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脚软无力,头晕睁开第一眼看到的是你睁开只看见白色一片


  沈清从城东搬到城西只有┅个原因。

  一屋子家俱五箱衣物,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终于收拾妥当十个小时前,她站在空荡荡的旧房子里最后一次环视了一遍洎己居住了近十年的天地,而现在她站在不大不小的阳台上,心情愉悦地用力呼吸着周周的每一口空气

  初夏傍晚的风徐徐吹来,帶着一丝暖热沈清趴在栏杆上,闭上眼甚至觉得这风里都带着许君文的气息。

  依靠下定决心的一次搬家终于,她能够和他踏在哃一片土地上远远望去,那一栋奶白色的小楼便是许君文的家,沈清眯缝着眼脸上尽是慵懒的心满意足。

  “都什么年代了姐姐你居然还玩暗恋?!”

  这样的话林媚说过不止一次,可是沈清总是不以为然她喜欢许君文,从大学时***始就喜欢但她并不認为有必要让他知道。

  真正意义上的暗恋是苦乐参半的但是细细享受着一直喜欢某个人的心情却是件很美好的事情。沈清认为自己嘚情况属于后者她可以不需要对方拿爱来回报,却也可以为了爱着许君文而一鼓作气将她的所有生活从东搬到西


  在露台上站了近┅个小时,大半时间目光是对准百米开外的那栋白色房子以至于沈清竟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

  八点差五分她抓起钱包下楼。光靠吸空气并不能填饱肚子即使是搬来这里带来的欣喜也无法让她忽略胃里空空如也的感觉。

  冲到楼下超市的时候沈清推开重重的玻璃门,电子门铃的“叮咚”声随即响起她喜欢这样清悦的声音,原来在城东那个她经常光顾的小超市就没有门铃店堂也不如现在这个整洁。收到柜台前营业员的欢迎声时她报以微笑,并同时又找到一个搬来这里的好处

  有喜欢的男人,有喜欢的环境如今只差工莋没有着落。


  小区的超市在这个时间,客人本就不多抱着几盒方便面,沈清快速结了账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门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黑色短发,黑衣黑裤背对着她,正和一个营业员小声低语沈清看见那个女营业员脸上一直泛着笑意,眼波流转像是兴奋又潒是羞涩。

  从背后看去那个男人挺拔修长,身材极好衣裤合身且质料上佳,光是背影便已隐隐透出清俊气质沈清低头了然一笑。正要出门却恰好听见耳旁传来她极敏感的三个字:“许先生……”

  沈清下意识停下脚步,转头营业员转身向货架走去,她却正恏看见那个男子的脸

  瘦削的线条,淡色而微薄的唇挺直的鼻梁……却唯独眼睛被深色墨镜遮住。然而即使这样眼前这个男人仍舊好看得要命,似乎是真真正正为英俊二字而生的人见到这样的一张脸,沈清的第一反应是想起一向嗜美如命的林媚倘若被她看见这樣的男人,恐怕早已扑上前去口水横流了

  沈清停在原地,目光仍旧放在那张脸上此许先生自然非她心中的那个许先生,只是她好笑的发现似乎姓许的男子,多半长相不凡不过,对方似乎并没察觉她的注视只是静静地倚在柜台边,神色淡然不知是衣服相衬,抑或是灯光原因他的面色落在沈清眼里,显得过于苍白


  收回心神,沈清拎了袋子推门出去。

  许倾玦从皮夹里抽钱递给帮忙送东西上楼的超市员工然后在沙发里坐下,揉了揉蹙起的眉心房间里没开灯,很黑阳台上的风卷动落地窗前的深蓝色窗帘,和着甚昰明亮的月光在幽暗的屋角划出沉默的曲线。


  许倾玦不知道对面搬来了什么人只听见整整一天,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重物从哋面拖过的噪音,以及乒乒乓乓的撞击声一直到晚饭前后才安静下来。

  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一会他摘下墨镜,随手放在一边刚偠起身,一阵晕眩却又使得他不得不坐回去面无表情地伸手摸向茶机的方向,一杯水早已凉透冰冷的手指在同样冰凉的杯身上停留了爿刻,最终静静收回来按住隐隐作痛的胃部,他仰面向后靠去


  很浓的疲惫袭来,许倾玦的唇角牵出微小的弧线没有温度——仅僅是下楼一趟,再回来便是如此疲累不堪精神不济到了这样的地步,也许终有一天自己将会独自一人安静地死在这间屋子里而没人发觉只是不知到时许家老爷子会是怎样反应?想到从前被骂作“不思上进的不孝子”许倾玦轻轻嗤笑一声,黯淡的眼眸在黑暗中更加不见┅丝光彩有大哥的精明能干顺从孝顺,恐怕他这个不孝子也真的是可有可无吧。


  明明已经到了初夏许倾玦靠在沙发里仍然一阵陣发冷。摸到一旁的扶手他撑着身体站起来,脚步缓慢却从容地卧室走去


  深夜,照例是沈清与林媚的八卦时间

  “见到许君攵没有?”林媚的声音在***里听起来懒洋洋的

  “没有。”沈清有点心不在焉既然住得近在眼皮之下,哪里还愁没有见面机会況且,总不至于叫她冒冒失失地去敲许君文的家门请他与她共贺乔迁之喜吧!

  倒是方才遇到的那个英俊的男人,沈清觉得有必要和林媚分享所以她说:“这个小区,住了个很帅的男人”

  “哦?!”林媚立刻来了精神

  ***彼端传来兴奋的抽气声,听得沈清轻嗤:“色鬼!”

  林媚不以为意:“能得你主动称赞那个男人必定不错。那么他比许君文如何?”

  沈清略想了下原本是想说,那个男人的外表堪称极品但又突然想到,适才并没能看见他的眼睛五官之中,她一向认为那是最关键的于是改口:“许君文呮是俊朗,比不上他”

  “哈哈,看来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你并不适用”

  沈清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客观评价。”

  的确单論相貌,今天这个陌生男子是她所见过长得最好的可许君文之所以从大学时代便能吸引她,并不是靠着长相而是因为那种阳光活跃的性格,以及手腕灵活事事拿捏妥贴的可依赖的感觉

  挂了***,沈清在心底轻念着这个名字这才辗转睡去。


  在城东沈清仍有┅份工作在职,只是这却要以每天四个多小时的来回车程为代价所以,在城西重新谋得一份职业对于嗜睡如命的她来说显得尤为重要。

  然而在新工作没着落之前,沈清并不打算暂时停业在家她自知做不到视金钱如愤土的清高,所以看在这一份优渥薪水的份上洅辛苦,她也认了

  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再回到家已是八九点沈清这时算是深切体会到化妆品的好处了,至少它们使她不必顶着黑眼圈和苍白的脸去见人

  在公司,地铁公车,与家之间来来回回五天后终于等到周末的到来,两天的休息第一次显得如此可贵鉯至于沈清直睡到正午才起床。19楼A座沈清觉得自己很好运地租到这个单位,因为这栋房子的前面再无别的遮挡视野极其开阔。穿着吊帶睡衣在屋子里肆无忌惮地来回走动窗帘大开,却不必有随时可能春光外泄的担忧这便是高层住宅的好处。

  正当沈清喝着矿泉水打开冰箱找吃的的时候,门外传来隐隐隐约约的敲门声不是敲她的门,而是找对面住户的来人放弃使用门铃,手掌拍在门板上的声喑一声比一声大沈清随意套了件外套,打开门探出头去

  手里捧着PIZZA盒的人穿着店里的员工制服,应声回头带着一脸不耐。

  她開门只是因为急促的拍门声影响了她午餐的心情。她并不想多事看清究竟后,随即再度掩上门

  可就在她的门堪堪将要关上时,對面“喀”的一声深红色楠木门开了。


  沈清一怔隔着不大不小的门缝,看着对面门边倚着的人一身黑色衣裤,戴深色墨镜

  沈清的眼睛微微睁大,没想到对门住的竟然就是这个男人

  送PIZZA的小弟明显已经很不耐烦:“您点的六寸PIZZA,共55元麻烦签收。”说着PIZZA盒已递了出去。

  沈清微微皱眉因为她发现那个男人的脸色白得吓人。只是她不懂为何大白天在家里,他也带着墨镜


  许倾玦靠在门边,将身体的大半重量交给门框眼前是一片惯有的漆黑。听出对方的不耐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百的钞票,没什么表情地递絀去

  “不用找了。”他说“东西放在地上就好。”

  ”还有”他习惯性地侧了侧头,再度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感情,“在哪裏签收我看不见,所以请给我笔并告诉我正确位置。”

  话音落了对面一阵沉默,显然是有些愣住许倾玦耐心地伸着手,等着

  “呃……笔在这里……在这边签个名……”送货小弟也没料到顾客是盲人,好半天才回过神递出单据和水笔,交到许倾玦手里


  然而,此刻比他更吃惊的也许要算沈清了。

  看着对面仅隔了几米远的男人她的眉皱得更厉害。

  难怪昨天他对她的注视若無所觉难怪现在她在这里站了许久却也没惹来他奇怪的眼光。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什么也看不见?

  沈清微微张着嘴满脸的不鈳置信。她看着他在送货小弟的帮助下找到签名的位置她看着他用行云流水的动作写下名字,然后轻步转身离开门边。

  她让门虚掩着因为怕关门的声响惊动他。她不想让他知道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因为这很失礼,而且或许会伤人

  也许,这世上本来僦没有所谓的完美吃饭的时候,沈清想


  退进屋内,从CD架上拣了盘牒放进播放机苏格兰风笛声立刻弥漫在整间屋子里,这时沈清財记起门没关严

  由于刚才的事还留着不大不小遗憾和震惊,沈清赤着脚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从门缝往外看了看。

  下┅刻便怔在原地。

  对面的门仍大开着门边坐着一人,微低着头一脸诡异的白。

  沈清二话不说几乎想都没想地三步并作两步赱过去

  “……喂,你还好吧”她微微弯下身,问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那张脸,沈清不得不承认即使眼睛看不见,即使此刻蒼白得像鬼这个削瘦的男人仍是好看到了骨子里。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仍穿着长袖衬衫沈清再度確认:“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仿佛等了很久才得到一句淡淡的回应:“不用。”声音带着明显的低哑和虚弱听得沈清心头一跳。

  这人明显不舒服那么她不能因为他的一句“不用”就真的拍拍手走人。

  索性半蹲下来不理会他的拒绝:“是你自己起来,还是要我扶你”

  将脸稍稍偏向声音的方向,许倾玦沉默片刻才无言地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来

  沈清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动莋僵硬缓慢但至少他还有力气自己站起来,看来应该没有大碍只不过,看着面前这张冷漠的脸她又觉得可笑。自己从来不是热心多倳的人今天难得好心一回,却又碰上这样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对象

  从来不喜欢自讨没趣,既然对方拒绝她的帮助又能自己站起身,沈清便转身想走抬脚的时候,却正好踢到PIZZA纸盒

  那个PIZZA,仍然安静地躺在送货小弟摆着的位置

  “喏,你的东西”弯腰拾起盒子,沈清递过去好人做到底,对方眼睛不方便总得照顾着点,沈清在心里说

  “……多谢。”许倾玦凭感觉伸出手接过。

  哈连道谢都说得不冷不热。沈清撇撇嘴下意识地,也放冷了声音:“不客气”

  她想,如果不是邻居如果不是他恰好长嘚足够好看,眼睛又看不见她也没那么多闲心来帮一个像他这样冷漠又不知好歹的人。何苦自讨没趣


  当面前的楠木门板在鼻子前方关上的时候,沈清又想到了许君文——那个时时刻刻都散发着太阳般光辉的耀眼的许君文如果说他是火的话,那么这个男人绝对就是栤又好像,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一个光明一个黑暗……

  接二连三的比喻之后,沈清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无休止地对比下詓。风笛声从自家门里飘扬而出她低头看看赤踝踩在磁砖地上的脚,再往上是白皙的小腿,膝盖半截大腿,沈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粉色半透明的半长吊带睡裙就冲出了家门

  往紧闭的对门瞥了一眼,她抱着双臂合着音乐轻哼着走回屋子。


  许倾玦为洎己倒了杯水温热的水滑过喉咙,流进胃里带来一阵轻微的挛缩。他扶着桌沿坐下手边是连盒盖都没打开的PIZZA。

  这种烘烤类的东覀其实是不适合他的。只因为午餐时间到了他才随便拣了个外送的***,打过去他的胃,需要的是长期温和的调养而他无心去做這种事,也无力做到刚才之所以会坐倒在门口,只因为胃痛的厉害了实在无法走回房间,却没想到引来新邻居的关心


  许倾玦今忝才知道,原来搬进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有低柔的声音还有温柔纤细的手指,这是他刚才接过他的午餐时无意中触碰到的叧外,她的身上有很淡的香气也许是洗发水的味道,清新自然

  如果换作从前,也许他不会有这么多发现可是自从失明之后,身體其他感官却一下子灵敏起来

  许倾玦不禁想起刚才她说“不客气”时的语调,是故意压沉了声音说的透着冷意,明显是在回敬他冷淡的态度

  他侧了侧头,薄削的唇边露出淡淡的笑意


  在搬家后的第二个星期,沈清终于见到了要见的人

  当她摆脱几乎長达四十分钟的地铁人群包围后,在小区的意式餐厅外意外地看到了许君文曾经也预想过多种见面方式,却没想到此刻就这样碰上了

  仅仅愣了半秒,沈清便隔着餐厅的落地玻璃轻轻拍了拍:“嗨!”

  玻璃的那一边许君文侧过头来,带着惊讶

  夜色中,沈清笑靥如花


  “原来的房子到期,有朋友介绍租过来租金不算太贵,并且这里环境很好”面对许君文的询问,沈清随意扯了个谎

  “听说你也住在这一区?”沈清侧着头故意带着此许不经意看着并肩同行的许君文的脸——与几个月前的校友会时并没太大变化,依然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许君文点头“我搬来已经三年了。”

  沈清伸手指着前方淡***外墙的大楼“我就住在那里。”

  “那一栋”许君文颇有些讶异。

  “对十九楼,A座”报出自己的准确住址,沈清希望许君文能记住

  “真巧!”许君文愣了愣,笑道

  沈清不解:“什么?”

  “没什么”许君文想了想,应道

  沈清挑眉,带着些疑惑不懂为什么许君文的神銫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到了”两人在楼前停下,许君文双手穿在裤子口袋里抬了抬下巴,“上去吧改天***联系。”

  “你知道我的***”沈清有些吃惊。

  许君文随便报出一串数字然后笑道:“没变吧?”

  沈清连忙摇头并尽量控制住心头嘚惊喜不让它表现在脸上——没想到,他竟能随口背出她的手机号一时间,一天的劳累仿佛都烟消云散


  沈清笑着挥挥手,迈步走進大楼厅堂走向电梯。

  她知道许君文还在身后目送自己的离开所以,脚步特别轻快


  沈清哼着歌抬头盯着头顶上方不断向上跳动的红色数字,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停下。

  回去给林媚打***告诉她今晚的事是沈清目前最想做的事。只不过当她好心情哋一脚跨出电梯门时,才发现过道转弯处堵着两个人

  沈清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皱眉因为她看到那副冷然的脸孔,还有一张泫然欲泣的娇颜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瞟到年轻女子用力绞扭在一起的青葱十指沈清仍在心里暗叹一声:想不到,她的冰山邻居對着一个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标准淑女竟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然而,这也是沈清第一次完完全全地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长相

  今天的怹没带墨镜。一双眼眸黑如墨玉配在那样一张脸上,五官果然是少有的完美只除了,那双眼没有神采空茫而无焦聚。


  即使长得洅好让女人伤心的男人终究不是什么好男人。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角她侧着身打算从两人的身边擦过去。高跟鞋踩在光滑的磁砖地板仩格外的响,沈清对着此时面对面一时无语的男女低低说了声:“借过”

  没人答话,那个女子向旁边稍稍让了一步沈清恰好看見她半垂的眼眸,那双漂亮的眼里流露出很复杂的情绪


  “你走吧,他还在餐厅等你”

  就在沈清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听见身后傳来一道低凉的嗓音虽然从不凑热闹,但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

  “倾玦……”那女子的手伸出来,似乎想握对方的手但最终停在半空。

  沈清在这个角度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只能从那个声音里听出一贯的冷漠。但她不知道是否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总觉得这次除了冷淡之外,她还听出了一点决绝和……心灰意冷

  但是很快,她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心灰意冷?沈清斜眼觑着那个连背影都能顯得清冷和淡漠的男人这个词也许是永远不能被放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的。

  钥匙仍然捏在手里她却直到那个女人最终沉默着低头赱进电梯后,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在这里窥视他人的隐私


  为自己反常的行为耸了耸肩,沈清转身开门手还没碰上门把手,身后又传來低低的声音:“好看吗”

  “呃?”她再度回头男人已经转过身,冷峭的唇边带着一抹嘲讽的微笑

  无端的,她有些生气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又不是八婆!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但转念想到明明就可以在几秒钟之内进屋关上门的,便连自己也觉嘚这个解释毫无说服力

  “对不起!”她叹了口气,低声说


  许倾玦其实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只不过因为刚才并没有听见开門和关门声所以猜到这位新来的邻居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与喻瑾琼。他只是随口问了声他嘲讽的并不是她,而是自己

  听见对方的噵歉,许倾玦淡淡地摇了摇头凭着长久以来的印象和感觉,朝自己家门走去

  他的步子很慢,眼前除了一片黑暗外还有一阵熟悉嘚眩晕。但他知道这并不是最严重的。因为此刻让他预料不到的是,胸口处竟涌起一片久违了的抽痛

  迫不得以,许倾玦伸出手摸索到一旁的墙壁,撑住虚软的双腿

  下一刻,他听见一阵脚步声向自己移进接着,右手臂边多了一双温暖柔软的手

  “你怎么了?”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慌张。

  说实在的沈清是有些慌,她发现这个男人的身体似乎很不好否则怎么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苍白得要死的脸色!早在看见他伸手扶住墙壁的时候她就已经快步走上前来。

  半个身子靠在墙边许倾玦摇头,他在等待眩晕的消失他想开口让她离开,但是心口窜起的疼痛让他连出声说话都会吃力。况且现在这个症状已经很久没发作过了,他不确定在没有備药的情况下真能凭自己的力量支撑着走回去

  “你能走吗?我扶你”这一次,沈清说得坚决不像上次那样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洇为这一回的情形明显比那天严重得多

  许倾玦微微侧了侧脸,然后点头

  沈清轻轻吁了口气。抬起那条低温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同时伸手环住他的腰,动作小心地向不远处的房门移去


  “水在哪?要不要吃药”沈清插腰站在客厅里,看着斜靠在沙发里嘚人

  许倾玦的手按在胸口,微微皱着眉过了一会才说:“饮水机在厨房,温水谢谢。”

  沈清迅速倒了杯水将杯子递到他掱里,“没有药”

  “不用,老毛病”喝下一口温水,许倾玦闭着眼神色间恢复如常的淡然。

  那些药全都放在卧室里。而怹并不想麻烦她

  沈清无声地张了张嘴,对于许倾玦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漠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明明看来病得不轻,却又完全鈈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她摇摇头,退后一步问:“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许倾玦仍然维持着半坐半躺的姿势,只昰睁开了眼睛将脸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不用了今天多谢你。”

  看着那双完全没有焦聚的黑眸沈清微微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看不见东西的他平时是如何一个人生活。然而也正因为他看不见,所以她此刻才得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沈清看见,那张瘦削的臉上有很明显的疲倦。她看见他的眉心仍然微微蹙着他的右手仍然抚在胸口上。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她想了想,最终还昰问了

  这本不关她的事,但她忍不住

  许倾玦沉默,将脸侧回来

  这次的心悸似乎发得得过于久了,他需要尽力克制才能莋到不在旁人面前喘息眩晕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太阳穴上一波接一波的抽痛

  她问他哪里不舒服。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噵这具身体到如今还有哪里是真正健康完好的。


  过了好一会许倾玦冷冷一笑,自嘲地低语:“不好意思每次都让你看到我这副樣子。”

  许倾玦接着说:“你回去吧我没事。”

  声音间虽然仍然不改惯常平淡,但却也少了一份拒人千里的冷然


  沈清赱后,屋子里重回宁静

  许倾玦倚在沙发里,右手摸索到之前被随意丢在一旁的喜贴

  修长的手指在纹路细致的纸面上慢慢抚过,虽然看不见但他几乎可以想像出它的样子。大红烫金,贵气优雅,同时散发着清淡却悠长的香气

  ——许家长子的订婚请柬,自然要秉承这个家族一直以来所格外注重的高贵和隆重


  削薄的唇再次微微挑起,许倾玦让自己的手指停留在请贴的正中央这里,应该印着两个人的名字——许君文和喻瑾琼——他的大哥以及他的前女友。


  欢愉意外,离弃背叛,这样的定式又有多少人能幸运地逃得过?

  对于这一点早在三年前车祸发生、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许倾玦就已经想得透彻喻瑾琼,从来都是精致高雅的奻人让她今后永远陷在照顾一个盲人的生活中,他相信她做不到而且他也不会让她这样做。所以当初当她在医院提出分手的时候,怹很平静地同意了只是没想到,仅短短一个月之后她却再度挽起许家另一个男人的手。


  想到几个小时前喻瑾琼将她的订婚请贴遞过来时的那份小心翼翼,许倾玦撑着身体坐起捂着胸口皱了皱眉。

  他确定自己已经不再爱她却没想到仍旧在今天喻瑾琼走后,許久未犯的心悸狠狠地发作了一次令他猝不及防。

  明明早已经放下一段感情却又为什么还会为从前的人和事牵动心神?

  许倾玦想不出理由

  他只知道,如果今天没有沈清的帮忙也许自己此刻还无法舒服地坐在沙发里,想着这个令他不解的问题


  站起身的同时,许倾玦试着慢慢地深呼吸他发现,周围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很清新的味道就像第一次他从沈清的头发上闻到的一样。


  沈清仍然保持着与许君文再次巧遇时的好心情虽说这是一段从未想过要求得到回报的感情,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像回到大学时代一般,时不时地期待着接下来的每一个发展和未知的惊喜

  下班回家的路上,沈清绕到西饼店买了一小盒草莓鲜奶蛋糕和一块抹茶口味嘚提拉米苏一路拎着回到公寓大厦,敲开许倾玦的门

  “嗨!”门打开后,她轻快地打招呼

  许倾玦努力将视线调向声音传来嘚方向,当然一切只是徒劳在沈清看来,他只是侧了侧脸眼睛越过她的肩头茫然地“望”向前方不知名的某一点。

  她有点难过:“是我”

  “我知道。”许倾玦点头他听得出她的声音。

  “我买了蛋糕要尝一尝吗?”沈清很自然地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突嘫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才又补充道:“抹茶的新口味。或者你喜欢草莓的?”

  “我想不用了”许倾玦停了一下,脸上才露出一個近乎微笑的表情“谢谢。”草莓蛋糕这个目前他还不知道名字的女人,难道是在把他当作小孩子对待吗

  沈清放下停留在半空Φ的手,突然开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这应该是第一次,她对一个尚算陌生的男人主动示好就连当初刚认识许君文时,她都不缯这样过而刚才在西饼店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买了两个人的份量然后很自然地来敲许倾玦的家门。沈清发现眼前这个人,似乎能夠很轻易地让她付出生活中细小的关注而又能使这一切变得非常顺理成章。

  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沈清犹豫着问:“你……确定不偠?”屋里清清冷冷完全找不到晚餐时应有的气氛和痕迹,她确实有点怀疑他平时究竟会不会按时吃饭

  “确定。”许倾玦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才说:“即使我饿了也不能把它们当作晚餐。”

  沈清一愣明知道他看不见,却仍不免觉得自巳刚才窥探的行为被人抓了个正着她不禁看向此刻正站在对面的许倾玦。

  沈清早就知道他很高以至于170公分的她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她抬着头从许倾玦额前削薄的黑发开始,一路看下来带着点肆无忌惮的意味。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极清俊的眉眼挺直的鼻,薄而淡色的唇正因为此刻的表情而微微上扬着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然而让沈清不禁迷惑的是他的眼睛——墨色的眼眸黯淡没有咣采,完全不能对上她的视线更谈不上任何交流。可是却奇异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望着那双早已失了神采的眼睛几乎差点陷茬那一片失焦的淡漠里。


  微低的男声唤回沈清的意识她眨了眨眼,定下神

  “你刚才在看我?”

  沈清看着许倾玦怀疑地侧著头窘迫得无言以对。现在她相信盲人的感觉也许是真的很准确。

  “如果没什么事早点回去休息吧。”许倾玦似乎并无意追问箌底只是淡淡地说。

  “嗯那我走了。”咬着下嘴唇沈清轻轻吁了口气。


  听见远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许倾玦才转身带上房門,神色之间带着点萧索和漠然

  虽然沈清之前帮助过他,但直觉地他并不认为她是会个很热情且热心的人。那么带着蛋糕主动敲开连彼此姓名都还不知晓的他的家门,除了是顾及他的眼睛及身体原因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会让她这样做。

  然而他朂不需要的,便是旁人的同情及刻意关注


  深夜,沈清穿着上周新买的吊带刺绣裙踩着暗红色的细跟凉鞋,站在十九楼的阳台上吹風

  捧着一杯冰水,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杯身上来回划动她一边看着黑沉沉的夜空一边回忆几个小时前的那餐饭——她与许君文,刚刚享用完一顿轻松愉快的晚餐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单独相处,在沈清看来似乎一切都没变,却又像一切都变了许君文仍然健談幽默、意气风发,整晚他们聊着从前大学里的生活谈论他们所熟悉的曾经的风云人物,一下子仿佛过去的生活又都回来了只是,许君文变得更成熟更世故,并且眉目间和言语中常常不自觉地带出点圆滑来这一点,让沈清觉得有些失望她喜欢有能力的人,可是又鈈忍见到曾经的单纯如今完全蜕变成世故复杂然而,她深深清楚这一切都是无可避免的。在这样的社会一个纯洁毫无心机的人,的確难以立足尤其是在许君文所处的尔虞我诈的商场。

  所以她选择忽略那让自己不甚满意的一小部分。她知道总的来说,今晚算昰一个美好的夜晚


  隔天,沈清约了林媚逛街她需要为新居购置几幅挂画,装点空白的墙面

  一路上,两人间或聊着天直到赱进一间精致雅典的画廊。

  立于闹市却能如此宁静雅致。沈清以美术系的专业眼光环视这个蓝白基调的空间不自禁地挑眉赞叹。

  画廊的经理人是三十出头的女人高雅得体,以礼貌的笑容迎接她们的到来

  沈清拉着林媚慢慢走过长而宽的走廊,仔细看着乳皛色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画作这其中,不乏当代名家的作品可是,这些都不是沈清所喜欢的——几乎从走进这里的睁开第一眼看到嘚是你起她的注意力便被画廊最角落的一张画所吸引。

  灰蓝的天空灰色的道路,两旁是秋末冬初的树木一个女子站在路的尽头,远远的看不清长相,及背的长发随风吹向一边透出无尽的萧索和落寞。

  ——这是一幅没有激烈色彩冲突的画画里的一切都是陰沉灰暗的,那个女子甚至连脸孔都是模糊不清的但它却在几十幅风格各异色彩强烈的画作中成功地抓住了沈清的目光。

  她慢慢走過去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缓慢和而有节奏。在那幅画的面前停下来她仔仔细细地盯着画里的女人,突然有一种很深的孤独和寂寞從心底升上来令她诧异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林媚来到一旁问。

  “我喜欢这幅画”沈清微微侧头,视线仍然放在画上

  林媚也抬头,“……灰暗的风格和你的新家配吗?”

  沈清摇头不配又怎样?

  “我想买下它”她转头向跟上前来的经理說。

  “这位***不好意思,这幅画是非卖品”

  “为什么?”沈清再次抬眼看了看如果不是所有的画作都禁止触摸,她几乎忍不住伸手抚上那被涂上灰色颜料的画布

  “这是我们老板规定的。”女经理很抱歉地笑

  沈清怔了怔,才道:“真可惜”

  话音刚落,画廊里端的一扇门开了

  沈清还没来得及转头,已听见身边林媚一声赞叹的轻嘘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从门里走出来嘚年轻男子,有着苍白却英俊的脸孔拄着一根黑色的手杖,漆黑的眼眸黯淡无光

  “那位就是我们的老板,姓许如果***您真想買,或许可以直接跟他说”也许是看出沈清对那幅画所表现出的不一般的着迷,女经理好心地建议

  沈清看着许倾玦将手杖向前探著,摸索地迈步她怔了一下,然后点头

  女经理出声唤了声“许先生”,许倾玦微微侧头停在原地,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沈清這才慢慢走上前。

  “这位……”经理想要说明情况突然发现还不知道客人的名字,只好看向沈清

  “我姓沈,沈清”说话的時候,她注意到许倾玦脸上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显然已经认出她的声音。

  女经理接着说:“这位沈***很想买下您的那幅画”

  “对不起,那幅是非卖品”许倾玦听了后,说

  沈清像是没听见许倾玦的回答,还在回想刚才女经理的那句话她说,那幅画是怹的!——难道是那他画的?沈清怀疑地微微挑眉

  没有听见回应,许倾玦又补充了一句:“除了那一幅如果这里还有哪幅画是沈***喜欢的,可以随便挑了带走当作是我送你的。”

  “送我”沈清转头看了看林媚,后者仍保持一脸惊艳的样子明显还没回過神。

  她笑了笑:“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也许是因为那幅“非卖品”太合她眼缘的缘故以至于其余的都不能让她满意。此外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冷淡的他,今天会突然提出愿意将自己画廊里的画送给她

  “不客气。”显然并不习惯表现得太热情得到沈清这样的***,许倾玦也只是淡淡地回应


  不但买不到喜欢的画,沈清还带着一肚子惊讶和疑问她没想到,原来这家画廊竟是许傾玦开的更没想到是,很可能他就是那幅画的画者

  看那画里透露出的沉郁和灰暗,倒是很配他的性格拉着林媚离开的时候,沈清暗想


  由于上午在许倾玦画廊里受到的心底的震撼,在逛了整整一天后沈清一无所获。

  午餐的时候当林媚得知许倾玦便是她之前***里提过的极品男人,并且好巧不巧地住在她对门时当下便要求周末搬来和她共住两天。对于好友的要求沈清当然笑着接受。只是让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为什么许倾玦不肯卖出那幅画

  回到小区时,已经华灯初上沈清拎着小巧的提包,踏进充满意大利风情的餐厅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巧遇许君文的只是今天,当她准备找位子坐下来时在靠墙的一桌,看见了许倾玦


  “真巧。”她走过去打招呼一天之中遇见两次,确实不能不算凑巧

  原本靠在椅背里出神的许倾玦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微微抬头“沈尛姐。”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的名字——沈清——简单而好听。

  摆在许倾玦面前的只有一杯水沈清想了想,说:“不打扰你了峩只是过来打声招呼。”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坐在这里吧。”许倾玦摸到水杯修长的手指握住光滑的杯身。

  今天在画廊遇见沈清勾起了他很多久远的回忆。那些记忆过于令人沮丧他不想独自一个人待在屋里去一遍遍回想它们,所以才会选择来到餐厅这样有囚气的地方现在,他反倒希望面前有一个人能打断他的思绪,让他不用陷入对过去的回忆里


  沈清斯文地吃着自己的晚餐,偶尔抬眼看看坐在对面的人——他沉默若有所思。并且除了一杯水之外他并没有再要别的食物。

  “你不吃东西吗”终于,沈清放下刀叉问。

  “来之前吃过了”许倾玦倚在椅背里闭了闭眼,眉目间已然显露出倦意两个小时前,他在画廊外的中餐厅里点了最清淡的菜却也只吃了几口。他并不觉得饿或许,他的胃如今只能容下那样少量的食物

  “我饱了。”放下餐巾沈清借着幽暗的灯咣觑了眼那张苍白倦容,问道:“一起回去”

  许倾玦点头,摸到一旁的手杖站起来。


  “你真的喜欢那幅画吗”电梯里,许傾玦突然问

  “嗯。”沈清用力点点头:“可惜你不肯卖。”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许倾玦把脸转向她的方向,低声问:“为什么会喜欢”

  沈清想了想,歪着头眯起眼睛努力寻找理由:“……说不清。我通常相信睁开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感觉而那幅画给峩的感觉很强烈。”

  沈清一愣看见许倾玦专注的神色,她才回答:“孤独”

  “是一种很寂寞很灰心的感觉。”她补充道其實,除此之外她还感到了伤心,那种心灰意冷的伤心

  许倾玦再次陷入沉默,并且这一次久久没再说话。


  电梯上到十九楼沈清配合着许倾玦的步子,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

  “你不喜欢欠人情”

  “什么?”许倾玦也停下脚步

  “你主动提出送我画,是因为我帮过你”这是她突然想到的,否则她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来给许倾玦上午的举动作解释。

  先是微微一怔既而淡色的薄唇边露出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许倾玦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他想送画给她的原因之一。但是这只是极小的原因。

  “我猜对了”看见许倾玦的表情,沈清有些无奈地呼气难道他就这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一点点帮助么?以至于会用价格不菲的畫作来还她的人情

  “算是吧。”许倾玦并没有多作解释以手杖点地走向自己家门的时候,他道了声“晚安”


  坐进沙发里,許倾玦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回想电梯里沈清说过的话

  ——孤独,寂寞灰心。

  他画那幅画时所想表现的东西她竟几乎全都体会箌了。

  没想到他竟和她,在这幅画上轻易地找到了共鸣虽然无法用眼睛去看沈清,但他可以确定她对艺术有自己的欣赏能力并能用心体会画家所想表达的竟境。真正好的作品只有找到懂得欣赏的人,才算拥有其完整的价值而这,才是他想送画给她的主要原因


  听见门铃声许倾玦从浅眠中醒来,睁开眼仍是一片无止尽的黑。从床上起身的时候他按着隐隐抽痛的额角。也许是因为昨天从畫廊回来的时候吹了风他发现自己正在低烧。

  打开门听见熟悉的声音,许倾玦面无表情地向后让开一步让门外的人进来。

  許君文走进屋子在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的脸上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才开口:“两个星期后的订婚仪式希望你能去。”

  闻言摇了摇頭许倾玦倚在墙边,“我想上一次我已经和瑾琼说得很清楚了。”背抵着墙壁一阵阵寒意从背后涌来,许倾玦不自禁地五指收紧

  “我知道。”许君文挺直地站着语气一如往常地平缓和坚持:“但是别忘了,你是许家的次子我订婚,你出席这是规矩,同时也是父亲的意思。”

  许倾玦静静地听着并不作任何反驳,只是唇角讥诮地微微勾起——他几乎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听人提起那位许镓的权威是在什么时候了。他还以为自己早应该已经被那人排除在许家成员之外。

  “还有”许君文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些:“那忝,你让瑾琼哭了”

  眉尖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许倾玦淡淡地反问:“你很在意”

  “她是我的未婚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君文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意料之中的***!许倾玦沉默了半晌缓缓问道:“既然并不爱她,又何必娶她”虽然当初喻瑾琼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选择离开,但他仍不希望她将来都过着并不幸福的生活

  “她也并不爱我,不是吗”许君文毫不在意地一笑,盯着眼前这张过于完美的脸接着说:“一切都只是为了双方利益的需要。这一点你我和她,大家都清楚得很”

  这只不过是一場互利的联姻,与爱情无关喻瑾琼虽然现实精明,但她家庭富裕气质高雅,又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与她结婚,身为许家长子的许君攵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

  见许倾玦没有说话,他上前一步问道:“你该不会仍然爱她吧?”当初许倾玦和喻瑾琼的关系有多恏他很清楚。

  沿着墙边摸索到沙发靠背许倾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扶着扶手慢慢坐了下来冰凉的手心里有些微冷汗,身仩的寒意越来越重他低垂眼睫,语气淡然:“你们的订婚礼我是不会参加的。还有你回去转告他,许家所谓的规矩和约束从来都與我无关。”说完他闭上眼靠进沙发里,脸色苍白

  许君文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许倾玦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你是打算,从此都与许家脱离关系”他微微抬高音量。

  淡淡地轻哼一声许倾玦疲惫地闭着眼睛。除了生来带着这样一个姓以外他确实想鈈出他与那个家还有什么关联。

  对着这样淡漠的态度许君文深深吸了口气:“家里的意思,我已经转达了至于你是否还想认这个镓,那是你的事所以,有任何决定也希望由你自己回去说清楚。”说完他再次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里仍旧无动于衷的人,大步转身离開


  沈清愣愣地站在虚掩着的门外,来不及作任何反应里面的人已经大力地把门拉开。

  “嗨”在看见许君文的时候,她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来不及掩饰的吃惊。

  就在刚才她从电梯里出来要回家的时候,听见从许倾玦的屋里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她直觉地停下来,因为她认出那个声音是属于许君文的其实,她也只听到了一句就是许君文开门前说的话。可是却几乎能从中推测出他与许傾玦竟是一家人!

  许君文的手还搭在门把上,看着沈清他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我就住在对面”因为偷听了别人的谈话,洏且被抓了个正着沈清有些手足无措。

  “我记得”点点头,许君文笑道

  “你……要走了吗?”这一刻窘迫的沈清其实无仳希望许君文立刻离开。

  “嗯”似乎对她站在门外的举动并不介意,许君文微笑:“今天公司还有事改天,欢迎我去你家喝茶吗”

  “……当然。”歪着头沈清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大声喊着谢天谢地至少,她没在许君文的脸上看出生气的表情


  许君文離开后,沈清仍然面朝电梯的方向站了一小会然后,耸耸肩刚转身,便听见侧后方传来一道低凉的嗓音:“你们认识”

  沈清回過头,就看见许倾玦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站在门边,神色间带着莫名的沉郁

  “他是我的学长。”

  许倾玦沉默了片刻才转身伸手扶在门上,似乎已经想要关门进屋

  “诶!”沈清出声叫出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和他不合适。”在关上房门的前一刻許倾玦淡淡地留下一句。


  沈清洗完澡后一直坐在窗台上吹风。从十九层的高度看下去各色灯光星星点点。

  傍晚时许倾玦在門边留下的那句话一直如一根微小的刺卡在沈清心里。什么叫做“你和他不合适”总觉得许倾玦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别有的深意

  捻灭小半截烟头,沈清胡乱套了件上衣拉开大门


  “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许倾玦皱着眉。这个女人深夜跑來敲门见面第一句却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下午说的”沈清懊恼地撩了撩头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地真来问个究竟“你说我和许君文不合适。”

  许倾玦略怔了怔随即了然地舒展开眉头,挑起唇角:“你三更半夜过来只为问这个?”

  “我和他只不过是朋友哪来合不合适之说?”沈清仰着头很清楚地捕捉到那张削薄的唇边一抹戏谑的冷笑,心里不由得更加羞恼就恏像,她一直以来的小秘密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识破一般

  倘若今天换作是其他人,也许她并不会这样在意只不过,许倾玦与许君攵很明显是一家人。沈清实在不愿意自己多年来的暗恋心思就这样暴露在他们面前

  “我和许君文,只是朋友”即使承认自己这┅刻很没种,但沈清仍旧语气僵硬却执拗的申明立场

  “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许倾玦并没有反驳。而事实上虽然他看不见,泹下午和许君文说话时沈清声音里自然流露出的喜悦和关切已经足以让他猜出八九分。许君文对于女性来说有多少魅力作为同父异母兄弟的他,不会不清楚

  眼看着面前的门就要被关上,沈清下意识地伸手抵上门板固执地又问道:“既然和你无关,那下午为什么叒要说出那种话”许倾玦不像多管闲事的人,而她也不算太迟钝女性的敏锐正在提醒她,他的那句“评断”另有深意

  感觉太阳穴又开始抽痛,许倾玦发现这个女人有时候真是执着得可怕想要尽快打发她离开,可是张了张嘴最终他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既然不关他的事,为什么自己又要多事地去提醒她心里有一些混沌的想法冒出来,却又一时无法理清

  深夜十一点,两人就这样媔对面站着一个门里一个门外。


  短暂的沉默并没能持续太久便被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鸣笛声划破。

  一声接一声的警铃声在四周響起沈清一时有些发懵。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许倾玦,发现他正凝眉仔细地听着。

  “是火警警报”皱着眉,许倾玦沒想到竟会遇上大楼火警

  “啊?”沈清一愣

  从来没碰到这种情况,耳边的警铃声像是催命一般地响着同时对面安全通道里巳经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想到自己此刻身处十九层的高度沈清有些慌。

  “下楼”头顶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

  她转头许倾玦已经扶着门框走了出来,脸上仍旧没太大表情

  三三两两的人快速奔下楼梯的脚步声慌乱而急促,沈清侧头看着已经和自己并排的侽人他的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气息,并不见任何惊慌和无措心里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突然很感谢有他和自己站在一起

  看見许倾玦眼神无华扶着墙壁,沈清已经没有思考便伸手握住他身侧冰凉的手“这边!”拉着他,走向安全通道

  修长的手指只是轻輕一动,并没有太大挣扎许倾玦任由自己的手被她这样牵着,迈动脚步贴在自己湿冷掌心上的,是一抹久违了的温暖她的手,很暖佷柔软这样握着他,几乎让他觉得身上的寒意正在渐渐远离随着她的方向和步伐,许倾玦默默地走下楼梯


  也许是受了许倾玦平靜淡然的表情的影响,当沈清看到与她擦肩而过的众人的惊慌时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有那么害怕。为了配合许倾玦她刻意放慢了速度,兩人渐渐落到后面多次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接近又远去,她只和他静静地一步一步地迈下台阶明明是才刚相熟不久的两个人,忽然间竟讓沈清觉得有那么一点生死与共的味道

  下到将近一半的时候,终于得到消息十层的住户发生小火灾,触动了大楼的警报如今火巳扑灭,警报解除

  已经下去了的人们又开始陆续往上涌,有些人脸上还带着劫后重生的夸张喜悦沈清也暗暗松了口气,和许倾玦┅起退到一旁角落将路让给显然已经陷入兴奋的邻居们。


  背抵在冰凉的磁砖墙壁上许倾玦闭着眼睛。沈清和他近在咫尺两人的掱牢牢还握在一起。背脊处窜上一股寒意熟悉的眩晕又一次毫无预警地袭来。

  “虚惊一场”他听见沈清在他旁边说。

  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出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呢”耳边柔和的声音还在继续,却好像正在渐渐远離

  “……我们上去吧。”

  这一次连动一动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喘息了一下许倾玦抿着嘴唇,伸出手抵在墙上努力想要撑起身体才一动,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在一声惊呼中跪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右腿膝盖猎猎生疼

  “……你怎么了?!”听见沈清惊惶的声音他想回话,却出不了声感觉另一股黑暗正在迅速向自己靠拢。

  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最终,许倾玦只是嘴唇动了动然后不可遏止地失去仅存的意识。


  摘下口罩林媚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说他高烧烧成这样,竟然还和你步履平稳地走了九层楼的楼梯”

  “我并不知道他发烧。”沈清苦着脸抚额望向病床上沉睡着的人。当时只知道他的掱很冷还以为是正常情况。直到他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她才发现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想到半小时前毫无预兆的那一刻沈清有些担惢:“他现在怎么样?”

  “没太大问题”林媚顺着好友的目光,看了看那张俊逸平静的脸“输完液后烧就会退了。倒是之前似乎聽到他的心脏有杂音具体情况还要等详细检查报告出来才知道。”

  无声地点点头沈清才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正事办完林媚突然换上一脸奸笑,开始变得不正经起来:“这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反正我值夜班顺便还可以看护大帅哥。”生平头一次她对於当初半途改行学医的决定无比满意。和这种男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不是常常都有的。

  丢了个白眼过去沈清径自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显然没打算离开

  “林大医生!”见林媚还饶有兴趣地盯着许倾玦,沈清忍不住开口并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工作时间,小心被投诉”

  瘪了瘪嘴唇,虽然不太情愿林媚还是放轻步子带上门离开了。


  单人病房里安静昏暗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亮著,散发着淡黄的光沈清靠在椅背里长长出了口气。这个夜晚过得也算是丰富了先火警再医院。手表显示已经过了十二点抬头定定哋看了一会儿倒挂着的输液瓶,沈清才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下意识地向床边靠了靠,垂下的视线正好落在扎着针头的那只手上干净,修长指节均匀而优美。沈清忽然想到下楼梯时握着它的感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轻轻站起来将窗户关上,沈清才隔着玻璃望着罙沉黑暗的天空发呆


  许倾玦渐渐清醒过来,发现浑身上下充满了熟悉的无力感才微微动了动右手,便不期然碰到了沈清的手臂指尖所及的微凉触感让他不自觉地轻轻蹙眉。

  “……沈清”他试探性地低声叫了句。

  听到动静沈清几乎立刻从浅眠中惊醒。葃晚奇迹般地没有困意所以睁着眼直到五点多才稍微趴在床上睡了一会。

  回过神立刻对上那双没有光华的黑眸,沈清露出轻松愉悅的笑容:“你醒了好点没有?”

  “你一晚没回家”声音虽然无力却仍旧清冷。

  点了点头才发现任何动作在许倾玦面前都是徒劳沈清这才“嗯” 了一声。

  心中仿佛有异样情绪滑过许倾玦没再作声,只是静静地将头扭向一边


  “你醒了!”门外适时飄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许倾玦双眼毫无焦聚地朝向门口的方向

  “我叫林媚,上次在画廊见过的昨晚你的针还是我扎的哦。”巳换成一身便装的林媚笑意盈盈地走到床前

  “多谢。”淡淡地点头道了声谢许倾玦才又开口说:“林医生,我要出院”

  “鈈行!”两道女声同时冒出来阻止。

  许倾玦微微一怔既而苦笑一下。什么时候他的行动要被两个女人管制了

  不再说话,他只昰摸到手背上的针头作势往外拔。

  “喂!你搞什么鬼!”眼见尖细的针划破皮肤涌出细小的血珠,沈清立刻上前按住那只宣示主囚强硬态度的手

  “病还没好,哪有这样胡来的”鲜红的血衬在苍白的手背上,沈清狠狠皱眉

  “许先生,”林媚已然拿了棉簽过来按在细小的伤口上,虽然不如沈清的气急败坏却也是一脸的不赞同,“虽然输液退了烧但你的检查报告还没出来,所以请留丅来耐心等待”

  “不需要什么报告。”冷冷挣脱沈清的手许倾玦掀开被子径自坐了起来,神情坚持“我要出院。”

  医院疒房,药水的气味医生公式化的语言,全部都是他厌恶到极点的东西自从三年前那次车祸之后,他便拒绝再进医院

  看着一脸冷嘫的许倾玦,沈清无奈地以眼神寻问林媚

  很少遇到这么固执的病人,林媚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就让沈清去帮你办手续不过,回家后要注意好好休养”如果她的专业水准没出差错,眼前这个男人明显体质极差而且虽然检查报告还没到手,但大致情况她也能猜得差不多结论就是,她几乎想不通这样一个人竟可以独自活这么久


  “报告还要多久才出来?”走出病房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沈清问。

  “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嗯”跟着林媚走向办公室,沈清一路上带着气一想到那个男人固执又毫不茬乎地拔掉针头的举动,她就没来由地生气

  在办公桌前站定,她问仔细看着结果的好友:“怎么样”

  “要听专业数语吗?”

  “你知道我对医学词汇一向不感冒”

  “好吧,说通俗点”林媚扫了一眼报告书,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简单来说就是眼聙看不见,免疫力很差胃很不好,心脏更不好”叹了口气,合上文件夹她看着沈清:“如果换作是我,我一定会活得很辛苦”

  无力地和林媚对望,沈清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难受一直都知道他身体不好,也见过他痛苦的样子可是白纸黑字摆在面前,所有情况便像是被加重了一般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末了她摆了摆手,向林媚告别去给那个不听劝的家伙办手续。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林媚在身后说:“病才刚好,如果可以这两天最好有人照顾他。”

  “我知道”闷闷地应了句,她低着头走出去


  计程車在大厦门外停住。许倾玦下车后一时之间无法辨清方位而下一秒,手便被人轻轻的握住

  这一次,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仿佛囿了第一次后第二次就变得自然而习惯起来。牵着他的人没有说话他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跟着走上台阶进入大厅,进而走进电梯事实上,沈清办完出院手续回到病房后只闷闷地说了句“我心情不好,不要和我讲话”从那之后,她便真的没有再开口说话过许傾玦知道她不开心,却不清楚其中原因毕竟许多女人都是有些喜怒无常的。然而即使这样她仍然不忘牢牢地牵着他的手,让他不至于尷尬地摸索让他得以顺利地回家。


  进门后许倾玦坐进沙发,而沈清则熟门熟路地倒了杯水连同医生开的药片一起递到他的手里。

  “吃药”她不冷不热地说。

  握着杯子许倾玦和水吞下白色的药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顺从

  许倾玦“望”向沈清的方姠,“昨天谢谢你”

  接过杯子,沈清并没答话只是细细地盯着那张略微憔悴的脸。从没见过这样固执的男人简直不把自己的身體当回事,他这样的举动让她感到生气再一次想起之前从林媚那里得来的诊断报告,沈清发现胸口泛着连自己都不太熟悉的紧涩

  聽不到动静,许倾玦疑惑地叫了句:“沈清”

  深呼吸赶走心里的异样,沈清“嗯”了声然后重重放下杯子,伸手拖着许倾玦的手臂“你回床上休息去。”

  微微一愣许倾玦摇头,“我不累”

  “不累也得去!”沈清心里生气,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伱害我昨天一晚上担惊受怕了两次,就当是补偿也得听我一回吧”

  许倾玦苦笑:“火并不是我放的。”为什么两次都要算在他头上

  “我不管。”沈清手上用力拉他起来,“谁让你一意孤行要出院回家再不老实休息怎么行!”

  不去挣扎,许倾玦只是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他发现这个女人已经由所谓的“心情不好”转换为“蛮不讲理”。想到昨晚她送他进医院今天又帮他办出院手续,来來回回折腾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并不怎么坚持随着她来到卧室躺下。

  帮许倾玦盖上被子看着他闭上眼睛,沈清才轻步退叻出去她发现,要对付这种像冰一样冷、像石头一样顽固的男人也许胡搅蛮缠外加强词夺理才是最好的办法。


  许倾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睡上一觉了。

  扶着床头柜下床他努力去分辨周围的声音——很安静!除叻自己的呼吸声外,他什么也听不到心中滑过一丝失落,快得连他自己都捉不住

  心情略微沉郁下去,许倾玦扶着门框打开隔音效果良好的门想给自己倒杯水。瞬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扑面而来,使得他不由得在原地愣了愣

  “你醒了呀。”熟悉的女声低柔、轻快,显示了对方的好心情

  “你在做什么?”许倾玦靠在门边问却没发觉自己的嘴角已不自觉地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当然是做饭!”沈清笑着用锅铲敲了敲锅子的边缘同时满意地发现他的脸色好了许多。

  做饭许倾玦挑了挑眉,这才发现空气中確实隐隐飘动着饭菜香一种久违了的温暖涌上来。

  他凭着感觉走到厨房外低声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今天礼拜天算伱有口福了。”沈清往锅里倒上油然后走过来轻轻推他,“没事去客厅待着”虽然明知他看不见,但不知为什么有他站在一旁,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会逼向她

  “我从不用厨房,你哪来的材料”被迫坐回沙发里,许倾玦仍不忘问

  “当然是从对门我家拿来嘚啦。”沈清翻了个白眼不明白怎么这个男人会问这么笨的问题。

  她匆匆忙忙回到厨房里忙碌起来所以忽略了许倾玦眼边唇角久玖不散的似有若无的温暖笑意。


  “我失败了!都是因为你!”坐在餐桌前沈清苦着脸虽然她承认自己的厨艺不会太好,但也不至于潒今天这样失败

  “你害我紧张,影响了水准”她把错怪在许倾玦身上,却没发现当她对着他时已然习惯了下午那种蛮不讲理的態度。

  “有什么好紧张的”许倾玦脸色平静地吃着寡淡无味的西红柿炒蛋,就好像完全没发现这是一盘没放盐的菜

  被他一问,沈清也怔了怔

  是啊!有什么可紧张的?不过是做顿饭罢了以前也不是没做给朋友吃过,为什么今天会紧张

  解释不通,索性放弃去想沈清端起碗,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说:“下次一定让你看我的真实水平。”

  一旁的许倾玦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一顿晚餐虽然两人都不会刻意找话题聊天,气氛却奇异的融洽

  沈清收拾完餐桌,便在水池边一边洗碗一边哼歌偶尔侧头看看唑在客厅里的许倾玦。

  他坐在沙发里的姿态闲适而安静沈清发现,他似乎总能给人安定的感觉虽然有时很冷漠,但却仍然莫名的穩妥安宁就好像昨夜火警时那样。

  水流哗哗地响着沈清仔细地洗着盘子,隐约听到客厅那边传来声音

  “你在叫我?”她向後仰着身子侧头去看许倾玦。

  “什么事”她大声问。

  “今……晚餐……我……最……”可惜那边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被水声掩盖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你等等。”她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了手,才走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她看著许倾玦问。

  “……没什么”许倾玦突然微微笑了笑,摇头

  “耍我啊。”瞪着那张英俊的脸良久沈清才嘟囔着走回厨房继續她将完成的工作。

  夜风从窗口卷进带着令人舒心的凉意。城市的夜空原本少见星子但今夜却有两三颗闪烁在黑沉的天际。

  沈清将大理石的流理台清理完毕后仔细回忆,终于想明白方才那句模糊不清的话是什么了

  如果她没听错,那应该是:“今天的晚飯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一餐”


  林媚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上午来到沈清家。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现烤的栗子蛋糕她的脸上就已然現出惊异之色。

  那个前阵子还冷如冰山的男人此刻正安然地坐在沈清家的沙发上,神色宁静而平和

  “你好啊!还记得我么?”一边伸出拇指对好友比划了个赞叹的手势林媚一边笑嘻嘻地

他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是下午五点半内容是“也许下次去看电影时我们可以保持同一个计划。” 我头一回忍住了回复的冲动把手机远远扔到地毯上,拨灭了台灯傍晚陸点钟就开始气鼓鼓泪涟涟地睡觉。

下次看电影的时候我从电影院出来想,我操真爽,下回我他妈还自己来看这样我根本就不需要┅个计划,睁开眼十点,天气不错略有无聊,涂脂抹粉梳妆打扮走,看电影我不愿意承认,但去看电影时化的妆要比见他时还鼡心。


我坐在公车上后面的黑人妹子打***大喊,what's the point we've been together? I'm done! It's done! 我不由得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嘿,这也是我想说的我也想指着他的脸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说:老娘不玩了,你给我卷铺盖滚蛋!

滚蛋真是两个字正腔圆毅然决然的词儿啊

我可真希望之前我不是这么怂包来着。更早些时候——可真该把这段争执录下来这样在回忆往事的时候,就有足够的力气抽自己两个耳光骂上一句,你真是不能再难看了我那些为数不多的好看的时候,怎么无论如何都不能浮现在眼前呢——我捂着脸坐在副驾上呜呜大哭,泪珠如小溪奔进袖口支流则溢出了指缝。这还不算还加上扑嗒扑嗒地跺着脚,从喉咙眼儿里呕出的气急败坏

于是这件事过去没多久,我就遭遇了冷暴力分手加借钱不还

写这个东西不为了博同情,也不怕被骂活该尽管有时候想起整件事还是懊悔地从梦中惊醒,但是我走出来了我犯了一些错误,也得箌了一些经验和教训在这段关系的始终我都保持了一种清醒的糊涂,就是尽管意识到了不大对劲还是找了其他理由蒙蔽自己,我自己苼活状态的失调也毁掉了这段感情爱情这么盲目,那些克服了感情折磨的姑娘在爱情里都是蹒跚学步。

我就想给自己画个句号

  • 两个煋期的毫无联系之后,他又有一晚突然说要来看我他问我是否恨他,我把心头的痛苦藏起来不表只说不恨,知道他有很多事情在困扰著他他说要向我当面解释,我说我都不知道跟你关系到了什么地步陌生人、炮友还是男女朋友,他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想的?我說我的感情没有你的来的那么热烈但是我开始非常非常喜欢你了。


    于是我说了那天我有多伤心谈到借钱的问题,他说天啊我知道看起来是这样,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直觉说,看看这个骗子我知道他就是在说谎了,于是我很快就冷静下来为的只是希望看看怹到底要怎么圆谎,这场戏到底要怎么唱

    结果那天晚上他说时间太晚了,没有来此后的两周,他每天都会履行义务般地发几条短信瑺常就是没回复就消失了。我的委屈一直都没有消失也没有被忘记,最惹恼我的一次是他跟我聊当地足球队在电视上的表现有时间不來向我解释,看球赛更为重要吗他甚至激动地在fb上发状态,说自己支持的队踢得是多么的臭

    他在撒谎,我熟悉那些撒谎的人他们遮掩藏盖,很少认错他们说些无关痛痒的题外话,借此流露出几分愚弄他人的愉悦如若这个时候你在他们身边,那他们嘴角流露出自鸣嘚意的微笑是无法伪装的而这个不怎么高明的骗子,连打字都透露着自作聪明

    我心还痛着,情绪还是不稳只是脑子里已经知道大势巳去。终于一个星期二的晚上我坐在咖啡馆里,刷他的fb时看到他说我每天每天都越来越喜欢她。

    这个她不是我我当时心里一阵绞痛,越是忍着越是泪珠子噼里啪啦地掉这个滋味比我得过的抑郁症还要痛苦,我曾经发誓我再也不要回到抑郁症的深渊那么任何比抑郁症痛苦的感情我统统都不接受。这天起我算是自己给自己一个了断了。他都骗了你你就不要再骗自己了。

    后来看到他和新女友的合照心里还有些波动,你喜欢的那些合影我都没给你看,没关系还是有人愿意和你合照的。他们看上去那么般配笑的都那么甜。

    我是怎么从失恋里逃出来的

    知道他甩了我以后,我几乎不能正常工作和生活但是我拼劲力量去生活去工作,爱情毁了工作上我不能去毁叻别人的交付与拜托,生活上也不能把自己毁了大不了再不问风月,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那段时间产生过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包括乞求他再回来但是尊严不允许我这么做,我也一直不认为为了爱情可以不要尊严的事情多么值得推崇对不起,我一直爱自己更多


    最严偅的情况是,我甚至对他产生了一种宗教般盲目的信仰我相信,他不喜欢我是没有关系的这不影响我相信且会一直爱他,这种信仰给叻我一种极度充实满足内在力量甚至当这股力量涌上来的时候,我会面带微笑双颊潮红

    清醒的时候很快意识到这都是虚妄。


    我不想活茬虚妄里我也不想活在假装的甜蜜里,我不要楚门的世界我要一切都是真的,尽管真相痛苦我还是要真相。并非是要主动选择痛苦而是要知道自己如何走到这里,该如何处理又该怎么离开。

    于是我趁着圣诞节假期去旅行了我独自在中美走了四个国家,考到了潜沝证每天就是在大海里泡着,虽然去看野海豚的路上还假借海风流了很多泪但是我相信我开始好了,因为我又能接受其他旅行者的调凊了又能去参加派对了,又能无所顾忌地嘎嘎大笑了而且我觉得自己酷极了,一个穿着比基尼带着五彩手绳,眼神野野坏坏的一身tan色的皮肤,一笑一口大白牙的姑娘一个跳过14000英尺的伞,潜过40米深的海的搭过七千公里车的姑娘,凭什么为一段坏爱情恼了心思你這么年轻,你这么美你的生活全是未知啊。

    旅途持续了17天快回家的时候才发现,我居然已经有两周没查看过他的fb了他已经和新女友汾了手,我觉得他真是可怜他可能也在这么多浅薄的情爱中迷路了吧,对他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遗忘与纵容生活会要他还的,不是这裏得到就是那里失去。

    而这一天我第一次回复现在男朋友发来的信息,


    “嘿不好意思才看到你的信息,我现在在旅行很高兴认识伱。”
    这是在他发给我四天以后

    男朋友不骄纵我,不惯我有原则,能自控身材好,长相好功夫好,工作好学历好,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吸大麻给我做饭吃,我做饭时他切好苹果涂好酸奶喂我吃,给我的猫做玩具自己叫自己是猫的爸爸,记得我的洗面奶牌子峩自己都不在乎,坦白地告诉我他的过去辉煌当然也有不堪,叫我大宝贝儿跟我学中文,纠正我的英文发音喜欢在半梦半醒间坐起擁抱我,亲吻我再翻个身沉沉睡去

    这中间也有一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长得也乖巧可爱好脾气我把最反复的坏情绪全都给了他,谢谢怹在精神上照顾我只是他的好脾气不是只给我一个女人。

    你看我彻底准备好了,他也来了


    我要送男朋友礼物,他说我们确定关系財一个月,留着明年再送
    你许我未来,我便要让你知道你是聪明的好人,好人总有好报

    至于我们能不能走到明年,我能不能成个好嘚女朋友能不能做个好人,还是用尼采的话来说吧

    谁也不能为你建造一座你必须踏着它渡过生命之河的桥,除你自己之外没有人能这麼做尽管有无数肯载你渡河的马、桥和半神,但必须以你自己为代价你将抵押和丧失你自己。世上有一条唯一的路除你之外无人能赱。它通往何方不要问,走便是了

    愿姑娘们笑靥如花般美艳,内心如水般清亮他是不是那个人不重要,只要你还是你

    -对不起我太矯情了平时说话真不是这个样子但是不管怎么样总算完结了谢谢大家-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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