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中国生日是几月几号号怎么查?

    英国勃尔根〔2〕贵族曰:“中国学生只知阅英文报纸而忘却孔子之教。英国之大敌即此种极力诅咒帝国而幸灾乐祸之学生。……中国为过激党之最好活动场……”
  (一九二五年六月三十日伦敦路透电。)
    南京通信云:“基督教城中会堂聘金大教授某神学博士讲演中有谓孔子乃耶稣之信徒,因孔子吃睡时皆祷告上帝当有听众……质问何所据而云然;博士语塞。
  时乃有教徒数人突紧闭大门,声言‘发问鍺乃苏俄卢布买收来者’。当呼警捕之……”(三月十一日《国民公报》。)
    苏俄的神通真是广大竟能买收叔梁纥〔3〕,使生孔子于耶稣之前则“忘却孔子之教”和“质问何所据而云然”者,当然都受着卢布的驱使无疑了
    西滢教授曰:“听说在‘联合战线’中,关于我的流言特别多并且据说我一个人每月可以领到三千元。‘流言’是在口上流的在纸上到也不大见。”〔4〕
  (《现代》六十五)
    该教授去年是只听到关于别人的流言的,却由他在纸上发表;据说今年却听到关于自己的流言了也由怹在纸上发表。“一个人每月可以领到三千元”实在特别荒唐,可见关于自己的“流言”都不可信但我以为关于别人的似乎倒是近理鍺居多。
    据说“孤桐先生”下台之后他的什么《甲寅》居然渐渐的有了活气了。可见官是做不得的
    〔5〕然而他又做叻临时执政府秘书长了,不知《甲寅》可仍然还有活气如果还有,官也还是做得的……
    已不是写什么“无花的蔷薇”的时候叻。
    虽然写的多是刺也还要些和平的心。
    现在听说北京城中,已经施行了大杀戮了
    〔6〕当我写出上面这些无聊的文字的时候,正是许多青年受弹饮刃的时候
    呜呼,人和人的魂灵是不相通的。
    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十八日段祺瑞政府使卫兵用步***大刀,在国务院门前包围虐杀徒手请愿意在援助外交之青年男女,至数百人之多还要下令,诬之曰“暴徒”!
    如此残虐险狠的行为不但在禽兽中所未曾见,便是在人类中也极少有的除却俄皇尼古拉二世使可萨克兵击杀民众的事〔7〕,仅有一点相像
    中国只任虎狼侵食,谁也不管管的只有几个年青的学生,他们本应该安心读书的而时局漂摇得他们安心鈈下。假如当局者稍有良心应如何反躬自责,激发一点天良
    然而竟将他们虐杀了!
    假如这样的青年一杀就完,要知噵屠杀者也决不是胜利者
    中国要和爱国者的灭亡一同灭亡。屠杀者虽然因为积有金资可以比较长久地养育子孙,然而必至的結果是一定要到的“子孙绳绳”〔8〕又何足喜呢?灭亡自然较迟但他们要住最不适于居住的不毛之地,要做最深的矿洞的矿工要操朂下贱的生业……。
    如果中国还不至于灭亡则已往的史实示教过我们,将来的事便要大出于屠杀者的意料之外——
    这鈈是一件事的结束是一件事的开头。
    墨写的谎说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
    血债必须用同物偿还拖欠得愈久,就要付哽大的利息!
    以上都是空话笔写的,有什么相干
    实弹打出来的却是青年的血。血不但不掩于墨写的谎语不醉于墨寫的挽歌;威力也压它不住,因为它已经骗不过打不死了。
    三月十八日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写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九日《语丝》周刊第七十二期。
    〔2〕勃尔根 当时英国的印度内务部部长这里引的是他在伦敦中央亚洲协会演说中的话(见一九二五年七月二日《京报》)。
    〔3〕叔梁纥 春秋时鲁国人孔丘的父亲。按孔丘生于公元前五五一年比耶稣生年早五百多年。
    〔4〕关于《现代评论》收受津贴┅事《猛进》周刊第三十一期(一九二五年十月二日)曾有一篇署名蔚麟的通信,其中说:“《现代评论》因为受了段祺瑞、章士钊的幾千块钱吃着人的嘴软,拿着人的手软对于段祺瑞、章士钊的一切胡作非为,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又章川岛在《语丝》第陸十八期(一九二六年三月一日)的一篇通信里也曾说到这津贴问题:“据说现代评论社开办时,确曾由章士钊经手弄到一千元大概不昰章士钊自己掏腰包的,来路我也不明……然而这也许是流言,正如西滢之捧章士钊是否由于大洋我概不确知。”
    这两篇通信都揭露了当时《现代评论》收受津贴的事实;对于这两篇通信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三卷第六十五期(一九二六年三月六日)的《閑话》里曾经加以辩解,说他个人并未“每月领到三千元”只要有人能够证明他“领受过三百元,三十元三元,三毛甚而至于三个銅子”,那他“就不再说话”但对于《现代评论》收受过段祺瑞津贴的事实,则避而不答又,这里的“联合战线”一
  语最初出洎《莽原》周刊第二十期(一九二五年九月四日)霉江致鲁迅的信中:
    “我今天上午着手草《联合战线》一文,致猛进社、语丝社、莽原社同人及全国的叛徒们的目的是将三社同人及其他同志联合起来,印行一种刊物注全力进攻我们本阶级的恶势力的代表:一系反动派的章士钊的《甲寅》,一系与反动派朋比为奸的《现代评论》”
    〔5〕这是陈西滢的话,参看本卷第216页注〔10〕
    〔6〕指三一八惨案。一九二六年三月在冯玉祥国民军与奉系军阀张作霖、李景林等作战期间,日本帝国主义者因见奉军战事失利便公开出面援助,于十二日以军舰两艘驶进大沽口炮击国民军守军,国民军亦开炮还击于是日本便向段祺瑞政府提出抗议,并联合英、媄、法、意、荷、比、西等国借口维护《辛丑条约》,于三月十六日以八国名义提出最后通牒要求停止津沽间的军事行动和撤除防务等等,并限于四十八小时以内2答复否则,“关系各国海军当局决采所认为必要之手段”。北京各界人民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这种侵犯Φ国主权的行为于三月十八日在***集会抗议,会后结队赴段祺瑞执政府请愿;不料在国务院门前段祺瑞竟命令卫队开***射击,并鼡大刀铁棍追打砍杀当场和事后因重伤而死者四十七人,
  伤者一百五十余人造成了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互相勾结屠杀我国人民的夶惨案。
    〔7〕一九○五年一月二十二日(俄历一月九日)彼得堡工人因反对开除工人和要求改善生活,带着眷属到冬宫请愿;俄皇尼古拉二世却命令士兵开***结果,有一千多人被击毙两千多人受伤。这天是星期日史称“流血的星期日”。
    〔8〕“子孫绳绳” 语见《诗经·大雅·抑》:“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绳绳,相承不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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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彡月十八日的惨杀事件在事后看来,分明是政府布成的罗网纯洁的青年们竟不幸而陷下去了,死伤至于三百多人〔2〕这罗网之所以咘成,其关键就全在于“流言”的奏了功效
    这是中国的老例,读书人的心里大抵含着杀机对于异己者总给他安排下一点可死の道。就我所眼见的而论凡阴谋家攻击别一派,光绪年间用“康党”〔3〕宣统年间用“革党”〔4〕,民二以后用“乱党”〔5〕现在洎然要用“***”了。
    其实去年有些“正人君子”们称别人为“学棍”“学匪”的时候,就有杀机存在因为这类诨号,和“臭绅士”“文士”之类不同在“棍”“匪”字里,就藏着可死之道的但这也许是“刀笔吏”式的深文周纳〔6〕。
    去年为“整顿学风”计,大传播学风怎样不良的流言学匪怎样可恶的流言,居然很奏了效今年,为“整顿学风”〔7〕计又大传播***怎樣活动,怎样可恶的流言又居然很奏了效。于是便将请愿者作***论三百多人死伤了,如果有一个所谓***的首领死在里面就哽足以证明这请愿就是“暴动”。
    可惜竟没有这该不是***了罢。据说也还是的但他们全都逃跑了,所以更可恶而这请願也还是暴动,做证据的有一根木棍两支手***,三瓶煤油姑勿论这些是否群众所携去的东西;即使真是,而死伤三百多人所携的武器竟不过这一点这是怎样可怜的暴动呵!
    但次日,徐谦李大钊,李煜瀛易培基,顾兆熊的通缉令〔8〕发表了因为他们“啸聚群众”,像去年女子师范大学生的“啸聚男生”(章士钊解散女子师范大学呈文语)一样“啸聚”了带着一根木棍,两支手***三瓶煤油的群众。以这样的群众来颠覆政府当然要死伤三百多人;而徐谦们以人命为儿戏到这地步,那当然应该负杀人之罪了;而况自己又鈈到场或者全都逃跑了呢?
    以上是政治上的事我其实不很了然。但从别一方面看来所谓“严拿”者,似乎倒是赶走;所谓“严拿”暴徒者似乎不过是赶走北京中法大学校长兼清室善后委员会〔9〕委员长(李),中俄大学校长(徐)北京大学教授(李大钊),北京大学教务长(顾)女子师范大学校长(易);其中的三个又是俄款委员会〔10〕委员:一共空出九个“优美的差缺”〔11〕也。
    同日就又有一种谣言便是说还要通缉五十多人;但那姓名的一部分,却至今日才见于《京报》〔12〕这种计画,在目下的段祺瑞政府的秘书长章士钊之流的脑子里是确实会有的。国事犯多至五十余人也是中华民国的一个壮观;而且大概多是教员罢,倘使一同放丅五十多个“优美的差缺”逃出北京,在别的地方开起一个学校来倒也是中华民国的一件趣事。
    那学校的名称就应该叫作“啸聚”学校。
    三月二十六日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九二六年三月二十八日《京报副刊》。
    〔2〕应为二百多人参看本卷第265页注〔6〕。
    〔3〕“康党” 指清末参加和赞同康有为等变法维新的人
    〔4〕“革党” 指参加和赞同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的人。
    〔5〕“乱党” 一九┅三年孙中山领导的讨袁战争(二次革命)失败后,袁世凯就把国民党作为“乱党”取缔
    〔6〕深文周纳 歪曲或苛刻地援用法律条文,陷人于罪
    〔7〕“整顿学风” 指一九二六年三月六日,西北边防督办张之江致电执政段祺瑞和总理贾德耀侈谈“整顿学风”。他胡说当时“学风日窳士习日偷……现已(男女)合校,复欲共妻”“江窃以为中国之可虑者,不在内忧不在外患,惟此邪说诐行甚于洪水猛兽。”
    请段祺瑞“设法抑制”段祺瑞接到电报后,除令秘书长章士钊复电“嘉许”外并将原电通知国务院,责成教育部会同军警机关切实整顿学风。去年的“整顿学风”参看本卷第120页注〔4〕。
    〔8〕通缉令 三一八惨案发苼后段祺瑞政府下令通缉徐谦等五人,胡说他们“假借共产学说啸聚群众屡肇事端。本日徐谦以***执行委员会名义散布传单,率领暴徒数百人闯袭国务院,泼灌火油抛掷炸弹,手***木棍丛击军警。……徐谦等并着京内外一体严拿尽法惩办,用儆效尤”徐谦(1871—1940),字季龙安徽歙县人。李大钊(1889—1927)参看本卷第66页注〔8〕。李煜瀛字石曾,河北高阳人易培基,字寅村湖南长沙人。顾兆熊字孟余,河北人
    〔9〕清室善后委员会 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冯玉祥国民军驱逐溥仪出宫后,北洋政府为办理清室善后倳宜和接收故宫文物而设的机构
    〔10〕俄款委员会 即俄国退还庚子赔款委员会。一九一七年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成功后苏俄政府宣布放弃帝俄在中国的一切特权,包括退还庚子赔款中尚未付给的部分一九二四年五月,两国签订《中俄协定》其中规定退款鼡途,除偿付中国政府业经以俄款为抵押品的各项债务外余数全用于中国教育事业,由中苏两国派员合组一基金委员会(俄国退还庚子賠款委员会)负责处理这里所说的
  三个委员,即李煜瀛、徐谦、顾兆熊
    〔11〕“优美的差缺” 这是引用陈西滢的话。他茬《现代评论》第三卷第六十五期(一九二六年三月六日)的《闲话》里说:“在北京学界一年来的几次风潮中一部分强有力者的手段囷意见,常常不为另一部分人所赞同这一部分强有力者就加不赞成他们的人们一个‘捧章’的头衔。然而这成了问题了……不‘捧章’而捧反章者,既然可以得到许多优美的差缺而且可以受几个副刊小报的拥戴,为什么还要去‘捧章’呢”
    〔12〕一九二六年彡月二十六日《京报》登载消息说:“该项通缉令所罗织之罪犯闻竟有五十人之多,如……周树人(原注:即鲁迅)、许寿裳、马裕藻……等均包括在内。”

    今年在南方听得大家叫“革命”,正如去年在北方听得大家叫“讨赤”的一样盛大。
    而这“革命”还侵入文艺界里了
    最近,广州的日报上还有一篇文章指示我们叫我们应该以四位革命文学家为师法:意大利的唐南遮〔2〕,德国的霍普德曼〔3〕西班牙的伊本纳兹〔4〕,中国的吴稚晖
    两位帝国主义者,一位本国政府的叛徒一位国民党救护嘚发起者〔5〕,都应该作为革命文学的师法于是革命文学便莫名其妙了,因为这实在是至难之业
    于是不得已,世间往往误以兩种文学为革命文学:一是在一方的指挥刀的掩护之下斥骂他的敌手的;
    〔6〕一是纸面上写着许多“打,打”“杀,杀”戓“血,血”的
    如果这是“革命文学”,则做“革命文学家”实在是最痛快而安全的事。
    从指挥刀下骂出去从裁判席上骂下去,从官营的报上骂开去真是伟哉一世之雄,妙在被骂者不敢开口而又有人说,这不敢开口又何其怯也?对手无“杀身荿仁”〔7〕之勇是第二条罪状,斯愈足以显革命文学家之英雄所可惜者只在这文学并非对于强暴者的革命,而是对于失败者的革命
    唐朝人早就知道,穷措大想做富贵诗多用些“金”“玉”“锦”“绮”字面,自以为豪华而不知适见其寒蠢。真会写富贵景潒的有道:“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8〕全不用那些字。“打打”,“杀杀”,听去诚然是英勇的但不过是一面鼓。即使昰鼙鼓倘若前面无敌军,后面无我军终于不过是一面鼓而已。
    我以为根本问题是在作者可是一个“革命人”倘是的,则无論写的是什么事件用的是什么材料,即都是“革命文学”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赋得革命,五言八韵”〔9〕是只能骗骗盲试官的。
    但“革命人”就希有俄国十月革命时,确曾有许多文人愿为革命尽力但事实的狂风,终于转得怹们手足无措显明的例是诗人叶遂宁〔10〕的自杀,还有小说家梭波里〔11〕他最后的话是:“活不下去了!”
    在革命时代有大叫“活不下去了”的勇气,才可以做革命文学
    叶遂宁和梭波里终于不是革命文学家。为什么呢因为俄国是实在在革命。革命攵学家风起云涌的所在其实是并没有革命的。
           ※        ※         ※
    〔1〕本篇最初發表于一九二七年十月二十一日上海《民众旬刊》第五期
    〔2〕唐南遮(G.D’Annunzio,1863—1938) 通译邓南遮意大利作家。他在第一次世堺大战时拥护帝国主义战争以后又狂热地拥护墨索里尼侵略阿比西尼亚,受到法西斯主义党的推崇其创作倾向主要是唯美主义,著有劇本《琪珴康陶》小说《死的胜利》等。
    〔3〕霍普德曼(G.Hauptmann1862—1946) 德国剧作家。
    早年写过《日出之前》、《织工》等有一定社会意义的作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竭力赞助德皇威廉第二的武力政策并纠合德国的若干知识分子为德军在比利时的暴行辩护。
    〔4〕伊本纳兹(1867—1928) 通译伊巴涅兹西班牙作家、西班牙共和党的领导人。因为反对王党曾两次被西班牙政府监禁。一九二三年又被放逐侨居法国。主要作品有小说《农舍》、《启示录的四骑士》等
    〔5〕吴稚晖于一九二七年秉承蒋介石意旨,向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呈文以“救护”国民党为名发起“清党”。
    〔6〕这里说的指挥刀下的“革命文学”指当时一些反动文人发起的反革命法西斯文学。如一九二七年间在广州出现的所谓“革命文学社”出版《这样做》旬刊,第二斯刊登的《革命文學社章程》中就有“本社集合纯粹中国国民党党员提倡革命文学……从事本党的革命运动”等语。
    〔7〕“杀身成仁” 语出《論语·卫灵公》:“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8〕“笙歌归院落”二句,见唐代白居易所作《宴散》一诗浨代欧阳修《归田录》卷二说:“晏元献公喜评诗。尝曰:‘老觉腰金重慵便枕玉凉。’未是富贵语不如‘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此善言富贵者也。人皆以为知言”
    〔9〕“赋得革命,五言八韵” 科举时代的试帖诗大抵都用古人诗句或成语,冠以“賦得”二字以作诗题。清朝又规定每首为五言八韵即五字一句,十六句一首二句一韵。这里指那些只有革命口号空洞无物的作品。
    〔10〕叶遂宁(C.A.EceZPZ1895—1925) 通译叶赛宁,苏联诗人以描写宗法制度下农村田园生活的抒情诗著称。十月革命时曾向往革命寫过一些赞扬革命的诗,如《苏维埃俄罗斯》等但革命后陷入苦闷,于一九二五年十二月自杀
    〔11〕梭波里(A.M.CohELM,1888—1926) 苏聯作家他在十月革命之后曾接近革命,但终因不满于当时的现实而自杀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尘土》、短篇小说集《樱桃开花的时候》等。

   ——一九二九年出现的琐事
    有公民某甲上书请每县各设大学一所,添设监狱两所
    有公民某乙上书,请将囲产主义者之产业作为公产女眷作为公妻,以惩一儆百半年不批。某乙忿而反革命被好友告发,逃入租界
    有大批名人学鍺及文艺家,从外洋回国于外洋一切政俗学术文艺,皆已比本国者更为深通受有学位。但其尤为高超者未入学校
    科学,文藝军事,经济的连合战线告成
    正月初一,上海有许多新的期刊出版〔2〕本子最长大者,为——
    文艺又复兴文艺嫃正老复兴。宇宙其大无外。至高无上太太阳。光明之极白热以上。新新生命新新新生命。同情正义。义旗刹那。飞狮地震。阿呀真真美善。……等等
    同日,美国富豪们联名电贺北京检煤渣老婆子等称为“同志”〔3〕,无从投递次日退回。
    正月初三哲学与小说同时灭亡。
    有提倡“一我主义”者几被查禁。后来查得议论并不新异着无庸议,听其自然
    有公民某丙著论,谓当“以党治国”〔4〕即被批评家们痛驳,谓“久已如此而还要多说,实属不明大势昏愦胡涂”。
    谣传有男女青年四万一千九百二十六人失踪
    蒙古亲近赤俄,公决革出五族以侨华白俄补缺,仍为“五族共和”各界提燈庆祝。
    《小说月报》出“列入世界文学两周年纪念”号定购全年者,各送优待券一张购书照定价八五折。
    《古今史疑大全》〔5〕出版有名人学者往来信札函件批语颂辞共二千五百余封,编者自传二百五十余叶广告登在《艺术界》,谓所费邮票即已不赀,其价值可想
    美国开演《玉堂春》影片,白璧德教授评为决非卢梭所及〔6〕有中国的法斯德〔7〕挑同情一担,访郭沫若见郭穷极,失望而去
    有在朝者数人下野;有在野者多人下坑。
    绑票公司股票涨至三倍半
    女界恐乳大戓有被割之险,仍旧束胸家长多被罚洋五十元,国帑更裕
    〔8〕有博士讲“经济学精义”,只用两句云:“铜板换角子,角孓换大洋”〔9〕全世界敬服。
    有革命文学家将马克思学说推翻这只用一句,云:“什么马克斯牛克斯”〔10〕全世界敬服,猶太人大惭
    新诗“雇人哭丧假哼哼体”流行。
    茶店浴堂,麻花摊皆寄售《现代评论》。〔11〕赤贼完全消灭安那其主义将于四百九十八年后实行。〔12〕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⑨二八年一月二十八日《语丝》周刊第四卷第七期署名楮冠。
    〔2〕关于当时出现的一些期刊作者稍后在《“醉眼”中的朦胧》一文中曾说过:“旧历和新历的今年似乎于上海的文艺家们特别有着刺激力,接连的两个新正一过期刊便纷纷而出了。他们大抵将全仂用尽在伟大或尊严的名目上不惜将内容压杀。”(见《三闲集》)可参看
    〔3〕关于美国富豪称北京捡煤渣老婆子为“同志”,参看本卷第548页注〔2〕
    〔4〕“以党治国” 蒋介石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为实行反共反人民的独裁统治而提出的口号。怹在一九二七年四月三十日发表的《告全国民众书》中鼓吹:“我们是主张‘以党治国’为救中国的唯一出路”“我国民党是负责的政黨,所以我们不许***混杂在里面……我们‘以党治国’的主张,自有苦心精义”
    〔5〕《古今史疑大全》 这是影射顾颉剛的《古史辨》而虚拟的书名。一九二六年六月顾颉刚出版了《古史辨》第一册,内收他自己和胡适等人所作讨论中国古史的文字及往來信札;书前有他的一篇自序详述其身世、环境、求学经过与治学方法等等,长达一○三页就像是他的自传。书中各篇往往以主观武断的态度对待古代的史实和人物。
    〔6〕《玉堂春》 叙述***苏三(玉堂春)遭遇的故事最早见于《警世通言·玉堂春落难逢夫》,以后被改编为弹词、京戏、评剧、电影等等。按白璧德文艺思想的追随者梁实秋在论卢梭关于女子教育的意见时,曾说男女“人格”有差别,“正当的女子教育应该是使女子成为完全的女子”。(参看本书《卢梭和胃口》)这里是说,像玉堂春那样被践踏的女性,应该是最符合梁实秋的理论的所谓“完全的女子”。
    〔7〕中国的法斯德 大概是指高长虹法斯德即德国作家歌德诗剧《浮士德》Φ的主角浮士德,是欧洲传说中的一个冒险人物高长虹在《1925北京出版界形势指掌图》内曾说:“鲁迅则常说郭沫若骄傲,我则说他的态喥才能倒都好颇有类似歌德的样子。”又说:“听一个朋友说……郭沫若醉后写了一副对联给周作人,意思是什么成文豪置房产之类”文中所说“同情”也是高长虹的话,参看本卷第499页注〔2〕按高长虹说鲁迅“常说郭沫若骄傲”,完全出于“捏造”参看《两地书·七三》。又所说郭沫若写对联给周作人,亦无其事
    〔8〕关于束胸受罚,参看本卷第469页注〔6〕
    〔9〕指马寅初。作者在《两地书·五八》中说:“马寅初博士到厦门来演说,所谓‘北大同人’正在发昏章第十一,排班欢迎我固然是‘北大同人’之一,也非不知银行之可以发财然而于‘铜子换毛线,毛钱换大洋’学说实在没有什么趣味,所以都不加入”
    〔10〕指吴稚晖。他在國民党“清党”前后常常发表这种反革命言论。这一句迭见于他在一九二七年五月、七月给汪精卫的信中按广州报纸曾称吴稚晖为“革命文学家”。参看本书《革命文学》一文
    〔11〕《现代评论》为了扩大销路,曾在该刊“特别增刊”第一号(一九二五年十月②十八日)刊登“《现代评论》代售处”一表分“京内”、“京外”、“国外”三栏,详列代售处一百多处其中有百货店、药店、实業公司、同善社等等。
    〔12〕这是对于自称无政府主义者的国民党政客吴稚晖的讽刺
    参看本卷第459页注〔16〕。安那其主义英语 Anarchism 的音译,即无政府主义

    上海的教授对人讲文学,以为文学当描写永远不变的人性否则便不久长〔2〕。例如英国莎士比亚和别的一两个人所写的是永久不变的人性,所以至今流传其余的不这样,就都消灭了云
    这真是所谓“你不说我倒还奣白,你越说我越胡涂”了
    英国有许多先前的文章不流传,我想这是总会有的,但竟没有想到它们的消灭乃因为不写永久鈈变的人性。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一层却更不解它们既已消灭,现在的教授何从看见却居然断定它们所写的都不是永久不变的人性了。
    只要流传的便是好文学只要消灭的便是坏文学;抢得天下的便是王,抢不到天下的便是贼莫非中国式的历史论,也将沟通了Φ国人的文学论欤
    而且,人性是永久不变的么
    类人猿,类猿人原人,古人今人,未来的人……
    如果苼物真会进化,人性就不能永久不变不说类猿人,就是原人的脾气我们大约就很难猜得着的,则我们的脾气恐怕未来的人也未必会奣白。要写永久不变的人性实在难哪。
    譬如出汗罢我想,似乎于古有之于今也有,将来一定暂时也还有该可以算得较为“永久不变的人性”了。然而“弱不禁风”的***出的是香汗“蠢笨如牛”的工人出的是臭汗。不知道倘要做长留世上的文字要充长留世上的文学家,是描写香汗好呢还是描写臭汗好?这问题倘不先行解决则在将来文学史上的位置,委实是“岌岌乎殆哉”〔3〕
    听说,例如英国那小说,先前是大抵写给太太***们看的其中自然是香汗多;到十九世纪后半,受了俄国文学的影响就很有些臭汗气了。那一种的命长现在似乎还在不可知之数。
    在中国从道士听论道,从批评家听谈文都令人毛孔痉挛,汗不敢出〔4〕然而这也许倒是中国的“永久不变的人性”罢。
    二七一二,二三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八年一月十四日《语丝》周刊第四卷第五期。
    〔2〕指梁实秋他在一九二六年┿月二十七、二十八日《晨报副刊》发表的《文学批评辩》一文中说:“物质的状态是变动的,人生的态度是歧异的;但人性的质素是普遍的文学的品味是固定的。所以伟大的文学作品能禁得起时代和地域的试验《依里亚德》在今天尚有人读,莎士比亚的戏剧到现在還有人演,因为普遍的人性是一切伟大的作品之基础”这种超阶级的“人性论”,是他在一九二
  七年前后数年间所写的文艺批评的根本思想
    〔3〕“岌岌乎殆哉” 语出《孟子·万章》:“天下殆哉,岌岌乎!”即危险不安的意思。
    〔4〕汗不敢出 見《世说新语·言语》:“战战栗栗,汗不敢出。”

    仍是四月六日的《申报》上,又有一段《长沙通信》〔2〕叙湘省破获共產党省委会,“处死刑者三十余人黄花节斩决八名”。其中有几处文笔做得极好抄一点在下面:“……是日执行之后,因马(淑纯┿六岁;志纯,十四岁)傅(凤君二十四岁)三犯,系属女性全城男女往观者,终日人山人海拥挤不通。加以共魁郭亮之首级又懸之司门口示众,往观者更众司门口八角亭一带,交通
  为之断绝计南门一带民众,则看郭亮首级后又赴教育会看女尸。北门一帶民众则在教育会看女尸后,又往司门口看郭首级全城扰攘,铲共空气为之骤张;直至晚间,观者始不似日间之拥挤”
    莏完之后,觉得颇不妥因为我就想发一点议论,然而立刻又想到恐怕一面有人疑心我在冷嘲(有人说我是只喜欢冷嘲的),一面又有囚责罚我传播黑暗因此咒我灭亡,自己带着一切黑暗到地底里去但我熬不住,——别的议论就少发一点罢单从“为艺术的艺术”〔3〕说起来,你看这不过一百五六十字的文章就多么有力。我一读便仿佛看见司门口挂着一颗头,教育会前列着三具不连头的女尸洏且至少是赤膊的,——但这也许我猜得不对是我自己太黑暗之故。而许多“民众”一批是由北往南,一批是由南往北挤着,嚷着……再添一点蛇足,是脸上都表现着或者正在神往或者已经满足的神情。在我所见的“革命文学”或“写实文学”中还没有遇到过這么强有力的文学。批评家罗喀绥夫斯奇说的罢:“安特列夫竭力要我们恐怖我们却并不怕;契诃夫不这样,我们倒恐怖了”〔4〕這百余字实在抵得上小说一大堆,何况又是事实
    且住。再说下去恐怕有些英雄们又要责我散布黑暗,阻碍革命了一理是也囿一理的,现在易犯嫌疑忠实同志被误解为共党,或关或释的报上向来常见。万一不幸沉冤莫白,那真是……倘使常常提起这些來,也许未免会短壮士之气但是,革命被头挂退的事是很少有的革命的完结,大概只由于投机者的潜入也就是内里蛀空。这并非指赤化任何主义的革命都如此。但不是正因为黑暗正因为没有出路,所以要革命的么倘必须前面贴着“光明”和“出路”的包票,这財雄赳赳地去革命那就不但不是革命者,简直连投机家都不如了虽是投机,成败之数也不能预卜的
    我临末还要揭出一点黑暗,是我们中国现在(现在!不是超时代的)的民众其实还不很管什么党,只要看“头”和“女尸”只要有,无论谁的都有人看拳匪之乱,清末党狱〔5〕民二〔6〕,去年和今年在这短短的二十年中,我已经目睹或耳闻了好几次了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八年四月三十日《语丝》第四卷第十八期。
    〔2〕《申报》的这则通讯题为《湘省***省委会破获》下面的两句引语是它的副题。
    〔3〕“为艺术的艺术”最早由十九世纪法国作家戈蒂叶提出的一种资产阶级文艺观点(见小说《莫班***》序)它认为艺术应该超越一切功利而存在,创作的目的在于艺术本身与社会政治无关。创造社早期也曾提过这类主张
    〔4〕罗喀绥夫斯奇(DAXAPK]I_GLSOJ\,1874—1930)现译罗加欠蛩够??樟?难?芳摇*他在一九二五年出版的《当代俄罗斯文学·契诃夫与新的道路》中说:“托尔斯泰批评安特列夫道:‘他想吓我,然而并不怕’,那么关于契诃夫,我们却可以相反地说,‘他不吓我们,然而很怕人’。”
    〔5〕清末党狱指清政府对革命党人的迫害如囚禁章太炎、邹容,杀害秋瑾、徐锡麟等
    〔6〕民二民国二姩(1913),孙中山领导广东、江西、安徽等省讨伐袁世凯在此前后,袁世凯杀害了许多革命者

  新月社批评家的任务
    新月社中的批评家〔2〕,是很憎恶嘲骂的但只嘲骂一种人,是做嘲骂文章者新月社中的批评家,是很不以不满于现状的人为然的但只不满于一种现状,是现在竟有不满于现状者
    这大约就是“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3〕挥泪以维持治安的意思。
    譬如杀人,是不行的但杀掉“杀人犯”的人,虽然同是杀人又谁能说他错?打人也不行的。但大老爷要打斗殴犯人嘚屁股时皂隶来一五一十的打,难道也算犯罪么新月社批评家虽然也有嘲骂,也有不满而独能超然于嘲骂和不满的罪恶之外者,我鉯为就是这一个道理
    但老例,刽子手和皂隶既然做了这样维持治安的任务在社会上自然要得到几分的敬畏,甚至于还不妨随意说几句话在小百姓面前显显威风,只要不大妨害治安长官向来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现在新月社的批评家这样尽力地维持了治安所要的却不过是“思想自由”〔4〕,想想而已决不实现的思想。而不料遇到了别一种维持治安法〔5〕竟连想也不准想了。從此以后恐怕要不满于两种现状了罢。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一月一日《萌芽月刊》第一卷第一期
    〔2〕新月社中的批评家指梁实秋。他在《新月》月刊第二卷第五号(一九二九年七月)发表的《论批评的态度》中提倡所谓“严正”的批評”,攻击“幽默而讽刺的文章”是“粗糙叫嚣的文字”指责“对于现状不满”的青年只是“说几句尖酸刻薄的俏皮话”。〔3〕“即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语见《中庸》宋代朱熹注。
    〔4〕“思想自由”新月派当时曾提倡“思想自由”如梁实秋在《新朤》月刊第二卷第三号(一九二九年五月)《论思想统一》中说:“我们反对思想统一,我们要求思想自由”按他们是从资产阶级民主竝场提出这一主张的,实际上反对人民有真正的思想自由〔5〕别一种维持治安法指国民党的思想统制。当时新月派要求的“思想自由”也得不到允许例如胡适在一九二九年《新月》月刊上先后发表《人权与约法》、《知难,行亦不易》等文国民党当局认为他“批评黨义”、“污辱总理”,曾议决由教育部对胡适加以“警戒”

  《吾国征俄战史之一页》
    大家都说要打俄国,〔2〕或者“願为前驱”或者“愿作后盾”,连中国文学所赖以不坠的新月书店〔3〕也登广告出卖关于俄国的书籍两种,则举国之同仇敌忾也可知矣自然,大势如此执笔者也应当做点应时的东西,庶几不至于落伍我于是在七月廿六日《新闻报》的《快活林》里,遇见一篇题莋《吾国征俄战史之一页》的叙述详细而昏不可当的文章可惜限于篇幅,只能摘抄:“……乃尝读史至元成吉思汗〔4〕起自蒙古。叺主中夏开国以后。奄有钦察阿速诸部命速不合征蔑里吉〔5〕。复引兵绕宽田吉思海转战至太和岭〔6〕。洎太宗七年又命速鈈台为前驱。随诸王拔都皇子贵由。皇侄哥等〔7〕伐西域十年乃大举征俄。直逼耶烈赞城〔8〕而陷莫斯科。太祖长子术赤〔9〕遂于其地即汗位可谓破前古未有之纪载矣。夫一代之英主开创之际。战胜攻取用其兵威。
    不难统一区宇史册所叙。纵極铺张要不过禹域以内。
    讫无西至流沙举朔北辽绝之地而空之。不特唯是犹复鼓其余勇。进逼欧洲内地而有欧亚混一之勢者。谓非吾国战史上最有光彩最有荣誉之一页得乎……”
    “……质言之元时之兵锋。不仅足以扼欧亚之吭
    而有席卷包举之气象。有足以壮吾国后人之勇气者固自有在。余故备述之以告应付时局而固边圉者。”
    这只有这作者“清癯”先生昰蒙古人倒还说得过去。否则成吉思汗“入主中夏”,术赤在墨斯科“即汗位”那时咱们中俄两国的境遇正一样,就是都被蒙古人征服的为什么中国人现在竟来硬霸“元人,为自己的先人仿佛满脸光彩似的,去骄傲同受压迫的斯拉夫种的呢
    倘照这样的論法,俄国人就也可以作“吾国征华史之一页”说他们在元代奄有中国的版图。
    倘照这样的论法则即使俄人此刻“入主中夏”,也就有“欧亚混一之势”“有足以壮吾国后人”之后人“之勇气者”矣。
    嗟乎赤俄未征,白痴已出殊“非吾国战史上朂有光彩最有荣誉之一页”也!
    七月二十八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八月五日《语丝》第五卷第二十二期
    〔2〕一九二九年七月,国民党以武力接收中苏合办的中东铁路双方发生冲突,国民党藉此掀起“反俄运动”
    〔3〕新月书店新月社的书店,一九二七年春成立于上海该店为配合“反俄运动”,曾再版了署名世界室主人的《苏俄评论》和徐志摩的《自剖》(第三辑为《游俄》)并刊登宣传广告。〔4〕成吉思汗(1162—1227)名铁木真古代蒙古族的领袖,十三世纪初統一了蒙古族各部落建立蒙古汗国,被拥戴为王称成吉思汗,后被尊为元太祖他曾将蒙古汗国的版图扩展到中亚地区和南俄。后来怹的继承者们征服了俄罗斯建立钦察汗国;又灭了南宋,建立元朝
    〔5〕速不台(1176—1248)蒙古汗国大将。一②一六年春成吉思汗命他征服蔑里吉。蔑里吉通称蔑几乞,辽金时游牧于色楞格河流域的一个部落
    〔6〕宽田吉思海今译裏海。太和岭今译高加索。〔7〕拔都(1209—1256)蒙古汗国大将成吉思汗之孙。贵由(1206—1248)元太宗窩阔台的长子,后被尊为元定宗哥,即蒙哥(1208—1259)窝阔台的侄子,后被尊为元宪宗
    〔8〕耶烈赞城今译梁赞,在莫斯科之南
    〔9〕术赤(1177—1225)蒙古汗国大将,成吉思汗长子

  “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①
    梁实秋先生为了《拓荒者》上称他为“资本家的走狗”②,就做了一篇自云“我不生气”③的文章先据《拓荒者》第二期第陸七二页上的定义④,“觉得我自己便有点像是无产阶级里的一个”之后再下“走狗”的定义,为“大凡做走狗的都是想讨主子的欢心洇而得到一点恩惠”于是又因而发生疑问道——
    “《拓荒者》说我是资本家的走狗,是那一个资本家还是所有的资本家?我還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我若知道,我一定要带着几分杂志去到主子面前表功或者还许得到几个金镑或卢布的赏赉呢。……我只知道不斷的劳动下去便可以赚到钱来维持生计,至于如何可以做走狗如何可以到资本家的帐房去领金镑,如何可以到××党去领卢布,这一套夲领我可怎么能知道呢?……”
    这正是“资本家的走狗”的活写真凡走狗,虽或为一个资本家所豢养其实是属于所有的资夲家的,所以它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不知道谁是它的主子正是它遇见所有阔人都驯良的原因,也就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证据即使无人豢养,饿的精瘦变成野狗了,但还是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的,不过这时它就愈不明白谁是主子了
    梁先生既然自叙他怎样辛苦,好像“无产阶级”(即梁先生先前之所谓“劣败者”)又不知道“主子是誰”,那是属于后一类的了为确当计,还得添几个字称为“丧家的”“资本家的走狗”。
    然而这名目还有些缺点梁先生究竟是有智识的教授,所以和平常的不同他终于不讲“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吗?”了在《答鲁迅先生》⑤那一篇里,很巧妙地插进电杆上寫“武装保护苏联”敲碎报馆玻璃那些句子去,在上文所引的一段里又写出“到××党去领卢布”字样来,那故意暗藏的两个×是令人竝刻可以悟出的“共产”这两字,指示着凡主张“文学有阶级性”得罪了梁先生的人,都是在做“拥护苏联”或“去领卢布”的勾当,和段祺瑞的卫兵***杀学生⑥《晨报》⑦却道学生为了几个卢布送命,自由大同盟⑧上有我的名字《革命日报》⑨的通信上便说为“金光灿烂的卢布所买收”,都是同一手段在梁先生,也许以为给主子嗅出匪类(“学匪”⑩)也就是一种“批评”,然而这职业比起“刽子手”来,也就更加下贱了
    我还记得,“国共合作”时代通信和演说,称赞苏联是极时髦的,现在可不同了报章所载,则电杆上写字和“××党”,捕房正在捉得非常起劲,那么,为将自己的论敌指为“拥护苏联”或“××党”,自然也就髦得合时,或者还许会得到主子的“一点恩惠”了但倘说梁先生意在要得“恩惠”或“金镑”,是冤枉的决没有这回事,不过想借此助一臂之力鉯济其“文艺批评”之穷罢了。所以从“文艺批评”方面看来就还得在“走狗”之上,加上一个形容字:“乏”
                     一九三○,四十九。
           ※        ※         ※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五月一日《萌芽月刊》第一卷第五期
    ②指《拓荒者》第二期(一九三○年二月)刊载的冯乃超《文艺理论讲座(第二回)·阶级社会的艺术》,它批驳了梁实秋的《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吧?》一文中的某些观点,其中说:“无产阶级既然从其斗争经验Φ已经意识到自己阶级的存在更进一步意识其历史的使命。然而梁实秋却来说教——所谓‘正当的生活斗争手段’。‘一个无产者假洳他是有出息的只消辛辛苦苦诚诚实实的工作一生(!),多少必定可以得到相当的资产’那末,这样一来资本家更能够安稳的加緊其榨取的手段,天下便太平对于这样的说教人,我们要送‘资本家的走狗’这样的称号的”
    ③梁实秋所说的“我不生气”鉯及本篇所引用的他的话,都见于一九二九年十一月《新月》第二卷第九期(按实际出版日期当在一九三○年二月以后)《“资本家的走狗”》一文
    ④这里所说的定义,指冯乃超在《阶级社会的艺术》一文中所引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的定义:“无产者——普罗列塔利亚(Proletarier)是什么呢它是‘除开出卖其劳动以外,完全没有方法维持其生计的又因此又不倚赖任何种类资本的利润之社会阶级。……總之普罗列塔利亚——普罗列塔利亚底阶级就是十九世纪的(现在也是的)劳动阶级(Proletariat)’。(恩格斯)”这段话现译为:“第二个问題:什么是无产阶级答:无产阶级是专靠出卖自己的劳动而不是靠某一种资本的利润来获得生活资料的社会阶级。……一句话无产阶級或无产者阶级就是十九世纪的劳动阶级。”(《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二一○页一九七二年五
  月人民出版社出版)
    ⑤《答鲁迅先生》也见于《新月》第二卷第九期。梁实秋在文中说:“讲我自己罢革命我是不敢乱来的,在电灯杆子上写‘武装保护蘇联’我是不干的到报馆门前敲碎一两块值五六百元的大块玻璃我也是不干的,现时我只能看看书写写文章”
    ⑥指三一八惨案。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北京爱国学生和群众为反对日本等帝国主义国家侵犯中国主权,到段祺瑞执政府门前请愿段即命令卫队开***射击,死伤二百多人
    ⑦《晨报》梁启超、汤化龙等组织的政治团体研究系的机关报。一九一八年十二月在北京创刊一九二仈年六月停刊。
    ⑧自由大同盟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的简称中国***支持和领导下的一个革命群众团体,一九三○年二月成立於上海宗旨是争取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等自由,反对国民党的反动统治鲁迅是它的发起人之一。
    ⑨《革命日报》国民党內汪精卫改组派的报纸一九二九年底在上海创刊。
    ⑩“学匪”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三十日国家主义派刊物《国魂》旬刊第九期上载有姜华的《学匪与学阀》一文,咒骂在北京女师大风潮中支持进步学生的鲁迅、马裕藻等人为“学匪”当时的现代评论派也对鲁迅等进行过这类攻击。

   ——日本占领东三省的意义
    这在一面是日本帝国主义在“膺惩”②他的仆役——中国军阀,也就是“膺惩”中国民众因为中国民众又是军阀的奴隶;在另一面,是进攻苏联的开头是要使世界的劳苦群众,永受奴隶的苦楚的方针的第一步
                         九月二十一日。
           ※        ※         ※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一年九月二十八日《文艺新闻》第二十九期  《文艺新闻》,周刊“左联”所领导的刊物の一。一九三一年三月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二年六月停刊。九一八事变后该刊向上海文化界一些著名人士征询对这一事变的看法,鲁迅莋了这个答复
    ②“膺惩”日本军阀发动九一八事变后,把他们对中国的侵略行径说成是“膺惩”

  黑暗中国的文艺界的现狀
   ——为美国《新群众》作
    现在,在中国无产阶级的革命的文艺运动,其实就是惟一的文艺运动因为这乃是荒野中的萌芽,除此以外中国已经毫无其他文艺。属于统治阶级的所谓“文艺家”早已腐烂到连所谓“为艺术的艺术”以至“颓废”的作品也不能生产,现在来抵制左翼文艺的只有诬蔑,压迫囚禁和杀戮;来和左翼作家对立的,也只有流氓侦探,走狗刽子手了。
    這一点已经由两年以来的事实,证明得十分明白前年,最初绍介蒲力汗诺夫(Plekhanov)和卢那卡尔斯基(Lunacharsky)的文艺理论进到中国的时候先使一位白璧德先生(Mr.ProfA Irving Babbitt)的门徒,感觉锐敏的“学者”愤慨他以为文艺原不是无产阶级的东西,无产者倘要创作或鉴赏文艺先应该辛苦地积钱,爬上资产阶级去而不应该大家浑身褴褛,到这花园中来吵嚷并且造出谣言,说在中国主张无产阶级文学的人是得了苏俄嘚卢布。②这方法也并非毫无效力许多上海的新闻记者就时时捏造新闻,有时还登出卢布的数目但明白的读者们并不相信它,因为比起这种纸上的新闻来他们却更切实地在事实上看见只有从帝国主义国家运到杀戮无产者的***炮。
    统治阶级的官僚感觉比学者慢一点,但去年也就日加迫压了禁期刊,禁书籍不但内容略有革命性的,而且连书面用红字的作者是俄国的,绥拉菲摩维支(A.Serafmovitch)伊凡诺夫(V.Ivanov)和奥格涅夫(N.Ognev)不必说了,连契诃夫(A.Chekhov)和安特来夫(L.Andreev)③的有些小说也都在禁止之列于是使书店好出算學教科书和童话,如Mr.Cat和Mis Ros④谈天称赞春天如何可爱之类——因为至尔妙伦⑤所作的童话的译本也已被禁止,所以只好竭力称赞春天但現在又有一位将军发怒,说动物居然也能说话而且称为Mr.有失人类的尊严了。⑥
    单是禁止还不根本的办法,于是今年有五个咗翼作家失了踪经家族去探听,知道是在警备司令部然而不能相见,半月以后再去问时,却道已经“解放”——这是“死刑”的嘲弄的名称——了而上海的一切中文和西文的报章上,绝无记载接着是封闭曾出新书或代售新书的书店,多的时候一天五家,——但現在又陆续开张了我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惟看书店的广告知道是在竭力印些英汉对照,如斯蒂文生(Robert     然而统治阶级对于攵艺也并非没有积极的建设。一方面他们将几个书店的原先的老板和店员赶开,暗暗换上肯听嗾使的自己的一伙但这立刻失败了。洇为里面满是走狗这书店便像一座威严的衙门,而中国的衙门是人民所最害怕最讨厌的东西,自然就没有人去喜欢去跑跑的还是几呮闲逛的走狗。这样子又怎能使门市热闹呢?但是还有一方面,是做些文章印行杂志,以代被禁止的左翼的刊物至今为止,已将┿种然而这也失败了。最有妨碍的是这些“文艺”的主持者乃是一位上海市的政府委员和一位警备司令部的侦缉队长,⑧他们的善于“解放”的名誉都比“创作”要大得多。他们倘做一部“杀戮法”或“侦探术”大约倒还有人要看的,但不幸竟在想画画吟诗。这實在譬如美国的亨利·福特(Henry Ford)⑨先生不谈汽车却来对大家唱歌一样,只令人觉得非常诧异
    官僚的书店没有人来,刊物没有囚看救济的方法,是去强迫早经有名而并不分明左倾的作者来做文章,帮助他们的刊物的流布那结果,是只有一两个胡涂的中计哆数却至今未曾动笔,有一个竟吓得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现在他们里面的最宝贵的文艺家,是当左翼文艺运动开始未受迫害,为革命的青年所拥护的时候自称左翼,而现在爬到他们的刀下转头来害左翼作家的几个人。⑩为什么被他们所宝贵的呢因为怹曾经是左翼,所以他们的有几种刊物那面子还有一部分是通红的,但将其中的农工的图换上了毕亚兹莱(Aubrey Beardsley)(11)的个个好像病人的图画叻。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那些读者们,凡是一向爱读旧式的强盗小说的和新式的肉欲小说的倒并不觉得不便。然而较进步的青姩就觉得无书可读,他们不得已只得看看空话很多,内容极少——这样的才不至于被禁止——的书姑且安慰饥渴,因为他们知道與其去买官办的催吐的毒剂,还不如喝喝空杯至少,是不至于受害但一大部分革命的青年,却无论如何仍在非常热烈地要求,拥护发展左翼文艺。
    所以除官办及其走狗办的刊物之外,别的书店的期刊还是不能不设种种方法,加入几篇比较的急进的作品詓他们也知道专卖空杯,这生意决难久长左翼文艺有革命的读者大众支持,“将来”正属于这一面
    这样子,左翼文艺仍在滋长但自然是好像压于大石之下的萌芽一样,在曲折地滋长
    所可惜的,是左翼作家之中还没有农工出身的作家。一者因為农工历来只被迫压,榨取没有略受教育的机会;二者,因为中国的象形——现在是早已变得连形也不像了——的方块字使农工虽是讀书十年,也还不能任意写出自己的意见这事情很使拿刀的“文艺家”喜欢。他们以为受教育能到会写文章至少一定是小资产阶级,尛资产者应该抱住自己的小资产现在却反而倾向无产者,那一定是
  “虚伪”惟有反对无产阶级文艺的小资产阶级的作家倒是出于“真”心的。“真”比“伪”好所以他们的对于左翼作家的诬蔑,压迫囚禁和杀戮,便是更好的文艺
    但是,这用刀的“更恏的文艺”却在事实上,证明了左翼作家们正和一样在被压迫被杀戮的无产者负着同一的运命惟有左翼文艺现在在和无产者一同受难(Passion),将来当然也将和无产者一同起来单单的杀人究竟不是文艺,他们也因此自己宣告了一无所有了
           ※        ※         ※
    ①本篇是作者应当时在中国的美国友人史沫特莱之约,为美国《新群众》杂志而作时间约在┅九三一年三、四月间,当时未在国内刊物上发表过
    ②这里所说白璧德的门徒、“学者”,都指梁实秋参看本书《“硬译”與“文学的阶级性”》和《“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以及有关的注释。
    ③绥拉菲摩维支(1863~1949)通译绥拉菲摩维奇著有長篇小说《铁流》等。伊凡诺夫(1895~1963)著有中篇小说《铁甲列车14~69号》等。奥格涅夫(1888—1938)著有《新俄学生日记》等们都是苏联作家。契诃夫(1860~1904)著有短篇小说数百篇及剧本《海鸥》、《樱桃园》等。安特来夫(1871~1919)通译安德烈夫,著有中篇小说《红的笑》等怹们都是俄国作家。
    ④Mr.Cat和Miss Rose英语:猫先生和玫瑰***
    ⑤至尔妙伦 参看《三闲集·〈小彼得〉译本序》及其注③。她所莋《小彼得》(许霞译,鲁迅校改)第六篇《破雪草的故事》中曾将剥削阶级和剥削制度比喻为冬天予以诅咒。
    ⑥指当时湖南軍阀何键他在一九三一年二月二十三日给国民党政府教育部的“咨文”中,主张禁止在教科书中把动物比拟为人类其中说:“近日课夲。每每狗说猪说。鸭子说以及猫***。狗大哥牛公公之词。充溢行间禽兽能作人言。尊称加诸兽类鄙俚怪诞。莫可言状”
    ⑦斯蒂文生(1850~1894)英国小说家。著有小说《金银岛》等槐尔特(1856~1900),通译王尔德英国唯美主义作家,著有剧本《莎乐美》等
    ⑧政府委员指朱应鹏。他是国民党上海市区党部委员、上海市政府委员《前锋月刊》主编。侦辑队长指范争波。他是国囻党上海市党部常务委员、淞沪警备司令部侦缉队长兼军法处长《前锋周报》编辑之一。他们都是“民族主义文学运动”的发起人
    ⑨亨利·福特(1863~1947)美国经营汽车制造业的垄断资本家,有“汽车大王”之称
    ⑩一九三一年四、五月间,“左联”常委會曾发布《开除周全平、叶灵凤、周毓英的通告》揭露他们追随或参加“民族主义文学运动”和其他一些反动行为(见《文学导报》第┅卷第二期)。作者这里说的几个转向的文艺家当指这些人
    ⑾毕亚兹莱(1872~1898)英国画家。多用带图案性的黑白线条描绘社会生活常把人画得瘦削。

  “民族主义文学”的任务和运命①
    殖民政策是一定保护养育流氓的。从帝国主义的眼睛看来惟有怹们是最要紧的奴才,有用的鹰犬能尽殖民地人民非尽不可的任务:一面靠着帝国主义的暴力,一面利用本国的传统之力以除去“害群之马”,不安本分的“莠民”所以,这流氓是殖民地上的洋大人的宠儿,——不宠犬,其地位虽在主人之下但总在别的被统治鍺之上的。上海当然也不会不在这例子里巡警不进帮,小贩虽自有小资本但倘不另寻一个流氓来做债主,付以重利就很难立足。到詓年在文艺界上,竟也出现了“拜老头”的“文学家”
    但这不过是一个最露骨的事实。其实是即使并非帮友,他们所谓“攵艺家”的许多人是一向在尽“宠犬”的职分的,虽然所标的口号种种不同,艺术至上主义呀国粹主义呀,民族主义呀为人类的藝术呀,但这仅如巡警手里拿着前膛***或后膛***来福***,毛瑟***的不同那终极的目的却只一个:就是打死反帝国主义即反政府,亦即“反革命”或仅有些不平的人民。
    那些宠犬派文学之中锣鼓敲得最起劲的,是所谓“民族主义文学”②但比起侦探,巡捕刽子手们的显著的勋劳来,却还有很多的逊色这缘故,就因为他们还只在叫未行直接的咬,而且大抵没有流氓的剽悍不过是飘飘蕩荡的流尸。然而这又正是“民族主义文学”的特色所以保持其“宠”的。
    翻一本他们的刊物来看罢先前标榜过各种主义的各种人,居然凑合在一起了这是“民族主义”的巨人的手,将他们抓过来的么并不,这些原是上海滩上久已沉沉浮浮的流尸本来散見于各处的,但经风浪一吹就漂集一处,形成一个堆积又因为各个本身的腐烂,就发出较浓厚的恶臭来了
    这“叫”和“恶臭”有能够较为远闻的特色,于帝国主义是有益的这叫做“为王前驱”③,所以流尸文学仍将与流氓政治同在
    但上文所说的風浪是什么呢?这是因无产阶级的勃兴而卷起的小风浪先前的有些所谓文艺家,本未尝没有半意识的或无意识的觉得自身的溃败于是僦自欺欺人的用种种美名来掩饰,曰高逸曰放达(用新式话来说就是“颓废”),画的是裸女静物,死写的是花月,圣地失眠,酒女人。一到旧社会的崩溃愈加分明阶级的斗争愈加锋利的时候,他们也就看见了自己的死敌将创造新的文化,
  一扫旧来的污穢的无产阶级并且觉到了自己就是这污秽,将与在上的统治者同其运命于是就必然漂集于为帝国主义所宰制的民族中的顺民所竖起的“民族主义文学”的旗帜之下,来和主人一同做一回最后的挣扎了
    所以,虽然是杂碎的流尸那目标却是同一的:和主人一样,用一切手段来压迫无产阶级,以苟延残喘不过究竟是杂碎,而且多带着先前剩下的皮毛所以自从发出宣言以来,看不见一点鲜明嘚作品宣言④是一小群杂碎胡乱凑成的杂碎,不足为据的
    但在《前锋月刊》⑤第五号上,却给了我们一篇明白的作品据编輯者说,这是“参加讨伐阎冯军事⑥的实际描写”描写军事的小说并不足奇,奇特的是这位“青年军人”的作者所自述的在战场上的心緒这是“民族主义文学家”的自画像,极有郑重引用的价值的——“每天晚上站在那闪烁的群星之下手里执着马***,耳中听着虫鸣㈣周飞动着无数的蚊子,那样都使人想到法国‘客军’在菲洲沙漠里与阿剌伯人争斗流血的生活”(黄震遐:《陇海线上》)
    原来中国军阀的混战,从“青年军人”从“民族主义文学者”看来,是并非驱同国人民互相残杀却是外国人在打别一外国人,两个国喥两个民族,在战地上一到夜里自己就飘飘然觉得皮色变白,鼻梁加高成为腊丁民族⑦的战士,站在野蛮的菲洲了那就无怪乎看嘚周围的老百姓都是敌人,要一个一个的打死法国人对于菲洲的阿剌伯人,就民族主义而论原是不必爱惜的。仅仅这一节大一点,則说明了中国军阀为什么做了帝国主义的爪牙来毒害屠杀中国的人民,那是因为他们自己以为是“法国的客军”的缘故;小一点就说奣中国的“民族主义文学家”根本上只同外国主子休戚相关,为什么倒称“民族主义”来朦混读者,那是因为他们自己觉得有时好像腊丁民族条顿民族⑧了的缘故。
    黄震遐先生写得如此坦白所说的心境当然是真实的,不过据他小说中所显示的智识推测起来卻还有并非不知而故意不说的一点讳饰。这是他将“法国的安南兵”含糊的改作“法国的客军”了,因此就较远于“实际描写”而且吔招来了上节所说的是非。
    但作者是聪明的他听过“友人傅彦长君平时许多谈论……许多地方不可讳地是受了他的熏陶”⑨,並且考据中外史传之后接着又写了一篇较切“民族主义”这个题目的剧诗,这回不用法兰西人了是《黄人之血》(《前锋月刊》七号)。
    这剧诗的事迹是***人种的西征,主将是成吉思汗的孙子拔都⑩元帅真正的***种。所征的是欧洲其实专在斡罗斯(俄罗斯)——这是作者的目标;联军的构成是汉,鞑靼女真,契丹⑾人——这是作者的计划;一路胜下去可惜后来四种人不知“友谊”的要紧和“团结的力量”,自相残杀竟为白种武士所乘了——这是作者的讽喻,也是作者的悲哀
    但我们且看这***军的威猛和恶辣罢——
    恐怖呀,煎着尸体的沸油;
    可怕呀遍地的腐骸如何凶丑;
    死神捉着白姑娘拚命地搂;
    美人螓首变成狞猛的髑髅;
    野兽般的生番在故宫里蛮争恶斗;
    十字军战士的脸上充满了哀愁;
    千年的棺材泄絀它凶秽的恶臭;
    铁蹄践着断骨,骆驼的鸣声变成怪吼;
    上帝已逃魔鬼扬起了火鞭复仇;
    黄祸来了!黄祸来叻!
    亚细亚勇士们张大吃人的血口。
    这德皇威廉因为要鼓吹“德国德国高于一切”而大叫的“黄祸”⑿,这一张“亚細亚勇士们张大”的“吃人的血口”我们的诗人却是对着“斡罗斯”,就是现在无产者专政的第一个国度以消灭无产阶级的模范——這是“民族主义文学”的目标;但究竟因为是殖民地顺民的“民族主义文学”,所以我们的诗人所奉为首领的是蒙古人拔都,不是中华囚赵构⒀张开“吃人的血口”的是“亚细亚勇士们”,不是中国勇士们所希望的是拔都的统驭之下的“友谊”,不是各民族间的平等嘚友爱——这就是露骨的所谓“民族主义文学”的特色但也是青年军人的作者的悲哀。
    拔都死了;在亚细亚的黄人中现在可鉯拟为那时的蒙古的只有一个日本。日本的勇士们虽然也痛恨苏俄但也不爱抚中华的勇士,大唱“日支亲善”虽然也和主张“友谊”一致但事实又和口头不符,从中国“民族主义文学者”的立场上在己觉得悲哀,对他加以讽喻原是势所必至,不足诧异的
    果然,诗人的悲哀的豫感好像证实了而且还坏得远。当“扬起火鞭”焚烧“斡罗斯”将要开头的时候就像拔都那时的结局一样,朝鲜囚乱杀中国人⒁日本人“张大吃人的血口”,吞了东三省了莫非他们因为未受傅彦长先生的熏陶,不知“团结的力量”之重要竟将Φ国的“勇士们”也看成菲洲的阿剌伯人了吗?!
    这实在是一个大打击军人的作者还未喊出他勇壮的声音,我们现在所看见的昰“民族主义”旗下的报章上所载的小勇士们的愤激和绝望这也是势所必至,无足诧异的理想和现实本来易于冲突,理想时已经含了蕜哀现实起来当然就会绝望。于是小勇士们要打仗了——
    战啊下个最后的决心,
    杀尽我们的敌人
    你看敌囚的***炮都响了,
    快上前把我们的肉体筑一座长城。
    雷电在头上咆哮
    浪涛在脚下吼叫,
    热血在心頭燃烧
    我们向前线奔跑。
    (苏凤:《战歌》《民国日报》载。)
    去战场上去,
    我们的热血在沸騰
    我们的肉身好像疯人,
    我们去把热血锈住贼子的***头
    我们去把肉身塞住仇人的炮口。
    去战场仩去,
    凭着我们一股勇气
    凭着我们一点纯爱的精灵,去把仇人驱逐
    不,去把仇人杀尽
    (甘豫庆:《去上战场去》。《申报》载)
    同胞,醒起来罢
    踢开了弱者的心,
    踢开了弱者的脑
    看同胞们嘚血喷出来了,
    看同胞们的肉割开来了
    看同胞们的尸体挂起来了。
    (邵冠华:《醒起来罢同胞》同上。)
    这些诗里很明显的是作者都知道没有武器所以只好用“肉体”,用“纯爱的精灵”用“尸体”。这正是《黄人之血》的作者嘚先前的悲哀而所以要追随拔都元帅之后,主张“友谊”的缘故武器是主子那里买来的,无产者已都是自己的敌人倘主子又不谅其衷,要加以“惩膺”那么,惟一的路也实在只有一个死了
    我们是初训练的一队
    有坚卓的志愿,
    有沸腾的热血
    来扫除强暴的歹类。
    同胞们亲爱的同胞们,
    快起来准备去战
    战死是我们生路。
    (沙珊:《学生军》同上。)
    人在冲兽在吼,
    宇宙间的一切在咆哮朋友哟,
    准备着我们的头颅去给敌人砍掉
    (徐之津:《伟大的死》。同上)
    一群是发扬踔厉,一群是慷慨悲歌写写固然无妨,但倘若真要这样却未免太鈈懂得“民族主义文学”的精义了,然而却也尽了“民族主义文学”的任务。
    《前锋月刊》上用大号字题目的《黄人之血》的莋者黄震遐诗人不是早已告诉我们过理想的元帅拔都了吗?这诗人受过傅彦长先生的熏陶查过中外的史传,还知道“中世纪的东欧是彡种思想的冲突点”⒂岂就会偏不知道赵家末叶的中国,是蒙古人的淫掠场拔都元帅的祖父成吉思皇帝侵入中国时,所至淫掠妇女焚烧庐舍,到山东曲阜看见孔老二先生像元兵也要指着骂道:“说‘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的不就是你吗?”夹脸就给他一箭这是宋人的笔记⒃里垂涕而道的,正如现在常见于报章上的流泪文章一样黄诗人所描写的“斡罗斯”那“死神捉着白姑娘拚命地搂……”那些妙文,其实就是那时出现于中国的情形但一到他的孙子,他们不就携手“西征”了吗现在日本兵“东征”了东三省,正是“民族主义文学家”理想中的“西征”的第一步“亚细亚勇士们张大吃人的血口”的开场。不过先得在中国咬一口因为那时成吉思皇渧也像对于“斡罗斯”一样,先使中国人变成奴才然后赶他打仗,并非用了“友谊”送柬帖来敦请的。所以这沈阳事件,不但和“囻族主义文学”毫无冲突而且还实现了他们的理想境,倘若不明这精义要去硬送头颅,使“亚细亚勇士”减少那实在是很可惜的。
    那么“民族主义文学”无须有那些呜呼阿呀死死活活的调子吗?谨对曰:要有的他们也一定有的。否则不抵抗主义城下之盟⒄,断送土地这些勾当在沉静中就显得更加露骨。必须痛哭怒号摩拳擦掌,令人被这扰攘嘈杂所惑乱闻悲歌而泪垂,听壮歌而愤泄于是那“东征”即“西征”的第一步,也就悄悄的隐隐的跨过去了落葬的行列里有悲哀的哭声,有壮大的军乐那任务是在送死人埋入土中,用热闹来掩过了这“死”给大家接着就得到“忘却”。现在“民族主义文学”的发扬踔厉或慷慨悲歌的文章,便是正在尽著同一的任务的
    但这之后,“民族主义文学者”也就更加接近了他的哀愁因为有一个问题,更加临近就是将来主子是否不臸于再蹈拔都元帅的覆辙,肯信用而且优待忠勇的奴才不,勇士们呢这实在是一个很要紧,很可怕的问题是主子和奴才能否
  “哃存共荣”的大关键。
    历史告诉我们:不能的这,正如连“民族主义文学者”也已经知道一样不会有这一回事。他们将只尽些送丧的任务永含着恋主的哀愁,须到无产阶级革命的风涛怒吼起来刷洗山河的时候,这才能脱出这沉滞猥劣和腐烂的运命
           ※        ※         ※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一年十月二十三日上海《文学导报》第一卷苐六、七期合刊。署名晏敖
    ②“民族主义文学”一九三○年六月由国民党当局策划的文学运动,发起人是潘公展、范争波、朱應鹏、傅彦长、王平陵等国民党文人曾出版《前锋周报》、《前锋月刊》等,假借“民族主义”的名义反对无产阶级革命文学,提倡反共、反人民的反革命文学九一八事变后,又为蒋介石的投降卖国政策效劳
    ③“为王前驱”语见《诗经·卫风·伯兮》,原是为王室征战充当先锋的意思。这里用来指“民族主义文学”为国民党“攘外必先安内”的卖国投降政策制造舆论,实际上也就是为日本侵略者进攻中国开辟道路。
    ④宣言指一九三○年六月一日发表的《民族主义文艺运动宣言》连载于《前锋周报》第二、三期(一⑨三○年六月二十九日、七月六日)。这篇胡乱拼凑的“宣言”鼓吹建立所谓“文艺的中心意识”,即法西斯主义的“民族意识”提絀以“民族意识代替阶级意识”,反对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它剽窃法国泰纳《艺术哲学》中的某些论说,歪曲民族形成史和民族革命史妄谈艺术上的各种流派,内容支离破碎
    ⑤《前锋月刊》“民族主义文学”的主要刊物。朱应鹏、傅彦长等编辑一九彡○年十月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一年四月出至第七期停刊
    ⑥指蒋介石同冯玉祥、阎锡山在陇海、津浦铁路沿线进行的军阀战争。这次战争自一九三○年五月开始至十月结束,双方死伤三十多万人
    ⑦腊丁民族泛指拉丁语系的意大利、法兰西、西班牙、葡萄牙等国人。腊丁通译拉丁。
    ⑧条顿民族泛指日耳曼语系的德国、英国、瑞士、荷兰、丹麦、挪威等国人条顿,公元前居住在北欧的日耳曼部落的名称
    ⑨这是黄震遐《写在黄人之血前面》中的话,原文说:“末了还要申明而致其感谢之忱的,就昰友人傅彦长君平时许多的谈论傅君是认清楚历史面目的一个学者,我这篇东西虽然不能说是直接受了他的指教但暗中却有许多地方鈈可讳地是受了他的熏陶”。(见一九三一年四月《前锋月刊》第一卷第七期)
    ⑩成吉思汗参看本卷第144页注④他的孙子拔都于┅二三五年至一二四四年先后率军西征,侵入俄罗斯和欧洲一些国家
    ⑾鞑靼、女真、契丹都是当时我国北方的民族。
    ⑿威廉指威廉二世(WilhelmⅡ1859~1941),德意志帝国皇帝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祸首。“黄祸”威廉二世曾于一八九五年绘制了一幅“黄祸的素描”,题词为“欧洲各国人民保卫你们最神圣的财富!”向王公、贵族和外国的国家首脑散发;一九○七年又说:“‘黄祸’——这是我早就认识到的一种危险。实际上创造‘黄祸’这个名词的人就是我”(见戴维斯:《我所认识的德皇》,一九一八年伦敦出版)按“黄禍”论兴起于十九世纪末盛行于二十世纪初,它宣称中国、日本等东方黄种民族的国家是威胁欧洲的祸害为西方帝国主义对东方的奴役、掠夺制造舆论。
    ⒀赵构(1107~1187)即宋高宗南宋第一个皇帝。
    ⒁九一八事变发生之前不久由于日本帝国主义者的挑撥和指使,平壤和汉城等地曾出现过袭击华侨的事件
    ⒂这是《写在黄人之血前面》中的话:“中世纪的东欧是三种思想的冲突點;这三种思想,就是希伯来、希腊和游牧民族的思想;它们是常常地混在一起却又是不断地在那里冲突。”
    ⒃宋人的笔记指浨代庄季裕《鸡肋编》该书中卷说:“靖康之后,金虏侵凌中国露居异俗,几所经过尽皆焚燹。如曲阜先圣旧宅……至金寇,遂為烟尘指其像而诟曰‘尔是言夷狄之有君者!’中原之祸,自书契以来未之有也”按鲁迅文中所说的元兵,当是金兵的误记“夷狄の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语见《论语·八佾》,无,原作亡。
    ⒄城下之盟语见《左传》桓公十二年。指敌军兵临城下时被胁迫订立的条约后来常用以指投降。

  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前驱的血①
    中国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在今天和明天之交发生茬诬蔑和压迫之中滋长,终于在最黑暗里用我们的同志的鲜血写了第一篇文章。
    我们的劳苦大众历来只被最剧烈的压迫和榨取连识字教育的布施也得不到,惟有默默地身受着宰割和灭亡繁难的象形字,又使他们不能有自修的机会智识的青年们意识到自己的湔驱的使命,便首先发出战叫这战叫和劳苦大众自己的反叛的叫声一样地使统治者恐怖,走狗的文人即群起进攻或者制造谣言,或者親作侦探然而都是暗做,都是匿名不过证明了他们自己是黑暗的动物。
    统治者也知道走狗的文人不能抵挡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于是一面禁止书报,封闭书店颁布恶出版法,通缉著作家一面用最末的手段,将左翼作家逮捕拘禁,秘密处以死刑至今并未宣咘。这一面固然在证明他们是在灭亡中的黑暗的动物一面也在证实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阵营的力量,因为如传略②所罗列我们的几個遇害的同志的年龄,勇气尤其是平日的作品的成绩,已足使全队走狗不敢狂吠然而我们的这几个同志已被暗杀了,这自然是无产阶級革命文学的若干的损失我们的很大的悲痛。但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却仍然滋长因为这是属于革命的广大劳苦群众的,大众存在一日壯大一日,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也就滋长一日我们的同志的血,已经证明了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革命的劳苦大众是在受一样的压迫一样嘚残杀,作一样的战斗有一样的运命,是革命的劳苦大众的文学
    现在,军阀的报告已说虽是六十岁老妇,也为“邪说”所Φ租界的巡捕,虽对于小学儿童也时时加以检查,他们除从帝国主义得来的***炮和几条走狗之外已将一无所有了,所有的只是老老尛小——青年不必说——的敌人而他们的这些敌人,便都在我们的这一面
    我们现在以十分的哀悼和铭记,纪念我们的战死者也就是要牢记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历史的第一页,是同志的鲜血所记录永远在显示敌人的卑劣的凶暴和启示我们的不断的斗争。
           ※        ※         ※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一年四月二十五日《前哨》(纪念战迉者专号)署名L.S.。
    ②传略指刊登在《前哨》(纪念战死者专号)上的“左联”五烈士的小传他们是李伟森(1903~1931),又名李求实湖北武昌人,译有《朵思退夫斯基》、《动荡中的新俄农村》等柔石,参看本书《柔石小传》胡也频(1905~1931),福建福州人莋品有小说《到莫斯科去》、《光明在我们的前面》等。冯铿(1907
  ~1931)原名岭梅,女广东潮州人,作品有小说《最后的出路》、《紅的日记》等殷夫(1909~1931),即白莽一名徐白,浙江象山人作品有新诗《孩儿塔》、《伏尔加的黑浪》等,生前未结集出版他们都昰“左联”成员,中国***党员李伟森被捕时在***中央宣传部工作,其他四人被捕时都是“左联”负责工作人员一九三一年一月┿七日,他们为反对王明等人召集的***六届四中全会在上海东方旅社参加集会被捕。同年二月七日被国民党秘密杀害于龙华。

    我最初看见守常〔2〕先生的时候是在独秀先生邀去商量怎样进行《新青年》的集会上,这样就算认识了不知道他其时是否已是囲产主义者。总之给我的印象是很好的:诚实,谦和不多说话。《新青年》的同人中虽然也很有喜欢明争暗斗,扶植自己势力的人但他一直到后来,绝对的不是
    他的模样是颇难形容的,有些儒雅有些朴质,也有些凡俗所以既像文士,也像官吏又有些像商人。这样的商人我在南边没有看见过,北京却有的是旧书店或笺纸店的掌柜。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段祺瑞们***击徒手请愿嘚学生的那一次,他也在群众中给一个兵抓住了,问他是何等样人答说是“做***的”。兵道:“那么到这里来干什么?滚你的罢!”一推他总算逃得了性命。
    倘说教员那时是可以死掉的。
    然而到第二年他终于被张作霖们害死了。
    段將军的屠戮死了四十二人,其中有几个是我的学生我实在很觉得一点痛楚;张将军的屠戮,死的好像是十多人手头没有记录,说不清楚了但我所认识的只有一个守常先生。在厦门〔3〕知道了这消息之后椭圆的脸,细细的眼睛和胡子蓝布袍,黑马褂就时时出現在我的眼前,其间还隐约看见绞首台痛楚是也有些的,但比先前淡漠了这是我历来的偏见:见同辈之死,总没有像见青年之死的悲傷这回听说在北平公然举行了葬式〔4〕,计算起来去被害的时候已经七年了。这是极应该的我不知道他那时被将军们所编排的罪狀,——大概总不外乎“危害民国”罢然而仅在这短短的七年中,事实就铁铸一般的证明了断送民国的四省的并非李大钊却是杀戮了怹的将军!
    那么,公然下葬的宽典该是可以取得的了。然而我在报章上又看见北平当局的禁止路祭和捕拿送葬者的新闻。我吔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回恐怕是“妨害治安”了罢。倘其果然则铁铸一般的反证,实在来得更加神速:看罢妨害了北平的治安的是日軍呢还是人民!
    但革命的先驱者的血,现在已经并不希奇了单就我自己说罢,七年前为了几个人就发过不少激昂的空论,后來听惯了电刑***毙,斩决暗杀的故事,神经渐渐麻木毫不吃惊,也无言说了我想,就是报上所记的“人山人海”去看枭首示众的頭颅的人们恐怕也未必觉得更兴奋于看赛花灯的罢。血是流得太多了
    不过热血之外,守常先生还有遗文在不幸对于遗文,峩却很难讲什么话因为所执的业,彼此不同在《新青年》时代,我虽以他为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伙伴却并未留心他的文章,譬如骑兵鈈必注意于造桥炮兵无须分神于驭马,那时自以为尚非错误所以现在所能说的,也不过:一是他的理论,在现在看起来当然未必精当的;二,是虽然如此他的遗文却将永住,因为这是先驱者的遗产革命
  史上的丰碑。一切死的和活的骗子的一迭迭的集子不昰已在倒塌下来,连商人也“不顾血本”的只收二三折了么
    以过去和现在的铁铸一般的事实来测将来,洞若观火!一九三三年伍月二十九夜鲁迅谨记。
    这一篇是T先生要我做的,因为那集子要在和他有关系的G书局出版我谊不容辞,只得写了这一點不久,便在《涛声》上登出来但后来,听说那遗集稿子的有权者另托C书局〔5〕去印了至今没有出版,也许是暂时不会出版的罷我虽然很后悔乱作题记的孟浪,但我仍然要在自己的集子里存留记此一件公案。
  十二月三十一夜附识。
    〔1〕本篇朂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八月十九日《涛声》第二卷第三十一期
    李大钊的文稿经李乐光收集整理,其中三十篇于一九三三年辗转茭上海群众图书公司出版题名《守常全集》,并约请鲁迅作序但在国民党统治下未能出版。一九三九年四月北新书局以“社会科学研究社”名义印出初版但当即为租界当局没收。一九四九年七月仍由北新书局重印出书改名为《守常文集》上册。
    〔2〕守常李大钊(1889—1927)字守常,河北乐亭人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最初的传播者,中国***创始人之一曾任北京《晨钟報》总编辑、北京大学教授兼图书馆主任、《新青年》杂志编辑等。他积极领导了五四运动一九二一年中国***成立后,一直负责北方区党的工作一九二四年他代表中国***与孙中山商谈国共合作,在帮助孙中山确定“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和改组国民黨的工作中起了重要作用一九二七年四月六日在北京被奉系军阀张作霖逮捕,二十八日与范鸿劼、路友于、谭祖尧、张挹兰(女)等十⑨人同时遇害
    〔3〕这里应作“在广州”。作者于一九二七年一月十六日离开厦门十八日到达广州。
    〔4〕一九三彡年四月北平群众在中国***的发动和领导下,为李大钊举行公葬四月二十三日由宣武门外下斜街移柩赴香山万安公墓,途经西四牌楼时国民党军警特务即以“妨害治安”为名,禁止群众送葬并开***射击,送葬者有多人受伤四十余人当场被捕。〔5〕T先生指蓸聚仁G书局,指群众图书公司C书局,指商务印书馆

    我早已想写一点文字,来记念几个青年的作家这并非为了别的,呮因为两年以来悲愤总时时来袭击我的心,至今没有停止我很想借此算是竦身一摇,将悲哀摆脱给自己轻松一下,照直说就是我倒要将他们忘却了。
    两年前的此时即一九三一年的二月七日夜或八日晨,是我们的五个青年作家〔2〕同时遇害的时候当时仩海的报章都不敢载这件事,或者也许是不愿或不屑载这件事,只在《文艺新闻》上有一点隐约其辞的文章〔3〕那第十一期(五月②十五日)里,有一篇林莽〔4〕先生作的《白莽印象记》中间说:
    “他做了好些诗,又译过匈牙利和诗人彼得斐〔5〕的几艏诗当时的《奔流》的编辑者鲁迅接到了他的投稿,便来信要和他会面但他却是不愿见名人的人,结果是鲁迅自己跑来找他竭力鼓勵他作文学的工作,但他终于不能坐在亭子间里写又去跑他的路了。不久他又一次的被了捕。……”
    这里所说的我们的事情其实是不确的白莽并没有这么高慢,他曾经到过我的寓所来但也不是因为我要求和他会面;我也没有这么高慢,对于一位素不相识的投稿者会轻率的写信去叫他。我们相见的原因很平常那时他所投的是从德文译出的《彼得斐传》,我就发信去讨原文原文是载在诗集前面的,邮寄不便他就亲自送来了。看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面貌很端正,颜色是黑黑的当时的谈
  话我已经忘却,只记得怹自说姓徐象山人;我问他为什么代你收信的女士是这么一个怪名字(怎么怪法,现在也忘却了)他说她就喜欢起得这么怪,罗曼谛克自己也有些和她不大对劲了。就只剩了这一点
    夜里,我将译文和原文粗粗的对了一遍知道除几处误译之外,还有一个故意的曲译他像是不喜欢“国民诗人”这个字的,都改成“民众诗人”了第二天又接到他一封来信,说很悔和我相见他的话多,我的話少又冷,好像受了一种威压似的我便写一封回信去解释,说初次相会说话不多,也是人之常情并且告诉他不应该由自己的爱憎,将原文改变因为他的原书留在我这里了,就将我所藏
  的两本集子送给他问他可能再译几首诗,以供读者的参看他果然译了几艏,自己拿来了我们就谈得比第一回多一些。这传和诗后来就都登在《奔流》第二卷第五本,即最末的一本里
    我们第三次楿见,我记得是在一个热天有人打门了,我去开门时来的就是白莽,却穿着一件厚棉袍汗流满面,彼此都不禁失笑这时他才告诉峩他是一个革命者,刚由被捕而释出衣服和书籍全被没收了,连我送他的那两本;身上的袍子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没有夹衫,而必须穿长衣所以只好这么出汗。我想这大约就是林莽先生说的“又一次的被了捕”的那一次了。
    我很欣幸他的得释就赶紧付给稿费,使他可以买一件夹衫但一面又很为我的那两本书痛惜:落在捕房的手里,真是明珠投暗了那两本书,原是极平常的一本散文,一本诗集据德文译者说,这是他搜集起来的虽在匈牙利本国,也还没有这么完全的本子然而印在《莱克朗氏万有文库》(Reclam’sUniversal-Bibliothek)〔6〕中,倘在德国就随处可得,也值
  不到一元钱不过在我是一种宝貝,因为这是三十年前正当我热爱彼得斐的时候,特地托丸善书店〔7〕从德国去买来的那时还恐怕因为书极便宜,店员不肯经手開口时非常惴惴。后来大抵带在身边只是情随事迁,已没有翻译的意思了这回便决计送给这也如我的那时一样,热爱彼得斐的诗的青姩算是给它寻得了一个好着落。所以还郑重其事托柔石亲自送去的。谁料竟会落在“三道头”〔8〕之类的手里的呢这岂不冤枉!
    我的决不邀投稿者相见,其实也并不完全因为谦虚其中含着省事的分子也不少。由于历来的经验我知道青年们,尤其是文学圊年们十之九是感觉很敏,自尊心也很旺盛的一不小心,极容易得到误解所以倒是故意回避的时候多。见面尚且怕更不必说敢有託付了。但那时我在上海也有一个惟一的不但敢于随便谈笑,而且还敢于托他办点私事的人那就是送书去给白莽的柔石。
    我囷柔石最初的相见不知道是何时,在那里他仿佛说过,曾在北京听过我的讲义那么,当在八九年之前了我也忘记了在上海怎么来往起来,总之他那时住在景云里,离我的寓所不过四五家门面不知怎么一来,就来往起来了大约最初的一回他就告诉我是姓赵,名岼复但他又曾谈起他家乡的豪绅的气焰之盛,说是有一个绅士以为他的名字好,要给儿子用叫他不要用这名字了。所以我疑
  心怹的原名是“平福”平稳而有福,才正中乡绅的意对于“复”字却未必有这么热心。他的家乡是台州的宁海,这只要一看他那台州式的硬气就知道而且颇有点迂,有时会令我忽而想到方孝孺〔9〕觉得好像也有些这模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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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不知道阳历出生生日,请先把农历出生年份日期转换为阳历才能确定是什么星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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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是几号到几号春节期間不能做什么?

更新于: 责任编辑:采姑娘的小蘑菇

春节期间是几号到几号

人们把春节定于农历正月初一,但一般至少要到农历正月十伍(上元节)新年才算结束

春节,中国四大传统节日之一是传统上的农历新年。春节俗称“年节”传统名称为新年、大年、天腊、噺岁,口头上又称度岁、庆新岁、过年中国人过春节至少已有4000年以上的历史。在民间旧时传统意义上的春节是指从腊月的腊祭或腊月②十三或二十四的祭灶,一直到正月十九日

春节初一禁忌:鸡日——旧时在元旦贴画吉辟邪祈福。

春节初二禁忌:狗日——出外拜年或祭祖

春节初三禁忌:羊日——“赤口”,易生口角不宜拜年。

春节初四禁忌:猪日——祭财神

春节初五禁忌:“破五”,可打破诸哆禁忌;五路财神生日接财神。

春节初六禁忌:马日——“送神”的日子店铺开始复业。#

春节初七禁忌:人日——人的生日聚餐吃喝,放花炮也是“火的生日”。

春节初八禁忌:谷日——诸星下界要祭星,寺庙在这天设坛祭星接受布施。

春节初九禁忌:天爷生日——玉皇大帝诞辰举行盛大的祭天活动。

春节初十禁忌:石头生日——凡是磨、碓、碾等石制用具都忌动用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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