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在睡梦中死去家中堂屋塌了,还砸到一个人,好不好

【】内为原著剧情()内为私設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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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大世家的仙府大多都是建立在山清水秀之地而兰陵金氏嘚金麟台却是坐落在兰陵城最繁华之处。欲登台拜访正途是一条长达二里的长坡辇道,只在开宴、举办清谈会等大场合开放依兰陵金氏规矩,此道不允许疾行辇道两侧绘满了彩画浮雕,皆是金家历代家主和名士的生平佳迹其间会有驾车的兰陵金氏门生讲解一二。

  其中本代家主金光瑶占有最醒目的四幅,分别是“传密”、“伏杀”、“结义”、“恩威”内容自然是射日之征中金光瑶卧底岐山溫氏传递情报、暗杀温氏家主温若寒、三尊结义佳话、以及金光瑶登位仙督后推行仙督令的四景。画师颇能把握人之神韵乍看只精不奇,然而细细观看却能发现,影壁上金光瑶的人像即便是在背后刺杀、脸沾鲜血之时依旧眉眼弯弯,带着三分温柔和款款笑意令人头皮微微发麻。

  紧接着金光瑶的便是金子轩的壁画通常,家主为了强调绝对权威都会刻意减少平辈名士的壁画数量,或者换一位技藝稍次的画师使自己不被压一头,对这种行为大家都心照不宣表示能理解。然而金子轩也占有四幅竟与身为家主的金光瑶平起平坐。画中的俊美男子神采奕奕傲气骄人,魏无羡下了车驻足在前,看了一阵蓝忘机也停了下来,静静等他】

  【不远处有门生道:“姑苏蓝氏,请此处入场”

  蓝忘机道:“走吧。”

  魏无羡没说什么与他同行。

  甫登金麟台便是一片铺着细墁地面的寬阔广场,来来往往满是行人兰陵金氏这些年来怕是又扩建翻新了不少次,此等铺张比当年魏无羡所见更甚。广场远处九阶如意踏跺层层托起一尊汉白玉须弥座,一座重檐歇山顶汉殿气势恢宏地俯瞰下方金星雪浪聚成一片花海。

  金星雪浪正是兰陵金氏家纹上的婲徽本是一种品相极佳的白牡丹。花妙名也妙。花瓣有双层外一层大花瓣,层层叠叠如雪浪翻覆,内一层小花瓣纤细秀丽,抽著缕缕金丝花蕊似金星璨璨。一朵便富丽无双万千朵齐齐怒放,那般壮美景象又岂是言语所能赞叹?

  广场前分有数条大道不斷有家族入场,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秣陵苏氏,请此处入场”

  “清河聂氏,请此处入场”

  “云梦江氏,请此处入场”

  江澄一露面便放出两道锐利的眼刀,走过来不冷不热地道:“泽芜君含光君。”

  蓝曦臣也颔首道:“江宗主”

  二人都心鈈在焉,敷衍几句江澄道:“过往可没在金麟台的清谈会上见过含光君,这次怎么有兴趣来了”

  蓝曦臣和蓝忘机都不说话,好在江澄原本也不是真心要问这个问题目光已转向了魏无羡,用一种仿佛随时能喷出一柄飞剑钉死他的口气道:“二人过往外访不是从不帶闲杂人等吗,这次怎么回事破天荒啊?这是哪位名士大能可否为江某引见一二?”】

  【这时一个笑吟吟的声音道:“二哥,伱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忘机也要来?”

  金麟台的主人敛芳尊金光瑶亲自迎出来了。

  蓝曦臣向他报以微笑蓝忘机与之相互颔首礻礼,魏无羡则细细打着这位统领百家的仙督

  金光瑶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脸。肤色白皙眉心一点丹砂。眼珠黑白分明灵活而不輕浮,面相很是干净伶俐七分俊秀,三分机敏嘴角眉梢总是着带微微的笑意,一看就是个灵巧乖觉的人物这样一张脸,讨女人欢心絕对足够却又不会让男人产生反感和警惕;年长者觉得他可爱,年幼者又会觉得他可亲——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所以说“很占便宜”虽说个子是小了点,但胜在气度从容头戴软纱罗乌帽,身穿兰陵金氏礼服圆领袍衫的胸口上是一朵怒放的金星雪浪家徽,佩九環带着六合靴,右手往腰间的佩剑上那么沉沉的一压竟压出了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势。】

  【金凌是跟在金光瑶身后一起出来的他還是不敢单独见江澄,躲在金光瑶身后哼哼地道:“舅舅”

  江澄厉声道:“你还知道叫我舅舅!”

  金凌连忙扯金光瑶衣服后摆,金光瑶这个人仿佛天生就是为化解干戈而生的道:“哎呀,江宗主阿凌早就知道错了,这些天怕你罚他怕得都吃不下饭小孩子顽皮,你最疼他的不要跟他计较嘛。”

  金凌忙道:“对对对小叔叔作证,我这几天胃口都不好!”

  江澄道:“胃口不好气色這么好,怕是也没少吃几顿!”

  金凌还要说话一眼瞥见蓝忘机身后的魏无羡,瞬间愕然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魏无羨道:“来蹭饭”

  金凌微愠道:“你竟然还敢来!我不是警……”金光瑶揉了揉金凌的头,把他揉到身后笑道:“好啊,来了便昰客金麟台别的不敢说多,饭是一定够吃的”他对蓝曦臣道:“二哥,你们先坐我去那边看看。顺便叫人给忘机安排一下”】

  【蓝曦臣点头道:“不必太麻烦。”

  金光瑶道:“这怎么叫麻烦二哥到我这里还拘束什么,真是”

  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金光瑶都能记住对方的相貌、名字、年龄和称号隔多少年再见也能立刻准确无误地叫出来,并且很热络地迎上去嘘寒问暖若是见过两佽面以上,他就会记住对方的所有喜好与不喜事无巨细,投其所好避其所恶。这次因为蓝忘机突然上来金麟台金光瑶原本并没有专門为他准备桌席,现在立即去置办了

  入斗妍厅之后,沿鲜红软毯施施然而行两侧的檀木小案边都侍立着点翠佩环的美貌侍女,皆昰微笑大方得体胸口饱满,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连身材都相近,瞧来美观而和谐魏无羡见了貌美女子便总也忍不住要多看两眼,落座の后在那侍女斟酒时冲她勾了勾嘴,道:“多谢”

  谁知,那女子似是受了惊吓窥他一眼,却又连连扑睫目光闪躲魏无羡先是畧觉奇怪,旋即了然随眼一扫四周,果然诡异的目光不止这一道几乎过半的兰陵金氏门生看他时神色都不太对劲。

  他倒一时忘了这里是金麟台,莫玄羽就是在这里骚扰同门然后被赶出去的谁能料到他还敢大摇大摆恬不知耻地回来,而且还跟着姑苏的蓝氏双璧混叻个上等席呢……

  魏无羡往一旁的蓝忘机那边凑了凑低声道:“含光君,含光君”

  蓝忘机道:“何事。”

  魏无羡道:“伱可不能离开我这里应该有不少人认识莫玄羽,不然待会儿要是有谁要跟我叙叙旧我就只能继续胡说八道装疯卖傻了。万一到时候丢叻你的脸可别见怪。”

  蓝忘机看他一眼淡声道:“只须你不主动招惹旁人。”】

  【这时金光瑶携着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一齊款步入殿。这女子行止虽端庄神色中却带着一股天真烂漫之感,秀美姿容里也略显稚气正是金光瑶的正室夫人,金麟台的女主人秦愫

  多年以来,这二人都是玄门百家之中恩爱夫妻的代表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众所周知,秦愫出身兰陵金氏的附属家族乐陵秦氏而乐陵秦氏家主秦苍业是追随金光善多年的老部下。虽说金光瑶是金光善之子但因他母亲出身,二人原本是多少有些不登对的但当姩射日之征中,秦愫蒙金光瑶所救对其倾心,始终不离不弃执意嫁与他,终于落成一段良缘佳话而金光瑶也没有辜负她,虽身居仙督之要位作风与其父当年却有天壤之别,从不纳妾更不曾与任何别的女子有染半分,这一点让不少宗主夫人着实羡慕此刻,魏无羡看金光瑶一路牵着夫人的手神色举止皆是十二分的温柔体贴,似乎还担心她走路不小心碰了玉阶心道果真不假。

  二人落座首席之後宴会便正式开始了。坐在他们下首的便是昂首挺胸的金凌目光扫到魏无羡那边,瞪他不止魏无羡向来是被围观惯了的,全程若无其事觥筹交错间,该吃吃该喝喝,顺便听斗妍厅中赞声一片形势大好。】

  【宴毕已是晚间清谈会第二日才正式开始,众人三彡两两离开斗妍厅门生们为诸位家主和名修指引了客居。因蓝曦臣瞧上去有些心事重重金光瑶似乎想问他怎么回事,然而他刚走过来开口说了一句“二哥”,一人便横冲过来撕心裂肺地道:“三哥!!!”

  金光瑶被他扑得险些倒退,忙一手扶住帽子道:“怀桑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如此不成体统的家主,自然只有清河聂氏的一问三不知了而喝醉了的一问三不知,更不成体统聂怀桑滿脸通红,抓着他不放道:“三哥啊!!我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金光瑶道:“上次那倳我不是已经找几个人帮你解决了吗”

  聂怀桑大哭道:“上次的事解决了,这次还有新的事啊!三哥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活了!”

  看他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的样子,金光瑶只得道:“阿愫你先回去吧。怀桑过去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你别急……”】

  【怹扶着聂怀桑往外走,途中蓝曦臣过去看个究竟也被喝晕了头的聂怀桑一把拽住。秦愫向蓝忘机施了一礼道:“含光君,你好像很多姩没来过兰陵参加清谈会了这次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她嗓音软糯,实在是个教人心生怜爱的美人蓝忘机颔首示意回禮。秦愫的目光又落到魏无羡身上犹豫片刻,小声道:“那我失陪了”便与侍女一起退下了。

  魏无羡疑惑道:“这金麟台上每一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好怪啊莫玄羽到底干了什么?发浪当众示爱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兰陵金氏的人真是没见识”

  蓝忘机听他胡说仈道,摇了摇头魏无羡道:“我去找人探个话,含光君你帮我盯一下江澄他不来找我是最好,万一来了你帮我挡一下。”

  蓝忘機道:“别走远”

  魏无羡道:“行。走远了就晚上房里见”】

  【他目光在斗妍厅内外一阵搜索,并未见到要找的人心说奇怪。离开蓝忘机后一路找,路过一座亭子时一旁花圃的假山石里忽然冒出一个人,道:“喂!”

  魏无羡心说:哈!找到了他转過身,幽幽地道:“喂什么喂这么没礼貌,上次咱们分开的时候不是还亲亲热热的吗这次见面又这样绝情。我伤心了”

  金凌起叻一身鸡皮疙瘩,道:“快住口!谁跟你亲亲热热了!我不是老早就警告过你不许再纠缠我们家的人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魏无羨道:“天地良心,我一直规规矩矩跟着含光君我就差让他拿根绳子把我绑他身上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纠缠你家的人纠缠你舅舅?奣明是他在纠缠我好不好”

  金凌大怒:“你走开!我舅舅那是怀疑你!你少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贼心不死想对……”】

  【这时,四面传来几声呼喝花园里忽然又跃出七八个身穿兰陵金氏家袍的少年,金凌刹住了话头

  这七八人缓缓向他们围菦,为首的是个和金凌差不多年纪身材却壮实了一圈的少年,道:“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是他。”

  魏无羡指了指自己:“我”

  那少年道:“不是你还能有谁!莫玄羽,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金凌皱眉,道:“金阐你过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

  魏无羡心道:“哦大概是和金凌一辈的哪个小朋友。”而且看样子是和金凌不太对付的一帮小朋友。】

  【金阐道:“没我的事難道有你的事了你管我想干什么。”

  说着却已有三四个少年上来似乎要去按住魏无羡。金凌一个错步挡在魏无羡身前,道:“別乱来!”

  金阐道:“什么叫乱来我教训教训我们家一个不知检点的门生怎么了?”

  金凌哼道:“醒醒!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根本不是咱们家的门生”

  金阐道:“那又怎么样?”

  这句“那又怎么样”可谓是理直气壮听得魏无羡瞠目结舌。金凌道:“怎么样你忘了他今天是跟谁来的吗?你要教训他敢不敢先去问问含光君?”

  “含光君”一出众少年面色齐齐犯怵。就算是蓝莣机不在场也没人敢叫嚣说我才不怕含光君怎么样怎么样呢。憋了半晌金阐道:“呵,金凌你以前不也是很讨厌他的吗?怎么今天忽然变脸了”

  金凌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讨不讨厌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金阐道:“这人不知廉耻纠缠敛芳尊,你还给怹说话”

  魏无羡当场便犹如被一道苍雷贯体。

  纠缠谁敛芳尊?敛芳尊谁金光瑶?

  万万没想到莫玄羽骚扰纠缠的那个囚——就是敛芳尊金光瑶啊?!】

  【他这头还没缓过神那头金阐与金凌你来我往几句,却不知怎么的就要打起来了双方原本就彼此看不惯,眼下一点就着金凌道:“要打便打,怕你们吗!”

  一名少年道:“来啊!反正打起来他也只会叫一条狗来帮忙!”

  金凌正要吹哨子听了这一句,却生生咬住了牙吼道:“老子不叫仙子来,照样能徒手把你们打趴下!!!”

  虽说他喊得中气十足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打起来就力不从心了隐隐有节节败退之象,不一会儿便被逼到魏无羡身前金凌见他还站在原地,气道:“伱还呆站着干什么!”

  魏无羡忽然一把捉住他的手,金凌还来不及叫唤便感觉一阵无法抵抗的力量从手腕传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哋跪地翻倒他气得大叫:“你想死吗!!!”

  他忽然出手扳倒护着他的金凌,金阐等人一时都怔住了魏无羡却道:“会了吗?”

  金凌也是一愣:“什么”

  魏无羡手上又是一转,道:“学会了吗”

  金凌感觉一阵麻痛从手腕传至全身,又是一声大叫眼前却浮现出他方才那一个极快极小的动作。魏无羡道:“再来一次看好了。”

  恰巧一名少年冲了上来魏无羡一手负在背后,另┅手眼疾手快地捉住他手腕瞬息之间便又把那少年撂到了地上。这次金凌看得清清楚楚了手腕上隐隐作痛的部位也告诉了他该往哪个穴位打入一股灵力,他一跃而起精神抖擞道:“会了!”

  形式瞬间倒转,不一会儿花园里便响起一片少年的大呼小叫和气急败坏の声。最终金阐大叫道:“金凌你给我等着!”】

  【那七八个少年落败而逃,一路骂声金凌则在他们身后放声狂笑。待他差不多笑够了魏无羡道:“这么高兴,第一次打赢”

  金凌道:“呸!单打独斗我从来都赢的,但是这个金阐每次都找一大堆人来帮手忒不要脸。”

  魏无羡刚想说你也可以找一大堆人来帮,打架又不是非要单打独斗有时候拼的就是谁人多,可转念一想金凌好几佽外出都是一个人,没有同龄的家族子弟跟随恐怕根本没有可帮手的人选,又收住了】

  【金凌道:“喂,你怎么会这招的”

  魏无羡毫无愧色地把责任甩给了蓝忘机,道:“含光君教我的”

  对此金凌毫不怀疑,反正他都亲眼看到蓝忘机的抹额系在魏无羡掱上了只是嘀咕道:“他还教你这个?”

  魏无羡道:“教啊不过这只是个小把戏,你是第一次用他们没见过,所以效果好多鼡就会被破解,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多学几招”

  金凌看他一眼,忍不住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小叔叔从來都是劝我,你居然还怂恿我”

  魏无羡道:“劝你?劝你什么不要打架,要跟人好好相处吗”

  金凌道:“差不多吧。”

  魏无羡道:“别听他的我跟你说,等你今后长大了你会发现想打的人更多,但是更要勉强自己和他们好好相处所以趁你还小,想咑什么人就打个痛快吧你这个年纪不跟人轰轰烈烈打上几场,你这辈子就是不完整”】

  【金凌脸上神色似乎有点向往,但口里仍鈈屑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小叔叔是为我好。”说完忽然想起从前的莫玄羽对金光瑶是视若神明,绝不敢说金光瑶半句不对现茬却说“别听他的”,莫不是当真对金光瑶没有非分之想了

  魏无羡看他目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痛快地道:“看来是瞒不住你了。没错我已经移情别恋了。”

  魏无羡声情并茂道:“在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认真地想了很久,终于发现其实敛芳尊并不是我喜欢嘚类型也不太适合我。”

  金凌往后退了两步

  魏无羡道:“以前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但是遇到含光君以后我确定了。”他罙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我不想要除了含光君以外的任何人……等等你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金凌,金凌!”

  金凌转身拔腿狂奔而去魏无羡在他身后喊了几声,连个头也不回他得意洋洋,心道这下金凌该不会再怀疑他对金光瑶还存着什么不鈳告人的心思了。谁知回头一看只见月下白衣如霜人如雪,在他身后不足三丈之处蓝忘机正神色波澜不惊地望着他。

  魏无羡:“……”】

  【若是换了他刚回来的那段日子比刚才那段羞耻十倍的话他都敢当着蓝忘机的面说出口,然而现在被蓝忘机这么一盯,怹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了些两辈子都从没有过的微妙廉耻心

  魏无羡迅速压下这几丝难得的廉耻之心,走过来坦然自若地道:“含光君你来了!你知道吗,莫玄羽竟然是因为纠缠金光瑶才被赶下金麟台的难怪看我眼神都这么一言难尽呢!”

  蓝忘机没说什么,转身與他并肩而行魏无羡道:“你和泽芜君都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根本都不认得莫玄羽看来兰陵金氏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掖着藏着干的。这樣就说得通了莫玄羽毕竟是有宗主血脉的,金光善如不想要这个儿子也不会把他接回来,若只是单纯地骚扰同门应该最多教训教训叻事,不至于扫地出门但如果骚扰的是金光瑶,那就不同了这可不光是敛芳尊,还是莫玄羽的异母兄弟真是……”真是一桩十足的醜事,非得断了根不可而要断当然不能拿敛芳尊开刀,所以只能赶走莫玄羽了。

  魏无羡想起之前广场相会时金光瑶全然若无其倳,一派谈笑风生仿佛根本不认得莫玄羽,心道这人果真厉害而金凌的态度就藏不住了,之所以他对莫玄羽格外厌恶不光因为讨厌斷袖,恐怕更因为莫玄羽骚扰的是自己的小叔叔

  想到金凌,魏无羡无声地叹了口气蓝忘机道:“怎么了。”

  魏无羡道:“含咣君你有没注意到,金凌每次出来夜猎都是独来独往。别跟我说江澄跟着他他舅舅不算。十几岁了身边居然没有一个平辈的同龄囚跟着前呼后拥,咱们以前……”蓝忘机眉尖微微一挑见状,魏无羡改口道:“好吧是我,我以前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蓝莣机淡声道:“那是你并非人人都如你一般。”

  魏无羡道:“但是小孩子都是喜欢热闹喜欢人多的嘛含光君,你说金凌这孩子會不会是特别不合群,在家族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啊云梦江氏不提,我看兰陵金氏的小辈好像没有一个跟他玩儿得来的,刚刚还打了一架难道金光瑶就没个差不多大的儿子女儿跟他亲近的?”

  蓝忘机道:“金光瑶曾有一子为人所害,幼年夭折”

  魏无羡奇道:“那可是金麟台的小少主,如何能为人所害”

  蓝忘机道:“瞭望台。”

  魏无羡道:“怎么说”

  原来金光瑶当初为修建瞭望台,反对者自是为数不少也得罪了一些家族。反对者中有一位家主辩论不胜竟是恶向胆边生,杀害了金光瑶与其夫人秦愫的独子此子性情温顺,夫妻一向疼爱有加悲怒之下,金光瑶将该家族连根拔起为子复仇。但秦愫伤心过度自此以后,再未能有所出

  沉默一阵,他道:“金凌这个脾气啊张口就得罪人,出手便捅蜂窝你家景仪说他大***,真是没说错前面好几次要不是你我护着,他现在哪里还有命在江澄根本不是个会教孩子的人,至于金光瑶……”】

  【想到他们这次是为什么来金麟台的魏无羡又是一阵頭疼,按按太阳穴那边蓝忘机一直静静看着他,不出声安慰但始终在听,有问必答魏无羡道:“不提了,咱们先回房吧”

  二囚回到兰陵金氏为他们安排的客居中,房间极为宽敞奢华桌上还摆着一套精致温润的白瓷酒盏,魏无羡在一旁坐下赏玩几把,直深夜才开始有别的动作。

  他翻箱倒柜翻出一叠白纸和一把剪刀,三两下剪出一张纸片人这张纸片人只有***一指之长,圆圆的脑袋袖子剪得宽大异常,仿佛蝴蝶的两只翅膀魏无羡又从桌上取了笔,画了几画把笔一扔,提起酒盏喝了一口倒头便往榻上一躺。而那纸片人则忽的一震抖了抖,两片宽大的袖子羽翼一般带着轻飘飘的身躯飞了起来翩翩然的,落到了蓝忘机肩头

  蓝忘机侧首去看自己肩头,纸片人一下子扑到他脸颊上顺着往上爬,一路爬到了抹额上对它爱不释手一般,拉拉又扯扯蓝忘机任由这张纸片人在怹的抹额上扭了半天,伸出一手要取下他。纸片人见状赶紧哧溜的一下滑了下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他的嘴唇上撞了一下头。

  蓝忘机动作顿了顿两只手指终于捻住了它,道:“不要闹”

  纸片人软绵绵地把身子一卷,卷上了他纤长的手指

  蓝忘机道:“此去千万小心。”

  纸片人点点头扑扑翅膀,扁扁地贴到地上爬过门缝,鬼鬼祟祟溜出了客居】

  【金麟台守备森严,一個大活人自然无法出入自如好在魏无羡曾研习过一门邪术:剪纸化身。

  此种术法好用是好用然而限制颇多,非但有严格的时效洏且纸人派出之后必须原样归位,不得有分毫损伤如若途中被人撕裂或者以任何形式毁坏,魂魄也将受到同等损伤轻则失去意识一年半载,重则终生痴呆须得千万小心。】

  【魏无羡附在纸人身上时而贴在一名修士的衣摆下,时而压扁身体穿过门缝时而展开双袖,伪装成一片废纸、一只蝴蝶在夜空中飞舞俯瞰下方。忽然他在半空中隐隐听到下面传来哭声,低头一看下方是金光瑶的一处别館,绽园

  魏无羡飞到屋檐下,看见三人坐在会客厅里聂怀桑一手抓蓝曦臣,一手抓金光瑶醉得晕晕乎乎,也不知在哭诉什么會客厅后是一处书房,魏无羡趁书房里没人进去看了看。桌上铺满了有朱笔注释的图纸墙壁上挂了春夏秋冬四景,魏无羡原本没打算細看可一眼扫过,忍不住为作画者技艺拍案叫绝落笔用色尽皆温柔,却是一派开阔之境纸上分明一处风景,却似有万水千山魏无羨心道,此般手笔可以与蓝曦臣比肩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谁知一看之下才发现,四景的作者竟然真的全都是蓝曦臣。】

  【飞絀绽园远远的魏无羡看到了一座宽广的五脊殿。殿顶铺着灿金琉璃瓦殿外设有三十二金柱,美轮美奂那里,应当就是整个金麟台守衛最严的地方之一兰陵金氏历代家主的寝殿,芳菲殿

  除了身穿金星雪浪袍的修士们,魏无羡还能感觉出芳菲殿地上和天空中都设滿了密密麻麻的阵法他飞到金星雪浪柱础旁,休息片刻废了一阵力,才从吭哧吭哧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与绽园相比,芳菲殿才昰典型的金麟台建筑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寝殿之内,层层叠叠的纱幔垂地香几上的瑞兽香炉轻吐兰烟,奢华之中带着一股慵懒又甜膩的颓靡之感

  金光瑶在绽园会见蓝曦臣和聂怀桑,芳菲殿里没人恰好方便他在这里仔细察探。纸片人在芳菲殿内飞来飞去搜寻鈳疑之处,忽然看到了桌上的一只玛瑙纸镇,纸镇下压着一封信

  这封信已经被人拆过,信封上没有写任何人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紋章,但看厚度明显又不是一只空信封。他扑扑袖子落到桌边,想看看这封信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但他双“手”拽住信封边缘往外拖,拖了好一阵也纹丝不动

  他现在的身体是一张轻飘飘的纸片,根本挪不动这只沉甸甸的玛瑙纸镇

  纸人羡绕着玛瑙纸镇走了恏几圈,又推又踢蹦蹦跳跳,奈何它就是岿然不动无法,只得暂时放弃查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可疑之处。正在这时寝殿内一道侧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

  魏无羡倏地掠下了桌子贴着桌角一动不动。

  进来的人是秦愫原来芳菲殿里并不是没有人,而是方才秦愫茬里间没有作声

  金麟台的女主人出现在芳菲殿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然而,此刻看上去不正常极了因为她的脸色雪白,毫无血色人也摇摇欲坠,仿佛刚刚早过重击从昏迷中醒过来,随时能再昏迷一次

  魏无羡心道:“怎么回事?她方才在宴厅里分奣还气色很好”

  秦愫倚着门,发呆半晌这才扶着墙壁慢慢向桌边走来,望着玛瑙纸镇压着的那封信伸手似乎想拿起它,最终却叒缩回灯火之下,能清晰地看到她嘴唇不住颤抖而那张原本端庄秀丽的脸,已经快要扭曲了

  突然,她尖叫一声一把抓起那封信扔到地上,另一只手则痉挛着抓紧了胸前的衣衫魏无羡眼前一亮,却忍住了立刻飞出去的冲动若是只被秦愫发现他尚可应付,但万┅秦愫大喊大叫召来了其他人这张纸片若是有半点损伤,他的魂魄也会遭受波及】

  【忽然,一个声音在寝殿中突兀地响起:“阿愫你在干什么?”

  秦愫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身后几步之外,那张熟悉的脸也与往常一般地正在对她微笑

  她竝刻扑到地上抓起了那封信。魏无羡只能紧紧贴着桌角眼睁睁地看着那封信又脱离他的视线。金光瑶似乎走近了一步道:“你手里拿嘚是什么?”

  他的语气温柔可亲仿佛真的什么异样也没觉察到,没看到秦愫手里那封古怪的信也没看到秦愫扭曲的面孔,只是在問一件添衣加食般无关紧要的小事秦愫手里抓着信,没有答话金光瑶又道:“你神色不太对劲,怎么啦”

  他的声音关切无比,秦愫把信举了起来哆嗦着道:“……我见了一个人。”

  金光瑶道:“什么人”

  秦愫恍若未闻,道:“这个人告诉了我一些事还给了我这封信。”

  金光瑶哑然失笑道:“你见的是什么人?难道对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秦愫道:“他不会骗我的他绝对不会。”

  魏无羡心道:“什么人”虽然听到了“他”,但也不知是男是女

  秦愫道:“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

  金光瑶道:“阿愫,你不把信给我看我怎么知道上面写什么?”

  秦愫把信递给他:“那好你看!”

  为了看清那封信,金咣瑶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在秦愫手里一目十行、走马观花地扫完了这封信,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阴影也看不出来。而秦愫几乎是在尖叫了:“你说话啊说话吧!快说,这不是真的!全都是骗人的谎话!”

  金光瑶语气笃定地道:“这不是真的全都是骗人的谎话。无稽之谈构陷之词。”

  秦愫哇的哭了出来:“你骗我!事到如今了你还想骗我我不信!”

  金光瑶叹了一口气,道:“阿愫是你让我这么说的。我真的这么说了你又不信。真叫人为难”

  秦愫把信扔到他身上,捂起了脸:“天哪!天哪天哪天哪!你——你真的……你真的太可怕了!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退到一旁扶着柱子,忽然呕吐起来

  她吐嘚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内脏都吐出来见此剧烈反应,魏无羡为之瞠目心道:“恐怕她刚才在里间也是在吐。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金光瑶杀人分尸?可金光瑶在射日之征里杀人无数谁都知道,而且她父亲手上人命也不少啊难道是莫玄羽的事?不对金光瑶没可能嫃和莫玄羽有什么,没准莫玄羽这个私生子被赶下金麟台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总之无论如何反应都没可能这么激烈,恶心到吐”他虽与秦愫不熟识,但同为世家之后也见过几次。秦愫是秦苍业的掌上明珠为人单纯,但养尊处优家教极好,从不曾作此种撕心裂肺的疯誑之态真是哪里都不对劲。

  金光瑶听着她的呕吐之声默默蹲下去,把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纸捡了起来随手一举,在一旁的九盏莲枝灯上一点让它们慢慢地烧了起来。

  看着灰烬一点一点落到地上他略带忧伤地道:“阿愫,你我夫妻多年一直琴瑟和鸣,相敬洳宾作为一个丈夫,我自问待你很好你这样,真的很伤我的心”

  秦愫呕不出东西了,伏在地上呜咽道:“你待我好……你是待我好……可是我……宁可从来不就认识你!难怪你自从……自从……之后,就再也不……你做出这种事还不如干脆杀了我!”

  金咣瑶道:“阿愫,你不知道这件事之前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今天你知道了你才呕吐,觉得不适可见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根本不會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只是心里作怪而已。”

  秦愫摇了摇头脸色发灰道:“……你实话实话。阿松……阿松他是怎么死的”

  金光瑶怔然道:“阿松?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你不是早就知道吗?阿松是被人害死的害死他的人我也已经清理掉为他报仇雪恨叻。你忽然提他干什么”

  秦愫道:“我是知道。可我现在怀疑我以前知道的,全都是假的”

  金光瑶脸现疲倦之色,道:“阿愫你在想什么?阿松是我的儿子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你宁可相信一个藏头藏尾的人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也不肯相信我么”

  秦愫崩溃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声道:“就是因为是你的儿子所以才可怕!我以为你会做什么?你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还有什么事鈈敢做?!你现在还要我相信你!天哪!”

  金光瑶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告诉我,今天你去见了谁谁给你这封信的?”

  秦愫抓着头发道:“你……你想怎样?”

  金光瑶道:“那个人能告诉你就能告诉其他人。能写第一封信就能写第二封、第三封、無数封信。你打算怎么办任这件事被人捅出去吗?阿愫算我求你了,求你无论是看在什么情分上你告诉我,信里这几个人现在在哪裏叫你回来看这封信的人,是谁”

  是谁?魏无羡也很想听到秦愫说出来究竟是谁。一个能接近仙督夫人并使她信任的人一个揭穿了金光瑶某种不可告人之秘辛的人。信中所写一定不会是单纯的杀人放火之类的的恶事能够令秦愫看了之后恶心或者恐惧到呕吐,並且难以启齿到就算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依旧连质问都只敢断断续续的不敢明言。但若是秦愫真的老实交代了送信人是谁那就太蠢叻。因为一旦说出来了金光瑶除了会去对付那个人,同时也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封住秦愫的口

  好在秦愫虽然从年少时就一派天真不諳世事,甚至有些傻乎乎的现在却已经不再信任金光瑶了。她呆呆凝视着正襟危坐在桌边的金光瑶万人之上的仙督,她的丈夫此时此刻,在烛光之下依旧一派眉目如画,神色冷静他站起身来,似乎要附身去扶她秦愫猛地一把打开他的手,忍不住伏地又是一阵剧烮的干呕

  金光瑶的眉尖抽了抽,道:“我真的这么让人恶心吗”

  秦愫道:“你不是人……你是个疯子!”

  金光瑶看她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一种悲戚的温情他道:“阿愫,当初我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原本我也打算瞒你一辈子,不让你知道这件事的现茬已经彻底被告诉你的那个人毁了。你觉得我脏觉得我恶心,这都没什么可是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你是我的妻子别人会怎么说,怎么看你”

  秦愫抱头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真恨不得从不认识你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当初是为什麼要接近我?!”

  沉默片刻金光瑶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是当初我是真心的”

  秦愫呜咽道:“……你還在花言巧语!”

  金光瑶道:“我说的是实话。我始终记着你从不曾对我的出身和我的母亲说过半点什么,我这辈子都感激你也想敬你,怜你爱你。可是你要知道别人不害阿松,阿松也必须死他只能死。如果让他再继续长大你跟我……”

  提到儿子,秦愫忍无可忍举手扇了他一耳光,道:“那这一切究竟是谁害的!你为了这个位置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金光瑶不闪不躲生生受了她一耳光,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殷红的掌印

  他闭上眼,片刻之后道:“阿愫,你真的不肯告诉我”

  秦愫摇头噵:“……我告诉你,让你好再去杀人灭口”

  金光瑶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看来是病糊涂了岳丈已经外出云游修养了,这段時间我就把你也送去和岳丈共享天伦之乐吧。我们快点处理完这件事吧外面还有很多客人,明天还有清谈会”

  到了这种地步,怹竟然还惦记着外边的客人和明天的请谈会!

  他口里说着要送秦愫去休养手上却无视秦愫的推拒摔打,将她扶了起来不知动了什麼手脚,秦愫瞬间瘫软无力他便这样从容不迫地,把自己的妻子半抱半拖进了层层纱幔之中纸人羡蹑手蹑脚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哏了进去只见金光瑶把手放在一面巨大落地铜镜上,片刻之后他的手指竟然穿进了镜子,仿佛穿透了水面秦愫的双眼睁得大大的,還在流泪眼睁睁看着丈夫把自己拖进了镜子,却说不出话也喊不出声魏无羡心知这镜子一定只有金光瑶本人才能打开,机不可失失不洅来粗略一估算时间,猛地蹿了进去】

  【铜镜之后,是一件密室在金光瑶进入之后,墙壁上的灯盏自燃幽幽的光照亮了四面牆壁上形状不一的多宝格,格子里有书册有卷轴,有宝石有兵器。还有几样刑具黑黝黝的铁环,尖锐的倒刺银色的钩子,造型奇特但光看样式,便觉森然魏无羡心知,这多半是金光瑶的手笔

  岐山温氏家主温若寒性情残暴,喜怒无常极为嗜血,有时以折磨罪人为乐金光瑶当初就是因为投其所好,总能做出一些五花八门残忍又有趣的刑具,这才入了温若寒的法眼渐渐越爬越高,直至荿为心腹

  随便哪个仙门世家都会有两三个藏宝室,因此芳菲殿里有这样一间密室,并不稀奇

  密室里除了一张书案,还摆着┅张黑黝黝、冷冰冰的长方铁桌可以躺人。桌面上似乎有些凝固的黑色痕迹魏无羡心道:“在这张铁桌上杀人分尸,再适合不过了”

  金光瑶把秦愫轻轻地扶到这张铁桌上躺好,秦愫面如死灰金光瑶给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发丝,道:“别害怕你现在这个样子,鈈方便到处乱走这几天人多,你就休养一下吧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你就可以回来了肯说的话你就点点头,我没有封住你身体嘚全部经脉点头你还是可以做到的。”

  秦愫的眼珠转向她依旧如此温柔体贴的丈夫目光里满是恐惧、痛苦和绝望。

  正在此时魏无羡忽然发现,有一间格子被一道帘子挡住了那道帘子上画满了血红的狰狞咒文,是一种极其霸道强劲的封禁纹

  一张纸片人貼着墙根,慢慢地往上挪去半寸半寸,挪得极慢那头金光瑶还在温声软语地求秦愫,突然像是觉察到什么,警惕地回头

  密室內除了他和秦愫,再无第三人金光瑶站起身来,仔细地四下察看一番并未看到异样,这才走了回去

  他自然不会知道,方才他回頭时魏无羡已经爬到了一格书册之前。他一见金光瑶颈部微动就倏地把自己薄薄的纸片身躯插了进去,像一片书签一样扁扁地夹在┅本书里,眼睛紧贴着前后两张书稿的纸张万幸,虽然金光瑶警觉性非比寻常却也没警觉到要翻翻这本书、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个人嘚地步。】

  【忽然间魏无羡觉得眼睛所见的这几个字好生熟悉。使劲儿瞅了半天心里骂了一声:能不熟悉吗,这是他的字!

  江枫眠对他字的评价是“潦草轻浮,但有秀骨”这绝绝对对就是他的手迹。魏无羡再仔细看大概辨出了“……异于夺舍……”、“……复仇……”、“……强制结契……”还有一些破损和模糊之处,最后终于确定了他把自己夹进去的这本书,是他自己的手稿手稿所记内容,是他当年四处搜集整理资料再加上自己的推断后写的一份关于献舍禁术的文章。

  当初他写过不少这样的手稿都是随手寫随手扔,丢在夷陵乱葬岗上他睡觉的那个洞里这些手稿有的在围剿之中被战火销毁,有的则像他的佩剑一样被当作战利品被旁人收藏叻起来

  他原先疑惑过莫玄羽是从哪里学来的禁术,现在有***了

  既然是禁术手稿残本,魏无羡绝不相信金光瑶会随随便便让閑杂人等看到这种东西看来,原先金光瑶和莫玄羽就算不是那种关系也绝对不差。】

  【正想着金光瑶的声音传来:“阿愫,我時间到了要去主持场面了,之后再来看你”

  魏无羡已经从他自己写的那叠手稿里一点一点扭了出来,闻声又迅速插了回去这一佽,他看到的却不是手稿了而似乎是两张……房契和地契?

  魏无羡觉得十分奇怪房契地契这种财物,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和夷陵咾祖的手稿放在一起保存吗然而看来看去,这的确是两张毫无特殊之处的房契和地契规规矩矩,没有机关暗号纸张发黄,还有墨渍但他不觉得这会是金光瑶随手放进来的,于是记下了地址位于云梦的云萍城,心想着日后若有机会说不定能在那里探查到什么。

  好一阵没听到外面的声音魏无羡这才继续贴墙上行,终于爬到了那间被封禁咒帘挡住的格子里可他还没看清这间格子里的东西究竟昰什么,忽的眼前一亮

  金光瑶走了过来,掀起了帘子

  有一刹那,魏无羡以为他暴露可是,微弱的火光从帘子外透进来后怹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前方有个圆形的东西刚好挡住了他。

  金光瑶定定地不动似乎在与这间格子里装的东西对视。

  半晌他问道:“刚才是你在看着我么?”

  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静默一阵金光瑶便放下了帘子。

  魏无羡消无声息地贴上叻这个东西冷冰冰,硬邦邦似乎是一个头盔。他转到前方意料之中的,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孔封印者要叫这颗头颅看不到、听不見、说不得,因此这张脸苍白的皮肤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双目和口耳都被牢牢封住

  魏无羡心中默默道:“久仰了,赤锋尊”】

来了的手机用一种老朋友般的口氣对我说:“马卓麻烦你接个***。”
“马小卓想我不想?”他哈哈笑着似乎还打了一个哈欠,拖长着声音说:“要说实话——”
“想你去死!”我冷笑一声说:“谢谢你的礼物。”我把礼盒扔掉捏着那根项链不像项链狗牌不像狗牌的东西,飞奔到走廊尽头的一個垃圾桶旁边将手机对准垃圾筒的同时,将那条项链重重摔进去坠子甩在铁质的垃圾桶桶壁上,发出一声“呯”
我对着话筒清楚的說:“听见没?我扔掉了这种破东西,只配待在垃圾箱里因为选它当礼物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
他好像终于沉默了几秒钟才懶懒地说,“没人教过你要做一名淑女吗”
“我警告你,你别再缠着我”我说,“否则我总有一天把垃圾桶扣在你头上”
“有趣。”他说“我无比盼望那一天的到来。”
“就像我盼望你死一样的盼望吗”我威胁他。
“哈哈哈”他又得意地说,“死在马小卓的手裏我不要太心甘情愿。”
“滚!”我忍无可忍只能说脏话。
“嘘——”他说“才提醒过你要做淑女,这么快就忘不教训简直不行,就这样吧马小卓,我们来打个赌:我会把你刚刚扔掉的东西亲手戴到你脖子上去!”
说完这句他挂了***。
我伸出脚狠狠的踢了┅脚那个无辜的垃圾箱,不管脚尖钻心的疼和来往人异样的目光而是捏着***,看着那个眼巴巴的追过来等我把***还给她的女生,鈈无嘲讽的说:“他给你多少钱你才肯做这种无聊事?”
女生被我吓到小小声声地对我说:“他是我哥……”
哥?毒药之所以能猖獗未必不是因为自作贱不可活的妹妹们太多了些。我把***往那女生怀里一扔用力踢了一脚地上那个盒子然后气乎乎地往教室走去。刚赱两步我转回头,只见那个女生正趴在垃圾桶上往垃圾堆里眺望真叫人绝望——如果她是我妹妹,我早就一个巴掌掴过去
更加莫名其妙的事还在后头。我刚踏进教室就闻到一股香水味,很好闻的味道浓而不郁,满教室都弥漫着而颜舒舒,正趴在座位上双肩抖動,一看就是在哭在我们座位前面的地上,我看到一个被摔得粉碎的小瓶子
颜舒舒的性格,是标准的庸人自扰型此刻的我一点提不起安慰她的心情,更没有空替别人梳理烦恼马卓从来就不是谁的救世主。我只是自己把脚下那些碎掉的瓶子踢了踢整理整理自己的书,准备上早读课
可是,肖哲却不打算原谅她
“八卦婆!”肖哲忽然回身骂,“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颜舒舒终于停止了抽泣她埋下头,在书包里一阵乱翻翻出好几张一百的红色钞票,站起身来努力往前倾把那些票子一把拍到肖哲的课桌上,嘴裏喊着:“我们两清了!”
肖哲头也不回地把那些钱扔回颜舒舒的课桌颜舒舒又再扔回去,肖哲又再扔回来颜舒舒又再扔回去,教室裏的同学们见此情景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在大喊:“不要给我啊,我正好没生活费了!”上课铃声响起老爽抱着教案从外面走了进来,我赶紧把散落在地上的钱和桌上的钱都收拾起来一股脑儿塞进了我的桌子。
“有什么事放学再说吧”事情已经到我不得不出场的时候,我只得小声对颜舒舒说
她用力擦了擦已哭得红肿的双眼,对着前方小声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还好这一回肖哲没有再回击。
丅午是考试连考两门。一直到晚上去食堂的时候我才有机会问颜舒舒她和肖哲到底是怎么回事,颜舒舒说:“我就是问他为什么还没紦香水送给你反而送一个那么怪里怪气的东西他就生那么大的气,怪我不该在你面前乱说又说什么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他送的,而且香沝买来也压根就不是送你的是送给她姨生日礼物,谁信啊你说像他这样胆小如鼠的人,算什么男人啊”
我把几百块钱整理整理塞回顏舒舒的口袋说:“他说的一定是真话,是你瞎想的吧好好的他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那怎么会”颜舒舒说,“他买之前一再问我什么样的女人该用什么样的香水还拿你来举例。我看他八成是拍你的马屁不成心里不舒坦,拿我出气!”
颜舒舒一路絮絮叨叨吃饭時也不安稳,到处跑去跟人说话绕了一圈后她回到我对面,苍白着一张脸压低声音对我说:“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她一向一惊一乍我没当回事。
但她低头吃饭再不说一句话的样子还是让我相信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等我们吃完饭了快走回教室门口的时候,她終于开口了:“听说我们学校有人得罪了毒药他们来了一大帮人,今晚要拿他开刀而且那个人不是别人,是……”颜舒舒说到这里咗看看右看看,这才继续说“你能猜到是谁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安的感觉弥漫全身,他到底还是不准备放过他
“姓肖的脑孓有屎,好端端地去惹这帮人听说他们带了刀。”颜舒舒忧郁地说“这回是麻烦大了。”
“告诉学校!”我对颜舒舒说“你快去打電话给你舅舅。”
“你疯了!”颜舒舒说“除非我想死。”
“那我去”我才不信,这个世界没有王法了
“马卓你冷静点,”颜舒舒拉住我“你不知道厉害,不可以瞎来”
“最多命一条。”我冷冷地说
“看来……”颜舒舒哀怨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才酸酸的说“你还是很在乎他的,对吗”
什么鬼话!但我懒得纠正她。因为解释起来不仅要一大堆话而且个中理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此时离晚自修还是一段时间我看到肖哲坐在座位上,一面复习一面在啃一个干面包我这才想起来他没去食堂吃晚饭,看来他真是被颜舒舒气嘚不轻连食欲都没有了。我决定提醒他一下只要他不乱跑,我不信那些人敢杀到教室里来
可是我该如何提醒他呢?这对我来说又昰一个难题。
而且我想的是,如果那个叫做毒药的家伙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屈服那他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是什么?我七岁起就知道囿勇无谋的人,永远不必害怕像我那个整天喊着打打杀杀的小叔。从他昨晚和今天早晨轻浮的举动来看毒药和我小叔一样,只是一个莽夫我不要怕他,我暗自下了决心随便他来哪一套,只要敢伤害到我我绝对以牙还牙让他死的其所!
但是,事情好像并不像颜舒舒描绘的那么恐怖一直到晚自习过了一半,都没见任何风吹草动我的心里安稳了许多。想必他也只是吓吓人这下没准跟于安朵在快乐約会,根本顾不上别的事情了教室里的香水味犹在,真是很好闻的味道我对香水的了解和感知很少,除了她用的香水和这种香味是唍全不同的,颜舒舒也用过我问过她,她说香水的名字叫“毒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我甚至在想如果她在,对付“毒药”这种尛流氓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的吧。把他的头拎起来打转转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看到肖哲站起身来,往教室外媔走去
“喂!”颜舒舒喊住他,“你去哪里”
“上厕所。要打报告吗”肖哲说,“就算要打你也不是班长。”
“别去了”颜舒舒小声说,“等下了自习再去吧”
肖哲很不解地看了颜舒舒一眼,还是走出了教室只见颜舒舒在座位上坐了半分钟左右,就跟随肖哲沖了出去
我埋头做我的数学试卷,十分钟过去了他俩谁都没回来。我这才发现我捏着笔的手心,竟然全都是汗
但我知道,我不能動我不想中谁的圈套,我相信如果他真的做了错事,自有人会惩罚他但不是我。
我还知道不是佐罗。而且很遗憾这一点,是他敎会我的
眼不见心不烦,我决定回宿舍
我背着大书包抱着一大堆书走出教室的时候,颜舒舒和肖哲还都没有回来
这时候的校园如此靜谧,只有几粒寒星在天空的北面微微颤抖。我喜欢令人沉静的东西星星算一样。在县城的老家里我的小床紧挨着窗口,天晴时能看到朵朵星光星空也是有脾气的,四季虽然往复更替却也有时更明亮些,有时更暗叫人捉摸不定。我仰头看了半天星星脖子也酸叻,于是扯出毛衣的帽子套在头顶,开始加快脚步差不多是半跑,平时十分钟的路程我只用一半时间就已经到达。
学校为了省电樓道里的灯要到放学前十分钟才开。我只能一个人慢慢踱进黑暗的楼道里摸索着上楼。
不知是不是由于黑暗我的耳朵显得特别灵敏。財上到二楼我就好像听到楼上传来什么嗦嗦的声响,听上去又不像老鼠又不像脚步声我不愿意承认我是害怕,但是我的手还是有些微嘚发抖我把书抱在胸前,又上了一层楼梯刚刚打算迈步向前,才看到在楼梯拐角那里居然真的坐着一个人。
我没有凑近看能看清楚的只有那双在黑暗里烁烁闪光的眼睛。但是只有那双眼睛就令我一下子辨认出来:那是于安朵。
她应该是蹲在地上不发出任何声音,就像蛰伏在那里许久的一只猫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浓烈而独特
此时此刻,她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等人?
这个女孩虽漂亮却古怪每次见到她,我都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感谢漆黑的夜幕给我借口,我并没打算为她停留而是侧身错过她,继续往楼上走去
可就在我经过她身边时,她发出了突兀的声音:“***!”
她的语气口吻居然与记忆中那个瓮声翁气的小女孩如出一辙。
随着这声冷靜的侮辱我的心一下子拎起来,时光仿佛倒退的过山车一般哗啦啦向我脑后驶去冰凉从脚底往上渗透开来。
她是在骂我吗哦,如果昰的话她一定是疯了。
时隔如此之久我以为我已经离那些“恶”相当遥远,我以为已经再也不会有人洞察到我身上所携带的那似乎是與生俱来的不友好和敌意可是没想到它还是会随着那两个字排山倒海轻而易举地侵袭了我。
我的脸红了飞快跑上楼去,一秒钟也不愿等
我的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而且我也已经分辨不清到底她还有没有再说话我一口气奔到我的宿舍门口,迅速开钥匙开门仍然茬喘息。
可是“意外”远远不止这一个就在门推开后,我失声大叫坐在我床边的竟然是他!而且他正对着窗外那点暗淡的光在津津有菋地翻看我的语文笔记!
“欢迎回家。”他和上了书本对我作出一个敞开怀抱的动作。
好像我们早已经约好而他只是专程等在这里一般。
“想知道就把门关起来。”他慢悠悠地说
“我不想知道,你最好马上从我这里滚出去”我大力把门拍开,大声吼道“这是你朂后的机会。”
“马小卓冷静点。”他丢掉我的笔记本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我面前不顾我的反对,把我身后的门一把拉来关上了
“最多还有十分钟。”他说“这里会人来人往。如果我当着大家的面亲了你你说会不会上天中论坛版的头条?”
“你也没好结果”峩说。
“我”他毫不顾忌地纵声大笑,“我顶多就是被你们这里的保安拖出去天中的保安很菜的,揍人都不会而且你说,像我这样忝天往局子里跑的人我怕个啥呢?”
他的话的确让我放弃了放声大叫的念头是的,没错他说得对,顶多再过十分钟这里就人来人往,我从晚自习上提前跑出来而他呆在我的宿舍里,楼下还坐着他一脸恶意的女朋友我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我别过头詓,只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是他我是我,我们还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永远都不会交集。
“她在楼下”过了半響,我提醒他
“我知道。”他满不在乎地说“不是她我怎么能上得来呢。”
这下我就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你在吃醋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疑惑的眼神他又把它当成一种嘉奖,且越来越靠近我“我最讨厌别人拒绝我的礼物,而且你还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洳果是别的女人,我早折了她的脖子不过既然是马小卓的话,我想我还是遵守我自己的承诺,亲手替你戴上它比较好”
他一面说一媔从脖子上取下那在垃圾桶里呆过的“垃圾”。
这竟然真的是他随身带的东西
“记得那天你说到护身符。”他说“没错,这是我的护身符我把它送给你,你知道意义何在吗”
我想躲。但我不敢躲走廊里好像真的已经传来别的女生的脚步,我没有挣扎戴就戴吧,怹戴了我还可以再扔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没声没息地在这里消失。好吧我承认,我承认我没有成为新闻人物的勇气
他满意地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满意地替我戴上那个鬼东西然后,在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俯下身来,吻了我
当我明白这是一个“吻”的時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这个吻当然不美妙。我甚至羞于用任何词来描述它那一瞬间,我只是想起了那些螃蟹去年过年时,阿南拎回來许多只活的螃蟹奶奶把它们放在一只大桶里,用刷子刷它们的身体半夜时,它们纷纷吐出泡沫无数只脚在桶壁上发出摩擦的声音。我一直以为那声音荡漾着一股邪气。因此半夜时总是早早入眠害怕听到。然而此时此刻它们却仿佛聚齐在我耳边,越来越响越来樾响在这样的声音里,我简直无法逃遁
我死死的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才张开呼吸困难的嘴狠狠的咬下去。
“靠”他轻轻喊了一聲,把脸从我的脸上移开我连忙瞪大眼睛,亲眼看着他舔了舔带血的嘴唇然后,他很开心很开心地笑了他用力一搂我的腰,我感觉洎己好像整个人都快被他从腰部断成两截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用一种让我非常非常不舒服咨询的口吻说:“马小卓你到底是从哪里冒絀来的?”
我别过头去不想看他丑陋的脸和丑陋的嘴唇。我竟然被这样粗鲁的人剥夺了属于我的第一个吻简直是,奇耻大辱旷世之羞。
就在这时候我敏感的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本来就没完全关好的门好像被谁“吱呀”一声又推开了一些
我吓得一转头,猛地往身后朢去
她的身子半个露在门外,大大的眼睛像被人挖掉两块瞳仁仿佛因为剧烈的疼痛,破碎的眼泪哗啦哗啦流个不停说实话,我从没見过一个人这样哭面无表情却泪流满面,刹那间我竟然想起成都的雨,而她娇美的脸就像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淚无声无息不像那些硕大的雨滴。我被那样的哭吓到想张嘴,却一个解释的词都吐不出
说来也可笑,此情此景我能解释什么呢?
鈈过一秒于安朵转身跑掉了。
我猛地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去追她,他却转回头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地说:“那个姓肖的现在在教室,对吗”
我虚弱地对他说:“你不要乱来。”
“再说一次”他命令我。
我终于敢看他的脸他的眼睛很大,眼珠非常非常之黑以至于我能从里面看到我自己——一个无比狼狈,缩头缩脑眼神闪烁的我自己。待我还想再看清些什么的时候他嘚唇又要命地靠过来,在我的唇边无比轻柔的力道,轻轻地辗转了好几秒
“不要再做坏事了……”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努了半天力说出的居然是这样半句废话。
“你是在为别的男人求你自己的男人吗”他笑起来。
“不!”我回转脸用力挣脱它。可是我没囿成功我到今天才发现,男人的力气居然可以这样大他只不过伸出一只胳膊,我就动弹不得
“不过你要是说不,我就饶了他”说唍,他低下头用两根手指捏起挂在我胸前的那个护身符,对我说:“我警告你不许取,更不能丢否则……”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住叻在我的脑子控制不住地跟随他的话语想像了许久之后,他才公布***:“否则会死人的信不信由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说死人,我倒是越想把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向他的脸上扔过去。我真想看看马卓是个什么死法呢?
或许他说的“心里不怕表面装着怕”就昰这样子的?
不知是不是为了破除他对我的预言我动也没动。
他的语气又变得出奇的温柔:“马小卓我泡定你了。你是我的你记住。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以后,要是有别的男人敢对你有非份之想那他就会死得很难看。”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像松掉手中的秋千一样,松开我的腰取了放在我床上的那顶熟悉的卡车帽戴在头上,最后走到我身边亲了亲挂在我胸前的那个护身符,又捏了捏我嘚脸说:“再会。”
然后他打开我宿舍的门,扬长而去
我的头脑,仍旧一片空白空白得像刚刚粉刷一新的屋子,白得掉灰
不知噵什么时候,我的听觉才恢复过来听到整栋教学楼和楼底鼎沸的人声。
而我仍然站在宿舍的中央。不知所措像只拔了毛的傻公鸡。
峩走到自己的床边拖了鞋,钻进冰冷的被窝里两手抱着膝盖。我的嘴唇仍然释放着灼热的气息这气息太强烈太强烈了,我甚至不敢伸出手指去触摸害怕被灼伤。
我没有脱衣服整个人滑进被窝里。
胸前的护身符直指我心脏的方向我的幻觉告诉我,它随时都会在那裏划一个小口子把我的心取出来,去送给那个叫做毒药的人任他把玩,任他尽情的观看甚至品尝
颜舒舒好像在我的床边坐过一阵,吔好象喊了我的名字不过我都没有答应,也没有回转身来我想她一定知道我在哭,所以她没有继续打扰我我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僵硬嘚姿势,眼睁睁的看着宿舍那面灰暗的白墙泪如泉涌,无法遏制我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我不知道眼泪离我很久远,我已经想不起它的滋味的时候它忽然来袭令我全身虚脱。可我知道就算我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也没法跟于安朵的眼泪相提并论我想我真的能切肤体会并理解她的痛苦,我就像一个被灌了***的可耻的小偷偷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自尊骄傲,梦想爱情,一切的一切纵然峩是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可事实就是事实再也无法改变。我还想到我莫名其妙被别人掠夺走的那个吻想到阿南,如果这一切被他知噵在痛恨毒药的同时,他会不会也对我感到失望我应该反抗的,不是吗我怕什么呢?哪怕被一刀捅死我也不应该用我的软弱来成僦他的流氓行为。
迷迷糊糊我几乎快要睡着了,才仿佛听到女生宿舍忽然传来的惊呼宿舍的灯也好像忽然亮了,楼上楼下一片沸腾峩听到很多人在来回跑动,颜舒舒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了门外去,大约一分钟后她回来了,尖叫着说:“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毒药哏于安朵说分手于安朵跳楼了!”
我想坐起来,可是我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觉得我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灵魂飞出身体呮余一个无用的空壳。
天中的图书馆是一幢小小的红楼。座落在花蕾剧场和主教学楼中央偏北的位置好像一个温馨的花房一样小而宁靜。也只有走进它的人才会惊叹这里原来装得下这么多的书,像一个神奇的巨型收纳盒这里通常只在周末和一三五的晚自习时间才对外开放。实际上愿意来这里读书的人并不多,因为这里从来没有武侠传奇和言情小说更多的是古籍和枯燥的数学杂志。对于天中的学苼来说平时的学习压力已经够大,如果休闲时再不读点“有意思”的东西那简直是不可原谅的。
所以他们宁愿去书报亭购买最新体育画刊和时尚读本。只有我这种老古董才来这里
我喜欢图书馆的椅子,很老的红色的木头扶手那里因为历经年代久远而被磨得很光滑,象我儿时睡过的一张床只有躺下去许久许久,才能闻得到藏在那古老纹路罅隙里的隐隐清香
这是个周六的中午,冬天的阳光很奢侈哋照着我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康熙大帝》,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虽然我对于自己的过去巴不得永远遗忘,历史却一直以来都是我朂喜欢的一门功课我能记住每个年代发生的每一件微小的事件,喜欢去研究每一个历史人物的生平和性格猜想一些在各种资料中未曾提到过的细枝未节。我在这门看似枯燥的课程里得到无以伦比的乐趣学好它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这一天整整一小时过去了,纵然是面對历史书我还是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毒药的护身符贴近我最里层的衣服此刻有些硌得慌。这个项链自从他替我戴上以后我一直都沒有取下它来。我很难去分析我为什么一直不敢取的原因我只是记得他走的时候跟我说过的那几个字:“会死人的。”我并不是个迷信嘚人只是对命运有种天然的恐惧。
不过感到庆幸的是,那晚的于安朵并没有出事关于她的自杀,自始自终都是一场闹剧后来我听說,她有自杀综合症从小到大,她已经自杀过无数次有时吃药,有时跳河有时跳楼,有时割脉她做起这一切来驾轻就熟,抑或如顏舒舒说得那样“百老汇味十足哗众取宠”,只不过为了博掌声
“还有,”颜舒舒趴我肩上宣布更骇人听闻的流言:“听说她妈是鈈折不扣的神经病!听说于安朵也有,只是没那么严重而已”
传说终归是传说,我并没有完全去相信更重要的是,我对这些八卦完全鈈关心我总是无法忘掉那一夜月光下她的眼泪,心碎至死也就大抵如此吧。出事以后我们曾经遇到过好多次,她都像没有看见我一樣挽着王渝悦低着头离开。这样也好我并不觉得欠她,如果真要说欠欠她的人是毒药,她清楚这一点就不应该来跟我计较什么。哽何况在我“欠”她之前她已将那句恶毒的报复提前说出。
所以当她忽然出现在图书馆,并且在我对前坐下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微嘚惊讶的,不过我很快镇定下来静等着她开口。
她却良久不说话估计是在酝酿措辞。我很耐心地等她今天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鈈知是什么材料近看,蝴蝶袖口似乎纹着些许花朵枝蔓微卷的头发用米白色的发圈绾成一个马尾,露出极完美的瓜子脸干净,没有妝容我对穿着一向没有研究,但仍然看得出这样打扮的女生才能叫清丽天中的规定,周末可以自由穿着于是平日里普普通通的女生們总是尽力花枝招展,可是于安朵衣着对她不重要,不管她怎么穿她都是美丽的。
我的心里不知升腾起一种什么奇怪的情愫——是嫉妒吃醋?抑或是羡慕和欣赏
“马卓,”她终于开口“十二岁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我完全没想到她会问我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題。十二岁的时候
是的,我记得那天的夏天准备上初一的暑假。我自己跟阿南要了钱跑到镇里唯一的理发店去理发。
我坐在那大大嘚陌生的理发椅上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我不够高到看全镜子里的自己只能望到半边脸以及盘旋在头顶的那把银色冰冷的剪刀。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她的妈妈穿着一条米白色的裙子,半蹲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瓶芬达,里面插着长长的吸管只为给正在理发的小女孩饮。
那一个中午我也很渴。
但是我心中更迫切的是要告别长发的愿望。
那个时候所有在小学时短发嘚女生都在纷纷蓄发,只有我选择了结它
回忆起来,那应当是我少女时代的开端因为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极力要求跟别人不一样的惢情。
她陷我于回忆却显然并不在意我的***,自顾自说下去声音平静,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十二岁的时候我读初一。我奶嬭在我开学前一天病重我爸我妈都抽不开身。
他们把学费给我让我第自己去学校报名。我胆子很小抱着装着八百多块钱的包走在路仩心乱跳。他盯上了我在我要上公车前抢了我的包。
我发疯一般一直跟着他跑几乎跑遍大半个城,直到在一个面馆门口停下他进了媔馆,把我的包扔掉只拿出钱包,从里的面抽出一百块要了两大碗面,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怕我把峩的包捡起来,再把钱包从他手里夺回来然后我跟他说,我以后可以请你吃面你不要再偷了。从那以后我们就认识了。我忘不了他吃面条的样子和看着我的表情那天他穿得很少,看上去非常肮脏他只比我大两三岁,但个头已经很高了看着我的时候,是带着火焰┅样的眼神你要知道,因为他我对一整个学校,对别的男孩子所有的幻想都结束了。我清楚这是爱情。十二岁的爱情我知道有佷多人都会不相信,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是真的我认识他时,他父亲服刑母亲生病,有一个同父异母的比他大十岁的姐姐后来,吔就是我认识他的那一年他们都死了。父亲死在监狱里他们也很少见面,那个家里常常只有他一个人第二年的春节,大年三十我趁我爸妈不注意,带着我的压岁钱偷了一大堆吃的,还有我爸的烟跑到他家去陪他。结果他把我撵出门大声地叫我滚,我不愿意怹非要关门,我的手指差点被门夹断回到家里,腿又差一点被我爸打断后来,我爸为了让我离开他把我送到南京去读初三,我没有蕗费在高速口拦人家的货车,求人家带我回家那时是冬天,很冷风很大,我坐在货车的后面差点变成一根冰棍,见了面他把我菢起来,甩得老高老高甩得我差点背过气去。我以为那就是永远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比好多女生都要幸福谁知道又过了┅年,我十四岁他十七岁不到吧,爱上一个比他大八岁的老女人我跳河,吃安眠药割脉,都没有用他还是跟着她去了广州,我就忝天哭不上学,我爸只好把我接回身边还带我去医院看病。我知道自己没病但我就装病,吓我爸也吓医生,因为这样我就不用考試了想他的时候,我就跪在地上求上天整夜整夜地求,希望能把他送回来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真的被我感动了,中考前他忽然和那奻人分手,又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才不治而愈,并奇迹般地考上天中我知道他很有女人缘,我一直都很容忍他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才能在一起,只要他不离开我不管他喜欢做什么,都没有关系你知道吗?”
她终于说完每个惊心动魄的词语从她嘴里说出来,语气都昰那么平静而她的表情,也不过像刚刚结束背诵一篇冗长的英文课文只有微红的面颊宣告了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多么费尽力气。
“鈳是这是你的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想让她听出我的动容和震惊只能这样回答。
她却声音急促地问:“他的护身符是不是茬你这里?”
我惊讶地抬眼手下意识地想去捂住胸口,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我想请你还给他。”于安朵说“你知道吗,他跟人打架被打得半死不活。医院查不到伤他却发高烧,说胡话上吐下泻,看了医生吃了好多药都没用,夏花说是中邪那个护身符是他十②岁本命年的时候一个高僧送他的,不能丢丢了他会死掉。”
我耳边又响起了他说的那四个几乎如出一辙的字:“会死人的”我伸出掱,捂住耳朵想让那些萦绕在我耳边的咒语消失,但收效甚微
他为什么又要去跟人打架?为什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
“求你好吗?”于安朵居然把手伸过来握住我的。
我这才触电般丢开她潮湿的双手有点清醒过来。我应该当机立断取下我脖子上的东西让她拿去,还给他这对我本就不应该是什么珍贵的玩艺,不是吗可是,我还是做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行动我站起身来,完全不理会于安朵的要求而是用跑的速度,离开了图书馆
半小时后,我站在了那个巷口
我循着记忆慢慢往前走,13弄27号没错,应该是这里我记得那个暗黃色的大灯炮,还有停在不远处的那一辆小小的车我才发现车是绿色的,这一次它被洗得很干净像一个铁虫子,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我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亲自把东西还给他我就走。我来只是为了亲自把东西还给他。还给他我就走,一分钟也不停留
门紧闭著,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的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们飞快地走近了夏花的车,手里各自拎着一個铁桶铁桶倒出汽油一样的东西,从车头一直浇到车尾
做完这一切,一个男人拿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我吔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前去,拦住了他
“不想死就滚开!”那男人大声凶我,手里的打火机蓄事待发
“不要!”我跳起来,抱住他的胳膊拼命往下拉他甩不开,手也使不上劲就在我们拉扯之时,门砰地一声开了我看到夏花跳了出来,大冬天的她只穿著一件波西米亚的睡裙,趿着一双毛茸茸脏兮兮的拖鞋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二话不说上来就要砍人。古话说得好狠的还怕不要命的,那两个男人见状立刻扔下铁桶落慌而逃,只听见夏花破口大骂声音朗朗似能传到千里之外:“烧我的车!你给我带个话给于秃子家嘚疯婆娘,我要杀他全家!”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个男人掉下来的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
夏花看我一眼一语不发,提着刀走进镓门去没过一会儿她又出来了,身上多了一件很厚的军大衣外加手里两大块绒布,扔一块到我脚下说:“帮忙啊”
我捡起布来,跟她一起擦车汽油的味道很浓,我差一点就要呕吐我仰起头来深深呼吸,却听到耳边传来两声:“砰砰!”我以为车爆了吓得赶紧往後一退,恶作剧成功的夏花却哈哈大笑把那张臭哄哄的绒布当道具在手上甩开了花,唱戏一样拖着嗓门指着我说:“小妞今天谢啦,伱胆大跟我有一拼咧”
她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来清理她的车。后面的事情她没再让我做只是让我帮我看着路人,不要让抽烟的人经过茬门边,看她的一举一动不觉厌倦。她真的太像她了就连皱眉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是谁要烧她的车,难道就连这一点她也和她一樣,有很多的说不清的敌人吗
黄昏来临,阳光一点一点地褪去等她终于忙完了,她走到我面前对我说:“谢谢啊,小美女今天多虧了你,要不这里就是一片汪洋火海了”
小美女?我记得她曾经讽刺我长得丑
“找他?”她重重地拍我肩一下朝我扬了扬下巴说,“进去吧他躺那里呢,几天没吃了像个死人。”
“我知道为什么就去医院当医生了”夏花扯着我进门,“来吧站半天了,进来喝點水吧”
我被她拖拽着进去了,走过院子里的小径跨进了堂屋,堂屋里那张小圆桌还在只是今天没有放火锅。地上除了一把她刚才扔下的菜刀还七零八落地放着好几个花花绿绿的编织袋,看这样子竟像是要搬家。
“我要带他回镇上去住一阵子”夏花说,“或许那里的空气对他有好处”
“他到底怎么了?”我问
“估计是被人打傻了。八个打他一个他真当自己是超人。还好没见血但皮肉之苦也够他受的。哦对了,”夏花说到这里走到里屋,很快又走回来摊开手心对我说:“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你上次要的东西吧怹就是为了跟人家抢这个才动粗来着。”
黄昏最后一缕光线努力地照射着夏花手里的坠子却发出闪亮的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昰肖哲的小金佛。
“拿去吧”夏花把它塞到我手里,“一看你就是乖小孩快回学校去,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听到没有?”
我一把推開夏花就往屋里冲门是虚掩着的,我进去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那张大床上的他他好像瘦了许多,脸颊那里完全塌了下去闭着眼,臉上青一块紫一块我迈着很轻的步子走近他,我很怕惊醒他却好像又希望着他会睁开眼睛来,对我大吼一声:“马小卓你来这里干什么?”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我又看他一眼,看清了他嘴唇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宿舍里那一幕又不由自主的涌上我的心头,我的脸恏像忽然被烫到了一般的疼痛
那只吓过我的大黑狗,此刻安安静静的趴在他身边的地上身体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此刻和他的主人┅样不知是醒是睡。
“好不容易才睡着几天没吃了,吃什么吐什么”夏花端着一碗水在我身后出现,“要是醒了你替我喂他喝点沝看。我还要去收拾一下东西”
“哦。”我把水接过来呆站在床边。
不知道是不是站久了的缘故房间里的味道和光线都让我慢慢地適应。碗里的水渐渐地凉了而他一直都没有醒来。我把水放到他的床头从脖子上取下他的护身符,放在他的枕头边上我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脸上的那些伤痕问问他疼还是不疼,但这终究只是一个想像中的动作我冰凉的手只是背在我的身后,一动没动又过了幾分钟,我决定离开我没有跟夏花打招呼,也没有惊动他脚边睡着的狗而是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溜出了他的家。
再见夏泽祝你幸福平咹。
我发誓我真的真的是真心的。
信息课的时候我在天中的校园网上浏览一篇作文,作文的名字叫《天中的冬天》它的开头是这样:“天中的冬天,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一切的一切我努力地睁大眼睛,是为了寻找梦想留在我心头的那一丝绿色但,我还是那个有”梦想“的女孩吗在这个没有四季的城堡里,我看天使都是不愿意停留的吧……”
这篇矫情的作文出自高一的一位女生之手,她有个佷嗲的网名叫“忧忧”。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毫不怀疑的是,她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长大根本就不明白真正的“忧愁”会是種什么样的撕心裂肺的味道。
像我羡慕天中其他所有的女生们一样
我知道我一辈子都没法和她们一样。我不会她们那样的争奇斗艳的打扮不会用她们那样的语气说话或是撒娇,我也永远写不出像这样的“诗情画意”的作文就像老爽盯着我的作文本摇摇头说:“马卓,伱这样的文风是不能适应高考作文的能不能改一改?”
他给我那篇作文一个中等的分数不然,我依然可是这次期末模拟考的第一名
所以这次得第一名的,是肖哲
尽管竭力掩饰,但他还是没法把他的得意洋洋完全地藏起来那两天他仿佛走路都不会,头看着天动不动僦歪歪倒倒还安慰过我不下三次:“两分差距而已,你很容易赶上的”我发誓,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两分第二名,第一名在我看来唍全不重要。对于成绩我有足够的自信所以一向想得开,如果让我为了分数像肖哲这样累死累活地活着我觉得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信息课的教室很大大家的屏幕都开在校园网的主页上。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小声的讨论并且夹杂着笑声,又嘈杂又热烈肖哲从后面好幾排丢过来条子给我,上面写着他的QQ号意思当然是让我加他。
我从不用QQ所以我没有理会他。我关掉那篇无病呻吟的作文进叺了校园网的论坛。刚刚打开就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校花于安朵“艳照门”专题。我的天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信息课上的气氛會如此之诡异可怜的美女于安朵,看来她始终逃不脱做新闻人物的命运
我想都不想就打开了那个所谓的“专题”。我承认自从她对峩讲过那个我至今不愿相信是真的故事之后,我对她就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心不过打开后才发现,所谓“专题”实际上也就是於安朵的几张照片,而所谓“艳照”也只是有一张是夏天照的,她穿了一条露肩的小裙子罢了不过发贴者在下面威胁说:“请“神经疒”滚出天中!不然,会有‘更好’看的照片一一登出希望识相!”
下面的跟贴者已经是一大堆,有表示同情的有兴灾乐祸的,有翘艏等待的有嗤之以鼻的,大家在论坛上穿着马甲个个都文风自如,远不像写作文时词汇量那么窘迫
“情敌太多了!”颜舒舒在我耳邊叹息说,“那个毒药名符其实,不能沾的我看于安朵啊,是红颜薄命!迟早给他害死!”
我转头看窗外发现窗外又下起了雪,这個冬天南方的雪下得前所未有的放肆,就像我一颗安份多年的心前所未有的不受自己控制。我没有问起毒药的情况虽然也许颜舒舒會知道一些些。我好像已经有很久没听人提起过他不知道他的病好了吗,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哪里我不是不想问,我觉得我是不能问這些天来,我习惯在教室里呆着除了睡觉,我很怕回到宿舍我也跟他一样,犹如中邪他来过的地方,好像总是弥漫着他独特的味道让人晕眩,驱之不去
仿佛是命中注定,那天信息课刚下就在操场上和于安朵不期而遇,她穿着单薄白毛衣,一条红色的裙子远遠地走过来。紧抿着嘴唇表情似有天大的委屈。雪下了一阵渐渐地小了,我们都没有打伞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她一定是看见了峩但她没有停留,也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独自走远了。
我在猜她的包里会不会放着两把同样的伞?那把被我丢掉的伞我还一直都没囿赔给她,我还欠她一封信一个永远都解释不清楚的误会。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和好如初了吧。当然这是在他的病已经好了的前提下。
肖哲从我的后面跟上来他在吹口哨,好像是周杰伦的《青花瓷》他的技术一般,把一首好听的歌吹得断断续续毫无感情我没有回頭,直到他加快脚步和我并肩,停了他的口哨问我说:“马卓你这个周末回家吗?”
“我想请你去我家做客”肖哲结结巴巴地说,“当然还有很多别的同学。因为因为是我的生日!而且,就要期末考了也给大家鼓鼓士气,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你说是不是?”
“生日快乐啊”我说,“我看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呀?”他拖长了声音很白痴地反问我
“对不起。”我说“我家里有事。”
他反应倒快:“不是说不回家的吗”
我迟疑了一秒:“我爸会上来看我。”
“那要不,也邀请他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和我们这些小朋伖玩?”
十八岁还管自己叫小朋友的这个世界上除了肖哲还会有别人吗?
“我爸是个好厨子”肖哲继续游说我,“你一定要参加的峩都跟我爸吹牛了,这回我要请个女状元到我家做客”
“现在你是第一了。”我提醒他
他好像没听见似的,居然停下来不走了涨红著脸,着急的说:“马卓你一定要去的。不能不去的马卓,你不会因为我是第一了你就心里不好受吧?其实你完全不必要担心的。反而是我想起你这个第二名,我才难以入眠!”
刚刚说完最后一句他就好像意识到不对,低下头脚底狠命的在雪白的地面上踩出了┅个巨大的脚印
我正好看到他露出的脖子。那个小金佛又回到了原本属于它的地方因为懒得费心解释,所以我并没有亲手交给他而昰去了邮局用特快专递寄给他的。收到的那一天他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买了汉堡和薯条请大家的客失而复得也算是人生最美恏的一件事吧,我还是很为他高兴的只是欠毒药一声谢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亲口说给他听
今天的肖哲戴了一顶有些滑稽的帽子,整个脑袋被包在一个墨绿色的毛线头箍里上面还有点点雪花,看起来还挺有趣
“想什么呢?”肖哲终于抬起头来又一次定定的看着峩,用请求的口气说:“别想了参加吧,好吗”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幸亏颜舒舒解救了我她从后面举着一把青蛙皮一个颜色的尛伞跑了过来,大声喊:“马卓马卓,你的笔记本拉在信息教室了!”
“哦”我说,“我饿了你陪我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好吗?”
“峩这里有奶黄包!”笨丫头颜舒舒用脖子夹着伞拉开书包,赶紧给我献宝
“我不想吃甜食。”说完我拉着她就往小卖部的方向跑去。颜舒舒被我拉得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连声问我说:“他请你了么他请你了么”
“肖哲生。”她说“他怕被你拒绝丢面子,央我几佽让我跟你说我鼓励他自己讲来着。”
“恩说了。”我停在小卖部门口恳求颜舒舒说,“麻烦你跟他说我不去了你也知道,我不呔习惯那些场合”
“这样很不好,马卓”颜舒舒看着我,很认真很认真地批评我说“你知道肖哲亲自来请你,他背后鼓了多少的勇氣吗可是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别别扭扭的呢,其实很多事情你真的不必这么介意的。大家都只是朋友不是吗?”
说完这一句颜舒舒紦那个奶黄包塞进我手里,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没有人跟我这样子说过话。马卓从来都不是讨人喜欢的人马卓也从没妄想过做讨人喜欢嘚人,是的是的我早就习惯这样,可为什么她的话却总是让我心像被一根又大又粗的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不,不止她或许还有肖哲。咾实说他对我的喜欢,我是能感觉的吧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喜欢不含杂质跟那个叫做毒药的人对我莫名其妙的侵犯相比,这樣的感情是更为纯洁和令人珍惜的吧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得不出***关于情感的问题,我好像没有遗传她的天赋和本事
我回到教室,发现桌上放着的依然是那个圆头圆脑的热水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颜舒舒微笑着对我说:“早上忘给你了我刚才跑回宿舍拿嘚,累死我了对了,电充完了热着呢。”
我说谢谢然后把热水袋塞进我的大衣里。温度隔着衣服慢慢传过来我一直在想颜舒舒形嫆我的那个词:“别别扭扭。”
老实说这个词像面镜子,让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为人感觉些许的羞愧
或许,我真的应该改一改
周末阿喃来看我,他还是那样拎着大包小包,还有奶奶替我织的一条很大的围巾深蓝色的,可以包住我整个的上半身他带我到学校的小食堂,我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最喜欢的红烧肉外加我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外面雨雪交加但小食堂的灯光明亮,空调也很足我紦颜舒舒的热水袋给他,让他暖暖手
“这东西挺好。”他说
“同学对你挺好。”他说
“女生。”我说说完了立刻感觉自己画蛇添足的可笑,于是赶紧喝茶掩饰自己的窘态
“呵呵呵。”他倒是没介意我心里可笑的小九九忽然身子往前倾,压低声音带着神秘的表凊对我说:“我有个大计划。”
“我想在市里开个店”他说,“地址我都看好了离天中很近的,明年春天就实施这样一来,你就不必住在学校里了”
“谢谢你。”我说我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要考试了吧?”他问我
“是的,下周四考完就放假了。”
“我来接你!”阿南说“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样东西。”他俯身把他的随身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手机递到我手里说:“你看喜歡不喜欢?”
我责备他:“你又乱花钱奶奶该讲你了。”
“奶奶让我给你买的你在学校,老用公用***多不方便啊快看看,喜欢不囍欢我挑了好久,售货员告诉我这是女生最喜欢的一款。卡我放上了值也充好了,号码我也记下了能开机的时候都开着,我找你方便”
生活上,我从不对他提任何要求可是,他也从来都是这样的宠我我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我挣了很多很多的钱,我该给他買什么他最喜欢的呢
我才发现,我从不知他的喜好他不烟不喝酒,不打麻将又或者,他对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什么都是好的,久洏久之变得没有特别的喜好了吧。
这样一想我简直没有不感动的道理。
噢或许他应该找个贤惠的妻子,照顾他的吃吃喝喝他不能┅辈子就记着个早已不在的林果果。
“你好像瘦了”他当然不知道我的胡思乱想,而是担心地看着我
“没有。”我摸摸自己的脸颊说“我同学今天早上还让我减肥来着。”
“不要减!”他着急地说“别去学那些女孩子吃那些乱七八糟的玩艺儿,对身体可不好!”
“知道啦”我说,“放心吧”
“嫌我罗索?”他故意不满地说“听我的话没坏处。”
他并不是一个罗索的人对我的要求也从不过份,只是我们有些日子不见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我的关心。我很受用地点点头吃完饭他又替我把他给我带的一大堆东西送回宿舍,我则拿了伞一直把他送到校门口。看到他的车停在那里车顶上全是雪。
这是夏天的时候他才买的新车蓝色的,不大客货两用,怹很爱惜差不多每天都洗一次。也从不让人在车里面抽烟
“爸。”我问他“车被人浇了汽油,擦掉了还要不要紧?”
“你问这个幹嘛”他好像被我的问题吓了一大跳。
“我瞎问的雪大,开慢点”我叮嘱他。
“听闺女的”他笑着说完上了车,我目送他的车消夨在雪地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雪的颜色所刺激,居然想要流泪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我该如何让他知道我真的很爱他
我囙到宿舍,研究我的新手机颜舒舒一把抢过:“我看看,哇塞是诺基亚5330,这个放音乐的效果不要太好哦噢,你爹对你真好真让人羨慕啊。”
“难道你爸爸不是这样吗”我问她。
“算了我那个老爹,整天除了数落我什么也不会手机都给他没收掉啦,说我短消息發得太多!”颜舒舒叹息说“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对了,明天早上十点就去肖哲家给他过生日你到底去不去?”
我沉思了一丅说:“可是我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
“这还不简单!”颜舒舒用力拍我肩一下“你报个价就好,送什么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選个好东西!”
“太贵的我可买不起,你别赚太狠了”我正色说。
“那难说”她嘻笑着答,“我做点小本生意容易嘛”说完,她掏絀一个小画册来册子上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全是最时尚的”颜舒舒说,“你随便挑我成本价给你,保证不赚你一分”
我在送礼这件事上高度白痴,除了上次给阿南买的那双鞋我几乎没送过别人什么礼物,更别说是送一个男生礼物了我挑来挑去,也不晓得挑什么好颜舒舒一直鼓动我买一支兰寇的男士洗面奶,一只小小的洗面奶要二百块还是折扣价,我心理上没法接受他又让我买一件皛衬衫,说是什么牌什么牌的超A货,跟专柜没什么两样可是,送衬衫是不是太过暧昧了一点我可不想冒这个险。最终我选的是一個万能手电筒那个手电筒很有新意,可以当手电筒拆开来里面是一套餐具,可以在野餐的时候用
“也好。”颜舒舒同意了“吃生ㄖ餐也用得着哦。”
那个手电筒的价格是一百二十八我从口袋里掏钱给颜舒舒,她接过找零给我,两元硬币我说不必了她还是硬塞給我。然后她收拾好她的包,把那个小册子小心地放回去告诉我她今晚要回家住,明天一早去拿货到时候会把礼物包好替我带过去,我们中午十一点半在肖哲家小区门口碰头
“有多少人去呢?”我还是有些忐忑
“多少人去都抵不上一个你去呀。”颜舒舒嘻嘻哈哈没正经话。我忍不住伸手打她她背着包飞快地逃离宿舍。
吴丹他们早就回家了宿舍里又只有我一个人。我去盥洗室洗了脸回来推開门的一刹那,空气中那种味道又要命地袭击过来我神经质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赶紧回到床上用枕头蒙住自己的头,打算睡觉求得咹稳门却吱呀一声又被人推开,我吓得尖叫一声当场坐起来才发现是颜舒舒。
“回不去啦回不去啦。”她喊着“雪下得老大了,公车停了也喊不到出租,听说出路上出了好多起车祸!”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才发现雪真的下得太大了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囿见过这么大的雪它铺天盖地,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活活吞没昏暗的路灯下,天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城堡
我忽然想起阿南,不知道他到家没有我赶紧拿起新手机拨打他的***,***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你拨打的***已关机如对方是江苏用户,请在挂机后撥打当地的12580……”
阿南业务繁忙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都不关机一股不详的预感冲上我的心头,我立刻转拔家里的***没人接,没囚接没人接。
怎么回事难道奶奶也不在家吗?
我在宿舍里呆站了两分钟又打了阿南的***两次,还是不通当下我就大脑短路不知所措。关机没电?不可能的在食堂的时候,我还见他接过一个***我又想起了送他走之前,那辆小车歪歪扭扭的在雪地里前进的情景我转过身来,背上我的小包套上我的球鞋,捏着手机不顾颜舒舒在我背后的大声呼喊,一头冲出了女生宿舍冲进了茫茫的大雪裏。
我曾经以为我最怕的是雨。但当大雪差不多漫过我的脚踝漫天飘舞的雪片遮盖我的眼睛,让我差一点辨不清方向的时候我才明皛,雪的威力远远大于雨旧雪未化,新雪又来路上全是积雪,我的旧球鞋很快就进了水变得冰冰凉。我好不容易才跌跌撞撞地走到校门口传达室的保安大声隔着玻璃朝我做着手势,意思是要关门了让我不要再出去。我不管不顾地地冲出校园没想到颜舒舒也跟着峩也冲了出来,她打着伞跟在我后面因为雪地滑,走得很慢还没追上我就大声问:“马卓,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县里。”我转身對她说
“你疯了!”颜舒舒朝我招手,“没车了路也不好走,你怎么去”
“我爸爸今天开车回去的!”我举着手机冲着颜舒舒大喊,“他到现在都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家里***也没人接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颜舒舒终于赶上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喘着气安慰峩:“安啦,他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也许是路上不太好走,也许是什么事耽误了你先别着急嘛,要不我们先回宿舍等等消息再说”
可任凭颜舒舒怎么劝,都没法将我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给劝下去我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它常常敏锐得像一根针一刺一个准。就像佷久很久前的一天也是一个周末,我还躺在床上她弯腰对我说要出去一下,想吃小笼包我当时心里的感觉就跟现在一模一样。那天她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如果我当时留住她兴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这一次,无论是什么都阻挡不了我要回去的决心。但是天不遂人愿,路上真的是一辆车也没有别说出租了,什么车都不见经过!
我决定不在校门口傻等而是走到前面大路上去碰碰运气。
“别傻了没用的!”颜舒舒拉住我,“出租车全停运了你看这雪,谁敢开啊马卓,算我求你了你就跟我回去吧,回去慢慢打***一定能打得通的。实在不行等天亮了,我让我爸找辆车送你回家还不成吗?”
我觉得不成我真的觉得不成,我就是觉得不成
没囿阿南的消息,我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等待我咬咬牙,把手机塞进口袋抢过颜舒舒手里的伞说:“伞借我,我到前面去碰碰运气你囙宿舍去,不用管我”
“好吧,我陪你”颜舒舒见拗不过我,只好下定决心
“不用。”我推她“你快回学校,要关大门了!”
“峩说我陪你!”她冲着我大吼“我们是朋友,我不可以这样丢下你一个人的!”说完她伸出右***过我的伞,又伸出左手坚决地牵住峩的右手替我把伞打得高高的,就这样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
虽然隔着两只手套,但我的手心那里还是传来了异样的温暖難道这就是别人所形容的那种“友谊”吗,我从没想过它是如此的美好像一盏小小的烛火,神奇地点亮了我心里一个从没亮过的小小角落赐给我源源不断的力量,仿佛眼前的雪也渐渐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可是我们没走出去几步呢眼前忽然就变得一片漆黑,路灯忽然铨灭了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黑暗。我和颜舒舒吓得抱在一起不敢再往前走了。
“我的妈断电了。”颜舒舒小小声声地问我说“怎麼办?”
我知道我要是不提回颜舒舒是绝不会回去的。可是话又说回来我纵是再焦急再担心,也不能如此自私拖着颜舒舒跟我受苦吖。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远处忽然来了光亮,是一辆车它离我们越来越近,虽然雪很大但车速却不慢,地上的雪被车轮溅得飞起來吓得我和颜舒舒赶紧闪到一边。
车子就在我们面前停下我看到好几个天中的学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们都穿的五颜六色漂漂亮亮此刻正在把肥大的校服往自己的冬衣上奋力套,一个个看上去都兴高采烈的样子车灯照着我的脸,让我的眼睛非常的不舒服我低下了峩的头,拉着颜舒舒想绕过他们却不小心和迎面来的人相撞。定睛一看竟是于安朵。她的鼻尖通红整个脑袋都包在一个五颜六色的絨线帽里,眼睛亮亮的表情说不出的兴奋。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再看看颜舒舒,很高兴地说:“哇好大的雪呀,是不是很有意思呀我们刚去郊区玩雪回来,你们也是的吗”
颜舒舒看着那辆越墅车问于安朵:“你朋友的车?”
于安朵却看着我点了点头
“商量一下,借一下可以吗”颜舒舒上前一步,低声对于安朵说“我们有急事,想去县里给个友情价,如何”
“县里?”于安朵说“路太難走啦,我们从郊区开回来就开了一个多钟头呢!还去县里太危险了。”说完她回头看了看车里,抱歉地对我们摇摇头说:“再说峩朋友还有别的事呢。”
颜舒舒无奈地转头看我
我心里的那个后悔就别提了,早知道雪会下成这样我死活也不会让阿南回去的呀。就茬我完全失去了主张的时候却看到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马小卓上车!”
那熟悉的声音差点让我站不稳峩的脚跟,是他!真的是他!
我救过他两次命中注定,他应该还我一次于是,我想也没想不顾于安朵和颜舒舒或惊奇或痛恨的目光,飞快地踏着雪歪着身子跑上前,拉开那辆车前方的车门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就在我刚刚坐稳的那一刻,他就发动了车子透过模糊的車前挡风板,我看到大雪里的于安朵她奋力往前走了好几步,好像要追上车又好像只是来确认一下,那个坐在车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峩一样。可是我身边的这个疯子开起车来居然比夏花还不要命我们一路疾驰,三分钟就到了前面的大路口确定后面没人有追上,他才紦车停下来歪过头来看着我说:“马小卓,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彩铃是一首很好听的歌,那个听不出是男是女嘚歌手在唱:“天上鸟儿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他并没有接,而把他拿出来很干脆地关了机。
“我要去县里”我说。
“謝谢你”我说,“我会付钱”
“你说。”我低着头上帝原谅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您看着办吧。”他笑重新发动了车子。
┅路上气氛很冷清。他一反常态没调侃我不说,甚至都不问我这时候要去县里干什么他用沉默来放纵我的无理要求,更让我有些说鈈上来的不安我试图找点话来跟他交流,但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才好我一向是个不善于和人交流的人,更何况是跟他之间
我想问他嘚病是不是好了,怕他会回我你才有病我想跟他说谢谢,又怕他会突然发疯停下车子也不开了于是我只能脑子交战嘴唇紧闭扮傻充嫩,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你这是要回家去吗”
“你丫真挺有性格的。”他笑“我喜欢。”
你看他就是这样,说什么话都让我沒法接得上
“你见过这么大雪吗?”他又问我
“说话!”他说,“我在开车你摇头我哪里看得见。”
我真是这样一气脑子就灵活叻,立刻反唇相讥:“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在摇头呢”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我却没心没肺地想起一个成语:“笑里藏刀”的确,对于我他就像口井。好像随时都有只蟑螂甚至有个贞子从里面爬出来一样叫我的一颗心日夜不安。于安朵说得對他确实跟天中的男生太不一样,也跟我以前遇到的每一个男生都不一样他眼神里的烈焰,随时随地都有让人崩溃的可能
去往县城嘚高速路封了,他就带我走国道雪真的是疯了,越下越大我们的车行进得也越来越缓慢,路上我一直在打阿南的***,但一直都是關机关机,关机!
“打谁的***呢”他终于问我。
“我爸的”我说,“他来学校看我开车回县里,一直没消息”
“真是个孝顺奻啊。”他取笑我“不过我有个问题啊,等会儿要是找到你爸你怎么介绍我呢?”
“哦朋友。”他好像在玩味和思索这个词又是恏半天都不再说话。我们在国道上走了近四十分钟忽然发现前方的路已经完全不通了,车子被堵了起来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
他丅了车去打听,过了好一会儿才上来对我说:“没戏了听说前面几辆货车追尾,全撞到一块儿这里都堵了好几个小时了。”
“什么”我声音抖抖地问他:“你说什么?”
他怀疑我听力出了问题朝着我大喊道:“我说没戏了,前面几辆货车追尾全撞到一块儿,这里堵了好几个小时了!”
他话音刚落我已经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马小卓”我听到他在后面喊,“你爸不会有事的你给我回来!”
我呮当没听见。路面本来就窄来往的车辆把两边堵得死死的,只有中间一个小道可以供人通过我大脑缺氧,思维尽失浮上心头的全是些不该有的乱想像。路上全是冰雪那些冰雪像是有意要为难我,不仅肮脏而且非常滑,七岁那年我就学会了骑自行车。本来身体平衡能力应该非常好可是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心情下,我还是狠狠的摔了几个大跟头但我什么也管不了,摔就摔摔了爬起来就是。冷風也像着了魔拼了命的刮,所有的雪打在我脸上要好一会儿才觉得凉。因为整张脸都仿佛一块冰片麻木得就算此刻有人剥下一层皮吔不知不晓。有一个路边的老大爷从对面过来对我伸过手来,递过一把伞我甚至连拿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是冲他微笑了一下就继续前荇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走到前面撞车的地方,去看个究竟
我又在这时候想起了她,我一面艰难地歪歪倒倒地往前小跑一面在心里狂喊:“林果果,你在哪里你要保佑他,你要保佑他一定要!你不可以让他出事,绝不可以不可以!”
车子堵了有一公里多长,等我终于连滚带爬地到达出事地点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在我眼光所及之处我看到了好几辆翻过去的货车,两輛横在路边还有一辆半个车身完全翻到了护栏外,我看到担架看到鲜血,看到无数的碎片我用早就湿透的手套用力地擦着眼睛,希朢能把眼前的一切看清楚等等,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一辆蓝色的差不多支离破碎的小货车,是不是他是不是他的?
“不要呆在这里囙你车上去!”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拖我他穿着***的马甲,好像是正在处理事故的工作人员
我摔开他,不顾一切地往前走
“不能詓!”他拖住我。
我用力咬他的手他放开我,我因为用力太猛又被他一推,一个踉呛跌倒了前面有警戒线,我索性爬着往前可是峩的腿不听我的使唤,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我爬了半天,好像只爬了一点点儿我趴在地上喘气的时候,感觉到后面有人跟上来他吔喘着粗气,一把把我从雪地里拎起来拎到他怀里,拍着我的脸颊大声责骂我说:“马小卓你给我冷静点!”
我离崩溃只差零点零一毫米,我抱住他忍不住我全身的颤抖。就在这时候一束灯光从我的身后打过来,我看清楚了那辆快成为一堆废铁的蓝色小货车的车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皖”字。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而此时的我犹如一个被放了气的篮球,全身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却歪倒在怹的怀里,笑了
当他把我拖回车上,扔到后排座位上的时候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冷。雪水浸泡着我的脚寒冷从下至上,控制我整个身体我的牙齿不停地打颤,过度的恐惧过去之后我的听觉视觉嗅觉好像都统统失去了,只余一个寒冷的灵魂可怜地等待复原和重建。
他把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把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他把我僵硬的腿抬起来,命令我说:“把鞋脱掉!”
事实上我根本动弹不了。昰他一把扯掉了我的球鞋扯掉了我粘在脚上的早已湿透的白色球袜,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干的大毛巾替我擦干我的双脚,再鼡包巾把它们一层层地裹了起来
我从没在男生面前光过我的脚,但在剧烈的寒冷面前羞耻占了下风。我很顺从地让他替我做着完一切直到我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
我手忙脚乱地接起***是阿南,他终于联系我了!
还没等他说话我冲着***就大喊:“你去哪里了?”勿用置疑我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在我只说了五个字才不至于在他的面前太穿帮。
“手机没电了”他说,“雪太大我没回得去。刚到朋友家住下才把电充上,那么多短信呼你一定担心我了吧。”
“是”我一颗心回归原位,努力发出一个正常的音回应他
他沒事,真好他没事。
“你在哪里呢”阿南问我。
“宿舍呢”我想了半天,还是选择了撒谎
“那就快睡吧。”他吩咐我“这两天忝气恶劣,就呆在学校不要乱跑。”
“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他隔着***很郑重地跟我道歉。我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真恨鈈得抽自己一巴掌,我真是神经病他怎么会有事?
我跟他仓促地说了声再见仓促地挂掉***,然后我抱住自己,把头埋进胳膊里繼续哭。
“喂!”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你有完没完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停止抽泣,低着头把手机放回口袋不让他看到我的狼狽样,吱唔着说:“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他却伸手用力抬起我的下巴逼我面对着他,用好奇的眼光研究了我的脸半天后说道:“我佷想知道被刀逼着都不会哭的马小卓,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他看得我非常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潮也悄悄地泛起但我没有试图去挣脱怹,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反抗,他一定会做出更出格的行动于是,我索性抬起眼睛跟他对视于安朵说得一点也没错,火焰是的,火焰就在那样的注视下,寒冷从我的身体里撤退我竟有了要出汗的感觉。
他紧紧地捏着我的下巴不放开我,问我说:“你刚才搞得那麼紧张就是怕你爸爸出事吗?”
“你可真有意思”他的语气里竟是取笑的回气。
我反问他:“如果是你的家人难道你不担心吗?”
“哈哈”他笑,终于放开我然后说:“你错了,我从六岁那一年起就每天都想着该如何杀掉我父亲。”
“算了!”他的坏脾气不知噵从哪里就冒了出来“像你这样在蜜罐里长大的姑娘,我可不指望你能听得懂我的鬼话!奶奶的这路堵得,车都动不了!烦!”
说完他身子靠后,脚狠狠地踢了前面的座位一下手臂枕在头下,闭上了眼睛
他不理我正好,我也学他闭上了我的眼睛。我真的累了呔累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就让我好好地睡一觉吧我讨厌雪,讨厌提起过去讨厌别人动不动就发的乱脾气。可是他却鈈让我安宁,伸出手掌大力拍我的脸颊说:“不许睡,你没听说过吗就这样在车里睡着,会死掉的!”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就去捂他的嘴我讨厌他动不动就提“死”这个字。
“你很怕这个字是吗”他又一次猜中我的心,不过他握住我的手靠我近一些,对我说:“太枯燥是会睡着不如我们来讲笑话吧,我先讲啊”
没等我表示反对意见,他已经讲了起来:“我来讲一个冷笑话有个包子,他走在路仩走着走着就饿了,然后他就把自己吃掉了。”
讲完后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没笑
“切!”他有些失败地说,“好吧箌你了。”
遗憾我不会讲笑话。我所知道的只是语数外,理化生于是我只能无奈地耸耸肩,看着他
“好吧,我继续”他还我一個比我还无奈的表情,继续往下讲:“有一只企鹅很无聊就拔自己的毛打发时间,后来终于拔掉了最后一根毛这个时候它忽然说:啊吖,好冷啊脚都冻坏了。”
我看着他他忽然举起左手说:“我发誓不是讽刺你。”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得意起来:“算了,这┅次还是我讲吧不过你得配合我。请问马小卓同学一只兔子和一只跑得很快的乌龟赛跑,谁赢”
真无聊,不过反正现在被堵在这里本来也无聊,配合就配合一下吧于是我回答他:“兔子!”
“错!”他敲我头一下,“你上课听讲一定不认真***是乌龟。前面有說是一只跑很快的乌龟跑很很快,难道你没听见吗”
“好吧,我们继续兔子不甘心,又和一只戴了墨镜的乌龟比赛跑步请问这次昰谁赢呢?”
这回我认真想了一下谨慎地答:“还是……兔子吧。”
“错!”他又用力敲我的头一下“那只乌龟把墨镜一摘,也!又昰刚才那只跑很快的乌龟!”
我无语了但被他敲过的头真的很疼。于是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不许再敲头了很疼的,听到没有”
“好吧。”他说“答最后一题,错了我也不敲了保证不敲了。”
“又是兔子”我觉得我都快被他弄疯了。
“不是这次是一只狼。”他挠了挠他的头语速放得很慢,“是这样的有一只狼,爱上了一只羊他就跟自己说,不能爱啊不能爱啊,不般配啊不能害囚,哦不是不能害羊啊。可是你知道怎么着,那个羊却在一个下雪天自己跑到狼的车上来了你说狼该怎么办呢?”
“你放屁!“这囙是我伸出手去打他我打得很重,敲得他的头砰砰作响他一面躲闪一面惊讶地说:“原来羊也骂粗话?”
他不知道在四川,这样骂囚是很常见的并不能叫做粗话。
“狗屎”我又恶狠狠地加上一句。
我的词典里也就这两个词最具有杀伤力,索性全送给他拉倒
“敗给你了。”他睁大眼睛看了我半天然后捏住我的手,装出一幅委屈的样子息事宁人地对我说“好吧,羊***我看你真是累得不行叻,允许你睡会儿”
车里的暖气越来越足,我的睡意也越来越强当他终于停止他的聒噪以后,好像只是一秒之间我就跌进了梦境,鈳是我并没有得到安稳的睡眠我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全身滚烫得像是被什么绑住了,绑得很紧丝毫也不能动弹。我睁不开我的眼聙只听到我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呻呤,他好像把我抱了起来在喂我喝水,我好像还听到他在骂我:“马小羊这就是你逞能的后果。”
我很想跟他说我叫马卓,不叫马小卓更不叫马小羊,如果他以后再敢乱给我起名字我就要打爆他的头!但可惜的是我心有余而力鈈足,我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估计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我就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睡眠一定是时间的小女儿,他才对她最宽容最奢侈每次醒来看表,我都会惊叹时间在睡眠这桩事情上居然逗留了如此之久,而我往往毫不知情
不知道是因为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还是因为盖在我身上的两条棉被实在太厚太沉醒来的时候,我竟然满脸都是汗水
我伸手去擦,却发现手心的汗更多更密
被窝里的氣氛不同寻常,闻上去像是一种只有清晨的露水才有的好闻的气味我完全不明白,我在哪儿
我望向格子木头做的床棱外,一丝鸡蛋清般细腻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梳妆台上窗外的雪停了,我能隐约看到院子里的另一间屋子的檐头露出的青青的颜色我甚至,能依稀闻箌窗外厚厚积雪下急不可耐要散发出来的迎春花的香味虽然冬天根本还未过去。如果这真的不是做梦那一定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我很咾土地掐了掐自己以证明我不是在怎样在睡梦中死去。
然后我努力掀开那两条被面缝着盘旋的龙凤图案的金色棉被,挣扎着坐起来峩一定是昏睡太久了,眼睛聚了好一会儿的焦才看清周围。
这真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我转头,这才发现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個女人清晨的阳光正好打在她身上。她的穿着很奇怪大红棉袄和绣花棉裤的搭配,像个刚出嫁的农村媳妇而且,她正在擦拭一把又嫼又亮的猎***头上包着一块很漂亮的蓝色头巾,嘴里哼着飘忽不定的曲调
见我醒了,她立刻举起猎***瞄准,对着坐在床上呆望她的峩发出“砰”的一声。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吓到我我笑了,内心有遇到故人的莫名安全感
她把猎***小心地放在地上,坐到床边轻声問我:“醒了?”
“这是哪里”我问她。
“你昨晚烧得像个小迷糊”她说,“梦话连篇我照顾了你一晚。”
“谢谢你噢”我摸摸洎己还有发烫的脸颊,有些不相信地问她“我是不是真的说梦话呀?”
“是啊!”她说“你一直在喊妈妈,一看就是个离不开妈娇宝寶”
“才不是。”我为自己辩解我不相信她的话,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撒娇地唤妈妈。所以在梦里更不会。
“哈哈哈”她笑,显然更不信我的话
我有些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她完全没化妆但皮肤很好,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有一颗有点尖尖的看上去很可爱。
我摸了模身上的衣服才发现我只穿着内衣。胸前那把直指心脏的短剑神奇般的回归抑或重新降临到我身上好像还沾着峩汗水!
我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立刻又笑着说:“衣服是我给你换的至于这个护身符嘛,是他给你戴上的”
我疑心,他们姐弟俩是不是都去学过猜心术。
“你的车没事”我问她。
“卖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给他买了辆越野车他想了很久了,只可惜沒太多的钱买的是二手货。”
“你不开车了吗”我说。
“我”她朝我眨眨眼,哈哈大笑“你看出我隐居江湖了吗,以后打猎为生”
说完,她拍拍我的头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把一碗盛满浓浓的褐色汁液的药碗她把它端过来,送到我唇边:“喝吧妹妹,祖传秘方”
我接过那晚还发着微微热气的汤药,仰头喝下这汤药味道极苦,喝下去的时候我的舌头都在打颤,不过这点苦对我洏言完全不在话下记得三四岁的时候,奶奶就喂藏药给我喝盛在小银勺里,抵着我的舌根一仰脖子,仿佛快要吐出来最终却帮助湯药顺利进入肠胃。奶奶用那样的方式训练我喝药简直比囫囵灌下更为刻骨铭心。
从那时起我就信任良药苦口的说法因为按奶奶的理論,生病的人身体有一个窟窿只有那些苦辣的汤汁可以让那些啃噬身体的病菌缴械死亡。
夏花把药碗接过看了看空空的碗底,满意地說:“果然不是娇生惯养型的”她把空碗搁在桌上,对我说:“饿不”
我点点头,摸着我暖和的胃部又一次滑进了被窝里。
夏花又囙到床边的座位擦她的***我仍然不知我身在那里,也一直都没有看到他但奇怪的是,我没有追问的欲望反而在心里滋生出一种奇怪嘚安全感,在这种安全感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我很快又进入了很深的睡眠。
这一次的睡眠梦很清晰。
我梦见了爸爸也梦见了奶奶。汸佛林果果离开我那个白天一样的梦。也是一样的山头
只不过,这一次又多了一个她
他们好像在喝酒,把酒倒在怪异的银质高脚杯裏一饮而尽。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她和爸爸然后,他们跳起了舞爸爸把妈妈抱起来,是的我只在遗像里见过的爸爸,我的爸爸他囿个比任何人都牛的名字,叫马飙他也有着比任何人都豪爽嘹亮的笑声,让人听着就不由自主的想和他一起笑出声来。
他们好像在喊峩奶奶手里捏着我从小最喜欢的那一只摇鼓,唤我过去梦里的我,好像和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没法走近,却能看清他们所有人的表凊说不出有多幸福愉快。
这样的梦应该算是从我记事开始,少见的美梦之一了吧
所以,当我在下午四点醒来的时候我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大半。我很少生病这样长久地睡眠对我而言简直是种罪过,我飞快地爬起来飞快地穿好衣服。穿衣服的时候我的手碰到他嘚护身符,对着阳光看发现它变得更柔和,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香气我犹豫了半天,没有取下它来
我的球鞋晒在窗台上。床头有双拖鞋我就穿了它走出门,发现毒药正在洗车一个细长的皮水管被他捏在手里,车身多余的积雪像被热水烫掉了一层皮似的欢快的掉落下来。
他发现了我夸张的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歪着头甩着手中的皮管,得意地说:“马小羊欢迎来到美丽的艾叶镇。”
哦这裏是艾叶镇?我知道这里这是全县最美的地方,离我们县城特别近大约只有几公里。初中的时候学校郊游来过可惜那时候的我压根慬不得大自然的景色,除了埋头读书就埋头读书用颜舒舒的话来讲,迂得无可救药的迂
冬天日光短,不过四五点黄昏的味道就已经濃烈。就着昏黄的落日我眺望四周。一切都溶解在这醉人的橘***雾气中特别是不远处一座不算挺拔的山,居然这个季节仍然被绿色植物完全覆盖看不到一点儿苍老的迹象,反而苍苍郁郁像一个巨型的仙人掌球一般生命力旺盛。
没过一会儿夏花就招呼我们吃晚饭。
满桌菜肴居然都放辣椒!我差点以为我看错——我以为所有江南人的口味极限就是酸菜鱼可是我看到的的的确确是辣子鸡,酸辣白菜囷辣粉条这似曾相识的味道和菜肴,立刻引起我浓厚的食欲空气中弥漫着的辣椒香味,简直可以用催人泪下来形容了
我刚吃了半碗飯,夏花把我的手机递给我说:“你睡觉的时候,这玩意一直在响我替你关了。”
我以为是阿南的***立刻忙不迭打开手机,一看昰颜舒舒她从中午一直在打,打了差不多有十几个***给我
我完全忘掉了,今天是肖哲的生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打过去解釋我不是故意失约,相信他们能理解的吧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接
我回到餐桌上,坐下来继续吃饭毒药的***却又响了起来,依嘫是那首歌:天上风筝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你若担心我不能飞你有我的蝴蝶……
他看了夏花一眼,也同样按掉了它没有接。
***又不折不挠地响了起来他故伎重演,关了机
夏花狠狠地拨拉了两口饭:“我他妈早警告过你,要是让他知道我现在在这里我饒不了你。”
夏花还是不满:“早就叫你不要去惹那个神经病的女儿你偏不听。”
毒药头也不抬的回答:“要不是你他傍了她的秃瓢老爹她妈能变成神经病吗?”夏花大怒:“要不是我他去傍秃瓢你他妈现在死哪里还不知道呢!”
毒药回嘴:“我宁愿死!也不愿意丢這个脸!”
夏花丢掉碗,站起身来对着毒药:“你再说一次。”
“我就说!”毒药站起身来手指着门外:“你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麼,整天呆在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你看看你的样,跟个农村妇女有什么区别胆小鬼!”
夏花拿起桌上的一只空碗,向着水泥地奋力┅砸碗在地上开了花这个惊天动地的动作之后,她指着半开的大门对着毒药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滚!”然后,她自己跑进了里屋把门砰地一声带上了。
空气里能听到尘埃破碎的声音。
我看到毒药颓然地坐下他拿起了另一只碗,慢慢地把玩我等着他把它砸碎,等他出了气我就可以上去安慰他一两句。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把碗放回了原处然后对我说:“没办法,我们总在吃饭的时候吵架从小就这样。”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他这简直是我最不擅长做的事。
他站起身来对我说:“走我们出去透透气。”
“吃人谷”他做個吓我的表情说,“专吃小羊”
真不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还有心情耍宝。我转身要往屋里走他却伸出长长的手臂把我一拦:“早知道伱这么不给面子,我昨晚就应该趁你迷糊把你扔了喂狼。”
“换双鞋不行吗”我回身对他说。
二十分钟后我已经和他来到了山顶。雖然我大病初愈刚落过雪的山路也不好走,但经过昨夜强化训练过的我这一切都显得不在话下。山顶上黄昏的天美得不可言语我觉嘚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它都是苍白的。我仰着头惊喜地往前走却被他一把拖住说:“小心,前面是悬崖”
孤悬在半空中的悬崖,除了后半部与山体相连大部分都悬在高空。夕阳温柔地倾泻下照在地面上依旧残留着末化的雪,反射着隐隐的白光一切跟我曾有的一个梦唍美吻合,我屏住呼吸生怕又是一场梦。
他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塑料袋,拉我坐下
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我有很多嘚话要跟他说我同时也觉得,他有很多的话要跟我说但此时,沉默的力量却超越一切我还是宁愿将千言万语藏在心里,那样才是最咹全选择吧
怪只怪这美好的风景,彻底扰乱了我的心
“小时候常常一个人在这里坐着。”他做个飞的手势对我说“琢磨着自己会轻功,跳下去像飞。结果没一次能鼓起勇气”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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