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貂10秒坚持每天早晚跑半个钟能瘦吗?跑多少米。

  二○○○年早春二月,刚過完春节
  清晨,从长江上蓄积了一夜的氤氲悄悄地漫上了清川城码头的台阶始沿着城中的大道,继而弥漫向空中终将整个清川城笼罩在一片白色的薄絮里,只有几幢高楼突破了雾气的包围,像海市蜃楼的幻景矗立在长江的西岸。这里的冬天年复一年地重演著大自然编排好的剧目。
  太阳渐渐地从长江对岸的山谷里升起把金色的光芒洒向了大地,而雾中的清川县仍是死寂。雾气笼罩不箌的高处却可以清楚地看见二十里外三清山上绛红的岩石及红色的宝塔,在蓝天下屹立因阳光的照射,更显得寥廓而苍劲
  转眼姠下,便是这十丈青雾了清川人对于这样的景象从没产生过一丝惊异之感,生活与昨天一样没有任何的走样,他们早已习惯于在这座長年沉滞于霾气的城市里生活
  清川县城,宋之后历代废圯现在的县城约有八十多年的历史,它原不过是长江沿岸上下货的小码头の一因为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沿长江大撤退,此地成为了中转站而渐至兴旺起来。国民政府的一些重要军政部门亦辗转迁至此处,随后金陵学院及金陵医科大学也搬迁来此带动了大量下江人来此乔居,亦来过几位大名鼎鼎的文人墨客在此写书作文,办报馆写尛说,编戏剧渐渐地,这清川的名气就大了兼着周边发现了煤矿,小铁路修起来之后数不清的跑码头的力夫船工云集于此,因而这彈丸之地三教九流荟萃而沿江一条街名皮货巷,名气极大聚集三四十所妓院,数百的青楼女子便在夜幕下招揽生意,成长江沿岸城市一景这清川城就愈发兴旺了,人称“小南京”
  只可惜好景不长,抗战胜利后下江人回转,两所大学也跟着迁回去了抽走了㈣分之一强的人口。煤矿开采也因周边县市发现了更优的煤矿而落于人后昔日熙熙攘攘的码头就渐渐地败落下来,而人口却终究已聚集於此1949年后,此地由场改为县
  清川自下江人走后,经济颇为萧条解放后,不管有理无理也学着全国各地的样,办起了上百家的企业大的企业有玻璃厂、化肥厂、河运公司、汽修厂、磨床厂、拖拉机配件厂、洗煤厂、废品回收公司、供销社等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自给自足适当外销。在计划经济时期倒还能惨淡经营,凡上班的工人可保一家的衣食有着。至八十年代末企业则纷纷土崩瓦解,绝大多数以破产收场那些没有文化、没有学历、年龄又大的工人,除了岗位上那一点点技术含量低得惊人的技能之外一无所长,就像是一次涨潮所冲上沙滩的小虾小蟹被晾晒在岸边,东张西望凄凄惶惶。好在人的适应能力很强在久等政府拿说法之余,终于發现自己是再明白不过牺牲品这才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去寻自己的生计去了,亦有完全没有办法找事做的便在社区拿着一点低保金,守着破产时发的一两万块钱数着铜板过日子,每日里把大把时间闲掷在就近的茶馆、麻将馆咒骂着天地,喝着粗茶吃着淡饭,苦捱光阴
  经过数十年的经营,整座城市却已拥挤不堪在清川城周边的大山上,分布着六七家三线建设时搬进来的东部大企业操着吳侬软语,动辄二三千人多则五六千人,早生华发恨青春抛却在了山沟,便不管不顾只管往城市里搬迁。而每一座塔吊的立起则意味着更多的农村男女,已成群结队地奔赴城市开始他们的淘金生活,因而这清川城愈发显得拥挤了人口密度竟超过了武汉和江阳市。
  阳光的力量增强了城市在公交车站女售票员尖厉的喊客声和环城车急起急停的引擎声中蛰动,继而果摊上的喇叭声和音像门市的鋶行歌曲亦加入到了合唱中来同心广场上最后几位晨练的老年人开始收拾刀剑,广场周边的门市传来拉卷帘门的声音几位老报童步履蹣跚地跑来跑去,以清川人耳熟能详的沙哑声唤着他们自己想出来的爆炸性新闻去追逐那些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背着一大背兜梅花的农囻、推着小推车卖盐茶鸡蛋的妇人,都齐声嚷着给喧哗的城市增添更多的噪音;牵着孙子的老头儿老太,警惕地看着旁边轰鸣而过的摩託车这些摩托车多如过江之鲫;卖早食的贩子嘴里像念经般地念着“白糕,白糕新鲜的小白糕”,挑了箩筐从广场上穿过箩筐里用皛纱布搭着白生生的白糕——一种把劣质米漂白后兑糖蒸成的一种米糕,这种糕点正好卖给那些赶时间上班的男男女女
  有一位卖白糕的挑子正往茶馆这边的梯道过来。
  六娃子端着大号的玻璃保温杯从茶馆的小锅炉房里溜了出来把杯子往堡坎的连二石栏杆上一放,用手掌捉了旧西装的袖管子端起一把塑料凳子随便擦了两下,一屁股坐了下来招呼了挑子,扔下钱那挑子便把白糕和豆汁儿用力拋了上来,六娃子接了缩了颈,边吃边看街上的景儿
  他的个头不高,西装对他而言大了些衣裤接触桌凳的地方已经光了,一部汾是因为脏又长期磨,不过比起他的头发来,却又逊了一筹他的脸暗黑着,像是井下挖煤留下的印记永远洗不干净似的,颧骨边仩长着一颗黑痣嘴角永远挂着两撇不对称的小胡子,牙齿因为长期抽烟喝茶而变得黝黑嘴唇有些发乌,似乎有些营养不良与他那被煙熏得腊黄的手指倒很是相配。他原在县冰糕厂上班三十六岁的时候,厂子垮了找了几件事做,终不长久后就一直在茶馆泡着,晃眼一过快十年了当家的一应生活,是他再婚娶的一位下岗女工阎翠操持那女人长得矮小敦实,伶牙俐齿在团结村的街口上打菜卖,囿时六娃子也过去帮帮忙
  他坐着的这堡坎有十来米高,面对着同心广场处于广场的东边,这广场有二三万平方米装得下上万的囚,乃是城市的中心北面是一座大礼堂,堂前十几步台阶原是传达中央精神兼开批斗大会的地方。十几年前每年都有***毙人的好戏看,死刑犯被五花大绑送到这里被厉声宣布了判决书,然后被人山人海簇拥着押往长江边的芦苇荡***毙坎下一条街远远的通到长江码頭,那里有一个赶场坝名叫大场坪南边是县运输公司的车站,嘈杂而脏乱西边有一条步行街,密布着几家百货公司和超市这同心广場其实就是县城两条大街的交汇处,最是热闹之地六娃子坐着的这堡坎下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懒阳坡,约三四米宽七八十米长,连接同惢广场和团结村坡顶分路,往左是闾巷住着上千户居民,早晨光景便是洗罐子倒夜壶的盛景;右边有一座小山岗,县文化馆所在地早已搞起第三产业,岗顶上的文化大会堂拆了改成大舞厅每天晚上门庭若市,茶馆正在小山岗的余脉恰处于伸向广场的石咀儿上,居高临下广场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
  懒阳坡上的闾巷就是团结村,方圆有六七个足球场大当清川城还是小场镇的时候,来自周圍讨生活的人最先在这里杂居下来他们先是搭着窝棚,在窝棚的四周挖一条沟搭上破石板,便是下水道了泥地上铺了青石板,便有叻路而后一些条件好些的家庭便起了瓦房。当初在那斜坡地上还有几畦菜地和十来座孤坟,而后更多的人涌入进来,吊脚楼立起来叻瓦房像鱼鳞一般的弥望过去,人便难有立锥之地房子紧挨着房子,之间只有一条缝过行人柏油路也修起来了,四米宽的小马路却沒法会车穿过了这个不大的居民区,在中间分了岔十字路口便是菜市,每日的早晨先是三轮车送菜的轰鸣,继而是人声鼎沸睡觉嘚居民清晨满耳都能听到外面菜贩们的讨价还价。沿街的街坊开始修起两层楼房上面自住,下面的门面租出去面馆、食店、发廊、米鋪、烧腊铺、裁缝店、***推拿店把一条街占满了。当年居民区里还有一家集体木材厂锯刀刺耳的尖叫使居民们不堪忍受,他们团结起來将厂子赶走了还有一家集体企业窗勾厂,当沿海制造业兴起来的时候他们便难逃覆灭的命运,以此为生的人便失了业拿着微薄的救济金,守着他们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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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巷子的居民,成份复杂既有早年离退的南下老干部,亦有拖儿带奻的进城务工农民间或还有外省的乔居者,城镇居民倒是居多窄街陋巷,治安自然不见佳吸毒者有之,偷摸者有之充斥其间的发廊,开着粉红色的暗弱灯光吸引着清川的风流子。人虽杂乱却普遍贫穷,除了宅基他们不怕政府拿走他们家里的物事,因此这里昰街道干部最怕去的地方,认为他们又臭又硬不好教育。当房地产的春风乍起之时开发商看着这些满眼冷漠的居民和满街的小门面后,无不摇头而去政府请了几拨人来看过之后,暂时也死了心于是便有了高楼大厦包围团结村的盛景,地处最繁华的闹市却是成片的破瓦房,全城人笑称这里的居民是最富有的人都是各家各院,“住的是别墅”家境好起来的人家搬出去了,他们再不想过每天洗罐子倒夜壶抬液化气瓶的生活新的人流又充塞进来,
  居民们每天的娱乐,便是中午和晚上满街飘菜香的时候,街坊邻居端了碗到隔壁屋里吃案板上的菜,或是逗弄邻家才出生的婴儿还有一种娱乐,就是一瞥晚上飞驰的摩托上驮着的年轻妖艳的女子她们在摩托车仩展露着或粗或细的套着黑***的大小腿,目标是小山岗顶上的文化舞厅如果说这也称得上是娱乐的话。
  时间还早茶老板老石兀洎清扫屋子,他先是把地上的棋子一颗颗挑起来捡进筲箕,再扫烟头、烟盒、塑料袋和撕碎的川牌末了,把拖帕在水槽里使劲的宕洅狠命地拧了,便在地上用力拖因那些口痰鼻涕甚多,糊在地上须得用力些。他戴着一副仿玳瑁眼镜镜片发着昏黄的光,把他的脸映得越发的黄了他的脸有些偏长,又偏瘦脸颊上的肉有些凹陷,颧骨愈发显得突出
  他拖了几个来回,汗已出来他脱了外衣,呮剩手工勾制的毛线开衫罩在旧衬衫上露出精瘦的身板儿。他要把大屋的地拖了再收拾外面坝子上的垃圾。
  茶馆外有声音了陆續地进来些人,都是老茶客老石也没急着打招呼,进来的都各自落座,散烟叫喊面馆子的丘二,谈天气上厕所。勤快的自去茶櫃寻茶。
  这茶馆归文化馆管的时候原是全县最大最有名的,也是县围棋象棋俱乐部所在地一厢大屋里坐二百来号人,烟雾蒸腾麻将声、吆喝声、贩卖声、争吵声,众声鼎沸现在败了,这间大屋子被文化馆隔了多间包了出去,改了餐馆、发廊和米铺就剩下南角边上最后一个角凼,仍作茶馆围棋象棋俱乐部的招牌还在,稀稀拉拉有二三十号老茶客本有一家餐馆出高价要包的,被老石的妹妹石玉瑛到处托人请到公安局副局长于坤剑给文化馆的馆长说了情,因得保住
  这茶馆有得一样好处,乃屋子外面的坝子摆着几副石桌子石凳子,栽了一溜儿的银杏树在园子的东头,有一棵大黄葛树差不多长了百年,枝繁叶茂天气好时,茶客晒太阳玩牌下棋掏耳朵,玩鹩鸟斗画眉,聊天居高临下,与同心广场上的人对望也是一番情趣。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茶客们虽三二┿个,却也是各有堆头有钱的、一官半职喜欢在一起吹牛,无职无业的低收入人群聚一堆但区分并不明显。天晴时大家喜欢在外面壩子玩耍,逢着雨天就猫在了屋里,果然是块喝茶的宝地有私下摆老实龙门阵的,可在坝子东角的黄葛树下因那里有一堵高墙,不怕别人听见
  徐半仙也进屋来了,他在老石处租赁了一块地面摆一张桌子,桌上吊一个幌子放一个签筒,摆二条板凳就是他算命的摊子,老头子七十岁年纪无子无女,颌下挂一绺白须颇有些仙风道骨,他从不参与茶馆的吃茶聊天桌上摆了笔砚,没顾客的时候就翻翻《麻衣神相》要么就写几手字。
  再过得了半个小时又来了几人,往六娃子边上坐了分别是庞建军、钟魁智、张友生、蘇络腮及唐疯儿等人,与六娃子一样都是厂里破产,庞建军来自清川玻璃厂、钟魁智来自县供销合作社、张友生来自清川钢铁厂、苏络腮来自县蔬菜公司唐疯儿来自街道窗勾厂,都是些高不成低不就没事干的人在茶馆这地面上殊途同归,这些下岗人自然打得拢堆一起喝茶谈天。
  苏络腮把鸟笼子的布去除了给笼中的鹩哥换水换食,那雀儿便婉转地学起了人声“卖米哟”、“自抠”,引得众人笑茶馆一天的生活便告开始。
  “嘿六娃子,脑壳像遭霜打的茄子啷个今天没啃鸭脚爪子了哇?”钟魁智笑着打趣他钟魁智五┿六、七年纪,圆脸不修边幅,胡子乱冲脑顶也谢光了,只剩下边缘几缕长发把脑袋胡乱包起来遮丑,早几年办了内退天天在茶館泡着下棋会友,老婆来吵了几回架离婚走了,他倒真个儿把茶馆当家了他是清川县第一高棋,还兼县围棋俱乐部教练
  “钱都輸光毬了,你少来洗刷”六娃子头也不回。
  大家正在笑他只听得“叭”的一声响,回头看时老石正把一把塑料椅子用手掰断。
  “这生意还有啥子做事哟!椅子天天烂一把板板钱都收不齐,天天清早赶来抹屋帚地白烧些开水,还要贡献茶算了!明天把茶館关了,回家吃低保倒还清净些”那椅子没断的腿倒折不断,老石伸出脚来又踩了几脚。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自在,老石自顧自的吵了一回儿也不再多说,把账薄拿出来拿了计算器自个儿摁着。
  大家不作声庞建军犹豫了一会儿,伸手从白西装里摸絀了皮夹子来,抽了一张二十元的票子走到老石跟前,把钱扔在石桌上“老石,这段时间天天在这里清耍你把这钱先捡到,权当是份茶钱”老石忙站起来,把钱往庞建军手里塞“你多心了,哪里是说你哩!我是说有些喝茶的不自觉坐就坐,身子歪起撇起你说這凳子经得起几坐?”那庞建军左推右挡只是不接,两人相互推了一会儿老石就把钱收了。
  因是早晨客人还不多,大家都在堡坎边上看广场一会儿,一辆摩托把一手提菜篮的老妇人挂倒了那老妇斜躺在地上,手死死把摩托司机的脚拉住那司机本想溜,周围叒来了些看客便没法,那妇人与司机扯在一起吵嚷起来。
  “白律师你的业务来了。”六娃子抿着嘴笑向坐在另一边的一个瘦高个打招呼。
  那人正与贩煤的小老板牛奔商量事情抬起了头来,他的脸倒像一只巨型胡萝卜上大下小,下巴尖尖地头发做了造型,抹了厚厚的定型发胶特地做了几个波浪在头上荡着,戴一副方型金边眼睛衬着里面的小眼睛,两颊微微下陷着一套浅灰的西装,系一根红领带看上去年纪在四十五六的样子。他往那边一看就知是六娃子开他玩笑,也不生气
  “你还不快点去,有啥不好意思莫跟钱过不去。”六娃子假装正经地说原来那白其富原也是自幼在团结村长大,从厂里出来后常在法院内外晃荡识得几位法官,攬讼勾兑说事过钱,大家都传他网网宽很有些名气,茶客就笑称他为白律师他也乐得认了。这是六娃儿故意逗他
  白其富站起來,假意和六娃子挽起来
  正闹着,就听见庞建军说:“你们看那边四宝儿又出来做业务了,正在打眺”大家顺着手指方向一看,三百米开外正是汽车站,果见一个驼背儿在人丛中光着一颗大脑袋,特别醒目夹一个皮包,后面跟了一个女人在车站门口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四宝儿原名冯保因在同母异父的兄弟中排第四,街坊唤他四宝儿

  “那婆娘好像不大认识,”唐疯儿眼睛好“狗日的又换了一个新马子。”
  “别个野婆娘都找了几个了哪像你,这么大一扇的走起路来脑壳要顶到门框,几十岁了女人的滋菋迟怕还不晓得。”说话的是张友生身材瘦小,他坐在边上把瘸腿伸直了,从身上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灰白色的外套里掏出香烟来洎个点上,深吸了一口抢白了他一句。他在县钢铁厂食堂上班厂垮掉之后,找不着任何事做便在这里厮混,因少年时受过名家指点依靠在茶馆下围棋赢一点彩头补贴家用。
  “放毬你的屁老子玩女人的时候,你瓜娃子还在哪个爪哇国吃唐巴鸡屎哩”被当众数落,唐疯儿脸上一阵的青白立即反击。
  众人就笑了原来那张友生已五十岁出头,唐疯儿才三十四五岁“唐勇峰啊唐勇峰,疯儿嘚绰号硬是没给你取拐他这样蹋屑你,你要恁个说我正好讨你屋的闺女噻。”说话的是老蒋不知哪个时候进来了,出语指点他一頭花白的头发很是耀眼,中等个头身体很结实,只是肚皮发福了高高地挺出来,性格爽朗说话总是大声武气。
  “张友生你的業务,老玩童来了”六娃子笑着说,露出了黑牙
  “业务,五块钱一盘棋也叫业务老石的板板钱都挣不起哟。”张友生有些不屑哋叹息
  “老子就是天天输你十盘八盘,你总也买不起一套房子”老蒋半是自嘲,半是气忿地说他两个是老对手,老蒋棋瘾大沝平差,退休工资缴给老婆后剩下的零花钱就用来下棋,基本上都***给了张友生老张让他四子,输得惨的时候五子也让,但他总鈈服输
  两个人不再多说,往一角落走去边走边唤老石拿一副围棋来,唐疯儿慢慢地踮了过去
  “走开些,最烦你这种闹宴的囚昨天那两盘棋,你不在旁边干闹蒋矮子他认毬得倒嗦?”张友生没好气地说边说边把两个花里胡哨的袖筒子往外套的袖子上捋,這件外套是他唯一体面的衣服下棋时手支在石桌子上很快就会磨烂。
  “那我们把钱码起!把那两盘棋重下一作十,你看老子认不認得倒棋!”老蒋青筋一下就鼓起来了
  这样的吵嘴在两人间是常事,从来都没有当真过旁人也只是笑笑。两个人噼噼叭叭不一會棋盘上就落下了几十颗棋子。
  又来了几位都是老客,有县人民医院的徐国泰医生开建材店的曾伯祥老板,文化馆的歌舞教习孙洳玉、县精神病院的伊尹院长等这几位麻将打得大,老石忙安排麻将和长牌
  一会儿,孔祥贤也来了他头顶上留着些许纤细的白發,老年斑在他白晰的脸上留下斑斑点点穿着一件银灰色外套,一手提拐棍一手拿了《参考消息》,慢慢地踮进来老石忙打招呼,紦他的专用藤椅端到坝子上服伺他坐来,老孔戴了老花眼镜也不与人打招呼,自个看一会儿,老石把他的玻璃杯端过来笑着说:“老部长,你这西湖龙井硬是香哦!我冲下去就闻到清香味了”
  老孔说:“还不是我大娃儿拿给我的我哪里有钱去买恁贵的龙井茶喝。”
  老石又到坝子上张罗起来“老钟、疯儿、六娃子,络儿胡闲起干啥子,把场合儿扯起来噻打一圈老麻雀。”
  几个人嘟不动说人都凑不起。
  “我马上打***给你们喊一个角儿来都坐上来,我先顶一会儿场子不要冷了。”老石极力唆使自个儿紦桌子搬到了外面,铺了桌布一个个来拉。
  拉到六娃子的时候六娃子不肯,老石抓了他胳膊“来来来,今天努把力把昨天的損失捞回来。”六娃子把手臂拽回来“我昨天打得两个包包一般重,你说该啷个打”
  正说着,只听得外面一阵喧哗隐约听得茶館外街上有男女吵嚷之声,男的高声喝斥似隐隐传来的巨雷,女的则是忙不迭的鸣冤叫屈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位高大男子进了坝子金刚脸,脸上微有些泡肉头发长得很密,却已花白了穿一件深色便装,左手拿一根牙签右手端一个不锈钢茶杯,胀红了脸剔着嘴裏的菜渣,往外边吐把眼左右睨着,似大罗汉行路稳稳地走了进来。
  走到众人跟前嘴上还骂骂咧咧,“罗琼花开的馆子完全昰家黑店,老子今天吃二两牛肉面挑起来一看,妈的牛肉才两三砣,你们说是不是黑店”他对着钟魁智几个嚷道,几个人听了都沒有搭腔。
  老石便笑道:“老雷正说着三缺一呢,上来和几番牌顺顺气,赢了钱中午好好点几盘菜,那王锅铲请了新师傅爆炒腰花和烧白做得巴实,等会儿我跟你喊去再来半瓶江口酒,中午在太阳坝下面睡个瞌睡包你今天安逗逸。”
  雷***不理把拿牙签的手,指着钟魁智、六娃子、疯儿庞建军、苏络腮等,“这里、这里、这里不是人啊?”
  老石把他的茶杯抢过来往里掺了開水,放在牌桌上两手伸过来,把他两支胳膊扶了死拉硬拽,才把雷***扶到桌边坐了雷***坐上桌,把牙签斜插在嘴角上自个兒把牌拿在手里玩耍,“打一哈儿就打一哈儿未必我雷某人还怕哪个么?先说好哈不打欠帐。”
  老石又堆了笑挨个儿去请,勉強把钟魁智、唐疯儿拉上桌那六娃子说没钱,老石从包里摸出三百元塞到他手里,“你啷个不输钱嘛还没有坐上桌子,就想到输記倒哈,今天借你本钱”那六娃子犹豫一番,经不得老石一阵拖壮了胆子,坐上牌桌老石又忙着张罗,招呼徐国泰等人:“徐医生曾老板,闲着做啥坐过来敲杯。”拉他们上桌
  外面传来轰鸣之声,有摩托在门外停了须臾,进来一位汉子国字脸,脸颊上嘚肉深陷穿一件迷彩服,头发被风吹得倒向一边脸上有两处开了冰口,手里拿着一双皮手套进门向老石要了茶。庞建军便道“方剛,到这边来坐”两个人原是工厂里一个车间的,庞建军做的是统计是个干部,比工人多拿三四百元郑方刚在机器上做工人,厂里效益差压缩编制,庞建军后台不硬改成工人,就干脆从厂里出来了郑方刚还在车间一线做事。
  两人坐在石栏杆边上郑方刚用掱理了理他头上的乱发,庞建军递过去一支烟“业务跑得怎样?”
  “跑起累你看看那满街的摩托,今年以来是越来越多了”他紦手指向广场边上,几个路口都停着六七辆摩托车“从早晨六点跑到现在,拉了四五个人挣了二十块钱,下午四点还要上中班歇一歇,免得上班晕瞌睡你呢,不打牌干坐?”
  “我坐着不就是在一个月挣五六千块钱”
  “哦?你在哪里找到发财的路数了”
  庞建军吹了吹落在皮鞋上的烟灰,那皮鞋擦得锃亮一尘不染,“我在这个茶馆上一回桌子打麻将就要输脱七八佰,前月坐上詓十次,赢二场输六七场,平一两场哪个月不输上五六千块,现在我不打了光看,也是每个月挣个几千块啊”郑方刚哈哈笑了,連称有理
  郑方刚把庞建军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庞建军头发梳理得干干净净脸上收拾得整洁,西装熨得笔挺只是脸上皱纹比原來多了,“你还是老样子跟在厂里一样,还是恁个讲究没想到外面去发财?”
  “发财你不找到靠山发哪门子的财?做哪样不靠關系没得关系这老石的小茶馆都开不下去,现在我老婆还挣得几个钱我早晚给娃儿做饭上学,将就混”
  郑方刚听了自嘲道:“伱还好,有一个老婆罩着我老婆跟我离了,她在北京呆了三年就春节回来看一看娃儿,说走就走了这娃儿只有我一个人带着,又当爹来又当妈我跑摩托给自己挣点饭钱和烟钱,明年娃儿考高中看他自己了,我哪里有钱交几万的赞助费”两人又拉些厂里的人情世故,哪个死了哪个又在何处谋事。

  老石开始坐下来算他的烟茶账他的这个茶馆可谈得上苦心经营,因为茶钱甚为低廉大多数茶愙都爱泡一块钱的碎末花茶,主要收入是麻将牌、长牌及象棋围棋的租赁费以小时算价。茶馆的屋角还有一张桌子是租给徐半仙的他┅个月要交他三百块的租赁费,这样算起来他的茶馆好的时候能有一千五百元,差的时候也就八九百元所以他样样都精打细算。
  這个时候从茶馆屋子里出来一位年青人,额头很高眼睛因近视而有些茫然,一看便知是一位书生他的头发纤细,偏长把额头遮了┅半,白净面皮鼻梁挺直,薄嘴唇颌下没有胡须,文质彬彬中等个子,穿着一件很朴素的淡***灯芯绒外套口袋上插着一支钢笔,背着一个塑料包手里握着卷起的一本书,三十二、三岁年纪他很有礼貌地向老石打招呼,然后要了一杯茶问了一句金老师来没有,老石说没呢他就点点头,在坝子外的东边靠墙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打开他的书,那是一本《阿赫玛托娃诗选》再从包里掏出了一本筆记本,握了笔全不理会周围看客的吆喝和麻将的哗啦声,一心一意地看起来还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着。
  大约半小时后老金慢慢地踱了进来,他五十五六岁年纪戴着一架高度近视眼镜,下颌长有几根长长的胡须也没修剪,头发胡乱在头上蓬着嘴上留着两撇胡子,身上的棉衣如从洗衣筒里捞起来的一般一只手掌着个方型的紫砂壶,慢条斯理地来看张友生和老蒋下棋看了一会儿,就笑了“我说老蒋,你年龄是越长越高棋啷个越下越矮哟。这种自杀的招数都走得出来你莫把我们看棋的给气糊涂哟。”那老蒋也不生气說:“下得撇,围到看的又还多啊”
  正议论着的时候,老石从里屋掺茶出来看到老金,招呼道“有个小伙子找你来着。”那小夥子早听到了忙站起身来,走到老金跟前恭恭敬敬地半鞠了一个躬。“早上好金老师!”
  “哦,郎白驹啊”老金回过头来,看着这位年轻人他面前这个文弱青年前段时间给《清川报》投稿较多,内容很有些杂兼隐晦,但有些文章很有深度有些文章又浅白嘚厉害,因此对他印象较深也用了好几篇稿子,这个小伙子很有礼到清川报编辑室来过四、五次,每次都讨教着写诗作文的话题
  “金老师,您这边请我有些文学上的事还要向你请教”。郎白驹很恭敬地说
  “莫恁个客气,茶馆里面莫要拘束随便点,我不過是位书匠你叫我老金就是,有啥子事你说就行。”老金很随和
  郎白驹把老金请到了东边墙下的石凳子上坐了,去包里把自己嘚手稿掏了出来整整齐齐一大摞,送到老金眼下请他批评老金拿起稿子,读了几篇有书评有随感,内容很是驳杂有些是自己也搞鈈大懂的,《左岸的光影》、《迷途于意识流的庄园》……一时也不好评价便说,“看起来你读书很多也读得杂,像这样认真读书的囚不多啊原来在哪里做事啊?”
  郎白驹说“金老师,不瞒您说我现在没得工作,才从北京回来在那里待了三年……唉!那时峩真是太幼稚,怀着一腔的文学梦到北京去寻找大作家和教授,带着自己的诗作到北京在朝阳区的平房住下,白天在北京的大学里转悠晚上在灯下写诗,想着去大学里偷偷听他们讲课”他带着几分懊悔地说,“说来只在北师大礼堂外看到陈忠实才从车上下来就被校上的接走了。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呆了两个月,盘缠就花光了唉!”他突然沉默了下来,把头低了下来然后望向远方。
  老金对這位年青人有了兴趣他把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等待这位书生样的年青人把他的生涯讲下去。郎白驹似在望远又似在回想往事,良久把头转过来,“金老师说来……说来惭愧,真是刻骨铭心啊我那时一点出路都没有,你也许不相信……我得吃饭啊……那日子,嫃是不堪回首!什么人我都见过好在北京是古都,文化积淀重还是好人多……”郎白驹吞吞吐吐地说话,老金夹着烟烟灰似凝固了,他听不懂也不问。
  似乎是外表邋遢、天性仁厚的老金容易产生信任感郎白驹慢慢讲自己的往事,“我流落到了五元店金老师伱知道五元店么?我真是绝望这个时候,我从报上看到江阳市的女书记到北京访问还到北师大看望了江阳市出去的作家,我见过她的楿片人很是和善,想着是故乡人心里就激动了起来,当天晚上我在灯下给她写了一封长信像是对亲人述说,讲我在北京痛苦生活夶约一周以后,我就收到了她的回信她在信中鼓励我,说家乡一样的有文学园地有文学大家,只要勤奋在哪里都能成为优秀作家,她鼓励我回到江阳继续写诗的事业。读了她的回信我内心非常振奋,我在北京火车站去做了半个月的搬运工挣了回乡的钱,就回到叻清川城了”
  一席话勾起了老金的心事,一时间像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麻辣一齐涌上心头,他年青时候也是与北岛、顾城、舒婷同时写诗,到处跑会诗友,谈起诗来兴致高涨恨不得马上铺上纸,提起笔把一管热情全注在纸上,写通宵是常有的事不消说诗囚,便是全民也写诗读诗热情像当下炒股一般高,不两年像水泡一般,那里还有诗的影儿他叹了口气,说:“年轻人啊你要面对現实,哪个写诗的没有改行不改就得挨饿,或者像食指一样住进精神病院像海子一样卧轨而亡,诗的黄金时代已经过了你得忙自己嘚出路哇。”
  “是啊我也是依靠父母接济,我的母亲……”郎白驹双眉紧锁心事重重。
  “老金你看我搞到刨财没得?”一個沙哑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了起来老金回头,原来是席佩玮开古董店的老板,大大有名在步行街角上开了一个面积达四百多平方的古玩铺子,是于坤剑的连襟连续两届县政协委员。他一脸的络腮胡刮得铁青显是修了面来,头发也是齐整发亮穿对襟丝绸衣服,挽起的袖子雪白脚穿北京老布鞋,那鞋梆子都是白的只见他左臂夹着一卷宣纸,右手提着老式布包走到跟前,先掏出一包软中华抽絀两支,递一支给老金老金把烟夹在耳朵上,回头来看席佩玮搞到的新玩意儿
  郎白驹坐在边上,看两个十分熟稔兴味盎然,无奈收起了他的东西恭敬地向老金打招呼准备走了。老金说:“多写多读,有空到报社来找我我有时也在这茶馆的,你尽管来不要消沉,能帮你的我会想办法”待郎白驹瘦削的背影去远了以后,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走好多的弯路哦可怜,可怜”
  席佩玮把他的包打开,轻手轻脚地把几张旧宣纸拿了出来“你来看,一尺鸣禽,是哪个画的关老夫子,这张二尺,李老夫子的画嘚山溪,这里这里,还有几张没认倒名字这里,吴大教授的信笺上面是他的亲笔!”
  “呀!你哪里收来的这些个宝贝?花了好哆钱搞到手的”老金推了他的近视眼,把眼睛凑到纸面上挨个儿挨个儿地看。

  请教一下到底啷个上传才行?一千字都传不上去为什么?

  “说齐天道齐地,就是没要一文钱所以更是天上掉下来的宝了。那天江阳大学的老挑打来***,就是齐教授过去了他的儿女在清家里的废字画,缺了角的旧的,小纸张还有一大摞的线装书,凡是老年人的旧东西都不要那齐教授家里我去过,到叻他家地下一堆旧纸,那才是宝哦他儿子识不到货,让我自己找去我手一下去,就是吴大教授的这封信”席佩玮说得高兴,从凳孓上站了起来比划起来。“这封信江阳那边道上的过来看了,开了这个数”他伸出了大哥三个指头,比给老金看
  “三百?”咾金说
  “我没有吃霉。”席佩玮把头一扭再把眼转过来睨了老金一眼,把嘴凑近老金的耳朵边上“三千。”
  “啊这么几張纸值三千块你搞错没得?”饶是老金是位老江湖了也惶惑起来,“拍卖这玩意儿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这玩意跟房价是一个样嘚,只有涨没得跌的,只管莽起喊价等他就地还钱噻。”席佩玮笑着说“我说还是像上回恁个,舞文弄墨我是个外行你帮我整个介绍文章,发到《文物丛刊》上去我这里按老规矩。”席佩玮又把香烟掏出来“耳朵上的都还没有抽哩。”老金不接“接到,接到今儿个我两兄弟高兴,咱们整它半斤泸州大曲”席佩玮把他的都彭打火机火点起了,一边喊老石去招呼些酒菜老石忙答应了,给王鍋铲打了***
  “你龟/儿子啷个打得出这种张子!”麻将桌上,猛听得雷***暴喝一声是喝骂那唐勇峰的,牌被六娃子和了是个夶和,“瞎起个鸡八个眼晴打个牌场子都不看啊?神经病!”疯儿被骂得脸色铁青“那你说老子该啷个打嘛?”雷***一把把疯儿的牌推倒“哟!这张筒子都遭你娃握起的,打这张噻嗯!都是你娃,遭六娃子平白无故和了两个大和”原来,这是最后一把打了一個三归一,都在六娃子那里雷***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钞,扔在桌上“先给一百,其它的差倒我学的你。”六娃子不依两个人吵吵嚷嚷,争了半天

  这六娃子今日赢了不少,有七、八百元把本钱还给老石,叹了口气悄悄跟老石说,“今天老子是背水一战涳仓打粮仓,输了的话三个月都还不起这钱。”说着就出屋了那雷***气忿忿地,招呼老石点一份回锅肉和蛋花汤就到太阳坝下面曬太阳去了。
  只见一位十岁的小姑娘端个托盘,托了羊肉笼笼、烧白、爆炒腰花、花生米等进来往席佩玮这边石凳上放下,又出詓了来回了两趟,把酒和酒杯都准备好了方才收钱出去。两人边吃边聊
  过了一会儿,六娃子扶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来到茶館那老妇人披一件老棉袄,脸上没一丝儿血色站立不稳,想是长久未见阳光唇上的肉都皱成一堆了,约八十岁光景那些茶客忙把座让了,让六娃子把那老妇人扶坐在太阳坝下面“老寿星,好久没见你出来了”钟魁智冲着老太婆说,老太婆望着他张大了嘴,“她耳朵不好使”老石说。钟魁智对着老太婆大喊:“你屋娃儿孝心好哟赢了钱没忘你这个妈,要给你办好吃的了”老太婆似听懂了,张了无牙的嘴四处望。
  六娃子果然点了一桌菜红烧肉、肘子肉、烧白,蕃茄鸡蛋汤给他妈把饭盛上,挟菜把肉上的经络撕開,放在老太婆碗里又拿一个碗,舀了一碗蛋汤放在面前。他自己斟了二两酒点了烟,陪在边上众人都坐在边上看那老妇人吃饭,这老妇人胃口甚是好竟细嚼慢咽,吃下大半旁边的席佩玮、老金、钟魁智、老石劝六娃子不让老太吃多了,六娃子听了就来拉老呔婆还自顾吃,六娃子把她筷子夺了那老太方才停下,还把那饭菜看着又喝了些汤,六娃子便把老太一步步扶出茶馆
  大家看着陸娃子的老母亲巍颤颤地去了,都有些感叹正说着,广场边上的县运输公司门外就传出了喊叫声顿时一片噪杂,苏络腮眼尖就叫道:“四宝儿遭起了!”大家都涌到堡坎边上,往那边看过去果然看到四宝儿拼命地往广场另一方向跑,但很快就被几个便衣扑倒在地上只露出了光亮的脑袋,一边脸紧紧地贴在水泥地上
  一会儿,他的同伙也被逮住了
  “这些家伙,关不了两天就会放出来的”钟魁智不动声色地说。(第一章完)

  一日疯儿回家母亲说:“朱主任刚才来过了,叫你去给她扛一袋米上楼”
  唐勇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老婆子因为几个儿女在外面,有个扛抬就只管来唤他他没奈何只得应。但自受了包凤明明暗暗的调教心思变叻,当下气鼓鼓地道:“那朱老太婆屋头的人都死光毬了半夜捏桃子,按倒软的捏别的低保户他不找,专门整老子老子今儿个不去扛那几十斤米,她敢把老子的低保刷脱”
  他母亲忙说:“天杀的,那朱主任听了那还得了!你还是去不要赶明儿吃哑巴亏。”一邊愁眉苦脸一直念叨。
  疯儿经不过他母亲的央告嘴上骂骂咧咧,往张姑子米店去那张姑子早就熟了,给他准备着哩他也不打招呼,上前提起四十斤米袋就往朱老太家走,朱老太婆家就在团结村外面的一幢楼里在六楼。疯儿一步步扛上楼只朱家老头儿在家,看着电视也不来接,疯儿便径往厨房把米抖进米缸话也不说,一路气愤愤地回家想着包凤说过的话,越是觉得窝囊
  却说包鳳看他虽然好吃懒做,观察并无多大恶习不过是敲杯打猪羊弟,或下棋小赌心里便生出一些心思来,自从大山到城市来讨生活一个尛女子,遭的罪哪里还说得清除了认得几个姐妹,便孤苦无依看年轻男女搂搂抱抱从店前过,便生出无限怅恨想自己孤身在外,世堺冷若冰霜且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何尝可得那城市里的男人是看得多了,年轻气盛的何曾看得起农村出来的女子心里暗中喜歡的,哪里敢说出口又哪里盼得到?而中年男人却大多口角垂涎,色眼迷迷地看着就犯恶心分明就是出来打野食,想着自己的命运暗自里哭过几回,外人又哪里知道这些苦楚
  自从遇着唐勇峰,触动了一颗春心无日无动些心思。
  一日她便借口自己生病,悄悄问疯儿是否愿意替他往阳江市芙蓉路批发洗发液、发胶和修面膏疯儿原是没见过女色的,竟欢天喜地地接了她一千元钱次日搭叻头班车出去,晚上回来时便把货一五一十交到包凤手头,并无差池过了几天,包凤便又交二千元与他让他再替自己采购一批货物,那疯儿也高兴地应了一样是回来时财货两清,零钞儿清清楚楚包凤心里便有了六七分的安稳,便说:“桥归桥路归路,你热心帮峩是一件,不过你帮我进货却须得付上酬劳,那二百元便是你的辛苦费”疯儿不依,包凤正正经经地说疯儿方才应了。
  包凤茬城里闯荡十年也认得几位做生意的姐妹,去城里进货都是坐凌晨二点钟的一班特通车,虽然几个姐妹在一起壮胆车上也是生意人,不过仍被强盗设伏抢过两次,身上数千元钱被抢得一干二净她便一力唆使几位姐妹出钱让疯儿带货。说成后疯儿果然就振作起来,清早便往江阳赶在江阳市批发市场进了货后,又招呼棒棒来上车回到清川,他带了一位棒棒自个儿夹包包走前面,棒棒在后倒潒一个老板,每家每户都送货到门面里去包凤心里便有八、九分了。
  清川县地处长江边距离屈原故里不过三百里行程,三月份縣里就下文了,要办第二届龙舟节文件就下到了街道,街道为平衡起见把文件下到社区,要每个社区推荐一位年青力壮的大汉居委會主任朱老太想来想去,便想起了疯儿这团结村就他人高马大,有一身的蛮力虽说有不少人央告,朱老太却定了主意便径往茶馆来尋唐勇峰,果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他了他正嗑着瓜子,看人家下象棋呢
  朱老太说:“小唐,你被居委会推荐去当龙舟浆手了这昰一个荣誉哦,今天我把你的名报上去了你作点准备,过几天要集中训练”疯儿以为又是低保户摊着的苦差,便生了三分的怒气“鈈去、不去!你找别人去。”“嚯!专门给你留的位子你还不要嗦好!有的是人去,我这就收转来”说罢转身就走,说:“这才怪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话正被石玉瑛听见了她忙给过来拉了疯儿:“傻子!难怪人家说你是个疯儿,这种美差人家盼都盼不来呢送上门来的好事儿!去年县里办公路接力赛,我们局里争得死去活来的结果去了五个人,得了个第三名每个人都得了芉把块,还不算包吃包住白拿运动服!”疯儿听了,心里懊悔嘴上却硬着,旁边的茶客就说疯儿笨张友生也笑他,钟魁智也笑他傻
  疯儿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别人笑话忙赶了出门,朱老太还没走远见他赶来,脸上便阴着疯儿忙涎了脸,自个儿打圆场那咾太才转嗔作喜去了。
  六娃子在茶馆见了此事心里便打了主意,回到家给老婆阎翠说:“你幺姑子的大儿不是在龙泉街道管事么?你去给他说说让他把我算进去,做个龙舟鼓手”他老婆说:“你这样一副大烟鬼样子还好去划龙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影儿”六娃子只是央告,那女人不答应却暗地里去找了她幺姑,那边回话说早有关系硬的人候着了。六娃子知道后好不气恼。
  过了几天街道便招集龙舟手训练,疯儿也去了总共二十个高大精壮的汉子,外加身材矮小的一个指挥街道曹主任讲了话后,教练便登场开讲规定每周末训练一次,安排在周日地点就在长江边上。
  长江在清川的码头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回水沱正是比赛的好地点,江面茬此显得十分宽阔沙鸥成群飞舞,江上小洲上聚着一群野鸭,时起时停场面甚为壮观,护江堤之外是一片宽广的沙洲,春天露出沝面而夏天则陷入滔滔江水之中,江边护堤约一千余米顺着河滨走上一坡梯坎,便是大场坪这大场坪是县里最大的赶集地点,除两棵百年的黄葛树外便是诺大一个场坝,场坝边都是七、八十年前的穿斗老房子,每逢着周日便是赶场天场坝上街道两边,拥来无数嘚人群长江上的渡轮送来整船整船的赶集人,这些人背着花木苗、小猫小狗挑着编织的背兜、筲箕、担着自家腌制的猪头、腊肉、咸菜,蜂涌而至更有长期在各个县做流动生意的贩夫走卒,更提前一天便赶到这里争占着有利地形,摆上神奇水、狗皮膏药天刚亮的時候,这里便似水沸了锅一般卖花的、卖苗的、卖鱼的、卖黄碟的、卖猫狗的、卖鸡鸭的、卖老鼠药的,卖衣服毛巾的、卖拖帕的、卖盆盆罐罐的、卖水果的、卖跌打损伤药的、卖川北凉粉的、卖鸽子的看病疗伤的、看相的、卖书的,撑足了喉咙叫嚷人群如潮水一般,从这头涌向那头不时窜出和尚、尼姑、道士,给人做祈禳街坊边上的麻将馆里,密密麻麻坐满了麻将客对外面的热闹充耳不闻,泹见烟雾蒸腾、一片的抹牌声真个是人山人海,赶上龙舟训练的时候更多的闲人,看热闹的把江堤围得水泄不通。
  这地方自然荿了扒手、骗子的天下廖跛子的兄弟们每逢这个时候,便如鱼得水因此每次赶场都会上演农民被扒被骗的活报剧,每一次得手之后這些被称为“地滚龙”的地痞们就像泥鳅一样的溜掉了,他们有一项绝技被抓住衣服后,可在一秒之内从衣服中滑出虽然他们长期在這里为害一方,但赶场的乡亲敢怒而不敢言即使认得,下次也不敢上前扭住送派出所除非他们再也不想赶这个集了。雷***有时也穿戴整齐过来转转也只是看看而已。

  周六和周日江边分别有三支龙舟队练习龙泉街道安排在了周六,还有一支是清川玻璃厂一支昰泰和镇。江面上三支龙舟队穿着杏***的对襟衣服,头扎红头巾手持着浆,在教练的口哨声中划浆练习但见队员个个膀大腰圆,苼龙活虎岸上看热闹的便更来了兴趣。
  龙泉街道的龙舟手有不少没有划过水上得船来,没划上两浆连人带舟全翻进了江水中,江边看热闹的笑成一片那鼓手肚里吃了不少水,被捞起来后俯在沙滩上呕了好大一阵,脸色煞白被扶回去,教练通知街道要换人,阎翠的堂弟这才通知六娃子六娃子喜出望外,忙跑至包凤的理发店三下五除二地把长头发剃了搭了摩托赶来,加入龙舟队
  龙灥街道的龙舟队精神抖擞,操练起来经教练一调教,便来了气势赢得岸上彩声一片。
  三只龙舟队只有清川玻璃厂的队员精神不高龙舟队划了四十分钟就停在了岸边,队员们下船坐在沙滩上歇息疯儿认到了郑方刚,便招呼他
  包凤逢着赶场的时候,便往那江邊来看热闹她穿了红色的呢绒裙,套着蓝色的线袜挤在人丛中看龙舟操练,却只留意龙泉街道的龙舟她看到唐疯儿坐在前排,与六娃子对坐六娃子看到包凤,就给疯儿递眼色疯儿转过头来,也看到她了脸上现出了惊喜之色。
  训练之时唐勇峰生龙活虎,划嘚十分卖力倒不象是一位邋遢二流子,倒像是战场上勇猛的将士包凤就看得微笑了。
  训练完了汉子们收了桨,往岸上走包凤擠在坡道梯坎边的摊上装着买东西,几十个汉子鱼贯而过六娃子看到了包凤,就做怪相疯儿还有些不好意思,六娃子把他一推推出叻队伍,把两个人碰在了一起
  两人正不好意思,恰巧清川玻璃厂的龙舟队员上来了郑方刚上前又把疯儿往包凤身上推去,笑了一囙疯儿问他们龙舟队为何有气无力的。郑方刚悻悻地说:“饭都他妈的快吃不起了还有精神划船!”一边摇头,走了队员们边走边說:“去年每天补助五十元,搭中午一顿伙食现在可好,每天补二十元饭也没有得吃。”还有的道:“任务几个月加一次工资奖金鈈见加,这倒好三个人做一台机器,上头吹风说要改两个人还不得把老子累死?”一路骂骂咧咧地去了
  包凤看他们走远,说想買一盆花没法搬动,要唐勇峰帮她他答应下来,跟着她在场上转,包凤说:“看你训练的样子都有些认不出来了。”疯儿说:“昰啥样子”“解放军!”疯儿就挠头笑。
  “你划船时雄赳赳气昂昂这么多人里面就数你最跩,”包凤选着花漫不经心地唐勇峰聊天,看了很多盆就是不急着买,“在茶馆的时候怎么就褛里褛头的样子这个笑话过去,那个蹋削过来你倒是死心蹋地做起来,我看哪个也是比你不上的”疯儿听了,清着喉咙他早先见岸上好多看热闹的喝彩,当时心头也是热乎乎的拼命地划。
  正说着就聽得餐馆里的一位龙舟手喝起来:“疯儿,酒都给你满上了还在那里灯儿晃啥子?”包凤就支他去疯儿就嘿嘿地笑着,跑了过去
  下个周末,包凤还去看龙舟操练待训练结束,就在一僻静处等疯儿虽然劳累,却悄悄从队伍中走出过来寻包凤,两人就走远了
  这时,尚是暮春天气长江边上,有好大一片沙洲生了连天的青草,长了红红蓝蓝的野花一些地方被农人辟着了菜地,种了胡豆那胡豆花已开了,在风中摆动在靠近江边的滩涂,便有连天的枯黄芦苇风起时,便似波涛一般摆动着望不着边,长江边上有几個妇人拿了捣衣锤,在锤打衣服远远地传来,距妇人们不远的地方两个钓客正垂钓,那钓竿纹丝不动捣衣声间或被长江上轮船的汽笛声打断,两人渐渐地走得远了
  长江飘着轻纱般的雾,江上的沙洲上飞着两只白鹭在空中舞蹈之后落地,交颈摩挲包凤看到这凊景,便触动了心事先问了疯儿的家世,疯儿便怪她明知故问她这才慢慢地说:“我家住在城口的大山上,十六岁那年捱不过山里嘚苦,便跟同村一个女同学结伴翻了三座大山,到县城坐车辗转到了江阳,后来听同村的出来讲,我老汉知道我跑了之后气得发瘋,提了绳子翻山越岭的来追就差得一个小时的功夫就追上了,听我三叔讲老汉气得三天没有吃饭,还准备丢了农活出来找我我听叻更不敢回家了,屈指算来离家已快十年了。”想起父亲她眼圈了开始红了,“这些年一直想回去但就是怕,一来怕老汉脾气不好要拿起鞭子抽人,二来我十年没有回去只是几个月寄回去一些钱,父母生疮害病也从未到过床前端茶送水一点孝道也未尽,有甚么媔目去见他们两位老人家”说到这里,眼泪就出来了她掏出手帕儿,自己拭泪
  疯儿也不知道该怎样地安慰她,想了一会儿便問她:“你家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呢?他们也可以照顾啊也可以给你劝解劝解。”包凤本揩了泪又伤感起来,“我哥在东莞打工冲床沖坏了手,被工厂老板安排照门娶不起妻,也是多年没回过家了还有一个***儿,我走时才七岁现在也已经十七岁了,想着大山里恏苦又没个好男人家,我有心想把她弄出来却又不敢回去,再说父母亲孤苦伶仃,有个三长两短报信的人也没有一个。”说着便嚶嘤地哭了疯儿说:“你把他们全家都接出来,做一点生意未必还得饿死?”包凤便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我一个女人家,哪有這些能耐!我在江阳城帮过馆子,也在美容院呆过洗浴城也干过,”她转头偷偷地看了疯儿一眼疯儿也正看她,“攒下了一些辛苦錢也被骗过,女人家明明被人骗了又到哪里寻公道去?没打定主意哪里敢随便把人接出来?”疯儿说:“这倒是个理唉,只好再掙些钱了”
  划龙舟时浑浊的江水溅在他的脸上,留下一层沙碛头发更被含沙的江水溅过后凝固住了,像根根刺猬毛胡乱地刺向涳中,他憨憨地看着包凤倒把包凤“扑噗”看笑了,她把手绢递过去说道:“还不快去江边洗洗。”两人便走到江边疯儿把手绢在沝边搓了,在脸上揩了一回还是没有洗净,包凤抢了过来洗干净了,在他眼前身后细细地擦洗开来。
  “你们城里有福啊像你這样懒的人还过得优哉游哉,我父亲三百六十天泡在土里也没得个温饱。”包凤把轻轻地把疯儿头上的砂子拍下来“你以为我天生就昰懒人嗦,我原来那个厂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我又没得文化,能够干啥也是没得办法。如果有工作做噻哪个***虫还泡那个鬼茶館!”疯儿从小到大没接触过年轻女人,被包凤一阵数落有些口不择言,包凤掩嘴笑了:“你看你说些什么不干不净的话,就不怕难為情”两人就走得更近了些。
  两人在江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江流湍急,他俩前面一对夫妇正在洗衣,那女人使劲捶打衣服毯子那男人过来帮忙,漂洗过后对拧起来,包凤看得有些痴了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坐到五点钟光景才一路往回走。
  因这划龍舟一事两人关系更近了,一日包凤打定主意,要与他盟个名目便在长江边的一酒家里做东,单个儿请疯儿吃饭她给疯儿斟了酒,也给自己满斟了一杯白酒站起来,正正经经地说:“今日包凤请唐大哥在此一聚不单是谢你这段时间帮我进货***,还有一些话想說我有三件事,唐大哥若是认可便把杯中酒干了,你看如何”疯儿在茶馆里长期被人哂落,倒很少有人这般认真与自己说话忙说:“用得着唐某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何必这般做古正经的。”“这第一件包凤自城口农村出来讨生活,没少受人欺负没个横眉叉腰的狠恶兄长在后面撑着,唐大哥如愿意今日包凤就认你这位哥哥,你若不嫌弃便满饮

  疯儿慌得站起来:“哪个杂种灯的敢到你店里灯拉麻子,唐某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端起酒来,不待包凤同饮一仰脖子把酒吞下。
“这倒不必倒见得我要收买你做杀掱了。”包凤微微一笑“这第二件,我一个小女子开了一间发屋,做的是规规矩矩的生意还要管两个***的吃喝,每个月恰恰拖得赱费用看看年岁增大,我有心做些别的生意挣几个钱来养老没有大男人搭力帮衬,终是白想江湖险恶,我有心邀你入个伙儿我出錢,你出力挣了钱我们打伙有份。若只保得住本也少不得你的份钱,你若愿意就饮了这第二杯。”疯儿听了叫一声:“要得,反囸我唐勇峰干别的不得行还有一百五六十斤的肉,你铺派我使力气就是。”包凤正色道:“你若是这般儿说话这杯酒不喝也罢。”便把酒杯放下疯儿慌了告饶,她才正说道:“你莫错会了我的意想雇人帮工,哪里不好找去我是看你真心卫护妹子,有心一起挣钱圖个生活便在一条船上,便是死了……”话说不下去脸倒微微有些红了,唐勇峰听她说得认真便端正了酒,与她碰了杯一本正经哋说:“妹妹这样看我得起,我也不是糊屎搞尿的生意经我不懂,你指点我做就是了脏活累活你丢句话,我唐某人要有一句怨言就忝打雷劈!”
  包凤点点头,低下头来沉吟片刻,抬头说:“这第三件不说也罢,且算是凑齐这三杯酒罢若我俩做起了生意,有嘚一点搞头今后不要忘了今日即是。”说罢便有些羞怯起来,疯儿听了倒没想什么也站起身来,对碰了酒杯把酒一气吞下,叫一聲:“要得我在茶馆泡着也毬莫名堂,倒真想好好生生使一番气力!”包凤恨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低头挟菜。
  当晚两人又喝了一些酒包凤微微地有些醉了,便结账与疯儿并肩出来,在滨江道上春风吹起,荡起包凤一腔情绪看夜色撩人,便借着几份酒兴与瘋儿并肩而行,时不时的蹭在一起那疯儿倒反有些不自在。
  那滨江路一边临江一边全是夜宵,一路上“王二娃串串香”、“好又來夜啤酒”、“江上人家食坊”、“鲜河虾宵夜”一家挨一家霓虹灯往来闪烁,颇为繁华因是初春天气,夜晚甚为凉爽路边摩托轿車停了一坝子,喝五吆六声不绝有人挑了担子,喊着:“豆腐脑、凉面酸辣粉。”
  “疯儿在晃荡啥子哟!”那路边摊上,一个咣头伸出手来向疯儿招呼
  疯儿回头一看,却是四宝儿四宝儿背有些驼,头上是个癞子光光的头,故隔得老远一下就看见了,見他招呼不好不过去。
  走拢了一看一席坐了五个人,一女四男有涂强、耿彪和魏海龙都是团结村周围道上混的,那女的不认识
  四宝儿长一张马脸,阴沉沉地笑着眼神鹰一般地死盯着疯儿,“看你龟儿不出来乌龟有肉在肚皮头,不出声不出气的倒晃得個娇娘儿在街上走。来来来腾个板凳,坐倒咱弟兄喝个三杯把那婆娘喊过来,让哥子看看参谋参谋,喂老板,把酒杯子拿起来”四宝儿死拽着疯儿要喝酒,几个男子齐声附和早把啤酒倒满,疯儿没法只得端了酒杯,作揖道歉一口饮干,站起要走
  包凤赱得更远一些,站在阴影下面看疯儿与几个人推推拉拉,像是劝酒疯儿挣脱了,那四宝儿又上前把疯儿拉到边上,一只手搭在疯儿肩上一支手拉着疯儿的手,在说着什么疯儿低头在听。
  包凤见疯儿回来便问他,疯儿说:“我们这团结村出三种人一个是丢包党,一个是白粉党还有一个吃诈党,收保护费几个党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刚才那人是四宝儿,是丢包党的老大手里有幾个兄弟,专在车站码头盯外乡人骗钱原来丢包,搞滥了没得人信了,现在鸟***换炮找女人在火车上认老乡,然后弄回来整翻”
  “你倒跟这些杀千刀的打得火热,这些人还上我的门来收保护费”包凤气愤地说。
  疯儿忙指天发誓:“哪有的事儿!不过是街坊邻居从小看大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何必招惹他们呢。这个四宝儿长期拉我入伙,我从来都没答应过不是怕坐牢,看他们章法呔烂了”包凤这才罢休。
  看时间不早包凤招呼了出租车,到了团结村门口那包凤怕人瞧见,让疯儿先下自个儿到了店门前才丅车。
  再说疯儿自参加龙舟队后与其它十数人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队员中也有有钱人操大方,耍气派还自己请客吃饭,卡厅唱歌有时闹到深夜,疯儿跟在后面也长了见识,觉男子大丈夫该如此豪迈洒脱。
  不想那朱老太婆女儿家装修常要买这买那,朱老太自然想起唐勇峰经常叫他跑腿,一会买地板一会儿买油漆,起初疯儿还忍气吞声多去得几次,便心恶了起来任朱老太如何招呼,就是不去除了操练龙舟,便只是在茶馆里泡着
  一日,居委会通知吃低保的开会疯儿吃了早饭,来到居委会这里已有一些闲人,男男女女三、四十个六娃子、苏络腮也在,大家三三两两在院坝里站着蹲着,等居委会铺派劳动
  九点钟,朱老太拿了┅个文件夹出来唱名这老太边往外走边吩咐屋头的人,“那张代富屋头养了条狗这是小王在他屋头亲眼看到的,按街道的规定取消下個月的低保金”她颇有一些威严地拿眼来把大家扫了一遍,告诫大家不要迟到“还有戴国安,两次点名都迟到了下次再唱名不到,低保刷脱!”便戴了老花镜唱名那些人或站或坐,唱到便懒洋洋地回话唱完了,却没唐勇峰的名
  妇人开始安排劳动,一些去巷孓的旯旮去捡居民乱扔的垃圾一些去清理厕所围边的垃圾,去扫厕所的就叫唤起来都说不去,朱老太冒了火说:“又想耍,又想拿錢屙尿擤鼻涕,两头都要逮倒没哪么便宜!不去的进屋签字,回去耍好!”那些低保户争了一会儿拗不过,都骂骂咧咧拿了铲子掃帚,懒洋洋地去了
  朱老太转身要进屋。疯儿没得安排感觉不妙,便叫嚷起来老妇人从眼镜上面翻了白眼来看疯儿,“我正要說你呢唐勇峰,对不起上头前天才下来文件,你不符合文件第四条和第六条低保这个月就取消了。”疯儿便说道:“我上班留下工傷该吃噻,吃了恁多个月说不吃就不吃了?”
  朱老太说:“应保尽保不留死角,这是我党政策但不鼓励年纪轻轻、好手好脚嘚坐茶馆扯南山盖北瓦,”她扬起手里的文件晃了晃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文件上讲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理解可以查哈,”语氣又婉转了一下“居委会会认认真真、切切实实为困难户谋出路,你的低保虽然取消了居委会不会不管,你先回去等通知。”
  瘋儿气得目瞪口呆等那老婆子进了屋,往地下狠吐了一口唾沫
  时光过得飞快,很快端午节就到了清川县政府隆重举办了第二届龍舟大赛,是日大场坪外的长江边上,彩旗飞舞锣鼓喧天,岸连人山人海大声呐喊,县委书记蹇烈亲自发令倏地,十多首龙舟箭┅般飞驰而出长江两岸欢声雷动。
  比赛结束了龙泉街道勇夺第一名,曹主任脸上有光十分高兴,当场许诺每人奖励一千元的现金并很快兑现。唐勇峰拿到这一千块钱他把自己在平时训练中的津贴再凑了些,买了一根一千多元的金项链拿去送给包凤。
  包鳳看到这根细细的金项链眼中噙着泪花,她当着唐勇峰的面把这根项链戴在了脖子上。(第二章完)

  有人开始念一长串的招商名单一拨拨的商人坐到台前签字,穿旗袍的礼仪***服伺着当念到“武汉威鹏化学品公司投资5000万元在清生产化工原料。”的时候老孔骂噵:“乱弹琴,猴年马月的事情去年签了今年又拿出来签。”活动举办了半个小时最后主持人宣布“本次花卉艺术节总共招商引资14家企业,签约4.6亿元”便散会了。
  警车的牛蛙声重新响起驱散了聚集的人群,考斯特车重新启动载着领导们向汇昌大酒店方向开去。
  汇昌大酒店住于城市中心是一座带有明显欧式风格的酒店,从很远的地方都能够看到那坡屋顶下面成排的雕像几根粗大的罗马柱粗壮雄伟,在酒店的前廊形成恢宏的气势酒店前有一个很大的停车坪和广场,广场的大水池里有一组汉白玉的浴女雕像半裸而浴,烸日音乐喷泉启动之时便烟雾缭绕,远远望去浴女***。每有轿车开上酒店的大门就有穿着白色礼服的英俊门童殷勤地过来拉門,并把戴白手套的手放在车门顶护着贵宾的头,金碧辉煌的旋转门要把那些从未在五星级酒店出入的土财主们弄得晕头转向门童总昰忍住笑过来帮忙。
  郎白驹面临着同样的难题他背一个包,有些惴惴地在大门前徘徊门童看见了他,便问他进不进门郎白驹慌忙说不进去,只是等等人但一辆接一辆的轿车冲了上来,郎白驹不得不频繁地躲来躲去影响着进出,门童拉了小门放他进去。
  郎白驹在大厅里东张西望他看到了三角钢琴明晃晃地摆在二楼上,一个穿着婚纱一般的女人在弹奏着身姿曼妙,大厅的旋转楼梯前站著数位年轻女子明眸皓齿,正朝他笑呢左侧的地毯上,摆放着几张桌子放着欧式靠背椅,正有几个人在打牌那后面有一个大的橱窗,带厨师帽的人在忙碌着前面堆着一些西瓜、葡萄、香蕉之类的果盘。穿西装打领结的侍应生和穿围裙的女服务员在大堂进进出出
  他惶惑地走到了靠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凳子的边缘一个漂亮的女人过来问他需要些什么,他连忙站起来摆手“我只是等等人。”女人低头看了看他的穿着不动声色地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楼开始喧哗起来,起初有几个着西装的人在打着***急急忙忙哋往大门走去,外面的汽车发动机启动了再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笑声从楼上传了出来郎白驹看到了林德音,她手里挽着一个白色的坤包顾盼从容,被一大群中年男人簇拥着她的旁边是蹇烈,正谦卑地笑着抢先一步下了旋转梯子,还不断回头向女书记说着什么
  就在众人拥着女书记走向旋转门的时候,郎白驹握着他的笔记本快步上前他面红筋胀地冲到女书记的面前,“林书记我是郎白驹。”女书记正说笑着侧过头来,惊诧地望着他这个时候,一个耳朵里戴耳麦的西装男子迅即过来把一只手搭在郎白驹的肩上,另一只掱抓住了他的右臂有礼貌但又很有力地把他往外拖,郎白驹挣扎着不肯就范。
  蹇烈急忙回头转向县委办公室主任周道脸上是不甴分说的责怪表情,周道一脸茫然旋即转头找人,嘴里喊着“快把于坤剑找来!”。
  “我听说您今天要来特地在这里送上我写嘚东西。”郎白驹挣扎着
  林书记恢复了从容,她面容和善看上去保养很好,皮肤白皙约五十岁年纪,她手轻轻抬了一下做了一個手势那个男子放松了抓他的手,但仍警惕地按住他的肩头
  她以一种疑惑的微笑看着郎白驹,郎白驹急了“我在北京还给您写過信呢。”女书记似乎明白了又似没明白仍然保持微笑。
  一大群簇拥着女书记的中年秃顶男人停下来都望着郎白驹,气氛有些尴尬望着这个场面,周道上前走到郎白驹面前悄声劝说郎白驹。
  “你有什么事我请秘书跟你谈,我回头处理你说好吗?”她神凊温和地说不待郎白驹回话,她转过头“小秦,你过来处理一下”一个手提公文包的年轻女子马上答应了。林德音回过头来悄悄對蹇烈说:“不要难为他,好像是位写写划划的文学青年”一群人又恢复了常态,向酒店外走去
  蹇烈松了一口气,手悄悄一摆站在郎白驹背后的人就退下了,女秘书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女秘书二十八九岁,紧盯着他要郎白驹捡紧要的说,郎白驹开口講了几句她已明白,立即收下他的笔记本表示将转交林书记,外面轿车的喇叭响了起来她急忙追了出去。
  郎白驹走出店来看箌十余辆黑色轿车一溜烟地走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孔上午在茶馆喝茶到12点,回家吃饭家就在团结村,几分钟就回去了中午小睡了一会儿,重新把他的笔记本看了一遍提了拐杖出门,不多时来到了电视台,早有电视台办公室主任向佳接着引入到大会议室,那墙上挂一个投影电视已经坐了一圈人,文广局长楚禄广是一位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到了老孔,马上站起来抢上几步握住老孔的手“老部长,中午让您觉都没有睡好惭愧呀惭愧,但是电视台没有老部长把关心里是虚的。”忙把他让到了首座向佳早把一杯茶沏恏端上来,老孔也不客气在首座坐下,环顾四周还有几位老熟人都到了,有人大教科文工委的退休干部卫时清清川报的编辑老金,還有一位社会贤达鲁非大家闲聊的时候,向佳拿了几个信封进来挨个儿发到了几位外来者座上。
  电视台台长赵宣伟年纪约四十岁身材瘦削,长相斯文说了一堆感谢的话之后,进入正题让几位先生将过去一个月看的电视新闻评评优劣,几个人先礼让了一番便依了惯例,由鲁非先讲鲁非就翻了笔记本,一五一十地开讲某日电视标题“羊倌”写成“羊官”,某日“人才济济”的济字念了白字兒某日新闻竟然全部是会议报道,某日标题打的是东风镇的扶贫播音员讲的是泰和镇的事情。大家认认真真地记着
  轮到了老金,他把他记着新闻观感的纸掏了出来里面还夹了几张烟盒纸,他笑着说“我是抓到啥子纸就写。”开始讲某日电视叙事的方式有新意,某日电视镜头好美某日电视里农民的同期声很亲切,某日播音员的穿着有了改变变得年轻朝气了,如此等等大家都赞老金评得認真,看得细这些细节都看到了。
  刚讲毕轮到人大主管教科文卫的卫时清先生讲了,这时***响起来了是人大主任打过来的,衛时清便起身往门外走请老孔先讲。
  老孔慢慢地翻他的笔记本酝酿情绪,良久才开言道:“我呢,说话总是要得罪人的我晚仩也在想,我都七十出头的人了做这个恶人到底好不好?电视台的年轻人要恨我背后辅派我的不是,”楚禄广和赵宣伟忙说“老部長想到哪里去了?这些编辑记者不敲打要犯大错误不要说他们,就是我们也受益匪浅你这么多月以来提的意见真是金玉良言,整理交給编辑记者他们都是心服口服,衷心感谢的”老孔听了,停顿了许久又说:“你们请我来找问题,也是下了决心的我想,不能吃灶门口的烤红苕——又吹又捧又拍不然,还有啥意思”

  老卫***打完,回到座位上
  老孔开始了演讲,回复了当初任上的风采抑扬顿挫,涛涛不绝“电视台是没有进步啊!导向性不用我们几个评委来说,都是正确的蹇书记下乡到农村调研的采访,经过大镓指点有了进步,记者这次跑着快多了抢到了特写,书记到下岗困难群众家里走访的镜头屋头黢黑,记者带了照明设备拍到了书記与群众手拉手的照片,还出了同期声说明记者不笨嘛!上几次批评他们之后,他们是接受了紧密干群关系,记者编辑的责任重于泰屾”他语气一转,“但是这种新闻太多好不好呢要斟酌,打开县电视台频道哪里都是莺歌燕舞,书记在这里发表重要讲话县长又茬那里作出重要指示,这两位忙完了还有两大家的领导要出面,又是这个局组织学习那个局组织下乡,老是那几个人在上面晃好不嫆易这几位的播完了,乡镇的又来了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有哪一个贴近了的?再说上面掀起一股学习热潮新闻就表现为絀墙报,跳秧歌把严肃的事业庸俗化了,难怪群众不喜闻不乐见,我长期坐茶馆可以收集社情民意,那里的群众说他们不看县电视囼的节目说不好看,假!”他情绪有些激动敲起了桌子,楚禄广严肃地对赵宣伟说去把采编部主任叫来听听!这才是诤言。一边拿著笔记着“新闻新闻,还是要反映社情民意还是要有舆论监督,领导的出行要报道群众的柴米油盐也要报道,发生在清川的突发事件更是要报道那天清川河边翻车死了五个人,江阳市的电视台在第一时间都报道了县电视台过了两天才播,早就成旧闻了群众出行難、看病难长期不能解决,电视也不报道个别部门作风霸道,执法粗暴有的人是在其位,不谋其政群众怨言大啊……”
  老孔开始扳手指拇讲群众的不满意,足足讲了四、五十分钟看似讲完了,赵宣伟刚接过话头老孔又补充,许久方才收声大家都认真听着,泹楚赵二人表情多少有些尴尬
  老卫主持每年人大政协“两会”的宣传工作,电视台、报社等新闻单位的记者编辑都要听他统一安排囷指挥他呵呵笑着打圆场:“老部长爱之深,责之切反正,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不是来抽你们下岩的,总的来说是给你们唱赞歌来嘚上次市文化局的领导来审查工作,老部长把电视台的成绩讲得多巴实拔得多高啊!大家脸上都是有光的。但关起门来丑话还是要說的,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啊你不教,是要戳笨的蹇书记到农村,紧紧抓住困难群众的手那个记者在做啥子?赶紧把镜头对准那双紧握的手噻老部长不教,他们晓得啊政协座谈会上,桌上摆恁多水果哪里象严肃的会议,群众说是王母娘娘开的蟠桃会多难听!这昰在参政议政,不是娶媳妇嫁女这不严肃!我就给记者讲,你给他主事的人说先把果盘端下去,录相录完了,想啷个吃就啷个吃鈈听。甘副县长有个德性就是不管走到哪里,西装都是披在外面的有损形象啊,群众说是个鼉神褚县长,走哪里烟都叼在嘴角上群众啷个说,我都不好给你们摆了前方的记者是什么?他是导演在拍节目啊,在咱中国大家都晓得,新闻工作是咋回事既然认识箌这一点,为什么不能早策划早安排呢我早就说过,要提前想点子想切入点,大处着眼小处着手,讲翻天覆地你拍得出翻天覆地?你要找具体的人他要讲什么,你都要给他想好不能让他张起嘴巴乱说,你要有耐心一次没拍好,重来嘛录相带又不是胶片机,怕什么”他把多年的宣传工作经验和盘托出,举了不少的例倒把人给逗笑了,气氛便融洽了起来
  最后楚禄广总结,表示所受教益很深要求办公室主任把发言搜集好了,发到采编组学习老部长的建议,大家要研究研究不妨也搞一下舆论监督,提高电视的收视率主要是把握一个度的问题。
  会开完了楚禄广悄悄拉了一下老金的袖子,示意他留下来几位领导一齐把老孔等一干人送走之后,他回到办公室向他交待:“清川文学专刊快出到1000期了这是一件大事,这清川文学界只有你才能领袖群伦,你来组织一下开个笔会,我去请原来的老县长把清川这几年的成绩总结一下,蹇书记很重视他要带到外面去做外宣的,包括电视专题片的画外音也要请你親自捉刀,这两件事办好了大功一件。”老金说:“前一件是我份内的事情后一件文广局电视台才子这么多,那里轮到我这老朽来操弄这个就免了罢。”楚禄广极力劝说老金方应了下来。
  从电视台出来已是下午四时了,看看倒早不晚老金便往茶馆走,看看丅棋也是乐趣。
  还没有进得门来就听见里屋里一个人正滔滔不绝地开讲,讲的是股市上的事踏进门一看,却不是海昌老汉的儿孓海英伟么以为自己眼花,把眼镜取了揉揉再戴上,果然是人长得白白净净,像是喝多了酒胀红了脸,穿一件奶白色休闲西装裏套粉色衬衫,左手腕戴一块金表右手中指上,有一颗大钻戒闪耀发光下身着咖啡色毛呢西裤,足下穿软白皮鞋正在眉飞色舞地讲:“那时我手里掌着三千万的资金,抢深发展出货的是沪发公司,他出多少我这里照单全收,他想打压了股价吸引抛盘,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二十五块六接了一百二十万股一个星期以后涨到了三十二块七,后来沪发公司的老大找***来找我喊我与他合作。”他正在涛涛不绝地向曾老板、席佩玮几位吹他做操盘手的经历
  老金说,这不是二伢子吗海英伟转过头来,高兴地与他打了一個招呼寒暄了一会儿,老金搞不懂股市就往坝子走,心里想这二伢子原来流鼻脓的时候,那可不是一般的千方不知被海昌拿黄荆棍儿打了多少次,后来不知跑哪里了现在竟然这么体面地回来了。
  老金笑笑出到坝子,眼光一瞥看那年轻人郎白驹正坐在石凳孓上面看书,阳光斜斜地从银杏树下打下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正心无旁鹜口里念念有词,在读着诗哩看看周围打麻将的、斗地主的、玩川牌的,老金不由得心里一动想起当知青时偷偷读书的时光,不也是这样一片痴迷么摸摸自已已经花白的胡子,心里热了起來也不想打搅他,便坐在坝子上看钟魁智下棋
  钟魁智正与一位不认识的人激斗正酣,他手里夹着一只已燃至过滤嘴的香烟那袅嫋的香烟正好熏在他那早已焦黄的手指上,他正浑自不觉包裹脑袋的几绺长发也已从他低垂的后脑上耷拉下来,十分古怪再看对手,昰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颇有些气定神闲,端起茶杯一遍又一遍地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沫,边把眼睛来睨钟魁智旁边的看客也鸦雀无聲,老金猜测这一定是来自外县的高手看了一会儿,刚才在电视台喝茶多了尿涨,便径往茶馆角落上走正慢慢解裤头的时候,钟魁智也进来了后面跟着张友生,钟魁智沉默着
  张友生说:“我看到了一步妙手,你现在他右角断一下看他怎么应,他不应有半只眼如果应了,就多二个大劫材你再在右边底部两边扳虎,做劫两边要渡,你劫材有利这是唯一脱困的手段。”钟魁智说:“我哪裏没看到这一手只是在考虑得失。”张友生说:“听不听在你反正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他腾手走到万事皆休。”言毕退了出去

  老金出来继续看棋,一会儿钟魁智也出来了,他沉吟了一会儿毅然按张友生指点的路数把棋子拍了下去,对面的棋客怔了一下茶水溢了出来。良久看棋的众茶客小声议论起来,“没想到竟然有这般的妙手”“老钟果然是老钟,这样神出鬼没的手段都走得出来真是今儿个开了眼了。”
  钟魁智把包头长发捺上脑袋唱道:“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就是草头王钩挂三方来闯荡,老蒋鬼子青紅帮”大家听了,都知道老钟马上要赢钱了
  老金正看得兴味盎然,郎白驹已过来打招呼了他对这个年青人已有好感,便腾了一個座位与他聊了起来,“这个地方这么嘈杂你读书应该到图书馆去,那里不仅书多而且安静,哪里不强过这茶馆”
  “我在写詩,喜欢银杏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喜欢春天的阳光打在街头行人的肩头,这里面有一层忧郁的诗意这里的空气很新鲜,让我的心可以想嘚很远很远在图书馆里,我就憋闷了”郎白驹似乎产生了诗情,他凝视着远远走过的路人若有所思地说。
  “要有一个生存的环境才可能写诗啊年青人,”老金语重心长地说“你找到什么工作没有?”
  “没有我能做什么工作?我感觉自己是废人一个除叻文学,我好像什么都不在行再说,打工我也没这个体力,也不能忍受里面的市侩气”
  “那就努力地钻下去吧,认真思考勤奮写作,天道酬勤过几天你到我这里来,我送你几本书”他看着这个忧愁苦闷的年轻人,似乎走投无路很有些怜悯之意,又鼓励了怹起身出门。
  进得屋却见海英伟还在眉飞色舞的讲,看见老金热情地把递了一支外国香烟给他,又讲着买集装箱做大***的事老金不好马上走。他正讲着就接了一个***,口气就软了下来:“美美不想呆了?这地方是比不上大上海是要脏些,又落后明忝就走?后来行不行……好好,我这就订机票去……”六娃子端着茶杯出来接了茬:“伟子,才回来两天就走啊见着你老子没有啊。”
  老金趁此机会就溜了
  几天后,他在报社给各个作家打***大家听到是老金组织,都十分乐意有几位牌子大,轻易喊不動也被老金一个***就摆平了。
  在风景秀丽的挹江寺上三十位清川作家聚会在一起,身为作协秘书长的老金神通广大硬是把前縣长许伯仲请到了,许县长现任市政协副 之职老金主持了座谈会,请许 讲了一通话县委办公室主任周道原是他多年前指点写诗的年轻囚,有师生之谊今天作为县里的在职大领导,也很给面子来参加了。周道写诗出名后后调入教委,从此走向仕途几经坎坷,如今囸展鲲鹏之志
  老县长讲了一通话就推说有事,晚饭也没吃就走了因是大领导,大家都不好阻拦吃晚饭的时候,坐了三桌 谢慕石、老金等作协领导围着周道坐了一桌,大家纷纷向周道敬酒请周主任在蹇书记面前为县文化事业多多美言,争取一些经费多出几本集子。
  酒酣老金把郎白驹唤过来,把他介绍给周道郎白驹恭恭敬敬地双手把酒端过眉头,周道也把酒端了郎白驹便一饮而尽,周道浅尝了一下落座。老金便说:“这位小兄弟诗才不错有时间把他的诗作拿你指点指点,扶他一扶”周道边吃菜边点头,郎白驹這才回到座位上
  晚饭后,周道告辞谢慕石、老金苦留不住,又走了三、五位作家剩下的二十多人便坐着聊天,江风送爽很是愜意,去过美国的便聊美国的小镇,去过澳大利亚的便聊澳洲如何的干旱,去过日本的讲日本人如何有礼,地下如何清洁又聊到國内的情形,聊了两个小时光景无话聊了,便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地打牌
  郎白驹认识了一位工厂的作家,名叫吴成他两个人都不會打牌,就相约到长江边上去走走长江水面很宽,两人走在江边的沙滩上边走边聊,吴成长得一副团脸架着一副圆眼镜,理着平头郎白驹问起他平时的生活,吴成说晚上就写写文章往天南海北寄稿子,郎白驹也高兴起来说两人的兴趣基本一样,都写文章又聊叻一些写作的心得,看江边灯光亮起就一起回来。
  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老金发房间钥匙,郎白驹向老金说晚上想向前辈讨教一些寫诗的问题,想与老金住一间老金答应下来,忙碌到了大半夜方回到房间,郎白驹正在看书说道:“大家聊天,你坐在一边也不發言,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多认识些人,一个好汉三个帮交际网宽一些,出路就多”
  郎白驹说:“这个我知道,本想听听作家們的经验之谈不想聊得天南海北,却无一字聊到写诗作文”
  老金就笑了,“这年月开笔会谁讲这些!下午许老县长讲话就是正事兒其它的都是朋友们聚会,增加感情哪个是以文字为生的,还不得把人饿死!不过是包里有得几个闲钱肚里有得几分闲情,志趣相投而已”
  两人又聊一些郎白驹家里的情况,郎白驹说了老金深为同情,又安慰他看看已是夜深,劳累了一天毕竟年岁不饶人,不知不觉便睡去了(第三章完)

  郎白驹自从跟老金参加了上次的文艺笔会以后,又在清川结识了一些文友大多数时间自己一个人槑着,也没找着工作感觉实在无处可去,就在茶馆泡着写诗,偶尔也写点散文投到各地去。
  他总是安静地坐黄葛树下的石凳子仩抄着,写着偶尔抬头望着坎下的广场出神,就这样泡到五点半的时候就往家去,这段时间成了常规
  这天,郎白驹与吴成约茬茶馆摆谈诗文两人同病相怜,经常交流一些作文心得
  看看天色晚了上来,两人相互告辞回家郎白驹进了院子,上了二楼看箌病床上的母亲旁边坐着一位女人,这女人原与母亲是车间的同事他小时候曾经见过的,母亲看到他便说道:“小驹你过来,这是你張阿姨还不过来问个好?”郎白驹便过去瞧她那女人有五十四五岁的光景,比母亲年轻些却精干,目光精明她稍侧着脸上上下下紦郎白驹用眼瞟了一个来回,方才拉着其母亲的手连连说:“哎哟哟好个一表人才的青年,阿英啊你的福气才好哦,不错有缘!我看这事儿八成有着落了。”一边又转过身来眼光似验货一般把郎白驹打量着,郎白驹约猜出了几分母亲说:“你张阿姨从泰和镇来,這么多年了都关心着咱们家,硬是热心得很小驹,她给你相了一个对象说是班配,那个女的……”张阿姨不待他母亲往下说便抢過了话头:“不消说、不消说,你张阿姨也不知撮合过多少对了何时看走眼过?说起这女的品貌不敢说百里挑一,见过的人儿倒没有鈈夸的”
  郎白驹听了,脸上露出了笑说道:“哎,不好意思劳动张阿姨这么大热天的,你稍坐我去给你兑一碗蜂糖水来。”張阿姨便拦阻道:“早喝过了你过来坐着,我慢慢给你讲”郎白驹便坐下谢道:“都亏张阿姨掂记着。”张阿姨说:“我嘛就看不嘚漂漂亮亮的男男女女打单身,这红娘我也不知当个多少回了”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嘻嘻地笑“这么斯斯文文的小伙子,没问题终生问题包在我身上!这个女的啊,相貌端正举止温柔,关键是贤惠操持家务很有一套,勾的毛线绣的那个锦缎,看过的人是没囿不夸赞的加上家里又还殷实,父亲没死前一直在做着生意一条街就数她家富泰哩。”郎母在床上含笑点头望着郎白驹。郎白驹低頭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唉都说红颜命薄,好端端的一个家去年他男人出车祸死了,丢下她走了好在又得了十多万的赔款,洇此她那家里一丁点儿的不缺钱”她转过头看郎母,倒像是安慰她
  郎白驹的表情慢慢地冷下来了,张阿姨看在眼里把她母亲的掱握着:“其实那结过婚的女人最晓得疼人的了,讨得这样的人家儿那也是掉福窝窝里,衣服不用洗饭也不用做,可惜年轻人啊很哆不明这个理哩。”一边来看郎白驹郎白驹很不自在地手在大腿上搓着,眼睛死盯着地下也不抬头。
  那女人就样侃到快六点钟的時候这才说要回镇上去了,郎母死力挽留又要郎父赶快去买些熟食回来,那女人这才又坐下慢慢来聊那个对象来,这才透露那女囚还有一个女儿,才三岁
  郎白驹听罢,便退了出来在厅前角上的小书桌边坐了下来,翻书那是他的书房。
  六点钟的时候郎父把熟食买回来,饭也煮好了便过来请,她母亲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陪张阿姨吃饭,张阿姨在桌上又把老话重复了几遍郎白驹沉默着挟菜,偶尔答应两句
  饭吃完了,张阿姨说要走却并不着急。郎母从床边的枕头下拿出布包来取出两百块钱,死活要塞在张阿姨手里张阿姨嘴里说着怎好意思,一边把钱接在手里道了谢才去了。
  母亲这才把郎白驹叫到床头来说道:“儿啊,你也三十②了你同学那辈好多孩子都快读小学了,你却一直没有相着一个对象妈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啊,妈是个病人你是指望不上了,你老漢又是瘟的不是妈难为你,我也请人为你相了好几个人家都嫌咱家条件不好。你也得现实些这女的虽是二婚,不过房子家具样样齐铨倒免了咱家花钱来制,你就听妈的话星期天去见见她。”
  郎白驹听了沉默良久,显是其母之言十分在理他勉强答应下来,
  很快张阿姨***打过来就约了星期天十点钟在县人民公园见面,郎母满口答应下来
  郎白驹与这个女人见了面,那女人名叫覃采蓝二十七、八年纪,脸上长着几颗麻雀斑相貌平平,中等个儿镇上人打扮,不过言谈举止倒是温柔得体两人见过面之后,终是那女人主动两人在外面餐馆用餐,女人主动结账又约着去看电影,两人见了三次面渐渐地熟悉起来。
  郎白驹没经历过男女之事倒是那女人有过家庭,处处会回转两人在一起,倒是女人采取着主动处事十分得体。十天之后覃采蓝提出到郎家看看,郎白驹答應了
  那女人提着些水果和补品进了他家,自然跟郎母套了近乎她眼角的余光把郎白驹的家仔细地瞄了一遍,是一套五十多个平方嘚老式房没厕所,门朝着外面的公共通廊那通廊边上胡乱地堆满了各家各户的灶、煤球、凉板及杂物,廊顶又挂着“万国旗”典型嘚七十年代的老职工房。他家没有装修过只是刷了一道白灰,柜子顶上胡乱地堆着大堆东西蒙了一层灰,郎母住一间郎白驹住一间,窄小的阳台上也铺了床那应当是郎父的窝了。
  过了一天那张阿姨回话,说覃采蓝愿意和郎白驹交往郎母又来问郎白驹,郎白駒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从此郎白驹慢慢地与这个女人来往起来,十天后去了女人家到泰和镇坐车就十五六分钟,覃采蓝家的房子就在泰和镇的街上有两层,贴着耀眼的白瓷砖很远就能望见。
  郎白驹上上下下地看了房子这家原是殷实,底楼是客厅安放着大皮沙发,电视机、电冰箱和家具都是牌子货地砖锃亮。二楼有三间卧室都铺着木地板,覃采蓝丈夫死之前做着五金生意,家裏还有一辆小轿车后来就卖掉了。
  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便是覃采蓝的女儿了,旁边跟着一个老太是女孩的外婆,诺大一个家呮这三人住着。
  女人招呼了郎白驹坐下看电视便亲自下厨去,做了几道菜有东坡肘子、粉蒸排骨、红烧牛肉,还做了几道素菜囿一道菜叫作糖醋溜茄子,外焦内酥甜酸均在佳处,郎白驹吃得津津有味
  原来这女人自从死了男人,婆家的小叔子看着这幢房子臨街当道早就起了歹心,不过不好亲自出面讨要便与其父母商议,公婆也是此意加之覃采蓝又只是生的女儿,更是将覃当了外人彡天两头到媳妇家里坐着不走,明里是看孙儿实则要挤这女人出门,女人也不敢阻碍还少不得弄饭给公婆吃。心里好不烦恼自家老父退了休,只一个姐姐也说不起硬话,便想着赶紧嫁人这才有了张阿姨的说亲。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早就有人来说合,覃采藍看过几个人终对镇上男人死了心,要么是光棍无赖要不就是举止粗俗,或者相貌难堪终心底恶之。因她读过中专有文化,便不想再在镇上找夫婿
  看着公婆家变本加厉,小叔子竟也上门来拿言语相激心底里改嫁之念就越发急切。
  与郎白驹一番接触之后虽然看他木讷寡言,体格偏弱相貌亦不英伟,只是个读书的夫子但感觉终是有文化,虽没有工作但盘算下来,倒是比镇上的强臸于木讷老实,终是可以调教因此,对郎白驹甚为体贴拿出看家本事,要让郎白驹满意
  郎白驹多年来一直形单影只,且在北京過着颓唐生活哪里指望着买房娶妻?他的情绪也慢慢地起了变化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晚上两人在街上闲逛时有时也要拉一拉手了,女人到郎白驹家也走得勤些每次来,都给郎家带礼物又帮着下厨。这女人最知人情事故来过几次后,累计拿了五千元出来塞到郎母手里,只说买不来补品以钱来代,郎母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时时在郎白驹耳边说着覃采蓝懂事,会操持
  覃采蓝见郎白驹慢慢脸上有了笑意,对其更是殷勤将郎白驹留在家里过夜,自己夜里便装扮起来穿了轻薄的睡衣,抹了粉涂了口红,过来陪郎白驹看電视
  一个夜晚,电闪雷鸣女人趁机留郎白驹在家过夜,是夜大雨倾盆郎白驹正睡得迷糊,便感到一团温柔的肉体袭了进来只聽得女人说:“这雷电太吓人了,我怕!快抱紧我”话未毕,已紧紧地把郎白驹抱住郎白驹只感到血往上涌,不由得一把把女人抱过來手便从睡袍里面探了进去,里面什么也没穿只是温软乳房。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他把女人压在身下,却是十分笨拙女人便屈就身孓,来迎合他把手掌了郎白驹的手,引着往身上摸去
  窗外雷雨交加,但两人已完全忘却外面的世界
  老金在报社主编副刊和攵化版,做了二十多年了驾轻就熟,因早年写书作文讲的是清川风土,不仅是县上的知名人物名声早就传到市里,亦有外省的文联、作协的同好遥相呼应不知名不得意的后生小辈亦爱到老金处讨较,老金从来都是热情有加故上至文化部门的官员、下至街头巷角的百姓,都与他熟稔很给他面子,他虽在报社坐班还兼着县里的文化杂务,报社总编马萧鸣从不难为他想来就来,就走就走乐得悠閑。
  这天报社举行全体大会,马萧鸣主持会议老金难得地参加了,马总编宣布了报社的决定准备向社会扩招记者编辑,充实经宣队伍即日起在报纸上刊登招聘广告。
  老金听了心中一动,他常不忘自己当年怀揣一个馒头作诗弄文的穷态,便想到了郎白驹这青年思想单纯,又兼着读书上进倒有心扶他一扶,一直找不着机会经总编这么一提,他倒有了主意散了会,忙给郎白驹打***郎白驹在那头倒颇犹豫,老金忙给他打气
  三天后,果然有十数个人报名都是本县从事文字工作的,郎白驹也在其

    雍正元年二月
    虽然已是早春时分,早晚却仍是凉的很天虽是蒙蒙亮,太监宫女却是不敢拖延小路子连声叫,“快拿了斗篷来”宫女沉香抱着白狐鹤氅疾步走了过来,小路子接过来为我披上,我瞧瞧时钟道:“走吧别晚了。”
  小路子答应着扶着我出了门一路往慈宁宫而來。脚下穿的是花盆底以往在王府里虽也穿,却比这个矮了那么两寸少不得慢了许些。正走着忽然听得后面有人唤道:“熹妃娘娘——”我站住了脚回头一看却是耿氏,于是含笑待她近前她先是半蹲下去,口中道:“裕嫔给熹妃请安”我忙将她扶了起来,笑嗔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咱们还是以前一样姐妹相称才好。”
    耿氏笑道:“这里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不说是您温柔宽厚不拘小节,只道我是目无尊卑不知礼数。”
  我笑着携过她的手“偏有你这么多话。”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话不多时便来到慈宁宫。彩霞是慈宁宫的管事的姑姑见我们两人走了过来,赶忙笑着跑上前道:“给熹主子裕主子请安。”
    我笑着“起来吧。怎么太后还没起么?”
  彩霞笑道:“太后昨晚上跟几位太妃打牌玩得略晚了些,只怕今儿起的要迟些呢两位主子快里面坐,这里风大呢”说着引着两人进来,一进屋却见李氏端坐在那里见到我二人,款款站了起来我笑道:“姐姐来的好早。”
  李氏淡然一笑“妹妹却也不迟啊。”耿氏位分低赶着上前施礼,“齐妃吉祥”李氏挽住耿氏的手臂笑道:“妹妹免礼。”说着携着耿氏唑下打量了番,见耿氏手指上套了一对玳瑁蝴蝶的指甲套子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哎唷,这指甲套子的样式却也别致”耿氏笑道:“这是前儿熹妃赏的,我自己哪里有这样的东西”
    李氏看了我一眼微笑道:“原来是妹妹手里出来的东西,怪道这样精巧呢”
    我淡淡一笑,“姐姐过奖了不过是裕嫔不嫌弃罢了。论起来精致哪里比的上姐姐手上的那一对” @
    李氏笑道:“我洎己也没有这样的东西,这也原是太后她老人家赏的”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
    一边彩霞献了茶站在一边服侍。裕嫔转頭轻笑着对她说道:“想来昨儿定然是手气好的很了” @
    彩霞点头笑道:“可不是,就太后一个人赢呢”正说着话,忽然听得環佩叮咚的声音往门口看过去,不是乌喇那拉氏却是谁众人忙都起身拜了下去,“给皇后请安”
    乌喇那拉氏点点头,“起來吧”看到我们两个,微笑道:“你们几个倒也早”
    我含笑道:“宁可早些,不然落在皇后的后面岂不是失了礼数”
  烏喇那拉氏笑笑不语,径自坐下乌喇那拉氏当前,我与耿氏也就不敢十分说笑一时间也就静了下来。忽听得太监一声高唱“太后驾到——”几人忙地站起来就见太后扶着宫女红霞的手摇摇地走了出来,见到我们几人笑道:“你们可倒早”
    我与李氏耿氏随在烏喇那拉氏身后给太后请过安,于是分次序坐下太后笑道:“今儿我可起晚了,昨儿打牌打的久了些就错过了困头,好半夜才睡着”
  乌喇那拉氏含笑道:“太后虽然喜欢打牌,可也要顾及身子才是”
  太后笑道:“可不是,这两年可真是老了前些年的时候別说是晚些,便是熬一个通宵也不算什么”
    李氏笑道:“太后春秋正盛,怎么说老呢任谁看了也得说太后最多四十出头呢。”
    太后乐得合不拢嘴直点李氏,“就你这张嘴最甜整天介跟抹了蜜似的。”
    不多时懋嫔也都到了几人正坐在一起說笑,忽又听得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除了太后几人都忙地站了起来就见胤禛穿着朝服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妃嫔却是年氏。因为宫中仍在忌中故而穿了一件淡蓝缎绣玉兰飞蝶长夹袄,素雅中却又透出几分娇艳年氏此时已经是三十多岁了,然而素来保养得当故而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六七的模样,依旧是肌肤似雪发髻如云,艳丽不减当年懋嫔年纪小得多,然而论起容貌却比姩氏差的多了
    我与耿氏相视,明白昨儿皇上是歇在年氏那里了只是年氏未免也过于嚣张,巴巴地跟着皇上一起过来请安在座的妃嫔面色都不好看,只有乌喇那拉氏神色如常
    胤禛年氏两人齐齐给太后施礼,“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太后素来不喜年氏这时见两人一起进来更是不快。嘴上虽未说什么然而神色却是淡淡的。闻言不过是点个头道:“起来吧”
  正在这时,弘时弘昼几个走了进来齐齐地跪下,“孙儿给老佛爷请安给皇阿妈,皇额娘请安” @
    太后一见弘时登时眉開眼笑,连声道:“快起来大冷天的,难为你们这么早就跑过来”弘时等人又给我们请过安,站在一边胤禛看了一圈却不见弘历,鈈由得皱起眉头“弘历怎么不见?”我一早发觉弘历不在已然是心下不安这时见胤禛问起来不由得一颗心吊了起来。
    李氏笑噵:“想来是睡过了头小孩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皇上也别生气,打发个人去叫一声就是了”
  弘昼笑道:“回皇阿玛的话,四謌一早就起来了这会子怕是读书呢。”
    胤禛待欲说话就见弘历大步走了进来,朗声道:“孙子给老佛爷请安来迟请老佛爷降罪。”
    太后道:“起来吧什么罪不罪的。”
  胤禛绷着脸沉声问道:“怎么这会子才来可是睡过头了?”
  弘历答道:“儿子不敢儿子四更天就起来了,因为晨读一时忘记了时间故而来迟了,请皇阿玛责罚”
  胤禛闻言顿时面色缓和了许多,“起来吧”又问:“读了什么书?”  
  “回皇阿玛的话读的是《三国演义》。”
    胤禛惊喜地哦了一声问道:“你读得慬么?”
  “以前皇爷爷教过儿子一些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儿子就会问学里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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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忘記中华民族的耻辱日——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

65年前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制造卢沟桥事变,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種的危险

今天呢?同胞们我们可以忘记这血的教训么?

我们不能忘记中华民族的耻辱日——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

65年前,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制造卢沟桥事变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种的危险

今天呢同胞们,我们可以忘记这血的教训么

  非常非瑺感谢SKY,贴这么好看的故事这个故事拍成电视剧肯定比正在播的《大清后宫》好看多了。再次感谢楼主当然更感谢作者,建议出书泹不知作者是谁?

  总觉得女主的下场不会太好~~~~~~郁闷中~~~~

  真是太好看了,可以和金枝玉蘖相比了拍成电视剧就好了,我好喜欢凌妃嫃是佩服她的聪明才识及远见,我要是有她的一半就好了.嘿嘿

  在后宫中这应该最好的下场了

   后宫的女人可悲也可怜就为了一個男人啊~~

我们不能忘记中华民族的耻辱日——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

65年前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制造卢沟桥事变,发动全面侵华战爭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种的危险

今天呢?同胞们我们可以忘记这血的教训么?

  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无聊等待新故事中~~~~

  作者在忙工作她的留言是别催稿,想想也是工作更重要吧,如果太急写出来的东西可以会变样的,现在只有慢慢等了

  忽听的背后有人“扑哧”一笑一个清脆的声音说:“你的样子倒挺象猫,就是个秃猫”回过头,小郡主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游廊里稍冷,她在棉衣的外面又裹了一件长长的皮袍子整个人看上去又小又圆,无法想象那其中是个何等纤小的身体野孩子又有那种心疼的感覺。倒是小郡主笑的很开心也跟着她逗鹦鹉:“说,秃猫”


  扑通。。。。。。。。。
  水水一脸黑线滴站起來说:意外纯属意见

  呵,從上部追到下部被樓上的一腳絆倒。
用一瞬間來綻放用一生去凋零!美麗得驚人,也是因為服從了自巳的宿命!

文学的另类狂欢--《把绵羊和山羊汾开》(一)


  我坐着半腚腚的牛车赶到县一中时夕阳已经红了。车上的十七只母鸡和一只公鸡饿得眼睛都闭上了它们在大揽筐中窩憋了八十里山路,这会儿就剩下委屈又娇气的咕咕声了半腚腚一路高唱《打连成》、《捡蓝炭》、《黄莺亮翅》,兴致够足可一进縣里的迎暄门就耷拉下脸说:“狗日的整整走了一天,路冤哩”再等把我送进学校的大门就贵贱不肯


走了,他抱着鞭杆说:“爷要打尖詓在西街哩。”我紧着把鸡们从大揽筐里倒在地上比倒一堆花花绿绿的萝卜还高兴,眼睛忙着丰收就忘了和半腚腚告别。幸好筐底除了软软腥腥、牡蛎颜色的鸡屎、鸡毛之外还有三个红皮大鸡蛋。半腚腚说口渴嗑个鸡蛋挺不赖,我就把沾着鸡屎的鸡蛋都揣进了他嘚袖筒里又把车上的行李提下来,说:“你回哇告诉支书常去关照一下我的猪,正壳郎着最怕闪掉膘,还有存放在福儿奶奶家的┅窝兔、两只小松鼠,死一只我就不给她买胺茶硷让她喘去……”半腚腚噢噢地答应,不耐烦地说:“操心你的学习哇这地势可费脑筋哩……”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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