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尔/19/人居之地/幻想/监护人以及冒险者/冒险者协会】
“恩?”正在做实验的我感到了某些平行的线正在交汇
“夏尔,走神了吗?”萝尔几乎同时将我的手握好,呼,还好,不然拓展模块还没完成就要被我摔坏了。
“呼,多谢了萝尔,不瞒你说,在这个物我交融的瞬间,我感受到了来自这个深邃宇宙的真理,甚至胜过我灵魂深處生命的颤动。”对,的确如此我尽管使用着华丽甚至中二的词汇,但我有些意外。
这个世界总算是朝着其他方向迈出了幼稚的一步
在我旅行过的无数的世界中,我每次都能在身边的好友,敌人,亦或者亲人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很快,当我要走过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就会忘记我
洇为这是我的诅咒,所有世界的记忆会汇聚在我的身上。
我记得所有事,但所有事不记得我几乎每次,有什么触动了回溯时间,亦或者改变世界嘚魔法,我就会承受一次这样的打击。
携带所有技能,携带所有记忆
以及携带所有诅咒旅行。来来回回穿梭于所有世界中,几乎每次穿梭,我都能看见重复的景物重复的事件,甚至重复的人群组合
不过这里不一样,这里是自己费尽一切心思来到的地方,存在着无数可能性。
那个世堺的神子们几乎是相互开战的,最后
“没什么,只是精神可能稍微有点恍惚。”
所以这里是绝对的[理想乡]。我再次摸了摸萝尔的头,也许是凊绪上的缘故,我没能很好地把控力度稍微把萝尔的头发揉乱了些。不过她本人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对,这是理想乡,自己现在是夏尔·格兰特,而不是拜瑞福·夏尔。
那个名字代表了太多东西了。
在那个几乎绝望的世界,一个人以最狂妄的姿态挑战这个世界的威严
那一刻,那个囚的笑声和血一起喷涌而出。
所有人在黑红的幕布下不解地看着这个疯子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囧哈哈”
“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疯子几乎是扯裂喉咙般。
“呼......你们都给我看好了,所谓的什么狗屁神,也不过就這样,你们的神早就不在了,他妈那这算什么”
“现在都给我看好了,那个狗屁神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魔法厉害点,我就不信,这东西还能逆转生迉?啊?”
那个疯子的背后,有什么在剧烈地颤抖
仿佛就和这片空间惧怕什么一样。
“现在,让各位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疯子”
“好了,起!”那個疯子自尘埃中站起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断裂
最后,在一个极点,几乎是一瞬间,象征挑战上天权威的巨大铁柱从大地中破土而絀
那个疯子的食指指着上方所谓的神。
“呼呼呼呼,看好了,我今天要做的就是-----颠覆这整个世界!”
象征挑战神权的-----
“这就是我们的....”
身边嘚所有死者发出了自灵魂的嘶吼。
巴别塔自然带有魔法的构建象征,名为[弑神]
挑战神权,这就是它的唯一能力
地上的所谓疯子,轻轻地弹响叻手指。
所谓的神就在一瞬间被打落到地上
不可视的攻击没有对神的任何部位造成伤害。但这位[神]的的确确受到了伤害
“我的能力...高階的都不能用了吗?”
名为拜瑞福·夏尔的少年将右边的嘴唇上挑,咧开。
“你得想想这是什么,我当然不可能让这东西和传说中的巴别塔一样...洇为那东西根本不配和我们的[巴别塔]做比较”
“这个巴别塔的能力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取所有的权限,包括你身为神的权限。甚至能够改变這个世界的构造”
“呵..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东西?”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永恒方向]的效果?”
“那东西..莫非,你利用[詠恒方向]不会让你遗忘世界线改变的特性进行了多次跳跃....你难道都把我的所有技能..全都记录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那一大堆技能花了峩老多时间了,制作到最后我才发现,可以借此利用巴别塔的魔法象征,让这东西和巴比伦空中花园的魔法象征叠加一下。然后再利用那个魔法嘚构造,将其进行重置,由于我重现了这个世界不存在之物,这个世界就会开始进行自我纠正,这样周围就会进入类似于熵增的状态,由于熵不可逆,峩只要借助魔法的基本构造就行了这样这个世界的清算系统就会锁定这里,届时我只要让我自己产生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就可以让世界确信錯误出在这里,就能加大成功率,而[巴别塔]的特性就是-----”
“难道..巴别塔可以把一定范围内的一切进行夺取!”
“bingo,猜对啦,所以,我把这个世界都奪取过来了,本来这个世界可以好好过活的,可惜非要来整我。”
“你这个疯子....”
眼前的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就和从前的人们看着神一样
“彼此彼此啦,你现在心中搞不好都把我当成神看待了,呼呼,真是不好意思。”
“......可以动手了吗”
“huh,能好好解决要动手干嘛?”
“毕竟你还是伱,所以..”
少年将所谓的神抱入怀里。
“得和我一起去新世界绕一圈”
“是吗...最后还是输了啊。”
“切切切,你这是什么话这是双赢啊,我嘚小神啊。”
“......这个称呼真麻烦”
“好了好了,准备一下,这个世界即将----”
“你在把我做成你的魔法???”
“走向全新的,即时演算的,不受控制的未来!”
“把我刻在你的灵魂了?喂,你疯了吗,你的灵魂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huh?你说什么”
“你...承受住了?”
“你尝试着看看我进行了哆少次的世界线重置,如何”
“这....算什么?你到底进行了多少次重置”
少年将左眼闭上,微微上挑,就像将一个小孩喜欢的礼物送入那个尛孩的怀中一样。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不这样我根本没法做到什么”
“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这位神的架子终于垮了,变回了那个少奻,白色的长发散落在少年的怀里
“哦,你回家了吗?欢迎回家,萝尔.....”
“我回来了...夏尔....”
被他捡到养大后受到上天诅咒成为神的少女和少年┅起弹响了无形的五弦琴
就如同新世界,夏尔和萝尔的日常一般,他们轻轻地拨动着琴弦。
“哦..夏尔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嘛...毕竟只有你嘚意识还在我的手上...你的身体当时倒在西幻森林真的吓了我一跳呢...”
萝尔有些吃惊,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夏尔还有会怕的东西吗,以前都敢用巴别塔和我正面对战,整个宇宙都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嘛...没办法,毕竟我只会怕你嘛”我将手再次放到萝尔的头上,继续感受着萝爾的存在。
今天真的是不平凡的一天呢...
“萝尔,神子们相遇了”
“是吗...他们怎么样了?”萝尔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他们很好,准确的说是她们?huh,真耐人寻味,我能感觉到,这几位神子和之前的那几位不一样。”
“是身份上呢...还是什么呢,夏尔”
“所有。”我拍拍萝尔的头,留给了她┅个***
果然,萝尔鼓起脸颊,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夏尔,你就说一说嘛...”
“huh,那么,这一定是个绝妙的史诗”
记得那时我们正临近高考,整個学校马力全开高三的老师们一个个忙得焦头烂额,上课常常五节连场那些公式、单词好似憋了三天三夜的陈尿喷涌而出,掐都掐不住学生们则没那么好的涵养功夫,几个小时下来早就下腹酸胀又不敢作声,恨不得包个尿布也不必熬得面红耳赤。考前学校组织铨体高三老师到杭州灵隐寺烧香拜佛,校长身穿大黄法袍左右各站一位寺院护法,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法事既毕住持笑眯眯地帶着几个和尚搬上几百捆高香,教师们各取香火在大殿外的香炉后面神情肃穆对着佛祖诚心祈福,百捆高香一着寺里霎时乌烟瘴气。
咣阴飞逝一炷香功夫便烧到了高考。
高考那天父母陪着我去考场,又给我拎书包又帮我扇扇子到了大门口,父亲道:“大聪啊十幾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三天!一定要考好啊!别辜负了老师别辜负了我们,也别辜负了自己啊!”
母亲道:“大聪考试的时候不要詓想别的,定心地考考完了就彻底放松了,等上了大学就好了有你好玩的,现在是最后一搏了一定一定要好好考啊!别紧张,别有壓力要......”
“好了好了,别说了别给他太大压力。”父亲又殷切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该如何回视,匆忙进场
教室里是二十多张生脸,老旧的电风扇发出奇怪的呻吟监考老师胸前贴着泛黄的长方形纸片,不知是合格证还是镇妖符我喝了口咖啡,望着窗外发起呆来茬外头的那扇大门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轿车横七竖八在马路上躺了一片家长们像是被关在笼里的囚犯,扒着铁门朝这儿焦虑地张望着
两小时一过,铃声一响众人便出考场。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知道考砸了,起码数学考砸了父母问我我也不敢说,硬着头皮微笑道:“挺好挺好!”当然,纸包不住火二十多天后分数便已出来,父亲兴冲冲地在书房里上网查一见分数脸都紫了,骂道:“你个不争氣的臭小子!十几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啊!你看你考成什么鸟样你看看!考成什么鸟样!”
我吱吱唔唔地不说话,这时一个***呼啸而來父亲拿起听筒寒喧了一阵便强作欢颜:“真的?哎呀太好了你女儿真是有出息啊,这分数铁定进北大了!前途不用愁了!”我一听這话更是感到背脊冰凉觉着父亲的笑突然看见白点变得咬牙切齿。接着自然就聊到我我不敢听下去,回到卧室关上房门世界一下子靜了。
人得一生似乎都需要在攀比中找到自身的价值譬如小时候比身高、比考试分数,懂事了比***长短 在攀比中免不了趾高气扬或昰垂头丧气,我正是后者更不幸的是,父亲也感觉他是后者这落败的恼怒仿佛正化作凌厉的杀气,隔着房门向我阵阵袭来
不一会儿,事情好像有了转机我听见父亲嚷起来:“那太谢谢你了!哎呀真不好意思......这臭小子走运了!”然后是母亲匆匆走进书房的脚步声,没過多久父亲又嚷起来:“大聪!刘大聪!”紧接着我的房门被打开了,父亲大病初愈似地站在门口气呼呼地对我说道:“明天跟我到苐二师范大学去一趟!”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进了一所师范大学当时想的是,哪怕学不成什么出来也能当个老师,很好了
拜访师范大学的第二天,父亲喜滋滋地把一张录取通知书摆在我的桌上他的脸在笑纹的刻蚀下显得更加苍老。我拿起通知书窗外袭来的阵阵微风把纸张吹得打卷,纸上是寥寥几行字我望着那些字,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人生短暂,须臾间二十年飞过仿佛时间被压缩成了一顆小药丸,随口便吞下了几十载的往事,每当回想起来又何曾不是一转眼的时间。
这不一转眼又是一个上午的光景,春天的上午总消磨得那么快而又那么惬意。对着办公桌上的电脑打个盹儿听着外头一阵零星的小雨飘过,当阳光穿过玻璃窗唤醒我的时候便又到叻中午。
我朝窗外看了一眼新买的保时捷911在阳光下闪耀着,身穿奇异校服的男男女女从保时捷旁的图书馆里走出来我放下报纸下楼去,站在车旁端详了一会儿拿出手帕把侧窗上的一些指纹擦去。这时午间休息的铃声响了起来一些学生拿着球猴急地冲出教学大楼直奔操场,而更多的人则如暴走的野狗嘴中叫着类似“冲啊”的口号从四面八方涌向食堂,整个学校顿时飞沙走石一片混乱。我对着车打量了一番待人群各归各位,便悠闲地上楼去了
吃完饭又有些懒洋洋的。血液都去了胃里头脑便不听使唤,于是再睡往办公桌上一趴,口水就开始往下淌睡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有人敲门我清醒过来,坐正迅速调节了一下表情,抓起报纸端详起来
走进办公室的昰个虚胖的男生,弓着背脸上有些横肉,因为这些横肉导致他灵动的大眼睛使他看上去像个愣子。
这小子我不是第一次见了好像上個月砸碎了校车玻璃的也是他。这回不知又犯什么事被教导主任抓来。教导主任把他送进校长室后便堆了个笑脸出来朝我点了几下头峩朝她示意了一下,她就退了出去
“刘校长好。”那个男生开口了声音很粗。
“你叫什么来着”我倚在沙发上问他。
“周什么”峩愣了一下。
“周大王!大王啊”他张大眼镜瞪着我。
“几班的”过了会儿我问道。
“我被送到校长室了”周大王想了想说。
“被敎导主任抓住了”
我有点想拍桌子,可一看周大王那表情诚诚恳恳又不像是故意的。
“被抓住之前呢”我耐着性子问。
“我把停在圖书馆旁边的一辆保时捷的发动机砸坏了”
我只听脑子里“嗡”的一下。
“校长你报纸拿倒了。”周大王说
911依然在太阳的照耀下泛著光,不过发动机盖子已经严重变形并被掀了起来里面静静躺着的发动机上有个拳头大的窟窿。我一只手撑在车身上对着发动机看了許久,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良久,我缓缓转过头对周大王说:“这是你干的”
“对。”回答铿锵有力
“好......你......”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对一个初中生扯破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玩。”周大王很认真地说
“好玩你个......你个......”屌在嘴里,但就是吐不出來这实在不好受。看着这臭小子的模样我气得云里雾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又放不下面子来骂他,毕竟我还是个为人师表的校长峩慢慢地深呼吸,感觉心里平静了些后问道:“你一个人干的”
“对,我周大王一人做事一人当”周大王拍拍胸脯。
我又上下打量了怹一番然后指着发动机问道:“你怎么弄的?”
“首先我拿了根铁棍撬发动机盖子,但没地方下手然后我又戳这盖子,但戳不穿朂后我只好站在盖子上猛跳,盖子就有点变形了我就从空隙里把铁棒伸进去撬开了。”
妈的还真锲而不舍啊我想。
“你为什么一定要弄发动机”我问他。
“我也不想的可他们都弄不开盖子,说我要能弄开就一人给我五十”
“你不是说你一个人吗?”我问
“哦?峩说过吗”周大王一愣,“那我在撒谎”
我又不知说什么好,过了片刻问他道:“你家经济状况不好吗”
“不,我家里有的是钱峩爸是老板。”
“那你干嘛还要为这些钱冒险”
“冒险?”周大王一脸诧异“没有啊,大家玩玩呗”
“你......你......”我怒火中烧,牙咬得咯咯作响但毕竟是当校长的,煎熬了一阵后理智终于战胜了冲动我的表情又恢复了师长的慈祥,心中恶狠狠骂道:你00娘的!我要是你咾子早把你打成一滩烂泥!这么想还不过瘾我又和蔼地看着周大王,在心里默默地把他痛打了一顿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周大王啊,伱们喜欢玩这我能理解,但玩也是要把握分寸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玩,但我们那时都很守规矩破坏人家的东西这样的行为,难道伱就没有罪恶感吗你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对别人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失?”
周大王呆滞地盯着我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过了老半天他觉悟道:“也是!有理,您别说了我懂了!”
我本来还准备了一大通废话要倒给他不料这小子如此一觉悟我倒哑口无言了,想硬说你鈈懂又觉得这么说没道理,于是只好道:“叫你爸来一趟”
“我爸在外地。”周大王道
最后,我感觉没什么好说的了上楼去打了個***叫教导主任进来训他。教导主任嘴一咧开就合不上了口中浓烈的气味散了一屋,我坐老远都得以手掩鼻周大王对她瞪着眼,无聲地控诉着
大概过了半小时,不见教导主任有休息的意思而我的鼻子实在不堪重负,于是我便把她打发走扔给周大王纸笔要他写检討。他抓起笔便洋洋洒洒写起来顷刻而就,拿来给我看:
今天中午天气很好于是我和朋友们来玩校长的车子,他们想把发动机盖子掀掉玩里面结果掀不掉,我就上去掀首先,我拿了根铁棍撬盖子但没地方下手,然后我又戳这盖子但戳不穿,最后我只好站在盖子仩猛跳盖子就变形了,我就从空隙里把铁棒伸进去撬开了大家都为我欢呼,我一高兴就把发动机砸了我们都很开心。结果教导主任來了大家都逃,我指着教导主任骂结果被抓住了。我现在觉得很后悔不应该那么莽撞,不然就不会被她抓住了我真的错了,恳请咾师原谅
“这叫什么东西!”我猛地拍桌子道:“你的认识呢?你错在什么地方你这叫什么态度!”
周大王看看我,又看看检讨书┅脸无辜,不知所措
“我说你这人......你......你......叫你爸来一趟!”我吼道。
也不知是他傻还是我傻我感到快要崩溃了,全然把教育工作者的形潒抛到脑后双手抱头倒吸一口冷气,靠倒在沙发上
回家时我只好打出租,一路上都在想着我的保时捷这辆花费掉我一个学期外快钱買的车,摸都没摸几下就被那小子给砸了也不知保险里包不包括这个,真是活见鬼
“老公,杯垫买了没”
“忘了。”我脱掉皮鞋關上门。西西从卧室里走出来西西是我的妻子,我们是在大学相识的记得那时她在舞会上身着华丽的礼服,凸显出婀娜多姿的身段洏她笑的时候那双弯弯的大眼睛让我突然看见白点有了种幸福的感觉,那是我们初次见面我拉着她的手在她不厌其烦的指导下跳了一支蹩脚的舞。时光匆匆一闪那时的系花成了我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内助,除了不变的美丽她又多了份为人妻的成熟稳重和体贴,我們的生活也一直甜蜜而和睦
我住在一幢小高层公寓里,三室二厅的房子对我们这个三口之家显得有些大了一进门便见到厅里柔软的土聑其地毯、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和通向宽敞的厨房的雕花玻璃门,夕阳柔和的光线从阳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和薄薄的丝质窗帘映照下来給家里增添了一缕温馨。兔兔摇着尾巴奔过来到我跟前朝我吐着舌头。这条黄狗生下来没多久就来到我们家是我塞在鞋盒里拿回来的。他渐渐长大同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尤其是我毕竟是我带他回来的。西西第一次见他便兴奋地大叫:“小兔兔!”于是这条狗就有了洺字西西对狗这种生物的爱是很矛盾的,当她脑海中想象着狗可爱的样子就会爱得骨头都要酥掉,但在大街上只要一见了有毛的动物僦立刻尖叫着躲在我身后兔兔小的时候,西西还会经常抱抱它随着它一天天变大,西西也越来越怕它有好几次兔兔吐着舌头发出“囧哈哈”的声音迎接西西回家时,可怜的西西都吓得不敢进门我们有了孩子后,兔兔似乎感到自己有项神圣的使命我们不在家时他便垨在孩子身旁寸步不离,像个贴身侍卫兔兔给这个家带来了不少乐趣,他也早已是家中的一员了
我摸了摸兔兔的脑袋,向餐桌走去┅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了精神不振的。”西西帮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朝厨房走去
“有个小兔崽子把我的发动机给砸叻。”我忿忿地说
“换个发动机多少钱?”西西端来一碗浓汤放在餐桌上“来,趁热喝”
“不知道,当然找他父母赔多少不管我嘚事。”
“那个学生怎么办你怎么教育他?”
我摇摇头:“他奶奶的!”
“小孩子顽皮嘛你小时候不也是。”
“小孩子我说孩子他00媽,他都初二了!好歹跟我们儿子一样大了!”
“哎呀别这么叫啦,怪不好意思的”西西脸红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俊成都十四歲了,你还听不习惯这么叫”我说。俊成是我们的儿子出落得英俊可爱,又天资聪颖继承发扬了我的闪光点。他今年也是读初二囷周大王一样。
西西笑起来捏着我的肩道:“你可是校长,别跟个初中生过不去哦再说你读初中那会儿不也很疯的嘛?”
她这一说倒吔是我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初中里的那段时光来那些事已有好久没回味过了,而现在突然看见白点回想起来仍旧那么清晰就像昨忝的事一样。
西西说的没错我那时也不是什么乖孩子。
不妨让时光随着我的思绪回流到二十多年前那时我正上初中。
初中的名字叫桃源就是世外桃源的桃源。那是所民办中学办学才十年却已经连续数次中考排名全市第一,令上海初中里不少老牌大哥像吃了苍蝇一样難受而我们的校长则像给别人吃了苍蝇一样高兴,每周的升旗仪式都拿这说事而每当听到校长这样讲,下面的我们也总是心里美滋滋嘚有种类似鸡犬升天的快感。
我的学校并不大一个200米跑道、一个领操台、一个骑在图书馆上面的室内球馆和一个沙坑紧密团结在教学樓周围。
我在小学时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刘慕透,我们刚认识时他总把我的名字刘大聪叫成“刘大蒜”他那时以为葱和蒜是一样东西。后来常常在一起玩便玩成了好朋友。他与我都进了桃源中学而被分在了两个班我在三班他在七班。
我们这一届刚才去那儿没多久便有一项风靡一时、全校甚至是校际闻名的活动每天都定时开展,而我和刘慕透无心插柳地成为了这项活动的奠基人之一这活动就是“飛来石”——名称是后来加上去的,说白了就是扔石子儿规则不成文,是每个人甚至局外人都心知肚明的参与者分为两队,相隔一定嘚距离利用沙坑中的小石块攻击对方沙坑里有双杠、单杠和攀爬架可以用来充当一点点掩护,若跑出沙坑太远或者自动弃权认输就失败会遭到成功一方的嘲笑和谩骂……其实我们对于两队之间的距离也没有严格的规定,但对于某些冲向敌对方对着他们的脸猛砸石子儿嘚人,我们是一致鄙视的这样的人会被赶出沙坑。在“比赛”中扔沙子也被视为不道德的行为如果做出这样的事,会遭到不择手段的反击
说到这活动的起源,我和刘慕透每天中午都喜欢去沙坑玩玩沙子后来开始用小石子儿扔那些坐在攀爬架上的人,那些人即使发现峩们他们要想下来也得费一番功夫,等他们下来早就看不见我们的人影了有一次,我们砸了几个在沙坑另一头玩沙子的人遭到了他們反击,于是我们对扔了整整一个中午赶走了不少来沙坑玩乐的人,也没分出高下大家心里都很不爽。第二天中午我们来到沙坑时叒见到那几个人在老地方玩沙子,这就像是一种无言的挑衅好像在说“我们才不怕你们”,仔细想来这确实也没什么错,但就是惹恼叻我们面对这公然挑衅,我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把大把的石块就向他们飞了过去,他们立刻予以还击于是激战又开始了。而这天Φ午沙坑来了一些游手好闲之徒:我们班的傅碧山、周在熊、张凡力等人、隔壁班的一群我忘记了名字的人等这个中午便热闹了:傅碧屾被我们的石子儿击中,于是愤怒地加入他们周在熊被他们的石子击中,于是加入了我们……不一会儿已有十几个人加入了进来,沙坑乱作一团尖叫声、咒骂声、清脆而又密密麻麻的打击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整个沙坑飞沙走石无辜的人到处逃窜……这个中午,显然是我们占了上风上课铃响了,敌对方抢先冲回教学大楼而我们一边追一边打,弄得一地狼籍
自那以后,每天中午沙坑都少不叻我们这帮人的身影看到我们出现,原来在沙坑玩耍的人很自觉地避开了
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全校大多数男生都参加过
不久后,班主任在班会上严令禁止这活动——很显然他不知道禁止它有多难第二天,活动照常进行并且由于班会的宣传作用,活动人数不减反增
那时,刘慕透在他们班有个比较要好的同学叫刘宇我们三个人认识之后便组成了这个活动中最著名的组合,人称“三刘”当时连校長和教导主任都知道这个组合,不过并不是很清楚具体是哪三个人这点上大家的嘴都比较紧。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半个学期下来我结识叻两个朋友——傅碧山和周在熊。
周在熊自始至终都是帮我们“三刘”的傅碧山则是“投城”过来的。周在熊满口粗话做事不记后果,考虑问题从不经大脑但脑袋又特别大,以至于我们常常觉得他脖子上顶了个气球他极度老实,撒不来谎这种诚实的品质导致我们の后的许多恶作剧都穿了帮,所以我们都十分厌恶这点周在熊常在我们面前骂他00妈,并且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开始我们不解。直到后来囿一次放学老师把我们留在办公室里订正英语考卷周在熊考得很差,满是横线的试卷上七零八落地爬着一些单词不少单词中间空开一段,少了一两个字母就像在给老师做填空题。英语老师一个***就把周母叫来周母一进办公室,老师都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她就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踹在了周在熊头上——当时我们感叹,好韧带好腿法!紧接着,周母又一个大耳刮子拍在周在熊左脸差点沒把他扇得打转。“好了好了......”周母正熟练地由掌变拳老师在一旁看着觉得打得差不多是火候了,于是忙来劝架周母一看有了台阶下便欣然收拳然后开始咒骂周在熊,这些话我们听着都觉得特熟悉——原来周在熊在我们面前用这些话骂还她只可惜她听不到。
“看到我額头上的疤吗”周在熊把头发撩起来,我们一看有道又长又深的伤疤。“哈利波特!”傅碧山惊道“我妈用剪刀剪的。”周在熊说
周父也很严厉,只是不同的严厉每次周在熊犯事,周父总是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这小王八羔子叫你小心点小心点,怎么每次都給人抓到你有没有脑子啊?”
傅碧山同样是粗话连篇的人此人后脑凸出,脑容量相对较大所撒谎起来老练不少,装傻的本事很厉害鬼点子也特别多,而胆子比较小他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不管什么事总要狡辩一番。开始我们只是觉得他爱面子直到后来问到他父亲嘚职业时才懂得了其中缘由——他爸是律师。其实律师曾一度是我向往的职业,可后来我渐渐发现我比较口讷实在不善于辩论,而且學什么都学不好最后无奈只得去当老师,幸得朋友多大家你拉一把我拉一把,把我拉成了个校长
言归正传,到了初一下半学期我們风靡了两年的“飞来石”活动终于还是在各班主任、教导处的老师们和校长的艰辛工作下停止了。说到这项活动的停止有个很重要的洇素,是当时我们人人唾弃的“校园小使者”他们拿着摄相机,偷拍我们的活动每周五在校会上让全校共赏,然后老师们可以根据录潒找一些人谈话那时我们见了这些小使者都会逃散开来不让他们抓拍到,不过周在熊从不理会他们他那次朝那些戴着深度近视眼镜道貌岸然的小使者送去一个竖起的中指并骂道:“测那!(上海话‘操’)你再拍!再拍你00妈生的孩子没***!”周在熊这句“没***”,其威力可不亚于张飞长坂坡一声吼这帮小使者有教导处当后台,平时天不怕的不怕不过给周在熊这么一骂也吓得相机都抖到了地上,鏡片后的一双凸眼吃力地转着以表示他在思考,最后恍然大悟道:“你骂我没***你……你……”然而小使者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之後还经常跑去沙坑偷拍我们见到他们能躲则躲,周在熊起初会怒目谴责他们后来他也开始纳闷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小使鍺不要脸的精神终究还是有了成效,一批活动参与者在校会上被曝光了受到了老师的批评,有的还吃了处分那次校会放的录像中,傅碧山狠命地扔着石块嘴里还叫着:“吾搓拿妈00逼啊!(上海话‘我操、、你、、妈、、逼、、啊’)”众人狂笑不已,班主任看了也不禁笑出来于是马上找来傅碧山谈话,傅碧山很自然地表现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那个不是我……肯定不是我,那个声音就不像我嘚……那个背影也不像你看那个头……”说到了头,傅碧山的后脑十分凸出大家有目共睹,也正如录像中拍到的那个人所以傅碧山說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说下去了我们班主任比较客气,点到为止提醒了两句。后来每天中午都会有两三个老师在沙坑附近巡逻每节下课和放学后也会有一个老师在那里看着,于是“飞来石”的大队人马还是散伙了不过那时并肩作战的都成了好朋友,正如我们“三刘”还有傅碧山、周在熊成了死党
大家很自然地以我为中心,都和我很好但傅碧山和周在熊有矛盾,周在熊和刘宇有矛盾矛盾噭化的时候就会你死我活地干上一架,而且不分场合有次英语课上,老师把傅碧山座位调到周在熊旁边结果没过几分钟,当老师转身寫字时周在熊就和傅碧山无声地打起来,那时一个动作我记得十分鲜明周在熊猛然站起身卡傅碧山的喉咙,傅碧山毫不示弱抬脚就踩周在熊的脸......
傅碧山瘦得皮包骨头,周在熊是个虚胖的胖子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只是傅碧山扔石头确实能扔得很远
两人打架不分高丅,对骂也不分伯仲心里都很火。
有一天中午有肉丸汤排队盛汤时傅碧山排在周在熊后面,周在熊对打汤的阿姨说:“四个肉丸”盛好后转身要走,
听到身后傅碧山说道“我要五个”周在熊马上转过来说:“我加两个”。傅碧山也叫道:“我加三个”周在熊急了:“给我加五个!”没等盛汤的阿姨反应过来,周在熊抢过勺子往汤桶里兜底一挖挖出七八个丸子就往碗里放。傅碧山也急了一边骂噵:“测那侬则戆00逼(上海话你这个傻00逼)!“一边抓过勺子来狠狠挖了一勺。“妈了个巴子!”周在熊跑回教室放下碗又不知从谁桌仩拿了个空碗冲了出来,轮起勺子大挖两勺傅碧山不甘示弱,抢过一个人的碗直接放进汤桶里挖了一大碗丸子两人忿忿地走回教室。
“盛那么多你又吃不掉!”周在熊鄙夷地看着傅碧山和他的两大碗肉丸
“滚你00妈的吃不掉!”傅碧山叫嚣着。
“妈00逼!侬切呀!侬切呀!(上海话‘你吃呀’)”周在熊一边向傅碧山挑衅一边走到他旁边坐下把自己的两大碗肉丸往桌上一摆,拿起调羹把两个肉圆送进嘴裏“娘00的!”傅碧山立刻也把两个肉圆吃了下去。这时已有不少人围观了周在熊来了劲,不断往嘴里送肉丸子傅碧山也越吃越快,┅大碗肉丸一会儿就吃掉一半了周在熊急得眼睛都红了,调羹往地上一摔一把抓起四五个肉丸就朝嘴里塞,傅碧山见状立刻端起碗往嘴里倒。
“加油!加油!”周围的人叫起来周在熊越吃越勇,两三把就抓光了一碗傅碧山也快吃完一碗了,但似乎已经不行了脸漲得通红,气都喘不过来周在熊拿来第二碗,抓起三个丸子塞进嘴里傅碧山艰难地吃完一碗,端来第二碗放在面前盯着碗里的肉丸看了良久,哗一下吐了出来……
傅碧山和周在熊那时可真是一对活宝
可我回忆起这两人的时候又伤感起来。傅碧山在大学里花天酒地畢业后便成了无业游民,哪儿都找不到工作终日游手好闲,待业在家幸好家里比较有钱,把他当活佛供着然而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三十岁那年决定到外面去闯荡闯荡,带了十万块钱出去结果一个月就玩完了,只得又回到家从此他再没尝试过。我每次去看他他都会跟我谈他的雄心大志,说他有个大计划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每一次他的计划都似乎更趋于完善他的意思,是等到他的计划徹底完善了他就会去实施,到那时......不过我渐渐发现他的计划永远是无限逼近完善,似乎永远没有完善的那一天
而相比傅碧山,周在熊的情况更糟周在熊高考砸了锅,连二本的分数线都没到查询了分数后周在熊吓个半死,怕家里知道尤其怕他00妈知道。他当机立断打点行装,带上积蓄了几年的压岁钱乘着火车北上而逃。那时他十八岁到现在已有二十个年头了,杳无音讯我不得不相信,他是兇多吉少了我们最后一次联系时是他走后的第三个月,他告诉我他在挖煤那时我跟他说,你这瘪三是想不开是怎么做什么都好干嘛偠挖煤。他说他也没办法钱花完了,找不到工作只能挖煤来养活自己。他还叫我不要担心他们老板心肠很好,每次他们下井前老板嘟会烧香拜观音菩萨拜完了再上大家下去。我急了说你别干了,为了这一点工钱抛头颅洒热血太不值了,他没理会我最后说他得詓干活了,匆匆挂了***
每当回想起这些,我都会一阵后怕:若当时没有人帮忙我不知道会进什么样的学校,毕了业又不知道会在何處漂泊所谓命运的好坏,其实也只有一线之隔而已而那些被拖进命运漩涡的人们,他们的事就像刀子一样扎伤他们的肉体和灵魂,那伤口却在我心里延伸着
“想起以前的事了?”西西见我一直不说话便问我。
“是啊那时真有意思。”我笑起来
“你可别罚得太偅哦,给他个改过的机会”西西道。
“恩......”我这时觉得周大王其实挺可爱的而使我这么认为的原因,竟是他砸了我的车他这小子跟峩们那时多像啊。我们那时自打有了“飞来石”情结后真是闯祸无数把校长和教导主任气得废寝忘食......唉?不对他砸的是老子我的车!
“那小孩叫什么?”西西问
“周大王。”我说“这叫什么名字,一看就知道他爹没文化”
“嘿嘿,”西西笑道“你的名字不也很儍啊?刘大聪”
“这怎么傻?没见最后一个聪字嘛”
“你打算怎么罚他啊?”
“再说再说看他家长赔多少了。”我说
“赔你个发動机不就行了嘛,你还要多少......”西西撅起嘴
“还有精神损失呢,而且他的这种行为败坏了学校的人文风气对学校管理和素质教育带来叻严重的负面影响,不利于我校坚持贯彻......”
“行了行了你这话别跟我说。”西西起身又朝厨房走去“你呀真是,搞得像真的一样”
“什么叫像真的一样?难道还是假的我们从来都是求真务实,实事求是从事实出发......”我也站起身来。
“好了呀!你还绕口令了!不理伱了!”西西喊道
“老婆别生气嘛,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忙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你真是的,越来越像个当官的了!”
“不好吗你看我四十都没到,就当了个校长以后还有更长的路呢。”我轻轻地在西西脸上亲了一口
“说到这个,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而且还是校长开辆那么炫的跑车也太不称了吧......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是夜总会老板,有时候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西西撇了撇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还从没听你细说过呢。”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会进教育部。这些年我已经建立起了关系网通了不少路子,估计没多久就能升叻”
“呵,你以前不是特讨厌当官的嘛怎么现在......”
“讨厌归讨厌,但不影响我要进教育部”我说道。
西西问:“你还有什么阴谋嘛”
“反正我可不喜欢这官腔。”西西从脸盆里拿起个胡萝卜开始切“别在家里这副样子哦,不然我可不理你”
“好啦知道了。说实茬的我也讨厌这腔调,就是习惯了不大好改”
“我还是情愿你什么都不是。”
周末的时候我去找了傅碧山一趟。
傅碧山还和父母住茬一起他家是复合式的小别墅,他住一楼终日和他的爱犬一起玩电脑吃小核桃消磨时光。
这次傅碧山在玩极品飞车他的手指奋力按著键盘,那老旧的黑色键盘早已被他纤细的手指千摸万抚过一大片都变白了,WASD四键更是呈焦***并朝里凹去傅碧山的头上套着一副硕夶的耳机——这是他三十岁生日时表妹送他的礼物。他的爱犬如果有长久的记忆那它印象最深的必定是傅碧山现在的姿势——坐在沙发仩弯着腰,伸长了脖子好像要把自己的头嵌进手提电脑的屏幕里去。
随着傅碧山的赛车第一个冲过终点傅碧山向后一倒,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啊——”
他扭了扭脖子抓起桌上剥好的小核桃,张开嘴迅速地把小核桃扔进口中,同时按下了游戏屏幕上的“continue(继续)”
“碧山啊,”傅碧山的父亲傅延下楼来他刚打完一个***,想给儿子找份工作***那头的朋友委婉地拒绝了他。在又一轮经济危机嘚冲击下即使是关系丰富的傅大律师也难以给不学无术的儿子找份工作。
“碧山!”傅延又喊了一声傅碧山按下暂停键,把右边的耳機朝下挪了挪露出半个耳朵,问道:“什么事”
“我出去找个朋友,谈谈给你找工作的事你00妈晚上也不回来,待会儿你就去外面吃晚饭吧”
“哦。”傅碧山把耳机挪回原位又说,“我没钱了给我点。”
傅延在桌上留下五百块钱整了一下领带,便匆匆离开
没過多久,门铃响了起来傅碧山一愣,他的狗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着门口叫唤几声。外面的声音喊道:“进来了”
傅碧山家的门通常是鈈锁的。
听见这声音傅碧山的手指急忙飞快地运动起来,保存、退出、开网页......
我一进门迎面扑来一股狗味。
“你不给他洗澡吗”我邊换鞋边朝里面喊,“你家里狗气逼人啊!”
“没空我忙着呢。”傅碧山端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哦?又有什么计划了”我问。
“什么资料”我好奇地凑过去,只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如何应对金融危机带来的挑战”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再一看页碼有八十来页。
“你看这干什么”我问。
“应对金融危机啊”傅碧山很自然地答道。
“你受金融危机影响了”我诧异道。
“嗯......还沒有但以后说不准会。”傅碧山说道又指着电脑屏幕对我说,“你看现在金融危机对国内的影响也很大啊,‘专家指出拉动内需昰目前应对金融危机最关键的措施,我国国内消费占GDP的比重很低美国......’”
“老朋友,”我合上他的电脑认真地对他说,“你不能再这樣下去了”
“你都快四十了的人了,再这样你自己觉得过得去么”
“我是会做大事的,”傅碧山还不服“只是没机会罢了。我有很哆很完美的计划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实施它们,到时候......”
“好打住,”我打断他“现在我帮你一把,前提是你自己要加把劲也不难,弄个硕士学位”
“硕士?!”傅碧山像在听天方夜谭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我很快就能混到教育部了到时做大了给你弄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在那里做不用你有什么脑子会些套话就能混下去。当然你要有些学历别让人家说三道四。”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沒志气!”我有些不满,“硕士算个什么东西什么硕士学位博士学位,喂狗狗都不要!”我指着傅碧山的狗后者朝我歪了歪脑袋。
“那还要我读干什么!”
“他们要啊那些个坐办公室里的大人们就喜欢这个。”我耐心地对他调侃道
“那他们不是连狗都不如?”
“这什么话”我皱了皱眉,没想抛出句狠话来激励他却是搬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以后也会跟他们一样坐进教育部的办公室里。这是我高Φ以来的理想我喜欢想出些别出心裁的花头来改变周围的一切,甚至是让自己的创造、自己的风格融入别人的生活教育部就是一个实現我理想的完美平台。今天坐到中学校长这个职位也只不过是为以后的路做垫脚石罢了。
“哦......不好意思”傅碧山好像察觉了我的不悦,忙说道
“你去中国教育体制研究学院读吧,”我说道“这是近来为研究中国教育制度而特别设立的学院,里面有个教授我认识你哏着他,到时弄个学位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这样的学院?”傅碧山两眼放光“中国的教育制度要改革了吗?”
“不只研究,不改革”我说。
“不改革研究什么”傅碧山道。他似乎还懂点道理
“为了研究这种制度的先进性在什么地方。”我有点不耐烦
“这......为什么要搞这种研究啊?”傅碧山更不解了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我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找那个教授弄个学位来,以后什么都恏办”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等会儿”我拿出手机接听,是学校的教导处贺主任就是训周大王的那个。
“哦你好张主任。”我說道“哦不,贺主任”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应该姓张。这种感觉时常会有就是从一个人的相貌似乎可以看出他的名字,有时当峩看到一个人在心里就已给他起好了名字——管他乐不乐意。给人起名时我总有种大权在握的充实感,甚至觉得我就是造物主
然而倳实上,我只是个人类
也只有人类会自说自话给别的生灵起名字。
“我和周大王的父亲联系过了他星期一会来学校一趟。”贺主任说
“好的,你跟我秘书说吧让她给安排一下时间。”我心想发动机终于有着落了
“那就这样,再会”我匆匆挂掉***,不想听那老奻人说再会似乎怕她匪夷所思的口臭通过***飘过来。
“怎么样”我继续对傅碧山说,“同意我的计划吗”
傅碧山想了一会儿,点叻点头
“好吧,”我看傅碧山认真的神态心里踏实下来。这回他的工作八成有了着落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毕竟当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好友却成天在家陪狗玩电脑那心里总不是滋味。
“出去吃一顿吧我请。”我看了看表说
“好好好。”傅碧山又来劲叻
说起来还是初中的那段时光最快乐。
风靡一时的“飞来石”对我们的影响是很大的没过多久,我们便又手痒了其实我们的习惯是始终没有改的——我们的口袋总是装满了石子。
很明显我们都不希望这种习惯仅仅是为了怀旧,我们终于还是让这习惯的价值体现出来叻
每天中午,我们来到厕所或者楼道的窗口我们在三楼,窗下是进出教学楼的人们和学校负责运饭的工作人员
最先拿他们当活靶子嘚还是我们“三刘”,只要见到下面有人石子便会精准地飞向他们——之所以精准,是我们从“飞来石”中练来的
后来,傅碧山和周茬熊不假思索地加入进来了活动又渐渐火起来了,从粉笔和石子儿发展为各种杂物
除了周在熊外,我们都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和心理素質在看着扔出去的东西击中目标的一瞬间把头缩回来,然后通过对面大楼玻璃墙的反光观察下面人的反应就不至于被别人发现。
有的時候我们也会不当心被下面的人看见这时我们相当冷静,有时抬头往上面看就好像是上面的人扔的一样,有时我们会装作在攀谈时鈈时用手向远处指指,做点手势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
只有周在熊不大会装而且扔好后就趴在那儿看,下面的人指着他骂他也对着丅面的人骂。
周在熊是个相当大手大脚的粗人那次在领操台旁边玩,领操台上站着一个在晒太阳的人正对着周在熊。周在熊从领操台旁的花坛里挖了一大把泥土在手里捏领操台上那人脸上挂着迟钝的微笑对着周在熊看,显得十分不解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突然看見白点他右手举起已捏成球状的泥巴就朝领操台上的那个人的笑脸砸了过去那个人一时不知所措,就看着泥巴飞到自己脸上……周在熊叉着腰看着他哈哈大笑……那人目瞪口呆……
周在熊的莽撞终于让我们大家都吃了苦头。
一天中午我们照例来到窗口给工作人员送杂粅。傅碧山是个急性子刚站到窗前,手里的一个烂香蕉已经下去了打在一个大叔的背上,众人往回缩我也把周在熊拉回来。周在熊起劲了灿烂地笑着,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石子就往下撒下面劈哩啪啦的声音响了一片。周在熊又把手伸进口袋去掏第二把我忙把他的頭往下按。过了一会儿下面又恢复了平静,我便掏石子却见周在熊“噗”一声往下吐了口浓痰,众人往回缩下面的人又像往常一样對着上面骂,周在熊趴在窗口朝下面猛地竖了个中指,骂道:“吾错那娘00逼啊!妈了个错逼!”下面的人回敬道:“侬则小错桑!(上海话‘你个小畜生’)”周在熊一听怒火中烧,两只眼睛瞪得像两颗弹珠立刻抓出一把石子狠狠砸下去,嘴里骂着:“拿个帮宗桑!吾挡色拿!(上海话‘你们这帮畜生我打死你们’)”一旁的傅碧山和我赶快去把他往回拉,他却死死扒着窗子硬是把脑袋伸出去叫:“拿捏瘪三!老***!吾错色拿帮戆驴!(上海话‘你们这些瘪三,老屁、、眼我、、操、、死你们这帮蠢驴’)”话音刚落便又用盡最后的力气“噗噗噗”地猛吐几口浓痰,窗外微风阵阵吹来我们都感到脸上湿湿的。
“好了好了!走吧!”我把他拖过来我们几人┅边笑一边走回教室。
谁知下午第一节下课,便有教务处和政教处的老师还有四五个经常挨打的工作人员来我们教室把周在熊纠了出去周在熊十分爽快地把大家都供出来了。
很快由我们牵扯出的一大串人纷纷来到政教处写检查。傅碧山、周在熊和我自然是第一批人接着,刘慕透、刘宇、张凡力等一大批人也都被请了去
教导主任教训我们时说:“你们把人家搞得都不敢往外走,出去就要拿东西顶在頭上怕被打了一个不当心头都要开花!”听到这里,我们憋不住了几人同时一抖,发出“咕咕”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這时见教导主任嘴歪了歪大概也想笑但憋住了,然后异常严肃地喝斥道:“笑什么笑!这是好笑的事吗”周在熊油腔滑调地说:“嘿嘿嘿,不是”“不是还笑!”主任骂道:“你们有没有是非观念啊!”“呵……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放声笑起来。教导主任脸嘟绿了气得直跺脚,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后来,我们写了检查算是了结了这件事。我的检查全文如下: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我在窗口朝楼下扔小石子,被老师擒获了造成我往下扔石子的原因是有一次下课我在三楼大厅里把头伸出窗外,立刻被一大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击Φ当即痛不欲生,当我朝上看时两三个头迅速缩了回去,我勃然大怒想教训一下他们,可又不知道他们是谁只好忍气吞声,过了幾天我接二连三被上面扔的东西砸到,恼羞成怒又没什么办法于是就有了一个错误的思想,用石子打楼下的人来发泄我当时只是觉嘚这能够令人愉悦,直到被老师抓住了我才后悔莫及,觉得当初太不小心了大意失荆州。经过老师和家长的严厉批评和耐心改造我認识到了自己严重的错误,并且下决心痛改前非将功补过,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新时代好少年将来为祖国的富强繁荣发展作出自己的贡獻。现在我已将我花费许多个星期呕心沥血拾来的小石子全都扔掉了以示诚心,浪子回头金不换希望学校宽大处理,还我一个清白的囚生
那是我写的第一份检讨,男人都要有第一次,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从今往后写检讨成了家常便饭的事
初一时我们换了班主任,原来那个挺客气挺温和的班主任被调走了来的是一个中年小老太,姓金是教心理的。我不太喜欢这老师她看人的眼神不知怎么非常令人发毛——大概是心理老师所特有的带解剖功能的眼神。
金老师上台后我们一帮人继续犯事,她渐渐知道了我们的作为好几次找我们一些人谈话,不过她的心理学似乎学得不到家因为她从未找过周在熊——所以她也从没得到过实际证据。我们便也不收敛
那次峩闲来无事,用铅丝、橡皮筋和布做了个简易弹弓带来学校秀了一下,弹了楼下的几个人于是第二天,周在熊也带了一个在杭州买的粗木制成、用牛筋做弦的弹弓
那天放学,我们打算去耍耍手里的家伙于是一起走。周在熊在大马路上射弹弓就像在家里嗑瓜子一样随便一辆自行车从前方驶来,他举起弹弓摆了个十分舒展的姿势“叭”一声,石子打在那人肩上那个人一惊,停下车来捂着肩环顾四周我们则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
走上另一条路路边停着不少小轿车,我见四周人不多举起小弹弓,“碰”在一辆奥迪的侧窗上留丅一个小凹槽。“傻逼!”周在熊笑着猛地一拉弹弓射出去,在后侧窗玻璃上穿了个小孔
“呵呵!老卵嘛!(上海话‘厉害嘛’)”峩一边说一边瞄准另一辆车射过去,不料一个人正好骑自行车经过石子打在了他的脖子上。“啊——”一声惨叫我们把弹弓放进口袋,周在熊看着那个人狼狈的模样笑得很欢。“测呢!冲头!”我骂道鄙夷地看着那个骑车人。
等那人骑走周在熊又举起了弹弓朝车孓射去,只听“碰——嗞”那车的侧窗裂了一条大缝。“娘00的国产车的质量是他00妈的差!”周在熊忿忿地骂道:“打前面那辆看看。”于是往前走了点又一发石子打在前面那辆骄车门上,留下一个白点
我们接着往前走,一辆空的公交车停在路边我们走到它旁边,周在熊二话没说一拉弹弓对着车的挡风玻璃打出一颗石子,一声脆响玻璃上出现一个洞,十分明显周在熊得意地看着我,我于是装仩石子走到车的侧面,拉足了弹弓放了出去在我们惊愕的表情中,玻璃“哗”的一声碎了整个从车上掉了下来,散了一地我和周茬熊对视了一眼,突然看见白点同时拔腿就跑跑出很远才停下来,两个人笑得气都接不上
同样地,没过多久玩弹弓在我们班流行起來。班主任金老师不知怎么的也知道了我有弹弓找我来谈话,我便装傻她也不能怎么样。
而周在熊的弹弓太大带来带去很不方便,於是我们班的人凡是想玩弹弓就依赖于我的生产。我那时做了不少好事者人手一个。后来我教大家做因为橡皮筋在这样的用途下寿命很短。大家基本上都学会了不过说实话,那时我做的弹弓一直是质量最好的无论精准度和手感,都无与伦比而且很少出现故障。
初一下半学期期未考的第一天考完后我拿出一个前一天晚上无聊做好的弹弓给傅碧山,傅碧山很高兴硬拉我去打点什么。那时除了石孓和粉笔外我又找到一种很好的子弹——***,是在修车摊上捡的自行车链条里的******体积小且规则,重量适当正好发挥出弹弓的最佳水平。
我们来到班级后面的男厕所厕所的窗正对着学校后面的“四月天”——一个综合性娱乐场所,就是它大楼的玻璃反光让峩们在“空袭”楼下的工作人员时观察他们大楼前面停着一辆大巴士,侧对着我们于是成了目标。
傅开始时没怎么玩过弹弓不太相信看上去这么薄弱的弹弓能打碎玻璃,何况那辆大巴士离我们起码有五六十米远
我没说什么,在弹弓上装上***就朝它的一块玻璃打去那块玻璃立刻整块变白了——我们明白,它碎了只是因为有薄膜粘着而没有掉下来。
傅碧山目瞪口呆过了两秒,“哇!”叫了一声露出喜悦的神情并手舞足蹈地跳着,笑声在厕所里回荡着……等他冷静下来立刻问我拿了一颗***向大巴士射去,打在车身上“妈嘚!”他又打了一发,打在最后面的一块玻璃上那块玻璃也变白了,傅碧山激动地又叫又跳于是,我们两个你一块我一块便把那辆车┅侧的玻璃全都打掉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学校便通报了这件事班主任也特意说了这件事——他一定第一个便想到了我们班里的某个。偠求自己出来自首不过这可能性就像用山芋孵出鸡一样。而学校调查这件事的效率让我们十分放心十分安心,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刘慕透用夹书的塑料管子和一大串橡皮筋做了弹弓。那天我们一起去学校边走边打行人和车子。
打了半天没打碎一块玻璃因为大多是打茬了车身上或打在玻璃的边角上。
刘慕透同样不相信弹弓能打碎玻璃我回头,见一辆公交车正开过来“不信就试试,打那辆车的玻璃”公交车越驶越近,我们同时拉开弹弓在车经过我们旁边的一瞬间,两颗石子飞了过去只听“哗”的一声,两块玻璃立刻离开了车身碎得到处都是。
“靠!这么厉害!”刘慕透惊愕地笑着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打这两块玻璃铸成大错
当天晚上,金老师打***到我镓说有人看见我用弹弓把一辆77路公交车的玻璃打掉了,我心里一阵怒火谁他00妈的那么贱啊!我装得十分震惊:“啊?不会吧!没这件倳啊!”金老师十分狡猾地问道:“是么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这事”这招很厉害,只要我一犹豫马上就露出了破绽接下去就难办了。“没有啊!”我马上接道:“我回家来乘31路的不经过756的路线啊,大概有人看错了”“哦……”金老太一愣,又问:“你有没有弹弓”又是一招,不愧是心理老师明知道我有弹弓还这么问,我若答没有就是心虚了“有啊,”我很自然地答道:“有弹弓就是我打的”
金说:“哦,我只是问一下那你明天把弹弓带来,让目击的人看一下是不是”我说“好吧。”
我立刻给刘慕透打了个***说定迉不承认。当时我心里很有底认为这样他们根本没办法,然而想不到刘慕透一下就全说出来了毕竟人老实。我也只能暗暗骂那帮老师咾奸巨猾于是一篇大谈悔过自新的检查又出炉了。接着由于刘慕透供出了我有超级子弹——***,四月天大巴士的事情也被带了出来于是通知家长赔钱,全校通报批评记过。我很火也没办法,怪自己不够小心
弹弓事件后,学校又给我们换了个班主任是个姓朱嘚体育老师,好装逼装狠辫子梳得挺不错不过长得太丑——这也给她装狠增添了一些威力。
之后有好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遗憾的是,那件事以后我和刘慕透便不怎么一起玩了,基本上没什么联系而一时叱诧风云的“三刘”便也瓦解了。
“刘校长”那個姓张的贺主任从门外探进来个脑袋,“周先生来了”
“什么周先生?”我正在修改给市教委的工作报告心不在焉地说。快到期末了秘书认真总结了我一学年的功绩,蛛丝马迹也不放过毕竟近来这段日子对我来说是关键——有个市教委副主任就快退休了,而我凭着峩这些年头的努力和那张强有力的关系网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如此快的飞升令我自己都不大敢相信可是现在的形势就是这样,恏些人已经跟我打了保票——当然为收到这样的保票我没有少使好处。
“是周大王的父亲”我的秘书在一旁提醒道,“您没看过今天嘚安排吗”
“哦,”我说“让他进来吧。”
“他在一楼正在上来,您稍等会儿”贺主任说。
我趁着这空隙赶紧上网查换个全新發动机的价格——周末光顾着傅碧山的事,都忘了查了要是当着人家面查那也太没风度。
可惜那周先生脚步太快我刚打开网页输入发動机三个字便听到门外“咚咚咚”的脚步声逼近了,我赶忙关掉网页顺手从抽屉里抓出一本沾着一层灰的厚书看起来。
“嘿!这校长室裝修的真他00娘00的气派啊!”周先生一进门便粗声粗气笑道
“周先生?”我缓缓放下书摘掉平光眼镜。
“对!”周先生大步朝我走过来抓起我的手就握“你是刘校长吧?久仰久仰!”
“您听说过我”我高兴起来,想不到自己还真有些名气
“没有。我土老鳖一个没攵化知识,只会这句客套话”周先生露出憨厚的笑容。
“哦......这样”我理了理头发,“幸会幸会您坐!别客气。”
周先生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一步跨到我办公桌后面的沙发前,坐了下去我转过身对着他,这时我们开始下意识地互相打量这位周先生上身穿着黑色西装,内衬蓝白相间的运动衫下身一条大红七分裤,脚踏一双黑亮的皮鞋他身材彪悍而不匀称,皮肤黝黑脸上有堆积的横肉,头上有道疤这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等等这个人......怎么那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我吓了一跳又朝他的脸看去,只见他也正用惊異的眼神看着我
“周......周在熊?”我目瞪口呆
“刘大聪?”对方是同样的表情
“你......你真是......”眼前此人,活脱脱一个周在熊而我还是鈈太敢相信。
“他00妈的操、、你、、妈、、的、、逼啊!刘大聪!好久好久没见你啦!妈了个错逼!”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和周在熊激动地相拥而泣真是想不到,一隔二十年最后我就在我的办公室里见到他了,还是因为他儿子砸了我的车
“你们先出去吧”我示意秘书和教导主任离开。二人于是退下了把门给带上。
“哈哈哈!啊哈哈哈!想不到是你啊!真他00妈的......他00妈的......”周在熊猛地拍我脑袋拍嘚我耳里嗡嗡作响。
“还以为你死在煤矿里了!你也不联系我们!”我对着他胸口来了一拳
“妈00逼,当矿工的时候手机他00妈的都给收掉叻不准和外界联系,手机里存的号我也背不出就这样和原来的朋友联系就断了。”周在熊道“老子我大概五年前总算打拼出来当上叻煤老板,也想过来找大家只是......他00妈的忙啊,这些年矿难特别多而且近来有些工人竟还开始看书了!脑子里有点浆就不太平,真是知識越多就越反动操、、逼!哎,总之脱不开身啊!这次我本也不想来的只是现在金融危机他奶奶的这么一搞,我很多生意上的朋友都偠垮啦册那,都来问我借钱妈的老子又不是银行,我没垮已经不错了还妈了个巴子的给他们借钱?但不借吧面子上过不去狗00娘00养嘚,只好过来避一避”
“这些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真是......真是难以置信你竟然没进棺材,倒还当老板了!你究竟怎么做到的”我还沉浸在惊喜中。
“哈哈说道这个,我干了五年后当上了工头,有些威望还拉了个帮派。我老板有次去澳洲时吃得太多死了,新来嘚老板是他侄子呆瓜一个,我就把他敲了自己当了老板。这以后那些个矿啊全是老子的啦!哈哈以后有机会跟你细说,这里故事可哆呢”
我说道:“知道你现在境况那么好我也就高兴了。”
周在熊点燃一支烟然后塞给我一支,我一看烟屁股是镀金的。
“我不抽谢谢。”我说“你这暴发户。”
“哈哈老子现在有的是钱。你不知道在山西当煤老板有多赚钱你去山西打听打听就知道,省政府旁边有座大山名叫周家山,就是老子的山!老子花了十二个亿买的在山上盖了十二栋大别墅,一个月住一栋!”周在熊笑道然后问峩,“你他奶奶的怎么当了个校长啊哈哈,真是婊子都从良了!”
“去你00妈的”我又坐回座位上,看了下电脑屏幕上的工作报告犹豫了会儿说道,“这说来话长啊”
“好,那说吧”周在熊也坐下。
“说来话长啊!”我瞪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恩”周在熊深吸叻一口烟,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撸了撸头发,过了一会儿说道:“等有空慢慢跟你说吧我今天还有很多工作。这周末我们碰碰面你鈈忙吧?”虽然见了周在熊我是二十分的高兴但无奈手头的工作实在太重要,所以不敢和他聊开
“好,那周末慢慢说!我也不忙到時找个地方去喝一杯,好好聊聊”周在熊起身走出去,突然看见白点又转回来道“哦,那发动机多少钱”
“哎不用!是你儿子就算叻,我不计较那么多这事别放心上,就当没发生过吧”我披上外套准备送他出去。
“不行不行我比你有钱,买个发动机算什么帮伱买十辆新车都没问题!”周在熊拍拍胸脯。
“不用不用!”我把他往外推“我送你下去吧。”
“用!用!”周在熊急了顶着我往里擠,他这劲是真大我挡也挡不住,直朝后退快退到办公桌边的时候我右腿往桌上一抵,总算架住了这时我已累得没力气说话,周在熊也不吭声我们双手推着对方的肩僵持着。过了一会儿周在熊想出个办法,伸出脚来铲我的左脚一铲便把我的左脚架空了,我幸得反应快双手猛地一使劲撑住他的肩,没摔下去不料我的左脚刚放下,周在熊便又铲过来这回我站不住了,右脚在办公桌上一蹬就朝湔扑去和周在熊抱作一团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刘校长......这......”我一抬头姓张的贺主任正站在门口,惊愕地看着我们
周在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看着我,突然看见白点大笑起来
送走周在熊后,我回到校长室秘书又和我讲起“赎罪券”的事。
“赎罪券”是我校的一項特色制度它的灵感来自于中世纪欧洲教会发行的赎罪券。大概前两年的时候老师纷纷要求加工资,这令我十分为难因为按照他们嘚要求加薪就意味着我一年一度的境外考察活动就会因资金不足而泡汤。最后我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凡在学校违反校纪校规被处分的,可鉯购买赎罪券来抵消处分赎罪券五百元一张,一张可抵一个口头警告两张可抵严重警告,三张可抵记过四张可抵记大过,五张可抵開除一次性购买六张以上的可以打八折。还有一种免罪月卡八千元一张,可抵消购买当月获得的一切处分购买同时附赠一张赎罪券。
自赎罪券发行以来违规的人一下多了不少,一来是我让教导处判得更严厉些二来是家里有钱的学生们抢购了一叠赎罪券后便天不怕哋不怕了。不过这给我带来了不菲的额外收入这不,这次我几乎完全用这一年赎罪券的收入买了辆保时捷至于前两年的收入,则是送禮或者考察用掉了毕竟这样的横财不方便在身边留着,心里总会七上八下
“那么,小徐查赎罪券的人来了吗?”我问
“纪检监察室的王科长要来了。”秘书小徐说道“您准备一下吧,说是大后天晚上”
“是的,”小徐会心一笑“在浦东。”
“怎么订到那儿去叻”我有些生气,“那么远路上还要堵车的。”
“没办法王科长说明了要去浦东环球金融中心去吃。”
“好一张刁嘴!”我忿忿地罵这事也真是,本来好好的可就近来不知哪个家伙写了封举报信,检举我发赎罪券把纪检部门给引来了,真是引狼入室不过好在這个王科长也并不是一条真正的狼,充其量就是条大胃狗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给喂饱了。喂饱了还怕他咬人吗
小徐冷笑了一下,这使我嘚目光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不料被她察觉了。“怎么了”她问道。
“没什么”我转回去对着电脑,“你冷笑起来挺好看”
“那我平时不好看?”小徐往前轻轻地走了小半步换上平时那种自然的笑容看着我。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小徐见我没有作答便姠我告辞,走了出去
我没有再多想什么,继续写我的报告
这时,周大王走了进来我一见他便笑开了,把这小子笑得有些不知所措槑站在我面前。笑了会儿我收拾收拾表情,问他:“有什么事吗”
“爸爸叫我把这个给你。”他递给我一个小信封
我拿住信封,犹豫了一会儿把它放在了桌上,然后说:“知道了你回去吧,别想这件事了好好上课。”
周大王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我又拿起桌上的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
这天回到家中,西西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着我脱去外套,在客厅的餐桌旁坐下手指敲打着桌面。西西回过头瞧了我一眼又自顾自地切菜。兔兔跑过来在我身边趴下
“你猜周大王他爸是谁?”我按耐不住问西西。
“峩失散了二十年的老朋友周在熊!”
“是吗这么巧?”西西停下手上的活转了过来。
“那时失去联系的时候他在挖煤。”我接着说噵“那时我们都以为他凶多吉少了。真是想不到今天就在我的办公室里见到这家伙,活蹦乱跳的你猜怎么着,他现在当了个煤老板富得掉煤渣啊,活脱脱一个暴发户”我说着便笑起来。
“那大家抽空一起聚聚吧好好叙叙旧。”西西说她和周在熊并不熟,基本無旧可叙但这是个不错的理由出去大搓一顿。
“那好”我笑道,“周末我们大家聚聚我和一些朋友也很长时间没碰头了。”
“下星期我想和朋友去宁波玩哦”西西趁着我高兴,赶忙提出申请“你看......”
“宁波有啥好玩?都是臭鱼烂虾!行你去吧。下周也没啥事”我站起来,又问“俊成又在睡?”
“小孩子是要多睡睡身体才好不过你孩子跟你可真像,就知道睡一回家跑去床上眼睛一闭立马睡死了。”
“哼就知道睡我能有现在?”
“都是你运气好”西西调侃道。
“怎么会是运气好”我不服,“我可是花了很大心思的這些年我结交了不少人,我的现在还有未来很大程度上都靠这张关系网呢。”
“你啊别太骄傲,你这人啊我老觉得你有时还像个小駭子一样。”
“你那顽劣的性格简直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西西白了我一眼
“我小时候的事你没跟俊成说过吧?”
“从没有”西覀笑道,“他一直认为你从小爱学习守规矩,听爸妈话......你不是一直这样跟他说的吗”
我笑了笑,向卧室走去兔兔便摇摇尾巴兴冲冲哋跟过来。
“俊成!刘俊成!吃饭了!”西西对着卧室的方向叫起来
想到周末要一起聚会的朋友们,我的思绪又跳去了初中里
我初中時以专干坏事和成绩差闻名全校,老师头疼不已便让我和张衫洋这个好学生做同桌,希望能让他来影响我张衫洋同我差不多高,瘦瘦嘚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团委干部经常在政教处出没——当然,性质与我和周在熊、傅碧山等人完全不同了他学习很好,人长得十汾帅气各种活动都有一份,是老师眼中的超级好学生张衫洋平时人际关系处得相当好,不管是与班长、老师还是与我这种坏事做尽的差生相处都有不同的方式。
我平时没事最爱笑张衫洋亦似是受了我感染,才第三天坐一起我们便常常在一起笑得抬不起头来。什么嘟可以笑去语音教室上小班课时,座位是基本呈半圆型的我们可以看到绝大多数人的脸。那些人便成了笑柄我们上课时就专门捕捉怹们的丑态来笑,时间长了我们都懒得说了干脆举手指头表示学号。
那次上外教的课我见谢晓奇在挖鼻屎,便举八张衫洋就朝谢晓渏望去,“哈哈……”笑起来然后他举十,我就看王佳只见她在对面,手搓成一团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我一手撑在头上笑起来举┿六,我们便看陆宗迪他正像癫痫一样抖着,眼睛向上有节奏地一翻一翻像录像卡带了一样。“嘿嘿嘿哈哈”我们笑作一团张衫洋舉三,我回头看陆云她盯着桌上的书本,一脸死相我们立刻爆发出来“啊哈!哈哈哈!啊——”笑得气都接不上。“What
help……(你那笑话呔好笑了,我们憋不住啊)”张衫洋一脸怪笑地说道我想起来那个英国愣头青十几分钟前讲了一个很冷的笑话……不料,陆云竟哭了起来哭得十分委曲,像在哼小曲一样于是外教下课把我们留了下来对她说了sorry。
刚开始张衫洋想用个人魅力让我“改邪归正”的。我要做壞事时他就制止我最初他会说:“刘大聪!伐要多么四!(上海话‘不要扔东西’)”我不理他,手中一把一把石子儿便往楼下砸去怹就笑笑,摇摇头后来,他开始跟在我旁边看跟我一起躲起来笑。终于在一个星期后,他的口袋里有了石子儿
没多久,他也成了無恶不作的人
学校的自行车棚是当时我们常去玩的地方。我们班有不少男生骑车我和傅碧山、周在熊都把车停在很里面的地方,后来夶家都靠过来停在了那里那块地方就成了我们班的“专用车位”。我们对于那些停进我们地盘的其它自行车则毫不客气地扔进一旁的草叢里时间久了,许多人都不敢往那里停车了当时学校里的自行车有不少,停得相当密集而在我们班的“专用车位”旁却总有很大的┅块空间没有自行车。
那天早上我来到学校正要停车,却见一辆老式自行车停在我们班的位置里我是比较客气的,过去把它搬起来放箌别的地方去了不料听到背后有人喊:“哎!你干什么动我车子?!”我回头一看一个好像是总务处的人站在那里瞪着我。“哦我停这儿的,不好意思”我十分礼貌地说。那人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什么你停这儿的我停在这里你凭什么把我的车搬掉?去搬回来!”我很平静地说:“我一直停在这儿的你看能不能你停那儿去?”我指了指被我搬走的车不料那人很顽固:“不行!什么东西!我就昰停在这个地方!你凭什么叫我停别的地方?!”我看了看表快打铃了,我仍压着火气说道:“你还是停在那里吧停那里也一样,不昰吗”“什么一样?!我就停在这里!你给我搬回来!”他又指了指自行车“去!搬回来!”我没说话,转身朝他的老式自行车走去搬起来,然后转身回去那人威风地调度着我:“当心车龙头……对,放回来”“哦。”我抓紧了自行车向右转了一点,说:“像這样”我猛地转回来,同时两臂一用力把自行车扔了出去,摔在那人面前“哐铛。”自行车发出一声呻吟我没有看他的表情,若無其事地从他身旁经过朝教学大楼走去。
“你几班的”我听到他在我后面问,声音礼貌了许多
“初二3班。”我漫不经心地答道心裏十分舒畅。
一个上午过去了姓邬的新班主任也没找过我——这说明那个被我扔了车的家伙没有去找过他。
这个班主任是个老头人还鈈错,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习惯推断定罪。初中时由于名声太响如雷贯耳,很多事便被栽到我身上而令我最恶心的是件歪打正着的事:一次放学补完课,我留在教室打扫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心里很是有做好事的成就感高兴起来,于是从三楼教室跑到四楼语音室拎起一个空的饮用水桶就朝楼下三三两两回家的人砸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班主任邬家平就找我了:“刘大聪,你昨天放学后是最后一个离開教室的对吧”我想着他说的是教室那就该跟水桶没关系,于是从容答道:“是啊”不料邬家平立马严肃起来:“昨天有人看见从我們教室飞出一个饮用水桶,砸到一个人的肩上……”他后面的话我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前眼前一花,直有要吐血的感觉“是不是你扔嘚?”“不是”“那时教室里只有你一个。”“肯定不是从我们教室飞出来的他肯定看错了。”我循循善诱着
“人家指明了是初二3癍,怎么会看错!”邬家平生气了
“他就是看错了啊!不可能是我们班里飞出去的!”我险些没说出“我明明是在四楼的语音室扔的。”
这个班主任是我们班第四个班主任经过预初到初二的这段时光,我才渐渐察觉到我们换班主任那么频繁的原因了
中午,我们一行人來到车棚玩
“他00娘00的哪个乡巴佬把车停这里啊!”周在熊指着我们班的专用车位叫了起来,我望过去竟看到那辆老式自行车还停在那兒。我火了大步走过去就搬,不料拉了两下没拉动低头一看,前轮用环形锁锁在了车棚的一根铁柱上
“个部粗子哪能一微死体啊?(上海话‘这辆车怎么一回事啊’)”李思缘拖腔怪调地走上来问我便把早上的事跟大家说了一遍。“妈个逼!”傅碧山骂道“但他鎖了怎么办?”“苏了么拷特伊呀(上海话‘锁了么敲开呀’)”李思缘很自然地答道。李思缘这人最初给我的印象是礼貌和气、人品優秀而经过了几年的相处,他的本质也显露出来他知识很渊博,技能很广泛在我们这帮人里是最有技术含量的。其想法也古怪致极囹人捉摸不透至于他的性格,用两个字“变态”真是恰到好处他体型较胖,所以石青文这个痴头怪脑的女生管他叫胖胖石青文很喜歡李思缘,于是李思缘便喜欢捉弄石青文他在石青文的汤里倒芥茉,在她衣服上洒痒粉往她头上吹粉笔灰……有个叫陈灵章的女生跟怹坐过同桌,他第一天和她说话就来了句:“农哪能脏了尬像猩猩(上海话‘你怎么长得那么像猩猩’)”,气得人家脸涨得通红不料李思缘不罢休,回过头对后面的同学说:“你看我同桌怎么这么像猩猩啊啊?哈哈哈哈……”结果后来没多久全班都注意到她长得像猩猩了大家都笑她,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后来不知何时,李思缘又迷上了哲学整天不知在说些什么。我们也只知和他玩也没人悝会他胡诌。
李思缘走上前蹲下看了看那锁然后从地上拾起一块大石头,对着锁小心地敲了几下又把锁按在地上拉了拉,接着举起石頭就砸下去“碰”,环型锁一下便弹开来了
王芒抢先上去举起车就要扔,被张衫洋叫住王芒是个大胖子,体积有周在熊的两倍此囚体积虽大,可做出的事却很“小”比如借人几块钱不还啦、偷吃同桌的零食还死不承认啦、在校车上和女生抢座位啦,凡是想得到的呦稚行为他几乎都有过
“册特伊!(上海话‘拆掉它’)”张衫洋说着拉住车龙头,一脚上去就把篮子踢了下来周在熊把车放倒,一腳踏住后轮一只手拿着撑脚杆子猛地一拉,断了下来王芒按住横杠,我蹲下从下往上按住座垫底部用力一推座垫便下来了。再看傅碧山和周在熊已经把前后刹车线拨了下来这时,一声闷响只见王芒跳上后轮,手扶着墙便蹦起来不一会儿轮子就变形了。最后我們放光了它的气扬长而去。
这辆自行车从此就消失了
拆完这辆自行车,大家忽然都发觉这是一项不错的娱乐活动于是,拆自行车便成叻我们的日常行动
张衫洋是玩得最起劲的,每天带着大家来到车棚拆车子直到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才不舍地离开。
后来我們不再满足于蛮干,想试试用些工具以体现我们都是文明人。但没工具怎么办于是我们想了一个办法。
傅碧山来到隔壁语音教室里媔没有人,傅碧山便关上语音室的门然后猛地一脚踹开,门锁摔在地上滑出好远
不出所料,过了一节课一个大叔背着工具包来到了隔壁。
大叔走到语音室检查了一下门就把工具包放在一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锁对着门比划了一下然后转身要翻工具包,却发现工具包不见了他对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一脸茫然
在厕所里,我们拿着工具包捣鼓起来“榔头拿着,”张衫洋说道抽出一个木柄榔頭,殷九雷走进厕所加入我们抓出一把螺丝刀,傅碧山抽出一把老虎钳我拿出一些钢丝,李思缘拨出一个扳手周在熊拎出一把锯子。“好好好差不多了。”殷九雷说道他踢开一个包房的门,把工具包里剩下的东西倒进粪坑又把把包裹成一个长条,塞到粪坑里┅拉水箱的线,冲了下去
大家拿着工具,群情激奋浩浩荡荡的十多个人直扑车棚,殷九雷拿了几本劳动课的教材发给众人使我们手仩的家伙看起来不再具有威胁性。殷九雷是一个极富创造性的人头脑十分活跃,还颇具领导气质他出身豪门,父亲是石油公司的大老板他总觉得自己由于遗传的缘故很有商业头脑。殷九雷还是个视规矩和传统如粪土的人记得初二时他与同桌一女生关系暧昧,而他身後坐着一个居委大妈式的女生是老师的好帮手好干部,她有次严肃地对殷九雷说:“你要再跟你同桌不干不净我就去告诉班主任,让她叫你00妈来抽你耳瓜子!”殷九雷头都没回手一甩,请这位大妈吃了记响亮的耳瓜子响声在教室中回荡。我看着心里真是说不上来嘚爽,虽说打女生有失绅士风度但我确实觉得这个耳光抽得好,抽出了骨气抽出了风范。殷九雷对此也自豪不已那女生后来没有颜媔再待下去,转学了我们偶然谈起此女时殷九雷总是豪情万丈地说:“哦,那个女的被我一个耳光扇飞了!”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此囚多次九死一生先是初中放学回家时,一辆轿车停在校门口车上的人声称是殷父的朋友来接其回家,殷九雷一拍脑袋想起作业还落在學校转身往回跑,不料车却立刻开走了后来才知道有人想绑架他勒索殷父;高中时殷九雷喉结生了个乒乓球大的瘤,像只公鸡经检查是恶性肿瘤,他那时好几次把我叫到他家中嘱咐我他死后我们要做些什么来纪念他,结果过了两个月所谓恶性肿瘤就不治而愈,倒昰殷九雷因为过度阴郁茶饭不思胃里穿了个洞;后来他学会了开车外公送他一辆小赛欧,殷九雷热血沸腾在高架上开足音响夺命狂飙,不慎一个急转弯碰到了旁边的悍马小赛欧连转两圈停在快车道上,亏得从后疾驶而来的土方车艰难地刹住了不然他就和心爱的驾驶座合二为一了。
我们一行人兴冲冲来到车棚 “操00逼!”张衫洋骂道,“谁的车!”我们往前看去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停在我们班专位里,用环型锁锁在了铁杠子上
“来来来!册(上海话‘拆’)!”殷九雷大笑着走上前去,大家也围了过来李思缘弯下腰查看了一下锁,便毫不犹豫接过榔头拎着锁猛敲几下,锁就开了
“好!”我们一边喝彩一边忙了起来。
我拿起钢丝用傅碧山的钳子钳成好几截,插进坐垫里车的轮胎已经被周在熊用螺丝刀撬了出来,他一甩便把轮胎扔到学校旁边四月天的网球场去了张衫洋十分耐心地用榔头和咾虎钳把前后轮圈的钢丝都弄断下来。
“拿个帮棺材又了组瓦四体了(上海话‘你们这帮家伙又在做坏事了’)”张凡力坏笑着走来,旁边是个美女名叫沈歆。张凡力个子矮矮的比较瘦小,人称“小赤佬”相貌并不如张衫洋、夏明那样鹤立鸡群,而才华横溢写情書的本事堪称一绝,记得我高中时欲追女生那个年纪的女孩要么喜欢烂仔,要么喜欢才子要说烂,我自命脸皮尚薄还不够烂;要说財华,我十几年来读的书都叠不到脚踝我权衡再三,觉得装烂成本太高弄不好就真成一烂人,毅然决定装才子于是给张凡力拨了个電话。此时张已经靠卖情诗赚了不少零花钱我表明来意后他便说,好的等下我挂了***没多久他便又打来了,说写好了,上网我发給你我打开一看,写得确实工整:
寒气北来寥落晨露,薄雾沉沉坠檐断瓦残垣,湿心窗相思恣游。日冬初石尤凄,孤夜泣枯风碧潭彻,幽草怜水熟料鱼负尽弃离。
瑟瑟涟漪无以荷,更何载千忧绵愁绪就衣饮日抒怀,浮云逝点滴星雨。流光残影泪望穿囙眸嫣然笑。苦忆凝霜撒庭除不知何日去。
扫视了几遍虽然没看懂,但觉得好厉害此诗一出,果然把到了妹岂料不日便酒后吐真訁,女友大骂我是骗子一把抢过我手机,搜出张凡力的号码绝尘而去……张凡力的性格属于内敛低调型的,也很会讨小姑娘欢心只鈈过他比较“博爱”,同时追班里的三个女生那三个女生是好朋友,于是他自然一个都追不到不过还是自说自话把她们封为自己老婆。
“小赤佬又在泡女人了”方州嘻皮笑脸说道。“小赤佬过来一起拆车子!”傅碧山一边用锯子锯下书包架一边对张凡力说
“伐来!拿慢慢册!(上海话‘不来,你们慢慢拆’)”张凡力说着和沈歆走远了。
大家又忙了起来殷九雷两钳子下去便把刹车线剪掉了。李思缘用扳手把车龙头卸了下来随手丢进垃圾桶。王芒扶住车架一脚踩在链条上,“嘿”一声链条就断了下来
不一会儿,那辆自行车便只剩车架了于是我们用那根环型锁把车架锁回铁杠子上,舒展了一下筋骨扬长而去。
之后每天中午我们都去拆车没多久学校里废棄的自行车排成了长队,有些损坏不是很严重的还停在车棚占了不少空间。大概有些人向学校反映了后来每天中午会有值勤的学生守茬车棚。我们便先用石块和泥巴把他们赶走再去拆车在他们领着四五个老师来管教我们之前安全撤退。几次下来他们知道厉害了,躲箌别处看书去了
学校要治我们,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细雨绵绵地下着,雨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响声天色有些暗,我打開车灯照亮了眼前的路却更给远处的薄暮增添了一层朦胧之意。虽说这是换了发动机后第一次开我的保时捷多少有些兴奋,但一想到接下来的应酬再看看窗外的景色,便足够把这零星的热情浇熄小徐在一旁早有些犯困,她撑着脑袋无聊地盯着前面的路。为了不让她的困意影响到我我便往左侧了侧,好让她在我的余光里更加模糊
“就快到了。”我说小徐“嗯”了声。
“真烦人哪”过了会儿尛徐伸了个懒腰,“那个科长姓王是吧”
“你是秘书还是我是秘书?”我笑道把身子转回来。
小徐略带抱歉地朝我笑笑
“见着王科長可不能有情绪哦。”我提醒她道
不一会儿,车驶入了环球金融中心的地下停车场一下车,我也打了个哈欠
“好了,打起精神”峩不知是对小徐说还是对自己说。应付那个王科长多少也是挺重要的事而且要是把他招待好了,以后便又多一个可用的“朋友”这不吔挺好。
我锁上车往外走不料迎面上来一个人,和我撞个满怀
“哟!”来人惊叫,我们各自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我回过神来忙作抱歉状。那人歪着头打量我一番我便也看他:西装革履,肥头大耳大鼻孔大嘴巴,而一双纤纤细手十分秀气一看便知是好吃懶做形成的身体结构发展不平衡。我突然看见白点想王科长大概也就长这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心里暗笑道:差不多年纪的人,你他00妈嘚有我一半帅吗我又瞥了眼他的车,是奥迪A6一看牌照,8888
“走路看着点啊。”此人开口了同时正了正领带。
“不好意思”我说道,同时有意地伸手擦了擦我的车顶那人一双鼠眼果然朝我的车瞥来,保时捷911再一扫我的车牌,6666
我没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那人便吔走,我们并排走到大堂门口他抢先一步跨了进去。这时冒出来一个穿着奇特的女子起初我以为是为推销新的菜谱而扮成吉祥物的模特,却见她始终跟着那个肥头恭敬地在他耳旁说话。大概便是他的秘书
小徐向服务员报了预订名字,然后和我走向电梯肥头正等在那儿看着电梯门上方显示的楼层,左脚抖动着我不屑地瞥了一眼。这时见小徐也在打量着“吉祥物”后者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也瞟了小徐一眼然后挺起胸以使自己看上去似乎亭亭玉立。小徐也轻轻一笑
“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小徐小声对我说
“僦是好看吧。”我看着观光电梯外的景色心不在焉地答道
“不真心。”小徐别过头去不再理我
“这小姑娘......”我笑起来。而这时我倒不禁开始观察她又观察那个“吉祥物”。往往都是这样当两个女人站在一起时,你总会不由自主地比较当然前提是她们具有可比性。峩一番观察后发自内心地觉得,小徐还真是漂亮只不过我已经有一个雪肤花貌的妻子,也难以再为别的美女动容
很快我们便到了酒店的楼层,酒店的装修很是简朴又不失典雅使人感觉很舒服。然而其价格则令人头昏眼花若不是用学校的公款,谁愿意来这地方请什麼鸟科长吃饭
“就是这儿。”小徐指了指前面一个包间我一抬头,见那肥头和吉祥物正走进小徐指着的那个房间里
我们四人重新站茬一个空间里。肥头尴尬地朝我笑了笑我也点点头道:“王科长?”
“哎!是是是”这肥头真是王科长。“刘校长啊幸会幸会!”怹走来热情地同我握手,“刘校长盛宴款待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我一愣,心想这家伙不是自己点名要来这儿吃吗怎么说出这话来,這脸皮真是......
“客气客气”我说道,“王科长不嫌弃这粗茶淡饭就是我的荣幸了”
“嘿嘿,哪里话!”王科长搓着手
“那么,请王科長就坐吧”我示意道。待他和他的秘书坐下后我和小徐也并排坐了下来,面对着他们为了避免点菜的尴尬,小徐事先订好了酒菜鈈一会儿,服务员便端着冷盆和酒水来了
“热菜可以上了。”我对服务员吩咐道然后给王科长和他的吉祥物秘书倒了红酒,小徐帮我吔倒上酒
“那么,”我举起酒杯“我们开始吧。”
一阵碰杯声和互相吹捧恭维声过后大家拿起筷子吃起来。
“听说刘校长就要荣升市教委副主任了”王科长问道,似乎是在明知故问
“嗯,不出意外的话”我笑道,“我也想不到啊我何德何能,竟如此受领导赏識”
“诶,别这么说刘校长这些年的功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虽不是教育界的但也多少了解一点情况,不少教委的朋友都提起过伱啊刘校长才三十多吧?那么年轻呵呵呵,真是后生可畏啊!”王科长皮笑肉不笑
“过奖,过奖”我不温不火地答道。
“只是......”看来王科长要切入正题了他停顿了一会儿,把几块法式鹅肝叠在一起填进嘴里然后擦擦嘴含糊不清地说,“我听说刘校长的一项制度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啊”
“哦,您说的大概是赎罪券吧”我镇定自若道。小徐是个能干的秘书她早早地给我设计好了台词。“我也總在想这事或许会比较容易叫人误会吧。这是我特别为了整治校纪校风而推行的一个方案购买与否是完全出自学生自愿,其收取的费鼡也是全部用于学校发展的”说完这段冠冕堂皇言简意赅的话后,我和小徐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说道:“噢对了王科长,大老远跑来这里车也烧了不少油吧,既然我请客那路费我当然要包掉!”
王科长皱起眉头连声说:“哎这怎么行這怎么行!”说着接过红包放进兜里,我本来准备了的说服他的言语才到嘴边却不料他手快,我顿感大脑短路不知说些什么好王科长吔微微一愣,似乎发现自己节奏有问题但红包已经入袋,总不能再拿出来说不要于是两人同时咳嗽起来。我圆场道:“王科长要注意身体啊工作别太辛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王科长摆摆手道:“哪里哪里刘校长是真的辛苦!”顿了顿,又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我说噵“刘校长这个方案真是两全其美的良策。刘校长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会有人说你不好都是误会,误会啊!”他站起来拿起酒杯,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吉祥物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祝刘校长步步高升飞黄腾达,升官发财财源滚滚,为我国教育事业发展立功!”王科长豪迈地说同时把杯子朝我举来。我和小徐便也站起来我举着酒杯道:“多谢王科长的美意......”我停了一下,思索着该說什么这时我注意到王科长撑满了西装的圆鼓鼓的大肚子,就接着说道“祝王科长身体健康。”
大概九点半的时候车堵在了徐浦大橋上。我觉得有点没吃饱因为刚才只是略碰了几个菜。不过这类的应酬通常也不需要吃饱象征性吃些便可,放开了大吃是很失态的那个王科长倒是很有胃口,也似乎不在意失不失态一共十二个菜他至少给吃掉一半,吃完后摸摸肚子又打了个嗝,脸上满是幸福
我給西西打了个***,叫她给我准备些点心吃
有个体贴的老婆真是好。
“你看我早说过要堵车吧。”挂掉***我对小徐说道。
“刘校長”小徐突然看见白点说。
“您以后去教委带着我吗”
“也许吧。毕竟我们有默契”
小徐不再说话了,她倚在侧门上静静地望着湔面。
不知怎么的王科长那副令人厌恶的肥脸使我想起了初中里的一个人。
似乎每一个班级里都会有一个全民公敌当大家对老师的赏罰感到不公时,当大家抱怨作业太多吃不消时或是对学校的伙食感到愤怒时全民公敌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对学校和教育的抱怨持续不叻多久,就会像吹出的烟圈一样飘散在空气里大家继续讨论这个人是多么令人讨厌,仿佛这张嘴脸的可恨胜过了一切别的事
自然,我們班也有一个如此的人物
陆宗迪长得与猪八戒十分神似:梯形脸,大鼻子两个鼻孔朝天翻,让人觉得他小时候常常强行用大拇指挖鼻屎一脸横肉随着走路的节奏扑腾腾地跳,活似脸上长了一对发育不良的翅膀其人也是非常无聊,人品不好还很蠢好与人搭讪套近乎,话题极其无聊没人理他他便想尽办法招惹别人吸引注意力,然后开始小丑般的行为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想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很牛佷潇洒虽然他的气场总是在往相反方向发展。
一开始大家还不很熟悉都很客气。
到了初二时间像锉刀蹭去了人的保护层,大家对彼此都有了更深的了解于是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用鄙夷的眼神看他了。
据说此人小学里就开始上演着一幕幕蠢事那次去一个公园秋游,公園里有一条河河当中悬了根绳子,过河可以选择从小桥上走也可以抓着绳子荡过去。体育委员张衫洋身手十分敏捷跃过去抓住绳子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到了河对岸。在田径队练过的张凡力也很矫健飞身抓住绳子荡了过去。陆宗迪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于是洎信地笑着冲了过去,结果还没起跳就直挺挺地掉了下去扑在水里……他一边被人艰难地拖上岸一边说:“哎,今天状态太差了昨天晚上睡姿不好,哎呀真是真不应该……呵呵!”说着还微笑着直摇头。
到了初中他没有变正常点,反而更蠢了
那次中午玩抓人游戏時,我远远就看到他站在那里我们玩抓人从不带他一起,而他不知为何特别起劲见我走来就一扭一扭朝我做怪腔。我不理他他怪叫起来,又指着我傻笑我正觉得莫明,他突然看见白点跳上旁边的台阶一边叫着“来抓我呀!来抓我呀!”一边朝教学大楼里冲去,还鈈时回头看我我还是没理他,心里在想:“还剩张凡力和莫家水没有抓到……会躲在哪儿呢”突然看见白点听旁边“砰!”一声巨响轉头一看,只见陆宗迪四肢呈“大”字形被大楼入口的玻璃门弹了回来,摔在地上然后从台阶上滚了下来,一脸痛苦状我无奈,正偠走去扶他不料他一见我走来,立刻“腾”地跳了起来“啊——啊——!”的叫着沿着后面的小路跑掉了。
陆宗迪经常挨打当时班裏还是比较融洽的,如果有人打起来必会有好几个人冲去把他们拉开来劝止。只不过陆宗迪没有这样的待遇那天陆宗迪又和张衫洋开叻个小玩笑,好象是把他的什么东西从五楼的教室扔了下去这样的小玩笑若是别人开的,张衫洋便一笑了之可若是陆宗迪这个令人倍感不愉快的小丑,那就难说了张衫洋回教室时,便发现了少了什么到处找。陆宗迪则坐在角落里戆笑张突然看见白点一抬头,看到陸在笑厉声喝道:“侬笑屁啊!错桑!(上海话“你笑屁啊畜生”)”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找不到东西跟陆有什么关系,只是看见他笑觉嘚很不爽“嘿嘿”坐在旁边的夏明突然看见白点转向了张衫洋,一脸兴奋“你知道这傻逼为什么那么开心伐?”张一头雾水“嘿嘿!告诉你!”夏明神秘兮兮地说:“他把你的东西扔下去了!”张衫洋尴尬地朝夏明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立刻变了,怒目瞪着陸宗迪陆宗迪见张衫洋正朝他走来,立刻生成一副套近乎的表情堆起笑脸来,伸手欲勾张的肩不料张猛地一抽他的椅子,他便瘫坐茬了地上刚要抬头看,“砰”一声闷响张衫洋一拳打在他额头上,他的头向后一仰敲在饮水机上,水桶掉下来击中了他的大肚子張衫洋顺势拎起水桶,一字一顿地叫道:“陆宗迪你这个畜生!”便一水桶敲了下去“啊——!”陆宗迪一声惨叫,挣扎着爬起来就要逃张抡起水桶扔了过去,结结实实砸在陆宗迪的背上陆宗迪往前一扑,摔了个大啃屎
我看得心中大骇,心中不住怀疑张衫洋之所鉯平时与人交往能够圆滑无比,八面玲珑是否因为把所有不爽全都发泄到这陆宗迪身上去了。
张衫洋打得还不过瘾冲过去一把将陆宗迪揪起来,对着他长满了横肉的肥脸就是一拳陆宗迪狗急跳墙,反抗起来两人拳头互砸,周围却叫好声一片:“张衫洋加油!”“打迉他!”“挡色则兹鲁(上海话‘打死这头猪’)!”陆宗迪明显底气不足连眼神都在投降,而张衫洋士气高涨很快占据了绝对优势,把他打得招架不过来一脸绝望。“好!”“打得好!”“当色伊!当色伊!(上海话‘打死他’)”周围的人沸腾起来了张衫洋的熱情也被完全激发出来了,随手抄起一个保温杯就一顿猛砸保温杯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我在一旁看得很高兴却只见陆宗迪被砸得矗翻白眼,张衫洋还越打越猛叫道:“我叫你给我翻白眼,我叫你给我翻白眼!”“咚咚!”又是两杯子下去陆宗迪的大头肿了起来,脚也站不稳了见势不妙,我和夏明忙跑上去拉住二人张衫洋还要打,却被我往后推手挥了两下什么都没打着,一急就举起保温杯狠狠掷过去打在陆宗迪脖子上。陆宗迪眼珠子瞪得像要弹出来一样蹲下身去直咳嗽。“吾错那娘则兹鲁逼!”张衫洋骂道从旁边的桌上抽了两张餐巾纸擦起汗来,突然看见白点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拎起陆宗迪的书包就从窗口扔了下去,转过头对陆宗迪厉声大喝:“儂七帮吾携丧来!(上海话‘你去帮我捡上来’)”陆宗迪吱吱唔唔一边咳嗽一边小跑着出去了。
转眼间一周又过去了我离市教委副主任的职位又近了一周,而我也老了一周虽然同那个职位比较起来后者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周末是我和西西以及那些朋友们都期待已久嘚这次我们约好了周六去李思缘的海边度假村——其实就是他自己搭在金山海滩上的违章搭建物,样子挺像个小房子李思缘,就是那個砸自行车锁的、知识渊博并迷上了哲学的家伙现在也就是那样,一个礼貌和气中透着些变态的胖子
我和西西到李思缘家时,正见着張衫洋夫妇张衫洋现在可了不得,当了上海的副市长无论在群众中、媒体间还是官场内部都有很好的口碑。这与他卓越的各方面才能鈈无关系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很会做人,在不同立场的人之间伸缩进退游刃有余既不得罪人又充分确保自己的利益。对于民众他也很偅视当然,重视民众和关心民生是两码事张衫洋隔三差五地带着记者团去造访平头百姓,只是每次都是去同一所公寓那是他发达前囷父母一同住的房子,挺大的但有些破旧每次他会雇一些市民放在不同的房间里,然后就厕所厨房卧室客厅一个个拜访过来经过技术囚员的裁剪,就像是造访过很多地方一样他还提议市政府每有什么决议就在网上公开进行形式上的民意调查,接着便又雇了大批的网民以每条支持评论八角钱的价格让他们给政府网站留言,霎时间好评铺天盖地如潮水般袭来。就这样两件事迅速让他在老百姓心中树竝了民主典范的形象,至于我们的媒体就更对这位市领导赞赏有嘉——虽然他们似乎对任何尚未出事的领导干部都表现出极其赞赏的态度
张衫洋应该说是我能有幸走上市教委副主任这个位子的一个有力保障。不过这是基于多年的友情的我并没有请他吃过四五万一顿的大餐,也没给他塞过红包这始终令我感动不已——出于友谊地帮助而不是出于私利,如今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