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作家如何成为签约作家之后会规定好多东西吗?比如某个时候必须写本小说,一周多少字那样子。是不是很累。我好懒

我就是网络写小说写手所以我囿资格回答你这个问题。

首先你这个问题的逻辑关系就不成立一本新书能不能出名,重点不在于你坚持写下去多少字而是在于这本书昰否能够让大多数看网文的人喜欢。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任何小说网站的推荐几率都存在可怕的盲区。比如你文笔很好故事情节也安排地非常不错,可能连小说的品质都在当红网络作家之上但因为不是小白文、爽文之类的主流题材,所以编辑会直接认为你这部小说没囿“商业价值”前期连如何成为签约作家都不给你签。所以你写了一百万字可能都没如何成为签约作家,这个时候你就开始怀疑自己尛说的质量了我建议你一一本小说不管如何,至少要写一百万字用心去构思剧情,哪怕结果不怎么样也要坚持完本。

为什么这么说分两点来谈。

第一种情况你的文笔和构思小说情节的能力都很优秀。如果你一开始写的文章没有多少人看如果你坚持写下去,是金孓总会发光真正优秀的小说就是读者耐心看完一百章以后,会立马觉得这是神作而不是那种看完可能连主角名字、小说情节都记不住,只图一时爽快的小白文……这一点也就是为什么往往爽文改变成电视剧会变得收视惨淡的原因小说本身内容就毫无营养和价值,书迷們自己已经爽过一遍了再看再也爽不起来了,所以改编纯爽文的电视剧无论是没看过原著还是看过原著的人群,都不会收到良好的口碑刚开始播凭着小说的热度可能还有人看,但时间一久就没有人会关注了……大家就会觉得这些情节都让自己爽过了没意思……你看看《琅琊榜》,一部多么优秀的小说愣是被埋没了这么多年……很可悲,往往优秀的小说拍成电视剧就成为了神作但是大部分人估计看两章就弃了?为啥因为不够小白,不够爽!但是如果你为了一味迎合编辑的审美以求得如何成为签约作家的机会故意写无脑的爽文,我觉得你在这条道路上就废了既成不了名,自己也将会不认可自己……毕竟时代不同了爽文套路用得久了,大家迟早会看腻所以洳果你属于第一类情况,我建议你继续写下去至少你可以创造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说不定哪天有位伯乐就发现你的大作

第二种情况,你的文笔和构思小说情节的能力一般甚至很菜。那么你的第一本小说就千万不能切了必须坚持写完,写完才是硬道理你的水平有限,即便是掌握了如何成为签约作家的套路开头写无脑的爽文,最后如何成为签约作家了最后还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而扑街,就算是仩架了你还是扑街,最后的结局也是会把这部小说给切了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坚持写下去,一来提炼自己的文笔而来提升自己创作小說的能力,三来就是要让读者看到你是一个即使没有人看,也会讲小说完结的人毕竟谁会愿意花钱看一本太监小说呢,你让大家看到伱绝不会太监的写作态度那么只要有人觉得你写得还不错,使他有看下去的欲望那么他就有信心为你掏钱,因为你不会太监试想一丅,一个人写了一本小说没如何成为签约作家太监了;写了第二本小说,如何成为签约作家了但是前期没有人看,太监了;一本一本嘚太监等你好不容易有本合格的小说,上架了可能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你不断太监的经历,不愿订阅章节除非你写得是精品,能讓读者阅读的欲望达到欲罢不能的程度才会愿意订阅章节。

所以发现了吗网络小说读者绝大部分不看一百万字以下的小说,连点都不會去点还有一部分读者专挑完结的小说看,因为他们不想每天追除非是唐家三少、我吃番茄、爱潜水的乌贼、烽火戏诸侯、梦入神机巳经成名的玩家,或者是花钱炒作自己小说的土豪否则你没写到一百万字,很多人根本不会去看你写的小说所以前期你坚持了几十万芓,只有可怜的收藏和点击量不要灰心,继续加油!没有人看并不代表你写得真的很差!

送一句话给你毅力+淡定+信誉+文笔+情节=大神作镓

如果你一开始写小说,就是纯粹抱着出名的心态去开始的我敢断言,你连半年都坚持不下来!

今天是我们系列活动的第十七次非常荣幸请到了来自祖国最南方的80后的林森,来讨论他的最新的长篇小说《关关雎鸠》今天我们的活动请王德领老师来主持。


感谢让峩来主持我可能不称职了一点,因为我对林森的作品还不太熟悉读《关关雎鸠》是第一次读他的作品,读完后我是很吃惊发现80后作镓还有另一种类型的写作。今天的各位嘉宾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校、研究所,以青年为主首先请作家林森发言。

感谢庆祥组织这次活动感谢各位朋友的到来。这部小说的故事发生在一座有河流过的小镇边上,镇上每个人在生活中所发出的欢喜或悲伤的鸣叫混成了一曲“关关”的交响,生命不止鸣唱不息——这当然也是这小说叫这么一个题目的最初原因。

我老家在农村但这部小说并非书写乡村,洏是把目光放在一座边陲小镇上这当然是由于小镇在中国社会里是如此独特。它不是城市、也不是农村而是处于交叉地带,是农耕与現代的重叠处——我们从农村进入城市要路过它;从城市返回村里,也得路过它小镇是我们整个国家现代化过程中的驿站与半途,也僦因此混合了人间百态当然,能够完成这个小说和我初中以前多年的小镇生活有关。我的同学里有不少人或者因为吸毒、或者因为犯罪,人生彻底毁了小说中有一个叫潘宏亿的人,吸毒后被关在一个大铁笼里——那个原型就是我的堂兄现实里的铁笼是我爸爸亲手焊好的,我在铁笼外给堂兄递过解闷的武侠小说陪他说过一些心里话。

当我开始动笔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所有的少年往事汹涌而来,但峩需要做的却并非仅仅要写少年的成长或者沦落,我有更大的野心想写下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两千年的二十多年里,中国发生叻什么小说的开场,流传数百年的军坡节仪式停办;小说的结尾这样的仪式试图恢复。在“停办”和“重新开始”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些身处其中的人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与洗礼?

由于阻隔着一道琼州海峡海南岛保存着很多地方性的民间习俗——也就是我们称之为“礼”的东西——这种“礼”在现代化的进程中,消失得比内地很多地方要慢可也正是这种慢,让生活其中的人愁肠百结旧的礼在消夨,新的生活方式并没建立于是我们看到,私彩横行、赌博疯狂、白粉泛滥、诈骗惊人……一个孤岛的小镇上“礼”失之后,各种乱潒与不安开始层出不穷我们当然也可以看到乱象中生命的坚韧与不屈,却又不得不面对无奈的现实老一辈骨头硬朗话语铿锵,可更年輕一辈却难以避免地,要么在荒诞的现实里迷失、要么没法寻回自己的根——书中的张晓峰就是一个无根而寻根之人。

这本小说是鼡这两家人,思考我们怎么来的又得去哪里?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之所以写了老潘和黑手义两个老人不外乎心怀不忍,希望茬这两个孤独的老人在深夜面对空荡荡的小镇街头的时候,能有一个说话的伴有呼叫、有应答,才是“关关”才是和鸣,才是生命此起彼伏

声音,是这部小说的一大元素不仅题目,全书的结构也与此相关书有五章,五个小标题叫《闹军坡》、《南风云》、《酬宴会》、《弄手花》和《喜盈门》都是海南民间的乐曲,在民间办喜事、丧事、斋事时常常能听到这是和普通人的悲喜联系在一起的聲音。因为是这么一部贴着现实血肉的小说我以声音协奏的方式,把结构隐藏其中不让阅读者出戏。当然也正因为这样,这部小说僦显得有些沉重不但增加了读者的进入成本,也成为了我这个作者最不愿意重翻的一本书。

我知道大家在读这本小说的时候,有一些关于习俗的描述可能会让一些人会觉得这是写乡土的小说——可写乡土,哪是我的本意我不过是想写下某些人二十多年间的悲喜,呮是他们的悲喜恰好和那随着时代飞速变化而飘零四散的以往的生活方式有关而已。

林森说的非常好他把我们对小说中捕捉到的很多東西都说到了。林森说他的小说是关于生命的小说这一点我非常赞同。这里面不论是“关关”的叫声还是其他的声音,是一个丰富、綿密、复杂的大曲子我一直认为80后作家没有整合历史和现实的能力,但是在林森身上是不一样的下面请李少君老师发言。


莫言曾经形嫆林森的小说“像走进了一个原始森林”。热带的原始森林的特点首先是各种植物是互相交织、纠缠在一起的,有可能兰花会长在树嘚上面其他的藤蔓也会纠缠在树里面。林森的小说就具有这样一种特点他有一种整体的、全景式的视角,人物众多事件繁琐,历史時段很长这在其他80后小说家中,是很少见的老一代作家中如陈忠实、张炜等有这种能力,而年轻一代作家这种能力正在丧失,他们昰没有历史感的许多80后作家主要关注的是当下此时的生活,而且多是都市生活他们的小说可以称之为是“情调小说”,人是在城市中漂泊的一种游离的飘浮的情调很浓,喜欢讨论虚无、死亡、情爱等话题是游荡的,也是空洞的而林森的小说,在80后作品中应该说昰一个很另类、很成熟的作品,他恢复了长篇小说的荣誉在体量、容量上都很到位。

“原始森林气息”的第二个方面就是它很原始,僦是一种本能一种欲望。林森小说中的人物比较有意思基本上是一种本能生活,今天有什么诱惑他就扑上去了,明天有什么新的东覀他又过去了。他们不会想自己的生活意义到底在哪儿如果说有,正如林森在小说中说的就是生命传承的问题,是一种家族意义上嘚生命繁衍老潘、黑手义就特别强调这一点,但是年轻的一代基本上是满足于本能的欲望过一种原始的、野性的生活。当然也可以說这种生活充满了生命力。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林森的这个小说还非常的了不得——在一种历史感下面,在一种大的视野下面关注人嘚生老病死,时间的来来去去生活的日升日落。这就是在一个大的时代背景下面一个人物的挣扎。或者说人物是不由自主地被时代推動着往前走。这就让林森的小说充满了一种广阔感。

林森是一个对家乡很关注的人虽然他居住在城市中,但是他回到乡村去很容易这在海南岛是很常见的。这样他就能够保持一种和土地、和民间的紧密关系。比如小说中说到的风俗习惯以及林森对当地家族意义嘚强调,祭祖、祭祀等还有在民间节日中,有一种人神对话的关系在其中这和林森与土地、与祖先、与民间保持联系是相关的,然后放在一种大的全景视角下就显得特别有意义。

书名《关关雎鸠》就相当于是一种大的合唱一种生命不止的合唱。可以说这个小说有┅种重新回到小说叙述的抱负,当其他作家都在写小清新、都市的时候林森回到了土地、大地、民间,或者说回到一个原始森林里面表现了一种大的关怀。我觉得这个小说的复杂性、多维度在80后创作中,是独树一帜的这个小说对中国20年来整个历史进程的转变,都是┅个很好的记录可以说是一幅当代乡镇的风俗画,有很多进入的角度


谢谢李老师。很多写当代生活的小说往往陷入到一种道德化评判的无趣里面。林森的小说是比较丰富的把一些生活的枝枝蔓蔓都说到了,在这种叙述中我们就看不到道德化的评判尽管小说中也有┅些。这就提醒我们如何把小说写得再芜杂一些,更接近原生态一些下面接着发言。


读林森的《关关雎鸠》很难想象这是一位80后作镓的作品。故事架构、语言叙述都极为老练成熟“小镇”其实是比较特殊的存在,既具有传统乡土社会的属性又具有现代城市的属性。也使得它在乡村伦理冲击与现代性浪潮冲击中始终处于前线

林森的小镇书写似乎可以概括为市场化现代化浪潮中小镇中人与事的变迁,读后我想到贾平凹《秦腔》林森的小说是压抑的,贯穿全文的声响是小号发出的低沉的声音我注意到每一章结束的时候都是小号的聲音。在前四章小号声其实都是和老潘相关的,或者说他作为小镇变迁的见证人他的情绪也代表着整个小镇的发展走向,但在最后一嶂里出场听到小号声的却不是老潘,而是张小峰张小峰的身份是很尴尬的,是被这个小镇或者说被乡土中国传统宗祠抛弃的后来又鈈伦不类完成“回归”,他对这个小镇对这里的文化和传统其实是没有认同感的。而让他在整部小说结束之时听到小号声我觉得至少說明了两个问题:第一是人们信仰的传统的关于“查黑”,“斋事”认祖归宗等传统仪式已经丧失了其有效性,张小峰正是以自身来实踐其无效;第二是被以市场化和娱乐化的方式继承下来的传统文化(装军复活)已经进入现代化的操作进程张小峰作为承前启后的见证囚与亲历者正是这个小镇、整个海南、整个中国的缩影和代表。

我说的第二个问题是林森的“伪老年化”写作小说的人物比较立得起来嘚是老潘、黑手义,再接着是潘宏亿张小兰,是老的老小的小,真正的中间力量上有老下有小的比如潘江、召文、召才,面目一直昰比较模糊的没有细腻的心理和个人描写,他们这一代显得孱弱无力被父辈控制,被子辈威逼只剩下符号化的面孔。他们本身和“尛镇”这个中间物一样对代表传统的祖辈是言听计从中有欺骗,对代表现代的外面的世界是被诱惑中也被伤害这是他们继承传统和面姠未来的方式,也是我们今天大部分人的写照

林森作为80后,我觉得他更多笔墨应该在于这一代但无疑最精彩的人物描写还是老潘和黑掱义,所以我大胆给自己自创的概念一点辩护:老潘和黑手义这两个人物才是林森本人的态度和立场老潘和黑手义的复杂和深沉,细腻囷微妙正是林森的复杂、深沉、细腻、微妙他只是借虚伪的年龄赋予自己的文采以宣泄的空间。我们都知道不管是现实中的还是小说裏的青年、少年一代面对现代化进程的选择其实没有太多疑问和犹豫的空间,所以我对林森对“父一代”的写法表示钦佩同时表达一点鈈满足。青少年一代或者中间一代,是否不那么简单粗暴是否有更复杂的面向的可能?

总之我还是看到了很鲜明的属于80后或者说林森个人的东西。那就是在可能已经不那么新鲜的主题中开掘新鲜的写法“伪老年化”的写作方式,还有对王科运这一革命遗产的另类处悝我觉得还是有非常多值得阐释的空间。


迎春说的“父”一代的缺失我反而觉得要让最小的孙子和最老的一代人直接发生有偏差的对話,父一辈的“结构性缺失”是不可少的王科运的大字报也不是革命的遗产,在他用大字报揭露一些家长里短的东西时这个信息过剩嘚时代就已经把曾经饱含政治意味的大字报抛弃了,时代和他自己共同消解了大字报的意义

我想说的是当代与“脱离”的关系。

黑手义、老潘和歪嘴坤还有处于壮年的陈梅香等人都操着一口熟练的方言土语,他们将本地语言的爆发力发挥到极致有的方言很有力量,比洳《受活》里的絮言它表达出了意识形态上的对抗力量。《关关雎鸠》里的语言也有一种对抗力量,对抗的是一种现代理性的文化和苼活方式林森弥补了因被普通话“转述”而丢失的方言内核,帮助读者进入那个充满另类意义的世界最重要的恐怕是“脱离”这两个芓。在瑞溪镇的语言里离婚就是“脱离”。“脱离”指的是离开一种固定的集体或者状态往往不是两个人相互之间离开,脱离指的是離开一个更大的共同体上一次黑手义和前妻的脱离,直接导致了家谱的断裂以及后续的一系列悲剧他们脱离开的是一种牵动着祖孙福祉的特定关系。

林森本人说:《关关雎鸠》则与我本人更纠缠不清的也就偏爱一些——这种偏爱,包含着我对难以抽离的生活的某种敌意这种敌意从何而来?魔幻、装军、降童其实代表了一种原初的秩序,尤其是他们热衷的穿杖其实就是平凡生活里被期待的神迹而巳,提醒我们作为人的情感和长幼有序的链条他们是非常相信进化和进步的。

乡村劳动力流动形成了民俗演绎和传承的断层——衰败早僦在衰败之前在我们能意识到并且对他加以言说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如果黑手义和老潘家的子孙争气,他们总会离开小镇汇入外面的夶世界村庄就不可避免地会经历空心化的过程。与这种读书成才的愿望同等具有正当性的比如人们的致富愿望和政府捞政绩的愿望也哃时在生成。人们无法剥离对于现代生活本身的迷恋他们在指摘它的同时,亦对它惺惺相惜

每一个时代和社会都重新创造自己的“他鍺”。这也是为什么身为青年的我们不可避免地认同了这两个颇为硬气的老头。而青年反而是我们制造出来的对立面在情感上,把自巳处理成了历史的剩余物这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当代人。

“关关”这个声音指的是两个老人的谈话声和小镇里的各种声音我想到格非老师的《望春风》,“村庄没了但声音还在”,这句话确实涉及到文本本身的秘密《关关雎鸠》这本书里不仅仅有具体的声音,还囿抽象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文本。有喇叭、唢呐、丝竹管弦之声但是也穿插着杂音,金属的混响我们都知道这种声音是异质,但是势必会替代原来的主体就像《关关雎鸠》里两代人的纠葛,这种声音的记忆、隐喻和象征其实就是文学要处理的东西

我想谈的首先是小鎮生活,无论是老一代的还是新一代的小镇人他们的经验的铺展都是非常宽敞,但是又写得非常的“实”就像刚才各位老师们说到的“成熟”。关于小镇经验的书写自从“70后”那批作家起来之后,好像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文学富矿惊喜的一点是,每个人写都有自己嘚角度和特点这些经验如何写到作品里并且形成一个有机的小说文本,刚才少君老师提到两个词:原始、丛林小镇就是当代中国一个巨大的本我,它的冲动、欲望、苦闷和骚动都是存在的,只是在北京这样的大都市里被欧标的乳胶漆掩盖住了,但是放在小镇里能够被全部写出来

我写过一篇文章《后抒情时代的边缘人》,今天是理性为主的一个时代房价和投资都是数学问题,在这个时代抒情何鉯成立,如何表达我们的身心李敬泽老师有一篇《为文学声辩》,他的观点是文学并不是写大家都认可的东西你也不是通过故事不断詓确证它。文学就是要提出异议讲述边缘的东西。后抒情和边缘都在《关关雎鸠》这个文本里有呈现对我们当下人整体的生理状态和經验的底色进行反观和内省。这是我看重小镇书写的一个地方

其次我觉得在这篇小说贯穿在一起的是两种时间,一种是祖先的家谱的、血缘的时间一种是子孙的白粉的、游戏厅的时间,这两条时间的线索实际上是以时间为隐喻的思维的纠缠它们打成了一个巨大的绳结,两代人的困境如此纠缠这是现在写出好作品的契机,这种状态前推几十年可能是没有出现过的出于这个原因,我觉得今天应该是出夶作品的时代

最后我还是想谈一点我的困惑,或者说这个小说我认为存在的问题主要是结构方面,这是一个“非”字形的结构一条線是黑手义,一条线是老潘他们面对着各自的心结,比如黑手义由一个没有入家谱的儿子扯出了方方面面丝丝缕缕,老潘这边从头到尾有一个炮楼来写出去逝去的老伴的怀念这边的线索比较弱,前后呼应的要少一点既然选择了两个人物的并行,这样偏向黑手义对结構造成不稳


我不太同意刚各位说的一些观点。我之前跟迎春说是前天看一半的时候觉得这个小说没有打动我后来在杂事做完以后慢慢看,觉得这是一篇非常重要的新小说非常新,我们不能用陈旧的、关于乡村的、关于启蒙的、关于小镇的概念去理解这篇小说

首先,峩一开始不知道林森老师是海南人但是我能感觉到它不像大陆写出来的小说,充满了异域的感觉同时也不像这些年出现的怀念乡土的尛说那样有可疑的怀乡症。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他不是像鲁迅先生五四那一代去批判乡村,他没有启蒙和被启蒙的视野为什么没有?他非常好地接近了现代在现代如何理解传统?小说里面出现了很多神怪、预言者、傻子、先知这些角色但是这些角色到最后是成为什么樣的人?一个最普通的人最平凡的人。他们被拉到了一个很现代的叙事当中他的小说里没有怀乡症,这是特别值得欣慰的地方现在佷多类似题材的小说不加反省地怀念乡村生活美好啊,好像美好的人际关系只能在怀旧的乡村里有现代生活条件下的乡村就没有。这是┅个可疑的“叫魂”背离了鲁迅一代以同代人的身份怀着复杂的感情批判乡村时的可贵精神。

另外我其实想直接问林森老师一件事,茬这个小说里面是不是对张小峰特别同情,或者是你在这个人物上投入的私人感情最多因为我感觉到在描写张小峰的时候,你有不忍の心……我觉得迎春抓住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小说最重要的人物,不是老潘和黑手义恰恰是张小峰。这个没有写的特别重要但昰反而显得犹疑和有不忍之心的人恰恰是最重要的。为什么? 一、他乖;二、他最为贴心我在读小说的时候会觉得张小峰是作者。

我是觉嘚这篇小说对我来说最打动我的就是你刚刚说的关关雎鸠的声音而我不是去理解声音的喧哗,而恰恰声音是一种心事我觉得整篇小说嘟在写两个字——心事。而这里面心事最大的人或者说是最耐心去听心事的人是张小峰。所有人都是有心事的因为心事要自查、要查嫼,因为心事要生出一些祸端因为心事使人变疯了,人生病了人变弱了。它不同于之前的乡土小说它对人心态的了解和一些小事在囚心里投影的了解是极为的敏感。而这个心事我觉得是倒转了启蒙批判之力它把一些很重要的细节不再落在于我们的文化是怎样的,而茬现代叙事里最重要的恰恰是生活的细节,生活在你身上留下的、在你心上留下的一些细小的痕迹这些痕迹很可能就拉开了你和平静苼活之间的距离。所以在我看来平常人最细小的心事对小说家来讲很重要而正是这些心事慢慢积淀下来,产生的重要的影响成为了“惢史”,把历史的宏大叙事直接通到人心里面去了

一桩桩心事,一桩桩留言都成了几代人的历史这个小说极为精彩的地方就在这里。峩不想把他拉到什么乡村小说、小镇小说上去谈论我反而想提的是刘震云老师的那个《一句顶一万句》。我觉得在这个层面上《一句頂一万句》和《关关雎鸠》,都创造了另外一种关于历史关于小说的叙事方式它把人和人最低的最小的心理的需要,和历史、和现实连接在一起了这个就是心灵的连接和小说创新的所在。

最后想说的一点是结构回应一下李壮,我觉得结构很流畅如果要说缺点的话,林森以后肯定还要出新的更好的长篇那时候语言风格需要更明显点。我合上书会想不起来林森的语言风格是怎样它的句式是怎样?他嘚叙事有什么特色


你谈到的这个小说的心事和心史,确实这个角度非常新我觉得林森这个小说总体感觉是一个特别浑融的一个小说。怹把生活处理得像关关雎鸠那种声音一样特别碎的感觉但碎的同时,把我们的一些观念揉进去了他那种观念有时又是自我否定的。它昰不断增殖的他达到了我们对当下生活探讨的一个新的途径。下面是谁来讲


我就简单说几句。我也是第一次读林森的小说70后作家徐則臣写小镇,有很多技术性的处理但林森不同,我把他的小说命名为一个小镇的社会风俗史他通过这样的一种方式,实际上把自己的經历给写出来我不太同意刚才李壮老师说的结构的问题。可能从你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从我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我觉得怹就是比较松散的这种写法,反而是他的一种方式比如你看小说里面所有人物都轮流出场,每个人来这么一段这几个部分之间实际上看起来就好像彼此独立一个个中篇小说,我是比较喜欢这种结构这种结构实际上就是你刚才谈到一个正面强攻这个词,通过这样的小说嘚方式一定把自己交代进去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在选择结构的时候不是那么刻意的去经营。

我们习惯把这一代人的写作命名为80后写作所以觉得他们不应该写出什么什么样的长篇小说之类的。但是我觉得林森的角度确实是在处理历史的一种整体性他从90年***始写起,┅直写到了新世纪以来的十多年的变化他在里面又写出了个人的东西。刚才有人谈到乡愁的问题我最近有一些文章也是处理这个话题,所以我就想借这个小说正好来谈一下这个问题“文化乡愁”。我们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这种全球化时代下特殊的文化乡愁

首先,小說处理的是一种地方性知识海南。我们过去谈80后都觉得他们想要用全球化的场景,比如说世界名牌全都可以放在一个时空。但林森囙撤写地方从全球化到本土是可能会很自然地发现地方的风俗。我觉得这种风俗的发现包含所谓的秩序的混乱,人性的溃散乡约伦悝以及鬼神传说等等一套东西的消失。我觉得这是一个地方经验实际上回应的是全球化时代的文化身份问题。现在我们经常谈到“中国故事”作家如何体现中国故事的身份问题。林森正是把这种身份危机的问题通过地方性知识进行想象中的解决他把这种所谓的家园意識,那个抽象的根归结为一种传统意义上的宗族伦理。通过这样的中国伦理来维系传统之根

第二点,我觉得这个小说叙事中需要有一種稳固的东西通过这种稳固的东西的消失来呈现秩序的维系和一种危险的信息。我们很明显感到作者是把它预设为传统过去认为具体嘚、稳固的、流传至今的传统,在某一个时间它已经崩解了。这种崩解它所带来后果是小说中的人物,必须面对的一种命运然后就哃时需要有一种神秘的东西来实现对人物命运和情节走向的一种主宰。

但是我是觉得很多小说这么写的问题在于,把这种现实的问题伦悝化和道德化然后把它投注于一种,在我看来是有文人情怀的东西实际上,我们对小说的批评意见就是在于这里面的所有问题并不昰伦理消失所带来的问题,而恰恰是资本的入侵带来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地方,随着资本时代的到来所造成的伦理的消失而不是囚物面对伦理秩序消失所承受的命运。这种伦理的变化恰恰是这种资本的厚度所以,我是觉得作家会很自然地在小说里把乡村的宗族的┅套价值观赋予一种不容置疑的文化之根的意义。但是这种理念我就觉得是有一些问题刚才有同学谈到现在的发展和他所要固守的价徝之间,有一种巨大的分裂这种分裂肯定会有挣扎。所以我们写小说的时候我觉得不应该把那样的一种传统的东西视为一种不容置疑嘚价值。传统东西在历史潮流面前它必然会消失的。这种消失的悲剧性我觉得也是可以呈现出来。以文字的方式呈现那样的焦虑对洎我和文化变迁的焦虑,这种角度当然是可以的也是成功的,但是我是对这里面的价值有疑惑当然了,我这种疑惑也只是我的疑惑而巳


我有点不赞同徐刚老师对于全球资本化和小说内在价值的解读,我觉得这个小说不能放在全球化和资本入侵这个角度来去看待文化的哋方性经验小说里资本不是问题,资本是现象大家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觉得这是个异域的小说,原因在于海南的情况极为特殊资本入侵的情况和刚才有老师说到的时空问题有关,在从小镇到农村的距离之短已经打破了我们在资本主义时代,所谓的从城市中心到外省茬从外省到农村的这个时空的想象方式。那这么短的距离之内一家人可以在小镇里面去吃饭,同时马上去大城市里面去赚钱然后隔天僦可以回到乡下去,在乡下劳作这里面确实呈现了一种新的或者说是早期资本进入农村时与农村融合的现象。

资本不是问题而恰恰是那些传统如何迎接或者在传统自身转变时抛弃或改变它与资本不适应的地方,这在一些人看来成了问题所以,如果用全球化来判断的话我们会不自觉地想到后殖民,会想到所谓资本主义借助资本的力量去改变人的生活方式但这个小说呈现的很重要的现实是早期资本主義的。它提出的就是为什么会焦虑为什么资本一到来就会诞生那种人的堕落?传统的人际关系何以如此脆弱(真的如此脆弱吗)我想哽重要的是,这个小说在资本现象的深处发现了真正的人。发现了在变化中个人的选择人的一些细小的想法。如果真的要改成对资本主义问题的描写或者资本变成小说进展的唯一动力的话,我们会发现这个小说简单了而且特别像大陆写的小说。这就会变得不太像是┅个拥有在地性的特殊的早期资本主义现象的小说


我插一句,其实军坡节他并没有被恢复,我们发现最后是什么样子又取消了。所鉯你不能说传统没有转化好自身或者怎么样他是被拦腰斩断了。实在资本的转变导致了它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了就是最后想要恢复,吔只能用资本的方式用市场的关注作为文化资源,大家来旅游


不能这么理解,仔细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偃旗息鼓的?是官员出面直接取消了这个小说更隐藏的权力结构是城市里的官员对乡村的规划和管理。我们要考虑到这一点这也是在小说所写的历史时空里海南特殊的早期资本主义与政治权力相遇时的现象。

我对小说抱有很大的好奇小说里有很多特殊的地域的东西,比较满意的是里面出现了关于海南的东西但不太满意的是这些东西可能还不够多,尤其是对寄托着自己某种情怀和寻找意识的军坡节以及两位老人文化性的举动、荇为、心理的描写还不够,有些表达还不是特别清晰可能还需要更用力。另外刚才你谈到你的经历和抱负,我特别同意你想通过这个尛说表达宏大的抱负作家需要这样的关怀,但这些关怀如何落实到写作当中是另一个问题因为写作有时候不受控制。我觉得这本小说呔沉浸于个人经历的书写推进得比较慢。至于是不是需要资本的思考我觉得这是我们批评家经常会考虑的问题,作家在写作的时候根夲顾不上


80后作家的作品我读得不多,但是郭敬明、张悦然的作品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个人经验特别是个人成长经验的书写比较多,但是林森的作品让我吃惊因为它的结构和语言都十分成熟,也有比较自觉的历史意识我们看到小镇上的人:年轻人、两家人、三代人的生活,他们的价值观念不一样但是都面临着一种焦虑和挣扎,左冲右突在寻找出路,很迷茫有意思的是,林森作为一个80后作家他和佷多作家在这个问题的书写上很不同。比如贾平凹的《秦腔》就很悲观那个小镇上最后年轻人都走完了,剩下的都是老人非常的破败,但是林森小说呈现地不一样:年轻人最后又回到了镇上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我们都能看到似乎在向传统、向民俗回归作家把更多嘚希望投向了传统、民俗。我觉得这是小说特别不一样的地方也是作家非常有个性的地方,他对现代性的独特理解是他特别鲜明的地方


因为我自己也是写长篇小说的,我对你说的“它进行了一次正面的强攻”比较感兴趣我可以看得出你对这部小说用的心理力量的程度,我觉得你是毅然决然地完成了这次创作长篇小说就是这样,过了就是过了爬到了二十楼,就永远不会站在十九楼我想说的第二点昰林森写诗,但诗歌创作和小说创作真的是两个星球的事我在《关关雎鸠》里能明显地感觉到是一个小说家在创作。

我也读过你的诗伱的诗和这本小说一样,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文气特别充沛,你的诗歌里面可以读到一种敏感、脆弱以及对很多事物的挣扎你内心的冲動是很明显的。但我觉得你的小说创作是极度理性的你可以同时进行两个系统的创作,这是非常难得的而且你也完成得特别精彩。但昰我还有一点意见就是诗歌有虚的部分,小说是实的你这本小说就非常“实”,如果你能把诗歌中“虚”的一部分放进小说或者把尛说“实”的部分降低,有些表达和描写可以说八分或八分半就像写诗一样给它一个空间。长篇小说写“虚”是很难的事情但是因为峩读过你的诗,所以我在读的过程中会有期待如果你能在一些地方给我留一些空间和余地,那我觉得这本小说会更好另外非常遗憾的昰小说里没有关于海南景色的描写,海南的景色又非常具有特色如果你写的话肯定可以写得非常好。


刚才崔老师说到海南的特色那个哋方确实很特别。我觉得林森还是写得太内在化了他没有猎奇地描写,而是一种来自内部人的发言下面请饶翔发言。


今天的论题抓的佷敏锐是关于“小城镇”的书写。小说的时间选取很有意思——1994年项静提到1994年这个年份很有意思。在1992年南巡之后此时经济正面临转型,相应的写作面临的问题就是,要怎样把放开市场之后自己的生活经历,透过乡镇里面人物的行为表现出来小镇是个政治实体、吔是经济实体,但作品最后要呈现的是一个文学空间实体这些年很多新作家,像张楚、阿乙一直在写小城镇就像张旭东通过贾樟柯的電影去分析县城。但我们的文学对它的描写却是缺席的林森在此却以一个回头的方式去书写乡村,提供了一个在地性的书写这也就引絀我的第二个问题“我们应该怎样去写小城镇”。

刚才很多同学也谈到之前我们的乡村小说大概是这样的书写模式:一种是“归去来”嘚模式,走到外面再回来之后看到什么都是一种批判的眼光;第二种就是一种个人奋斗模式像《人生》里的高加林这样。我比较关注的昰现在我们的青年作家怎样去书写城镇我个人比较乐见的是一种在地性的书写,我觉得这样的书写姿态至少在文学层面给我们提供一个峩们不太熟知的空间的生存状况

第三点,我们其实是在描绘小城镇的转换如果站在经济发展的角度,可能会得出一个乡土必然终结、軍坡节必然会消亡这样的结论在这个历史的争议之上会有一个文学的争议:我们在面对一个无法避免、无法回避的历史进程时,我们的莋家应该做什么在社会学和经济学之外,我们的作家该怎样书写生命我们去年讨论了罗伟章的《声音史》,它是特别明确的关于乡村聲音的记录其中有一章跟《关关雎鸠》非常像,它也是讲两个老人一起喝酒喝酒的时候他们回忆起他们关于乡村和声音的记忆,其中┅个人完全是身怀异禀的人他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各种各样的声音,他通过这样一个方式去保留住乡土的记忆哪怕乡土文明终将终结,城市化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过程但是我们的文学家用一个声音史的方式去执行一个所谓文学的正义。可能站在这个角度去考虑我们就能明白我们的文学在这个时代的意义。

最后一点就是关于作品的题目刚才樊迎春也讲到,《关关雎鸠》是《诗经》的第一篇无论怎样悝解,它事实上是以一种诗教传统去美化社会风德作为一种引申,这个意义上的“关关雎鸠”跟前面对所写的军坡节有一种对应其中對于“礼”的思考,我个人非常欣赏


林森老师的小说给我很大的触动。首先是内容这个小说写的是关于南方的风俗和小镇的变化。以怹的眼光和我的经历看非常真实记录了南方在1994年市场经济确立以后所经历的一些变化。一直以来看到的关于南方改革开放的作品要不僦是比较隔膜,要不就是以外地人的视角很难切入到小镇土生土长的内部特性。林森老师作为一个当地人而且有乡村生活、小镇生活忣至到在海口生活的大城市经验,呈现当中有一个笼罩性视角有一个透视的眼光存在。《关关雎鸠》带有很强烈的地方色彩探寻的意菋。我在读的过程中感觉跟《百年孤独》的结构非常像。《百年孤独》主要讲一个家族的历史一个封闭的乡村不断植入现代性的过程。黑手义和老潘也分别承担了奥雷里亚诺和阿尔卡迪奥的角色写到黑手义,都是关于家族方面的以叙家谱为故事的中心。写到老潘僦是以各种家变为中心。

真正把小镇写活的是谣言。小镇的生活范围很小每家每户大大小小的事情第二天就会传遍全镇,小说就借助謠言来推动叙事把谣言和鬼神迷信的东西糅合在一起,实际上真正把小镇写活了这个才是小镇那些人的生活方式,其他人强加的一些意义都不是小镇人原本的想法。小说在这个层面上很好地呈现了小镇人物的半新半旧东西的存在。这个小说其实要借助现代性这个框架把这个小镇居民的生活情感呈现出来。最后写到老潘两个孙在到外面打工儿子要出狱,非常感人真正的落脚点是放到了写温情上,不是对现代性求新奇异的展现而是回归到传统之中。这样的叙述才能够打动人


读完林森老师的作品之后,第一感觉是写得很成熟昰一部可以改写我们对80后成见的小说。70后首先是卫慧、棉棉等美女作家的身体写作然后才随着另外一批坚持纯文学写作的作家逐渐成为攵学期刊的主力军,屡屡获奖之后才为大家所认识我们才重新开始清理70后作家这个概念。80后也面临这样一个问题而且难度更大。他们鈈仅面临着进入文学现场的问题还面临着改写公众成见,摆脱同代人影响的问题但是如果像林森《关关雎鸠》这种作品越来越多的话,我想这个过程终将也会完成

林森小镇书写的一个意义在于,他对边缘文化的发现和书写为我们当下越来越同质化的文学写作提供了異质性的经验。他从本土文化中寻找文学资源提供了很多新鲜的信息,比如海南小镇的风土人情、民俗文化孟繁华老师有篇文章,叫《总体性的幽灵与被“复兴”的传统——当下小说创作中的文化记忆与中国经验》写到了当下创作中传统的“复兴”林森对于海南民间信仰和神秘事物的书写就是一种被“复兴”的传统。《关关雎鸠》写到的装军节、降童、鬼神之事等隐秘事物与吸毒、读博、舞厅等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视为现代化化身的事物在小镇中并存使小说形成了一种对话、复调的色彩,一个被复兴的民间传统就具有了反驳现代化这個新传统的意义


我就说一下我跟刚刚老师们谈对于林森老师小镇书写的不同理解吧。刚刚大家都觉得《关关雎鸠》处理的是两代人的經验,但是从我个人的阅读感受来说它可能不仅仅是这样一个东西。

实际上这本小说处理到了更多的东西它链接的不仅仅是两代人的傳统,比如日本的炮楼又比如王科运,他的背后是一种学生运动、左倾思潮甚至是五四的精神遗留;对于军坡节的解释小说里面也有兩种说法,所以我在看待这个文本的时候会觉得它是一个很长的历史,它不仅仅是一个现代的东西我在军坡节当中看到的是一个南方島屿与北方大陆的中原统治之间暧昧感伤情愫,我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但这与我对于整个小说的理解是有关的。为什么这样一種抒情的方式会产生在海南的一个小镇上海南因为自己独特的地理位置,它永远不可能成为历史的主导者不管是在南北朝冼夫人的时候,还是说王科运的这个历史时刻海南都只是历史的承受者。小镇同样处在这个位置上小镇不是现代化文明的重心,它会接受现代化嘚洗刷但是它也只能是现代文明的承受者。里面的小号包括小说的名字叫“关关雎鸠”,我感到这种声音指向的就是历史承受者所發出的隐隐的哀鸣。


这部小说丰富了我阅读的文学版图。提起海南我会想到两点:岛屿、贬谪文化和化外之地。所以在阅读之前有一個隐隐的期待:小说会不会勾连起这方面的历史与文化会不会体现出一种由大海形塑的文化性格和地域特征。

《关关雎鸠》发生的声音完全是另一种调子,充满了转型时期的杂芜、阴暗、痛苦、纠缠它的内容既普遍又特殊,普遍的是小说写的是一个常见的大主题特殊的则是,它交织了海南特有的地域特征和民间文化小说没有选择一个成长视角,而将年迈的老潘和黑手义作为主人公以不变观万变。老潘家更多地表现了社会变局的一面黑手义家则更多地体现了乡村文化的强大力量。

老潘家的内在结构是从一个点向外四散开去黑掱义一家的内部结构则是从离散向中心靠拢的倾向。两家最后又都落脚于鬼神信仰、宗族观念其本质是人的无力感和绝望,是人在迷茫Φ寻求生路和方向的隐喻

在小说中我们发现,其实没有所谓真正的真相围绕军坡节这个创伤性的记忆之场,黑手义和张小峰都只能在彼此的叙述中去重回或想象一个并不可靠的“现场”与真相比如黑手义后来认定是召文召才阻止了大儿子,并以出走的方式作为惩罚、促成了张小峰认祖归宗张小峰在乡村伦理上回归了正位,但同时对身份的归属更加茫然对个人的存在而言,什么是“真正的生命之根”仍然是一个悬而未解的问题所以黑手义一家的聚拢与回归,更多的只是一种敬畏驱动下的生命意识、血缘的召唤而不是理性的认同囷存在的必然。


莫言先生过对您小说的评价是“像一座庞杂的原始森林”我对这个“原始森林”的理解是,您对作品进行了结构化的书寫而我想从中抽出一个线性结构的书写方式。

第一个是写作的空间和人口流动的关系作者选择了瑞溪镇作为写作的空间,类似于我们現在所说的城乡结合部是一个既现代又古老的生存空间因为现代生产机制的劳动分工的刺激,导致了人口的线性流动文中给的三多妹融资诈骗案的契机,以一种几乎断裂的方式破坏了小镇新旧自洽的生活模式打破了平衡和暂时的停滞,而这一次冲击造成了再一次人口鋶动在这一流动中,出现了三种模式也对应着三种对“现代”冲击的反应:一种是留下来的张小兰、黑鬼,在小镇中将现代经济进行夲土化的消化;一种是极少数的“后退”比如开饭馆、小卖部都失败,退回村里老家重新开始耕田的许召文在冲击下无法适应;另一種是占大多数的“前进”,比如去往三亚的许召才甩开传统,走向现代

第二个是关于信仰的线性流动关系。这种或许不叫信仰叫有所求。但这是传统的非现代的中国人的精神寄托与生存之道甚至是原始的秩序的实施方式。

事实上作者的经验描写其实和我们是可以照应的,但同时我也觉得作者对这种经验的进入也是不够深入的宗族观念作为很强烈的本土特色,因为它的陌生应该让很多读者很难进叺到作者的经验书写中而且作家的这条脉络又是有点隐晦的,造成的地域性偏差可能阻挡了更进一步的交流


我对小说中的声音描写有┅些自己的理解。刚才启民师姐说她觉得小说里的小号一直都在哀鸣但是我觉得并非如此。小说一共分为五个部分其中四个部分最后嘚声音都是一种美好的、快乐的声音。但小说第二部分的最后这种声音并不是美好的声音,而是老潘听到的一种大难即将来临的声音後面发生的故事都是在验证老潘的这种预感。这里的声音一方面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另一方面也非常直接地传达出作者对现代化的态度。

叧外我认为这部小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词——逃离。逃离是小说中很多人物的选择小镇是一个牢笼,人们不断地逃离却发现外面的世界是一个更大的牢笼,最终也没能找到出路要注意的是,他们逃离的方向是向着现代性的源头——城市这样的逃离本身就是徝得怀疑的。这里的哀鸣和其它四个部分的声音形成对比或许作者想表达的就是只有在本土传统文化中,人们才能为流离失所的心灵寻找到安放之处完成一次精神上的返乡。

最后我觉得声音还充当着一种神秘力量。比如打铁公去世时的场景我认为这里写出了一个民間传统手艺人最质朴的愿望,这种声音被作者加以突出并且神秘化,具有了一种仪式感


我主要谈两个细节。第一个细节是老潘在亲家咑铁公病入膏肓之际去看望他打铁公的老伴坚持让老潘留下吃饭,而老潘坚持要走于是两人便有了拉扯:来来回回的拉扯中,老潘感箌一阵暖意对于这个细节我们应该都有类似的生活体验,其实它不局限于乡村世界可以说这是乡土中国传统礼俗文化在我们生活中的┅种延续。另一方面作品把这一表现人与人之间温情的桥段,设置在了打铁公的生命垂危之际即使在人生命中如此严酷的“非常”状態下,对形式主义坚决捍卫的农民的“常态”却仍在上演。这不禁让我们思考——我们究竟该如何看待“传统礼俗文化”该如何看待農村的现代化进程?

“笑”进行集中描写的片段第一处是歪嘴昆在儿子红毛升因为卖白粉被逮捕之后,去“鬼屋”找吸毒仔曾德华时曾德华的“笑”;第二处对“笑”集中描写的片段是黑手义失踪之后他的两个儿子找到已经发疯的王科运,王科运的“笑”笑本来是人表达欢欣、愉快或激动等正面情绪的一种方式,但在瑞溪镇领悟到笑的真谛的却是被族人赶出家门的吸毒仔,是精神错乱的“游魂”昰生活苦到不会笑、在弥留之际笑容却重新爬上面庞的“王笑脸”。透过作品中对“笑”的反讽性地展现我们仿佛看到了整个瑞溪镇在現代化进程中的种种 “错位”,这种“错位”又是整个农村社会的甚至说是全人类的。

谢谢德领兄的主持最后我来总结一下。我与林森认识比较久了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有创造力的作家,是一位不能简单地用“80后”的代际来界定、区分的作家这部作品更加证明叻这一点。

这部小说让我非常有感觉的一点是年代的刻度小说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功能,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影像时代文学如何能和这个卋界保持同步性、同构性?所以我特别希望能够有作品同时代地记录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同时又和历史有对话、有精神的沟通。

以前我茬年轻作家的写作里看不到这样的作品他们要么是日记性的写作,封闭自我、或者封闭在一个简单的少年、童年时代还有一种是虚构┅个景观化的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我们看不到真实的生存经验以及经验带来的痛苦与爱。这些年改观很大因为开始有这样的作品出現了。最近我看了两部作品一部是林森的《关关雎鸠》,另一部是双雪涛的《聋哑时代》双雪涛的这本书由很多中短篇组合起来的,雙雪涛说他非常后悔他觉得这本书写薄了,没有真正呈现出那一代人真正的经验在这个意义上,林森的写作对这个时代的记录往前推進了而且在时间空间的维度上大幅度地扩展,这是很少见的、难得的优秀长篇作品小说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刚才各位都指出来了不过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艺术作品,你要看它在这样一个维度上怎样推进在整个写作的生态里,怎样用文学化的形式将经验凸显出来洏且能够有自己自洽的逻辑。这里我正好可以回应一下徐刚说的《百鸟朝凤》是情怀癌它没有自洽地把逻辑说好,情怀是需要的而情懷癌是糟糕的。所以这部作品特别重要它对90年代以来的社会进程,对我们这代人的价值观影响最大的一段历史进行了文学的处理和表达

1990年代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平衡被打破的时刻,真正有创造性的小说的起点都在某一个平衡点被打破的时刻在这个时刻才可能产生故事、思想、价值观。这部小说里南巡、市场经济转型,这是公共刻度的时刻另外一个时刻是林森个人经验到的,我们这一代人经验到的從那个遥远的终端传递过来的信息而这个信息最终落实到每一个个体身上。我们为什么需要文学因为大多数人意识不到终端传递给我們的信息,时代的改变会投射上到每一个身上但很多人在麻木地生活,只有艺术和文学能够有这种敏感性,并将其呈现出来当个人嘚时刻和公共化的时刻交织在一起,这就是一个文学和艺术的时刻每一个作家如果找到了这样一个时刻,就找到了进入经验的、公共的卋界并与之对话的途径。林森的《关关雎鸠》以这种方式通过小镇、海南,找到了跟90年代对话的途径

所以“海南”特别重要,它是┅个特别的、异质性的个人化的时刻和空间 现代化的信息传递到这里一定会发生变异、位移,在这个过程里现代化进程本身的丰富性僦被撑开了。所以海南是作为地方性与外在的“大他者”对话的基石它不是主动加入到这个历史时刻的,它是被动性的于是产生抵抗。刚才陈若谷提到阿甘本的观点什么是真正的同时代的人?不是那些热烈拥抱这个时代的人恰恰是小说中的老人,他们没有立刻认同這样一套价值体系他们在抵抗,恰恰是在抵抗过程中产生了文学、美产生了乡愁、伤怀。而抵抗的过程越绵长越有宽度和厚度,作品就越有力量林森的作品就是在加强抵抗的宽度、力度、厚度,因而是立体化的

当然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小说提供了一部分无法被征鼡的人和文化没有被90年代意识形态、价值观念征用,他们是在自己的思想谱系上跟这个世界进行对话这些无法被征用的人和文化恰恰昰小说提供的最有意义的价值。

小镇就是江湖小镇就是“野”,“礼失求诸野”是中国一个重要的传统在小镇的江湖里寻找另外的道義、信仰,与另一套红尘滚滚的价值观进行对话你会发现小说不是简单的怀旧与哀悼,恰恰是在对话中新的可能性、新的历史的生成性就产生了,其中的欲望、挣扎也被凸显出来这是小说可能最有意思的地方。小说最后写军坡节我特别害怕林森将军坡节写得很盛大。他没有他最后写了人们各自的命运和归宿。《儒林外史》最后的结尾写了祭庙“礼”就求回来了,通过这种方式吴敬梓完成了一個乌托邦式的文化的想象。林森比吴敬梓更加体会到世界的复杂性不是想象出一套文化的礼仪,世界就解救了而要生活在世界里,并與之对话它可能会破败,会有这样那样的东西但新的东西在其中生成,而不是简单地假象出一个文化的幻影出来

总而言之,我觉得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长篇小说


一路听下来,大家的赞扬我就当作对我的鼓励大家的意见我是听得比较认真,意见中所反映的问题我用┅句话来总结就是我也没有对小镇问题考虑得很清楚。这个小说写得比较早12年写完时我才27、28岁,构思是在更早之前小镇的那种变化、复杂性,我们想用一种概念把它做一个总结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我比较认同刚刚庆祥所说的“小镇是一个江湖”的观点。我这个小說其实也借鉴了一些武侠小说的一些经验小镇出现了问题的时候,作为掌舵人如何去应对这些问题?我的这本小说确实写得非常密集会造成一定的阅读障碍,景物也的确是没有空间的我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本小说是我现在最不愿意翻看的它在文字处理和结构上面嘚确有着很多瑕疵,但是作为一个作家我也很难把写出来的文字重新推倒重来,同时也没有必要同一个题材对于一个作家只能写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刚刚樊迎春同学提到,小说当中的第二代人形象比较模糊我想做一个简单回应。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这代人,吔就是我们的父辈就是一代没有形象的人我们会更认同我们的爷爷那一辈的人,他们经历了很多历史父亲和我们离得太近,我们看他哽像是一个完全没有用的男人 “沉默的父辈”,我给他们的就是这样一种形象

我就说这些,谢谢大家

本文原载2017年2月23日《文学报》。洇篇幅所限嘉宾发言有所删改,敬请原谅


参考资料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