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第一章结束后结束时在做什么呢

第一章 销魂
第一章 销魂
第一章 这是那姑娘的猫
一、遇上她他没办法
& &遇上她他没有办法。
& &梁伤忠本来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
& &要不然,在“太平门”一脉里,他才不能号称“天下太平”。
& &这绰号的意思是:有他在,就算有祸事来,他也有办法能保太平。
& &更深一层的意义却是:
& &就算他偶然间得使用武力,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志在“太平”。
& &他曾让几个本来很不太平的人终得“太平”,例如:
& &江南大侠“虚空神拳”宋幻智,一直行侠江湖,老来体衰,却遭敌手暗算中毒,加上身患重病,他的对头“劫杀派”高手,派出十一名杀手,要灭绝宋氏全家。
& &宋幻智病重力孤,正可谓除死无他。
& &梁伤忠却在这时挺身而出。“劫杀派”五次暗杀宋幻智不逮,却让梁伤忠杀四伤五擒二,瓦解了“劫杀派”的狙杀行动。
& &“斤半堂”是一所著名的药局,主持人是一代名医“药师金刚”余是无。余是无一向济世为怀,活人无数,人皆奉之为万家生佛。
& &他是仁心仁术,遍洒慈悲,为度人苦厄而行医济世,但从不为金钱权位而治病。有次,提刑按察副使查某的儿子查礼胡作非为,得罪了江湖人物,中了“老字号”的毒,群医束手,要余大夫医治。查某父子滥权恃势,残害忠良,敛财肆暴,鱼肉百姓,余是无心生厌恶,迟迟不肯下药。查礼终于毒发身亡。
& &查某怀恨在心,一方面刻意招揽温家使毒好手,另方面又施惯技,诬陷杀罪,将余是无收押充军,半途予以截杀。
& &梁伤忠听到消息,马上赶去保护余是无。结果挡掉了三次番子和内厂魔爪的狙杀,后来干脆把余是无救走,让查某奸计毒心,不能得逞。
& &另一次使他名动江湖的是决战“养神堂”之役。
& &凌要得是个廉正耿介的好官,向来敢作敢为,不畏强权,遭内厂指挥查某诬告,依然持正行事,不畏不惧,于是查某暗中指使“养神堂”的高手,将凌要得劫持绑架,并说是流寇所为,并将之挟持至封神囚私自刑死。“养神堂”坐落在“封神山”之上。
& &可是梁伤忠悉闻此事,马上插手。
& &他截住了已经胁持了凌要得的“养神”两大堂主:笑神和哭神,大战两百回合,格杀了笑神,哭神却带人质退回“养神堂”。
& &这时候,跟有梁伤忠身边两名得力手下:“毒牙”梁水和“宝耳”梁茶,都力劝他理应收手了。
& &“养神堂”是惹不得的。
& &何况还要身入虎穴!
& &这一堂的人,据说都是不必睡觉的。他们疲乏的时候,只要合一合目,养一养神,立即就会恢复精神体力:所以,他们绝对有多余的精力时间,用以习武、对敌、暗算别人!
& &况且,他们还有阉党宦官撑腰!
& &不好惹!
& &可是梁伤忠不理这个!
& &他偏要惹。
& &他直捣黄龙,独上封神山。
& &他提剑闯入“养神堂”:血战“喜神”,杀了喜神;决战“丧神”,杀了丧神;力战“食神”,杀了食神;并决战“哭神”、“恶神”和“煞神”,结果使三神自动放了凌要得,不敢再惹梁伤忠,也不敢再加害凌要得。
& &那一役,除了“养神堂”的“战神”、“瘟神”、“神王”恰不在封神山之外,其他高手尽折服在梁伤忠这一役“独战封神山”里。
& &这些都是梁伤忠的战绩。
& &而且都只是战绩之一、之二、之三而已。
& &这次,梁伤忠得知这位姑娘是义烈忠臣高攀龙的后人,他就不能不插手此事了。高攀龙因不肯攀附魏忠贤,故给诬奏下狱,分别用极刑杀死。高攀龙怕连累家人,故投水自尽。惟魏阉仍怕高氏后人报复,他还杀高攀龙两子,拟把高氏唯一后裔销魂姑娘也加以杀害。就在东厂、西厂、内厂的番子都要搜捕追杀她的时候,他就义不容辞,挺身而出,要保护她到岭南去。岭南“老字号”温家,跟高攀龙有姻亲关系;“老字号”在岭南武林,甚具势力,别人容不下销魂,温家却敢架这个梁子。
& &只要一旦进入“老字号”温家的势力地带,加上他们在官道上和武林道上都有“特殊关系”,就算锦衣卫和番子再张牙舞爪,横行无忌,恐怕也不敢在“老字号”头上动土。
& &可是,只要人未到岭南,“老字号”的高手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在沿路确保这姑娘的安全。
& &于是,梁伤忠决定要仗义管管这件事。
& &只要一路把姑娘送到西粤一带的“酸岭”上、“香溪”外七十里的“一洞天”,就自有“老字号”温家的人来相接。
& &“一洞天”就在“香溪”附近。
& &“香溪”横在“酸岭”北脉。
& &“酸岭”一带已属“老字号”势力范围。
& &“老字号”已派出“一曝十寒”温暖来接姑娘。
& &梁伤忠的任务就是把姑娘安全的交给温暖。
& &他的责任是这样。
& &其他几个的使命也是如此。
& &其他几个?
& &其他几个是谁?
& &他们是些什么人?
& &就是因为有其他的人,所以才使梁伤忠伤神、伤情、伤感。
& &还十分头大、头疼!
二、这姑娘是有名字的
& &这姑娘年纪很轻,走路、说话、笑时也很轻。姑娘是俏生生的,美丽丽的,自有一种迷煞人的甜,动时伤一扭扭旋出来的活水,静的时候就像一潭清水,映着月。
& &姑娘是有名字的:
& &──销魂是她的名字。
& &她身边有一个丫头,粗大的头,粗粗的脖子,大大的手,厚厚的唇,扁扁的鼻子,以及粗粗大大厚厚扁扁的腰身,但居然也长得眉清目秀,粗功她做不来,武功看来她也一样不怎么弄得来。
& &这丫头手粗脚粗皮肤粗,连声音也粗重得很,敢情是来保护(或是服侍)销魂姑娘;她跟在销魂身边,寸步不离。
& &销魂叫这丫头做:
& &“***姐”。
& &她待“***姐”极好,无微不至,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但她对其他的人就极顽皮、俏皮、皮。
& &她一点也不似是个落难女子。
& &她全无逃难的样子。
& &别人提省她:“你现在是逃亡啊!”她反问:“哦?逃难的人一定有个样子吗?没有逃亡的样子,就不是逃亡吗?我为啥不能逃亡得全无逃亡的样子?我觉得逃亡得全无逃亡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逃亡呢!”
& &不但梁伤忠对她没办法,其他人也对她没办法。
& &其他人?
& &其他人是谁?
& &其他人都是跟梁伤忠一样,至少,有两个相同处:
& &一、都是一流高手,厉害角色。
& &二、都是来保护销魂姑娘的。
& &开始,梁伤忠并不知道这些,他以为只是自己一个人站出来,匡护销魂姑娘。
& &他好不容易打探到销魂的行踪,看到销魂,是在野店里,吃着菩提子。这女子吃东西的时候,眼眯眯,唇红红,牙白白的,很好看,梁忠伤看着不禁很是销了一阵子的魂。正要过去搭讪,告诉这姑娘:不用怕,我保护你。可是,这姑娘却先他一步,向他笑了一笑。
& &这一笑美得像一个梦。
& &而她是他梦中的女子。
& &那是个美梦。
& &而这是个梦里的笑,清而亮的双眼望着他。她笑着对他说:“不要怕,告诉我: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 &他还没有回答。
& &就先脸红。
& &梁伤忠以为自己闯荡江湖多年,早已不会脸红了呢!
& &他还来不及回答。
& &有两个人就站了起来。
& &也站了出来。
& &并且同时发动了攻击。
& &这是极可怕的一战。
& &攻击的人,一个是皮肤粗糙得似全身长满了鱼鳞铁甲的歪嘴小伙子。
& &另一个是脸色和身子平时灰褐,忧郁时变蓝,但在愤怒时彻底通红的汉子。
& &歪嘴人的武器是罗索,会随情绪变色的汉子使的是锋利的弯刀。
& &他们的攻击极猛烈。
& &而且奇特。
& &他们不仅攻向梁伤忠,同进也相互攻击,并且斗得愈久,愈是凶猛;敌人愈强,他们愈悍;受伤愈重,斗志愈盛;斗愈苦,愈是奋亢。
& &弯刀和罗索,以及梁伤忠的“小掩剑”,不住炸出碰撞的星火来。
& &但只有伤。
& &没有人退。
& &梁伤忠发现这次的敌手极不好对付。
& &他们三人都越战越勇,越斗越悍,如果不是突有奇变,三人中再怎么勇、再怎样悍,也总会有人因互斗而倒下去的。
& &惊变是狙袭突至。
& &不少于六十三人对销魂姑娘两人发出突袭,有部分的人是在野店里佯充食客、伙计的杀手。
& &一下子,歪嘴的、变色的和梁伤忠及他的两名部下,全都转了向,对付那六十几个杀手,这一来,才知道大家都是同一条阵线,保护销魂姑娘的人!
三、她的名字叫销魂
& &知道了对方的来意后,三人化敌为友。
& &歪嘴汉子原来是个世家子弟,早年宫至校尉,但看不惯朝廷“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恶习,弃官不当,任侠江湖。
& &变色怪人本是畸形儿。其母怀着他的时候,受阉官抢去为妾,她抵死不从,给下在牢里,受尽诸般刑求,幸得不死,生出来成了个怪胎,却是习武的好材料。
& &梁伤忠最厉害的绝技是轻功。
& &他以轻功为最主要的“武器”和“攻击”。
& &别人是以剑快、刀快、出手快。
& &他是以身法快见长。
& &所以,别人可能是极快的攻上一刀、一***、一剑,但梁伤忠却可用这一招的时间攻上了他整个身子;也就是说,他的身子只要可以忽尔转到了敌人的身后、头上、脚下,他要发动攻袭都一样令人防不胜防。
& &这远比快招、快式、快出手更可怕。
& &何况,身法快不一定用在出手上,就算闪躲、退走,也有利多了。
& &变色怪人的绝招是,他一旦打不下来,就会发火。
& &一光火他的脸就会变色。
& &一变色他就俯在地上。
& &大口吃沙。
& &或吃泥。
& &然后,他就像重新注满了劲和力,比原先更有精气神十倍乃至百倍的发动攻击,而且打着打着,还会猛地张口喷出一蓬狂沙。
& &(梁伤忠听说过,他有个外号,就叫:“吃沙大王”。)
& &至于歪嘴汉一旦拼得狠起来,他的嘴就更歪了,样子也更恐怖了。
& &他以罗索狂舞,打得兴起时遍身冒火炎光,把敌人尽摄集索网里,动弹不得,也可以索上棱刺,把敌人割成碎片。一旦遇上敌人的袭击,也可以罗索自网其中,任何攻势,都破不了他自设的天罗地网。
& &歪嘴的样子是忿懑的,与人交手,似是光凭怒忿就足以把人吞噬。他额有水波深褶皱纹,紧闭歪嘴,左眼紧合;右目突睁,跟他交手的人,胆小的根本已给吓死了半条人命。
& &(梁伤忠也知道他也有个绰号,就叫“歪嘴少校。”)
& &他们三人联手把六十三名来敌打退,这才知道两件事:
& &一、他们都是来保护销魂姑娘到岭南去的。
& &二、趁他们互斗时意图杀害销魂姑娘的那一伙人,是“破坏帮”的徒众。
& &什么是“破坏帮”?
& &“养神堂”、“捉鬼屋”、“劫杀派”、“破坏帮”都是近二十年来崛起武林的帮派。
& &这四个帮派也都是阉党广布在武林中的爪牙,只不过,四个组织都为不同的目的而效命于阉党。
& &“养神堂”为的是权。他们的总堂主也在朝里当官,要不为有权得势的太监效忠听命,那就既不能在朝里当官,也不能在江湖中保命。
& &“捉鬼屋”的主持人根本就是提刑按察使查某派去的人。
& &“劫杀派”完全是为钱办事。阉党里有东、西、内厂,无一不付得起银子,反正也不必他们自己掏腰包:那都是搜刮剥削得来的民脂民膏。
& &“破坏帮”的目的则是求名。他们原本声势比“养神堂”、“劫杀派”、“捉鬼屋”都弱,而且也崛起较迟,如果要迎头赶上,大张旗鼓,招兵买马,那就一定要得到阉党的默许和认可。
& &所以他们愿做一切事,以博取阉党和番子们的欢心。
& &他们的确也获取了阉党头头们的信任。
& &所以他们崛起得很快。
& &像一头死象惹来蚂蝗一样蔓延迅速。
& &“破坏帮”中有“四大天王”:陈春、李夏、张秋、王冬。
& &这四人绝对就是“破坏高手。”
& &但在这一役中,这四人一个都未出现。
& &率领这一次行动的人,好像皆在“试探”:探一探护送销魂姑娘的人,有多少斤两;试一试护送销魂身边的人,有多少分量!
& &他们三人因为被此经过激战,所以都很欣赏对方的武功,同时他们也因为跟来袭的人历过激战,更激赏对方的胆识。
& &销魂姑娘目睹这一场大战,仍眯着眼笑着,抚挲着她怀里的猫,很开心也很安详的样子,用秀领擦着猫的背毛,笑说:“大王、少校、梁大侠,你们打了这一场,这会可是不打不相识了。”
&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了一眼。
& &梁伤忠长吸了一口气:“你可认得我们三人?”
& &销魂点点头,眨着美丽得接近媚丽的双眸:“嗯。”
& &梁伤忠认真的问:“那刚才你为何不及时阻止我们的交战?”
& &销魂天真得十分认真的说:“要是我说了,这一声这么精彩的打斗,岂不就错过了?”
& &之后她偏着头,像她怀里的猫,灵灵性性的反诘:“你们刚才不是在互试对手的武功吧?多了解对手的武功,不是件好事吗?”
& &这回是“歪嘴少校”忍不住歪了歪嘴,问:“万一我们三人交手闹出了人命,你也任由我们自相残杀么?”
& &“当然不。”销魂又漂漂亮亮的笑了起来,“现在不是什么人命都没闹吗?”
& &“吃沙大王”摸了摸秃顶(他没有头发的部位汗也特别多),问:“刚才,那些人向你们突袭,你不害怕吗?”
& &“不怕。”销魂爽快地答:“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解决得了。”
& &三人又相互望望。
& &“如果我们都没有来呢?”
& &“我就靠***姐,”她依偎向那大脚板子丫头道:“但我知道,你们会来的。我爹生前帮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好事,结交了那么多江湖道上的好友,没理由上天绝人之路,没有人来帮我的。”
& &三人又面面相觑,摸着下巴,摸着头皮,苦笑着。
& &“你们问了那么多,”销魂姑娘嫣然道:“现在,轮到我问问你们了。”
& &三人又你看我,我看你。
& &“吃沙大王”平时不吃沙的时候,却是最易恐慌;一恐慌就口吃,“你……问……问我……问我们……”
& &“对,”销魂抿着薄唇,以一种小姑娘的浅笑笑出了成熟女子的风情来,“我问你们,你们到底为了什么要来帮我?”
& &然后她眼珠溜了溜。
& &像只小小的猫。
& &之后她顽皮的用指尖一指歪嘴少校,道:“你先说。”
& &歪嘴少校吃力的歪着嘴、扭着脖子、冷着声调道:“为什么是我?”
& &销魂姑娘哧哧的笑了起来:“因为我要你先说。”
& &歪嘴少校看看左。
& &左边是梁伤忠。
& &梁伤忠看着他,有些妒嫉的样子。
& &歪嘴少校又望向右。
& &右边是吃沙大王。
& &吃沙大王也睨看着他,很羡慕的样子。
& &歪嘴少校歪了歪嘴,也弛了弛肩,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向来跟阉党作对。他们要害的人,我偏要救。我曾给魏阉害得家破人亡。”
& &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了。
& &销魂姑娘很有感情的望着他,隔了一会,才转向梁伤忠,幽幽地道:“你呢?”
& &“我?”染伤忠道:“令尊不该受害,你也不该死,所以我来了。”
& &销魂又用一双美目,凝睇向吃沙大王。
& &吃沙大王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说出了:“我曾受过高大人的眷顾的思典。他有难,我来不及出手……只好……只有……只得……”
& &销魂笑了。
& &笑得很销魂。
& &“帮得很勉强吧?是不是?”她取笑他,善意的,“报答不了家父,就只好让我承受了。”
& &然后她又向梁伤忠身边的人间:“你们呢?”
& &“毒牙”梁水大诧:“我?不必说了吧?”
& &“宝耳”梁荼讶然:“我们是下人,也要说?”
& &“哪有分什么上人下人的!”销魂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不当自己是人吗?”
& &梁伤忠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回答。
& &梁水脖子很长,伸了一伸,又缩了一缩,才说:“他是我的老大,我是他兄弟,他做啥,我就做啥。”
& &梁茶则一摸痘子,他一边挤着成熟的痘脓,一边心不在焉的道:“我是‘太平门’里的子弟,他是‘太平门’里‘不空成就组’的老大,他做什么,咱们都得帮他。”
& &“真好玩,”销魂又露着贝齿,笑说,“你们!”
& &又笑得小现了梨涡:“改天我加入你们的‘太平门’一定很好玩的了。”
& &她这也不算是要问梁氏三雄的同意,才一瞬间,她又低首去哄她的猫咪了。
& &梁伤忠展身道:“我倒有一事相询。”
& &销魂微微抬起了头,剪水似的双瞳眨了一眨,微鼓着腮,央道:“不说客气话的,好么?”
& &梁伤忠双目既是审视也是观察:“令尊大人的不幸,姑娘却似并不如何……这个……”
& &销魂笑着将粉腮磨着猫毛,“悲伤?是不是?”
& &梁伤忠又吸了一口气,放软了声调生怕自己用语太重:“仿佛……那位大姐……比你还伤感些……”
& &“当然了。”销魂仰首望了望那个丫头,并把那丫头的大手牵过来放在自己脸上抚挲,“***姐对我家里有情有义嘛。”
& &梁伤忠道:“噢,不……”
& &还未把话答全,销魂却又追问道:“还有,为什么你这么大个儿,说话的声音却像女人一样,又娇又柔唔?”
& &梁伤忠这会儿又涨红了脸,而他的两名结拜兄弟心腹手下都一个捏住了鼻子、一个掩住了嘴巴,窃笑。
& &梁伤忠脸红的机会和时日还多着哪。
& &销魂常对他调侃。
& &没有恶意的那种。
& &也因此便大少爷脾气的梁伤忠发作不得。
& &譬如:他们正要启程,前路风险多,梁伤忠见销魂姑娘的手上还抱着猫,觉得不适合,便说:“把猫放回店子里吧,我们要走了。”
& &“什么?”姑娘睁大了眼睛,像梁伤忠正逼她吃人肉。“你要我把小丁丁放在这儿?!”
& &梁伤忠楞在那儿,他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说错了,有什么事是做得丧心病狂的。难道还抱着只猫跋山涉水的去逃亡不成!
& &“我这一路跟踪她来,暗中保护她;”吃沙大王忙替梁伤忠开解:“这只猫不是从野店里捡的,而是从她家里带出来的,一路上已经历了许多风和霜,看来,大***是绝无意思把它放在路旁。”
& &“没办法。”歪嘴少校也提省了一句:“这是那姑娘的猫。”
& &梁伤忠只好长叹一口气。
& &他认识这姑娘了。
& &他见识过这位姑娘了。
& &她的名字叫销魂。
& &她的确也令梁伤忠很销魂。
& &有时也使他很没面子。
& &虽然没面子,但仍然吸引着梁伤忠和大伙儿颠倒的神魂。
& &遇上这姑娘他没办法。
& &他独上“封神山”,大闹“养神堂”,把“太平门”里两个出名难惹恶搞的梁水梁茶昆仲收得服服帖帖,还大败“劫杀派”,威震阉党,神医余是无主动与他八拜结义,大侠宋幻智把他佩服个五体投地,可是,遇上销魂,他没办法收拾。
& &他们也没办法。
& &歪嘴少校是恶人。他是好人中的恶人,只对恶人恶,对好人好。他年纪轻轻就打杀了不少恶人,绝对要比衙门里惩办的恶人还多──何况,县衙里处以刑罚的,也不见得尽是恶人。
& &吃沙大王则更是“罪恶克星”。江湖上甚至认为:他吃下去的沙子,还不如折在他手上
的坏人来得多。
& &对付十恶不赦的恶入歹徒,他们都很有办法。
& &可是遇上她却都没办法。
第二章 黑电
一、宵宵与小小
& &从“老爷店”到“酸岭”,如果要避开东、西、内厂和刑部鹰爪兵马狙击之地,抄乡野山径走,全程三百五十七里,其中最危险也最难经过的地方有四:
& &一、白猫大山(那儿是“劫杀派”聚啸之地,就算绕路而行,也免不了要闯入这跟“劫杀派”声息呼应的绿林帮派、黑道流寇遍布之地,冲突只怕避也避不过)。
& &二、苦瓜江(这条江是抄近路所必渡之地,可是那水路已为“破坏帮”的人所纵控,只怕难免要硬渡抢滩)。
& &三.屠鬼屋(那不只是一间屋,而是一个地域,却仍受“屠鬼屋”势力所笼罩,那里的草原、森林、沼泽、村镇,都是“鬼影幢幢,鬼气森森”,无不是魑魅魍魉,只怕非要有屠鬼伏神的手段才能强闯)。
& &四.黑狗大山(那里衔接“酸岭”,如果他们能去到这地方,不管是东、西、内厂,还是锦衣卫、刑部侦骑,或是屠鬼屋,破坏帮、养神堂、劫杀派的人,一定会尽数埋伏在那儿,予以全力及最后一击)。
& &他们在一起计议,策定护送(逃亡)的安全路线。
& &而经过反复商议,这是诸多路线中算是阻力最小的路线。
& &三大高手中,梁伤忠说话最多(梁水则提供最多的资料,梁茶负责绘制地图与记录),但他说话语言太轻,常常给同僚嘲笑他“太姣”。
& &“吃沙大王”说话虽然口吃,但提出来的意见通常都很有分量。
& &“歪嘴少校”则很慎言,或者说,很少说话;说话时,只要销魂姑娘一看向他,他的脸就会红得发赭。
& &像落霞。
& &这时候也讨论到了漫天落霞的时分了。
& &营帐里.得要点上了蜡烛,才照得见他们日后要踏上的行程。
& &那儿山遥路远,荆棘满途。
& &看销魂姑娘发亮的眼,却似只在计划一场行旅,充满着期许、刺激与兴致,还有好玩快活的心情。
& &甚至这条“白猫、黑狗”的路线,她也有自己的看法,而且是力主走这条路,除了利害关系、避重就轻,易防敌犯、成算较高之外,更重要的理由居然是:
& &“我喜欢那些名字!你看,白猫、黑狗,还有苦瓜、鬼屋,多新鲜呀,真好玩!”
& &于是,路线就这样给敲定下来了。
& &梁伤忠眼看路线就这样定下来了,未免有点拿不准:“真的是这一条吗?不考虑走‘元宵镇’转人‘通宵江’,再从‘小环河’渡‘小坪坡’这条路线吗?那儿比较难以结集大军,但吃亏在暗箭难防些。”
& &吃沙大王想事情的时候,印堂上有一条深刻的悬针纹:“都一样,总有好坏。我不认为魏阉查某等为了这件事会出动到大军,走这条路反而小题大作弄巧反拙了一些。”
& &歪嘴少校则说,“我有一个意见。”
& &大家都要他说。
& &他期期艾艾的说:“我怕说不好。”
& &大伙儿又都请他直言无碍。
& &“我认为,”他提出的意见居然是:“梁大侠说话的声音别这么娘娘腔好不好?”
& &气煞梁伤忠。
& &最后还是销魂姑娘拍了板:
& &“还是走‘黑白路线’比较好。”
& &大家都问:“为什么?”
& &“‘宵宵与小小路线’虽然好听,”她居然把通“宵”江、元“宵”镇和“小坪坡”、“小环河”合起来称之为“宵宵与小小路线”,而她所提的理由竟然是:“但还是不如‘白猫黑狗路线’听来来得好玩。”
& &“至少,”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的猫儿一定喜欢。”
& &她怀里的猫在这时候醒了,喵了一声。
& &她也喵了一声。
& &并用秀丽弧型的小颔,挲摩着猫毛,有条毛,还沾在她鼻尖上,映着烛光,像金丝一
二、怨怨与愤愤
& &一路跋涉,终于上了白猫山脉。
& &逃亡毕竟不是远足。
& &梁伤忠、歪嘴少校、吃沙大王在护送的路程中渐渐熟悉,也会偶尔听到吃沙大王低而沉、郁而豪的歌声:
& &“漫天的飞沙漫天的尘
& &寂寞的没有人
& &我的悲酸不是你的伤可以说得清
& &你这个没有家的人……”
& &吃沙大王还带了他十七名手下过来,这些大红披风的汉子,每一个人都不惜为他效死,每一个人都曾有个温暖的家,但给宦官阉党害得家破人亡,最后只是容于吃沙大王,他们一身肝胆,满腔热血,只为吃沙大王效命。不唱歌时的吃沙大王,夜夜磨他的弯刀,霍霍。
& &还有歪嘴少校拉着二胡,依依胡胡,像旷地里的风沙,回缠着怀国怀乡、忧国忧家的怀沙,九歌九问九太华,都是悲不能抑的锗觉,怨怨与愤愤,凄凄而悒悒,唱不完三千年来历史的雪月风花。
& &梁伤忠却喜欢画画。
& &他画的大多是人物,不管僧俗官商,男女老幼,面孔全是像他自己的样子。
& &总是这样:月下的他自己、小桥流水旁的他自己、高山峻岭中的他自己、冰封天地里的他自己……总之,没有自己,就没有人生。
& &人只有一生。
& &他就是人生。
& &他们小心而大胆的横跨白猫大山,一路无战事。
& &交战不是敷衍。
& &偶尔他们也会在荒野扎营,趁女子都睡着之后,围着野火谈起如何度危解困。
& &梁伤忠:“依你们看,我们的人手足以上白猫大山、渡苦瓜江、闯屠鬼屋、下黑狗大山吧?”
& &这天晚上,无星,有月,多云,但荒野上隐隐有雷声滚动了过来,席掩了过去。
& &吃沙大王:“光是苦瓜江那一关就很难过了。在水上不比在陆上,容易遭暗算。”
& &梁伤忠:“茶茶和水水都善泅泳。你们呢?”
& &歪嘴少校冷笑一声,继续拉他那把七世三生轮回不息都拉不完的二胡。大家都感觉到山雨欲来、凄风不息。
& &吃沙大王:“泳术只是小道。”
& &梁伤忠:“听说金老菊也会赶来,助销魂姑娘南下。金老菊是个浪里白条、水中蛟龙,有他在,好多了,却不知赶得及不?”
& &歪嘴少校冷笑:“太迟到,不如不到。”
& &吃沙大王:“多个帮手,总好于无。听说‘绝代单骄急急风’文随汉也会赶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 &雷声突自苍穹炸响开来,血红色的电往苍茫大地伸了那么一下比霎眼还快的手。
& &歪嘴少校:“绝代单骄?哼!”
& &“有没有发觉?”梁茶伸了伸很有弹性的脖子:“销魂姑娘当逃亡是闹着玩的事呢。”
& &“她昨日沿路赏梅花,”梁水也挤着痘子说,“今天经过梅花屯,哈,她居然满街追起飘落的雪花来了。”
& &“那不是很好吗?”吃沙大王慈和的说,他搏斗时的凶悍狠勇全消失得像初一的月亮一样,像根本不曾存在那儿(他脸上)过,“遇挫不折,遇悲不伤,这才是女中豪杰。”
& &歪嘴少校低头在猛拉他的二胡。
& &梁伤忠微微的笑着。
& &近日,他的心里全是她。
& &有刀有剑,有风有沙,有说有笑,有梅有花,的她……
& &摆荡一如火舌。
& &火的颜色——
& &咦?这火舌怎么这般的蓝、如许之青!
& &骤然,二胡凄凉的声调急止。
& &急雨忽降。
& &不是天雨,而是:
& &暗器的雨。
& &在这一刹那间,梁伤忠、吃沙大王、歪嘴少校三人都有极急校快极迅疾的反应和动作:
& &歪嘴少校罗索陡张,像一只巨型八爪鱼般的罩住五人——吃沙大王猛在地上咬住了一大把沙子,猛吐而出,射向暗器雨的来处——梁伤忠双掌一晃,已打灭了生起的火光——梁水梁茶,也不闲着,一个矮身,一个滚地,已一左一右窜入了销魂姑娘和大姐姐的营帐里。
& &梁伤忠正要跟过去,但吃沙大王道:“留一个人守在这里。”歪嘴少校更简单,只说了一个字:“你。”
& &话才说完,两人早已不见了。
& &他们一南一北,已窜入黑暗里。
& &──充满暗算、杀手和埋伏的黑暗里。
& &梁伤忠立即翻身扑入营帐里。
& &他才入营,一把寒刃,两点青芒,已犬牙一般的向他噬来。
& &他轻叱一声:“是我。”
& &攻势立止。
& &青芒和白刃,就陡停在黑暗中,寒飒飒的闪亮。
& &梁伤忠低着声问:“姑娘?”
& &销魂和***姐一齐应道:“嗯?”
& &梁伤忠听到回应,心就落实了,道:“平安就好,我们得立即转移地方──”
& &敌人在偷袭之前,定已看准了他们的坐落之处。
& &这时候,黑暗中已传来格斗之声,此起被茁,像黑暗中有许多强悍的兽,在默不作响的互相咬啮追噬。
& &忽听销魂悄声也俏声的说:“你们觉不觉得……”
& &梁伤忠忙“殊”了一声。
& &销魂却还是说下去:“地上好像有点动……”
& &梁伤忠急了。
& &在黑暗中和暗算里发出声响是很危险的。
& &他一伸手,掩住了她的口,可是指掌所触,柔腻得像抚一朵花,使他手上一酥,心里一荡──
& &突然,地底轰的一声,灰尘纷飞,跃出七八个人来!
& &雷声隆隆,雨始终未下。
三、茶茶与水水
& &打退了。
& &大家屈指一数,吃沙大王干掉了七个,歪嘴少校杀了九个,但还有三人是死在暗器之下的:暗器当然是沙粒。
& &梁伤忠和梁茶、梁水,一个敌人也没杀。
& &由于销魂那一句话,使梁伤忠心里有了警省。
& &埋伏在地底下的人一跃上来,他就立时做了一件事:
& &将销魂姑娘移了位。
& &他的手本来就掩着销魂的嘴,以他的轻功要将小姑娘转移位置,可谓不费吹灰。
& &但小姑娘却扯住了大姑娘。
& &大姑娘的“娇躯”可十分不轻。
& &梁伤忠当然不可以只救一人,而对另一人见死不救。
& &他只好两人一齐救。
& &这就较费功夫了。
& &漆黑里,他感觉到在他全身施展轻功时,有敌人已在他身边出手。
& &他手上搂着的人也在挣动着。
& &然后听到袭击的人闷哼。
& &──他怀里有人出了手。
& &──看来,那“***姐”的武功还相当不错呢!
& &难怪她以女流之辈,胆敢一路保护销魂姑娘南下了。
& &俟攻袭稍歇,梁伤忠立即放下两个姑娘,用最低的声调说了句最快的话:
& &“你们别动别作声。”
& &他返身迎敌。
& &敌人大约还有五名。
& &他冲过去。
& &夜,也是寒的。
& &只有血,血是热的。
& &倒下了三人。
& &倒在他们自己的血泊中。
& &另外两人退了回去。
& &他们大概是想从自己挖过来的地洞遁逃。
& &可是没有用。
& &因为没有了地洞。
& &──地洞竟神奇的“不见了”!
& &地洞前守着两人。
& &他们正等着狙击者回来。
& &他们是:
& &梁水和梁茶。
& &──就是梁伤忠的结拜兄弟和心腹手下,他口中的“水水”和“茶茶”。
& &梁茶和梁水当然不是等他们回来斟茶奉水,但确是要呈上一件“礼物”:
& &那当然是“奉送”的。
& &他们立即“送”了“命”。
& &回地洞想逃遁的两名狙击手,他们行动的结果只是:
四、正正与常常
& &敌人给成功地击退了。
& &吃沙大王、梁伤忠、歪嘴少校、梁茶、***姐、梁水,都没有太大的折损;流点血,青肿了几处,那边在所难免。
& &最重要的是:销魂姑娘没有什么闪失。
& &大家还活着。
& &──只要大家还活着就好了。
& &远处大概下着大雨吧?电在高处和山上无声的闪亮着,一记又一记,像失音的铙钹碰撞到宇宙的光。
& &“来的是‘劫杀派’的人,”吃沙大王用针和羊胎衣线在缝他肋下掀起的一道伤口,他仿佛已痛得失去了表情,“至少有三十七八人。”
& &“来了反而好。”梁伤忠说,“不然,反而不知道他们要怎样下手;什么时候下手。”
& &歪嘴少校不说什么。
& &他只拉起了二胡,像一个浪子,哀哀切切的在心里泣诉他的百里长亭;似一名战士,凄凄惨惨的在指向泣诉着他的千里长征。
& &敌人走了,大家又正正常常起来。
& &“噤声。”梁茶忽拔出腰间的独钻杵,低叱了一声:“别响!”
& &他向歪嘴少校叱喝。
& &歪嘴的脸色一变。
& &梁茶伏地,左耳贴到地面上去。
& &歪嘴少校正要发作,梁伤忠阻止道:“让他听。他耳力好极。”
& &静了下来。
& &好一会。
& &梁茶的耳朵才离开了地面,轻呼了一口气,摊了摊手。
& &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 &突然,梁茶把手上的独钻杵往地上一插。
& &惨呼一声,一巨大的身影踊土而出,狂嚎翻滚不已,额上插着独钻杵。
& &一下子,裂土多处。
& &每一处跃出一人。
& &歪嘴少校、吃沙大王、梁伤忠等立即布成阵势,向销魂姑娘身边紧紧围绕。
& &梁伤忠低声道:“‘屠鬼屋’的‘土遁鬼’!”
& &“人来得不多!”吃沙大王用鲜红的长舌舔干唇,“还应付得了。”
& &梁茶摇头。
& &“人多。”
& &“多少?”
& &“八十余骑。”
& &“骑马来的?”吃沙大王不敢置信,“怎么没有马鸣蹄响?”
& &话一说完,吹来一阵剧烈的晚风。
& &晚风中,传来马嘶,如急鼓密击,雷动而响,极快迫近。
& &这下,吃沙大王变了脸色:“怕要有两百骑兵!”
& &“不。”梁茶说:“只八十二骑。”
& &翻土而出的人并没有马上动手。
& &他们在等。
& &等援军。
& &也等大军。
& &歪嘴少校一低首,肘一掣,又拉起他的二胡来,寒蝉凄发,风夜露寒,心头重。
& &大军已至,万籁无声。敌人已包拢,策骑环视。冷月无声,兵刃在月下发出淬厉的寒光。人马都是湿漉漉的,他们必来自下雨的远方。
& &果然只八十二骑,不多,亦不少,但有七面鼓,一面轰天动地的擂响,一面吃喝着策骑迫近,故而令人错以为有两三百雄兵纵骑涌杀而至。
& &骑兵分两色。
& &一红一黑。
& &红色甲军打着:“正”字旗。
& &黑色甲军旗号是“常”字。
& &帜旗正猎猎飞动。
& &风里是湿的,雨快要下到这儿来了吧?雨声却已先把这荒原在视野上迷蒙了和听觉上沙哑了。
& &他们冲杀而至,掩杀而来,像地狱里派出了一群收拾人命如同风卷残云的恶鬼。
& &看了这般阵势,吃沙大王忍不住问:“他们是什么人?”
& &“是‘养神堂’的两名大将,”梁伤忠以愤恨的神情说,“‘瘟神’桥正正和‘战神’乔常常。”
& &“是他们?”吃沙大王也着实吃了一惊,转首问梁伤忠,“他们不是你手下败将吗?”
& &“不是。”梁伤忠遗恨的道:“上次闻封神山一战中,‘战神’和‘瘟神’都不在山上。这两大神和‘神王’是‘养神堂’中战力最强的好手。”
& &话只说到这里。
& &已说不下去了。
& &骑兵虽未冲至,但箭矢如雨袭来。
& &“嘣”的一声,一箭已射断了歪嘴少校二胡的一根弦。
& &歪嘴少校猛抬头。
& &他双目中发出狼青色的厉焰。
& &但这种光芒不是热的,而是寒的。
& &他认准了发箭的人。
& &他长啸。
& &冒着箭雨,挥动罗索,冲入阵中。
& &多少人拦截他。
& &谁截他他便杀谁。
& &多少骑兵向他围攻过来。
& &他披头散发,一定要冲到发箭的人那儿。
& &放这一箭的人持着藤牌、穿着战袍,人在枣红色的马上,左肘顶着铜牌,右腋挟着斩马大刀,眉乱而卷,鼻长有勾,双目瞪而威,不瞪有势,正对冲杀过来的歪嘴少校弯弓搭箭,正是“战神”乔常常。
& &歪嘴少校无惧。
& &多少狙击手向他袭击。
& &他旋舞罗索,谁攻向他他便将谁先扯下马来。
& &他终于冲近“战神”,虽然每近一步都暴现血光,每一步都踏在血沟里。
& &但他只进不退。
& &终于杀到“战神”铁骑之前。
& &“战神”勒着辔,人和马嘴里都喷着白雾。
& &他的箭镞对准了歪嘴少校。
& &围攻歪嘴少校的人全已散去。
& &歪嘴少校的嘴鼻一样的不住冒出白气。
& &战况很明显:
& &只要歪嘴少校一动,“战神”乔常常的箭立即要穿身而出!
& &就算他不动,这箭也已钉死了他。
& &──非要他死不可!
& &“战神”与歪嘴少校对峙着。
& &乔常常和歪嘴少校正对峙。
& &两人正在对峙。
& &两人对峙。
& &他们之外的周遭,正杀得天崩地裂、喊声遍野。
& &一批人冲杀过来,倒下了,又一批兵马冲杀过来。
& &雷声滚滚而来,像万吨巨木、千座大山,翻滚辗转而至。
& &却不见电光。
& &但有电极过后的感觉。
& &敢情,连电也是黑色的。
& &黑色的电光在黑夜的黑暗里闪过。
& &那原来是“瘟神”手上的武器。
& &那是一支电闪时形容的利器。
& &不过却是黑色的。
& &他的电极劈到哪里,他的手下就策骑杀到那里。
& &“哪里”主要就是销魂姑娘处身之地。
& &吃沙大王和他十七名手下尽力维护。
& &梁伤忠则与梁水、梁茶迎杀向大军。
& &他曾独闯过“养神堂”,结下了仇恨的梁子。
& &而今他与“瘟神”桥正正遭遇,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 &对于这样子的局面,通常都只有一个解决方法。
& &不死不散。
第三章 四大天王
一、忙、盲和茫
& &夜未央。
& &人已散。
& &战火已熄。
& &战争结束于梁伤忠对“瘟神”、歪嘴少校对付“战神”的交战中。
& &战斗结束得极为突兀。
& &梁伤忠激战“瘟神”,边打边退,边退边打。
& &歪嘴少校和“战神”却一直不动。
& &也不出手。
& &直至梁伤忠退到歪嘴少校伫立之处。
& &他和瘟神交手,人影倏错,晃闪飘忽,战神就趁这一刹那间出手;
& &歪嘴少校的罗索立即罩抓而出。
& &但仍接不住这一箭。
& &他的颈胸之间咳地迸激出一蓬血雨。
& &但他却在同一刹那间做了一件事。
& &一件令人猝不及防的事。
& &他一出手就攫夺了瘟神手上的武器。
& &──如果他不是蓄势已久,而且若非他此情此境根本不可能不理伤势无视强敌反而去抢另一大敌的手上利器,瘟神就不可能全不提防,这一不提防,一失神一失手间兵器就给他劈手夺了过去。
& &歪嘴少校一记电极就发了出去。
& &“战神”落下马来,流出黑色的血。
& &大雨滂沱而下。
& &千万道水流汹涌而下。
& &暴雨暴下。
& &“瘟神”立即下令退却。
& &人退尽。
& &雨未竭。
& &清算一下:
& &吃沙大王的十七名弟兄,还活着的只剩十一名。
& &梁茶负伤。
& &歪嘴少校吃了一箭,伤重。
& &──那箭镞竟然还是带毒的。
& &毒已漫延。
& &歪嘴少校半声不哼,但脸己铁青了。
& &大家都忙着收拾残局。
& &忙着应付战局。
& &──天犹末亮。
& &他们伤亡惨重,只怕再也经不起下一趟敌人的冲击。
& &在这样的夜晚里,就算一流高手也会盲了双目。
& &茫茫大雨。
& &他们的前程也一片迷茫。
& &遍野迷茫。
& &销魂等退到石屏下,以火折子照亮了歪嘴少校的伤势。
& &她把火折交给***姐,“拿着。”她吩咐道。
& &然后,她凑上嘴去,为歪嘴少校的伤口吸毒。
& &歪嘴少校大吃一惊,要避。
& &“害膘么!”销魂阵道:“亏你还是出来闯江湖的好汉!”
& &歪嘴少校只觉伤处一痛、一热,鼻际传来一阵馥香,销魂已替他吸吮脓毒。
& &歪嘴少校还想推拒。
& &但不知该怎么推。
& &他的手一触及销魂的柔肩,人已销魂了。
& &销魂的发稍,飘掠过他的脸颊,很好的感觉。
& &她的发仍是干爽的。
& &拂得人好不舒服。
& &但少校还是耿耿于怀自己这几天没机会洗澡。这耿耿于怀在日后就必然变成了念念不忘。
& &“如果再有敌来犯,可不一定守得住了,”梁伤忠恨恨地道,“为啥还没天亮!?”
& &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
& &也是最寒冷的。
& &他们不能守在这里。
& &他们还得向前挺进。
& &在夜里。
& &在雨里。
二、弓背的猫
& &在雨竭前他们已进人蔗田里。
& &雨声换来蔗叶厮缠的嘶嘶。
& &销魂怀里的猫忽然叫了一声。
& &“喵……”
& &梁伤忠正警戒中,全身如同一支上了弦的箭,给这一叫,几乎没整个人跳了起来。
& &他“殊”了一声,要不是看在销魂姑娘的份儿上,他真会宰了这只讨厌的猫。
& &这猫仿佛也感觉到他的恶意,竖起了毛、弓起了背,表达了更强烈的敌意。
& &梁伤忠和猫的战斗却没有持续下去,因为销魂已说了一句:“有敌人来了。”
& &大家都吃了一惊。
& &而且表示不信。
& &只有梁茶侧耳苦苦听着,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 &风吹蔗林厮磨的响声干扰了他的听辨能力。
& &“别乱说!”梁水忍不住叱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 &“是真的来了。”销魂坚持她那小小的固执和倔强。
& &歪嘴少校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 &“是小丁丁说的。我的猫儿很敏锐,它听的一定不会有错的。”销魂坚冰切雪的说,“何况,这儿是白猫大山,我的猫在这儿比谁都强,比啥都灵,它就是山大王。”
& &她是对的。
& &她的猫也是对的。
& &“嗖”的一声,一支箭带着火球射入了蔗林,敢情蔗林和箭骸早铺上了黑油,沿着黑油的蔗叶立即便燃烧了起来。
& &要不是──
& &要不是刚刚下过一场雨。
& &那一场大雨的话……
& &这次来袭的是“破坏帮”的人。
& &来的人有八十八名,但不是全部都出手。
& &出手的只有四人。
& &“破坏帮”里的“四大天王”:
& &陈春,李夏,张秋,王冬。
& &──有这四人下手.只怕比四百人一齐动手还可怕。
& &至少要可怕上四十倍!
& &“破坏帮”的布阵和攻击方法有别一般帮派与帮会。
& &他们的喽罗和徒众,全包围在蔗田的周边,高举着火把,箭上弓,刀在手,暗器暗扣,敌人一现身就会给他狠狠招呼。
& &销魂等躲在蔗林里,入蔗田里去搜杀的只有四人。
& &四个都是领袖。
& &他们并没有分开。
& &而是联合在一起。
& &一齐逼进。
& &刀剑***矛齐挥。
& &蔗杆发出此起彼落哀怒的惨呼,软倒塌下。
& &陈、李、张、王四人一路迫进。
& &终于与销魂等遭遇上了。
& &他们不浪费也不消耗自己的人力,而且,更善于保存自己的实力和发挥联手的势力。
& &梁伤忠只有接战。
& &他找上了陈春。
& &吃沙大王对上了李夏。
& &张秋吃定了重伤的歪嘴少校。
& &剩下的王冬。
& &就凭剩下的十一名吃沙大王的部下,还有梁水、梁茶、***姐,也不易应付一个王冬。
& &王冬原来是“四大天王”里最强的一个。
& &他才是中心。
& &也是重心。
& &他负责杀人。
& &杀女人。
& &──这些人里只有两个女子。
& &把她们杀掉,才是他们此行的任务,此役的目标。
三、悲回风
& &王冬用的刀,一长一短。
& &长的七尺,短的不过七寸。
& &对他而言,杀敌,跟砍蔗没什么两样。
& &大火虽因为蔗田尽湿而未能烧起来,但已足够看见敌人的一举一动。
& &他看见他们害怕。
& &敌人既惊恐,但又无路可退,更不能不反抗,但终于死在他的刀下。
& &他喜欢看见这些。
& &因为这是他的嗜好。
& &他嗜杀。
& &他要动手了。
& &动的是刀子。
& &下的是杀手。
& &就在这时候,蔗林里忽然掠过了一阵风,惊起了一阵风──
& &像在北方旷野里飘忽的一个大回旋:
& &──带头悲吼,接着杀意,像洪荒上古,一头大兽,一路冲近他身后(或是身前身侧天上地下,陡然止住),伺视着他,凝然不动──
& &但杀气却漫漫侵至。
& &沁入骨髓。
& &“谁!?”
& &他瞳孔收缩成一个凝点,手脚也凝住了原先的姿态,喝问。
& &王冬仍觉得自己背项给人吹了一口气。
& &一口凉气。
& &“是你?”王冬苦涩地道:“可是你!?”
& &他背后的蔗林里一声冷哼。
&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冬用长刀刀背抹去他额上的汗:“这是魏公公下的令,查大人指派的任务。我们不敢不听,不能不执行。”
& &“你们已经做了,只是做的不成功罢了。”那声音冷傲的道:“不成功的原因,是因为有我从中作梗。这样.就好交待了吧?”
& &“是是是。”王冬又以短刀刀口拨好了自己的乱发,“既然‘绝代单骄’文先生出面,这件事,咱们就做不下去了。不过──”
& &他转首向他那三位已停止格斗的结拜兄弟说:“你们怎么看?怎么说?”
& &“咱们只是小人物,回去查大人那儿不好禀报。”陈春说,“否则,谁都可以说谁插了手,谁都可以半路收手夹尾巴走。”
& &“要我们放手可以,”李夏说,“‘急急风’绝代单骄虽然来了,就给我个放手的理由吧!”
& &“我不服。”张秋说,“咱们‘破坏帮’是欠了‘绝代单骄’的义,但要我们还情,除非能教咱们大伙儿先服了气,否则,门儿都没有。”
& &“好。”
& &一人突然在王冬面前出现。
& &一出现,便与王冬面贴着面、鼻尖对着鼻尖,那么的近。
& &这人年纪不大。
& &可是神色里有一种令人痛心的沧桑。
& &这人的年龄当然未入中年。
& &不过总让人有一种非常孤独的感觉。
& &这人年纪也不轻了。
& &但眼神有一种飞扬踔厉的神采。
& &这人神色冷峻,但嘴边含着一朵花,背上插着一把剑,看去,他的剑要比他本人更孤独。
& &他一出现就说:“好,我就让你们回去好有个交待。”
& &他一振双臂,就夺了王冬双刀。
& &他的长刀一挥,迫退了李夏和陈春,同时短刀一削,把张秋的左耳削了下来。
& &王冬就像木人一样,手上一空,才知道刀已给人夺去了。
& &不过他也应变奇速:双手一空,左拳右掌,已打了出去。
& &而且尽皆命中。
& &拳打在来人的背上。
& &掌也是。
& &蓬蓬两声,来人晃也不晃,只闷哼了一声,徐徐回身,王冬一连退了三四步。
& &那人双刀一回,将刀把交给王冬,说:“还你。”短刀上还挂着张秋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 &王冬好一会儿才敢接过。
& &“我已留了记号了,你们回去可以交代了。”那人冷然的道:“你也给我留了纪念,咱们谁也不欠谁。”
& &王冬哆了哆牙,顿了顿脚,长啸了一声,陈春、李夏急急扶着掩耳呼痛的张秋,惶惶收队而去。
& &走得好快。
& &而且迟得甚有纪律。
& &“‘破坏帮’的‘四大天王’真是名不虚传。”吃沙大王庆幸的说,“幸亏来了‘绝代单骄’文随汉。”
& &绝代单骄闷哼一声,脸作金色,捂胸咯血。
& &众皆大吃一惊,要扶他,他警戒的跌坐,不许任何人触他。
& &“你的人呢?”歪嘴少校急问。在江湖中的汉子,自然要对不熟悉的人警戒防范,以免为人所趁。但他却知道“绝代单骄”也有非常的实力,他的轻功名为“急急风”,与其说是形容他身法的诡异,不如说是说明了他调兵布阵的神速。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一仗,要不是有“绝代单骄”及时赶到,只怕就吃亏得很,而且恐怕早已吃了眼前亏,也就一定不能护得住销魂姑娘了。“王冬这一拳一掌,打得不轻!”
& &“回去吧!”绝代单骄却冷峻的说,“你们到不了南方!”
& &“没道理到了这儿才放弃的!”梁伤忠忿忿地道,“四大天王也给打跑了,还怕什么!”他愤怒的时候,语音还是很姣。
& &“人最怕的是什么都不怕!知怕还能自保。”绝代单骄冷酷的道:“就凭你们,只怕连苦瓜江都渡不了。”
& &梁茶怒道:“渡不了,也得渡,没道理要原地踏步、不敢寸进的!”
& &梁水大声道:“咱们没有你阁下,也一样到了这里!”
& &“最好就只到这里。”绝代单骄道:“只怕也只能到这里而已!”
& &“就算咱们冲破不了敌人的封杀,”吃沙大王沙嘎着语音、红着眼、握着拳头说,“有你帮我们,我们一定闯得过去!”
& &“我帮你们?帮你们一起去送死?”绝代单骄鄙夷的用漠然的眼色轮瞄众人,像看一株株腐朽蔗杆一样,“谁说的!”
& &说罢,他就走了。
& &临行前,还抛下了一句话:
& &“你们要送死,也由你!”
& &临走着,又深深的望了销魂一眼。
& &绝代单骄消失在密密的蔗林里。
& &大家在残余的火中面面相顾。
& &忽然,那粗脚大手的***姐惊恐的哭了起来,掩面道:“不如咱们就此……”
& &“不。”销魂姑娘却用她的柔荑按住了她粗粗的大手,“这条路咱们已起了步,再困难也得走下去,而且得把它走完。没有路,咱们就开一条路、踏出一条新路来!”
& &她说得非常坚定。
& &如一线小小的黎明。
& &丽而明。
第四章 黄花瘦
一、好一朵美丽的大菊花
& &黑暗之后是黎明。
& &黎明之后天色大亮。
& &蔗田之后是菜田。
& &阡陌间开了些花。
& &这儿附近有人家。
& &“不知是不是野花?”销魂这样问:但还是以仙女散花、倩女挑琴般的水葱似的玉指,撷下了一朵菊花。“长得真美。”
& &瘦瘦的菊,有一种伶仃的美。
& &“你的伤好了些吗?”她问候歪嘴少校。
& &歪嘴少校兴奋得连嘴也不那么歪了。
& &然后她把花交给吃沙大王。
& &“花送你。”
& &她却是没特别理会梁伤忠。
& &观察到梁伤忠闷闷不乐的梁水忿忿不平的说:“好个不识好歹的女子!”
& &“女人本来就不必识好歹,”梁茶又在拧转着他那松垮垮脖子,他的颈项就像一条围巾。随时可以缠住他自己的下领似的,“女人只要让人识得她的好歹就可以了。”
& &那一天,吃沙大王很高兴,整天的嘴都合不拢像吃了一嘴的泥不能消化似的。
& &当然,如果那算是泥,也是香甜枣泥。
& &他们已一路接近苦瓜江。
& &也在一路骂着“绝代单骄。”
& &“他以为他自己是什么东西,”梁茶又伸伸缩缩他的脖子,大概是想把他的头练得像蛇一般缩伸自如吧?“救了人就走,送佛不送到西天,自己却去了东南北,难道没有他就不行么?”
& &“不行?我们都走到这里了!”梁水又在挤他脸上的痘子,就像这些痘子是他悉心种植出来的成果似的,“听说他还是查某眼中的第一号大敌,阉党势所必除的人物,他不来,我们还省得受累呢!”
& &“走千里路,要靠人,寸步难行,”梁伤忠近日唠叨特别多,尤怨也特别分明,“只能靠自己一双腿。只要开始走,总有一日走到。”
& &“对。”销魂这次答腔了,但一双美目却望着吃沙大王笑了起来(她的眼色总是比红唇先笑),“我们总算已走到了苦瓜江。”
& &然后她又笑问歪嘴少校:“你的伤好些没有?”
& &在大江滔滔风飒飒之前,她衣袂褶动,风姿得十分之有风情。
& &她就是没向梁伤忠讲什么话。没问过他的伤、他的疲倦和他的心中怎么想和正在想什么。
& &苦瓜江是很宽很长很大的一条江。
& &浊水滚滚东逝,浪花淘尽英维。
& &看到了江,吃沙大王、歪嘴少校、梁伤忠先后皱起了眉头。
& &“如果破坏帮的人在这先搞破坏,”歪嘴少校这回率先说出了忧,“或是四大天王卷土重来,那可破坏得十分要命了。”
& &“我看不要紧。”吃沙大王苦思蹙眉、忧心忡忡的道,“我担心的是大家在水里吃了亏。”
& &“都是‘绝代单骄’,”梁伤忠忍不住又埋怨了起来,“他开罪了‘四大天王’,又不好把好事做到底。我无所谓,只怕这趟浑水大家都得蹚了。”
& &销魂忽“嗤”地一笑。
& &梁伤忠脸上一红,一口气冲塞了喉头,这次语音可不娇了,哑着语音问:“半途而废的人不该骂,难道是奋不顾身帮人到底的才算活该!?”
& &销魂抿着嘴儿笑着说:“我只是说,仗义出手的,赚来的是遭人贻骂,早知如此,还充什么好人,一早就袖手旁观,多好!”
& &梁伤忠听出这话里有刺,而他也只听出话里的刺。偏是销魂这样一张销魂的脸靥,叫人发作不得,只好哼着语音、蚊着声调道:“以后,也学精了,早些抽身的好!什么名满天下的游侠纳兰,什么名动江湖的第一女名捕罗宋汤,首席女神捕温柔香!全都当了缩头乌龟,谁也找不着!”
& &吃沙大王见他火气盛,凑唇说了句:“老弟,吃了火爆熔岩浆不成?跟女人骂架,孔圣人也赚不了嘴。再说,你老弟再忧怨,现在已洗湿了头,干不了身子,退不了壳里去了。”
& &梁伤忠这也知晓。
& &他脾气大。
& &火气猛。
& &销魂姑娘只关心别人,不理会他,这“不公平待遇”也确使梁伤忠火大头疼脾气猛!
& &但他并不想因而半途收手半路拔腿就走。
& &一个有英雄感的人是做不来这种事的。
& &粱伤忠甚有英雄感。
& &问题只在:
& &怎么渡过苦瓜江?
& &苦瓜江急流汹涌,排涌翻腾,像一头受尽折磨的老龙。
& &江边长得高的是芦苇。
& &矮的是花。
& &***的花。
& &──如果这是菊花,跟白色的芦苇对映成趣,蔚为奇景。
& &吃沙大王在吩咐着他的手下去问摆渡的梢公:大家分批过还是一起过?多少银子?多少时间?危不危?险不险?这几天,这一带有没有可疑的人吗?
& &“可疑的人?”只听一个粗豪的语音道:“你们不就是可疑的人吗?”
& &人未到,声音先到。
& &他的语调比十二个人一齐干吼还粗豪。
& &人未现,菊花先见。
& &好一朵美丽的大菊花!
& &──这菊花居然会动!
& &再仔细看,原来这菊花是绣在绢帛上的。
& &而这绢帛是穿在人身上的。
& &这个人很瘦小,样子虽不惊人,却也有惊人之处,长得就像一个死得很难看的鬼。
& &他全身的精华仿佛都绣在那一朵大菊花上!
& &还有就是落在他的声音上。
& &──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语音太响亮了,而他身上衣服绣的菊花太抢眼了,相比之下,其余的就不怎么可观了。
& &一见这个人,吃沙大王喜极叫道:“金老菊,你果然来了!你终于来了!你来得正好!你来得真好!”
& &他跟金老菊多年相交,虽非知友,但知道金老菊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深谙水性,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二、大鱼小鱼落肉盘
& &金老菊终于来了!
& &他虽姗姗来迟,但他们又找了一个帮手了。
& &在这种生死关头,多一个人不止多一份决生斗死的力量,而是增一种奋斗求生的信念。
& &人活着,不能没有信念。
& &人要奋斗下去,得要有信心。
& &──有人与你并肩作战,就是一种使你奋战下去的斗志和力量!
& &金老菊来了!
& &金老菊来了,他第一个意见便是:“别乘木筏过江。”
& &“为什么?”
& &“因为江里潜着‘劫杀派’和‘屠鬼屋’的人,舟子也是假扮的!”
& &“那我们该怎么渡江?”
& &“再往前走。”
& &“往前走?”
& &“前面有处困龙峡。”
& &“因龙峡?不是跃过去吧?”
& &“那峡很宽,约五十余丈,中间有一道索桥,叫做‘翻身桥’,咱俩渡此索桥,可免涉水。”
& &一听到“可免涉水”,人人皆现欢容。
& &“别高兴太早,”金老菊警告道,“不可打草惊蛇!”
& &“别怕!”吃沙大王道,“我们这会儿连敌也不惊。”
& &他们行动悄没声息。
& &天气相当好。
& &水流很急。
& &他们的行动也很安静。
& &迅,而且静。
& &快,而且利索。
& &静悄悄的掩至困龙峡。
& &峡上隐约可见未云的天,微蓝尚好。
& &两崖间有一索相牵。
& &──他们就要靠这一线隔天牵到对崖去。
& &“翻身桥”索板斑剥,绳身脱落,疾风袭来,摇荡不已。
& &但这是唯一一条通向对崖的路。
& &大家没有选择。
& &金老菊开路,第一个上了索桥,吃沙大王紧随其后。
& &十一名吃沙大王的子弟走在前,之后便是***姐和销魂姑娘,然后又是五名子弟匡护,押后是梁伤忠和歪嘴少校。
& &大家战战兢兢的开步疾走,索桥摇晃不已,大家的心也悬吊半空,几乎要惊飞出口腔来;看桥下疾流,滚滚翻翻,像几千头痉挛折腾的龙正蜕变成一条条呻吟扭曲的大虫。
& &从上面看下去,心悸,而且心惊。
& &苍天为何要造成那么痛苦的一条大江?
& &梁伤忠俯瞰了片刻,不禁目眩。
& &***姐和销魂相互扶持而行,一步一惊雷似的,人在天地半空,直是渺小得什么也不是。
& &不止是可悲,而是可悲复可怕。
& &他看得有点目眩,是以他将目光收回,看在两边粗绳扶手上。
& &突然,绳索颤动了一下。
& &接着,又震动了一次。
& &那是真的。
& &梁伤忠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 &“有人砍索!”
& &接着,左边的精索又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 &他们已经可以听到这座桥在呻吟。
& &“天!快!派人去制止……”
& &但已经来不及了。
& &他们正在索桥中央。
& &对岸,有人在斩索。
& &铁索一断,人命也得在这半空中给切断了,他们的生命就似大鱼小鱼扔落到大江上的肉盘里边去。
& &“快想点办法!”梁伤忠向金老菊和吃沙大王怒吼:“摔下去就完了!”
& &他曾要金老菊先过去桥对面占据安全位置,要吃沙大王等人为大家断后,可是他们都不同意,认为分散兵力不智,不如集中兵力,快速渡桥更佳!
& &连歪嘴少校也说:“要过,大家一齐冲过去。”
& &金老菊还反说了一句:“不然,你先闻过去,或者守在后面好了。”
& &歪嘴少校才不要。
& &因为他怕。
& &他是怕有人来袭。
& &打斗他已成了习惯。
& &再强的对手也不能令他害怕。
& &他怕的是这条江。
& &他畏水。
& &因为他不会游泳!
三、喷里含着一朵花的剑手
& &不会泅泳的人遇上了激流,总希望身边能多几个人,不管那些人会不会游泳,都总好过独自一人。
& &人同此心。
& &心同此理。
& &就算高手也如是。
& &──因为纵然是高手,掉到河里,只怕也比不上一条鱼:何况他还是不会游泳的高手!
& &梁伤忠痛恨金老菊、吃沙大王和歪嘴少校他们不够审慎,既没先驱人探路,也没让人保住后路。
& &现在前路显然有人斩索。后退己来不及,而且,也不知后头有没有敌人伺伏。
& &销魂姑娘和***姐已开始尖叫。
& &索桥不住的在吱吱嘎嘎的翻腾、呻吟、摆荡着,随时都有承受不住众人而往下倒塌的可能。
& &下面是大江。
& &掉下去,如果不会泳术,只怕连尸首都找不到。
& &吃沙大王一面竭力平衡住他自己的身子,一面向金老菊喊:“想点办法,快……”
& &金老菊整个人就像一朵摇摆不安的菊花,也在嘶吼道:“没办法了!跳下去,咱们一起游过对岸吧!反正摔不死的,你们护着销魂,咱们跟他们拼了!”
& &吃沙大王涨红了脸,双手拼命紧紧抓住将断未断的粗索,吃力的喊道:“我……我……我不会游泳!”
& &“什么!”粱伤忠听了简直似脑袋里给人轰了一下。吼道,“你不会游!?”
& &金老菊临危不乱:“那我照顾销魂,你护着吃沙大王!”
& &“我!?”梁伤忠也大喊了一句:“我见鬼才会游泳!”
& &金老菊听了也只有喃喃的跟了一句:“那倒真的快见鬼了!”
& &然后他向歪嘴少校道:“那只好依靠你了。”
& &歪嘴少校正在摆动的索桥上晃到东,晃到西,看他的脸,已苍白毫无血色,快要吐了。
& &梁伤忠几乎跳了起来(但他却跳不起来了):“你也不会游泳!?”
& &“我几时说我会游泳了!?”歪嘴少校喘息息得比这快折断的绳索还要危急,“我还怕高……”
& &在剧烈的摇摆中,金老菊像一朵瘦而伶仃的花,他不敢置信的大声问吃沙大王:“你别告我:你的手下连一个不会……!?”
& &吃沙大王的语音像吞进一袋沙子在口里,苦笑得不像在笑,简直已是在哭:“咱们都是旱鸭子,而且连能飞的翅膀也没有……”
& &这局面是:
& &人都在一条桥上。
& &桥在半空。
& &桥快断了。
& &下面是险恶的大江。
& &上面的人一个也不会游水。
& &这是坏极了的局面。
& &敌人早已在江中布阵。
& &他们已无望。
& &最令他们绝望、愤恨的是:
& &他们不是死于战斗中。
& &而是死在水里。
& &淹死的。
& &不是战死的。
& &──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嘴里含着一朵花的剑手及时出现的话。
& &紧接着震荡骤然止息了。
& &桥已倾斜大半,再砍,就要断塌了。
& &而今却仍是可以匍伏爬行前往的,只不过,用手紧抓住残破的绳索就是了。
& &岸那边,有一个人在招手。
& &他神色冷峻。
& &眼神忧郁。
& &唇边叼着一朵花。
& &他手上有剑。
& &剑锋有血。
& &他脸色苍白,胸口那片血渍渐渐扩大。
& &显然的,绝代单骄已经过一场剧战,杀了砍索的人,控制了桥头,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 &幸好他来了。
& &他等众人“爬”到桥头,第一个人登崖了之后说了一句话:“对岸那一边埋伏的准备砍索的人,先让我干掉了,再泅赶来这边,差点儿就来不及。”
& &然后他吩咐:“以后,不会游泳的人,别过有激流的桥。”
& &梁伤忠不甘心,顶了一句:“有胃痛的人就不许吃饭吗?”
& &“对。”绝代单骄应了一声,他衣襟又让鲜血浸透了一些:“叫他去喝奶好了。”
第五章 菊花肥
一、绝代单骄
& &过了苦瓜江,必经屠鬼屋。
& &屠鬼屋有着庞大的地域,六百年来,那儿的丛林、原野、沼泽、乡镇、深山、河谷,一直都发生着奇事异闻,还常闹鬼遇妖,听说那儿都是魔怪聚集之地。这一带通常由“下三滥”何家、“姑娘庙”罗氏一脉、“皇帝殿”舍、甘二族的势力所分别纵控。这四家多声息相通,只要是一家的亲友,别家也多不动手伤人,以免结上梁子,多了不必要的强仇宿敌。
& &到“屠鬼屋”的势力范围之前,金老菊提出了一个意见。
& &也是一个建议。
& &他毛遂自荐:
& &“让我去说服‘屠鬼屋’道上的弟兄们,不要助封为虐,为难我们。”
& &大伙儿都力表反对。
& &梁伤忠认为:“你这是去自投罗网。”
& &吃沙大王的看法是:“那干人是不讲道理的,决不会听你一番话就打消讨好阉党的念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 &歪嘴少校也反对:“他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 &金老菊说:“别忘了,我跟他们本来很有些渊源,我也是姓金的。”
& &销魂姑娘秋水般的双目凝睇着他,问:“为什么你去?”
& &金老菊这才赧然道:“你们听了我的计策,几乎命丧困龙崖。我想戴罪立功。”
& &绝代单骄昂然道:“那我陪你一道去。”
& &销魂销魂销魂的眄着他:“为啥你也去?”
& &绝代单骄道:“好有个照应。”
& &销魂忽然问:“你的人呢?”
& &绝代单骄本来是有一批手下的。他另一个外号叫“急急风”,就是因为他行阵布兵、鬼神莫测、快速诡异、倏忽不定而得来的称号。至于他的“绝代单骄”,是来自:他本来一向有拍档的。这出道二十七年来,他的拍档全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二十七年前,他和“计无遗策”公孙算眉并肩闯天下,不过四年,已闯出了名堂,但公孙算眉却遭了人暗算,丧了性命。后来他又找上名动天下的摸骨大师合作,六年后,摸骨大师不幸战死。末久,他又找上“敦煌一剑”陈兔仔联手,这次长达十年,陈兔仔却当官去了,终遭阉党诬害,放洋当了海盗。之后,他跟“结仇大王”何嘻联袂,两年,何嘻中伏身亡;又与“八步赶蟾”梁万里联成一气,三年,梁万里中毒身殁;旋又结联“猛男儿”蔡玉,但这个更短,才一年,蔡玉给格杀于当涂。
& &于是,“急急风”文随汉再也不与人联合了,江湖中人因而亦称之为“绝代单骄”而不名之。
& &他近日虽只一人掌舵,但手下确有一干精锐之师的。——而今一个未见,这些人,却去了哪里?
& &“我的人知道我跟当权人士为敌,以及也听闻阉党要我这个顶上人头后,”绝代单骄冷诮地道:“他们已及时对我众叛亲离,走的走,逃的逃,倒戈的倒戈。我,只是一个人。我叫你们回去,是知道前路不易闯得过。你们既然一定要硬闯,我也只有陪上了。”
& &销魂笑道:“看来,这次你不止陪上,也只怕命都得赔上了”
& &吃沙大王涩声搔着头皮道:“看来,我是误会你了。我以为你拥兵自重,明哲保身,救人不肯救到底哩。”
& &绝代单骄道:“帮人是用行动的,不是用嘴巴的。”
& &销魂道:“可是只行动,不说明,很容易让人不能理解你的行动。”
& &绝代单骄道:“不明白的,就算了,但凡人做事,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对得起良心就好,何必要人人都明白,事事都非明明白白不可?”
& &销魂用美丽的眼色盯着他:“你真的去?”
& &绝代单骄的回答只一字:
& &“去。”
& &销魂自襟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绝代单骄:“我爹当官时,曾帮过‘下三滥’何家的何元郁何三叔一个大忙,要是你见着他,把信交他可好?说不定,他会放我们一条路走。”
& &绝代单骄冷冷地道:“我向不替人转交东西的。”
& &销魂道:“可是这事物却关乎大局。”
& &绝代单骄的目光略瞥了信封一瞥,便把信柬收入襟里,道:“交也可以,我有条件。”
& &销魂问:“什么条件?”
& &绝代单骄道:“你要收了这个。”
& &这个是一朵花。
& &一朵鲜美欲滴的菊花。
& &他刚才还将之衔于唇边的。
& &销魂欣然的接受了它,嫣然笑说:“好肥的花,真想一口吃了它。”
二、说不怕挫折那是骗你的
& &她当然没真的吃了它,只是把它别在髻上。
& &绝代单骄则跟金老菊先一步上了“屠鬼屋”,以打点一切。
& &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金老菊和绝代单骄的身上。
& &当然相比之下,还是金老菊较受欢迎一些。
& &因为不知怎的,只要一位绝色美女对另一男子特别青睐些,这男子必会遭别的人讨厌和不喜欢。无论男的怎么人好、收敛、检点,都没有用。人们仿佛怪他夺走和独占了心目中的美女而永不愿宽恕他。
& &大伙儿都希望他们能早去早回,再重新加入大队。
& &谁都不知道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已一去不回。
& &有去无回。
& &他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但在“屠鬼屋”一带,却是意外的也是幸运的,竟一路平安无事。
& &──这是平静无波中的暗潮汹涌?
& &──更大的伏袭在前面?
& &──还是金老菊和绝代单骄的“交涉”生效了?
& &他们仍不敢大意,依然小心防范。
& &所幸的是,奇异的是,不料的是:
& &他们一路平安无事,眼看就要渡过了“屠鬼屋”——不过,“眼看就要”毕竟不等于就“真的已经”。
& &这一晚,守夜的是“宝耳”梁茶和“毒牙”梁水。
& &他们并没有松弛。
& &双梁防守的地方离群侠甚近,只要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招呼一声,立即就有声援。
& &可是,他们连警告也来不及。
& &当“毒牙”梁水发现不妙的时候,他立即大叫起来。
& &当大家赶去的时候,“宝耳”梁茶已经死了。
& &当大伙儿发现梁茶给狙杀之际,曾立即派人在附近搜索。
& &可是什么也没有。
& &没有敌人。
& &没有发现。
& &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但梁茶却死了。
& &他就死在诸侠的咫尺之外。
& &他的一对“顺风耳”也给人割厂下来,两颊鲜血淋淋,令人触目惊心。
& &这一路上,有不少陷阱与埋伏,都是教梁茶这一双“宝耳”给听出来了,早加防患了,而今,他的耳朵却已离开了他的脸颊,他的生命也离开了他的躯体。
& &──到底是不是因为他有这一双好耳朵、好耳力,才因此丢了性命!
& &他是怎么死的?如何被杀的?竞连在他身边不远处戍守的“毒牙”梁水也一无所闻。
& &如此看来,这次来的杀手,不但是好手,而且还是高手,更且是前所未遇的一流敌手!
& &──如果对方有这样的好手,他们还应付得了吗?敌人又需要这般躲躲藏藏么?
& &众人又面面相觑。
& &这次眼神里多了一层讯息;
& &来的到底是谁?竞能在咫尺间杀掉“太平门”的好手“宝耳”,居然谁也不曾惊动!
& &销魂俯下身去,用手掩覆了梁茶死不瞑目的眼睛,她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大家走吧,别再为我的事而折损人手了。这样,我会一生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人的。”
& &梁伤忠看看吃沙大王。
& &吃沙大王望望歪嘴少校。
& &歪嘴少校瞪瞪梁伤忠。
& &梁伤忠当然悲伤,可是愤怒的感觉更是强烈,道:“这只能算是一个挫折。”他心里其实是觉得:销魂姑娘对他不假辞色,对他而言,这才是更大的挫折。他觉得销魂姑娘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的。
& &歪嘴少校也道:“人是应该遇挫不折,遇悲不伤的。”
& &吃沙大王补充道:“说不怕挫折那个是骗你的。但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怕了挫折,那才是错,那才是真的折断的折!”
& &于是,他们继续往南走。
& &这一路上,梁伤忠本想黯然离队,但吃沙大王有一次却拍着他的肩膀,满脸的不怀好意但满怀好心的说:“小子,你有福了。别看那俊姑娘对你不瞅不睬,她可几次私下问你的身世你的事呢!女孩儿家越是不理会的人,才是她最注重的呢!”
& &单是这一句话,就留住了梁伤忠,他并且越来越觉得销魂甚至是关心他的,他越来越觉得吃沙大王的话说得有道理。
& &在快要完全渡过“屠鬼屋”区域之际,他们夜宿“香溪”的一家野店里。
& &这时候,大家只坐着,听着客栈外的流水声,一块儿打瞌睡,谁都不离开谁,就算是上毛坑儿,也都先招呼过,几个一道儿去。
& &就在这一夜的丑末时分,群侠支肘各坐一处,昏昏欲睡,这时,蜡焰忽像飞入只小虫,哧的一响,发出一丁点儿的焦味。
& &销魂忽然惊醒。
& &“灭烛。”
& &歪嘴少校反应最快,一挥手,就扇灭了烛火。
& &果然窗棂糊纸现出了一个迅疾闪过的人影。
& &梁伤忠和吃沙大王各自点点头,且一齐分头破瓦、破窗而出。
& &长廊外立即传来格斗声。
& &歪嘴少校护着销魂和***姐在屋内,屏息聆听战况。
& &打斗只一会,便止息了。
& &歪嘴少校眉头一皱:“怎么了?”
& &他正要出去看个究竞,门却吱呀一声给推了开来。
& &歪嘴少校罗索一撑就要出手,销魂却一把扯着他的衣袖。
& &只听进门的人道:“是自己人,亮灯。”
& &确是自己人。
& &原来是金老菊回来了。
& &他仍穿着绣有一朵大肥菊的袍子。
& &但却只有他一人回来。
& &他一个人。
& &“我们是说服了‘屠鬼屋’各路英雄,对大家网开一面儿,”金老菊泪洒满面,哽咽道,“只是,文老弟还是太激动了,开罪了‘屠鬼屋’的人,于是‘屠鬼屋’的高手和‘下三滥’的好手联手,杀了他,而我,我……救不了他,我没用,可是,岭南人就要到了,我打听到‘老字号’温家己派出了好手相接。‘急急风’的死,虽是挫折,可是大家不要怕!我们一定要撑下去!”
& &众人皆黯然。
& &销魂垂下了头。
& &蜡烛只及时点亮了一根。
& &烛焰迫出了蜡泪。
& &她端出了包袱,解开了结,一伸手,就拈出了一件事物,她仔细的看着,拿到唇下闻着,用她的红唇轻吻。
& &那是一朵枯干的花。
三、说不怕挫折的那个骗子
& &他们继续往前推进,就进入了“黑狗大山。”
& &到了“黑狗大山。”
& &到了“黑狗大山”,大家都精神一振。
& &因为只要翻越得了“黑狗大山”,就进入了“酸岭”,酸岭一到,就是“老字号”温家的势力范围了。
& &──正如蜀中唐门、江南霹雷堂雷家、山东神***孙家、金字招牌方家、“姑娘庙”整蛊专家罗氏一族一样,这是阉党们势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 &何况,金老菊探得:
& &“老字号”温家已派出了“一曝十寒”温暖和另一不知名的温家好手,到“黑狗大山”来接应他们。
& &地点便是“一洞天”。
& &“一洞天”真是别有洞天。
& &一条长而深的洞,穿山碎石的从“黑狗五山”钻入“黑狗六山”腰眼去,也不知先民是怎会凿开穿行的,但节省的路程,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里。
& &山上一路残雪末消。
& &然而洞内却没有雪,只有比雪更寒的雪意。
& &到了一洞天。过了一洞天,就是温家好手静候他们的地方。可是大家受过困龙峡吊桥的教训,这次绝不再鲁莽草率。
& &他们派金老菊去探路。
& &他们则在洞前等待。
& &金老菊一人独自进入洞口。
& &他的身影没入隧道。
& &只剩下了脚步声。
&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转战跋涉,这些豪侠们,都已经累了。
& &已经很累很累了。
& &但他们仍苦苦支撑着,挣扎着,等待而且期待,把任务完成,他们才能松这一口气。
& &他们在等。
& &等了好久。
& &没有声音。
& &没有回音
& &终于──
& &步履声。
& &一人自洞那边急速往这儿冲过来,以致衣袂划起了一道急风,无处宣泄,只有从洞前倒冲过来。
& &歪嘴少校脸色一变,罗索一张。
& &吃沙大王制止道:“是老金!”
& &只听一人哑着声音喊道:“喂,来了,温前辈就在前面洞口等我们啊!”
& &随着语音,他已出现。
& &他的脸因兴奋而涨红。
& &大家的眼都发光。
& &脸也发亮。
& &“快,快快,”金老菊无限亢奋,“快把销魂姑娘送过去!”
& &好了,千辛万苦到达日的之地了。
& &大家舒了一口气之外,放下了心头大石之后,反而很有些依依不舍,心里都对过去那一段艰辛长路的岁月时光很是有点恋恋不舍了。
& &但人总是要送过去的。
& &──大家一刻来到“酸岭”,未入“老字号”,还是不能说责任已了,还不能掉首不理的。
& &于是大家一起步人隧道。
& &梁水则自动请缨,守在洞口,以免给人截断后路。
& &就算到了这时候,仍丝毫大意不得。
& &他们进入洞里。
& &渐渐黯。
& &渐渐亮。
& &他们出了山洞。
& &洞口有人。
& &一个人三绺长髯,脸如冠玉,吃沙大王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喜叫道:“温三哥!”并且上前与之拥抱。
& &却不意听见歪嘴少校狂吼了一声:“查某!”
& &查某!!!
& &──查某就是受魏阉之命部署这次对高家后裔销魂姑娘赶尽杀绝行动的主谋人!
& &他怎么会在这里?
& &他怎么会跟“老字号”派来接应销魂姑娘的人在一起!?
& &──这是怎么回事!?
& &如果有误,到底错在哪里!?
& &歪嘴少校全家就是给查某害死的,他是给这人逼上梁山的,自然是化了灰都认得他!
& &却是说时迟,那时快,吃沙大王心头一惊,但温暖已紧紧的抱住了他。
& &吃沙大王一挣不动。
& &再挣稍动。
& &他还待全力挣动,却听温暖温和的说:“不要动,你的地仓、气户、库房、膺商、梁门、水道之处要穴均为我毒力所控,不要命的再挣挣看。”
& &吃沙大王凝住。
& &不再挣动。
& &因为他知道温暖说的是事实。
& &他只能嘶哑的吼道:“快退!”
& &未等吃沙大王吼出那一句,他们已在退。
& &尽一切全力:速退。
& &──对方既已在这儿埋伏,那就必然胜券在握,恋战无益!
& &──留得青山在,全身而退再说!
& &梁伤忠、金老菊、歪嘴少校立刻护着销姑娘、***姐全力全面急退。
& &梁水则自后迎了上来。
& &──敢情他已发现洞前之凶险战况,要赶来支援!
& &梁伤忠顿时叱道:“别过来,快护姑娘走……”
& &走不了。
& &因为他的穴道己给人制住。
& &制他的人是梁水。
& &他的心腹手下。
& &──一个他最不防范的人。
& &歪嘴少校也立即发现了这点。
& &他只有全力一拼。
& &拼不了。
& &因为他的关节也结人用重摔碑手法给扣死了。
& &扣他的人是金老菊。
& &一下子,吃沙大王受温暖所制,歪嘴少校给金老菊所扣,梁伤忠则遭梁水所扣,一下子,群侠方面五大主将,二背叛,三遭暗算,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一下子,全都完了,全都折了。
& &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儿。
& &歪嘴少校眶眦欲裂,嘶声道:“你!你还叫我们不畏挫折,你却──”
& &“说不怕挫折的那个,一定是骗子!”金老菊得意洋洋的道,“我怕挫折,但我却喜欢予人挫折。出卖,永远是使人受到最大的挫折感。”
& &他居然还涎着笑脸问:“怎么样?这感觉好受吗?”
& &至此.群侠已完全崩溃。
& &战力已完全失去。
& &──剩下那十一名吃沙大王的战士,也无济于事,只有任人屠宰的份儿。
& &因为查某手一招,洞前洞后,己前后包抄过来了许多番子、太监和锦衣卫,以及劫杀派、养神堂、破坏帮、屠鬼屋的高手。
& &千辛万苦到达这所在──
& &没料却是一条绝路。
尾声 女流之辈
一、奸的好人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们,”金老菊高高兴兴的道:“我就是‘屠鬼屋’总堂主。由我下令,大家当然就不必在‘屠鬼屋’一带向你们下手了。”
销魂到这地步,反而比其他高手还镇定些。也许她已豁出去了,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反正命只有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吧,她摸挲着怀里的猫,冷静的问:“这么说,绝代单骄也是死于你手了?”
“他的确是个狠角色,”金老菊直认不讳:“我要收拾你们,首先得把他解决。说实在的,他也不好解决,我只好下了毒,他还在中毒以后,逃了。不过,那也一样,我下的药是跟温老三那儿借取的,叫做‘没解药’。那下真的是一种绝无解药的毒药。他死定了。”
谁都不会怀疑他的话:因为“老字号”温家的毒,只要温家的人也认为不可解,那么就算华陀再世,也一样解不了。
──别的药物或许还有争论的余地,如果是毒药,则完全没有。
在“毒药”、“下毒”、“制毒”、“解毒”、“运毒”、“贩毒”、“藏毒”方面的本领,“老字号”温家绝对是权威,独尊天下,举世无匹。就算连“反毒”,也仍是温家的人员优秀。
大家都承认这一点。
而且也毋庸置疑。
“这样说来,”销魂指着梁水:“梁茶是他害死的了?”
“他是‘劫杀派’的五当家,潜伏在‘太平门’里多时。”金老菊倒是有问必答,“梁茶的武功不高,耳力却好,有他在很碍事。还是杀了一了百了。”
“由他杀梁茶,自然防不胜防。”销魂冷哼道:“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也不知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温暖微笑着扪髯道:“我倒想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感觉?你都快要死了,又是个女流之辈,还那么好奇干啥?”
“对,”查某也兴味盎然的说,“魏公下令一定要把你杀掉,像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杀了实在可惜。不如你就跟了我,我且跟公公求情,你或可保住小命,如何?”
销魂销销魂魂的笑了:“就算我肯,魏公会答应吗?你纵有一千个胆子,一万股豪气,可敢稍拂魏公之意吗?嗯?”
查某保持微笑。
这话他宁可丢脸,也不敢回答逞强。
销魂便又对温暖道:“我真不明白,‘老字号’温系怎么这么没眼光,竟派你这样的人来接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是岭南武林,迟早也是归控于魏公指掌下,我愿为之效披荆唱道、犬马之功。”温暖兀自顾自豪,得意非凡,“我倒有一事要问你。”
销魂就等他问。
温暖狐疑问道:“按照道理,我既不识令尊,跟你也未谋面,怎么却老觉有点脸熟?”
销魂笑了。
笑得她敌人的心里都有点惘惘然:
──舍不得杀她的心情。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倒想知道一件事,”到了此时此境,她居然还谈交换条件,“为什么你们只制住了吃沙大王、梁少侠和歪嘴少校,而不立刻下手杀了他们?”
温暖本想回答,查某却截道:“不行,这女子,在杀掉之前,得先给我乐一乐。”
温暖理所当然的说:“岂止是你,你老哥用过后,我也不嫌。”
梁水干涩着语音道:“还有我。这一路上,我想要她好久了,只碍着大局,要一网成擒,才不敢妄动。”
三人相顾,妄然大笑。
“好,让我来回答你,”查某面对销魂,就似毫不介意在己落于陷阱的野兽前磨刀一样,“我们要把这些反贼一网打尽,要抓回去用刑逼供,把他们那些怀有异心的同党一一招供出来,好粉碎这些乱党逆徒!就算他们不供,只要落到我们手里,我们也可以放出风声,说是他们出卖了其他的人,我们就可以大搜捕,他们之间就会互不信任,互相归咎了!”
销魂马上明白了:“这才是大功一件!”
查某有点惊讶的说:“好聪明,难怪魏公指明:非杀你不可了!”
梁水补充道:“这些种种,还得靠你的号召力才可以顺利完成。”
温暖仍对他的问题念念不忘:“我们都已给你***了,你自己的***呢?要知道,在我们手上,你没有不说的,只有乖乖的说还是让我们逼着说而已。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选择。”
销魂抿着嘴,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了一下,垂眸说:“你觉得我有点面熟是不是?”
“对。”温暖竭力回亿:“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是的。”
“那是真的见过了?”
“在哪里?”
“在……”销魂笑了。这一笑,笑得风吹花开,雪消云融,美绝人圜,而且还在右颊展现一个活泼动人的小酒涡。“就在‘老字号’,温家,你老家,可不是吗?你在温家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有‘奸的好人’和‘忠的恶人’这一组吧?”
然后本应该是待屠等宰的女流之辈:销魂姑娘,突然动手。
二、忠的恶人
她动手己够突然──因为根据查某等人所探知的情报──销魂是完全不会武功的。
更令人突然的是:在暗洞里的一名吃沙大王的子弟。
他突然出剑。
这一剑劈出,到了一半,又突然而止。
这一剑之可怕,却是在于半途而止。
这一剑原本是劈向温暖的。
温暖虽然发现得迟,但仍然是发现了──这刹那之间,销魂的话和她的突然动手,已吸住了他的注意力:不过,只要是对方一有异动,他还是会先施毒杀了吃沙大王。
可是,那一剑,劈到一半,却像突然发出那样,也突然终止了。
温暖也立即停止了发功。
但他做错了。
剑势虽止。
剑意不息。
剑气依然劈到。
当利锋刺穿他衣袂时,当他的肋骨感觉到那彻骨的冰寒时,他再要闪躲,已来不及了。
剑气将他劈开,而且在血雨飞溅的剑光中,完全没有伤害到吃沙大王一分一毫。
这一剑之威,在于它的半途而止。
这是一种绝门剑法,叫做“急急风”。
懂得这种剑术的人,江湖上仅有一人。
这人当然就是绝代单骄。
他当然就是“绝代单骄”急急风。
他的剑就像一阵急急的风,无由,无端,无踪,而且无定向。
就像他的行踪。
──在黑暗的山洞里出剑的他,眼神依然寂寞,剑意十分孤独。
在“绝代单骄”的突止的剑刺杀温暖的同时,销魂陡然出手,攻向金老菊。
金老菊打死也没料到销魂会出手、能出手,并竟然向他出手。
他一见这种出手,就魂飞魄敬,知道自己抵挡不了,只怪叫了一声:
“女神捕!?”
他百忙中和神怖间只有撒手身退,匆忙间已不及杀却歪嘴少校。
但他却没料到销魂是向他出的虚招。
这杀手却是向梁水下的。
她怀里的猫突扑向梁水,梁水一伏首,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瞥见销魂的绣鞋,已踢到自己咽喉上。
梁水看了一下,喉骨啪的一响,鼻孔鲜血长喷(奇怪的是,嘴巴却没咯血——一点也没有),梁伤忠已一肘挣脱了出来,反扣住梁水,但梁水这回已出气多、入气少,双目翻白了。
金老菊这时想要冲出洞。
吃沙大王却已返身截住了他。
他正要力闯过去,歪嘴少校也缠上了他。
他转首要自后冲出,但另十名吃沙大王的子弟都堵死了路,最可怕的是那第十一名“子弟”──绝代单骄。
他在等他。
他的剑也在等他。
他心里比山洞的气温还凉。
他知道自己只怕此生都再也难以闯出去了。
而在惊变的同一时间,销魂姑娘已燕子一般掠出了山洞。
鹰一般掠到了查某的头上。
然后像蜻蜓一般的轻功,降落到查某正要窜逃的退路上。
查某的退路已给截断。
而且,这时候,山颠、山腰、山麓、山道、山坡、山里、山间都出现了许多人。
──“老字号”温家的人。
查某第一件事,就是禁止自己发抖,并且尽量使自己不那么紧张。
“你不是高攀龙的女儿销魂姑娘?”
“我不是。”销魂春葱般的手一指一直都躲在她身后粗手大脚的女子,“她才是真正的高销魂高姑娘。我是来保护她的。”
“那你到底是谁?”
“我是‘老字号’温家的人,在刑部也挂了个名位。”
“你……你是‘女捕’温柔香!?”
“我只是个专管不平诬陷事、专治***污吏案的小卫差而已。我也要顺便清除家族里的败类。”
“你假扮成高销魂,目的是为要引我们入彀?”
“对,钓大鱼,得要耐心放长线。”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这儿?”
“这是最后一关,你既知必胜,以你个性,决不会轻易放过,势必会来讨这一功的。”
这会轮到被包围中的金老菊不甘心的问:“你是怎么识识破我的身份的?”
温柔香笑道:“你差点把我们淹死在困龙峡里,我更起了疑心。我扮成销魂姑娘的目的,也旨在找出谁忠谁奸。”
金老菊豆大的汗涔涔的淌下:“你自己也够奸的了。我真笨,我在香溪野店的烛火里放了温老三的毒,一下子就给你着人给打熄了蜡烛,我还以为只是巧合。我真是笨。我应改名为金老蠢才是。”
“对,这时势里,要当好人,也得要当一个够奸的好人,才不受人欺;”曾经是“销魂姑娘”的温柔香道,“如果在忠奸、黑白中选了当忠的,在白道上,也得够凶够恶,去应付恶人凶徒,才能自保保人。”
金老菊气恼地转向绝代单骄:“你!?你不是中毒死了的吗?”
“本来是的。但女神捕在我跟你同去‘屠鬼屋’之时,不是递给一封信让我交‘下三滥’何家何元郁三叔的吗?那封信其实是给我的,要我当心你。”绝代单骄冷峻的眼神在看向那假冒的销魂姑娘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感情,“我中的是你的毒药,温姑娘是温家一流好手,没什么毒力她是不能解的。信封里附着的解药,是专解温暖拿手毒药的。”
金老菊长叹道:“我是棋差一着,可是梁水呢?是他杀了梁茶,但并没有留下破绽啊。”
女神捕吟吟笑道:
“梁茶死得太离奇。我过去拂了拂他的发梢,就发觉他有两个凝着黑血的洞,那是毒牙的。”他清明冷定的道:“梁水的外号叫什么来着?不是他,梁茶岂会全无防范?”
“你说的对,”金老菊苦笑道,“我们就吃亏在于对你全无防备。”
“我们错了,”查某也惨笑道,“我们不该小看你这一个女流之辈。”
女神捕笑。
“不过,我们的斗争仍没有完,但我会让你们有公平决战的机会。”她说,“我选查某,金老菊则由你们四位中其中一个单挑吧,好吗?”
遇上她谁都没有办法。
──她的武功,出了名是:明明出的是手,但动的却是脚;看来打的是甲,但挨揍的往往是乙。简直防不胜防,绝对不可估计。
金老菊和查某这十恶不赦之徒,到这地步难道还能拒绝不打吗?
没料,梁伤忠、歪嘴少校、吃沙大王、绝代单骄却一齐异口同声道:
“不好!”
这次连女神捕也歪了歪头,侧侧脸看他们,神情真像一只见到了小蚁儿正揽行而过的猫儿。
“你不是说过吗?对付恶人应该要用恶的手段!”吃沙大王、绝代单骄、梁伤忠和歪嘴少校这回都心同此意的道:“对付他们,还讲究什么一对一!咱们一齐把这些欺人杀人惯了的家伙宰了算了。”
女神捕听了,很有些啼笑皆非。在她自己心里,也不免闪过了这个问题。
当一个奸的好人,如果太奸了,不择手段,达到目的,还算不算是“好人”?
做一个忠的恶人,要是太恶了,以恶制恶,以暴易暴,仍算不算得上是“忠的”呢?
自己这样做,还能算是捕快吗?直道而行,会不会成了无法无天?到底依法执法,还是知法犯法?
这样做,对还是不对?错还是不错?错得对一些?还是对的错一些?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错和对,是不是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事而异?如何分错对?怎样定对错?
──或许,还是赢得了胜利再说吧。失败者的话,人们总是听不清楚,历史也总是记不清楚的。
稿于一九九二年六月一日:“新潮”刊出我写商魂布、永乐写小方、杂志请梁、何及刊出与倩的合照。
校于一九九二年六月初:金大朱、今夜星光灿烂、小黑、大粒黑、大当十、小灰、顺嫂分别逝世后。

参考资料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