也最终不得不放弃了坚守乐园的生活。但她不断走向内蒙古、东北的人生足迹,还是显示了精神的力量。小西是当代文学中不多见的理想主义流浪者的形象。她不像张承志笔下的理想主义流浪者那么愤世嫉俗,她显然更多一些长不大的阳光少女的单纯色彩。作家以这样的形象为世纪初的文坛,为当代的青年文学,增添了一抹可贵的亮色。也足以使人想起英国作家毛姆的长篇小说《刀锋》和《月亮和六便士》那样具有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气质的杰作。
后”作家、音乐人张广天。在1980年代的大学生活中,他曾经热衷于学习嬉皮士,酗酒、玩恋爱游戏,直至配制兴奋剂。后来,经过三年的劳教农场生活,他变了。他说:“我开始告别与我们的处境无关的各种西方理念,在情感上越来越靠近劳动阶层。”他谱写了一些“肯定了人民的作用和抗议的必然性”的歌曲,流浪、卖唱,“和知识分子的阶层告别,为精英的躯体默哀”,“在人民中间,开始了自觉的文艺劳动”,并“下定决心去做一个永远在人民中歌唱的歌者”。他参与策划的现代史诗剧《切?格瓦拉》因为缅怀革命在世纪末的剧坛引起了聚讼纷纭。他对格瓦拉的怀念与当年的老红卫兵对格瓦拉的怀念颇有相似之处:“格瓦拉为弱者拔刀为正义献身的精神在世界各地点燃了一颗颗心灵。剥削压迫社会的长夜已经在酝酿下一次革命。”且不谈这样的预言与世俗化的社会怎么格格不入,它至少表明:民粹主义的精神在“新生代”这里并没有被世俗化浪潮窒息。这里,特别值得注意的还有:张广天的深入民间与当年“右派”、“五七干部”、知识青年的深入民间很不一样----他的采风性质的流浪与创作、他在充分利用现代文化传媒传播自己的文艺作品方面取得的成功,都是当年在文化专制主义高压下沉默的“右派”、“五七干部”、知识青年所不可能做到的。他表达了当代底层人民的不满情绪,以“新生代”特有的方式。对于他,民粹主义是与标新立异的个性紧密相联的。在这方面,他与张承志的特立独行颇有相通之处。而他们之间的区别则在于:他不似张承志那么绝望。《切?格瓦拉》与《左岸》、《圣人孔子》共同构成了张广天的“理想主义三部曲”。《左岸》讽刺了“……。“之所以会疼痛,是因为还有血有肉”令人感动;还有“在我里面,血液的更里面,/红的光芒正向外飞旋”的歌声一再响起,也进一步凸显了真诚之爱的主题。“
《天涯》杂志曾经开辟过“1970年代人的底层经验与视野”的专栏,发表了一批“70后”作家关注底层的作品。其中就发表过历史纪实文学《蓝衣社碎片》的作者丁三的文章《我在图书馆的日子里》。作者失学以后开始了在图书馆的自学之路:读《马克思恩格斯选集》、读鲁迅,渐渐形成马克思主义的思维方式,并开始思考国家的命运:“一个后来席卷了一个古老国家,并且改变了这个国家几乎全部面貌的运动,在其崛起时,居然是那么弱小!这当中,有什么规律?而新社会出现后,又迅速地回到旧世界曾经有过的最可怕的方面,旧世界以新世界的名义还魂,这背后,有什么必然?”他由此走向“认识真实社会,追求理想社会”的道路。
“70后”作家梁鸿博士在“非虚构文学”《中国在梁庄》中通过大量事实记录了故乡的颓败现实----乡村已成废墟,环境已被污染,少年犯罪,青年背井离乡,乡村政治深陷困境……作家把故乡当作了“中国的病灶”、“中国的悲伤”去剖析,揭示了被遗忘的底层、不为人知的苦难。另一方面,作家也在书中表达了一个“70后”学者对于乡土的真挚情感:“作为一位人文学者,拥有对乡土中国的感性了解,那是天然的厚重积累,是一个人精神世界中最宝贵的一部分,它是我思考任何问题时的基本起点,它决定了我的世界观中有土地与阔大的成份。这是我的村庄赋予我的财富。我终生受用。”读着这样的文字,是很容易使我们想到当年梁漱溟先生“救活旧农村”的呐喊,想到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一书中对于乡土社会流弊的剖析。《中国在梁庄》曾获2010年度“茅台杯”人民文学奖非虚构作品奖、《亚洲周刊》2010年度非虚构十大好书、新浪2010年度十大好书和《新京报》2010年度文学好书,产生了相当广泛的影响。“三农”问题专家温铁军评论道:“梁庄,只是最近30年‘被’消灭的40万个村庄的缩影。”
还有“70后”作家慕容雪村揭露传销的纪实作品《中国,少了一味药》。作家以一个身家百万“老板”的身份,潜伏在狂热而扭曲的地下传销世界中达二十多天。据此向公安机关报案,并协助公安机关捣毁了这个团伙,解救出157名传销人员。然后,写出了《中国,少了一味药》,揭示了传销狂热深处的国民性病灶:“这就是一片适合传销的土地。所有传销者都有相同的特点:缺乏常识,没有起码的辨别能力;急功近利,除了钱什么都不在乎;他们无知、轻信、狂热、固执,只盯着不切实际的目标,却看不见近在眉睫的事实。这是传销者的肖像,也是我们大多数人的肖像。传销是社会之病,其病灶却深埋于我们的文化之中,在空气之中,在土壤之中,只要有合适的条件,它就会悄悄滋长。”作家的这一经历足以使人想到当年的“体验派”报告文学作家贾鲁生混入丐帮,写出《丐帮漂流记》的往事,还有作家邓贤揭密一群炎黄子孙漂泊异国他乡的惨痛历史的纪实力作《流浪金三角》,也是作家“以生命做赌注换来的作品”。
《像天一样高》、《切?格瓦拉》、《我在图书馆的日子里》、《中国在梁庄》和《中国,少了一味药》足以表明:在新生代作家中不乏远离了颓废、冷漠的浪漫之士,不乏“为民请命”、“批判现实”的热血之士。也许,在新生代中,他们的上述作品的名气远远不如那些渲染颓废、冷漠情绪的作品大,但它们的问世毕竟是热血的证明。中国从传统士大夫到现代知识分子一向有弘扬正气的传统,这一传统在一部分新生代作家那里也已经开花结果了。
2010209210
&&/FONT&&梁庄是被消灭的40万个村庄的缩影》,《河南商报》 2011年1月25日。
&&/FONT&&200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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