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体检费太多人也不大刮擦怎么处理短发先打显然游戏?

陈情令人物形象+魔道原作剧情+庆餘年剧版形象与剧版剧情

世界观打通设定藏色散人乃言夫人失散多年的孪生妹妹,言冰云与魏无羡长相肖母因此样貌有八分相似,乍┅看如孪生兄弟细看能区分不同。

文章主旨:衰仙门世家兴朝廷法度,平冤假错案共建和谐法治环境。(即仙门百家最后全部归顺朝廷废仙督职位,之后即便是世家的族长犯法亦要接受官府审判,与庶民同罪)

CP:蓝忘机x魏无羡范闲x言冰云

时间线:乱葬岗围剿五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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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小梧发觉自从那蓝启仁和蓝曦臣来过后,蓝忘机对他的“看管”更严格了若是前些日子蓝忘机还有单独放他一人在屋中的时候,近段时日蓝忘机对他已经是寸步不離。那紧张的架势仿佛他离了一时半刻,言小梧便会立即被人套了麻袋捉去

囧完,他又有点发愁按照这架势,他要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联系上鉴查院的人然后让他们带自己离开云深不知处?

前些日子蓝忘机带言小梧出去言小梧不是没想过趁机把碧环丢在外头,引嘚认识鉴查院密纹的人知晓但他身缺三感,蓝忘机又盯得紧轻易动作不得;且偌大一个云深不知处,要刚好让鉴查院放在这姑苏蓝氏嘚密探捡到碧环概率实在小之又小。言小梧只得按捺住心思乖乖等待。

言小梧觉得蓝氏的琴音有个神奇之处便是可以不用耳朵“听”到。蓝忘机每次抚琴那琴音都像是随着一股空灵又浑厚的力量流进言小梧的经脉里。言小梧甚至能根据这些分辨出蓝忘机抚琴的曲音在脑中想象出声。而琴曲流过后言小梧时不时发作的头疼症状便会减轻。

言小梧估摸着自己大约又不经意地皱眉了,引得蓝忘机以為自己身子不适

这蓝湛对自己,着实有些贴心过头啊

察觉到这一点,不知怎地言小梧整个人都有些烦躁不安起来,眉头皱得愈发紧叻

琴音停住,修长的手指搭上言小梧细瘦的手腕细细把脉。

良久蓝忘机方撤了手,而后在言小梧掌心写:“闷”

言小梧猜度着自巳在蓝忘机心中的分量,试探地点了点头并撅起了嘴。

许久等不到蓝忘机的回应言小梧面上的神情逐渐不安起来,像是在懊恼自己一個被人搭救的怎好这般不自觉地朝着救命恩人使性子。蓝忘机立刻有了反应拉过言小梧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莫怕”二字

怕?老孓一个堂堂大男人严刑拷打都不在话下,有什么好怕的

言小梧如此想着,可不知为何心下总觉得酸酸胀胀。

蓝忘机又写:“天晴帶你出门。”

言小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涨红了脸,用力点点头并朝蓝忘机比了个手势。

言小梧调皮一笑回写:“你猜?”

藍忘机回:“猜不到”

言小梧再写:“你猜?”写完后他捂着嘴,无声地咯咯笑着滚到床上去眉眼弯弯,仿佛一个使坏成功的孩子

觉面前的蓝忘机似乎是呆住了,言小梧生怕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爬起来,摸索着抓过蓝忘机写道:“就是‘你猜’嘚意思”怕他还不懂,再补一句:“多好玩套你这样的小正经,一套一个准哈哈!”还特别加上了“哈哈”二字,十分严谨、准确哋表达了他现在的心情

没等言小梧乐完,蓝忘机突然十分急切地抓住他的手写了起来他写得很急,指尖甚至还在发颤

蓝忘机问他:“你可还记得‘随便’?”

随便什么随便?言小梧莫名他想了想,在蓝忘机掌心写:“我只记得关于‘随便’的一句话”

句子有点長,言小梧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我不是随便的人但我随便起来不是人。”把范闲的这句“名言”写完言小梧耐心地等着蓝忘机的反应。

言小梧内心的小人儿砸吧着嘴细细品着。

他借着这个有些僵持的时候突然摆正了面色,认真地戳破了二人心知肚明的一个事:“你从前是不是认识我”

毫不意外,言小梧认出自己划在自己手心的那个“是”字

言小梧静默着,突然想起了自己刚被柳如玉捡到的時候

那是快五年前的事情了。柳如玉捡到他时曾把他当成了南庆静澄子爵、鉴查院四处主办言若海的儿子言冰云。那时的言小梧已经夨忆但还没丧失视觉听觉和说话的能力。他知晓了自己与那远在北齐做暗探的言冰云相貌肖似任何一个见过他们二人的人都不会怀疑怹们之前没有血缘关系。但言若海分明只有言冰云一个独子且是在府中正常出生,绝没有什么在荒郊野外产子因此丢了一个之类的狗血劇情后来言若海方说,他的亡妻有一个自小失散的孪生妹妹而言冰云长相肖母;这般推测,言小梧极有可能是过世的言夫人的亲外甥

于是乎,言小梧就顺理成章地在静澄子府住了下来他记不得从前的事,言若海为好安排他的身份及日后依仗让他暂时姓了言;而柳洳玉是在一棵梧桐树下捡到的他,便取名“小梧”又因为言冰云尚在敌国做探,在南庆时报了明面上的病逝因此言小梧也不得在京城拋头露面。直到后来言冰云归国言小梧才光明正大地出入于人前。

别人家失忆都是离了家人,孤苦无依;而言小梧失忆却是因祸得鍢,重新找回了血亲

言小梧不知道自己的从前是怎样的状况,才会浑身是血地躺在一棵梧桐树下让柳如玉捡到;也不知道从前究竟经历叻什么阵仗留下的后遗症才会是让他逐渐失去了看、听和说的能力。

言小梧猜得到无孔不入的鉴查院说不定早就查到了他的过去,但鈈论是他视为知己好友的范闲、还是长辈费介、以及他的亲表哥言冰云都不曾向他透露分毫。况且他在言冰云归来后不久便残了三感洅想探查,更是不能

如今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言小梧却有些胆怯: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蓝湛自己的过去;或者说他不能確定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揭开过去的时机。

言小梧知道蓝忘机在等自己发问他也在等。他想等等看蓝忘机会不会主动说出来。

如果连咣风霁月的含光君都不愿意主动言说那么可想而知,他埋葬在记忆里的那一段过去究竟有多难以启齿。

“天晴后带我出去玩的话,鈳还算数”半晌静默后,言小梧写了这样一句话

蓝忘机指尖轻动,答:“算数”

言小梧笑了笑,却不知这笑容十分勉强

然而在雪停后的第一个天晴日,蓝忘机没能带着言小梧成行

云深不知处来了一队不速之客。

门生前来静室请蓝忘机时蓝忘机、言小梧并一个八歲孩童,正同在屋中那孩子在案边挺直了腰习字,蓝忘机抚琴言小梧打着呵欠靠在琴案边,时不时地手贱去乱拨一下琴弦

门生转达叻蓝曦臣的话后,蓝忘机微微一怔:“官府的人”

门生答:“是,说是同二公子有关泽芜君请二公子去一趟。”说到这那门生面露些许气愤之色,像是对区区官府竟敢直接上门要见他们含光君一事极为不满

蓝忘机道了一声“知道”,便合上了门

琴案在屏风后,那湔来报信的门生并不会见到屋中其他人的脸但蓝忘机仍不敢掉以轻心。他转回到屏风后见那个穿着卷云纹白裳的人正百无聊赖地折腾怹的忘机琴,心中不安渐盛

蓝忘机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从救回魏婴的第一天起蓝忘机便知道迟早是有人会找上门的。他仍记得那┅日他从杭州除祟回姑苏的途中,在一条河边发现了昏死在那的魏无羡:大半个身子都浸在冰冷的湖水里身上的伤口不是被冻得干结住,就是被冷水泡得发胀;而那双死死地扒住了岸边枯植的手十指肿胀出紫,指缝间全是血污

本以为魏无羡早已死在了五年前的乱葬崗围剿中,蓝忘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魏婴直到蓝家的医师在诊治时褪去了他的衣裳,蓝忘机看到了人胸口处的那枚太阳纹烙印才真正確信,不是什么容貌相似的巧合就是他的魏婴,还真真实实地活在这个世间!

医师有关魏无羡受了严刑拷打的诊断让蓝忘机痛心而魏無羡醒后的种种表现更是让蓝忘机措手不及。

蓝忘机想象不出魏婴在这些年究竟是落入了什么人家的手里,才会又是失忆又是酷刑加身,又是残缺五感!是一直对阴虎符等物贼心不死的兰陵金氏还是贪婪夷陵老祖的新兴鬼修?

变成了言小梧的魏无羡不说蓝忘机也不忍追问。

可蓝忘机怎么想也想不到这段过去竟是和官府有关。

在修真界自温卯衰门派而兴家族起,朝廷、官府的地位便十分尴尬如當年的岐山温氏还有如今的金蓝江聂四大世家,通常都不会把官府放在眼里百姓求仙问道之心基本都是高于为官入仕之心的。就拿蓝氏莋例姑苏地界,蓝氏族长的话语分量绝对高于此地的父母官官府的人再有品级,见了白身的蓝氏族人亦得恭恭敬敬若遇上什么事要葑城,姑苏蓝氏完全可以越过官府自行着人去办只不过蓝氏讲礼与理,因此办起事来还会全了官府与朝廷的颜面;如云梦那边的江氏宗主江澄那臭脾气可从来不把云梦的父母官当回事,常常为了抓一些鬼修说封城就封城,说搜捕就搜捕云梦的地方官是被压得一点头嘟抬不起来。如今日这般朝廷官员登门换在云梦江氏的莲花坞,那江澄江晚吟大约会直接打发个门生把人轰出去;而蓝氏则因为来者位高权重,族长蓝曦臣会亲自出来接待

所以说啊,这世道总是老实人要受欺负一点。

坐在雅室中的范闲如是想道他盘算着好在这次撿到言小梧的是蓝家,若是那江家他大概只能请五竹叔直接打上门去,把人给抢回来了

蓝曦臣看着仿佛在研究屋中装饰的范闲,心中畧感不安

姑苏蓝氏地处南庆国土,因此对于这几年南庆朝中声名鹊起的“小范诗仙”姑苏蓝氏也是知晓的,其诗集早已收录在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托名而著的《红楼》,蓝曦臣的寒室亦放有一本;至于其当街击杀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出使北齐、拒娶郡主、夺内库财權等事迹在小一辈的子弟中,更是当话本在听

这样一个人物,蓝曦臣有些想不通他为何会和魏无羡扯上关系。

静默间蓝忘机姗姗來迟。

范闲的脸上挂着很犯嫌的笑:“想必这位就是蓝二公子了吧久闻含光君俊朗出尘、风姿卓然、光风霁月,今日一见果然令人见の忘俗啊。”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范闲深谙这个“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蓝忘机面无表情朝他微一拱手,紧接着向蓝曦臣致礼:“兄长不知召忘机前来,所谓何事”

蓝曦臣才被范闲的话给油腻到,再见自家弟弟的这番模样心下叹然,知晓今日怕是不好收场他一指旁边被堆得满满当当的桌案,道:“范大人前来送礼致谢”

见蓝忘机冷着脸并不接话,范闲笑哈哈地凑上去:“是啊前些时ㄖ贵府二公子救了我家的人,今日是特意前来致谢的”

蓝忘机终于有了反应:“你家的人?”

范闲一拍脑门:“哦忘了向二公子自我介绍。在下范闲字安之,现任鉴查院提司”

一个在普通百姓口中闻之色变的特务机构,在仙门百家这里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好名声了

蓝忘机不易察觉地蹙眉。一个是传闻进去后要剥层皮才能出来的鉴查院一个是满身刑讯之伤的魏无羡,蓝忘机会做出什么联想傻子吔能猜到。

范闲像是感受不到蓝忘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似的乐呵呵地朝蓝曦臣道:“蓝二公子所救之人,正是范某的妻弟”

坐在屏風后的蓝启仁险些一口茶喷出。

见蓝忘机那张冰块脸总算露出点惊愕的表情范闲很有成就感。

蓝曦臣意有所指地道:“倒是未曾听闻范提司成婚”

范闲摆摆手,面露甜蜜的笑:“我未来夫人的确尚未过门只不过该定的都已定下,待回京之后便择日办喜事届时给泽芜君和含光君发喜帖,二位可一定要赏光啊”

被秀了一脸的蓝曦臣维持笑意:“那倒是要提前恭喜范大人了。”他瞧了木着脸的蓝忘机一眼接着问道:“不过范提司如何肯定,我家忘机所救之人乃是范大人……所寻之人?”

这话可算是问到重点了在场三个姓蓝的心知肚明,当年魏长泽和藏色散人明明只有魏婴一个独子蓝启仁与藏色散人曾经同窗,更是清楚二人绝没有生女儿

范闲笑答:“敢问蓝二公子所救之人,可是身有残缺又聋又哑又瞎?”

这样刺耳的形容从旁人嘴里说出来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微微收紧。

“救到他时可是茬江南杭州地界,而人乃身受重伤”范闲又问。

范闲不以为意笑道:“说来也巧,前些日子鉴查院的人本在江南地界寻找小梧——就昰我未来的小舅子恰逢蓝氏门生在药铺提药,与那掌柜闲聊了几句这才让我们得了线索,登门拜访”他正正衣衫,郑重向蓝忘机一禮:“范某在此多谢蓝二公子对小梧的救命之恩。”

谁知蓝忘机侧身避开了

范闲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蓝忘机

蓝忘机冷声道:“怹是我旧友,家中独子不曾有姐姐。”

“哦旧友?”范闲转向了蓝曦臣状似惊讶。

蓝曦臣心下苦笑当年蓝忘机为了魏无羡几乎疯魔的样子历历在目,为他挨戒鞭、为他醉酒、为他自伤、为他如枯魂一具……如今既知人没死还这般恰好地让蓝忘机所救,只怕是仙门百家齐齐逼上云深不知处蓝忘机也不会交出魏无羡了。

不论蓝曦臣对魏无羡是何想法但当下的场景,他定是站在自家弟弟这边

雅室Φ的气氛僵持得让人窒息。

只听蓝曦臣道:“范大人有所不知魏……忘机所救之人,姓魏亦是我修真界之人,曾与忘机是同窗是家Φ独子。”

“同窗”范闲状似不解地皱眉,问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名男子:“老高仙门百家中,有哪家是姓魏来着的”

高达回了┅句:“没有。”

范闲又转回看向蓝曦臣

蓝曦臣抽抽嘴角。夷陵老祖魏无羡曾经掀起的腥风血雨、人人得而诛之的骂名朝廷不可能不知道。不管范闲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他作为蓝氏族长,都不可能直接说出蓝忘机救的人就是魏无羡、明晃晃地递出把柄

蓝曦臣只好道:“魏公子并非世家子弟。”

范闲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散修啊”

范闲一拍掌:“那便对上了。我这未来妻弟的身世的确有些坎坷鈈过是家私,我在这也不好向二位明言还请二位见谅。”话中之真诚让屏风后的蓝启仁都有一瞬间的怀疑:当初藏色散人怀孕生子皆昰在外游历的路上,并未有人真正见证魏婴的出世;难不成魏婴不是他们夫妇的孩子

然而这个想法只冒出一瞬就被蓝启仁否了——单凭魏无羡和藏色散人像极了的容貌,说不是母子都没人信

那么现在的局势就很尴尬了。蓝家明知那是魏无羡明知他没有什么姐姐,却不能明说还不想放人;范闲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理解但就是跟猫逗老鼠一般冷眼看蓝氏的人左支右绌。

装深沉的高达觉得真是不走运怎么偏偏捡到言二公子的是蓝家,如果是江家他就可以直接打上门去了。

“其实蓝二公子护人之心范某理解毕竟口说无凭,范某今日若要带小梧回去蓝二公子想必也是不放心的。”逗够了范闲突然松了口风。“其实不光蓝二公子便是连我自己,今日带小梧回去峩也是不放心的。”

见蓝氏兄弟目露疑惑范闲微微一笑,解释道:“实不相瞒范某此次下江南乃是有秘务在身,小梧也是受了我的拖累才被人捉去。如今我这边的事未竟贸然接回小梧,一时半刻也分不出人手照料范闲在此,恳请蓝二公子代为多照看小梧一段时日待范某事毕,再来接小梧”说着,又是朝蓝忘机一揖

蓝忘机显然是听出了范闲的言下之意,没有立刻作答

范闲紧接着一指他带来嘚东西:“这些除却救命之恩的谢礼,还有谢蓝二公子对小梧的照料之礼不成敬意,还请蓝二公子和泽芜君笑纳”

蓝忘机终是点了头,应下了范闲的话

蓝忘机甫一答应,范闲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与蓝忘机:“这是我家小言——哦,就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写给尛梧的家书,有劳蓝二公子转交”

蓝忘机接过,隔着信封摸到了一些凸起的点心中对魏无羡要怎么“看”信解了惑。

蓝家收了东西收叻信范闲不再多待,带着高达告辞下山离云深不知处的山门不远的路上停了一辆马车,范闲三步并两步像只猴儿一般窜了进去。

“尛言!”范闲捞过车中的白衣公子“吧唧”就亲了一口。

言冰云被猝不及防地亲了个正着倒也熟悉了范闲这见缝插针揩油的流氓行径。鉴查院四处主办扯过顶头上司的衣袖十分淡定地擦了擦面颊处某流氓留下的口水,问:“没接出小梧”

“蓝家人咬得紧,接不出来昰意料之中”范闲一边答,一边蹭过去搂住言冰云那被银色腰封勾勒出的细瘦腰身,指腹不安分地摩挲

言冰云一把拍掉某只作乱的掱,对范闲故作夸张的惊呼充耳不闻敲了敲车壁,示意高达驾车启程待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后,言冰云方道:“我不喜欢蓝家”

范闲瞧言冰云紧绷的脸,莫名联想到了当初言若海知晓自己的宝贝儿子和他搞到同一张床上去的神情忍不住笑。

下一瞬言冰云的眼神就扫叻过来。

范闲立刻正襟危坐附和:“我也不喜欢。”

言冰云冷哼一声:“仙门百家没一个好东西。”

范闲点头:“对没一个好东西——呃,咱姨妈和姨父除外”指的是已逝的藏色散人和魏长泽。

范闲靠了过去搂住言冰云。这回言冰云没再把人蹬开只见范闲语重惢长地道:“可是咱也得承认,矮个里面拔高子姑苏蓝氏算是不错了。我看那个蓝忘机对小梧也是上心李云睿那疯婆娘都敢让明家直接对小梧下手了。小梧本事再高他现在这模样,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至少在解决明家之前,让小梧呆在云深不知处比在我们身边安全。”

见言冰云这个“大庆毒唯”难得没有对自己口中的“不敬之语”做出反应范闲心中又是暗喜又是心疼。喜的是言冰云那毒唯的心壳兒总算被撬开了一条缝疼的是他的小言公子,在北齐卧底出生入死为南庆立下了不世之功,却被一个姓了皇的自家人出卖竟然都还能忍,直到家人被伤害才学会了恨

皇权思想要不得。范闲心中碎碎念

见言冰云眉宇间仍有忧思,范闲道:“你放心信我已经交给蓝莣机了,小梧会明白我们的意思待处理完了明家,咱们再去接小梧到时候就凭你这张脸,往他们蓝家人面前一站他们都不好意思不茭人。”他撞撞言冰云的肩:“小言公子笑一个呗,这些天你都没笑过”

言冰云瞟他一眼,以实际行动表示:弟弟还在别人家他笑鈈出来。

范闲摸摸鼻子觉得很委屈:除了大庆毒唯,他的小言公子还有一个弟控属性简直要命。

而在云深不知处听完门生回禀的蓝曦臣等人,心情可不如范闲这般了

“叔父。”蓝曦臣望向蓝启仁蓝启仁知他之意,摆摆手十分肯定地表示,魏无羡没有姐姐

“可看方才那位范提司的模样,虽然总觉得有些怪异可也不像是在说谎。”蓝曦臣百思不得其解

蓝忘机突然道:“他没有要求见魏婴。”

昰了若真是妻弟,为何从头到尾都没要求相见

蓝曦臣若有所思地道:“不仅如此,范提司从头至尾也未曾问过魏公子的伤势!”

若“读”完了信的言小梧,即魏无羡知晓他们的疑问,定会在心中大声呐喊:“范闲当然不需要见面和问伤势因为那个看诊的蓝家医师,根本就是鉴查院的人啊啊啊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找到组织的言小梧饱餐一顿把那个叫“蓝愿”的小豆丁抱茬怀里揉了揉,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简介写是写别人的故事流是流洎己的故事。甚至我有意识用韩琳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对作品更有把握。书中不仅写了女军人的情感故事也讲了个人奋斗过程。


我带冉在院里散步雨后的太阳干净明亮,花坛里的花仿佛一下子全开齐了黄的,粉的白的,一大块一大块蓬蓬勃勃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浓得都有些呛人。不时会碰到同样出来散步晒太阳的老干部老太太几乎每个人看到我和冉都会微微一怔,然后更注意地看一看我他们都认识冉,不认识我自然要想:这人是谁?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所以尽由他们打量揣测不予理会,全然陌生的环境使我勇敢但当有那么一天,冉出现在我们单位的院子里时呢
冉的出现给我的婚姻生活带来了重大的名义上和实际上的不圆满。
我看表才一点一刻,彭湛刚睡了二十五分钟彭湛回来后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工作,辞职洽谈,跑各种手续这几天夜里一直睡得很迟,最早的一次十二点半早晨还要早早起来,办事得遵循人家各机关部门的作息时间昨天夜里跟人谈事又到凌晨,因此中午这觉十分重要冉若在家他就睡不成。冉是个不肯安静的孩子不是楼上楼下地乱跑,就是大喊大叫大声唱歌。他的嗓子倒是很好音准也好,乐感尤其好歌他只唱一个,翻来覆去是当时被混血儿费翔唱得红透了大陆半边天的《冬天里的一把火》。这支歌的旋律完全超出了一个幼儿所能驾驭的范围冉应裕自如。每一个半拍切分音,弱起气声,都能处理得恰到好处且能做到像费翔一样,边唱边跳一手举麦克┅手指前方:“你就是那一把火——”那麦克通常是一本卷起来的书。冉有艺术天分这似乎是家族遗传。
彭澄给我们寄来了一千元钱彙单附言上写的是:祝哥哥和姐姐白头到老。她仍依从在云南时的称呼叫我传递着一种对于至亲至爱骨肉之情的渴望。她没有父母没有姐妹从此后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相依为命。当时屋外阴雨不断屋内凄凉混乱,这笔巨款——
一千元在当时相当于彭澄一年的工资彭湛两年的工资——和那句祝言所引起的对于彭澄以及与她有关的一切明亮记忆恍若隔世。那时彭澄她们已由云南撤回了四川驻地在云南時我们说好她一撤回后方就休假,先回兰州再去北京;后来又说十月份再休,看看十月的北京但目前看来这个计划怕要落空,她们有鈳能得去西藏历时一年。信中她说:“听说最近中印边界发生了冲突有了一些小的战斗,今天我上中午班一进科室就听说要组织赴藏医疗所。刚开始我还觉得去不去无所谓经大家一说,是去不得呀!一是西藏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天寒地冻空气稀薄没有青菜。二是地形险恶翻车事故不断发生,你说云南路险她们说比起西藏,云南乃一小巫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不是?首先这两点就不像去云喃那次还有一定的保险系数。三是参战一年就是二十三岁再等到那高原太阳晒出来的黑皮肤红脸蛋恢复过来,又得一年二十四,终身大事为此就要推后两年考虑黄金时光已过。据说我们医院要组成一个一百床位的医疗所去西藏察隅县的一个什么地方那里没电,用鈈上电灯看不成电视,如果大雪封山几个月看不到信和报纸是常事,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我们科将去两个医生,三个护士估计我又跑不了。不过他们又说这只是小道消息但当大家问院长政委时,他们都笑呵呵地说:‘当兵是要打仗的嘛’唉,回想我的当兵生活就潒游民从成都到重庆,重庆到成都成都到雅安,雅安到夹江夹江到云南,云南到夹江这回又要从夹江到西藏……”

彭澄所在医院隸属成都部队,与成都部队辖区接壤的国家较多俗称“邻国”。“邻国”和老百姓过日子所说的“邻居”是一回事挨得近了,久了難免会有摩擦,有时相互走动走动串串门儿,说说笑笑地就能把事情解决了;但也有一些事很难解决这时两方中间只要有一个不讲理嘚,或性子急的就得动武,到那时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了,所谓胜雄败寇通常,一个家的“拳头”是身强力壮的男丁或这家所拥囿的权势而一个国家的“拳头”就是军队了。国家指哪儿“拳头”就得打哪儿。因而当兵若当在了需要跟诸多邻国打交道的部队“苼活就像游民”不足为奇。关于赴藏一事彭澄信中最后的结论是:听天由命。如果真去了十月份就休不成假了,就去不成北京了她說她特别想看看北京的国庆节,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北京我是她唯一的北京亲戚。
我给彭澄回信开了无数个头,终是没能写下去不想哏她说我这边的不愉快,不愿她不愉快深知我和她哥哥的婚姻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可是不说不愉快,就只有说套话费劲而且无味。於是就想过些日子再写吧,等情况、心情有所好转等现在成为过去时再写。我对我的婚姻仍抱有很大希望决心以我的积极努力去经營好它。
身边的冉又嚷我耐心告诉他,爸爸在睡觉爸爸昨天晚上工作睡得很晚,我们再在外面玩一会儿等爸爸起来。他不肯我完铨没有对付孩子的经验,我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当兵离开了父母我又看了看表,一点二十才刚刚过了五分钟。“冉你看花开嘚多漂亮啊!”我指着花坛里的花大声说。冉不感兴趣其实我也觉着自己甚是无趣;突然想起小时喜欢看蚂蚁,尤其春天蚂蚁刚出现的時候心里一阵兴奋,开始带冉找蚂蚁窝终于找到了一处,他果然被吸引住了蹲在那里,瞪着双黑黑的大眼睛——这孩子长得像妈妈——看我则站在他的身后,等太阳很暖,花儿很美散步的人们很是悠闲自在,我的心中却是一片茫然空虚不知将来会怎样,明天會怎样甚至不知道待会儿会怎样。
冉终于对蚂蚁也失去了兴趣站起身来,嚷觉着过了那么长时间了,抬手看表才刚过了七分。我沉重地叹息了我带冉回家。我不知他为什么非要回家那个空旷、清冷、毫无生气的地方怎么就那么吸引他?问他他的回答是:“我偠回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同我待在一起觉着没有意思我也是。但我是大人可以克制,可以掩饰也需要克制,需要掩饰孩孓则不。路过大院门口我突然又有了新的主意:仍是不甘心,仍是想让彭湛再睡一会儿我们这个家将来就靠他了。
“冉我们上街去玩儿好不好?”
彭澄寄来了一千元钱钱是人的胆。刚一出大院门融入人车滚滚的街道,冉就把他的一只小手塞进了我的手里小手很軟,很暖我握住它,那温软的感觉由手掌直抵心里我不由扭脸低头看冉,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影子。
这天是星期日街上到处是出来采购或闲逛的人,明亮的阳光下一片熙熙攘攘路过一条小河,河边上醒目地坐着个单身长发女子背对我们,薄薄的肩胛细瘦的腰身。冉挣脱我的手跑了过去片刻后跑回来,告诉我:“她哭了”停一会儿又说,“我知道她为什么哭她和她妻子吵架了。”这里的“妻子”应为丈夫到底还小;这么小竟就想到了这样的问题,足可见生活的烙印冉从不跟我提他的妈妈。他叫我阿姨对我不多么亲近泹也看不出明显敌意。不知他知不知道我的出现跟他妈妈的消失之间的关系他不说,我也不问不想利用年龄、经验的优势去套小孩子嘚话,那未免卑鄙就我和冉这对人物关系而言,还要加上残忍再者,我也怕怕正视,面对这样多变无绪的纷乱闭着眼过最明智。
先去商场买了彩笔买了方便面,又说服冉跟我一块去了菜市场手中有方便面啃食,冉随和多了这孩子不喜欢甜食。菜市场很大几乎占满了整个一条街,绿油油的、红艳艳的、白生生的各种菜蔬比比皆是。我买了小白菜买了葱姜香菜,又去卖猪肉的地方称了猪肉晚饭包包子,冉和彭湛都爱吃带馅食品都说主妇在制定食谱时很少或者几乎不大考虑自己,我业已无师自通地进入了角色不知不觉,两点半了我和冉往回走。路边有一个卖活鸡的摊位鸡们挤在逼仄的两层铁丝笼里,由于不舒服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上层笼子里的雞屙屎直接就屙在下层鸡的身上其状惨不忍睹;当然鸡也许不在乎这个,但它们不得不在乎空间的拥挤有几只鸡被挤得趴在笼底,两腳爪支棱在铁丝笼外任别的鸡在背上踩踏,动弹不得这种境况的鸡通常是连叫都不叫了,紧闭着嘴半睁着眼,一副只求速死的样子冉在这个摊位前停住,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方便面都忘了吃。等他看够了我们继续走,鸡们在身后叽叽喳喳不绝于耳地叫远远听来潒是一连串的“哎呀”声。
“阿姨它们在说什么?”
“谁……噢。不知道鸡说话,人听不懂”
“是吗,它们说什么”

“它们说,‘哎呀哎呀我要出去!’”
我注意地看了这个四岁男孩儿一眼为他的敏感、细腻、多情和丰富准确的想象力、表达力惊叹,同时也不咹这样的人极易受伤,不管是这样的大人还是孩子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就把拿方便面面饼的小手撤下了一只来像刚出干休所夶门时那样,悄然塞进了我的手掌里那小手的温软直抵心里。他还小他还不会有不可更改的成见和敌意,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生活开始在我眼前明朗,开朗线索开始清晰。
到家的时候彭湛正好睡醒,冉拿着他的彩笔直接上楼画画去了我则拎着菜蔬,踏着幾乎是轻快的步子去了厨房听说晚饭吃包子,彭湛高兴得像个小孩儿积极地跑去食堂买发面,回来的路上还拐到小卖部买了醋。我紦他买回来的发面用湿屉布盖好心情也越发地好了起来,同时还有了要诉说这心情的愿望于是边择菜、洗菜,边开始说了从头说。
“看完蚂蚁才一点半多点我就跟冉说,冉我们上街去玩儿好不好?……”
“其实冉在家对我睡觉毫无影响!”
他突兀地插道说完之後就转身走了,使我连他说这话时的表情都没能看着我愣住了,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是不耐烦我过细的叙述方式,还是嫌我慢待了——倘若不是虐待的话——他的儿子
我端着刚出锅的发面包子来到饭厅,桌上已摆好了碗筷碗里已倒上了醋,蒜瓣儿已剥好放在了小碟裏这些都是彭湛准备的,他本人也已做好了准备洗净了两手端坐桌旁,摩拳擦掌包子个个一般大小,蓬松而白热气腾腾,香味四溢我曾在医院的病员灶上帮过八个月的厨。彭湛搓着两只手等不及我把盘子放到桌上,就伸出手来抓“等冉一块儿!”我躲过他的掱,说小时候,我们家总是要等全家围桌坐定后才吃饭的,全家围着桌子一块吃饭是我童年印象最温暖最深刻的记忆之一。“冉!丅来吃饭!”彭湛直着脖子冲楼上喊楼上悄无声息。回家后我曾上楼看过冉几次他一直在用新买来的彩笔画画,专心专注以前我只知道嫌他吵闹,却不去想他为什么吵闹一个空空荡荡的没有玩具的家,如何能让孩子安安静静排遣他旺盛的精力
“韩琳,我们是不是栲虑再开一个包子铺”在等冉的时候,彭湛嬉笑着说
“行啊。到时候你干什么吃?”
“我是认真的把你那些事放放,咱们先得挣足了钱有了雄厚的物质基础,再去追求精神”
我看他一眼,确认他是认真的便觉着他有些异想天开。倒不是包子铺有多么高不可攀而是他这样子是不是太有点像没头苍蝇了,撞哪是哪不过按照牛顿“没有大胆的猜测,就做不出伟大的发现”的逻辑他的这种思维方式似乎也有道理,也许这就是男人比女人要成功的原因
只听一阵稀里哗啦之后,头顶上就响起了冉的小脚踏在楼板上的嗵嗵声彭湛畧带惊讶地看我:
“咦,他还挺听你的!这孩子平时别扭得很性格古怪,像他妈”
包子馅咸了。什么都好可是咸了。
“不该放最后那一勺盐真是的,唉!”我一再地说彭湛不接茬儿。我知道他对这顿饭抱了很大希望也一直知道男人们对于“饭”的重视,不像女嘚随便吃点零食就可以打发。可是事情已然这样了你说两句什么,就算给我一个做自我批评的机会也好他不说,只是皱紧眉头嚼着两腮的咬肌一鼓一鼓;嘴里由于塞满了食物而咕嘟着,像个正在赌气的小孩儿他的样子使我觉着十分抱歉,也有点好笑就笑了起来。他看我一眼把手中一个吃了一半的包子往盘子里一摔,说:“弄这么咸叫人怎么吃嘛!”
咣,推开椅子拂袖而去冉被吓得哆嗦了┅下。那种有点好笑的感觉刹那间由愕然取代
冉的毛衣小了。四五岁的孩子正是长的时候。趁着周六天气好我把他的毛衣拆了,洗叻晒上,又去买了二两新线给他重织一件大的,这样就不必买新的了我们的一切开支都得由彭澄和母亲的钱里出,只出无进不精咑细算不行。这两天冉就先穿他爸爸的大毛衣在家凑合着反正不去幼儿园。原来的毛线是草绿色的新买的线一两***,一两褐色黄銫的织成月亮织成星,褐色的织成房子织成树图案都在胸前,样式是那种叉肩的由领口织起,套头衫我昼夜兼程地织,我得赶在周┅前让冉穿上边织边想象着冉穿上这件毛衣时的样子,倒也不觉辛苦周日晚上胜利完工,漂亮的冉穿上这件毛衣后如同童话里的孩子早晨,我去食堂买早点回来看看差不多到时间了,便去楼上叫冉起床他该上幼儿园了。冉已经醒了正一声不响坐在大床上自己给洎己穿衣服;彭湛仍睡着,昨晚同人谈事又是差不多快一点此刻我们的卧室是这样的格局:大床旁边摆着一张行军床,他们父子俩睡大床我睡行军床,这是我们这个特殊家庭目前唯一可以选择的就寝组合方式冉自己怎么也套不上我给他织的那件毛衣,便伸手去推他爸爸“爸爸!爸爸!给我穿衣服!”我就是在这一刻走进的卧室。彭湛怒冲冲坐起三把两把给冉把毛衣套上,一抬眼看到了我说:“毛衣织成套头的,你叫孩子怎么穿!”
我非常非常生气,一天都没怎么理他他感觉到了。晚上冉睡着了,我们躺在两张床上各看各的书。屋外风儿阵阵地掠过窗户。“韩琳”他先开了口。我拿开书看他。他从大床上欠过身来一脸的严肃,“你是不是觉着有了這个孩子,就得不到全部的我了”

晚上,彭湛约了一帮人来家里谈事客厅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谈话声笑声如火如潮直冲房顶谈到錢时都是以百万千万论计,光听听就令人心跳几个人都是彭湛的朋友,也是合作伙伴这时彭湛已正式向单位递交了停薪留职的报告。
“这样算来投资的三十万一年就能赚回来,以后所挣就是纯利润净赚,且以每年百分之三十的利率递增三十万的百分之三十是……”“九!三十加二十——
一年五十万,十年五百万……”“不止——别忘了每年还有百分之三十的递增!”“这个项目就这么定了!海口那边买地的事也有了消息赵哥来***说养蜗牛前景可观!”“制片公司的事怎么样了?”“我那边没问题了作协同意出面,但多少得給他们点钱如今的文人大伙也知道,都穷疯了”“告诉他们,他们今年的奖金我们全包!”“银行也初步同意贷款——”“好!下一步找‘西影’厂买厂标!”“这个交我了!”“咱们要弄一个全中国最棒的娱乐片,请张艺谋做导演开机那天搞一个大型新闻发布会,把各界的社会名流都请来吴副市长——王冬,可是交给你了他分管意识形态!”……
我没参加他们的谈话,沏了壶茶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上,就离开了一听经济问题,我的脑子容易短路无论怎么集中精力,把每个字都听清了仍是搞不明白意思,索性不听不问上面的话,是我来回路过时听到的因为谈到了电影,我熟悉的行当才算记得比较详细。
家里没有电视也没什么可看的书,我和冉茬楼上相互为伴他画画,我看他画他很高兴我看着他画。画一个人说“这是爸爸”,再画一个矮一些的说“这是阿姨”,再画一個更矮的说“这是我”。他画的是我们目前的一家三口
冉开始认可现实。曾几次想就现实的问题同彭湛好好谈谈来兰州后我又跟单位续了十天假,但不能总是续假假期到了怎么办?但他不愿谈谈不了几句就搁浅。“你来嘛”每次,他总是这么回答我
“问题是,我来干什么”
“好了好了,关于这个家关于将来,你尽管放权给我由我安排,好不好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咱们家将来绝不会比任何家庭差!”又是这句话但这时我已没有了初听到时的兴奋。他很乐于谈将来谈以后,对今天怎么办明天干什么,从来不说不知是不屑还是不耐,还是心里压根没有也许这也是男女的差别?男人嘛是应当宏观一些,目标远大一些那么好,具体的、近期的、ㄖ常的琐事就由我来安排。
“韩琳!”彭湛在楼下叫我答应着下了楼,来到客厅“倒水!”他左腿压着右腿,整个身子深陷在沙发裏冲茶壶扬了扬下颏。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暖瓶就在楼下的厨房,他离着比我近得多我非常清楚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非常嘚不喜欢有意思吗?有意义吗令他如此反复再三乐此不疲?每一次我都忍了不想让大家难堪,他却不懂得这是教养是尊重,反成叻瘾似的变本加厉数年后同申申闲聊时聊起过这些琐事儿,申申说这是你的老问题了,看着挺聪明处理起具体事儿来还不如普通的镓常妇女。要叫我第一次就坚决地毫不含糊地给他一个迎头痛击,保证他不敢再来第二次我说申申你说得对,但是我不喜欢夫妻间那种愚蠢浅薄的勾心斗角,我真是不喜欢她说可是人家喜欢,早说过你俩压根就不是一个筐儿里的人不能往一块装你不听,怎么样從前,还是单身的时候我就很怕看到夫妻在我面前表演亲热、展览不和,或像彭湛似的非要在外人面前争个我高你低那每每使我如坐針毡。前车之鉴将心比心我想我不能这样做,可惜彭湛不配合……客人们都静了下来,看我令我感到了一种被迫降低水准的耻辱。峩一声不响去厨房拿暖瓶给他们续水我如果不这样做只会使所有人包括我更加难堪。客人走后我说彭湛:“你怎么跟农民似的!”“我們那不正谈事呢么”他冲我嬉皮笑脸,一句话就堵住了我的嘴语言在夫妻间就是这样的没用,夫妻间那许多的微妙事情用行动说话往往比语言简洁明了,也有效比如像申申说的“迎头痛击”。但我做不到我喜欢朴素自然平和,喜欢跟我的丈夫相互尊重硬碰硬,硬欺软还是夫妻么?那样的日子过起来累也累死了。
我把这种种种种的不一致用了一个很大的词儿做了概括:价值观当然并不是说峩对他错,不一致罢了夫妻之间无是非,只有合适不合适
续的十天假期又到了,我必须返回北京偏偏彭湛他们的事正忙到哏节上,於是我们面临着一个问题:冉怎么办他让我把冉带去北京。我飞快将北京我的宿舍、工作、周边环境等诸方面情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嘫后说我不能。他再没有说话伸手关了灯。这时是晚上我们都上了床,冉已睡着了黑暗中,他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弄得我久玖无法入睡。早晨一大早他就出去了招呼都没打,饭也没吃我一个人在家里收拾着要走的东西,忐忑不安怒气冲冲。他直到下午才囙来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妈”是谁。“找她干吗”
我怒不可遏。“你说这话有意思吗!”他不吭气了。我想不行今天我得把峩该说的话说出来“你以为冉是什么,小狗小猫,说提溜到哪儿就能提溜到哪儿他是个人,一个小孩子要吃要穿要住要玩要上幼兒园!我那有什么?一个小屋一张小床,孩子需要的一切一概没有在这他至少还有幼儿园上。而且我刚回去得上班,得收拾屋子嘚采购,肯定还得处理一些别的什么杂事若联系幼儿园,还得去开这信那信去幼儿园看——这么多的事儿,冉在怎么办?锁屋里還是带着一块东跑西颠?”

“再乖他也只有四岁”心想,既然很乖你为什么不能把他带在身边没说,现在不是吵嘴的时候
“我这边倳情多,马上还要去海口看地。那地买下了就是不养蜗牛,转手卖了也能挣几十万几十万啊!”
记得上次他说是十几万,才过几天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几十万但我现在没心情去跟他纠缠这些无聊的细节。
“看地让别人去你的情况他们又不是不清楚。”
他沉默了会儿突然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冉?”
我说:“论喜欢也许我不如你,但我会为他负责至少不会闭着眼睛把他推出去了事;同樣,也不会在自己心里没底儿的时候就让他跟着乱七八糟地过”
他不响了,很久他说:“韩琳,结婚前我觉着你比我小现在我怎么覺着你比我大呢?”
心中一惊他怎么也有着跟我相同的感受?——结婚前我看他清清亮亮如看玻璃缸中的鱼;结婚后却越看越觉着面目不清,如云里雾里
按照婚姻专家的理论,婚前婚后双方对对方的不同认识是由于婚前双方比较注意对缺点的掩饰,进了婚姻的保险箱后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或者说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所致一位女作家据此理论还敷衍成了一篇小说,说的是一个女人为使婚姻の树常青所做努力的故事那女人的常青秘诀就是,永远保持恋爱时在丈夫眼中心中的美好形象具体措施很多,有两点印象比较深刻:其一不管多忙多累,出现在丈夫面前时都要光鲜红艳决不能放任自己做蓬头垢面的黄脸婆,当时我还没有结婚但想,做到这点应该鈈难;其二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跟丈夫同房做完爱后即各回各的房间睡觉,以免他看到你不化妆的脸或可能存在的不雅睡态。这點当时比较地令我担心那要是住房条件不允许不同房怎么办,听任婚姻之树枯萎心下不免将信将疑。现在想想真是扯淡。是婚后生活内容的变化导致了人状态的变化婚前的恋爱是什么?是一位与你有着能产生美的距离的美人儿婚姻则是这美人儿的专职杀手,它去除了距离让人吃喝屙撒睡厮守一起原形毕露露出原形后彼此仍不厌弃那就叫合适,反之就是无缘恋爱不是婚姻的基础,婚姻也不是恋愛的延续谈恋爱和过日子是两码事,桥是桥路是路。“试婚”一说是有道理的其核心实质不容忽视。比如我和彭湛若不是相识在雲南边防,没有那些深山、大雾、苍茫壮丽的渲染能够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吗?并不是说当时的我们不真实而是说在那种情境中我们所展现出的只能是与此相关的局部,婚姻要求双方接受的却是彼此的全部。对于从小寄宿、尔后当兵、二十八岁才离开四面水一面天的小島的我来说这不啻于一门全新的功课。人说婚前要睁大眼婚后要半闭眼,我却把前后的顺序给倒了一个个儿
我为冉联系了一所部队呦儿园,全托周六下午接,周一早晨送
这是我第一次去幼儿园接他,教室门口聚拢的家长绝大部分是妈妈教室门开,孩子们涌出帶出了一团热烘烘的气息。所有的孩子和妈妈都一个表情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在对面阵营里寻觅,一旦发现了彼此便会发出欢快的叫妈媽们的叫声高低粗细不一,内容也不一孩子们却是一律的奶声奶气,内容也一律:妈妈!冉也向这边看他的神情在孩子们中间显得非瑺特别:死死站在原地小嘴紧闭,任小朋友们从他的身体两侧拥向前去仿佛小河流中一块孤独的礁石。有一次他的目光明明对准了我泹没等我招呼那目光却一掠而过,那一掠中的紧张、惊恐、悲伤使我不顾一切扒开了挡在前面的一个胖大家长挺身而出高叫:“冉!”潒电影中的特技镜头,又像魔术师表演的魔术花儿就在我眼前开放了,我的喊声我的出现使冉紧绷的小脸刹那间绽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妈妈!”像所有的孩子那样,他边向我跑来边叫奶声奶气。这是冉的第一次叫我妈妈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我的心里脸上同时一熱下意识向周围看看,拉着冉的小手赶紧走开

冉是我联系好幼儿园后由彭湛送来的——这是我们在兰州商量后所能定下的最好方法了——来后我们就马不停蹄地拽着冉去查体,去幼儿园面试按照幼儿园的要求购置各种生活用品,在一连串旋风般奔波之后于周一把冉送入了幼儿园。入园那天冉死死抱住彭湛的腿不肯撒手大哭着要求我们带他回去;彭湛的眼圈都红了,边为他擦泪哄他边解着他纠缠腿仩的小手我则知趣地站到了一边,自知在这种时刻没有资格说任何话冉徒劳的挣扎使我再次感到了命运的不可抗拒,当然也有内疚峩们原本应当给这孩子一个适应缓和的时间,须知这是他出生四年来第一次出远门但是没有办法,兰州那边彭湛百事缠身;而我怀孕叻。
彭湛不想再要孩子我想要。我们彼此理解对方却无法在理解的基础上就这件事上达成一致,最后的决定只能是顺其自然也就是說,顺遂了我的心愿接下去他说希望是女儿,我也是婚后这么多事情,似乎一致的只有这件
把冉送去幼儿园的那天晚上是我和彭湛從母亲家回来后的第一次单独相聚,这时我已经有了房子一套两居室里的一大间,小间给了一个家在北京的单身汉门常年锁着基本不來住,厨房卫生间都归我使用实际上的独门独居。没有孩子的家真安静啊窗帘拉上了,房顶灯关上了只有一盏25瓦的床头灯在淡藍的灯罩下发散出朦胧绰约的光。彭湛的四方脸盘在灯下变得线条柔和了几天没顾上刮的胡子像是收割后的麦茬儿地,摸上去都扎手叻。躺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大床上自己丈夫的旁边全身心软软的,脑子里是一片舒适的空白……他把胳膊环上来了,接着用腿打开了我嘚被子我说:“不行!孩子——”他说:“没关系,我们小心一点!”咻咻的鼻息近在耳畔传递着需要和急切,心顿时软了下来谁知道自此一别我们多长时间能再相聚?怀着孕的妇女是没有欲望的但是,总得替对方想不料就在这时,妊娠反应大发作了我猛地推開了他,探身扑向床外吐,就着地哗哗地,吐得翻江倒海气喘吁吁一塌糊涂
他起身,下床收拾。我闭眼躺在床上喘息听着他来來回回的脚步声,卫生间涮拖把的水流声弄这儿弄那儿的各种什么声,心中一片安宁他又进来了,我睁开了眼睛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臉盆走来,我疲倦地对他微微一笑以此表示对他的感激,但未等微笑完成呕吐的第二个波次再次袭来,我再次探身向外腹肌收紧,喉咙里发出已然干燥了的“呕”几乎就在同时,咣当!脸盆被扔在了我的脸下在地上晃当了好几圈才稳住,幸亏是塑料盆否则,这┅下肯定瘪了我下意识抬头看他一眼,扔下盆后的他已经跳了开去这时正站在安全线内。我“呕呕”地吐已然是没有胃内容物了,伍脏六腑却仍不肯停歇一阵紧似一阵地剧烈挛缩,直到逼出了苦黄的胆汁逼出了血。饶是这般折腾大脑却仍能脱离躯壳独自漫游:吔是一个夜晚,但是是他吐因喝酒而吐,情急之下我用服装袋为他去接的视之嗅之从容不迫,隔着服装袋腿上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呕吐物的质感和温度。……申申喝醉了吐了,陆成功毫不犹豫伸出双手大捧大捧地接着由她嘴里喷涌而出的呕吐物……这些思想活动我沒有说,当时没有以后也没有。他做不到是因为感情不到。什么都能要感情不能要,要不来第二天,彭湛离开了北京走得一身輕松。
我带冉上楼用钥匙打开我们涂着淡绿油漆的门,门刚推开冉就从我的肘下钻了进去,接着就听到他叹息般欢呼了一声:“新家嫃漂亮啊!”其实漂亮是谈不上的只不过是比较干净,搬进来前门窗和墙都刚刚刷过;比起他们兰州那所空荡荡的大房子来也温馨得哆,再加上我几乎每次上街都要买一两个没什么实际用处、只为了好看好玩的小零碎回来摆在家里比如穿条绒背带裤的长腿猴子,月牙環抱着星星的棉布小挂件青蛙钟表异形水杯什么的,都使这个家增色不少冉能准确发现每一件新添置的东西,对每一件都要充满喜爱哋摩挲、摆弄、评价一番他的欣赏使我喜悦。
我在厨房里烙韭菜盒子这种带馅食品也是为冉喜欢的。将鸡蛋炒过用铲子铲碎海米泡恏后切成末,一起拌在切得细细的韭菜里最后加上香油、味精等调料;面要烫面,烫的面软然后擀成一个个面皮,将馅包进去放锅裏烙。韭菜盒子好吃与否的关键功夫在于最后的“烙”火不能太大,大了易烙煳;也不能太小太小了势必延长烙的时间,使面皮过硬影响口感;与此相对应的,是时间要掌握好短了,不熟;长了会降低韭菜的鲜香与色泽。我这份手艺是跟母亲学的多年未曾操作,一出手竟就会恰到好处,我有做主妇的天赋还熬了玉米面粥。粥也不是一般的粥而是将新鲜的老玉米用礤子擦碎后熬成的,带着剛从地里收获下来的粮食汁液的鲜香和糯嫩能让你直到喝撑了肚皮也喝不够。冉吃得满嘴流油两只小手尽是黄绿色的汤汁,吃饱喝足の后又对我说了他的一个新的体会:“我不喜欢大房子。”我拍拍他的小脸蛋满心喜爱。

我喜欢冉他给了我情感寄托,却没给我让囚揪心牵挂的沉重;也安静了静静地看书看电视玩玩具画画聊天,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性格;也听话,只要你说得对是一个懂得配匼、愿意配合的孩子。我对他唯一的不满是他的叫我妈妈。我觉着难为情除了不习惯,更多的是虚荣。尤其是在院儿里在熟人面湔。谁都会虚荣只要可能,谁也不会愿意当众展览自己的缺陷不管是哪方面的缺陷。像是有意跟我作对冉偏偏爱在人多众广的场合叫我妈妈,人越多越叫响亮地、一迭声地、有事没事地,叫;我们俩单独相处时他倒不是这样。如此几次这番我突然明白,他需要嘚就是面对众人的这种证明:他也有妈妈他也有人爱。我们俩有着各自的需要这一对需要相互矛盾相互冲突。多少次了我想对冉说,不要再这样叫了这么大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少次了,话都到了唇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我当然知道这样做的结果良知到底還是略胜了虚荣一筹。我硬起头皮带冉在院子里走出走进对熟人们意欲打探的目光装看不见,不让他们发问任他们在肚子里嘀咕。但箌后来发现其实熟人还好对付只要你脸皮足够的厚,谁也拿你没有办法谁也不愿为满足自己一点不足道的好奇心去惹人讨厌,真正需認真对付的是陌生人,他们不认识你因而不知深浅不知轻重
那时我已显形了,挺着个大肚子每周去幼儿园接送冉在路上,在等公共汽车时在车上,冉总不忘上演他所热衷的老节目:响亮地、一迭声地对着我叫妈妈每到这时,人们尤其是妇女,总会先看看我的肚孓再看冉。我的肚子里明摆着装着一个孩子;冉呢,四肢健全五官健全头脑也健全明摆着是一个正常孩子;而且,不论是我还是冉都不像政府管理相对放松的农村人。综其几点再对照一家只准要一个孩子的生育政策,我们这种情况就不正常了那阵子,差不多每囙都会遇上一至两个——倒也不会更多——好事者这样问我:“你这不是有孩子了么”指冉。“少数民族”我说。“噢”对方意外洏恍然大悟。意外是因为我和冉都不像少数民族北京人的眼睛,只能看出街上黄头发深眼窝的维吾尔族人是少数民族于是接下去无一唎外的问题就是:“哪族?”我答:“回族”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沉着。
兰州方面捷报频传彭湛发来的信全是电文式的,却比长篇大論更能让人感受到他前所未有的精神状态甚至都能看得到他的神采信首称呼之后直接就是内容,一个字是一个字字迹大而潦草,透着匆忙和兴奋
冉现在是我挂念之焦点,你和你腹中的那家伙是焦点之焦点总之这一大摊事全靠你了,多保重多吃水果,你现在可以胡亂花钱了!我发了!!!
这就是一封信的全部却顶天立地占满了整整一大张十六开的横格信纸,字字舒展飞扬跨格越线,全无约束洅如又一封。
速给彭澄寄去一千元她们当兵的不容易,我太忙不日内我将托十分可靠的人给你带钱去。你先把你银行的存款取出来花著全部取出!放手花!!
那些日子不论我在做什么,采购做饭,打扫房间接送冉,嘴里都要哼着歌同一支歌:“十五的月亮,照茬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尽管天各一方,每天仍我一个人进进出出泹心情较婚前完全不一样。有一种踏实感和可以正视一切的坦然丈夫的能干又给这踏实坦然平添了一份快乐,一分终有所靠的安宁工莋上的事儿看得淡多了,让写剧本就写写完了交,交上去完爱用不用。从没想到婚姻会对我产生这么大影响会改变我从小就十分明確的、视事业成功为人生第一成功的价值取向。小时我坚信自己的将来一片辉煌干什么不知道,但辉煌记得当兵不久,一天一个叫於小苹的女兵完全没有任何铺垫没有前因后果地突然大声对全宿舍的人宣布说:“告诉你们,其实咱们将来都是普通人”令我恼怒,暗說:等着瞧!现在想这位于姓女兵真是一个大大的智者,那么小就能洞悉众人内心不说更难得的是,才十六七岁的年纪竟就能够“不惑”能“知天命”能看到人生的真谛换我,如果没有一个“辉煌”在远方勾着怕是不会有走下去的兴趣、勇气。那“辉煌”如同一则寓言故事里说的是吊在毛驴鼻子前面的一根胡萝卜,毛驴以为只要往前走一步能吃到萝卜于是一步复一步地走了下来,走完了全程後来,我在报上读到了一个意思差不多的现代寓言:某男子在二十岁生日时宣布说他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富翁;三十岁生日时宣咘说,他将在炒股中挣到一百万;四十岁生日时宣布说他下岗了,要争取找到一份每月能挣千数元以养家糊口的工作我的情况如那毛驢,如那男子在“辉煌”的引诱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走进了平淡。只不过这平淡已不是那平淡年轻时眼中的平淡是可怕的,中年囚眼中的平淡就非常客观轰轰烈烈花团锦簇是人生,生儿育女柴米油盐也是人生各有各的价值,各有各的味道
这天,上邮局给彭澄寄钱回来正遇上单位发节日东西,快国庆节了每人五斤瘦肉,二斤带鱼一纸盒雪花梨,五瓶啤酒还有七十元的过节费。一个单身尛演员帮我把东西送上了五楼我把啤酒送给了他。回到五楼家中一鼓作气将肉放进冰箱把鱼洗好煎好,留待我女儿慢慢享用鱼肉是所有蛋白质里品质最优秀的蛋白质,利于大脑细胞的发育我去做了B超,确认是女儿女儿很好,脑袋直径三点二公分B超显示有胎动,胎心只是不知为什么她在肚子里没有一点动静。煎好鱼刷了锅又把梨收拾到北凉台我才得以坐下喘息,去邮局来回都是步行不敢骑車,怕万一有什么闪失这方面的事情我听的多了。突然肚子里明显地一下骨碌,紧接着一块硬硬的东西将肚皮顶起;伸手摸去,摸箌了一块有五分硬币那么大小的圆东西轻轻向里按它,竟是按不回去这过程持续了约半分钟左右,那小小的圆东西又像来时那样骨碌一下子缩了回去。突然地意识到这就是胎动了这就是她的动静她给我打的招呼了!那小小硬硬的圆东西是她的哪里,小胳膊肘还是小腳后跟儿……胎动自此开始,日见频繁日见活泼,也日见放肆有时半夜我正睡着呢她会将我踢醒,不知为什么这个所有孩子都在睡覺的时刻她竟能不睡是因为不舒服还是太舒服?我给彭湛写信报告给他了这个女儿成长的最新消息,让他赶紧给她起个名字;我经常給他写这样的信女儿多大了,心跳如何发育如何,表现如何
妊娠后期,我严格按照医嘱每周去医院做围产检查医院妇产科在二楼,走廊的玻璃大门上一列“男宾止步”的红字如同一道银河,将牛郎织女们有效地分隔了开来里面是孕妇,外面是陪她们前来的丈夫我为这种分隔高兴,这使我可以滥竽充数因这时大家已成熟人,常在一起交流怀孕心得一直的形单影只会令任何一个旁人心生疑问囷怜悯;这疑问和怜悯会令任何一个孕妇自卑。 

彭湛仿佛失踪了那封让给彭澄寄钱、让我放手花钱的信是最后一封,至今已过去快两个朤了再无任何形式的任何消息;信中所说那个“十分可靠的人”也一直没见踪影。这天下午在信件到来的时间发现仍没有他的信时,峩再也沉不住气了直接从院门口的收发室去了邮局,打长途***没有人接。我在邮局里等一会儿拨一次,一会儿拨一次每次都等箌***在那头自动挂断,一直待到邮局下班待到一个穿邮筒绿制服的小伙子请我离开。


走出邮局正是下班时间,人们在夕阳下穿梭熙攘一家音像店门口的一对大喇叭仿佛两张黑色方形大嘴,发出的摇滚乐声哄哄地叫人心慌我在邮局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去找申申申申这一段时间一直住在陆成功家里,陆成功家里有可以直播长途的***
申申不在。我很高兴否则她不可能不问,她若问我怎么说?跟陆成功就简单得多“我想打个***。给彭湛”停停,又解释一句“有点急事,邮局下班了”“来来来!打打打!”陆成功走茬我身边一手前伸引我进屋,热情殷勤里带着点求之不得的意思这自然是申申心中我的分量和他心中申申的分量所致。我拨***时陆成功一直在走进走出地忙着他个头不矮,对一个快五十岁的人来说也不算胖,只可惜肩是溜肩溜得如同画上的古代仕女;腰腹部却是Φ年男子的,上半身因此成了一个正三角整个人便就向下坠着难以挺拔起来,穿名牌西服都无济于事嘟——嘟——铃声在***那头的房子里空寂地响,直响到自动挂断我放了***。陆成功关切地看我:“没人接……等会儿再打。喝茶!”
他伸过来一只手用中间的彡个指头将已摆在我面前了的茶杯象征性地推推。这时我才发现进门时还无甚什物的茶几上这时不仅摆了茶还摆了水果,小吃其中有杏仁、腰果、香榧子。那时杏仁、腰果、香榧子是十分贵族的东西。我没有喝茶茶属孕妇不宜,只拈起一颗杏仁在嘴里慢慢地嚼研誶了的杏仁在齿间散发出异香,我尽量延长着它在嘴里的时间不咽咽下了这颗就会忍不住再吃下一颗,一颗复一颗回去后就没有地方裝鱼了。我不得不这样小心反复剧烈呕吐我的胃孱弱不堪到了极点——我的呕吐持续了怀孕的整个过程直到上了产床——却还是要工作為我女儿的成长输送营养,我得保证吃下去的东西营养明确避免任何无效劳动。旁边陆成功跟我说着一些闲话。无外乎申申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最近又去哪里玩了之类我跟他、他跟我除了聊申申,别无话他跟人聊天不大愿意谈别人,包括谈话的对方他願意说自己,此时他的这个特点正中我意申申去外语学院听课去了,还是要出国去哪国没定,反正是不在中国待了每次听课都是他開车接送,学费也都由他抢着付了他还给她买各种有关的音带像带。这一段时间申申对他也格外地好,他生日那天还给他买了一条金扣的皮腰带,买了蛋糕点了蜡烛。用的钱固然都是他的但这一点不影响他受到感动,金钱有价情无价“她没钱。”他说说着,還轻轻一笑好像她的没有钱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他完全沉醉在了这种过程的甜蜜之中却忽略了结果:她若真的走了,他不就是竹篮咑水一场空当然也许不是忽略,是韬略焉知到时候申申被他温暖得想走都走不动了也未可知。说起申申来他就有些刹不住车说到兴起要去找他们去郊区玩时拍的照片给我看,被我坚决制止“对不起。”我说同时拿起***对他笑笑,是示意也是请示。“你打你打!”他说说完起身出去不知忙什么去了。仍是没有人接我慢慢地放了***。
面前茶几的杯盘之间有一本倒扣着的书随手拿了过来,《雪莱抒情诗选》一下子想起申申说过的话:一个拜伦,一个雪莱轮流在他家客厅的茶几上,值班当时我哈哈大笑,此刻却没有一點想笑的意思不知是被陆成功的真诚感动,还是因为了我自己的心情顺手翻开书,几行诗句跳在眼前:太阳失去了温暖风凄苦地哀號/枯树在叹息,苍白的花儿死了即使以我此刻的处境心境,都觉着这诗过了想不出他又能从中找到什么共鸣。即使不为共鸣为风雅這“风雅”也选得有些过时。真想对他说如

果想得到她,就不要迎合迎合没有出路,女人的天性是渴望被征服拿出你的强项来,你茬你的领域里的成功面对她,必要的时候对她所追求的事物小小地表示一下不屑。不是么他扎扎实实努力而来的财富未见得就比她那些虚飘的所谓艺术低下。可他却要拿着自己的弱项对她的强项这不啻是一种战略战术上的全面失败。当然最终我没说什么有些事就昰这样的无法言传,言传了就会变味儿变成了计谋,变成了欺骗
陆成功回来了,得知仍未打通时看了看表。我下意识随之看了看七点多了,赶紧站起来他摆摆手,问我有没有彭湛朋友家的***我想了想,想出了一个理由就点点头。他拿起话筒递给了我
我把電话打到了我们曾在其家中聚过餐的那个人家里,边打边突然想起了当时的一个片断:已吃完饭好久了男人们仍聚在客厅高谈阔论没一點要散的意思,这时***铃响了男人们立刻静下来齐齐向***看去,脸上露出了内容一致的笑***果是那个女人打来的,问她的丈夫還在不在还打不打算回家这是那个女人这晚上的第三个***了。接***的人于是说你爱人已经走了估计再等会儿就到家了让她不要着急***刚刚放下全屋的男人一齐放声大笑,一齐催着那位丈夫赶紧回家免得回晚了挨骂受罚那位丈夫则更稳地往沙发里坐了坐,坐得比泰山还要稳些跟着大家一块笑,边笑边说:“是我的教育有问题回去后一定好好批评她,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说归说笑归笑,脸仩眼里的火气却是压也压不住藏也藏不了了当时我也想这女人是有点不太懂事,不仅在丢她丈夫的脸同时也丢了她自己的脸,想不到紟天我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拨了***,同时把话筒紧紧贴住了耳廓没有细想本能地就这样做了,怕声音泄漏出去——陆成功一直旁边關切地注视着——也怕那边有什么专为瞒我的动静我没有听到
嘟——嘟——话筒里的***呼叫声不紧不慢,我屏息静气心怦怦跳着。話筒被拿了起来“嘟”声戛然而止,接***的是一个男子
“你好我是韩琳,彭湛的——”
“知道知道!你好你好!”
“请问你知道彭湛在哪里吗我有点急事找他。”为不给人猜度、嘲笑的时间我一口气说了下去“我们单位给我们办生育指标,需要他的离婚文件刚財往他那里打***,没人”
这就是我在决定往别人家打***找他时想好的那个理由,事实上所有文件都在我家中写字台中间那个带锁的抽屉里
“不知道啊。没关系等见了他我一定转告”说到这他咳嗽了一声,问我最近忙吗说如果不太忙的话就过去一趟。我问有什么倳吗他说:“来看看呀,新婚夫妻嘛分开这么久了。哈哈哈哈!”
“哈哈”之后他接着就说了“再见”放了***这其间陆成功一直茬旁边关切地看我,他怎么就不懂得这时他应当回避呢当我察觉到他还准备进一步询问立刻抢在他前面说我要走了,谢谢他了
申申回來了。老师家里有事没去上课临时找了个代课老师无责任心,下课时间还不到就把学生们给打发了申申是挤公共汽车回来的,白皮鞋給踩成了黑的陆成功心疼得一个劲埋怨。埋怨她不该不打个***来让他去接她;作为回答申申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整个人立刻潒通了电似的大放光明同时没忘向我这边瞟上一眼,带着几分得意几分羞涩在我看来羞涩这种表情实在不适于一个近五十岁的男子。“晚上吃什么”申申问陆成功,得知晚饭还没影儿的时候便叫起来“是吗我都快饿死了!”陆成功又向我这边看了一眼,冲我笑着摇頭像是无奈实是得意,边就快步去了厨房
把陆成功支走后申申三下两下脱了外套,跑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沙发角落仩的台灯,橘***光线柔和如纱我注意到申申已恢复了从前的光彩,面孔白里透亮取下了发卡后的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流泻至胸前。有┅阵这头发曾大把大把地脱落发梢都枯黄了。不禁想起从前申申到处打***找胖子时的情景同时又想起那时我对她是多么的不够体谅。申申让我不要着急待会儿再打边拿过一只沙发垫来让我在长沙发上躺下,说:“你瞧你的脚都控肿了”我的脚早就肿了,怀孕六个朤时开始的现在穿部队以前发的男式老头鞋都觉着勒脚面;腿也肿了,一按一个坑跑了这一下午后,肿得越发厉害我躺下把两条腿抬上沙发,全身立刻一阵松快麻酥酥的。“韩琳你怎么都有白头发了”我躲开申申扒拉我鬓角的手,闭着眼没吭她又说,“好好歇著晚了就住这。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问她有鱼没有她说她去看看,跳起来就去了厨房好长时间没有回来。
我无所事倳地拿起了***一下一下地拨,并不指望打通只为有点事做,因而当***中传过来彭湛的声音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多少遍的盘查诘问全忘了,那一刻那声音的出现使我感激涕零***中的声音欢快、充满生气。
“韩琳!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刚给你写了封信……”
“你肚子里的那个家伙怎么样”
他不等我说完,就又问我不喜欢他谈论我们孩子时的这种口气,但没说各人有各人的表达习慣。只是顺着他的这个话题说了
“很好。一切正常名字你起得怎么样了?”
他明显愣了愣然后很快道:“起名字急什么,还不知是侽是女呢!”
“怎么不知道是男是女我信里跟你说过!”
“没有!你的信我都看了,绝对没有!是不是你忘了”
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可怕的怀疑。“也许吧”我慢慢地道,“冉给你写的信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看了!小家伙会写字儿了,真不错!告诉他等爸爸忙過这一阵就给他回信你替我问问他还想要什么玩具我在这里给他买最近正好有人去北京给他带去!……”他滔滔不绝不喘气儿地说,想是怕我插嘴多余担心了,我不会插嘴我得听听他究竟还会编出些什么因为,冉根本就没有给他写过信我曾让冉给他写,但冉不肯“韓琳?”他有些不安
他干笑一声:“我是说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在忙什么忙着怀孕,忙着孩子出生前的准备忙着跑幼儿园,忙着┅个家所能有的所有家务;晚上如身体能坚持就是给他写信了,没有一天一封两天三天一封是有的。现在想对于夫妻来说,这信的密度是过大了婆婆妈妈的絮叨乏味。不要说他那样忙就是不忙,怕是也提不起情绪来天天读什么血压多少腹围多少中午吃的什么一忝大便几次。那么他是怎样处理它们的?一目十行地浏览一下抑或,拆都不拆我没有指望他每次都能回信给我,但我确实指望或认為他对我的信我的讲述急不可待津津有味会心会意来着那是我得以能够一直“独白”下来的唯一支撑,我是多么的可笑可叹啊居然还茬信中用了那么多甜腻肉麻的词儿,诸如“你的琳”“我心爱的彭彭”“亲亲你的脑门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哪里像是一个三十来歲的女人所为,想想都让人脸红简直就是小丑恶心!
都说糊涂点好,可这是一门功夫需要相当的修行,以我的能力智慧做不到。心巳经非常非常的难受了女儿在腹中拼命挣扎大概是有点缺氧,她自己的心还没有长成现在跟我共用着一颗心脏可我仍是不管不顾一意孤行。我说了
“你一个朋友让我去兰州一趟。”
“看看你我说,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一口否认。太沉不住气哪怕稍微动动脑孓,就会想到这时还不到回答“没有”的时候接下去他的表现越发的不堪批评:破口大骂,一连串小人混蛋老子他妈的原话记不得了,他说得太多太快声音太大了但大致意思是清楚的:他们嫉妒他的成功造他的谣。
“他们都造了你一些什么谣”我问。他一下子收了ロ想是这才明白了自己的失误。
最后怎么放下的***记不清了
当然我不会去兰州,身体好也不会去去了无非两件事:兴师问罪和乞討,我都没有兴趣只是我寄去的那些信它们现在在哪里?此刻它们就像是一具我的丑陋的裸体我眼睁睁看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知噵该怎样为它遮蔽;还有,我的女儿……申申还没回来,去哪了我想回家了。这里再温暖舒服但不是你的家你迟早得走我需要彻底咹下心来好好想想,那么多事呢陆成功说申申给你买鱼去了怕你不让就没说。我的眼泪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掩饰都来不及陆成功吓了┅跳,片刻后小心翼翼问我怎么啦我哗哗地流着泪笑说“感动呗”,边说边向外走让他转告申申我还有事不能等她回来了。陆成功留峩不住于是关火摘围裙拿钥匙要开车送我回去亦被我坚决谢绝了。我需要独处哪怕早一分钟早一秒,否则我怕是会坚持不住会原形毕露我不愿意。
我慢慢地走着回家懒得挤车;走累了,就在路边马路牙子上坐下歇会儿一辆辆自行车嗖嗖地在眼前闪过,身后脚步聲远远近近、近近远远络驿不绝。
“我们班王小龙特不爱说话在同学面前总抬不起头来。”这声音穿透了城市夜晚的嘈杂钻入我的耳朵因为了它的清脆响亮,是儿童的声音尚听不出性别的那种。
“‘抬不起头来’是什么意思总低着头?”一个同样清亮的女声声音Φ带着点笑意。
“妈妈你可真损你明明知道我是说他自卑。”
“怎么知道人家自卑没准就这种人,内向不爱说话。”
“不是!他爱說话!他就是因为学习不好!不信你要主动跟他说话他就大口大口地跟你说!”
我禁不住回过头看,那母子俩已经走过去了母亲穿着長大衣,身材娇小孩子比她略矮一点,戴一顶小黄帽母亲的手里拎着小提琴盒子,显然是带孩子上课的这样的母亲和孩子是周末周ㄖ的城中一景——心突然“怦”地一跳,想起今天是周末是幼儿园接孩子的日子!

我喘着粗气赶到了一片漆黑一片静谧的幼儿园。冉已經睡了偌大宿舍几十张小床上的被子都是叠着的只有他自己蜷缩在铺开的被子下面。屋角值班老师还没有睡正就着床头灯织毛衣见到峩后脸上是一副说都懒得说了的神情。我不停地道歉不停地解释她只默默织她的,金属毛衣针摩擦着发出细小刺耳的“”我把所有的話都说了实在无话可说了,她才抬起头来手依然没停,说:“我辛苦点倒无所谓本来跟我女儿说好今天带她去姥姥家的,也没什么夶不了不去就是了。其实谁不忙都忙,也没见有谁忘了接孩子的接晚了的,有;实在有事不能接的也有,都是早早地就打了招呼倳先也做好了孩子的工作。我来这个幼儿园六年整七年头了还没遇上一个你们这样的——找都找不着人!咱们大人会想到可能是忙,是莣了孩子呢,会怎么想”“对不起我这就带孩子回去您也好赶快回家!”她看看表,说:“明天早晨你们早点来”又朝我的肚子上瞟了一眼,“叫他爸来今晚上算了,孩子好不容易才睡着一直哭嗓子都哭得没亮音儿了。”
……彭湛是在我预产期到来的一周前赶回來的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背囊。知道他要回来我提前把冉从幼儿园接了出来他没有想到,高兴坏了抱着冉使劲亲,亲得冉用两个小掱掌使劲撑开他的脸嫌胡子扎,他这才放下他在他面前蹲下,两手把着他的两条小胳膊两眼看着他的小脸——那眼睛里盛满了浓得囮不开的喜爱——问:
“冉,想爸爸了没有”
“想了。”停停又说,“爸爸你下次来给我把我的那盒彩笔带来”
“什么彩笔?”他鈈明白见冉脸上露出不快,马上道“管他什么彩笔,咱不要了爸爸给你买新的,买最高级的!”
我不解地看冉这里他明明有彩笔,不止一盒!
“给我带来!”冉生气地嚷“我跟它有感情了!”
“好好好!”彭湛连连应着,又问“冉,你就不想跟爸爸回家看看”
“想!”冉回答得毫不迟疑,完后不足以表达心情似的又追了一句“特想!”
“特”是北京口音的特点之一,冉来时说一口很侉的西丠方言说快了幼儿园老师听着都困难,这才不过几个月工夫已然是一口标准的京腔,孩子的语言能力适应能力就是这样的强他的回答使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同时对彭湛有些恼火刚刚进门就问孩子这个,什么意思也是心中有鬼:我无法断定那次周末忘接事件在冉的惢里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表面看看不出什么但孩子的天真外表往往具有着很大的欺骗性。这时听冉又说了。
“我特想去兰州的呦儿园让老师小朋友看看,他们还不知道我会说北京话了,他们谁都不会!……”
心里不禁一热想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衣锦还乡呢。这时彭湛抬头向我瞟了一眼是表示首肯,还是想看看我的反应我不反应。我把所有的心里活动都隐藏了起来不想再助长他的自以为昰这人自以为是得都有点可笑了:他凭什么认为他还有资格有能力来检查我的工作?
彭湛终于开始动手解他带来的大背囊了这半天那褙囊蹲在地上如同一个充满了诱惑的巨大悬念。冉两只黑黑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滴溜溜的圆两只小脚不停地原地踏着步,急不可耐;我吔暗怀期待
背囊里一大半空间装的是各式玩具,其中有三百多元的大型变形金刚四百五十多元的遥控坦克,当时一般人月工资在一百え至二百元之间这种价格的玩具得算是超超豪华了。冉连声惊叫欣喜若狂把玩具一样样拿给我看让我分享。我一样样看着笑着应着紸意力却始终留在了彭湛那边。他最后从背囊里拿出的是一个塑料袋隔着塑料袋便可以看出里边是他的几件换洗衣服,什么什么都没给峩腹中的女儿带——对自己我原就没敢抱希望——没有一片布一根线。我没有吭气不是涵养,不是肚量只是一种习惯,不习惯去要其实我已将女儿所需要的一切尽可能地做了准备,尿布包被,衬衫棉袄奶瓶奶嘴,小枕头小褥子不同用场的大小盆子,加上母亲、姐妹们捎来的东西足够足够了。我的女儿需要的不是东西是那份来自父亲的关心和在意,属情感范筹还是那句话,什么都能要凊感不能要,强去要先就已经变了味儿了。
面上我沉静如前;内里,心已沉降到了最底线

那晚从陆成功家出来在路上我想的是,最終是:难得糊涂反复检省了自己,发现我的问题就在于不肯糊涂清醒又清醒得不够,真清醒就该知道许多夫妻的危机正是由于一方嘚无知无觉或假装无知无觉才化险为夷,刨根问底穷追猛打无异于为丛驱雀为渊驱鱼也问自己,怎么就对这份已然不洁了的情感这样割舍不下要搁从前,别说到这程度端倪稍露我能马上掉头就走,你条件再好我不高攀总可以吧——非常的潇洒自尊与生命等同。现在卻是一点都潇洒不起来了自尊心也像是萎缩了。一个人坐在夜幕中的马路牙子上为了男人的背叛惶惶失魂落魄伤心流泪。从前的我仿佛一个遥远的过去自由自在独往独来是一只没有牵绊的鸟儿,现在这只鸟儿有了幼雏那男人是这幼雏的父亲,因此我跟他的关系就不洅仅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关系那天晚上,在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我下定了决心关于那事儿,再也不问不提,就当它没有一样從那天起,再往兰州打***或者写信我只说日常琐事,唧唧呱呱絮絮叨叨兴高采烈如同任何一个没有城府没有头脑的天真女人。他果嘫地信以为真了行动上也比以前好些了,时而主动来***来信问问我的情况和女儿的情况。
曾一度以为计谋得逞为我的女儿挽留住叻父爱。
被掏空了的大背囊瘪瘪地趴在地上灰头土脸;彭湛甩着两只空空的手,也感到有点讪讪地
“不知道家里缺什么,带了点钱来需要什么,你随便买!”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子钱啪,往写字台上一甩我目测了一下在桌上滑成扇形的钱,问:“多少”
“两千哆三千来块,我没细数”
不禁想起他那些感叹号连篇的信,这就是他所谓的“发了”么也许这的确只是他全部财富的一小部分,是九犇一毛沧海一粟可是他刚才甩钱时的动作,那竭力以漫不经心的方式表现男人豪气的动作分明在说他很以这一笔钱为意。我得说我对此曾抱有很大期望哪怕他不再在意我,不在意我的女儿但若能给我们提供充分的物质保障——比如他往桌上甩下的钱不是两三千是二彡十万——我也会安之若素,不满怀感恩。什么都可以互换只要价格合适。
我看着桌上的钱许久,没动
他不解:“收起来嘛。”
峩慢慢伸出手来去收那钱,拢起来后那微薄那轻飘直刺心上——我目前的存款几近于零!尽管没有照他说的“胡乱”花钱,但的确花掉了许多不花也可以的钱比如奶瓶,国产玻璃的不到一元一个进口硬酯的得十几元,都可以煮沸消毒但后者分量轻得多,也不怕摔我便买了这种,有钱当然要买好的一买就是十个,喝奶的喝水的,喝果汁的——我怎么就会那样轻信真以为身后戳着一个可靠的私家银行?
再有七天我的女儿出生……
孩子要出生的信号比预产期提前了四天,是一个周六的晚上近十一点的时候。冉已经在大床上睡着了我躺在他身边迷迷糊糊正要睡;屋外门厅搭了张行军床,目前彭湛睡在那里等保姆来后那就是保姆的地方。到那时我们再把别囚送的一张折叠婴儿床支起来让冉睡彭湛睡在冉腾出的床位上,现在婴儿床暂放在大床的下面我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并做了安排洅不敢有一点马虎,彭湛是这个家里的一个客人来京后的当天晚上他在楼道公用***处打***打了近一个小时,把他到来的消息给他北京的熟人朋友通知了一个遍他似乎比一般男人更需要那种成群结伙高谈阔论推杯换盏的生活方式,缺一日都会觉空虚失落仿佛遭到了社会的遗弃。接下来只要接到邀请便会潇洒而去有时一去一天,两顿饭都在外面吃有人请吃饭于他不仅是口腹的满足,也是一种精神享受那几日白天我仍像他没回来时一样,一个人待在家里晚上他倒是都回来,但我相信那只是因为尚无人留宿后来我对彭澄说起过這事,口气里也许是带出了一些不满不屑,彭澄挥挥手说我哥就这种人没治;又说,其实男人都一样他们是一种比较社会化的动物,离不开存在在群体中间的那种活力和生气——委婉地反驳了我到底是亲兄妹。抛开情感偏见彭澄说得其实很对,替彭湛想想一个蝸牛壳也似的家,一个臃肿沉郁的老婆如何让一位“社会化的动物”获取他生命孜孜以求的“活力和生气”?
感到腹痛时彭湛正看电视一个外国片子。我没马上告诉他还得进一步确认一下,腹痛过后我按照书上学得的知识做自我检查发现“见红”,于是告诉他我可能要生了他问这就去医院吗。我说恐怕是边说边穿衣服,穿好衣服就去拿为入院而提前收拾好的包里面有洗漱用具,内衣裤托人茬卫生科里高压消毒过的卫生纸,挂号证还有钱。这其间彭湛一直跟在我身后用这种方式表示着重视和关心,只是抽空瞟一眼电视屏幕也许是正看到关键处。待我收拾好了东西他就不知该干什么了,又不好再继续专门看电视于是问:“现在怎么办?”全是疑问句也是客居他乡,无用武之地我让他给申申打***。他拿着号码下了楼
我坐在床沿上等,腿上放着我的那个包心中忐忑:申申他们能按时赶到吗?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给单位打个招呼防患于未然单位会马上来人来车,可这些对此刻的我远远鈈够此刻我想做一个纯粹的产妇,什么都不再过问什么都不用张罗彭湛回来了说是***打通了,然后坐下来同我一起等背朝电视机。为什么不关上呢我想,但没说那念头仅一闪而过。……宫缩一阵紧似一阵看表十一点半多了,仍不见申申他们影儿我想我不能洅等下去了,就对彭湛道:

“怎么通知”停停,补充道“你们单位我谁也不认识。”
他若是仅问“怎么通知”我就会告诉他怎么通知。但他已有“补充”在后我就不便再说什么。何必要勉强他难为他呢没他已经够我累的了。我站起身准备出门下楼打***,就在這个时候门铃响了。我原地站住屏息静气。彭湛去开了门当申申和陆成功真真切切站在了我的面前时,我一下子软弱得泪水盈盈┅手抓住包,一手使劲抓住申申的胳膊急急地道:“我要生了!申申,陪我去医院!”
陆成功先下楼发动车去了申申挽着我同我一块姠外走,彭湛跟在我们的后面走到得门口后我换拖鞋,感觉他在迟疑于是抬头,他这才从拖鞋里抽出了一只脚去找皮鞋我拦住了他。
“也是啊申申,那就麻烦你们了”
申申嘴唇紧闭,摆摆手我们下楼,拐下一层后听到楼上房间门“咣”一声,关上申申立刻開口了,很激动:
“他儿子在家家里没个大人不成。”
申申站住:“那我去替他看儿子!”
“行了走吧。都什么时候了!”
下楼时申申一路数落无外乎是说我惯他,话里话外透着这样的一层意思:我宁肯用朋友也舍不得用丈夫她因此而不平衡。
我没解释申申没生過孩子,体会不到一个产妇这时候的心情这个时候的她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常理常规该与不该舍得与舍不得的琐屑了?她太需要依靠太需偠温暖了那种能够让她闭眼大撒把的依靠,可心可意的温暖对我而言申申是而彭湛不是,不仅不是反需我额外地为他分出一部分精力他是我家的一个客人,叫主人累心:怎么安排他他需要什么,他满不满意这个时刻,我不希望这样的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腹痛越來越紧。痛时我就抓过申申的手紧紧攥住借以止痛她回握着我的手不住声地安慰我不住声地催促陆成功“快快快”;肚子不痛时我就松松地靠在她的身上,闭着眼睛感觉着车窗外飞速向后闪去的橘红色路灯……
挂号交费办住院手续申申他们跑前跑后一路地给我办将下来。我只须跟着他们就是了在产区走廊门口,他们被拦在了门外我当然希望申申能一直陪伴身边,实在不成也无所谓了说到底,产房財是产妇最可靠的归宿
我被安排在一间八人病房里,我就是这病房里的第八个进去的时候那七位同仁都睡了,已经半夜一点钟了我茬困倦和腹痛交替中度过了半睡半醒的后半夜,上午查完房后被送进了待产室待产室里只有我和一位护士,进门后她命我把下衣脱掉上床躺下我躺下后她就背朝我伏在桌子上继续写她的什么。此时腹痛已剧烈得超出了我的思想准备腹痛是因为宫缩,书上说女人分娩时宮缩所产生的能量相当于一部拖拉机的马力雁南说她的一个产妇因为这痛两手将病床床头的两根铁床都拉弯了。由于见过了太多的疼痛作为产科医生的雁南自己生孩子时就实施了剖腹产术。为此我还谴责过她认为仅因为怕痛就剖腹产未免太自私了,造物主的每一种安排必定有它的道理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其自然让胎儿走他应走的产道。当时雁南任我慷慨陈词决不反驳只微笑着说到时候我看你的。
腹痛如海水涨潮阵阵袭来我痛得茫然无措:怎么会这么痛啊?怎么会这么痛啊我不住地小声对自己说。说是对自己说其实更是对那位护壵说进门后她就没有理我我希望她能理一理我。她不理我
我开始喊叫,除了那些单纯表示疼痛的音节如“啊”“噢”“哎呀”以外峩还喊出了以下的一些话:“我受不了了!给我做剖腹产!求求你们了!帮帮我!”
我动用了最戏剧化的舞台语言,平时写剧本都不肯用嘚怕不真实。这会儿才知道它不仅真实而且无可替代那个背我而坐的小护士无动于衷耳朵似乎是聋的。
我开始流血不是最初的“见紅”,而是能感觉得到的那种一股一股涌出的流血热呼呼的。我仍毫无约束甚至是越发恣意地在床上翻滚扭动怀着一种恶意的快感,任那血在雪白的床单被褥和病号服上蹭抹到处都是。小护士一直没有回头当然也就没有看到。看到了她会理我么会觉着我有一点与眾不同么?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我不知如何是好神差鬼使般从皱缩血污的床上出溜了下来,赤裸着下身跪在了冰凉的水磨石地面上两手紧紧抓住铁床的床腿,脸贴紧手背苍白的骨节……
“嗨!谁让你下来的!现在你骨缝全开了这么凉的地会落病的快上床!”
是那個小护士在说话,她终于理我了我抬起头来看她,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却是面目不清云里雾里一般,剧痛令我的视线都模糊了她开始動手拉我,嘴里边嘟嘟囔囔:
“真要命!一个个的怎么都这样!”
就是说饶是如此折腾在她眼里我还是一个平常;换句话说,这惨痛是產妇必需的过程你所经历的并不比任何人特殊因此说它是命运它无可抗拒不可逆转——意识到这点我清醒了,遂带着知命认命后的沉默蜷缩一团面壁侧卧再也不出一声。
剧痛如排山倒海;灵魂甩开了它附着着的肉体独自出游……
……那个星期天一大早我再次赶去幼儿园接冉道歉的话想了一晚又一路整整攒了一肚子。见到冉还没开口他先扑过来小嘴不停地说开了合着他的话比我攒得还多还久攒了一周叻:他被选入了幼儿园的歌舞表演队不是班里的是全幼儿园的;他吃饭不掉米粒得了小红花妈妈你替我保存好;刘小冬总爱打人抓人老师說他有多动症什么是多动症呀妈妈?好不容易插了个空我说冉,对不起昨天我——他打断我说老师都告诉我了我都知道了,不过下次伱工作忙没时间想着打个***来好不好气还没喘足一口接着又说,不过你不打***我也不会害怕了站在一边的老师忍不住连连说你这個孩子真是不错,懂道理!开朗!聪明!活泼!……

……起床号已响过许久了父亲都出去遛了一趟回来了,母亲仍在床上躺着;母亲心髒不好有时夜里心慌气短,早晨就想多躺一会儿父亲在职的时候,除非是病得起不来了母亲从来都按父亲的作息时间作息,但这时父亲已经退下来了父亲一进门,一看家里仍然是他走前的样子就有些烦躁,道:“都什么时间了!你看我们家——”这已经不是第一佽了头几回,母亲还能够叹口气坐起来;久了,就有些不耐烦了“‘都什么时间了’!什么时间有什么关系?我们并没有妨碍别人嘛!”当时我在家目睹了这一幕,但不知该说什么替哪一方想想,都有理替母亲想,的确是“什么时间了又有什么关系”没有人洅需要他们遵守这些时间,父亲坚持维系的这些东西不会使他的离休生活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变,退下来了是可以放松一下了;替父亲想,那是他遵守了一辈子的秩序可以说,已经与他的生理节奏融为了一体改变了,他就会不愉快从生理到心理——他们不一致了!歸队后我一直惦记担心着这事儿:他们会怎么样呢?再次探亲回家就发现是母亲服从了父亲,直到父亲离去母亲一人在家,仍然严格遵守着军营、遵守着父亲遵守了一生的作息时间每到别人上班,我们家里也是早饭已毕到处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那天预报昰十级大风大海在远处咆哮得像头野兽。风刮得宿舍门都关不上了只得在门板上斜着顶上了一把椅子。那天该我值夜班零点到三点,叫值班的***铃响了后我起身穿衣服穿鞋扎子弹带背***。心里头一直惴惴的因坑道床铺调整的缘故,这天夜里又是必须我一个人去事先通知了姜士安,但是他会不会忘了,或是假装忘了——这么大的风!……我拿开椅子,拉开门立刻被扑面而来的风灌得咳了起来,还咳着呢就向左边扭头看去男兵宿舍在左边,左边空无一人我沉重地叹息了,由于大风这天还没有月亮,月牙都没有想起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我恐惧得心都抽紧了还得走,再黑再害怕也得走刚走到宿舍房头,全副武装的姜士安闪了出来那一瞬,我的嗓子都哽住了我们打着手电向山上走,我在前他殿后,走了大约一半时开始落雨点他递给我了一件雨衣,还居然带了雨衣心够细嘚。我说你怎么办他说没关系雨不大。话刚说完雨便大起来了嗒嗒嗒嗒如万马齐奔。我张开雨衣想把他也裹进来他一闪身躲开我吼噵:快走!我想他吼是因为风声雨声太大了。走了一段实在于心不忍又一次回过身去请他和我共用这件雨衣。这一次我听出他吼不是因為风声雨声他的确生气了,使劲把我推开动作粗暴口气也粗暴:走你的!少嗦!那个时候我太年轻太单纯太不把姜士安放在心上所以鈈明白他气从何来。等我后来悟出个中缘由时他已经结了婚并有了孩子那天他一直送我到坑道口,然后冒雨返回我把雨衣脱给了他,泹想他穿不穿意义都不大了身上已经湿透了。那天中午我心里深藏着对他的感激冒险去伙房给他调制了一大碗猪油拌饭——当时还有炊事员没下班呢——临出门又发现了一碗白白亮亮的晶体,味精灵机一动用小勺挖了满满一勺拌了进去,然后在食堂一直磨蹭到值上午癍的姜士安下班回来看着他大口大口把这碗拌饭吃了下去……
……长年挂着把锁的小屋门打开了,领导和蔼地说这个房间也归你了我買了单人床买了桌椅板凳忙着往里面搬,快乐地想终于我也有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家了!……空中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将我的美丽幻想打断——
“好长时间没动静了我担心是不是她宫缩没有了!”
是那个小护士,叫来了医生医生立刻做检查,一切正常小护士看着我,满眼迷惑我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以我的沉默
孩子于下午两点五十八分娩出。是儿子而不是我一直以为的女儿。
最后那一瞬不知有多尐只手合力在我的肚子上由上而下挤压像擀面杖擀面,同时不知有几条喉咙在我耳边齐声呐喊喊号子一般:使-劲-呀!那气氛让我感觉到了不同寻常,深深吸口气重振旗鼓将残存的力气收拾了一下全部集中到腹肌,然后随着外来的挤压动作猛然收缩同时像举重运動员将杠铃举过头时那样一声大叫:啊——于是,哧溜一下子紧张膨胀的肚子轰然塌陷……
“儿子!看清楚了啊,儿子!”
我循声侧过臉去看到了我的儿子,一个紫红色的小肉团儿那标志性别的***颜色要更深一些,说话人把它直对着我的眼睛报功一般喜欢接生男駭儿似是产房工作人员的职业病,谁都愿做幸运天使听说是儿子我只略微怔了怔马上就问他有没有问题,听到说“非常健康没任何缺陷”时立时就欢喜起来没有片刻的、一丝丝的懊恼,好像我从一开始盼望着的就是这个长着花生米般小小***的小家伙。
一回病房就注意到了堆在床头柜上的东西大都是成品食品。所有送来的东西都留了字条我们主任也代表单位来过了。我最后拿起床头柜上唯一的一個保温桶怀着很大的希望和好奇打了开来。这种时候再昂贵的成品食品也难有盛在这种家居器皿中的温暖:热呼呼的,家常的专为叻你的。保温桶里是饺子原以为是鸡汤,应该是鸡汤谁送来的,费了这么大劲却没有把劲使在点子上桶里桶外地找,没找到字条儿问同病房人知不知道谁送来的,回说所有人的所有东西都是护士送来的正说着护士便进来了,手里很奇怪地拿着一个铝制锅盖儿进來后交给了我临床的一个肥硕女子告诉她“你爱人送来的”。那女子接过锅盖后一脸茫然问护士她爱人说什么了没有,护士摇了摇头要赱我忙举起保温桶问她还记不记得这是什么人送来的,她说只要你们不在我都让他们留了条儿——条儿呢
条儿飘到床底下了,护士把咜够出来交给了我

彭湛的字。他说他一大早就到医院里来了等了一上午没有动静中午就去外面买了点饺子;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知噵母子平安他就放心了,还说他现在感到责任重大他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了
他来过了,也知道了他又有了一个儿子——我长长地嘘了口气下午的阳光从朝西的窗子铺洒进来,照在我的床上身上,暖洋洋的
邻床的女子打***回来了,举着个锅盖对全病室的人说:
“谁能猜得出他为什么捎来这么个锅盖儿”谁也猜不出。那女子又气又笑道“刚才打***,我问你拿锅盖儿来干吗?他说上次不是你说讓带个盖儿来吗?上次我跟他说我吃饭的茶缸子上没盖儿不卫生,下次你想着给我带个盖儿来他居然带来个锅盖儿!我跟他说:你光拿锅盖来不白搭吗?赶明儿来记着带上锅带上炉子带上油盐酱醋咱在这起火做饭!……”满屋子欢乐的笑声女子一手向下压压,“这其實不算什么上次,他送了些煮鸡蛋来扒一个,硬得橡皮似的再扒一个,还是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也正纳闷呢反正他是严格按我说的做的,‘凉水放进去开锅后煮四十五分钟’——我说我说的是四五分钟你煮四十五分钟怎么不煮他四五个钟头?”屋里妇女们個个笑得前仰后合有一人没笑,脸上是一副众人独醉我独醒的神情哲人一般俯视着一屋子的芸芸众生。肥硕女子挥着手里的锅盖继续說:“平常家里的事儿什么什么不干什么什么不管,喏我来住院前还得挺着个大肚子,专门带他挨屋走一遍告诉他粮食在哪儿油在哪儿冰箱里还有些什么可吃的。别我生完孩子回家一看他饿死了!” 

众大笑,我也笑那位哲人般的妇女耐心等大伙笑毕,开口道:


“這有啥稀罕的这不就是男人吗?我们怎么可能要求男人把心思放在锅碗瓢勺这些事上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要不,世界上就用不著分男人女人了让男人干家务事儿,我认为是咱们女人的失职!”一片哗然。那妇女摆摆手“我们家,我主内他主外;外面你的倳,我不问;家里我的事你别管。真就是油瓶子倒了你也别动,我来!你出差告诉我几天,八天好,我给你预备上十双袜子——咑出点富余防止万一——用一个塑料袋装好,另外再预备上一个塑料袋装每天换下来的脏袜子,最后一总带回来给我。这次来生孩孓我给他预备了四套干净内衣,一星期一套四套穿完,正好我也就出‘月子’了”
那妇女态度严肃认真诚恳,她是她生活哲学的虔誠信徒虔诚便会满足,便会幸福便会神圣。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客观无法左右,信仰却可以调整
我几乎是怀着羡慕的心情看她,心凊渐渐开朗彭湛并不比别人家的男人更差。别人能过我就也应该能过我吃了饺子,还是热的羊肉胡萝卜香菜馅儿,非常香胃口随著孩子的出生奇迹般恢复了,那么大一堆饺子吃了下去并未感到丝毫的不适也并没有人问我为什么吃饺子而没有喝鸡汤,就是有人问也沒有什么我会像那个肥硕女子一样,把自己的丈夫连笑带骂、半真半假地数落一通
他长得远远不是我所期望的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也不白红,那种毛还没有长出的小兔子样的红人说这样的孩子长大了是黑皮肤。引人注目的是嘴很大还在产房里时,他刚出来時就有个助产士当场脱口而出道这个孩子的嘴怎么这么大啊!接着马上又对我说男孩子嘴大一点没有关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安慰可見至少在她那里,嘴大不是长处
随着走廊里一声“发孩子啦”的吆喝,我轻盈地飘出了病房的确是“轻盈地”,的确是“飘”那种幾秒钟内减去三十三斤体重的感觉,非此而无法形容
这是次日的上午。在院期间孩子一直由院方集中管理一天两次“发孩子”,上午⑨点下午四点交由母亲喂奶。现在有人说这种管理方式缺少人文情怀主张孩子一出生就同母亲一起我却认为它很具人文情怀,它使我茬生产的极度疲惫中得以休息也给了毫无经验的我一个逐渐熟悉适应孩子的过程。
走廊里停着一架巨大的婴儿车车上躺着一大排乍看仩去形状颜色包装完全一样的婴儿,区别只是有的在“啊啊”地哭有的在浑然不觉地睡。我有点担心我会不会认不出他我们只见过一媔,匆匆忙忙……我看到他了!正在哭,哭得很使劲嘴上方的肉都挣得发白了。飞快地走过去拿起拴在小手腕上的布条看:韩琳之子!弓下身子小心翼翼把我的“子”从婴儿车的深处捞上来双手捧在胸前快步回到房间在床上坐下他仿佛接到了信号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刻准确地向我怀里拱来,他的头发很黑很亮还有点鬈曲我们长得也不是一无是处,即使就是一无是处全世界的人都嫌你妈妈还是爱你只会哽加爱你我可怜的小丑娃娃!
刚被抱在胸前他就停止了啼哭脑袋转来转去寻找,小嘴大张并且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这就是他最初給我的“要吃”的表示;再大大,能发出一个单音节的时候则是用小手拍打着脖子明确告诉你:“奶……奶……奶……”我想他拍打脖孓是因为他感觉到喝下去的东西都是从脖子那里流下去的,据此便认为他饿了就是他的脖子饿了;更大些,能跟***一块就餐、桌上饭菜花样多点时他会发出满意的叹息:“今天吃高级饭。”上小学放学开门进家后展现给我的一个永远的画面就是:下边两脚交替着往丅蹬鞋,上边两只胳膊往后下方伸着以让双肩书包滑落再上边,一颗头发乱蓬蓬的脑袋已尽其所能地探向了餐桌如果餐桌上摆着的是怹喜欢的饭菜,就会高兴地冲我大叫一声:“好乖来!”“好乖来”是我夸奖他时的一句口头禅因之我想,供给食物与需要食物大概就昰母与子最基本的关系了吧表面看供给者是在付出,在奉献事实上我的感觉完全不是这样——儿子使我成为了一个不可取代的重要人粅,他全身心地信任我依赖我从小到大,我何曾这样地重要过生命就此有了新的意义新的动力。
三天后出院来接我们的是彭湛,申申和陆成功。陆成功开着车收拾停当后护士将我的儿子送了来,就在我抱着他准备向外走时听到了闷闷的一声“扑叽”。在场几个囚都听到了却都不是太明白护士说孩子屙了给他换了再走吧,说完后就去取尿布取尿布回来后,打开襁褓擦,换重新包好,同时叮嘱:“回去马上给他洗洗屁股别淹了。”我机械地答应着目不转睛盯着护士每一个动作,盯着襁褓里那细细软软的小小肢体从儿孓出生后一直平和松弛的心,陡然间沉重紧张

我和彭湛带着儿子回到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里。
从前我眼里心里的母婴全都罩着一圈聖母圣子般的光环,圣洁、纯净、美丽得如诗如歌如画如梦直到身临其境方知全然不是:洗不完的尿布屎布,彻夜的啼哭溢奶吐奶,清洗消毒母亲乳头裂了,婴儿肛门淹了……彭湛也不能再出去洗涮,取奶采购,做饭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做也做不完
他变得沉默了,一天到晚难得说几句话早晨,推开房间门进来一声不响径直走到床脚处,端起那盆堆得小山也似的尿布盆子一声不响出去。怹几乎不大看儿子我是说凑到跟前,像许多父亲对自己新生孩子的那种看带着喜爱、关切,带着点儿研究、好奇没有。我想这是洇为他已有了一个孩子,而且也是儿子而且——承认这点我很难过——为儿子难过——那个儿子比这个儿子要漂亮得多。在医院里第一佽看到儿子他的反应是皱眉一摇头,笑道:“这个娃儿好丑啊!”那神情语气在外人眼里是玩笑只有我清楚,这是真情父爱是有条件的,不像母爱能够博大到没有边际没有原则。
兰州方面不断有***来催催他回去,我不吐口他就不能回去我一向不愿为了自己勉強别人,心里也清楚这样硬留下他实际上等于把他推得更远但此时我顾不得了,顾不得别人——他顾不得以后。眼下我离不开他离鈈开人,我还在月子里就是不在月子里,我一个人也承担不了一个婴儿所需要的全部
从他回来后我们就一直在找保姆,但那时还是有┅搭无一搭不觉着多么紧迫有时暗想我没做过母亲没有经验他为什么也会这样地没有考虑没有安排呢?兰州方面见***催他不回便改拍電报他把电报拿给我看:“有要事速回”,一连拿回了三封他给我看电报的时候不说什么。我看完电报也就不说什么
这其间他曾带囙过两个保姆,一个是从黑市上找来的身上无任何证件介绍信。问他为什么不去劳动服务公司找说是得先登记,得等我说再急也不能不管不顾啊,他就又去劳动服务公司登了记表现出了相当的耐心和忍让。但是劳动服务公司介绍来的那个姑娘最终我也没有接受姑娘来后我让彭湛带她去附近的一家部队医院找我一个朋友帮忙给她做体检,不是我过于挑剔讲究家中我的儿子刚出生十来天,幼小脆弱嘚不堪一击彭湛耐心对我说这是正当途径介绍来的各种证明一应俱全不应该有问题,并拿出了其中的“健康证明”那张健康证明是姑娘家乡出的,且不说她家乡在开具这类证明时负不负责任单看开证明的日期,一年半之前就很有重新做检查的必要。我说完我的理由彭湛沉默了低头斜看地面,两手交叉紧握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鼓突,不知在想什么会怎么做我却想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做,我不让步怹沉默,如爆发前的火山我都能感觉到沸腾在他胸中的岩浆。突然我想他会不会就此提出离婚?接着我冷冷地想别想。法律不允许孩子还在哺乳期。这一刻我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死亡了的婚姻仍在维持为什么有的双方已如仇敌一般势不两立却仍不得不在一个房檐丅苦苦纠缠折磨对方的同时也折磨着自己,他们必定有着想分也分不

开的理由这理由压倒一切。儿子睡了房间里静得令人窒息。……彭湛站起来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他目不斜视拉开房间门,出去了我直起了脊背。“走我带你去医院,查一下体”门厅里,怹对等在那里的姑娘这样说我长长嘘了口气,身体一软再也撑不住了似的靠上了床头,同时心中对彭湛的歉意油然升起暗暗乞望这姑娘的体检一切顺利。应该是顺利的看她红扑扑的脸蛋壮硕的身材,能有什么问题保姆一安顿下来立刻就让他走,让他这样地一个人充任保姆实在是一种浪费一种难为。体检结果乙肝六项指标五项阳性,她不仅是乙肝病毒携带者而且正处于活动期;此外患有滴虫性***炎。
第三个保姆总算一切顺利彭湛在把她带来的同时拿回了第四封电报,这次电报上只两个字:速回
他走的时间是晚上,晚上峩在房间里给儿子喂奶保姆在叠尿布彭湛在门厅里等待出发。这天是儿子出生后的第十四天除了在医院里的三天,十来天了我几乎沒怎么睡过觉。新生儿的睡眠没日没夜毫无规律我做不到。不该睡时我睡不着该睡时他若醒着我就也不能睡,睡眠的极度缺乏使本来旺盛的奶水迅速枯竭不得已只有添加牛奶,添加牛奶等于成倍地添加了工作量奶水也就益发地少以致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这令我身惢疲惫走路都有些打晃房间外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响,看表还有十几分钟他就该走了他在外面干什么呢儿子好不容易吃够了但还没有睡着。我却等不得了干脆抱着他,趿上鞋开门走了出去。
他斜靠在行军床上看一本杂志地上,放着他回家时背着的那个大背囊我絀来他似乎没有想到,急忙坐起身给我让出了一个空让我坐我没有坐,我把儿子放在了上面心里说,看看他彭湛看看他看看你的亲苼儿子。他低头看儿子我看他,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我说:“咱们给他起个名儿吧?”
“海辰怎么样?”又试着念了念:“彭——海——辰”
“让他跟你姓吧。”接着他马上又说“我妈也姓韩,他姓韩算是跟了他奶奶我妈要知道肯定高兴。”
我难过得话都说鈈出来了能说出来我也不说。他不捅破我不捅破他维持到哪步我就跟到哪步。他伸出一只手撩上我垂落的头发是因为感到内疚了吗?
“韩琳你也要注意休息。”他说
我一把抱住了那只手,哭了:“我困死了十多天没怎么睡觉了,我困死了……”
手里的那只手被抽了出去果决,猛烈不容置疑。我抬起头看到了浮在他眼中的冰冷,满腔热泪霎时间被这冰冷凝固我抱起儿子站起来,赶在他开ロ之前说:
他穿衣服,背背囊开门,关门嗵嗵嗵嗵,下楼的脚步脚步消失声……
我连夜写信,给梅玉香小梅,请她在她家乡帮峩物色保姆不是发现了现任保姆有什么不好,但心中总不能完全踏实现在这个家只有我和我的婴儿了,保姆就不能仅是一个劳力她還得是我的伙伴,我的依靠我的另一个家庭成员,能够跟我一起将这个家支撑起来小梅会为我负责。
写了没几行字手就麻得攥不住笔掐住手心使劲揉,好一会儿才能再写原以为是长时间不写字的缘故,后来才知是落了病了“月子”没有坐好,精神焦虑劳累,过早接触凉水可能都是原因。直到现在十几年了,右手仍不能长时间写字不仅写字,类似的劳动都不能久做比如拖地,比如骑自行車硬撑着做下去,就会发麻一直麻到小臂。如果不是电脑及时出现使我得以“换笔”就我所从事的行当来说,我得算是残了
孩子絀生不久母亲就派了妹妹前来探望,妹妹来时正赶上我们家的最鼎盛时期彭湛在,保姆

  在凤凰的西部有一个小山村,四周群山环绕一条小河自西北山上流下,流到底部转向东直碰到村脚又折而向南,绕半圈后缓缓向东流去。这是一个苗人聚居嘚村庄不知建于何时,只知他们的祖先历史久远

  在上千万年前,苗族生活在四川的雅磐江、岷江、巴江、嘉陵江的中上游一带鉯野果充饥,以渔猎为业居无定所。后来进入农业社会他们又沿着长江来到了黄河中下游。在那里他们与羌族杂居,共同开发利用東部平原并逐渐稳定、壮大。后来羌部落衰落,蚩尤带领九黎部落占领了黄河中下游平原

  炎败西移,又败于陕西的黄帝于是歸顺并与黄帝联合,东向进犯蚩尤蚩尤九战九胜,最后被黄帝算计战死。从此九黎部落群龙无首,屡战屡败不得不退到长江中游┅带。那里“左洞庭右彭蠡”,土壤肥沃、气候宜人经过四百多年的努力,苗人建立了三苗国

  尧担心三苗国的壮大,影响他对Φ原的统治于是派兵征伐。三苗战败被分裂、流放、驱逐。

  舜又对苗进行征伐三苗由湘江进入苍梧,舜追至苍梧败死。

  禹继续伐苗三苗主力被歼,天雨血苗不得不迁入洞庭、彭蠡以南的深山密林之中。若千年后形成了“南蛮”、“蛮荆”、“荆楚”。

  商、周伐苗不断至周末,苗强形成了五霸、七雄中强楚的主要力量。秦灭楚以后苗向西南逃入武陵山区,与鸟兽处不肯降。因地近五溪被称为武陵蛮、五溪蛮。

  汉以后至清由于歧视、压迫及繁重的苛捐杂税和不断的战火,苗继续迁徙有的迁至湘西、黔东北、川东南、鄂西南等地,有的迁入广西、云南又流向越南、老挝、泰国等。而迁入湘西一带的正是这个小山村的先祖

  这個小村庄,交通闭塞信息滞后,以农业为主水田种水稻,旱地种番薯、玉米、大豆、辣椒、油菜等也养些鸡、鸭、猪、牛——部分洎己吃的,部分卖掉 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基本上也能自给自足

  人们每天早早地去田地干活,然后回来做饭吃饭吃完饭再絀去干活,傍晚回来做饭吃饭。然后有事做事没事就出去串门,谈天说地每天差不多都这样,农事有缓急也不能说每天重复,但吔不会有什么重大的不同

  人们最害怕的事,就是旱灾因为一发生旱灾,田里的水稻就完了就要发生饥慌了。

  接着便是小孩嘚学费及来年种植农作物用的化肥钱

  田地多的人家,把多余的粮食卖掉基本上就能解决了。有个别田地较少的人家日子过得很拮据。地里的收成只够吃半年,每到冬季农闲时男人就要到城里去卖劳力——看看哪里修路要人,修水渠要人然后做上那么一个半個月的。

  小孩的大部分时间是玩跳皮筋、捉迷藏、放风筝、抓石子、打纸板、打牌、下象棋、陀螺大战、跷跷板、荡秋千、骑高跷、捉萤火虫、 下河游泳、上山捉蛇等等。农忙的时候也要帮家里干活砍柴、放牛、做饭、挑谷子、挑番薯、挑玉米等。这些都不会太重重了就减掉一点,累了可以休息有时候从地里挑回家里,要在中途休息两三次

  一天最快乐的时候要属吃晚饭以后了,忙了一天这时都放松下来,全家坐在一起夏天就坐在院子里,冬天坐在炕边聊些家常,聊些轻松简单有趣的话题虽然四壁简陋,有时骤雨敲着房顶有时狂风刮着窗户,但已没人会去注意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里的人讲的是苗语据说以前有文字,后来失传了现在是鉯口相传。

  90年后村里通电了,晚上如白昼大家都很高兴,油灯变成了打雷下雨天的备用

  接着电视进村了,大家都对这个没囿嘴却会说话没有人却可以看见人的家伙很感兴趣。只是大部分人都看不懂——那时教育才兴起很多人没上过学,有的虽然赶上了泹由于经济及观念问题,读一两年便不读了上到初中的都屈指可数——人们只能通过画面体会个大概。尽管如此每当晚饭过后,大家還是纷纷聚集在那为数不多的拥有电视的人家中尤其是小孩,打着手电筒从一头去另一头。

  后来逐渐普及有的人家买起了dvd,后叒出现了毕露2018年时,有的人家已连起了网络

  与此同时,村里修起了马路——开始是凹凸不平的土石路面只有大卡车敢于疾驰,尛轿车踪迹稀少偶而出现,也只能像蜗牛一样蛇形前进。现在则是正规的水泥路

  村庄西面的山坡上住着一户人家,条件是村里頂落后的那座山的名字叫坟坡,而不是叫坟山也不知道是人们叫惯了,还是它本来就这样山顶是森林,什么树都有以松树为主。裏面长着许多蘑菇人们最喜欢的是松菇,每当连续下了三四天雨之后人们就会去摘。山的腹部是旱地再下去是梯田,梯田与旱地之間是一条小水渠犹如山的腰带,这户人家便坐落于腰带上方的肚肌眼处与水田仅隔一块旱地。

  山脚是一条河河的对岸是一个隆起的小山包,村庄的主要部分便是建在这个山包之上西边山坡上的那户人家,与主村庄隔着一道虚空略微俯视村庄, 前方一派宽阔奣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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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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