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之旅 回想在求类似迷雾的电影中求免费阅读顺便转...

    巨大的漩涡就像一只越来越密的茧,将他从头到脚地包裹住。

    大门、铜钉、高墙、灯笼、石兽……一切都消失不见,便如同从来不曾存在。

    暗红的月光静静地笼罩着大地,空阔的山坡上,穆天独自伫立,依然还是原来的姿势,依然还是原来的神情。

    庄园不见了,连同刚刚走进去的流玥,一起不见了踪影。树林也不见了,他的脚下只有一片草地。然而,他却像完全无动于衷。

    那声音又干又涩,就像从一个千年没喝过水的喉咙里发出来,倒更像一声干嚎,让人听了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叹息声还没有消散,一个很瘦很长的白色人影出现在山坡顶端。

    他的个子其实本不是很高,但他实在是太瘦了,所以看上去特别地长。他身上那件白色的长袍窄得只能勉强塞进一个六岁孩子的身子,可是穿在他身上却空空荡荡。

    如果说平常形容一个人“瘦得像竹竿”是夸张的话,那么这样形容他也是夸张——大多数竹竿都比他胖多了。

    所以他的脸看上去就像一个骷髅,只是比骷髅多了两只会动的眼珠子。

    这两只眼珠极小,却射出冰冷的光。他的视线所到之处,便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连野草也会畏缩地伏倒。

    可是他的人并不因为这双眼睛而多丝毫的生气,反而显得更加可怕。

    这很自然,任何人见到这么样一个人,都会大吃一惊。但是他接下来的反应就很特别了。

    有的人在很恐惧的时候也会大笑,因为笑可以壮胆,也可以掩饰恐惧。但是穆天的笑声里连一丝一毫的恐惧也没有,他就好像真的见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大笑不已,笑得连眼泪都迸出来了。

    他的声音实在太难听,穆天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才止住了笑。

    “启归啊启归,”他轻叹着摇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啊?”

    虽然他努力想做出一点同情和感慨的样子,但是偏偏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憋着一肚子的笑。

    他们两人就像一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寒暄问候。可是穆天的神情语气都像在玩笑,而启归的眼里却充满着怨毒和仇恨。穆天越是嘻笑,启归眼里的恨意便越深。

    他上下打量穆天良久,微微眯起眼睛,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你还是变了。如果是以前,你此刻必定已经拔剑。”

    穆天忍不住叹口气:“你也有没变的地方——还是那么罗嗦。”

    启归阴恻恻地说:“我们久别重逢,难道不应该多叙叙旧?何况——”他故意停下来,想卖个关子,然而穆天却一副要打瞌睡的模样,他只好说完:“我倒也罢了,你再不多说几句,只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穆天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回我还真是不明白。我只知道千年前你就死在我的剑下,就算你的幻力能让你阴魂不散,支撑到现在,你也绝对不可能杀死我。”

    启归道:“我的确不能杀你,但是我能把你困在这个幻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里永远都会只有你一个人。”

    “朋友?哪个朋友?”启归诡异地一笑,“如果你在说那个银白头的家伙,那我不妨告诉你,他眼下自身难保。”

    启归盯着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悠然,结果却只是更加刺耳,“你以为你的朋友就那么强吗?你莫非已经忘了,千年之前,以你的法力,不也照样陷入幻境?如今,他也一样。”

    穆天嗤笑,“你若说翼风的剑法胜过我,我不会承认。但是若说到定力,那我想不认输都不行。你们这些玩意儿千年之前能够陷住我,但是翼风绝不会上这个当。”

    五界的血肉之躯,不能够长时间承受异界的阴寒,倘若没有及时归去,留在异界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化为虚无。

    当五个人从极北的蒿墟回到最南端的甬道入口,已是第七十五天。

    每天,他们都在期待着穆天能够醒来,然而从日出到日落,从天黑又到黎明,穆天始终都沉沉地昏迷着。

    第七十八天,当太阳慢慢地落下西山,每个人的心也好像跟着沉了下去。

    没有人说话,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当明天的太阳升起,穆天还没有醒来,那么他们必须做出抉择,是把他一个人留在异界,还是带回一个永不会醒来的躯壳?

    月光下的穆天闭合双眼,就像一头正在熟睡的神兽辟邪,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纯净的光。

    当那天,她醒来之后,翼风发觉自己更加猜不透她的心思。

    至少,她会笑了。她的笑,总是从眼底开始,像微风带起的水波一样,一层层地溢满整张脸庞。让每一个看见的人心里都充满了温暖,仿佛春天已经来临。

    她尽责地做一个祭师,为他治疗伤口。然而,和他在一起,她从来都不笑,只是常常发愣。有好几次,翼风看见她坐在他身边,静静地注视着他,凝固的身影宛如一座雕塑。

    有时候,翼风觉得从她眼底看懂了许多,有时候,又觉得完全捉摸不透。

    月一点一点地移,从梢头,到了中天,又向西,又落到了梢头。

    “不管你天亮会不会醒来,我都会回去。”她俯身在他的耳畔,轻轻地说。

    幽深的红色的月光静静洒落,穿过枝叶,零星地落在穆天的脸上,随着轻轻的夜风,微微地颤动,颤动。

    “我会找你,不管来世你躲在哪里,不管我要用多少时间,花多少力气,走多远的路,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让他轻轻地触碰她的脸。

    “然后……我会抛弃你。我要让你发狂,让你恨死我……我要让你尝尝这些滋味,就像现在你对我做的……”

    “如果你再不醒过来,我真的会那么做,我发誓!”她小声地一字一字地说。

    “你只要像刚才那样再抱着我一会儿,我发誓我一定会醒过来的,真的……你要上哪儿去?别走啊……喂!你们怎么都走了!太不够意思了吧?!喂喂!等等我啊,说过我有孤独恐惧症的啊——”

    眼前这女子,明明白白是爱着另一个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翼风,所以她才会那么了解他,了解他的人,也了解他的剑,甚至,会千方百计地去了解他的对手。

    她不会去追问翼风,因为她知道翼风的骄傲,和对对手的尊重,她不会让翼风为难。所以,她只能到别人那里去打听。他可以想见,她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去收集每一点线索。

    他既然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已经爱上了别人,那他就应该斩断一切,从此不再纠葛。可是偏偏,他做不到。

    做不到也应该将感情隐藏得深一点,装若无其事装得像一点,彼此相处也多点尊严和余地,可是偏偏,居然连这也做不到。

    连这也做不到,他只好抓着最后的一层遮掩。他没有办法不爱她,没有办法不去留意她,他的眼睛还是一如千年之前那样贪恋她的身影。他的情感与举动,在她眼里,也许都是可笑的,甚至讨厌的,不过那也不要紧,那都是一个叫穆天的人而已。他明知道自己在这样自欺欺人,可是无论如何,有这一层遮掩,多少让他心里舒服一点。

    除掉苦笑,他也已经不知道该对自己露出一个什么表情。

    穆天看着她的手,叹口气说:“流玥,请你……我是说,如果我不能再回去神界的话,留在这里的人,只能够是穆天。”

    流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困惑,但她毕竟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很简单地回答:“我明白。”

    过了会儿,她又说:“那天你说你知道帝晏剑法中的破绽……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除非,你就是帝晏本人。”她平缓的语气里流露出淡淡的歉意。

    穆天笑笑,说:“你那时又不知道,再说,告诉你也没什么。”

    为什么?穆天胸口好像被这三个字堵了一下。他回视,目光相触,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透彻,他不信她看不明白,她只不过不愿认真去看。

    “我不会拒绝你的要求,”他淡淡地回答,“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你的要求,不要说剑法,你要求的任何事,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做。”

    他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从流玥的耳畔飘过,就像暗夜渐渐浮起的雾气,带着几分虚幻和缥缈。她的心思和听觉好像是脱离了,一时间竟无法抓住他话里的意思。

    眼前,是他坦然的目光,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展露出他心底的感情。

    那目光温柔而又绵密,有点像春天的细雨,丝丝地打在身上脸上,一时没有什么感觉,却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地渗入了肌肤,悠悠地在血脉中流转,于是整个人都淫浸其中。

    渐渐地,有些像是不真实的景象从眼前断续地闪过,可是却始终抓不住,只有一下,又一下的酸痛,却也不知是被什么刺出来的。便如同一夜醒来,回想起梦中,只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然而无论有多么凄怆惨痛,却怎么也想不起那究竟是什么,只有满心残留的疲惫。

    “我们是不是……”她喃喃地,停下来,过了会儿,又喃喃地继续:“是不是以前……在我前世的时候,我们认识?”

    穆天说:“是。”他有很多很多的话,可是只说了这一个字。

    “但是……”她茫然地游移着目光,仿佛不知该看向哪里才能看清自己的记忆。过了很久,那游移的目光停止在穆天的脸上,带着几丝难以分辨的神情,她轻声说:“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穆天叹口气,说:“不记得了也好。”他倒是真心地这样说,那些记忆……要她怎么去面对?

    穆天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明明白白的歉意,仿佛在说,是的,我明白,我都明白,但是,对不起。

    流玥低下头,看见地上放的砂钵,递给他说:“吃药吧。”

    穆天接过来,乳白色的砂钵里,凉透的药膏莹润得像淡蓝色的水晶。

    起初他们往这石洞深处走,也不过想试探一下是否另有出路,不想越走越远。最初的一段地势平坦,自从过了那间石室,路就渐渐开始向下倾斜,脚下也变得越来越崎岖不平。

    每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两人都要商量一下,是继续向前走,还是退回去?

    向前走,可能会有出路,也可能没有,但是退回去,一定还是那样上不得下不去的空悬境地,倒不如索性再向前走。总觉得,再走一段也许就会柳暗花明。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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