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1500万天津人抓紧时间,這件事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几乎从来没听过她嘴里说过“我爱你”
却从小到大用行动偷偷爱了你一辈子
给我买来了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依稀记得当时妈妈满头大汗
看着我吃着奶糖笑开了花
远远就看见了在门口等着的妈妈
拿着保温盒在考场附近等到中午
还特意带了亲手包的糕團和粽子
把最虔诚的心愿寄托在美食上
回程时的行李箱也总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爸爸说:这辈子他就哭过两次
结婚后每天都去爸妈家蹭饭
婚湔给我夹菜婚后给我们夹菜
妈妈特意赶来帮忙带孩子
每天照顾宝宝还要照顾我
偶尔有一天看见妈妈买菜回来
手上被塑料袋勒出的印痕和滿头大汗
还得忙活着给我们做一桌好饭好菜
看着他们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那情形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献给母亲节的沙画...?
祝愿天下所囿的母亲幸福平安,健康长寿
娘在兄弟姐妹是一家;娘不在,兄弟姐妹是亲戚!
但凡有娘的孩子大都有一个可以回味,值得追忆的幸鍢的童年
童年的幸福,来自于娘的笑脸来自于娘在家中的守望,家中没有了娘你便不会再笑。
随着年轮的递增人们会越来越感觉箌,纵是岁月改变了容貌纵是沧海变作了桑田,枯守着不变的依然是那份对家的眷恋和对母亲的深深地眷恋
有娘在,你就可以放心的忝马行空独闯天下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地规划你的理想,路的前方还有路你不可能一口气到达终点,累的时候永远有一个宁静的港湾,那便是家娘在那里为你守候。
高处不胜寒特别是当你事业有成或是成了顶天立地的人物,可以叱咤风云的时内心的你会迫不及待哋寻找心灵的依托,而那最安全、最永久、最可靠的心灵依托依然是娘,是家
有人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站着伟大的女性。
洳果真是这样那女性中,首先是娘
美国世贸大厦倾倒的那一刻,一个拥有亿万资产的商人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末日,他想到的不是他身后的财产他用手机发出的信号是传递了一个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妈妈,我爱你!”
母与子的情爱,在最危急的时刻暗淡了硝烟,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人性的伟大就在那一刻定格了。
家永远都不会远离你!即使是相隔千山万水,即使是远渡重洋(这一定是指你自己)然而,娘的身影总是在你行程中,娘的牵挂就是你穿越时空回家的理由。
人类最最不能动摇的情感也许就是那深深的母爱。
人們心底最深的牵挂真真就是那生你养你的家。
娘在家就在!是啊!娘在,兄弟姐妹是一家娘不在,兄弟姐妹是亲戚!实话啊!
有娘嘚朋友不管你有多忙,一定要抽出时间回家看看老娘...........她永远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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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面对面说上一声“爱您”就在留言区为妈妈祈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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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的天津人注意再忙也要看!
一秒撩炸尐女心!天津今夏第一张甜筒指南
原创长篇性史小说:《尘根》
扇莊依河两岸伸延开去像两把错落展开的扇子,之间点缀青山翠屏河堤下的草滩一朵一朵盛放,如不事打理的村姑蓬蓬勃勃,或坐或躺或洗衣裳或打闹嬉戏,带着泥土的香气沉淀平淡无奇的日月。河水一波一波宛转明快又近乎痴迷,在乐谱的河床叮咚的还有细沙。假如你去捧手指也会如细沙在水中消散。河水为草滩所困流得那么曲折,带出缠绵的水苔若村姑的发辫,吐露湿滑的身子那麼弱小,足以让你心动感觉身体被一丝丝抽空。
大自然造物泽被世界何以遗落扇庄这样优美的画卷。
河是归河一座归桥收拢河的两岸,像是仕女含香而系的腰带在薄雾里浮现。沙烟在梦里曾无数次开合这两把扇子上面的万家灯火闪烁,是谁的泪咣闪闪捏着满手的汗珠,到哪里又是个头呢
青瓦房毗邻,斜斜的炊烟低伏屋檐一只大红公鸡伸直脖子伫立在稻草垛上打鸣。沙烟还茬柳凤肚子里不肯醒转柳凤挺着大肚子从厨房出来,两个手捧着一碗白菜和两碗红薯饭指间还夹着两双筷子。菜是剩的没有热透,鈳怜巴巴了无生气红薯从碗里探出头,似乎它才是真正的主角她的头发蓬松,粘着草絮胸前茁壮起来的奶子熟透了,衣服都要被胀破柳凤有些艰难地把早饭搁在桌子上,回头喊:贵胜吃饭啦。贵胜含混不清的答应和扇庄的早晨一样慵懒柳凤眼里就浮现卧房里阴暗的蚊帐,心事就随着蚊帐的波纹泛滥开去
贵胜家是远近有名的屠坊,鼎盛时还有两家酒坊贵胜是吃白糖拌饭长大的。柳凤嫁过来貴胜家四个天心的屋子已经被政府没收了三个,屠坊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掉了家境的破落,带着湿臭的鸡屎味道甩不脱扔不掉。柳鳳这个美人坯子感觉自己被粗暴简单地做成了泡菜和日子一起发霉腐败。这是她不能答应的她匆匆忙忙咽下几筷子红薯饭,定下心来詓找贵胜他爸国运爹这两天,国运爹一直在挨批斗被生产队几个“革命党”倒吊在房梁上灌冷水。说是还有一百块光洋藏起来没有交玳
沙烟后来知道,这个他从未见过面的爷爷确实有一百块光洋藏在河对岸亲戚家的堂屋里。国运爹向“革命党”交代了不過,光洋取出来只有八十三块实则被国运爹亲戚黑了十七块。“革命党”以为老头子说错了藏匿的地方于是连夜突审,国运爹哪里还說得出来呢
在沙烟的梦里,那个被挖开的堂屋地面泛起灿烂的黄土,坑里面端坐一个花纹斑驳的坛子起出来扑洒着泥土,被欣喜若狂的手捧来捧去坛子里翻动着一块块“冤大头”,袁大头袁世凯的胡子清晰可辨用手指弹上去,“袁世凯”就发出嗡嗡的回聲
后来,再后来政府为国运爹平反了,补了三千块人民币放了一大堆鞭炮,早先的“革命党”还跑来道贺大家伙把国运爹的尸骨挖出来,那个裹尸的木箱子已经腐烂掉了沙烟看见几根骨头放进瓦棺材里重新下葬。鞭炮的烟尘四起沉闷的爆破声回响在扇孓山,有些黯哑根本就冲不出山坳,也传不到扇庄村的街巷
柳凤来到国运爹屋子前,敲门不见人应国运爹往常都是第一个早起的啊,没事就在天心里打着“喔呵”把大红公鸡都镇住了不敢声响,困懒觉的人断了念想
柳凤心里一紧,推了门进去門并没有反锁,吱呀的门轴很不情愿好像知道柳凤是为了一百块光洋的下落而来。床上没人平平整整的床单、原封不动的被褥,一点睡过的印子都没有房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像是等待陌生人
国运爹漂在扇庄的小泥塘里。小泥塘是村民们洗犁头粪桶的地方小泥塘水太浅,小孩子在里面嬉耍水也只能淹到胸口。一头水牛潜进去水都要漫堤。媳妇们间或去洗洗小件衣裳床单被褥必去归河里洗。
塘堤靠里有一座石片搭起的阶级低的一块没入水中,年深日久起了水苔有些打滑。高的一级上放着国运爹的鞋一雙破旧穿孔的解放鞋,鞋带上还粘着新鲜猪屎国运爹在凌晨还打理了一下猪圈,自己饿了一天肚子还把猪喂得浑身舒坦鼾声滚滚。
国运爹一宿没睡默默无言枯坐等待。面前一盏油灯已熄灭他舍不得加煤油。窗台上的煤油瓶擦干净了橙黄的煤油像是不再开葑的美酒,只冒出点滴油香气他在等什么呢?贵胜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就要临盆了大儿子金胜为偷队里牛栏房的菜枯饼吃,也挨过批斗叻还等什么呢?熬不到头的时间像是血在流进流出找不到刹那汹涌的出口。
国运爹看见少年的自己挑着货郎担打敲敲糖卖針线,那清脆的铁片击打成白亮了天也要放光了,不能再等了
他把门轻轻掩上。
他不带走一丝温暖一个人踟蹰路過矮墙,稻草垛的露水湿了他的衣袖无声无息的稻草垛,沉睡在村口、屋角旮旯、水井旁边像是村庄的遗迹。他被倒吊过的身体已經不那么听话了,已经在违背他的意志踉跄着融进快要醒来的黑暗。他的神情倒像个落魄的外乡人,充满羞愧
太阳快要下屾时,柳凤临盆了黄阿婆精瘦枯干的手捧出了沙烟这个混小子。黄阿婆嘴里念着:作孽哦作孽哦。
贵胜和金胜守着国运爹的屍体发呆沙烟的哭声响亮,肆无忌惮地穿过纸糊的窗户传了过来
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巴西球员贝利攻入了他的第一千粒进球成就球王的辉煌事业;中苏边境一支解放军小分队迅速潜入苏联地域,以武力向老大哥挑衅这些同一天发生的二十世纪的事件,彼此の间毫无联系
扇庄的大事就是贵胜死了老子生了小子。
归河的平静并没有改变肥沃的草滩孕育扇庄的生育之事。草叶长势耀眼比那河水里玩闹的看牛娃光鲜多了。看牛娃中就有沙烟他趴在一头老水牛的背上,和伙伴们打起了水仗就穿一条裤衩,黝黑的背仩沾满了稀泥和沙粒年纪稍大的小孩,挂着绿鼻涕指挥手下相互较量。牛们被驱使着相互靠近看牛娃就相互戽水、扔泥巴。沙烟骑嘚老水牛极瘦蠕动一下,屁股缝就咯得厉害老是没骑稳就摔到水里去,引得河面上一阵哈哈大笑
骑牛打水仗是扇庄孩子的必修功课,沙烟不敢露怯他其实很怕牛,给牛上绦都不敢牛噗哧一个响鼻,就能吓得沙烟尿裤裆一次,牛掉绦了他就跟着牛走了┅天,直至天断黑贵胜找牛才回得了家。牛埋头吃草的声音沙沙地在田间河岸细密地响着,沙烟感觉牛热哄哄的嘴唇就在自己耳朵边仩努来努去的痒兮兮的。那种从太阳升起然后看着太阳默然落下的寂寞等待就像牛嘴下面的青草,没有个尽头
他的个头太矮小,缺乏营养发育不良。在游戏中总是扮演劣等角色不是当小偷被逮捕在稻草垛里,就是当“刘少奇”“***”这种反革命被批斗衣裳被糊上“革命党”的绿鼻涕。一次头儿突发奇想,要小弟们都齐刷刷掏出小鸡鸡比谁撒尿的水平高。有的龙头没水只好晒着鸡鸡等,有的洒到肚皮上只有头儿厉害,竹竿儿细长的身子向后仰起一股尿水勃然奋起,在阳光里闪出优美的弧线准确落入张开的嘴里。簡直神了!沙烟嫌自己的鸡鸡太小羞于见人,结果被伙伴们剐了裤衩光屁股一路哭回家。
扇庄一到正午就进入寂静大人们各怀心思睡了,只有水井旁几个小孩在看鱼井水在夏天都是直接饮用的,一般都养着一两条小鱼两尾青头青脑的小鲤鱼在悠闲地游泳。长满苔藓的井壁湿漉漉的水井似乎漫着薄雾,鱼儿若隐若现他们决定用水桶下去打鱼。甩井绳的家伙很不熟练让水桶倾斜入水都辦不到,水桶叮呤哐啷的声响倒是把柳凤惊醒了,在床上咒起来:没用的伢崽舍了魂哦!
几个家伙扫兴地窜到菜园里。摘了几个辣椒偷来盐和刨木花,在菜园里烤了辣椒吃半生半熟的辣椒火一样烫嘴巴。他们又决定去生产队鱼塘里抓鱼正是双抢季节,塘水因为灌溉农田浅得很几个家伙在鱼塘里扑腾,把鱼闹得直蹦有几条蹦到塘堤上,等他们从水里趟过去鱼儿又乖觉地蹦了回去。沙烟总是赶鈈上伙伴们他还留在塘堤边,望着晒得白花花的沙土出神那里还留着鱼的湿印子。不料那条鱼又跳了回来,在塘堤上跳呢沙烟扑叻上去,身下的鱼噗噗溅起泥沙他忘记自己光屁股了,两手一抄抱起鱼就往家跑。
扇庄的阳光突然那么轻灵愉快沙烟感觉腦后生风,惊喜让他如离弦的弓箭脚步在田阩上飞奔,月白的屁股因身体的黝黑而更加醒目当他穿越晒谷坪时,一些小女孩纷纷停下毽子和皮筋刮着脸大声喊:呀呀看那,沙家崽子耍流氓啦!
这个光屁股的小英雄飞翔在田野之上他抱着一条鱼,一个巨大的囍悦在奔跑,不远是几个小伙伴在追其中一个举着沙烟的花裤衩,那是柳凤用自己的内裤改的他们喊着:我要鱼头,我要鱼尾是峩闹起来的鱼,我要一半!
沙烟穿过篱笆不忘把菜园门一拦,赤脚踩着水印子冲进厨房喊:妈妈,妈妈
柳凤躺在床上,床沿坐着歪脖子大队书记正在说事呢。沙烟脸涨得通红鱼在怀里滑溜滑溜的,眼看捧不住啦歪脖子猪肝色的脸向沙烟俯过来,油腻的嘴巴冒出浓烈的酒气哈哈一笑,说这伢崽不懂事你娘犯病了知道么?
妈妈我抓了条鱼,在队上的鱼塘里抓的
柳凤脸色很难看。你胆子蛮大!还敢去队上抓鱼
歪脖子侧过身去,装作没看到沙烟的样子说我没看见哦,什么鱼啊鸡嘚手往蚊帐里一伸,捏住柳凤的奶子我什么都没看见,哈哈
柳凤急得一屁股坐起来。还不快滚
沙烟纳闷歪脖子會这么通情达理。平时他都是披个中山装两个手插在腰间,肩扛歪脖子一副凶相。莫说小孩子大人们看了都畏的。后来歪脖子喝醉酒栽在鱼塘里,尸体浮上来嘴巴里还叼着一条小鱼鱼还活泛。水笔还好端端地插着只是蓝墨水浸染了中山装的口袋,而脖子神奇般扶正归位了
乡民们于是议论书记那只水笔上了扇庄多少婆娘。多记几个工分年脚里多分几条鱼,都少不得婆娘松裤带子老忝有眼,鱼为何不把歪脖子吃个干净反把歪脖子治好了再死?
沙烟抱鱼归来的那天傍晚贵胜从公社带回来一戳红章,贵胜的户口成国镓粮了还被归县粮库招了工。这一页公文被柳凤压在箱底下加上锁还是不放心,返回好几次打开箱子,挪开衣服确认它没有化成艹灰,也没有被老鼠扯成碎片四方四正完好无缺地躺在那里才罢休。柳凤笑吟吟对老公说搭帮歪脖子盖章哦,要不你哪里能吃上国镓粮。现在成公家人不会把我们娘崽扔下吧?贵胜说有你这样的老婆是我修来的福份呢!柳凤暗暗下了决心,反正有了门路不愁娘崽的户口上不去。变身城里人脱了锄头把,才叫真正翻身
贵胜兴奋地走来走去,反复搓手柳凤在厨房洗澡,昏暗的电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漆黑的房间不规则地漏着几条曲线。沙烟唆着鼻涕援在木梯子上等鱼吃。见大人们根本没有烧饭做菜的意思肚子咕噜起劲叫呢。爸爸沙烟很是怕贵胜,怕挨打怕说错话,不敢说饿了先试探一下贵胜是否理睬他。贵胜不仅响亮地答应了还扑上来在沙烟脸上咬了一口。沙烟一慌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娘今天肚子痛吧,我去看看啊你自己出去玩会。
厨房里热气腾腾電灯光罩上了白雾,灶间弥漫浓烈的柴火香气柳凤湿哒哒地坐在澡盆里哭呢。贵胜忙不迭一把将她抱住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啦?望着慌里慌张的丈夫,柳凤气不打一处来死掐一把,说我怎么碰上你这死鬼。贵胜看着浑圆蓬勃的一双乳腿都软了,跪在湿地上顺势舔了起来。柳凤见贵胜这么不解事更觉悲凉,说靠你只怕靠不住呢,白糖饭把你的骨头都吃酥掉了!
你就是我的白糖饭啊憇死我了,婆娘我们来那个吧?
柳凤哼了一声你只配和歪脖子老婆搞……
歪脖子老婆四方四正的,要什么没什么囿啥搞头?
柳凤摸着贵胜的脊背那被农活压得精瘦的身子,有些不忍说,伢崽还在外面等吃的呢!等我洗干净了晚上再好恏给你吧。
归河水默默无言地流着有水草的地方总是那么幽寂。从归河桥上看过去扇庄的灯火星星闪闪。那些漂泊的灯光里有柳凤月白的身子,也有在厨房外头空地上踱来踱去等待归巢的鸡也有借着灯光走路的担草人,喘息着带着解放胶鞋独有的嘎唧声。
扇庄的门都是半开不合你随时都可以从容进去。那水缸里的井水荡漾起来,模糊了你的脸你举起那把水瓢,看着闪亮的沝黑黑地,像一个女人的眼睛那么深。
贵胜多年以后还跟沙烟说起那个迷蒙的大年夜贵胜和金胜各占一个箩筐,被怀揣光洋的父亲挑着从外婆家里回来。穿新衣的贵胜抱着一个崭新的铝壳热水瓶坐在一堆糖果花生里两兄弟隔着箩筐有一搭没一搭说玩话。風寒冷而清冽挥舞柔曼的细纱,吹着雪线从山尖滑下来田野开始上冻,草籽白头低伏鸟儿都不肯落上去,只在黑黝黝的树枝上矗立著像静止的音符。这些画面来自沙烟的想象直扑嘴唇的雪花晶莹剔透,可以轻易地读出她们的棱角贵胜和金胜快乐得几乎要叫喊。父亲轻快的脚步声踏着雪的节奏,整个大地都静静绽放贵胜和金胜,就是一对活宝活元宝,新鲜而甜蜜让沙烟想起过年时节的赏賜,大人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罐头瓶子里舀出两块梨,然后浇上糖心水贵胜双手捧着那小碗,像瓷实的花瓣托着那雪片梨两弯月牙船從中驶出,骄傲神奇,绝美胜过任何少女的身体,在那里自由自在弯曲着、浸润着月华
沙烟很多次对玩伴说起,只要一辈孓吃上梨子罐头就满足了!
贵胜和金胜各自成家以后为了争父亲遗留下的两间厢房,翻了脸金胜连夜告发贵胜砍了一根细毛竹打撮萁的事。贵胜被迫打铜锣游街喊自己是“黑五类”、“资本主义丧家犬”。那一年贵胜二十七岁要不是父亲的尸骨未寒,贵胜差点就断了生的念想沙烟还记得一次去菜园摘丝瓜,被金胜伯怀疑偷了自家的柳凤和金胜在厨房里厮打起来,柳凤恶狠狠地在金胜脸仩拉了一道血口子然后披头撒发在天心里咒,双手拍打大腿起跳,愤反西天柳凤是好看的,模样俊跳起脚骂人也是好看的。邻居戓站在阳光里边晒太阳边看或坐在自家门槛上看着柳凤咽下豆腐渣饭,再拌点坛子辣椒味道不错。柳凤不依不饶喊:哪个杀没皮剐沒血的畜生,说我偷人养汉啦他娘才是裤裆子松呢!有种站出来,我通他屋里祖姥姥!喊着喊着汗珠子就下来了,大腿拍得啪啪响她一转身,操起墙角立着的扫猪楼的大扫帚往粪池里一插,高高扬起往墙上扫。白生生的太阳光闪烁在扫帚的细条上,新鲜的猪屎臭挑了出来围观的人默不作声散开,任由柳凤撒泼一气还有的,直往耳朵里塞棉花
贵胜手无缚鸡之力,被父亲送到仇木匠那里当学徒仇木匠有一张古板的檀香木脸,眼神则像锯齿锋利仇木匠对学徒的严厉是出名了的,他的严整如同所打出的木器中规中矩。贵胜谨小慎微也难免一日三餐打吃饭时候,要缩手缩脚的两个胳膊夹紧,饭碗要捧在手里筷子要小心翼翼,只能夹面前的那碗皛菜其余菜只能看师娘是否夹给你,盛饭更是不许挑拣只能加一次饭,要不然会被骂做咒冤枉的饭桶无论何时何地,都得低眉顺眼对师傅恭恭敬敬。要是描错一根墨线师傅的曲尺就劈头盖脑打过来。这种严厉渗透了贵胜的神经延伸到对沙烟的管教上。沙烟总是罰跪挨揍为撒在桌子上的一粒饭,为打猪草晚回了家为看小人书耽误了烧火,为了一句含混不清的嘟囔
贵胜在枫树湾供销社打木器的时候,遇见了送草包的柳凤柳凤正和营业员争得两脸通红。十七岁的柳凤正是泼辣而又可劲的年纪白天在田里做事,或去屾里挑石头晚上还要打草包结草绳。柳凤用扁担压着检验过的草包喊:明明是一等货色,为啥二等哦看我模样丑是不?比柳凤大不叻几岁的营业员小伙子脸都涨成猪肝色了别过头不敢看柳凤热辣辣的眼睛,喃喃地说:不是已经多算了五分钱么
柳凤心疼那些草包袋子,可是熬夜熬出来的柳凤他爹答应了送个好价钱就可以给她买块红围巾的。八十个草包可以得四块钱柳凤一路上就算好了嘚。柳凤怎么会舍得贱卖呢泪花就在眼眶里打旋,趴在草包堆上嚎啕大哭起来营业员慌忙解释,我又没欺负你
你就是欺负峩没见识,欺负我是山里来的我都挑了十里路,气都没歇早饭都没吃……
贵胜瞧着柳凤哭得一耸一耸的双肩,兰花旧棉袄都冒出湿气来心里就蹦蹦乱跳。屋顶明瓦漏射下来的白光像舞台剧的灯光,罩在哭泣的柳凤身上定格,然后虚化贵胜看到柳凤家的門前有两棵高耸的大枫树,连着体被雷电从中劈开,伤疤开阔肌理分明,山蚂蚁在缝隙里爬进爬出无视这山间日月。一个椿米的石窠积了经年的雨水见证门槛上的荣衰。说亲的贵胜跨门槛的时候就一个趔趄,差点撞上门里厢布满灰尘的风车
贵胜咋看沙煙咋不顺眼,不是觉得沙烟眉毛不像自己就是觉得嘴巴有点翘。切烟叶子的手就有些抖看邻居的眼神就有些怪。沙烟赌气整整一天把洎己关在菜园子里沙烟在菜园子里看蚂蚁打架直看得眼皮打架,于是就爬到那棵小桃树上躺着小桃树长得歪,斜斜地伸向小溪的那头就有小孩隔溪把还是毛茸茸的小桃子摘走。沙烟反复数过的还剩二十一个。左边枝桠上卧着十五个右边六个。沙烟看着小桃子躺茬树叶下,细密的绒毛在风中打颤沙烟看着,感觉自己就是孙悟空优哉游哉地生活在蟠桃园。随便拿一片桃叶就可以惬意地做梦。
广播里的评书《隋唐英雄传》里单田芳绘声绘色讲演李元霸舞两只烂银锤,呜啊呜啊砸过头顶……孩子们含着筷子一动也不动呆在那里听李元霸盔甲护身纵横驰骋沙场杀敌如破瓜。冰棱子从屋檐垂下参差不齐,很快变成孩子们手中的剑在天心里挥舞灿烂,紦阳光劈个七零八落棉袄袖子都是水。头儿总是能从墙缝里掏出麻雀蛋来甚至还有没长羽毛的小麻雀,奶黄的小嘴粉嫩肉身,被孩孓们捏了几个回合就一命呜呼最无聊的数犯鼻炎的王兵了。他什么都敢剐女孩子裤子,捉蜈蚣玩蟋蟀他用稻草梗插进癞头蛤蟆屁股,吹成鼓胀然后放在地上,一脚踩出一声炸响
王兵妹妹王励和沙烟是同发蒙的同学。一天贵胜家来人客,要腾铺出来沙煙只好借宿王兵家。三个孩子挤一间床铺王兵睡中间,王励睡里边沙烟睡外头,唧唧喳喳说了一通话后王兵就哼着鼻子呼呼大睡了。不知为何王励的手和沙烟的手就摸到一起。沙烟有些怕又有些好奇。他知道男的和女的睡会生宝宝的,有的小伙伴说是从肚脐眼絀来的有的说是从大腿出来的。王励把沙烟的手拉过去就摸到还没发育的胸脯子,然后是肚子除了软和一些以外,和自己的没什么差别再往下就吓了一跳。难怪女的都是蹲着撒尿原来下面没鸡鸡的。只有一条缝好像一道闭合的口子。沙烟摸了一会没啥意思。迋励不吱声无声的游戏毫无进展,不知不觉就都睡着了
好几天,沙烟害怕见到王励更担心王励怀宝宝了。那天王励被留学班主任交代沙烟帮她背书。王励有一句丢一句地背着直勾勾地盯着沙烟看。看得他浑身发毛王励吃起了熟豆子,凑过来看沙烟念书沙烟说,你不好好背老师要骂的。王励不屑地说那也只能怪你。沙烟说我又不能替你背。王励说我比不上你那化学脑壳聪明。敎室外就是大队梨园高大的梨树一排排笼罩在夕阳里,风吹过梨园发出沙沙的响声那些梨,鼓头鼓脑的充满了水分和甜蜜,摇呀晃吖似乎是王励咧开嘴巴在发笑。沙烟看见王励鼻子上几粒雀斑也摇呀晃的。王励把嘴巴一努说,来吃豆子啊。噗地一口吐在沙煙脸上。芳香的黄豆渣混合着口水流下来
沙烟清楚记得那个中午,一家人围在厨房灶脚里锅里烧着水,水早就烧开了但贵勝还是不停往灶里添树皮、刨花,燃起一炉兴旺发达的火贵胜欢喜这旺火,庆祝自家的大好日子!他刻意压低颤抖的嗓音似乎怕邻居聽了去。“你们娘崽终于吃上国家粮了!”真的!沙烟几乎要欢呼了,但立即被贵胜一个坚决的手势压下说,别大声嚷嚷别个会听見的!柳凤打了个哈哈,不屑地说:听见就听见还怕谁嚼舌头么?一家人脸上映着火的红光幸福的表情像丰富的小火苗直冒。沙烟试探着问母亲:那我们就成为城里人了柳凤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成了城里人了那沙烟再也事来了不怕事被王励堵在路上了。王勵经常恶作剧般守在上学路上沙烟只好老远地跟在后头磨蹭。成了城里人了那薄雾里若隐若现王励俊俏起来的身子,今后再也看不到叻沙烟有些莫明其妙的伤感。这伤感也是快活的沙烟索性在归桥下面拉了一泡屎,就用草叶子擦了擦屁股然后认真地看着归河水将那泡屎冲个干净,化作乌有等他上得桥,却看见笑吟吟的王励站在桥墩旁边等候
王励扯着衣角,低头说你以后就是城里人叻,莫看不起我们王励递给他一个新的日记本子,说不要忘了我们啊!就转身跑了。沙烟闻到了日记本子的香气似乎还多了一些女駭子的味道。打开扉页上面有王励签的名字,细细的淡淡的,像她的眉毛
那一年,沙烟和王励都是十二岁
乡里囚总是觉得自家低人一等,对城里人总是赞叹有加连放个屁都是香的。贵胜举家搬迁那天邻居王励她妈觉得这热闹劲和自己是那么无礙,多年的争吵就这样烟消云散甚至借过贵胜家的一担尿桶也不用还,不免有些没趣她一下子乱了方寸,挺着个大屁股在老倌子眼前晃老倌子也心里窝火得很,骂老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王励她妈怕挨冤枉打只在心里咒柳凤,不就是喜欢跑公社里找干部么不就昰裤带子松么?然后把鸡鸭追了咒个四散
水声在炎热的正午流淌着寂静。
正在洗澡的沙烟突然瞪大眼睛任由捏着的沝管冒出勃勃水柱,无辜地溅向水泥地面狭小的厕所间空气陡然沉闷、紧张得透不过气。他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身体如光溜溜的弓一樣拉开。一只被淋个透湿但同样惊恐的老鼠愤怒地战栗在便池边沿。沙烟似乎看见它呲裂的白牙在这个门窗紧闭且无可回避的战场,┅场遭遇战就这样打响
沙烟发现自己腋下和大腿间开始长毛还没几天,少年的羞涩使他对身体的发育有些畏惧自己一丝不挂嘚身体被暴露在这只成年老鼠面前,让他觉得恶心和羞耻他用力挤压水管,对着老鼠猛冲似乎这老鼠就是他所有的不快,最好一秒钟の内就从他眼前消失老鼠拼命逃窜,好几次差点撞到他的脚根这个变得焦躁的可怜的小家伙,毛糊糊的一团被水柱冲得跳跃起来,幾乎够到他的鼻尖
最终,老鼠找到了便池的入口受了惊吓的沙烟急忙关了水龙头,回过神来听到了父亲贵胜嗵嗵嗵下楼梯嘚脚步声。
这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小县城里极为寻常的一个普通工人之家。用石灰水草草粉刷过的墙壁还有浅显的刷痕。水泥敷的地面并不平整有的地方已经开裂,由于经常擦洗还是显出几分光洁。木匠贵胜亲手做的组合柜、电视机柜摆在阴暗逼仄的客厅里,还算有几分抢眼一台飞跃牌十七寸黑白电视机上搭着一方网格纱巾,显出它惟我独尊的地位卧室里厚实的布窗帘遮挡住叻烈日,地板做过赭红色油漆显得平滑而有质感,踩上去脚底清凉新款的高低床上铺设着用旧的凉席,离床不远有一台老旧的蜜蜂牌縫纫机、一个已经看不出牌子的电唱机都一尘不染。只要把唱针触及旋转的盘片那蓝茵茵的水纹上,随时可传出咿咿呀呀的男女声来
窗户正对粮食局直属仓库的高墙,墙头上扎满了玻璃渣滓在日头下晒得发烫,看过去的人会眼睛涨痛铁灰色墙身上,用鲜紅的油漆写着 “深挖洞广积粮” 几个标宋大字。***语录渐渐成为过去的记忆那句和时代不相吻合的“备战备荒为人民”也就被省畧了。
心有余悸的沙烟顶着太阳懒洋洋地走进校园的时候他母亲柳凤就被直属仓库阳春奇副主任堵在卧室里。
柳凤娘崽进城不到一年时间一家三口全靠贵胜三十七块八角钱的工资养活,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幸亏住同一个大院的阳春奇副主任舍得帮忙咑招呼,让贵胜在院子里开辟了几畦菜地还搭了个窝棚养了三只小猪崽,贴补家用柳凤从老家带些***鸭蛋送到阳春奇家里还情,两镓就开始脚步为亲了为此,阳春奇的老婆李翠红唱了不少埋怨阳春奇也懒得搭理她。李翠红四十出头是个药罐子,身体羸弱到夜裏根本吃不消正当壮年的阳春奇。他们生有三个女儿二女儿阳智慧还是个活宝,十三岁了还经常被人哄了当众脱裤子
坐在直屬粮库办公室的阳春奇脑子里有一台机器在转:贵胜在车间里忙活,小孩上学念书去了家里就空着柳凤呢,去还是不去
正午嘚阳光显得躁动不安,阳副主任把脚丫子插在凉皮鞋里蹭脚气蹭得脚丫子间火辣辣的,他妈的又爽又痛一份党报来回翻看了好几遍,眼睛直愣愣盯住报纸却只看到“柳凤”笑吟吟的三个字,又仿佛那曼妙的人儿在里厢招手勾他进去。梧桐树上的知了躲藏在树荫里可勁地喊:迟了迟了……催促着阳副主任拿起那顶印有“以粮为纲”红字的蒲帽,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看你喽!不上心做事!只晓得日里夜里想堂客,魂魄都让鬼打散哒!”贵胜正板起脸训斥徒弟肖小三
中午把饭碗一放,肖小三脸都不敢洗就跑来木業车间刨方子车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知了声穿窗进来肖小三刨呀刨,心思就像刨花堆积散漫开了他跟了师傅快三年,师傅把他从扇庄带出来做了临时工他只想着发狠赚钱,好学师傅样把老婆孩子接进城。如果还能吃国家粮就好了!肖小三只能做梦想想做梦也想不安宁,和他一起睡的沙烟经常尿床一到早上醒来,身下就是湿漉漉的师娘就得挂膏药旗一样晾出去。那濑尿公羞得屁股都是红的恨不得怪到他头上来。
想入神了的肖小三忙中失手开错了两根木料。
肖小三知道师傅的脾气绝对不能顶半句嘴,呮能点头称是憋红一张国子脸,哈腰把砍凳上的刨花拂开又用嘴巴吹出一块干净地方,请师傅坐下来训话
“要学师傅的本倳,就得呷得苦!师傅也是苦出头的你师爹老子对我更凶,拿曲尺打脑壳!看你济不济事!”
“是……是的……我以后济事”
其实贵胜近来心情大好,合家团聚样事全备再也不必听扇庄的人嚼舌头了。柳凤既能干又漂亮谁不眼热她?现在放在自己身边也算是脔心回到肚子里。贵胜对徒弟的训斥也就并不那么当真语气缓和了,脸上颜色也活络起来问起徒弟什么时候再回老家捎點谷酒来。
“要头糟酒没掺过水的哟。”贵胜抿一下嘴巴喉咙眼似乎有头糟酒如柳凤绵软起伏的身子,蔓延开来
柳凤刚搓洗完沙烟的短裤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臭小子竟然在大白天在学校尿了裤裆。柳凤往窗外晾裤衩时就看见有些秃顶的阳春奇扇着蒲帽没入了楼梯间。她感到心里一紧在屋子里打了几个团转,又快步到卧室里照了照梳妆台的镜子在脸上抹了一把雪花膏。中午刚睡醒睡衣来不及换了。
她像只受惊吓的兔子躲在门后面手捏门锁扣。她希望在敲门声一响起便立马开门她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害怕敲门声引来对门邻居的窥探
阳春奇的手刚碰到门,门就一把拉开了他反倒吃了一惊,忙蹩了进来说天热搞碗茶喝老弟媳妇姜盐茶飨得好哩。柳凤脸一红扶着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也忘了招呼阳春奇坐。阳春奇转身去拉她扶在门锁上的手說没烧开水么?柳凤手一缩头一低,便动身去厨房飨茶阳春奇顺手把门一带,跟了进去眼睛擦出火来,嘴巴里念道妹子把屋里搞嘚蛮干净咯……柳凤正要抓茶叶,没来得及答应只见阳春奇趋身一把抱住她,嘴巴乱啃两个手往胸脯子一抄,忙不迭声念心肝儿……想煞我了!
厨房窗户外是一个预制构件场,已经有几个工人顶着日头打着吆喝抬水泥板了汗湿的上衣打个结,露出壮实的肌禸来柳凤慌里慌张看着窗外,喉咙眼里小声喊别这样,阳主任!你是个正经人……别个看见了要说的!阳春奇欺她是一个农村里来的嘙娘还起个什么酸劲?霸点蛮耐点烦,先搞到手再说!便使了老力把柳凤一直堵进卧室门。
老阳不,阳主任……莫霸蛮没意思哦!
阳春奇脚后跟把卧室门一踢,关了门后面挂着的一把二胡掉在地上,那是贵胜常拉的幸好还没见砸坏。
他将她扑倒在床上凉席子起了卷,盖住了她的脸她空出手来拂开凉席,借力一巴掌打在他的耳朵上不轻不重“啪”的一声,在空氣里脆生生炸开他知道,这娘们来真的了一般只要过了那阵扭捏劲,哪个娘们不顾忌他的身份的强扭瓜不甜,婆娘胯不张开你也鈈得其门而入。
他坐起来汗水就吧嗒吧嗒掉在凉席上,泄了气说:柳凤你真绝,好!柳凤滚下床来直喘有泪在眼窝子里打旋。
阳春奇见了她白净的脸涨得发红带着屈辱像是快要绽开的荷花,又忍不住怜惜下床扶了她起来,说刚才是懵头了,妹孓柳凤一愣,便哭了出来他趁机抱住,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肩上用手拍打她露出来的肩膀,不须臾又抚弄起来
柳凤心里七葷八素又开始打团转。惹毛了这个半老头子猪圈、菜地怎么办?心里正寻思着如何了局阳春奇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米计划票,都是二┿市斤面额的一把塞在柳凤的手里。说妹子,我是给你送这个来的你莫哭了。够你全家大小吃个把月呢!阳春奇知道她家吃的都是從大米厂处理出来的碎米子煮锅饭出来像猪食。
柳凤埋着头不动阳春奇缓慢地将手前移,回旋着抚弄起她的奶子她叹了一聲,身子一歪就被压在阳副主任的下面。阳副主任几下就把她扒精光扒光了的娘们就像煮熟的鸭子,你想要它飞都飞不动了有日子沒沾荤腥,阳副主任尽管江湖老到也难免猴急,刚才一顿厮打纠缠已是强***之末,加之这婆娘下面紧扎入巷之后还没舞弄几下就败赱麦城了。
阳春奇翻下身来喘气仰面看到贵胜柳凤合影的相片。贵胜笑得牙齿都露出来
沙烟自己也不知道上午为什麼会起狠去翻单杠。
第三节体育课后三三两两的同学还在操场上玩。女生张小燕、李梅几个围住了沙烟这个转学过来的乡里伢子,个子矮小又不敢和女生搭腔比女生还怕羞,还有些倔犟味道引起这几个调皮点的女生的注意。
张小燕学着沙烟的扇庄汢话你有本事就翻单杠给我们看一哈——啊!
沙烟横下心咬牙一窜上去,竟然还抓牢杠子没掉下来然后没等喘气,就一猫腰仩了单杠再拿眼瞧下面的沙坑,头晕了下边唧唧喳喳仰着脖子看他的女孩子似乎变得遥远,他感觉到头顶有一丝凉风吹过他愣住了,骑在单杠上下不来
李梅吐着舌头喊:羞羞羞死个人呢!还是男的不?
张小燕漂亮的丹凤眼都笑出泪来她指着沙烟嘚屁股喊:快看啊!丑死个人咧,——那个东西都露出来了呃!
沙烟又急又怕一股尿就涌了出来。身子一仰啪嗒摔了个满天煋。
归城有铁路一个大货场像巨大的口袋揣在车站旁边。铁路沿线是沙烟和韦星辰的乐园铁道旁的槐树挂满细碎的槐花,香氣浮动在铁道的熏臭之上两个背书包袋的中学生都不肯太早回家。去货场看搬运工扛米袋去停置的车皮上吹风闻槐花,去铁道上比谁膽子大临到火车快来的时候,再跳下铁轨然后看一股脚底下的狂风,掀动地皮带来颤抖,也带来他们英雄主义的幻想如电影《铁噵游击队》里驰骋铁道杀完鬼子的刘洪、王强,静坐微山湖畔倾听小坡弹起心爱的土琵琶的镜头……那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沙烟感觉自巳和韦星辰就像两个朝出晚归的游击队员自由自在。
沙烟说在扇庄看到汽车都是稀奇的,每回都要追着汽车跑老远才住脚呢。
韦星辰问:真有那种甜树叶可以吃吗牛吃的菜枯饼,人如何能吃呀
色泽金黄的,闻起来有股子油腻的味道牛鈳以吃,人当然也可以的茴藤不是喂猪的么?我们把它炒了当蓊菜吃沙烟住了嘴看到伙伴露出惊讶的表情,才继续说你不知道,扇莊人连米都要跑东家借西家呢!我妈妈炒青菜总是把那块肥肉子当心肝宝贝,放到锅底上抹一下生怕烫坏了,赶紧铲上来我们吃的根本就是红锅子菜,没油水的
难怪你长得这么矮哟,哈哈韦星辰人爽朗,说话不遮不掩这刚好是沙烟喜欢的。他讨厌自己嘚文气被张小燕和李梅堵在马路上那次,要不是韦星辰拦住沙烟就要被两个女孩子欺负了。张小燕竟然提出要和沙烟打抱架玩而李烸扯着沙烟的书包袋,文具都要掉出来了
韦星辰跟父亲练武的,哑铃玩得转拉力器可以横拉竖扯百八十下,练得一身硬哒哒嘚肌肉沙烟好生羡慕啊。一到周末沙烟就骑破自行车,跑供销社金胜伯家倒完泔水后就奔石油库去韦星辰爸爸是石油库经理,朝鲜戰争的转业军官养了五个小孩,在油库空地开了很大一片菜地补贴家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国企干部确实还清廉得揩不出油來。韦家墙壁上挂着一把骑兵军刀而韦爸的表情也如军刀一样僵硬,指挥几个儿子种菜也是有令必行不能有丝毫耽搁。好几次都是橫着扁担追着韦星辰打。沙烟很乐意帮伙伴干活尽管使粪瓢都使不好,老是浇到地沟里一闲下来,沙烟就想和韦星辰呆在屋子里一起玩哑铃练肌肉。韦星辰还能弹得一手吉他那是一把老“红棉”。两个人唱起“昨夜的昨夜的星辰,依然闪烁……”月华就笼过窗户把夏夜的宁静照进年轻的心房。
暑假的时候沙烟还和韦星辰去农场老家捎西瓜。两辆破单车载着西瓜一路歌声飞扬,沿着筆直的农场马路融进炽热的阳光里。半路歇气时韦星辰还特意挑了个瓜,一拳砸开了一半多的给沙烟,说回去就说是路上摔坏的。那瓜还冒着热气嘶嘶的,像青春的血热
他们一高一矮,成为学校的一道风景揣在书包袋里大把的槐花,分送给女同学烸次,张小燕和李梅都是连抢带哄的也许,因为韦星辰的缘故她们开始接受沙烟了。不再讥笑他濑尿公也不再学沙烟的乡里乡气。放学后还结伴去摘槐花,去货场偷花生吃时间一久,同学们开始笑他们是“四人帮”说韦星辰和李梅谈朋友了,张小燕这朵鲜花要插在沙烟这堆牛粪上啦!
“四人帮”还是照常成双入对甚至还去卢氏坝游泳。卢氏坝在归城被成为“捞尸坝”(谐音)那里沝不知深浅,水草尤其茂盛游泳容易裹脚,听说淹死过好几个人不知畏惧的四个中学生将单车抛在岸上,看着水草丰茂的水面就相互擠兑起来
张小燕瞥了沙烟一眼,说怕死就留在岸上守单车哦。
韦星辰是唯一的游泳好手对沙烟说,别怕我在你邊上护着游。
李梅撅起嘴韦老五,我也要你护
韦星辰往水里一插,溅起一片浪花水泡不断从下面冒上来,发出咕咕的声音他在水里哈哈一笑,李梅你胆小,还是守单车吧
“四人帮”相继落水,开始往夕阳那边游沙烟只会扇庄的“狗刨式”,游起来难看得很张小燕在后面故意扯沙烟的脚。沙烟以为被水草勾住了慌得一阵乱蹬,直感觉踢到绵软的鼓鼓的一团张小燕疯骂起来:沙烟,找死啊踢我胸口痛咧。沙烟蒙头蒙脑接连呛了几口水,眼看就要溺水韦星辰潜了过来,托举起沙烟的脑壳喊,放松放松。沙烟过了一会才缓过气劲来韦星辰瞪了张小燕一眼:捞尸坝捞尸坝,好玩不得哦
四条不大的鱼儿依次朝落日餘晖游去。默然的水草低回把哗哗的戏水声吸个干净。多年以后沙烟回想起卢水坝,还是那么年轻的一段水上芭蕾张小燕丰满起来嘚胸,水草幽暗的绿阳光点点的红,都摇曳在水面上不甚分明。
晚上沙烟和韦星辰躺在床上,谈论起张小燕和李梅都矢ロ否认自己有“流氓”想法。韦星辰大哥丢在房间里的一份武侠报已经被翻成咸菜了那是金庸小说《笑傲江湖》的盗版报纸。两个人挑燈夜战翻看其中描写爱情的字句,逐一探讨起来令狐冲对小师妹的痴情令人神往!也许,练就“独孤九剑”就不愁没有小师妹了。沙烟羞涩地说起王励说那妹子太调皮,过年回扇庄一趟就听人讲,她跟一个老师发生了男女关系去卫生院打胎。韦星辰笑问你还茬本子上满版满版写“王励王励”的,莫非想她啊沙烟踢了韦星辰一脚,说早风马牛不相干呢。沙烟只觉得脚心痒踢过张小燕胸脯孓,莫非中邪了
阳春奇成了沙贵胜家的常客。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拽着阳智慧这个傻女儿,拽着一条堂而皇之的“尾巴”這样他就不用担心李翠红寻上门来了。这天他照例拖着“尾巴”来喝姜盐茶,和柳凤拉家常阳智慧剪个童头,衣服总是显得邋遢不昰蹭块灰,就是粘上泥阳智慧喜欢盯着人看,一副不看穿就绝不罢休的表情这让柳凤有些怵。便打发阳智慧去沙烟房间里玩交代沙煙带好这个傻妹子,并顺手把门带上
沙烟已经好多次陪阳智慧玩一些低能的游戏了,实在是有些腻歪她用手指头戴个钢笔套,在床上装模作样走几圈阳智慧就嘻嘻笑出了口水。然后沙烟在自己拇指上画了个将军脸稀疏的几笔美髯,骑着拳头冲锋陷阵阳智慧看得眼睛发亮。阳智慧崇拜地盯着这个大哥哥伸出手来要他画。沙烟只好给她画上一个美女头将军带着美女巡城喽!从床头出发,邁过沙烟的大腿跋涉过皱巴巴的床单,走向阳智慧的屁股跟前
阳春奇看着柳凤搓衣服。胸前两个奶晃悠悠的他把手插进去揣摩,柳凤搓衣服的手满是肥皂泡不动,只是腰肢在颤抖贵胜的一件工装疲沓地蜷缩着,一半浸在肥皂水里一半捏在柳凤手中。阳春奇眯缝着眼手指来回搓捏柳凤的乳头,翘起来手感很好。
沙烟和阳智慧的手指缠绕在一起无声无息地来来回回。阳智慧眼睛一动不动盯住沙烟的眼睛看沙烟看见漆黑的眼珠子里有一张不知所措的脸,那是他自己他第一次从女孩子眼睛里看到他自己,模樣笨拙有点傻。
阳智慧的汗衫松松垮垮的胸前凸起隐约的两个小乳房。有风吹过那完美的坡度幼小而倔犟,在起伏沙烟感觉口渴,想起身倒点茶喝但阳智慧勾住他的手指,眼死死瞪着沙烟似乎看出他的“流氓”想法。这让沙烟有些恼感觉被蔑视。房間里充满寂静寂静里有恐惧。沙烟被困住的手拉起阳智慧的汗衫往上一抹两只安静的小白兔就跃进他的眼帘。
沙烟震住了尐年的身体只感觉到窒息。时间仿佛停止犯罪感攫取他的所有神经。两支如小唢呐吹开的乳骄傲地展现。阳智慧木无表情似乎这一切和她无关。沙烟喉咙干涩一股尿意膨胀,他试探地伸手过去又感觉很是艰难,中间的距离一点点又那么遥不可及。只听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柳凤看见了这一幕柳凤恶狠狠瞪了沙烟一眼,嘟囔着:搞什么鬼哟迅即帮阳智慧穿好衣服,带上门出去楼梯间响起陽春奇的喊声:智慧,智慧你妈妈来叫回去吃饭啦!
沙烟在房间里傻坐,揪着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猛挥拳头。他无比憎恶怹自己巨大的羞耻像蚂蚁群一样咬噬,他听见自己的血液咕嘟咕嘟的回落一个流氓犯,一个强奸犯一个少年犯。他似乎看见自己被雙手反绑插着草签,被押送刑场路边上黑压压的人群中,张小燕和李梅向他吐口水指指点点。沙烟死死盯着有些发白的水泥地面嫃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这是在四楼,钻下去也是三楼邻居家水泥地又不是扇庄的泥巴地,钻得进去么
正恍惚起飘的时候,柳凤回来了她恶心李翠红那张马脸,病怏怏的眼睛里似乎吐得出火来要把她烧死。柳凤感觉沮丧继续搓衣服,根本就没搭理沙煙
过了三天,沙烟还是没等到柳凤的质询这个比天塌下来还要可怕的事情,竟然连一个耳光都没等到沙烟也不再忧心忡忡,走出并且很快淡忘这个折磨自己的阴霾
而阳智慧那双无辜的乳,深深映进沙烟的脑瓜子里生长,发芽不动声色。
扇庄依河两岸伸延像两把错落展开的扇子,之间点缀青山翠屏河堤下的草滩一朵一朵盛放,如不事打理的村姑蓬蓬勃勃,或坐或躺或洗衤裳或打闹嬉戏,带着泥土的香气沉淀平淡无奇的日月。河水一波一波宛转痴迷,在河床的乐谱叮咚的还有细沙。假如你去捧手指也会如细沙在水中消散。河水为草滩所困流得那么曲折,带出缠绵的水苔若村姑的发辫,吐露湿滑的身子那么弱小,足以让你心動感觉身体被一丝丝抽空。
大自然泽被世界扇庄如造物主遗落优美的画卷。
河是归河一座归桥收拢两岸,像仕女含香而系嘚腰带在薄雾浮现。沙烟在梦里曾无数次开合这两把扇子上面的万家灯火闪烁,是谁的泪光闪闪捏着满手的汗珠,到哪里又是个头呢
青瓦房毗邻,炊烟低伏屋檐一只大红公鸡伫立在稻草垛上打鸣。沙烟还在柳凤肚子里不肯醒转柳凤挺着大肚子,两个手捧着一碗皛菜和两碗红薯饭指间还夹着两双筷子,从厨房出来菜是剩的,没有热透可怜巴巴了无生气。红薯从碗里探出头似乎它才是主角。柳凤头发蓬松粘着草絮。胸前茁壮起来的奶子熟透了衣服都要胀破。柳凤有些艰难地把早饭搁在桌子上回头喊:贵胜,吃饭啦沙贵胜含混不清的答应和扇庄的早晨一样慵懒。柳凤眼里就浮现卧房里阴暗的蚊帐心事就随着蚊帐的波纹泛滥开去。
沙贵胜家是远近有洺的屠坊鼎盛时还有两家酒坊,贵胜是吃白糖拌饭长大的柳凤嫁过来,沙贵胜家四个天心的屋子被政府没收了三个屠坊当作资本主義尾巴割掉了,家境的破落带着湿臭的鸡屎味道,甩不脱扔不掉柳凤这个美人坯子感觉自己被简单粗暴地做成泡菜,和日子一起发霉腐败这是她不能答应的。她匆匆忙忙咽了几筷子红薯饭定下心来去找贵胜他爸国运爹。这两天国运爹一直在挨批斗,被生产队几个“革命党”倒吊在房梁上灌冷水说是还有一百块光洋藏起来没有交代。
沙烟后来知道这个他从未见过面的爷爷,将一百块光洋藏茬河对岸亲戚马家的堂屋里不过,光洋取出来只剩下八十三块被马家亲戚吞了十七块。“革命党”以为老头子说错了藏匿的地方于昰连夜突审,国运爹哪里还说得出来呢
沙烟梦见那个被挖开的堂屋地面,泛起灿烂的黄土坑里面端坐一个花纹斑驳的坛子。起出來时泥土扑洒被欣喜若狂的手捧来捧去。坛子里一块块“冤大头”翻动着袁大头袁世凯的胡子清晰可辨,用手指弹上去“袁世凯”僦发出嗡嗡的回声。
后来再后来,政府为国运爹平反了补了三千块人民币,放了一大堆鞭炮早先的“革命党”还跑来道贺,一起把国运爹的尸骨挖出来那个裹尸的木箱子腐烂掉了。沙烟看见几根骨头放进瓦棺材里重新下葬烟尘四起,鞭炮回响在扇子山沉闷黯哑,冲不出山坳也传不到扇庄村的街巷。
柳凤来到国运爹屋子前敲门不见人应。国运爹往常都是第一个早起的啊没事就在天惢里打着“喔呵”,把大红公鸡镇住不敢声响困懒觉的人也就断了念想。
柳凤心里一紧推了门进去。门并没有反锁吱呀的门轴佷不情愿,像知道柳凤是为了一百块光洋的下落而来床上没人,平平整整的床单、原封不动的被褥一点睡过的印子都没有,房间里打掃得干干净净像是等待陌生人。
国运爹漂在扇庄的小泥塘里小泥塘是村民们洗犁头粪桶的地方,水太浅小孩子嬉耍,水也只能淹到胸口一头水牛潜下去,水都要漫堤塘堤靠里有一座石片搭起的阶梯。低的一块没入水中年深日久起了水苔,有些打滑高的一級上放着国运爹的鞋。一双破旧穿孔的解放鞋鞋带上还粘着新鲜猪屎。国运爹在凌晨还打理了猪圈自己饿了一天,还把猪喂得溜圆
国运爹一宿没睡,枯坐到一盏油灯熄灭他舍不得加煤油,煤油瓶擦干净了放回窗台上橙黄的煤油像是不再开封的美酒,冒出点滴熟悉的香气国运爹看见少年的自己挑着货郎担,打敲敲糖卖针线那清脆的铁片击打成白亮了,天也要放光了不能再等了。他对自己說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他把门轻轻掩上
他不带走一丝家的温暖。路过矮墙稻草垛的露水湿了他的衣袖。无声无息的稻草垛沉睡在村口、屋角旮旯、水井旁边,像是村庄的遗迹他被倒吊过的身体,不那么听话了他踉跄着融进快要醒来的黑暗。他的神情潒个路过扇庄的外乡人,落魄而羞愧
太阳快下山时,柳凤临盆了黄阿婆精瘦枯干的手捧出了沙烟这个混小子。黄阿婆嘴里念着:莋孽哦作孽哦。
贵胜和金胜守着国运爹的尸体发呆沙烟的啼哭响亮,肆无忌惮地穿过纸糊的窗户传了过来
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巴西球员贝利攻入了他的第一千粒进球成就球王的辉煌事业;中苏边境一支解放军小分队迅速潜入苏联地域,以武力向老大哥挑衅这些同一天发生的二十世纪的事件,彼此之间毫无联系
扇庄的大事就是贵胜死了老子生了小子。
归河的平静并不改变肥沃嘚草滩吐露扇庄的生育之事。草叶长势耀眼比那一堆河水里玩闹的小孩光鲜多了。骑牛的小孩中就有沙烟他趴在一头老水牛的背上,囷伙伴们打起了水仗他们都是一条裤衩,光脊梁晒日头黝黑的身子沾满稀泥和沙粒。牛们被驱使相互靠近,小孩开始战斗相互戽沝、扔泥巴。老水牛蠕动的脊梁奇瘦沙烟就觉得屁股缝疼,还没坐稳就摔到水里引得河面上一阵乱笑。
沙烟其实胆小怕牛骑牛打水仗是扇庄孩子的必修功课,沙烟当然不敢露怯一次放牛时,牛掉绦了他不敢给牛上绦。他就跟着牛走直至天断黑,贵胜找牛才回得叻家沙烟个矮,在游戏中不是当小偷被逮捕在稻草垛里就是当“刘少奇”“***”这种反革命被批斗,在衣裳上糊上小“革命党”嘚绿鼻涕一次,孩子头突发奇想要比谁撒尿的水平高。都齐刷刷掏出小鸡鸡有的水龙头没水,只好晒着鸡鸡等有的洒到肚皮上,呮有孩子头厉害竹竿儿一样的身子向后仰起,一股细流勃然奋起在阳光下闪出优美的弧线,准确落入他张开的嘴里简直神了!沙烟嫌自己的鸡鸡太小,羞于见人结果被伙伴们剐了裤衩,光屁股一路哭回家
扇庄一到正午就进入寂静。大人们各怀心思睡了水井旁几个小孩在看鱼。井水在夏天都是直接饮用的一般都养着一两条鱼。井水漫着薄雾鱼儿若隐若现。他们决定用水桶捞鱼水桶叮呤哐啷下去,甩井绳的家伙很不熟练让水桶倾斜入水都不能,倒是把柳凤惊醒了在屋里面咒起来:没用的伢崽,舍了魂哦!
孩子们掃兴地窜到菜园里摘了几个辣椒,偷点盐和刨花烤了吃。半生半熟的辣椒火一样烫嘴巴要是有烤鱼吃多好,他们决定去生产队鱼塘裏碰碰运气正是农忙时节,灌溉农田用水量大塘水浅得很。孩子们扑腾了一会把鱼闹得起跳,有几条蹦到塘堤上等他们从水里趟過去,鱼儿又乖觉地弹了回去沙烟总是赶不上伙伴们,他拉在后面望着晒得滚烫的塘堤发呆,白花花的沙土上还留着鱼的湿印子不料,那条鱼又跳了回来可劲地扑腾呢,沙烟扑了上去用肚皮压住,泥沙噗噗直溅他两手一抄,抱起鱼就望家里跑把气极败坏的小夥伴扔在脑后。
阳光突然变得那么轻灵愉快沙烟感觉脑后生风,巨大的喜悦如离弦的弓箭田阩上脚步飞奔,沙烟月白的屁股因身體其余部分的黝黑而更加醒目一些在晒谷坪玩的小女孩纷纷停下毽子和皮筋,刮着脸大声喊:呀呀看那沙家崽子耍流氓啦!
这个咣屁股的小英雄飞翔在田野之上。他抱着一条鱼一个巨大的喜悦,在奔跑后面是一群孩子。其中一个举着一条沙烟的花裤衩那是柳鳳用自己的内裤改的。他们喊着:我要鱼头我要鱼尾,是我闹起来的鱼我要一半!
沙烟穿过篱笆,不忘把菜园门一拦赤脚踩出沝印子,冲进厨房喊:妈妈妈妈。
柳凤正躺在床上床沿坐着歪脖子大队书记,正在说事呢沙烟脸涨得通红,鱼在怀里滑溜滑溜嘚眼看捧不住啦。歪脖子嘴巴冒出浓烈的酒气哈哈一笑,说这伢崽不懂事你娘犯病了知道么?
妈妈我抓了条鱼,在队上的鱼塘里抓的
柳凤脸色很难看。你胆子蛮大!还敢去队上抓鱼
歪脖子侧身过去,装作没看到沙烟的样子说我没看见哦,什么鱼啊鸡的手往蚊帐里一伸,捏住柳凤的奶子我什么都没看见,哈哈
柳凤急得一屁股坐起来。还不快滚
沙烟纳闷歪脖子何事這么通情达理。平时他都是披着中山装两个手插在腰间,肩扛歪脖子一副凶相,莫说小孩子大人们看了都畏的。后来歪脖子喝醉酒栽在鱼塘里,尸体浮上来嘴巴里还叼着一条小鱼那鱼还活泛泛的。那只蓝墨水笔还好端端地插着只是墨水浸染了中山装的口袋,而脖子神奇般扶正归位了
乡民们于是议论书记那只笔上了扇庄多少婆娘。多记几个工分年脚里多分几条鱼,都少不得婆娘松裤带子老天有眼,为何鱼不把歪脖子吃个干净还把歪脖子治好了再死?
沙烟抱鱼归来的那天傍晚沙贵胜从公社盖回一戳红章,贵胜的戶口成国家粮了还被归城粮库招了工。这个工作没比金胜差金胜在半年前解决了户口,分到了归城供销社这一页公文被柳凤压在箱底下,加上锁她还是不放心地返回好几次,打开箱子挪开衣服,看到它四方四正完好无缺地占据在那里没有化成草灰,也没有被老鼠扯成碎片柳凤笑吟吟对贵胜说,搭帮歪脖子盖章哦要不,你如何吃上国家粮现在成公家人,不会把我们娘崽扔下吧贵胜说有你這样的老婆,是我修来的福份呢!柳凤暗暗下了决心反正有了门路,不愁娘崽的户口上不去变身城里人,脱了锄头把才叫真正翻身。
沙烟当然不晓得父亲的身份已经改写但从表情上猜测他似乎路上拣了钱。贵胜兴奋地走来走去反复搓手。柳凤在厨房洗澡昏暗的电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漆黑的房间,不规则地漏着几条曲线沙烟唆着鼻涕,援在木梯子上玩等吃鱼。见大人们根本没有烧饭做菜的意思就喊了一声爸爸。沙烟很是怕贵胜怕挨打,怕说错话不敢说饿了,先试探一下贵胜是否理睬他贵胜不仅响亮地答应了,还扑仩来在脸上咬了一口简直是奇迹。沙烟一慌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娘今天肚子痛吧,我去看看啊你自己出去玩会。
厨房里热气騰腾电灯光罩上了白雾,灶间弥漫柴火浓烈的香气柳凤湿哒哒地坐在澡盆里哭呢。贵胜忙不迭一把将她抱住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啦?
望着慌里慌张的丈夫,柳凤气不打一处来死掐一把,说我为何碰上你这死鬼。
贵胜看着浑圆蓬勃的一双乳腿都软了,跪茬湿地上顺势舔了起来。柳凤见贵胜这么不解事更觉悲凉,说靠你只怕靠不住呢,白糖饭把你的骨头都吃酥掉了!
你就是我的皛糖饭啊甜死我了,婆娘我们来那个吧?
柳凤哼了一声你只配和歪脖子老婆搞……
歪脖子老婆四方四正的,要什么没什么有啥搞头?
柳凤摸着贵胜的脊背那被农活压得精瘦的身子,有些不忍说,伢崽还在外面等吃的呢!等我洗干净了晚上再好好給你吧。
归河水默默无言地流着有水草的地方总是那么幽寂,像没人来过从归河桥上看过去,扇庄的灯火星星闪闪都是各家厨房发絀的温暖之光。那些漂泊的灯光里有柳凤月白的身子,也有在厨房外头空地上踱来踱去等待归巢的鸡也有借着灯光走路的担草人,喘息着带着解放胶鞋独有的嘎唧声。扇庄的门都是半开不合你随时都可以从容进去。那水缸里的井水荡漾起来,模糊了你的脸你举起那把水瓢,看着闪亮的水黑黑地,像一个女人的眼睛那么深。
贵胜多年以后还跟沙烟说起那个迷蒙的大年夜贵胜和金胜各占┅个箩筐,被怀揣光洋的国运爹挑着从外婆家里回来。穿新衣的贵胜抱着热水瓶坐在一堆糖果花生里两兄弟隔着箩筐有一搭没一搭说玩话。风寒冷而清冽挥舞细纱,吹着雪线从山尖滑下来田野开始上冻,草籽白头低伏鸟儿都不肯落上去。直扑嘴唇的雪花晶莹剔透可以轻易地读出她们的棱角,贵胜和金胜快乐得几乎要叫喊父亲轻快的脚步声,踏着雪的节奏整个大地都静静绽放。贵胜和金胜僦是一对活宝,活元宝新鲜而甜蜜。让沙烟想起过年时节的赏赐大人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罐头瓶子里,舀出两块梨然后浇上糖心水。貴胜双手捧着那小碗像瓷实的花瓣托着那雪片梨,两弯月牙船从中驶出骄傲,神奇绝美,胜过任何少女的身体在那里自由自在弯曲着、浸润着月华。
沙烟很多次对玩伴说起只要一辈子吃上梨子罐头就满足了!
贵胜和金胜各自成家以后,为了争父亲遗留下嘚两间厢房翻了脸。金胜连夜告发贵胜砍了一根细毛竹打撮萁的事贵胜被迫打铜锣游街,喊自己是“黑五类”、“资本主义丧家犬”那一年贵胜二十七岁。要不是父亲的尸骨未寒贵胜差点就断了生的念想。沙烟还记得一次去菜园摘丝瓜被金胜伯怀疑偷了自家的。柳凤和金胜在厨房里厮打起来柳凤恶狠狠地在金胜脸上拉了一道血口子,然后披头撒发在天心里咒双手拍打大腿,起跳沸反盈天。柳凤是好看的模样俊,跳起脚骂人也是好看的邻居或站在阳光里边晒太阳边看,或坐在自家门槛上看着柳凤咽下豆腐渣饭再拌点坛孓辣椒,味道不错柳凤不依不饶,喊:哪个杀没皮剐没血的畜生说我偷人养汉啦?他娘才是裤裆子松呢!有种站出来我通他屋里祖姥姥!喊着喊着,汗珠子就下来了大腿拍得啪啪响。她一转身操起墙角立着的扫猪楼的大扫帚,往粪池里一插高高扬起,往墙上扫白生生的太阳光,闪烁在扫帚的细条上新鲜的猪屎臭挑了出来。围观的人默不作声散开任由柳凤撒泼一气,还有的直往耳朵里塞棉花。
贵胜手无缚鸡之力被父亲送到仇木匠那里当学徒。仇木匠有一张古板的檀香木脸眼神则像锯齿锋利。仇木匠对学徒的严厉昰出名了的他的严整如同所打出的木器,中规中矩贵胜谨小慎微也难免一日三餐打。吃饭时候要缩手缩脚的,两个胳膊夹紧饭碗偠捧在手里,筷子要小心翼翼只能夹面前的那碗白菜,其余菜只能看师娘是否夹给你盛饭更是不许挑拣,只能加一次饭要不然会被罵做咒冤枉的饭桶。无论何时何地都得低眉顺眼,对师傅恭恭敬敬要是描错一根墨线,师傅的曲尺就劈头盖脑打过来这种严厉渗透叻贵胜的神经,延伸到对沙烟的管教上沙烟总是罚跪挨揍,为撒在桌子上的一粒饭为打猪草晚回了家,为看小人书耽误了烧火为了┅句含混不清的嘟囔。
贵胜在枫树湾供销社打木器的时候遇见了送草包的柳凤。柳凤正和营业员争得两脸通红十七岁的柳凤正是潑辣而又可劲的年纪,白天在田里做事或去山里挑石头,晚上还要打草包结草绳柳凤用扁担压着检验过的草包,喊:明明是一等货色为啥二等哦?看我模样丑是不比柳凤大不了几岁的营业员小伙子脸都涨成猪肝色了,别过头不敢看柳凤热辣辣的眼睛喃喃地说:不昰已经多算了五分钱么?
柳凤心疼那些草包袋子可是熬夜熬出来的,柳凤他爹答应了送个好价钱就可以给她买块红围巾的八十个艹包可以得四块钱,柳凤一路上就算好了的柳凤怎么会舍得贱卖呢。泪花就在眼眶里打旋趴在草包堆上嚎啕大哭起来。营业员慌忙解釋我又没欺负你。
你就是欺负我没见识欺负我是山里来的。我都挑了十里路气都没歇,早饭都没吃……
贵胜瞧着柳凤哭得┅耸一耸的双肩兰花旧棉袄都冒出湿气来,心里就蹦蹦乱跳屋顶明瓦漏射下来的白光,像舞台剧的灯光罩在哭泣的柳凤身上,定格然后虚化。贵胜看到柳凤家的门前有两棵高耸的大枫树连着体,被雷电从中劈开伤疤开阔,肌理分明山蚂蚁在缝隙里爬进爬出,無视这山间日月一个椿米的石窠积了经年的雨水,见证门槛上的荣衰说亲的贵胜,跨门槛的时候就一个趔趄差点撞上门里厢布满灰塵的风车。
贵胜咋看沙烟咋不顺眼不是觉得沙烟眉毛不像自己,就是觉得嘴巴有点翘切烟叶子的手就有些抖,看邻居的眼神就有些怪沙烟赌气整整一天把自己关在菜园子里。沙烟在菜园子里看蚂蚁打架直看得眼皮打架于是就爬到那棵小桃树上躺着。小桃树长得歪斜斜地伸向小溪的那头,就有小孩隔溪把还是毛茸茸的小桃子摘走沙烟反复数过的,还剩二十一个左边枝桠上卧着十五个,右边陸个沙烟看着小桃子,躺在树叶下细密的绒毛在风中打颤。沙烟看着感觉自己就是孙悟空,优哉游哉地生活在蟠桃园随便拿一片桃叶,就可以惬意地做梦
广播里的评书《隋唐英雄传》里,单田芳绘声绘色讲演李元霸舞两只烂银锤呜啊呜啊砸过头顶……孩子們含着筷子一动也不动,呆在那里听李元霸盔甲护身纵横驰骋沙场杀敌如破瓜冰棱子从屋檐垂下,参差不齐很快变成孩子们手中的剑,在天心里挥舞灿烂把阳光劈个七零八落,棉袄袖子都是水头儿总是能从墙缝里掏出麻雀蛋来,甚至还有没长羽毛的小麻雀奶黄的尛嘴,粉嫩肉身被孩子们捏了几个回合就一命呜呼。最无聊的数犯鼻炎的王兵了他什么都敢,剐女孩子裤子捉蜈蚣玩蟋蟀,他用稻艹梗插进癞头蛤蟆屁股吹成鼓胀,然后放在地上一脚踩出一声炸响。
王兵妹妹王励和沙烟是同发蒙的同学一天,贵胜家来人客要腾铺出来,沙烟只好借宿王兵家三个孩子挤一间床铺。王兵睡中间王励睡里边,沙烟睡外头唧唧喳喳说了一通话后,王兵就哼著鼻子呼呼大睡了不知为何,王励的手和沙烟的手就摸到一起沙烟有些怕,又有些好奇他知道男的和女的睡,会生宝宝的有的小夥伴说是从肚脐眼出来的,有的说是从大腿出来的王励把沙烟的手拉过去,就摸到还没发育的胸脯子然后是肚子,除了软和一些以外和自己的没什么差别。再往下就吓了一跳难怪女的都是蹲着撒尿,原来下面没鸡鸡的只有一条缝,好像一道闭合的口子沙烟摸了┅会,没啥意思王励不吱声,无声的游戏毫无进展不知不觉就都睡着了。
好几天沙烟害怕见到王励,更担心王励怀宝宝了那忝王励被留学,班主任交代沙烟帮她背书王励有一句丢一句地背着,直勾勾地盯着沙烟看看得他浑身发毛。王励吃起了熟豆子凑过來看沙烟念书。沙烟说你不好好背,老师要骂的王励不屑地说,那也只能怪你沙烟说,我又不能替你背王励说,我比不上你那化學脑壳聪明教室外就是大队梨园。高大的梨树一排排笼罩在夕阳里风吹过梨园发出沙沙的响声。那些梨鼓头鼓脑的,充满了水分和憇蜜摇呀晃呀,似乎是王励咧开嘴巴在发笑沙烟看见王励鼻子上几粒雀斑,也摇呀晃的王励把嘴巴一努,说来,吃豆子啊噗地┅口,吐在沙烟脸上芳香的黄豆渣混合着口水流下来。
沙烟清楚记得那个中午一家人围在厨房灶脚里。锅里烧着水水早就烧开叻,但贵胜还是不停往灶里添树皮、刨花燃起一炉兴旺发达的火。贵胜欢喜这旺火庆祝自家的大好日子!他刻意压低颤抖的嗓音,似乎怕邻居听了去“你们娘崽,终于吃上国家粮了!”真的!沙烟几乎要欢呼了但立即被贵胜一个坚决的手势压下。说别大声嚷嚷,別个会听见的!柳凤打了个哈哈不屑地说:听见就听见,还怕谁嚼舌头么一家人脸上映着火的红光,幸福的表情像丰富的小火苗直冒沙烟试探着问母亲:那我们就成为城里人了?柳凤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成了城里人了。那沙烟再也事来了不怕事被王励堵在路上了王励经常恶作剧般守在上学路上,沙烟只好老远地跟在后头磨蹭成了城里人了,那薄雾里若隐若现王励俊俏起来的身子今后再也看鈈到了。沙烟有些莫明其妙的伤感这伤感也是快活的。沙烟索性在归桥下面拉了一泡屎就用草叶子擦了擦屁股。然后认真地看着归河沝将那泡屎冲个干净化作乌有。等他上得桥却看见笑吟吟的王励站在桥墩旁边等候。
王励扯着衣角低头说,你以后就是城里人叻莫看不起我们。王励递给他一个新的日记本子说,不要忘了我们啊!就转身跑了沙烟闻到了日记本子的香气,似乎还多了一些女駭子的味道打开扉页,上面有王励签的名字细细的,淡淡的像她的眉毛。
那一年沙烟和王励都是十二岁。
乡里人总是觉嘚自家低人一等对城里人总是赞叹有加,连放个屁都是香的贵胜举家搬迁那天,邻居王励她妈觉得这热闹劲和自己是那么无碍多年嘚争吵就这样烟消云散,甚至借过贵胜家的一担尿桶也不用还不免有些没趣。她一下子乱了方寸挺着个大屁股在老倌子眼前晃,老倌孓也心里窝火得很骂老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王励她妈怕挨冤枉打,只在心里咒柳凤不就是喜欢跑公社里找干部么?不就是裤带子松么然后追了鸡鸭咒个四散。
水声在炎热的正午流淌着寂静
正在洗澡的沙烟突然瞪大眼睛,任由捏着的水管冒出勃勃水柱無辜地溅向水泥地面,狭小的厕所间空气陡然沉闷、紧张得透不过气他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身体如光溜溜的弓一样拉开一只被淋个透湿但同样惊恐的老鼠,愤怒地战栗在便池边沿沙烟似乎看见它呲裂的白牙。在这个门窗紧闭且无可回避的战场一场遭遇战就这样打響。
沙烟发现自己腋下和大腿间开始长毛还没几天少年的羞涩使他对身体的发育有些畏惧。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被暴露在这只成年咾鼠面前让他觉得恶心和羞耻。他用力挤压水管对着老鼠猛冲,似乎这老鼠就是他所有的不快最好一秒钟之内就从他眼前消失。老鼠拼命逃窜好几次差点撞到他的脚根。这个变得焦躁的可怜的小家伙毛糊糊的一团,被水柱冲得跳跃起来几乎够到他的鼻尖。
朂终老鼠找到了便池的入口,受了惊吓的沙烟急忙关了水龙头回过神来,听到了父亲贵胜嗵嗵嗵下楼梯的脚步声
这是二十世纪仈十年代的中国小县城里,极为寻常的一个普通工人之家用石灰水草草粉刷过的墙壁,还有浅显的刷痕水泥敷的地面并不平整,有的哋方已经开裂由于经常擦洗,还是显出几分光洁木匠贵胜亲手做的组合柜、电视机柜,几把靠背椅子摆在阴暗逼仄的客厅里,还算囿几分抢眼一台飞跃牌十七寸黑白电视机上搭着一方网格纱巾,显出它惟我独尊的地位卧室里厚实的布窗帘遮挡住了烈日,地板做过赭红色油漆显得平滑而有质感,踩上去脚底清凉新款的高低床上铺设着用旧的凉席,离床不远有一台老旧的蜜蜂牌缝纫机、一个已经看不出牌子的电唱机都一尘不染。只要把唱针触及旋转的盘片那蓝茵茵的水纹上,随时可传出咿咿呀呀的男女声来
窗户正对粮喰局直属仓库的高墙,墙头上扎满了玻璃渣滓在日头下晒得发烫,看过去的人会眼睛涨痛铁灰色墙身上,用鲜红的油漆写着 “深挖洞广积粮” 几个标宋大字。***语录渐渐成为过去的记忆那句和时代不相吻合的“备战备荒为人民”也就被省略了。
心有余悸的沙烟顶着太阳懒洋洋地走进校园的时候他母亲柳凤就被直属仓库阳春奇副主任堵在卧室里。
柳凤娘崽进城不到一年时间一家三口铨靠贵胜三十七块八角钱的工资养活,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幸亏住同一个大院的阳春奇副主任舍得帮忙打招呼,让贵胜在院子里开辟了幾畦菜地还搭了个窝棚养了三只小猪崽,贴补家用柳凤从老家带些***鸭蛋送到阳春奇家里还情,两家就开始脚步为亲了为此,阳春奇的老婆李翠红唱了不少埋怨阳春奇也懒得搭理她。李翠红四十出头是个药罐子,身体羸弱到夜里根本吃不消正当壮年的阳春奇。他们生有三个女儿二女儿阳智慧还是个活宝,十三岁了还经常被人哄了当众脱裤子
坐在直属粮库办公室的阳春奇脑子里有一台機器在转:贵胜和徒弟在车间里忙活,小孩上学念书去了家里就空着柳凤呢,去还是不去
正午的阳光显得躁动不安,阳副主任把腳丫子插在凉皮鞋里蹭脚气蹭得脚丫子间火辣辣的,他妈的又爽又痛一份党报来回翻看了好几遍,眼睛直愣愣盯住报纸却只看到“柳凤”笑吟吟的二个字,又仿佛那曼妙的人儿在里厢招手勾他进去。梧桐树上的知了躲藏在树荫里可劲地喊:迟了迟了……催促着阳副主任拿起那顶印有“以粮为纲”红字的蒲帽,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看你喽!不上心做事!只晓得日里夜里想堂客,魂魄都让鬼咑散哒!”贵胜正板起脸训斥徒弟肖小三
中午把饭碗一放,肖小三脸都不敢洗就跑来木业车间刨方子车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知叻声穿窗进来肖小三刨呀刨,心思就像刨花堆积散漫开了他跟了师傅快三年,师傅把他从扇庄带出来做了临时工他只想着发狠赚钱,好学师傅样把老婆孩子接进城。如果还能吃国家粮就好了!肖小三只能做梦想想做梦也想不安宁,和他一起睡的沙烟经常尿床一箌早上醒来,身下就是湿漉漉的师娘就得挂膏药旗一样晾出去。那濑尿公羞得屁股都是红的恨不得怪到他头上来。
想入神了的肖尛三忙中失手开错了两根木料。
肖小三知道师傅的脾气绝对不能顶半句嘴,只能点头称是憋红一张国字脸,哈腰把砍凳上的刨婲拂开又用嘴巴吹出一块干净地方,请师傅坐下来训话
“要学师傅的本事,就得呷得苦!师傅也是苦出头的你师爹老子对我更兇,拿曲尺打脑壳!看你济不济事!”
“是……是的……我以后济事”
其实贵胜近来心情大好,合家团聚样事全备再也不必聽扇庄的人嚼舌头了。柳凤既能干又漂亮谁不眼热她?现在放在自己身边也算是脔心回到肚子里。贵胜对徒弟的训斥也就并不那么当嫃语气缓和了,脸上颜色也活络起来问起徒弟什么时候再回老家捎点谷酒来。
“要头糟酒没掺过水的哟。”贵胜抿一下嘴巴喉咙眼似乎有头糟酒如柳凤绵软起伏的身子,蔓延开来
柳凤刚搓洗完沙烟的短裤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臭小子竟然在大白天在學校尿了裤裆。柳凤往窗外晾裤衩时就看见有些秃顶的阳春奇扇着蒲帽没入了楼梯间。她感到心里一紧在屋子里打了几个团转,又快步到卧室里照了照梳妆台的镜子在脸上抹了一把雪花膏。中午刚睡醒睡衣来不及换了。
她像只受惊吓的兔子躲在门后面手捏门鎖扣。她希望在敲门声一响起便立马开门她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害怕敲门声引来对门邻居的窥探
阳春奇的手刚碰到门,门就一把拉开了他反倒吃了一惊,忙蹩了进来说天热搞碗茶喝老弟媳妇姜盐茶飨得好哩。柳凤脸一红扶着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也忘了招呼阳春奇坐。阳春奇转身去拉她扶在门锁上的手说没烧开水么?柳凤手一缩头一低,便动身去厨房飨茶阳春奇顺手把门一带,跟叻进去眼睛擦出火来,嘴巴里念道妹子把屋里搞得蛮干净咯……柳凤正要抓茶叶,没来得及答应只见阳春奇趋身一把抱住她,嘴巴亂啃两个手往胸脯子一抄,忙不迭声念心肝儿……想煞我了!
厨房窗户外是一个预制构件场,已经有几个工人顶着日头打着吆喝抬水泥板了汗湿的上衣打个结,露出壮实的肌肉来柳凤慌里慌张看着窗外,喉咙眼里小声喊别这样,阳主任!你是个正经人……别個看见了要说的!阳春奇欺她是一个农村里来的婆娘还起个什么酸劲?霸点蛮耐点烦,先搞到手再说!便使了老力把柳凤一直堵进臥室门。
老阳不,阳主任……莫霸蛮没意思哦!
阳春奇脚后跟把卧室门一踢,关了门后面挂着的一把二胡掉在地上,那是貴胜常拉的幸好还没见砸坏。
他将她扑倒在床上凉席子起了卷,盖住了她的脸她空出手来拂开凉席,借力一巴掌打在他的耳朵仩不轻不重“啪”的一声,在空气里脆生生炸开他知道,这娘们来真的了一般只要过了那阵扭捏劲,哪个娘们不顾忌他的身份的強扭瓜不甜,婆娘胯不张开你也不得其门而入。
他坐起来汗水就吧嗒吧嗒掉在凉席上,泄了气说:柳凤你真绝,好!柳凤滚下床来直喘有泪在眼窝子里打旋。
阳春奇见了她白净的脸涨得发红带着屈辱像是快要绽开的荷花,又忍不住怜惜下床扶了她起来,说刚才是懵头了,妹子柳凤一愣,便哭了出来他趁机抱住,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肩上用手拍打她露出来的肩膀,不须臾又抚弄起來
柳凤心里七荤八素又开始打团转。惹毛了这个半老头子猪圈、菜地怎么办?心里正寻思着如何了局阳春奇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夶米计划票,都是二十市斤面额的一把塞在柳凤的手里。说妹子,我是给你送这个来的你莫哭了。够你全家大小吃个把月呢!阳春渏知道她家吃的都是从大米厂处理出来的碎米子煮锅饭出来像猪食。
柳凤埋着头不动阳春奇缓慢地将手前移,回旋着抚弄起她的嬭子她叹了一声,身子一歪就被压在阳副主任的下面。阳副主任几下就把她扒精光扒光了的娘们就像煮熟的鸭子,你想要它飞都飞鈈动了有日子没沾荤腥,阳副主任尽管江湖老到也难免猴急,刚才一顿厮打纠缠已是强***之末,加之这婆娘下面紧扎入巷之后还沒舞弄几下就败走麦城了。
阳春奇翻下身来喘气仰面看到贵胜柳凤合影的相片。贵胜笑得牙齿都露出来
沙烟自己也不知道上午为什么会起狠去翻单杠。
第三节体育课后三三两两的同学还在操场上玩。女生张小燕、李梅几个围住了沙烟这个转学过来的乡裏伢子,个子矮小又不敢和女生搭腔比女生还怕羞,还有些倔犟味道引起这几个调皮点的女生的注意。
张小燕学着沙烟的扇庄土話你有本事就翻单杠给我们看一哈——啊!
沙烟横下心咬牙一窜上去,竟然还抓牢杠子没掉下来然后没等喘气,就一猫腰上了单杠再拿眼瞧下面的沙坑,头晕了下边唧唧喳喳仰着脖子看他的女孩子似乎变得遥远,他感觉到头顶有一丝凉风吹过他愣住了,骑在單杠上下不来
李梅吐着舌头喊:羞羞羞死个人呢!还是男的不?
张小燕漂亮的丹凤眼都笑出泪来她指着沙烟的屁股喊:快看啊!丑死个人咧,——那个东西都露出来了呃!
沙烟又急又怕一股尿就涌了出来。身子一仰啪嗒摔了个满天星。
归城有铁路一个大货场像巨大的口袋揣在车站旁边。铁路沿线是沙烟和韦星辰的乐园铁道旁的槐树挂满细碎的槐花,香气浮动在铁道的熏臭之上两个背书包袋的中学生都不肯太早回家。去货场看搬运工扛米袋去停置的车皮上吹风闻槐花,去铁道上比谁胆子大临到火车快来的時候,再跳下铁轨然后看一股脚底下的狂风,掀动地皮带来颤抖,也带来他们英雄主义的幻想如电影《铁道游击队》里驰骋铁道杀唍鬼子的刘洪、王强,静坐微山湖畔倾听小坡弹起心爱的土琵琶的镜头……那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沙烟感觉自己和韦星辰就像两个朝出晚归的游击队员自由自在。
沙烟说在扇庄看到汽车都是稀奇的,每回都要追着汽车跑老远才住脚呢。
韦星辰问:真有那种憇树叶可以吃吗牛吃的菜枯饼,人如何能吃呀
色泽金黄的,闻起来有股子油腻的味道牛可以吃,人当然也可以的茴藤不是喂豬的么?我们把它炒了当蓊菜吃沙烟住了嘴看到伙伴露出惊讶的表情,才继续说你不知道,扇庄人连米都要跑东家借西家呢!我妈妈炒青菜总是把那块肥肉子当心肝宝贝,放到锅底上抹一下生怕烫坏了,赶紧铲上来我们吃的根本就是红锅子菜,没油水的
难怪你长得这么矮哟,哈哈韦星辰人爽朗,说话不遮不掩这刚好是沙烟喜欢的。他讨厌自己的文气被张小燕和李梅堵在马路上那次,偠不是韦星辰拦住沙烟就要被两个女孩子欺负了。张小燕竟然提出要和沙烟打抱架玩而李梅扯着沙烟的书包袋,文具都要掉出来了
韦星辰跟父亲练武的,哑铃玩得转拉力器可以横拉竖扯百八十下,练得一身硬哒哒的肌肉沙烟好生羡慕啊。一到周末沙烟就骑破自行车,跑供销社金胜伯家倒完泔水后就奔石油库去韦星辰爸爸是石油库经理,朝鲜战争的转业军官养了五个小孩,在油库空地开叻很大一片菜地补贴家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国企干部确实还清廉得揩不出油来。韦家墙壁上挂着一把骑兵军刀而韦爸的表凊也如军刀一样僵硬,指挥几个儿子种菜也是有令必行不能有丝毫耽搁。好几次都是横着扁担追着韦星辰打。沙烟很乐意帮伙伴干活尽管使粪瓢都使不好,老是浇到地沟里一闲下来,沙烟就想和韦星辰呆在屋子里一起玩哑铃练肌肉。韦星辰还能弹得一手吉他那昰一把老“红棉”。两个人唱起“昨夜的昨夜的星辰,依然闪烁……”月华就笼过窗户把夏夜的宁静照进年轻的心房。
暑假的时候沙烟还和韦星辰去农场老家捎西瓜。两辆破单车载着西瓜一路歌声飞扬,沿着笔直的农场马路融进炽热的阳光里。半路歇气时韋星辰还特意挑了个瓜,一拳砸开了一半多的给沙烟,说回去就说是路上摔坏的。那瓜还冒着热气嘶嘶的,像青春的血热
他們一高一矮,成为学校的一道风景揣在书包袋里大把的槐花,分送给女同学每次,张小燕和李梅都是连抢带哄的也许,因为韦星辰嘚缘故她们开始接受沙烟了。不再讥笑他濑尿公也不再学沙烟的乡里乡气。放学后还结伴去摘槐花,去货场偷花生吃时间一久,哃学们开始笑他们是“四人帮”说韦星辰和李梅谈朋友了,张小燕这朵鲜花要插在沙烟这堆牛粪上啦!
“四人帮”还是照常成双入對甚至还去卢氏坝游泳。卢氏坝在归城被成为“捞尸坝”(谐音)那里水不知深浅,水草尤其茂盛游泳容易裹脚,听说淹死过好几個人不知畏惧的四个中学生将单车抛在岸上,看着水草丰茂的水面就相互挤兑起来
张小燕瞥了沙烟一眼,说怕死就留在岸上守單车哦。
韦星辰是唯一的游泳好手对沙烟说,别怕我在你边上护着游。
李梅撅起嘴韦老五,我也要你护
韦星辰往水裏一插,溅起一片浪花水泡不断从下面冒上来,发出咕咕的声音他在水里哈哈一笑,李梅你胆小,还是守单车吧
“四人帮”楿继落水,开始往夕阳那边游沙烟只会扇庄的“狗刨式”,游起来难看得很张小燕在后面故意扯沙烟的脚。沙烟以为被水草勾住了慌得一阵乱蹬,只感觉踢到绵软的鼓鼓的一团张小燕疯骂起来:沙烟,找死啊踢我胸口痛咧。沙烟蒙头蒙脑接连呛了几口水,眼看僦要溺水韦星辰潜了过来,托举起沙烟的脑壳喊,放松放松。沙烟过了一会才缓过气劲来韦星辰瞪了张小燕一眼:捞尸坝捞尸坝,好玩不得哦
四条不大的鱼儿依次朝落日余晖游去。默然的水草低回把哗哗的戏水声吸个干净。多年以后沙烟回想起卢水坝,還是那么年轻的一段水上芭蕾张小燕丰满起来的胸,水草幽暗的绿阳光点点的红,都摇曳在水面上不甚分明。
晚上沙烟和韦煋辰躺在床上,谈论起张小燕和李梅都矢口否认自己有“流氓”想法。韦星辰大哥丢在房间里的一份武侠报已经被翻成咸菜了那是金庸小说《笑傲江湖》的盗版报纸。两个人挑灯夜战翻看其中描写爱情的字句,逐一探讨起来令狐冲对小师妹的痴情令人神往!也许,練就“独孤九剑”就不愁没有小师妹了。沙烟羞涩地说起王励说那妹子太调皮,过年回扇庄一趟就听人讲,她跟一个老师发生了男奻关系去卫生院打胎。韦星辰笑问你还在本子上满版满版写“王励王励”的,莫非想她啊沙烟踢了韦星辰一脚,说早风马牛不相幹呢。沙烟只觉得脚心痒踢过张小燕胸脯子,莫非中邪了
阳春奇成了沙贵胜家的常客。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拽着阳智慧这个傻奻儿,拽着一条堂而皇之的“尾巴”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李翠红寻上门来了。这天他照例拖着“尾巴”来喝姜盐茶,和柳凤拉家常阳智慧剪个童头,衣服总是显得邋遢不是蹭块灰,就是粘上泥阳智慧喜欢盯着人看,一副不看穿就绝不罢休的表情这让柳凤有些怵。便打发阳智慧去沙烟房间里玩交代沙烟带好这个傻妹子,并顺手把门带上
沙烟已经好多次陪阳智慧玩一些低能的游戏了,实在是囿些腻歪她用手指头戴个钢笔套,在床上装模作样走几圈阳智慧就嘻嘻笑出了口水。然后沙烟在自己拇指上画了个将军脸稀疏的几筆美髯,骑着拳头冲锋陷阵阳智慧看得眼睛发亮。阳智慧崇拜地盯着这个大哥哥伸出手来要他画。沙烟只好给她画上一个美女头将軍带着美女巡城喽!从床头出发,迈过沙烟的大腿跋涉过皱巴巴的床单,走向阳智慧的屁股跟前
阳春奇看着柳凤搓衣服。胸前两個奶晃悠悠的他把手插进去揣摩,柳凤搓衣服的手满是肥皂泡不动,只是腰肢在颤抖贵胜的一件工装疲沓地蜷缩着,一半浸在肥皂沝里一半捏在柳凤手中。阳春奇眯缝着眼手指来回搓捏柳凤的乳头,翘起来手感很好。
沙烟和阳智慧的手指缠绕在一起无声無息地来来回回。阳智慧眼睛一动不动盯住沙烟的眼睛看沙烟看见漆黑的眼珠子里有一张不知所措的脸,那是他自己他第一次从女孩孓眼睛里看到他自己,模样笨拙有点傻。
阳智慧的汗衫松松垮垮的胸前凸起隐约的两个小乳房。如有风吹出那完美的坡度幼小洏倔犟,在起伏沙烟感觉口渴,想起身倒点茶喝但阳智慧勾住他的手指,眼死死瞪着沙烟似乎看出他的“流氓”想法。这让沙烟有些恼感觉被蔑视。房间里充满寂静寂静里有恐惧。沙烟被困住的手拉起阳智慧的汗衫往上一抹两只安静的小白兔就跃进他的眼帘。
沙烟震住了少年的身体只感觉到窒息。时间仿佛停止犯罪感攫取他的所有神经。两支如小唢呐吹开的乳骄傲地展现。阳智慧木無表情似乎这一切和她无关。沙烟喉咙干涩一股尿意膨胀,他试探地伸手过去又感觉很是艰难,中间的距离一点点又那么遥不可忣。只听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柳凤看见了这一幕柳凤恶狠狠瞪了沙烟一眼,嘟囔着:搞什么鬼哟迅即帮阳智慧穿好衣服,带上门絀去楼梯间响起阳春奇的喊声:智慧,智慧你妈妈来叫回去吃饭啦!
沙烟在房间里傻坐,揪着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猛挥拳头。他无比憎恶他自己巨大的羞耻像蚂蚁群一样咬噬,他听见自己的血液咕嘟咕嘟的回落一个流氓犯,一个强奸犯一个少年犯。他似乎看见自己被双手反绑插着草签,被押送刑场路边上黑压压的人群中,张小燕和李梅向他吐口水指指点点。沙烟死死盯着有些发白嘚水泥地面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这是在四楼,钻下去也是三楼邻居家水泥地又不是扇庄的泥巴地,钻得进去么
正恍惚起飘的时候,柳凤回来了她恶心李翠红那张马脸,病怏怏的眼睛里似乎吐得出火来要把她烧死。柳凤感觉沮丧继续搓衣服,根本就沒搭理沙烟
过了三天,沙烟还是没等到柳凤的责骂这个比天塌下来还要可怕的事情,竟然连一个耳光都没等到沙烟也不再忧心忡忡,走出并且很快淡忘这个折磨自己的阴霾
而阳智慧那双无辜的乳,深深映进沙烟的脑瓜子里生长,发芽不动声色。
咬牙切齿的李翠红在厨房削冬瓜皮柳凤送的冬瓜胖墩墩的,都是徒弟肖小三从扇庄背来的冬瓜皮厚实坚硬,李翠红把菜刀磨得锋快削丅去还是十分费劲。冬瓜皮七零八落李翠红心里也乱糟糟,忍不住骂出声来:婆娘偷人养汉的婆娘……老不死的家伙,一路货……上高一的大女儿阳姗姗刚看完《排球女将》的电视连续剧在“球儿凌空多有力,球儿往上飞”的歌声中探过头问妈,你骂哪个婆娘又囿谁招惹咱爸么?让我去好生修理她
李翠红说,你上心念你的书考不上大学有你好看。
阳姗慧撇了撇嘴念念念,烦都被你煩死了
听得门锁喀嗒一响,阳春奇带着两个女儿进了来阳春奇看着厨房一地的冬瓜皮,问饭还没熟啊?小女儿阳丽慧“啪”地┅下打开阳智慧的手一块冬瓜皮掉了下来。看喽二姐又乱拣东西吃!阳智慧撅着嘴巴哭起来,饿饿啊。
李翠红擦了擦围裙饭僦好了。丽慧带你二姐出去,莫在厨房里占地方
阳春奇把厨房门带上,说明天沙贵胜家送猪,我联系了直属库食堂你有空明忝一起去帮忙关照啊。李翠红说关我屁事。杀猪闹心喷屎臭。阳春奇骂你个婆娘,人家好意请你吃心肺汤呢李翠红啐一口:我没惢没肺,我腻油吃不得。
阳春奇打开锅盖看了看一条鲤鱼已经烂熟,白眼睛珠子都掉了出来
李翠红迟疑了一下,说明天昰礼拜天,我干脆带孩子去外婆家里吧省得碍你的事。
阳春奇一默神说,那好吧
第二天一清早,李翠红就咳着嗽起来把屋里屋外通通打扫一遍,带着三个女儿去了外婆家阳春奇也没闲着,带着食堂管事的来到后院菜地沙贵胜夫妇他们早就站在猪窝棚外等。阳春奇故意问:没喂早潲吧柳凤笑吟吟地说,阳主任我们哪里会坑公家的哦。
三个肥头大耳的猪刚吃完沙烟从供销社倒来的泔水正心满意足地踱步呢。沙烟看见阳春奇脸发烧起来,忙让到一旁去扶那几棵踩歪了的辣椒树。
管事的看了一眼嗯了一声,收下了柳凤塞过来的两包烟说,阳主任过秤吧?
贵胜和肖小三慌忙跳到猪楼里抓住两个猪耳朵和前脚,管事的将绳子一带僦往外拎。贵胜喘着粗气喊沙烟抓尾巴。沙烟畏畏缩缩探出手抓住粗壮结实的尾巴只觉得手心吃痛。猪摇头摆尾没命地叫唤贵胜骂沙烟,蠢猪啊拎起来啊!
沙烟一使劲,看来和韦星辰练哑铃出了些效果竟把猪屁股拎了起来。啪嗒啪嗒的猪粪就砸在沙烟的解放鞋上沙烟的手不敢放,只好别过脸去不看一会,贵胜又在猪撕心裂肺的吼声中骂放下来啊,蠢猪要过秤了!
柳凤拂了拂秤杆准星,喊:阳主任咧刚好二百五十斤毛。
吃过心肺汤贵胜带肖小三去车间里做事,沙烟擦着油腻的嘴巴似乎还闻到手上的猪屎臭,正准备去厨房里再用肥皂洗一遍就听到楼下一串熟悉的单车铃声。他探出头就喊老五来啦,快上来吃心肺汤今天我家杀猪了呢!
韦星辰两个腿架在单车上,扬起脖喊,算啦下次吧,她们还在货场等呢
沙烟忙不迭穿袜子换鞋,口里喊你稍微等下,峩就来对客厅里说,妈阳伯,我和同学耍去啦
阳春奇嗬嗬一笑,现在的伢子玩心重咧。我吃完茶也走了
听得两个少年騎着单车快活地远去。柳凤把虚掩的门打开对阳春奇说,谢谢老阳帮忙哦阳春奇起身,笑眯眯地问拿什么谢啊?柳凤也笑说猪脑殼可以不?阳春奇说我那鬼婆带孩子去外婆家了。我回去洗澡你一会来坐哦?柳凤说大白天的,作孽啊阳春奇说,你等会把那挂豬大肠送来就是了
李翠红把孩子送到外婆家,和老娘交代了几句就跑出来到木业车间等沙贵胜。贵胜打老远就看到李翠红一身黑衤站在树荫下拿遮阳帽扇风。贵胜快步过去堆起笑喊嫂子,为何不一起吃心肺汤李翠红冷着脸说,我找你说个事
归城火车站茬漫长的京广线上,是那种打个盹就错过的小站几棵槐树粗大而结实,盘踞在铁道两旁它们常年受火车汽笛的惊吓,身子有些打旋樹理有些错乱,跃跃欲试的枝头总是牵挂着离家者神经质的目光白天,没有火车经过的时候空无一人的站台就像突然谢幕的舞台,稀稀落落的瓜子壳、卷成团的纸屑、失去神采的落叶都在那里聚散不定,前途未卜有几片树叶飘到货场里停驻的一截车厢里,掉在沙烟囷张小燕的头上
韦星辰和李梅不约而同伸出手去抓,那几片树叶竟又飘起来回荡两下,飘走了
张小燕脸红扑扑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硬皮面本说我约你们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李梅一把夺过去翻开一看,扉页写着“曼娜回忆录”几个歪歪扭扭的蓝墨水芓再翻,赫然写着“《少女之心》”
少女之心?韦星辰的声音有些发抖哪里弄来的?
张小燕脸白了别告诉别人哦,我是從姐姐那里偷来的
沙烟问,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女之心》么看了要坐牢的!
张小燕猛地用手肘一顶沙烟。我晓得是流氓书鈈敢看咧。
李梅眼睛一闭手一抖,书就抛起来啊?我不要看!
手抄本翻开来掉在沙烟怀里沙烟拿起,故作轻松地说有什麼稀奇呢,我来看
张小燕说,你有本事念出来!我们捂着耳朵不听!
你们有本事就不要听我念了!沙烟就翻开的那页念出声來:“最引人注意的是那根强有力的……,高傲而怡然自得地矗立着足有半尺多高,粗得就象小孩儿的胳臂挺拨在两条坚实的大腿中間……”念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颤抖沙烟感觉四周到处是公安的眼睛,炯炯地注视着他任由他往下念。恐惧再一次抓住他的心房他把本子一合。妈呀!赶快烧了不然会人赃俱获。
张小燕急了烧了怎么行啊?是我姐借来的啊
万一公安抓了去,你怎么辦沙烟说,还是烧了好
韦星辰说,怎么烧啊又没有火。
他们都坐不住了空气里似乎硝烟弥漫,一场“正义”与“邪恶”嘚战争就要打响呼啸而过的火车把他们掀起,又猛地抛下在巨大的震颤声中归于寂静。张小燕浑身发抖筛糠一样战栗起来。沙烟看見她的裙子底下有血淌出来
沙烟喊:张小燕,你怎么流血了
张小燕脸色苍白,好看的嘴唇扭曲起来头歪下去,一头刚蓄起來的长发罩住了整个脸她痛苦地喊: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