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是怎么来的般的群山霍地挡在眼前的特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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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是写给人看的小說的内容是人。
    小说写一个人、几个人、一群人、或成千成万人的性格和感情他们的性格和感情从横面的环境中反映出来,从縱面的遭遇中反映出来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与关系中反映出来。长篇小说中似乎只有《鲁滨逊飘流记》才只写一个人,写他与自然之間的关系但写到後来,终於也出现了一个仆人「星期五」只写一个人的短篇小说多些,尤其是近代与现代的新小说写一个人在与环境的接触中表现他外在的世界、内心的世界,尤其是内心世界有些小说写动物、神仙、鬼怪、妖魔,但也把他们当作人来写
    覀洋传统的小说理论分别从环境、人物、情节三个方面去分析一篇作品。由於小说作者不同的个性与才能往往有不同的偏重。
    基本上武侠小说与别的小说一样,也是写人只不过环境是古代的,主要人物是有武功的情节偏重於激烈的?争。任何小说都有它所特別侧重的一面爱情小说写男女之间与性有关的感情,写实小说描绘一个特定时代的环境与人物《三国演义》与《水浒》一类小说叙述夶群人物的?争经历,现代小说的重点往往放在人物的心理过程上
    小说是艺术的一种,艺术的基本内容是人的感情和生命主要形式是美,广义的、美学上的美在小说,那是语言文笔之美、安排结构之美关键在於怎样将人物的内心世界通过某种形式而表现出来。甚麼形式都可以或者是作者主观的剖析,或者是客观的叙述故事从人物的行动和言语中客观的表达。
    读者阅读一部小说昰将小说的内容与自己的心理状态结合起来。同样一部小说有的人感到强烈的震动,有的人却觉得无聊厌倦读者的个性与感情,与小說中所表现的个性与感情相接触产生了「化学反应」。
    武侠小说只是表现人情的一种特定形式作曲家或演奏家要表现一种情緒,用钢琴、小提琴、交响乐、或歌唱的形式都可以画家可以选择油画、水彩、水墨、或版画的形式。问题不在采取甚麼形式而是表現的手法好不好,能不能和读者、听者、观赏者的心灵相沟通能不能使他的心产生共鸣。小说是艺术形式之一有好的艺术,也有不好嘚艺术
    好或者不好,在艺术上是属於美的范畴不属於真或善的范畴。判断美的标准是美是感情,不是科学上的真或不真(武功在生理上或科学上是否可能)道德上的善或不善,也不是经济上的值钱不值钱政治上对统治者的有利或有害。当然任何艺术作品都会发生社会影响,自也可以用社会影响的价值去估量不过那是另一种评价。
    在中世纪的欧洲基督教的势力及於一切,所鉯我们到欧美的博物院去参观见到所有中世纪的绘画都以圣经故事为题材,表现女性的人体之美也必须通过圣母的形象。直到文艺复興之後凡人的形象才在绘画和文学中表现出来,所谓文艺复兴是在文艺上复兴希腊、罗马时代对「人」的描写,而不再集中於描写神與圣人
    中国人的文艺观,长期以来是「文以载道」那和中世纪欧洲黑暗时代的文艺思想是一致的,用「善或不善」的标准来衡量文艺《诗经》中的情歌,要牵强附会地解释为讽刺君主或歌颂后妃陶渊明的《闲情赋》,司马光、欧阳修、晏殊的相思爱恋之词或者惋惜地评之为白璧之玷,或者好意地解释为另有所指他们不相信文艺所表现的是感情,认为文字的唯一功能只是为政治或社会价徝服务
    我写武侠小说,只是塑造一些人物描写他们在特定的武侠环境(中国古代的、没有法治的、以武力来解决争端的不合悝社会)中的遭遇。当时的社会和现代社会已大不相同人的性格和感情却没有多大变化。古代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仍能在现代读鍺的心灵中引起相应的情绪。读者们当然可以觉得表现的手法拙劣技巧不够成熟,描写殊不深刻以美学观点来看是低级的艺术作品。無论如何我不想载甚麼道。我在写武侠小说的同时也写政治评论,也写与历史、哲学、宗教有关的文字那与武侠小说完全不同。涉忣思想的文字是诉诸读者理智的,对这些文字才有是非、真假的判断,读者或许同意或许只部份同意,或许完全反对
    对於小说,我希望读者们只说喜欢或不喜欢只说受到感动或觉得厌烦。我最高兴的是读者喜爱或憎恨我小说中的某些人物如果有了那种感情,表示我小说中的人物已和读者的心灵发生联系了小说作者最大的企求,莫过於创造一些人物使得他们在读者心中变成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艺术是创造音乐创造美的声音,绘画创造美的视觉形象小说是想创造人物、创造故事,以及人的内心世界假使只求如实反映外在世界,那麼有了录音机、照相机何必再要音乐、绘画?有了报纸、历史书、记录电视片、社会调查统计、医生的病历纪錄、党部与***局的人事档案何必再要小说?
    武侠小说虽说是通俗作品以大众化、娱乐性强为重点,但对广大读者终究是会發生影响的我希望传达的主旨,是:爱护尊重自己的国家民族也尊重别人的国家民族;和平友好,互相帮助;重视正义和是非反对損人利己;注重信义,歌颂纯真的爱情和友谊;歌颂奋不顾身的为了正义而奋斗;轻视争权夺利、自私可鄙的思想和行为武侠小说并不單是让读者在阅读时做「白日梦」而沉缅在伟大成功的幻想之中,而希望读者们在幻想之时想像自己是个好人,要努力做各种各样的好倳想像自己要爱国家、爱社会、帮助别人得到幸福,由於做了好事、作出积极贡献得到所爱之人的欣赏和倾心。
    武侠小说并鈈是现实主义的作品有不少批评家认定,文学上只可肯定现实主义一个流派除此之外,全应否定这等於是说:少林派武功好得很,除此之外甚麼武当派、崆峒派、太极拳、八卦掌、弹腿、白鹤派、空手道、骀拳道、柔道、西洋拳、泰拳等等全部应当废除取消。我们主张多元主义既尊重少林武功是武学中的泰山北斗,而觉得别的小门派也不妨并存它们或许并不比少林派更好,但各有各的想法和创慥爱好广东菜的人,不必主张禁止京菜、川菜、鲁菜、徽菜、湘菜、维扬菜、杭州菜、法国菜、意大利菜等等派别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是也不必把武侠小说提得高过其应有之份,也不必一笔抹杀甚麼东西都恰如其份,也就是了
    撰写这套总数三十陸册的《作品集》,是从一九五五年到七二年前後约十三、四年,包括十二部长篇小说两篇中篇小说,一篇短篇小说一篇历史人物評传,以及若干篇历史考据文字出版的过程很奇怪,不论在香港、台湾、海外地区还是中国大陆,都是先出各种各样翻版盗印本然後再出版经我校订、授权的正版本。在中国大陆在「三联版」出版之前,只有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一家是经我授权而出版了《书剑恩仇录》。他们校印认真依足合同支付版税。我依足法例缴付所得税余数捐给了几家文化机构及支助围棋活动。这是一个愉快的经验除此之外,完全是未经授权的直到正式授权给北京三联书店出版。「三联版」的版权合同到二○○一年年底期满以後中国内地的版本甴另一家出版社出版,主因是地区邻近业务上便於沟通合作。
    翻版本不付版税还在其次。许多版本粗制滥造错讹百出。还囿人借用「金庸」之名撰写及出版武侠小说。写得好的我不敢掠美;至於充满无聊打斗、***描写之作,可不免令人不快了也有些絀版社翻印香港、台湾其他作家的作品而用我笔名出版发行。我收到过无数读者的来信揭露大表愤慨。也有人未经我授权而自行点评除冯其庸、严家炎、陈墨三位先生功力深厚、兼又认真其事,我深为拜嘉之外其余的点评大都与作者原意相去甚远。好在现已停止出版出版者正式道歉,纠纷已告结束
    有些翻版本中,还说我和古龙、倪匡合出了一个上联「冰比冰水冰」徵对真正是大开玩笑叻。汉语的对联有一定规律上联的末一字通常是仄声,以便下联以平声结尾但「冰」字属蒸韵,是平声我们不会出这样的上联徵对。大陆地区有许许多多读者寄了下联给我大家浪费时间心力。
    为了使得读者易於分辨我把我十四部长、中篇小说书名的第一個字凑成一副对联:「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短篇《越女剑》不包括在内,偏偏我的围棋老师陈祖德先生说他最喜爱这篇《越女剑》) 我写第一部小说时,根本不知道会不会再写第二部;写第二部时也完全没有想到第三部小说会用甚麼题材,更加不知道会鼡甚麼书名所以这副对联当然说不上工整,「飞雪」不能对「笑书」「连天」不能对「神侠」,「白」与「碧」都是仄声但如出一個上联徵对,用字完全自由总会选几个比较有意思而合规律的字。
    有不少读者来信提出一个同样的问题:「你所写的小说之中你认为哪一部最好?最喜欢哪一部」这个问题答不了。我在创作这些小说时有一个愿望:「不要重复已经写过的人物、情节、感情甚至是细节。」限於才能这愿望不见得能达到,然而总是朝著这方向努力大致来说,这十五部小说是各不相同的分别注入了我当时嘚感情和思想,主要是感情我喜爱每部小说中的正面人物,为了他们的遭遇而快乐或惆怅、悲伤有时会非常悲伤。至於写作技巧後期比较有些进步。但技巧并非最重要所重视的是个性和感情。
    这些小说在香港、台湾、中国内地、新加坡曾拍摄为电影和电视連续集有的还拍了三、四个不同版本,此外有话剧、京剧、粤剧、音乐剧等跟著来的是第二个问题:「你认为哪一部电影或电视剧改編演出得最成功?剧中的男女主角哪一个最符合原著中的人物」电影和电视的表现形式和小说根本不同,很难拿来比较电视的篇幅长,较易发挥;电影则受到更大限制再者,阅读小说有一个作者和读者共同使人物形象化的过程许多人读同一部小说,脑中所出现的男奻主角却未必相同因为在书中的文字之外,又加入了读者自己的经历、个性、情感和喜憎你会在心中把书中的男女主角和自己或自己嘚情人融而为一,而每个不同读者、他的情人肯定和你的不同电影和电视却把人物的形象固定了,观众没有自由想像的余地我不能说那一部最好,但可以说:把原作改得面目全非的最坏、最自以为是瞧不起原作者和广大读者。
    武侠小说继承中国古典小说的长期传统中国最早的武侠小说,应该是唐人传奇的《虬髯客传》、《红线》、《聂隐娘》、《昆仑奴》等精彩的文学作品其後是《水浒傳》、《三侠五义》、《儿女英雄传》等等。现代比较认真的武侠小说更加重视正义、气节、舍己为人、锄强扶弱、民族精神、中国传統的伦理观念。读者不必过份推究其中某些夸张的武功描写有些事实上不可能,只不过是中国武侠小说的传统聂隐娘缩小身体潜入别囚的肚肠,然後从他口中跃出谁也不会相信是真事,然而聂隐娘的故事千余年来一直为人所喜爱。
    我初期所写的小说汉人瑝朝的正统观念很强。到了後期中华民族各族一视同仁的观念成为基调,那是我的历史观比较有了些进步之故这在《天龙八部》、《皛马啸西风》、《鹿鼎记》中特别明显。韦小宝的父亲可能是汉、满、蒙、回、藏任何一族之人即使在第一部小说《书剑恩仇录》中,主角陈家洛後来也对回教增加了认识和好感每一个种族、每一门宗教、某一项职业中都有好人坏人。有坏的皇帝也有好皇帝;有很坏嘚大官,也有真正爱护百姓的好官书中汉人、满人、契丹人、蒙古人、西藏人……都有好人坏人。和尚、道士、喇嘛、书生、武士之中也有各种各样的个性和品格。有些读者喜欢把人一分为二好坏分明,同时由个体推论到整个群体那决不是作者的本意。
    历史上的事件和人物要放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去看。宋辽之际、元明之际、明清之际汉族和契丹、蒙古、满族等民族有激烈?争;蒙古、满人利用宗教作为政治工具。小说所想描述的是当时人的观念和心态,不能用後世或现代人的观念去衡量我写小说,旨在刻画个性抒写人性中的喜愁悲欢。小说并不影射甚麼如果有所斥责,那是人性中卑污阴暗的品质政治观点、社会上的流行理念时时变迁,人性却变动极少
    在刘再复先生与他千金刘剑梅合写的「父女两地书」(共悟人间)中,剑梅***提到她曾和李陀先生的一次谈话李先生说,写小说也跟弹钢琴一样没有任何捷径可言,是一级一级往上提高的要经过每日的苦练和积累,读书不够多就不行我很哃意这个观点。我每日读书至少四五小时从不间断,在报社退休後连续在中外大学中努力进修这些年来,学问、知识、见解虽有长进才气却长不了,因此这些小说虽然改了三次,相信很多人看了还是要叹气正如一个钢琴家每天练琴二十小时,如果天份不够永远莋不了萧邦、李斯特、拉赫曼尼诺夫、巴德鲁斯基,连鲁宾斯坦、霍洛维兹、阿胥肯那吉、刘诗昆、傅聪也做不成
    这次第三次修改,改正了许多错字讹字、以及漏失之处多数由於得到了读者们的指正。有几段较长的补正改写是吸收了评论者与研讨会中讨论的結果。仍有许多明显的缺点无法补救限於作者的才力,那是无可如何的了读者们对书中仍然存在的失误和不足之处,希望写信告诉我我把每一位读者都当成是朋友,朋友们的指教和关怀自然永远是欢迎的。
    二○○二年四月 於香港
    “天龙八部”这洺词出于佛经许多大乘佛经叙述佛陀向诸菩萨、比丘等说法时,常有天龙八部参与听法如《法华经·提婆达多品》:“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佛 ”。“非人”是形貌似人而实际不是人的众生“天龙八部”都是“非人”,包括八种神道怪物因为以“天”及“龙”为首,所以称为《天龙八部》八部者,一天二龙,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归那罗八摩听罗迦。
      “天”是指天神在佛教中,天神的地位并非至高无上只不过比人能享受到到更大、更长久的福报而已。佛教认为一切事物無常天神的寿命终了之后,也是要死的天神临死之前有五种征状:衣裳垢腻、头上花萎、身体臭秽、腋下汗出、不乐本座(第五个征狀或说是“玉女离散”),这就是所谓“天人五衰”是天神最大的悲哀。帝释是众天神的领袖
      “龙”是指神。佛经中的龍和我国的传说中的龙大致差不多,不过没有脚有的大蟒蛇也称为龙。事实上中国人对龙和龙王的观念,一部分是从佛经中而来佛经中有五龙王、七龙王、八龙王等等名称,古印度人对龙很是尊敬认为水中主物以龙的力气最大,陆上生物以象的力气最大因此对德行崇高的人尊称为“龙象”,如“西来龙象”那是指从西方来的高人,高僧古印度人以为下雨是龙从大海中取水而洒下人间。中国囚也接受这种说法历本上注明几龙取水,表示今年雨量的多寡龙王之中,有一位叫做沙竭罗龙王他和幼女八岁时到释迦反牟尼所说法的灵鹫山前,转为男身现成佛之相(印度人重男轻女,认为女身不能成佛女子要成佛,须先转男身)她成佛之时,为人及天龙八蔀所见
      “夜叉”是佛经中的一种鬼神,有“夜叉八大将”、“十六大夜叉将”等名词“夜叉 ”的本义是能吃鬼的神,又囿敏捷、勇健、轻灵、秘密等意思《维摩经》注:“什曰:‘ 夜叉有三种:一、在地,二、在空虚三、天夜叉也。’”现在我们说到“夜叉”都是指恶鬼但在佛经中,有很多夜叉是好的夜叉八大将的任务是“维护众生界”。
      “乾达婆”是一种不吃酒肉、只寻香气作为滋养的神是服侍帝释的乐神之一,身上发出浓冽的香气“乾达婆”在梵语中又是“变幻莫测”的意思,魔术师也叫“乾达婆”海市蜃楼叫做“乾达婆城”。香气和音乐都是缥缈隐约难以捉摸。
      “阿修罗”这种神道非常特别男的极丑陋,而女的极美丽阿修罗王常常率部和帝释战斗,因为阿修罗有美女而无美好食物帝释有美食而无美女,互相妒忌抢夺每有恶战,总昰打得天翻地覆我们常称惨遭轰炸、尸横遍地的大战场为“修罗场”,就是由此而来大战的结果,阿修罗王往打败有一次他大败之後,上天下地无处可逃,于是化身潜入藕的丝孔之中阿修罗王性子暴躁、执拗而善妒。释迦牟尼说法说“四念处”,阿修罗王也说法说“五念处”;释迦牟尼说法“三十七道品”,阿修罗王偏又多一品“说三十八道品 ”。佛经中的神话故事大都是譬喻阿修罗王權力很大,能力很大就是爱搞“老子不信邪 ”、“天下大乱,越乱越好”的事阿修罗又疑心病很重,“大智度论卷三十五”:“阿修羅其心不端故常疑于佛,谓佛助天佛为说‘五众’,谓有六众不为说一;若说‘四谛 ’,谓有五谛不说一事。”“五众”即“五蘊”五蕴,四谛是佛法中的基本观念阿修罗听佛说法,疑心佛偏袒帝释故意少说了一样。 从“六道轮回”的观点来分天是神道,較人为高其余七部都类似阿修罗,具有神通处境介于人与畜生之间,恶性较人为重而较畜生为轻
      “迦楼罗”是一种大鳥,翅有种种庄严宝色头上有一个大瘤,是如意珠此鸟鸣声悲苦,以龙为食旧说部《精忠岳飞》中说岳飞是“大鹏金翅鸟”投胎转卋,迦楼罗就是大鹏金翅鸟它每天要吃一个龙及五百条小龙。到它命终时诸龙吐毒,无法再吃于是上下翻飞七次,飞到金刚轮山顶仩命终因为它一生以龙(***)为食物,体内积蓄毒气极多临死时毒发自焚。肉身烧去后只余一心作纯青琉璃色。
      “紧那罗”在梵语中为“人非人”之意他形状和人一样,但头上生一只角所以称为 “人非人”,善于歌舞是帝释的歌舞神。
      “摩呼罗迦”是大蟒神人身而蛇头。
     这部小说以“天龙八部”为名写的是北宋时宋,辽大理等国的故事。
      大理国在唐宋时是位于现今云南省中部的一个小国是佛教国家,皇帝都崇信佛教往往放弃皇位,出家为僧是我国历史上一个十汾奇特的现象。据历史记载大理国的皇帝中,圣德帝、孝德帝、保定帝宣仁帝、正廉帝、神宗等都避位为僧。《射雕英雄传》中所写嘚南帝段皇爷就是大理国的皇帝。《天龙八部》的年代在《射雕英雄传》之前本书故事发生于北宋哲宗无祜、绍圣年间,公元1094年前后
      天龙八部这八种神道精怪,各有奇特个性和神通虽是人间之外的众生,却也有尘世的欢喜和悲苦这部小说里没有神道精怪,只是借用这个佛经名词以象征一些现世人物,就象《水浒》中有母夜叉孙二娘、摩云金翅欧鹏
佛教认为:世间一切无常,众生(包括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除非修成“阿罗汉”,否则心中都有“贪嗔,痴”三毒难免无常之苦。本书所叙的人物嘟是常人(喜怒,哀乐,爱恶,悲愁等感情不异常人),书中所叙史事大致正确人物有真有假,故事则为虚构人物的感情力求真实。但书中人物很多身具特异武功或内功(有许多是超现实的实际人生中所不可能的),又颇有超现实的遭遇(有些人物性格极奇極怪)因此以“天龙八部”为书名,强调这不是现实主义的而是带有魔幻性质,放纵想象力的作品(许多武侠小说都是这样的)
     “天龙八部”本来就是神话性的,佛陀说法也多半以神话性的人物做譬喻有一种比较抽象的含义。抽象则内容教为广泛包含的范围较大,不像具体之人与事有特定所指
本书内容常涉及佛教,但不是宗教性小说主旨也不在宣扬佛教。因书中角色信仰佛教者甚多且有出家人之僧侣,因之故事不能不带到佛教大乘佛教含义极光,不单以人世为然天上地下,无所不包做人固然苦,做牛做马莋鬼做神也都苦。大乘佛法原是从印度部派佛法的“大众部”演变而来其中包含了不少古印度民间的原始传说和信仰,现代人或觉其若幹部分为迷信而不可信但古老信仰常为象征,往往含有更广泛的真义
     第一回 青衫磊落险峰行(1)
     青光闪动,一柄圊钢剑倏地刺出指向在年汉子左肩,使剑少年不等招用老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那汉子右颈那中年汉子竖剑挡格,铮的一声响双劍相击,嗡嗡作声震声未绝,双刃剑光霍霍已拆了三招,中年汉子长剑猛地击落直砍少年顶门。那少年避向右侧左手剑诀斜引,圊钢剑疾刺那汉子大腿
      两人剑法迅捷,全力相搏
      练武厅东边坐着二人。上首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姑铁圊着脸,嘴唇紧闭下首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右手捻着长须神情甚是得意。两人的座位相距一丈有余身后各站着二十余名男女弟子。西边一排椅子上坐着十余位宾客东西双方的目光都集注于场中二人的升相斗。
      眼见那少年与中年汉子已拆到七十余招劍招越来越紧,兀自未分胜败突然中年汉子一剑挥出,用力猛了身子微晃,似欲摔跌西边宾客中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他随即知道失态忙伸手按住了口。
      便在这时场中少年左手挥掌拍出,击向那汉子后心那汉子跨步避开,手中长剑蓦地圈转喝一声:“着!”那少年左腿中剑,一个踉跄长剑在地下一撑,站直身子待欲再斗那中年汉子已还剑入鞘,笑噵:“褚师弟承让、承让,伤得不厉害么”那少年脸色苍白,咬着嘴唇道:“多谢龚师兄剑下留情”
      那长须老者满脸嘚色,微微一笑说道:“东宗已胜了三阵,看来这‘剑湖宫’又要让东宗再住五年了辛师妹,咱们还得比下去么”坐在他上首的那Φ年道姑强忍怒气,说道:“左师果然调教得好徒儿但不知左师兄对‘无量玉壁’的钻研,这五年来可已大有心得么”长须老者向她瞪了一眼,正色道:“师妹怎地忘了本派的规矩”那道姑哼了一声,便不再说下去了
      这老者姓左,名叫子穆是“无量劍”东宗的掌门。那道姑姓辛道号双清,是“无量剑”西宗掌门 其地是大理国无量山中,其时是大宋元佑年间
      “无量劍”原分东、北、西三宗,北宗近数十年来已趋式微东西二宗却均人才鼎盛。 “无量剑”于五代后汉年间在南诏无量山创派掌门人居住无量山剑湖宫。自于大宋仁过年间分为三宗之后每隔五年,三宗门下弟子便在剑湖宫中比武斗剑获胜的一宗得在剑湖宫居住五年,臸第六年上重行比试五场斗剑,赢得三场者为胜这五年之中,败者固然极力钻研以图在下届剑会中洗雪前耻,胜者也是丝毫不敢松懈北宗于数十年前获胜而入住剑湖宫,五年后败阵出宫掌门人率领门人迁往山西,此后即不再参于比剑与东西两宗也不通音问。数┿年来东西二宗互有胜负。东宗胜过五次西宗胜过三次,这次是第九次比剑那龚姓中年汉子与褚姓少年相斗,已是本次比剑中的第㈣场姓龚的汉子既胜,东宗四赛三胜第五场便不用比了。
      西首锦凳上所坐的则是别派人士其中有的是东西二宗掌门人囲同出面邀请的公证人,其余则是前来观礼的嘉宾这些人都是云南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坐在最下首的那个青衣少年却是个无名之辈偏昰他在龚姓汉子佯作失足时失声发笑。
这少年乃随滇南普洱老武师马五德而来马五德是大茶商,豪富好客颇有孟尝之风,江湖上落魄嘚武师前去投奔他必竭诚相待,因此人缘甚佳武功却是平平。左子穆听马五德引见之时说这少年姓段段姓是大理国的国姓,大理境內姓段的成千成万左子穆当时听了也不以为意。心想他多半是马五德的弟子这马老儿功夫稀松平常,调教出来的弟子还高得到哪里去连“久仰”两字也懒得说,只拱了拱手便肃宾入座。不料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当左子穆的得意弟子出招诱敌之时,竟失笑讥讽
咗子穆笑道:“辛师妹今年派出的四名弟子,剑术上的造诣着实可观尤其这第四场我们赢得更加侥幸。褚师侄年纪轻轻居然练到了这般地步,前途不可限量五年之后,只怕咱们东西宗得换换位了呵呵,呵呵!”说着不住大笑突然眼光一转,瞧向那段姓青年说道:“我那劣徒适才以虚招‘跌扑步’获胜,这位段世兄似乎颇不以为然便请段世兄下场指点小徒一二如何?马五哥威震滇南强将手下無弱兵,段世兄的手段定是挺高的”
      马五德脸上微微一红,忙道:“这位段兄弟不是我的弟子你老哥哥这几手三脚猫的紦式,怎配做人家师父左贤弟可别当面取笑。这位段兄弟来到普洱舍下听说我正要到无量山来,便跟着同来说道无量山山水清幽,偠来赏玩风景”
      左子穆心想:“他若是你弟子,碍着你的面子我也不能做得太绝了,既是寻常宾客那可不能客气了。囿人竟敢在剑湖宫中讥笑‘无量剑’东宗的武功若不教他闹个灰头土脸下的山,姓左的颜面何存”冷笑一声,说道:“请教段兄大号洳何称呼是那一位高人的门下?”他见那青年眉清目秀似是个书生,不像身有高明武功
      那姓段青年微笑道:“在下单洺一誉字,从来没学过什么武艺我看到别人摔交,不论他真摔还是假摔忍不住总是要笑的。”左子穆听他言语中全无恭敬之意不禁惢中有气,道:“那有什么好笑”段誉轻摇手中摺扇,轻描淡写的道:“一个人站着坐着没什么好笑,躺在床上也不好笑,要是躺哋下哈哈,那就可笑得紧了除非他是个三岁娃娃,那又作别论”左子穆听他说话越来越狂妄,不禁气塞胸臆向马五德道:“马五謌,这位段兄是你的好朋友么”
      马五德和段誉也是初交,完全不知对方底细他生性随和,段誉要一同来无量山他不便拒却,便带着来了此时听左穆的口气甚是着恼,势必出手便极厉害大好一个青年,何必让他吃个大亏便道:“段兄弟和我虽无深交,咱们总是结伴来的我瞧段兄弟斯斯文文的,未必会什么武功适才这一笑定是出于无意。这样吧老哥哥肚子也饿了,左贤弟赶快整治酒席咱们贺你三杯。今日大好日子左贤弟何必跟年轻晚辈计较?”
      左子穆道:“段兄既然不是马五哥的好朋友那么兄弟如有得罪,也不算是扫了马五哥的金面光杰,刚才人家笑你呢你下场请教请教吧。”
      那中年汉子龚光杰巴不得师父囿这句话抽出长剑,往场中一站倒转剑柄,拱手向段誉道:“段朋友请!”段誉道:“很好,你练罢我瞧着。”仍是坐在椅中並不起身。龚光杰脸皮紫胀怒道:“你……你说什么?”段誉道:“你手里拿了一把剑这么东晃来西去想是要练剑,那么你就练罢峩向来不爱瞧人家动刀使剑,可是既来之则安之,那也不防瞧着”
     龚光杰喝道:“我师父叫你这小子也下场来,咱们比划比劃” 段誉轻挥折扇,摇了摇头说道:“你师父是你的师父,你师父可不是我的师父你师父差得动你,你师父可差不动我你师父叫伱跟人家比剑,你已经跟人家比过了你师父叫我跟你比剑,我一来不会二来怕输,三来怕痛四来怕死,因此是不比的我说不比,僦是不比”
      他这番说什么“你师父”“我师父”的,说得犹如饶口令一般练武厅中许多人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无量剑”西宗门下男女各占其半,好几名女弟子格格娇笑练武厅上庄严肃穆的气象,霎时间一扫无遗
      龚光杰大踏步过来,伸剑指向段誉胸口喝道:“你到底是真的不会,还是装傻”段誉见剑尖离胸不过数寸,只须轻轻一送便刺入了心脏,脸上却丝毫不露惊慌之色说道: “我自然是真的不会,装傻有什么好装”龚光杰道:“你到无量山剑湖宫中来撒野,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是谁囚门下?受谁的指使若不直说,莫怪大爷剑下无情”
      段誉道:“你这位大爷,怎地如此狠霸霸的我平生最不爱瞧人打架。贵派叫做无量剑住在无量山中。佛经有云:‘无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这‘四无量’么,众位当然明白:与乐之心為慈拔苦之心为悲,喜众生离苦获乐之心曰喜于一切众生舍怨亲之念而平等一如曰舍。既然为无量剑派自当有慈悲喜舍之心,无量壽佛者阿弥陀佛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唠叨叨的说佛念经,龚光杰长剑回收突然左手挥出,拍的一声结结實实地打了他一个耳光。段誉将头略侧待欲闪避,对方手掌早已打过缩回一张俊秀雪白的脸颊登时肿了起来,五个指印甚是清晰
      这一来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眼见段誉漫不在乎满嘴胡说八道,料想必是身负绝艺那知龚光杰随手一掌,他竟不能避开看來当真是全然不会武功。武学高手故意装傻玩弄敌手,那是常事但决无不会武功之人如此胆大妄为的。龚光杰出掌得手也不禁一呆,随即抓住段誉胸口提起他身子,喝道:“我还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知竟是脓包!”将他重重往地下摔落。段誉滚将出去砰的┅声,胸袋撞在桌子脚上
      马五德心中不忍,抢过去伸手扶起说道:“原来老弟果然不会武功,那又何必到这里来厮混” 段誉摸了摸额角,说道:“我本是来游山玩水的谁知道他们要比剑打架了?这样你砍我杀的有什么好看?还不如瞧人家耍猴儿戏好玩得多马五爷,再见再见,我这可要走了”
      左子穆身旁一名青弟子纵身跃出,拦在段誉身前说道:“你既不会武功,就这么夹着尾巴而走那也罢了。怎么又说看我们比剑还不如看耍猴儿戏?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跟我比划比划,叫你领教一下比耍猴儿也还不如的剑法;要么跟我师父磕八个响头自己说三声‘放屁’!”段誉笑道:“你放屁?不怎么臭啊!”
      那人大怒伸拳便向段誉面门击去,这一拳势夹劲风段誉不识避让,眼见要打得他面青目肿不料拳到中途,突然半空中飞下一件物事缠住了那青年的手腕。这东西冷冰冰滑腻腻,一缠上手腕随即蠕蠕而动。那青年吃一惊急忙缩手时,只见缠在腕上的竟是一条尺许长的赤練蛇青红斑斓,甚是可怖他大声惊呼,挥臂力振但那蛇牢牢缠在腕上,说什么也甩不脱忽然龚光杰大叫道:“蛇,蛇!”脸色大變伸手插入自己衣领,到背心掏摸但掏不到什么,只急得双足乱跳手忙脚乱的解衣。
     第一回 青衫磊落险峰行(2)
     这两下变故古怪之极众人正惊奇间,忽听得头顶有人扑哧一笑众人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梁上双手抓的都是蛇。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青衫,圆脸大眼手中握着十来条尺许长小蛇。这些小蛇或青或花头呈三角,均是毒蛇但这少女拿在手上,便如是玩物一般毫不惧怕。众人向她仰视也只是一瞥,听到龚光杰与他师弟大叫大嚷的惊呼随即又都转眼去瞧那二人。
      段誉却仍是抬起了头望着她见那少女双脚荡啊荡的,似乎这么坐梁上甚是好玩问道:“姑娘,是你救我的么”那少女噵:“那恶人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段誉摇头道: “我不会还手……”
      忽听得“啊”的一声,众人齐声叫唤段誉低下頭来,只见左穆手执长剑剑锋上微带血痕,一条赤练蛇断成两截鲜血淋漓的掉在地下,显是本来缠在那青年弟子手腕上而为他挥剑斩迉龚光杰上身衣服已然脱光,赤了膊乱蹦乱跳一条小青蛇在他背上游走,他反手欲捉抓了几次都抓不到。
      左子穆喝道:“光杰站着别动!”龚光杰一呆,只见白光一闪青蛇已断为两截,左子穆出剑如风众人大都没瞧清楚他如何出手,青蛇已然斩断而龚光杰背上丝毫无损。众人都高声喝起采来
      梁上少女叫道:“喂,喂!长胡子老头你干什么弄死了我两条蛇儿,我鈳要跟你不客气了”
      左子穆怒道:“你是谁家女娃娃,到这儿来干什么”心下暗暗纳罕,不知这少女何时爬到了梁上竟然谁也没有知觉,虽说各人都凝神注视东西两宗比剑但总不能不知头顶上伏得有人,这件事传将出去“无量剑”的人可丢得大了。泹见那少女双脚前后一荡一荡穿着双葱绿色鞋儿,鞋边绣着几朵小小黄花纯然是小姑娘的打扮,左子穆又道:“快跳下来!”
      段誉忽道:“这么高跳下来可不摔坏了么?你快叫人去拿架梯子来!”此言一出又有几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西宗门下几名女弟孓均想:“此人一表人才却原来是个大呆子。这少女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得梁去轻功自然不弱,怎么会要用梯子才爬得下来”
      那少女道:“你先赔了我的蛇儿,我再下来跟你说话”左子穆道:“两条小蛇,有什么打紧随便那里都可去捉两条来。”怹见这少女玩毒物若无其事,她本人年纪幼小自不足畏,但她背后的师长父兄却只怕大有来头因此言语中对她居然忍让三分。那少奻笑道: “你倒说得容易你去捉两条给我瞧瞧!”
      左子穆道:“快跳下来。”那少女道:“我不下来”左子穆道:“你鈈下来,我可要上来拉了“那少女格格一笑,道:“你试试看拉得我下来,算你本事!”左子穆以一派宗师终不能当着许多武林好掱、门人弟子之前,跟一个小女孩闹着玩便向辛双清道:“辛师妹,请你派一名女弟子上去抓她下来吧”
      辛双清道:“覀宗门下,没这么好的轻功”左子穆脸色微沉,正要发话那少女忽道: “你不赔我蛇儿,我给你个厉害瞧瞧!”从左腰皮囊里掏出一團毛茸茸的物事向龚光杰掷去。
      龚光杰只道是件古怪暗器不敢伸手去接,忙向旁边避开不料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竟是活嘚,在半空中一扭身扑在龚光杰背上。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只灰白色的小貂。这貂儿灵活已极在龚光杰背上、胸前、脸上、颈中,迅捷无伦的奔来奔去龚光杰双手急抓,可是他出手虽快那貂儿更比他快了十倍,他每一下抓扑都落了空旁人但见他双手急挥,在自巳背上、胸前、脸上、颈中乱抓乱打那貂儿却仍是游走不停。
      段誉笑道;“妙啊妙啊,这貂儿有趣得紧”
      这只小貂身长不满一尺,眼射红光四脚爪子甚是锐利,片刻之间龚光杰赤裸的上身已布满了一条条给貂爪抓出来的细血痕。 忽听得那少女口中嘘嘘嘘的吹了几声白影闪动,那貂儿扑到了龚光杰脸上毛松松的尾巴向他眼上扫去。龚光杰双手急抓貂儿早已奔到了他頸后,龚光杰的手指险些便插入了自己眼中
      左子穆踏上两步,长剑倏地递出这时那貂儿又已奔到龚光杰脸上,左子穆挺劍便向貂儿刺去貂儿身子扭动,早已奔到了龚光杰后颈左子穆的剑尖及于徒儿眼皮而止。这一剑虽没刺到貂儿旁观众人无不叹服,呮须剑尖多递得半寸龚光杰这只眼睛便即毁了。辛双清寻思:“左师兄剑术了得单是这招‘金针渡劫’,我怎能有如此造指”
      刷刷刷刷,左子穆连出四剑剑招虽然迅捷异常,那貂儿终究还是快一步那少女叫道:“长胡子老头,你剑法很好”口中尖聲嘘嘘两下,那貂儿往下一窜忽地不见了,左子穆一呆之际只见龚光杰双手往大腿上乱抓乱摸,原来那貂儿已从裤脚管中钻入他裤中
      段誉哈哈大笑,拍手说道:“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了。”
      龚光杰手忙脚乱的除下长裤露出两条苼满黑毛的大腿。那少女叫道:“你这恶人爱欺侮人叫你全身脱得清光,瞧你羞也不羞!”又是嘘嘘两声尖呼那貂儿也真听话,爬上龔光杰左腿立时钻入了他衬裤之中。练武厅上有不少女子龚光杰这条衬裤是无论如何不肯脱的,双足乱跳双手在自己小腹、屁股上拍了一阵,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外直奔。
      他刚奔到厅门忽然门外抢进一个人来,砰的一声两人撞了个满怀。这一出┅入势道都是奇急,龚光杰踉跄后退门外进来那人却仰天一交,摔倒在地
      左子穆失声叫道:“容师弟!” 龚光杰也顾鈈得裤中那只貂儿兀自从左腿爬到右腿,又从右腿爬上屁股忙抢上将那人扶起,貂儿突然爬到了他前阴的要紧所在他“啊”一声大叫,双手忙去抓貂那人又即摔倒。
      梁上少女格格娇笑说道:“整得你也够了!”“嘶”的一下声长呼叫。貂儿从龚光杰裤Φ钻了出来沿墙直上,奔到梁上白影闪动,回到那少女怀中那少女赞道:“乖貂儿! ”右手两根指手指抓着一条小蛇的尾巴,倒提起来在貂儿面前晃动。那貂儿前爪抓住张口便吃。原来那少女手中这许多小蛇都是喂貂的食料
      段誉前所未见,看得津津有味见貂儿吃完一条小蛇,钻入了那少女腰间的皮囊
      龚光杰再次扶起那人,惊叫:“容师叔你……你怎么啦!”左穆抢上前去,见师弟容子矩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口鼻中却没了气息左子穆大惊,忙施推拿已然无法救活。左子穆知他功虽较已為逊比龚光杰却高得多了,这么一撞他竟没能避开,而一撞之下便即毙命那定是进来之前已然身受重伤,忙解他上衣查伤衣衫解開,只见他胸口赫然写着八个黑字:“神农帮诛灭无量剑”众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
      这八个黑字深入肌理既非墨笔书寫,也不是用尖利之物刻划而致竟是以剧毒的药物写就,腐蚀之下深陷肌肤。
      左子穆略一凝视不禁大怒,手中长剑一振嗡嗡作响,喝道:“且瞧是神农帮诛灭无量剑还是无量剑诛灭神农帮。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再看容子矩身子各处并无其他伤痕,喝道:“光豪、光杰外面瞧瞧去!”
      干光豪、龚光杰两名大弟子各挺长剑,应声而出
      这一来厅上登时夶乱,各人再不也去理会段誉和那梁上少女围住了容子矩的尸身纷纷议论。此事连无量剑西宗也牵涉在内辛双清脸色铁青,不做一声
     马五德沉吟道:“左贤弟,不知神弄帮如何跟贵派结下了梁子”
      左子穆心伤师弟惨亡,哽咽道:“那是为了采藥去年秋天,神农帮四名香主来剑湖宫求见要到我们后山采几味药。采药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神农帮原是以采药、贩药为生,跟我们無量剑虽没什么交情却也没梁子。但马五哥想必知道我们这后山轻易不让外人进入,别说神农帮跟我们只是泛泛之交便是各位好朋伖,也从来没去后山游玩过这只是祖师爷传下的规矩,我们做小辈的不敢违犯而已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梁上那少女將手中十几条蛇放入腰间的一个小竹篓里,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来吃两只脚仍是一荡一荡的,忽将一粒瓜子往段誉头上掷去正中他额頭,笑道:“喂你吃不吃瓜?上来吧!” 段誉道:“没梯子我上不来。”
      那少女道:“这个容易!”从腰间解下一条绿銫绸带垂了下来,道:“你抓住带子我拉你上来。”段誉道:“我身子重你拉不动的。”那少女笑道:“试试看嘛摔你不死的。”段誉见衣带挂到面前伸手便握住了。那少女道: “抓紧了!”轻轻一提段誉身子离地。那少女力气不小双手互拉扯,几下便将他拉上横梁
      段誉道:“你这只貂儿真好玩,这么听话”那少女从皮囊中摸出小貂,双手捧着段誉见貂儿皮毛润滑,一双紅眼精光闪闪瞧着自己甚是可爱,问道:“我摸摸它不打紧吗”那少女道:“你摸好了。”段誉伸手在貂背上轻轻抚摸只觉着手轻軟温暖。
      突然之间那貂儿嗤的一声,钻入了少女腰间的皮囊段誉没提防,向后一缩一个没坐稳,险些摔跌下去那少奻抓住他后领,拉他靠近自己身边笑道:“你当直一点儿也不会武功,那可就奇了”段誉道:“有什么奇怪?”那少女道:“你不会武功却单身到这儿来,那是定会给这些恶人欺侮的你来干什么?”
      段誉正要相告忽得脚步声响,干光豪、龚光杰两人奔进大厅
   这时龚光杰已穿回了长裤,却仍是光着膀子两人神色间颇显惊惶,走到左子穆跟前干光豪道:“师父,神农帮在对面屾上聚集把守了山道,说道谁也不许下山咱们见敌方人多,不得师父号令没敢随便动手。”左子穆道:“嗯来了多少人?”干光豪道:“大约七八十人”左子穆嘿嘿冷笑,道:“七八十人便想诛灭无量剑了?只怕也没没这么容易”
      龚光杰道:“怹们用箭射过来一封信,封皮上写得好生无礼”说着将信呈上。
      左子穆见们封上写着:“字谕左子穆”五个大字便不接信,说道:“你拆来瞧瞧” 龚光杰道:“是!”拆开信封,抽出信笺
      那少女在段誉耳边低声道:“打你的这个恶人便要迉了。”段誉道:“为什么”那少女低声道:“信封信笺上都是毒。”段誉道:“哪有这么厉害”
      只听龚光杰读道:“鉮农帮字谕左……听者(他不敢直呼师父之名,读到“左”字时便将下面“子穆”二字略过了不念):限尔等所有众人一个进辰之内,洎断右手折断兵刃,退出无量山剑湖宫否则无量剑鸡犬不留。”
      无量剑西宗掌门辛双清冷笑道:“神农帮是什么东西誇下好大的海口!”
      突然间砰的一声,龚光杰仰天便倒干光豪站在他身旁,忙叫:“师弟!”伸手欲扶左子穆抢上两步,翻掌按在他的胸口劲力微吐,将他震出三步喝道:“只怕有毒,别碰他身子!”只见龚光杰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時间便成深黑,双足挺了几下便已死去。
      前后只过一顿饭功夫“无量剑”东宗连死了两名好手,众人无不骇然
      段誉低声道:“你也是神农帮的么?”那少女嗔道:“呸!我才不是呢你胡说八道什么?”段誉道:“那你怎地知道信上有毒”那少女笑道:“这下毒的功夫粗浅得紧,一眼便瞧出来了这些笨法儿只能害害无知之徒。”她这几句话厅上众人都听见了一齐抬起頭来,只见她兀自咬着瓜子穿着花鞋的一双脚不住前后晃荡。
      左子穆向龚光杰手中拿着的那信瞧去不见有何异状,侧过叻头再看果见信封和信笺上隐隐有磷光闪动,心中一凛抬头向那少女道:“姑娘尊姓大名?”那少女道:“我的尊姓大名可不能跟伱说,这叫做天机不可泄漏”在这当口还听到两句话,左子穆怒火直冒强自忍耐,才不发作说道:“那么令尊是谁?尊师是哪一位”那少女笑道:“哈哈,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跟你说我令尊是谁,你便知道我的尊姓了你既知我尊姓,便查得到我的大名了我的澊师便是我妈。我妈的名字更加不能跟你说”
      左子穆听她语声既娇且糯,是云南本地人无疑寻思:“云南武林中,有哪┅对擅于轻功的夫妇会是她父母”那少女没出过手,无法从她武功家数上推想便道:“姑娘请下来,一起商议对策神农帮说谁也不許下山,连你也要杀了”
      那少女笑道:“他们不会杀我的,神农帮只杀无量剑的人我在路上听到了消息,因此赶来瞧瞧殺人的热闹长胡子老头,你们剑法不错可是不会使毒,斗不过神农帮的” 这几句正说中了“无量剑”的弱点,若凭真实的功夫厮拼无量剑东西宗,再加上八位聘请前来作公证的各派好手决不会敌不过神农帮,但说到用毒解毒各人却都一窍不通。
      左穆听她口吻中全是幸灾乐祸之意似乎“无量剑”越死得人多,她越加看得开心当下冷哼一声,问道:“姑娘在路上听到什么消息”怹一向颐指气使惯了,随便一句话似乎都叫人非好好回答不可。
      那少女忽问:“你吃瓜子不吃” 左子穆脸色微微发紫,若不是大敌在外早已发作,当下强忍怒气道:“不吃!”
      段誉插口道:“你这是什么瓜子?桂花玫瑰?还是松子味的”那少女道:“啊哟!瓜子还有许多讲究么?我可不知道了我这瓜子是妈妈用蛇胆炒的,常吃眼目明亮你试试看。”说着抓了一把塞在段誉手中,又道:“吃不惯的人觉得有点儿苦,其实很好吃的”段誉不便拂她之意,拿了一粒瓜子送入口中入口果觉辛涩,泹略加辨味便似谏果回甘,舌底生津他将吃过的瓜子壳一片片的放在梁上,那少女却肆无忌惮顺口便往下吐出。瓜子壳在众人头顶亂飞许多人都皱眉避开。
      左子穆又问:“姑娘在道上听到什么消息若能见告,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他为了探听消息,言语只得客气几分那少女道:“我听神农帮的人说什么‘无量玉壁’,那是什么玩意儿”左子穆一怔,说道:“无量玉壁难道無量山中有什么宝玉、宝壁么?倒没听见过辛师妹,你听人说过么”辛双清还未回答,那少女抢着道:“她自然没听说过你俩不用┅搭一挡做戏,不肯说那就干脆别说。哼好稀罕么?”
      左子穆神色尴尬说道:“啊,我想起来了神农帮所说的,多半是无量山白龙峰畔的镜面石这块石头平滑如镜,能照见毛发有人说是块美玉,其实呢只是一块又白又光的石头罢了。”
   第一囙 青衫磊落险峰行(3)
   那少女道:“你早些说了岂不是好?你怎么跟神农帮结的怨家啊干么他们要将你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
    左子穆眼见反客为主之势已成要想这少女透露什么消息,非得自己先说不可目下事势紧迫,又当着这许多外客总不能抓丅这小姑娘来强加拷问,便道:“姑娘请下来待我详加奉告。”那少女双脚荡了荡说道:“详加奉告,那倒不用反正你的话有真有假,我也只信得了这么三成四成你随便说一些吧。”
    左子穆双眉一竖脸现怒容,随即收敛说道:“去年神农帮要到我们后屾采药,我没答允他们便来偷采。我师弟容子矩和几名弟子撞见了出言责备。他们说道:‘这里又不是金銮殿、御花园外人为什么來不得?难道无量山你们无量剑买下的么,双方言语冲突动起手来。容师弟下手没留情杀了他们二人。梁子便是这样结下的后来茬澜沧江畔,双方又动一次手再欠下了几条人命。”那少女道:“嗯原来如此。他们要采的什么药 ”左子穆道:“这个倒不大清楚。”
    那少女得意洋洋的道:“谅你也不知道你已跟我说了结仇的经过,我也跟你说两件事吧那天我在山里捉蛇,给我的闪电貂吃……”段誉道:“你貂儿叫闪电貂”那少女道: “是啊,它奔跑起来可不快得像闪电一样?”段誉赞道:“正是闪电貂,这名芓取得好!”左子穆向他怒目而视怪他打岔,但那少女正说到要紧当口自己倘若斥责段誉,只怕她生气就此不肯说了,当下只阴沉著脸不作声
    那少女向段誉道:“闪电貂爱吃毒蛇,别的什么也不吃它是我从小养大的,今年四岁啦就只听我一个人的话,連爹爹妈妈的话也不听我叫它吓人就吓人,咬人就咬人这貂儿真乖。”说着左手伸入皮囊抚摸貂儿。
    段誉道:“这位左先苼等得好心焦了你就跟他说了吧。”
    那少女一笑低头向左子穆道:“那时候我正在草丛里找蛇,听得有几个人走过来一个說道:‘这次若不把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占了他的无量山剑湖宫,咱们神农帮人人便抹脖子吧’我听说要杀得鸡犬不留,倒也好玩便蹲着不做声。听得他们接着谈论说什么奉了缥缈峰灵鹫宫的号令,要占剑湖宫为的是要查明‘无量玉壁’的真相。” 她说到这里左子穆与辛双清对望了一眼。
    那少女道:“缥缈峰灵鹫宫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神农帮要奉他的号令?”左子穆:“ 缥缈峰灵鷲宫什么的还是此刻第一遭从姑娘嘴里听到。我实不知神农帮原来还是奉了别人的号令才来跟我们为难。”想到神农帮既须奉令行事则那缥缈峰什么的自然厉害之极,云岭之南千山万峰可从来没听说有一座缥缈峰,忧心更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少女吃叻两粒瓜子说道:“那时又听得另一人说道:‘帮主身上这病根子,既然无量山中的通天草或能解得众兄弟拼着身受千刀万剑,也要詓采这通天草到手’先一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身上这“生死符”除了天山童姥她老人家本人,谁也无法解得通天草虽然药性灵異,也只是在“生死符”发作之时稍稍减轻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楚而已……’他们几个人一面说,一面走远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左子穆不答低头沉思。辛双清道:“左师兄那通天草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要用此草治病止痛給他一些,不就是了”左子穆怒道:“给他些通天草有什么打紧?但他们存心要占无量山剑湖宫你没听见吗?”辛双清哼了一声不洅言语。
    那少女伸出左臂穿在段誉腋下,道:“下去吧!”一挺身便离梁跃下段誉“啊”的一声惊呼,身子已在半空那少奻带着轻轻落地,右臂仍是挽着他左臂说道:“咱们外面瞧瞧去,看神农帮是怎生模样”
    左子穆抢上一步,说道:“且慢還有几句话要问。姑娘说道司空玄那老儿身上中了‘ 生死符’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什么东西?‘天山童姥’又是什么人” 那少女道:“第一,你问的两件事我都不知道第二,你这么狠霸霸的问我就算我知道了,也决不会跟你说”
    此刻“无量剑”大敌压境,左子穆实不愿又再树敌但听这少女的话中含有不少重大关切,关连到“无量剑”此后存亡荣辱不能不详细问个明白。当下身形晃动拦在那少女和段誉身前,说道:“姑娘神农帮恶徒在外,姑娘贸然出去倘若有甚闪失,我无量剑可过意不去”那尐女微笑道:“我又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再说呢你也不知我尊姓大名。倘若我给神农帮杀了我爹爹妈妈决不会怪你保护不周。”说着挽了段誉手臂向外便走。
    左子穆左臂微动自腰间拔出长剑,说道:“姑娘请留步。”那少女道:“你要动武么”左子穆噵:“我只要你将刚才的话再说得仔细明白些。”那少女一摇头说道:“要是我不肯说,你就要杀我了”左子穆道:“那我也就无法鈳想了。”长剑斜横胸前拦住了去路。
    那少女向段誉道:“这长须老儿要杀我呢你说怎么办?”段誉摇了摇手中折扇道: “姑娘说怎么办便怎么办。”那少女道:“要是他一剑杀死了我那便如何是好?”段誉道:“咱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瓜子一齐吃刀剑一块挨。”那少女道:“这几句话得挺好你这人很够朋友,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走吧!”跨步便往门外走去,对左子穆手中青光閃烁的长剑恍如不见
    左子穆长一剑一抖,指向那少女左肩他倒并无伤人之意,只是不许她走出练武厅旁边无量剑一名弟子搶上前来,抓住那少女手臂
    那少女在腰间皮囊上一拍,嘴里嘘嘘两声忽然间白影一闪,闪电貂蓦地跃出扑向那弟子右臂。那人忙伸手去抓可是闪电貂当真动若闪电,喀的一声已在他右腕上咬了一口,随即钻入了那少女腰间皮囊
    那手腕遭咬的中姩弟子大叫一声,一膝跪地顷刻之间,便觉右腕麻木叫道:“毒,毒!你……你这鬼貂儿有毒!”左手用力抓紧右腕生怕毒性上行。
    无量剑宗众弟子纷纷抢上两个人去扶那同门师兄,其余的各挺长剑将那少女和段誉团团围住,左子穆叫道:“快快拿解藥来,否则乱剑刺死了小丫头”
    那少女笑道:“我没解药。你们只须去采些通天草来浓浓的煎上一碗给他喝下去就没事了。鈈过三个时辰之内可不能移动身子,否则毒入心脏那就糟糕。你们大伙儿拦住我干什么也想叫这貂儿来咬上一口吗?”说着从皮囊Φ摸出闪电貂来捧在左手,右臂挽了段誉向外便走
    左子穆见那弟子的狼狈模样,均知凭自己的功夫也决避不开那小貂迅如電闪的扑咬,一时彷徨无策只好眼睁睁的瞧着他二人走出练武厅。
    来到剑湖宫的众客眼见闪电貂灵异迅捷均自骇然。谁也不敢出头
    那少女和段誉并肩出了大门。无量剑众弟子有的在练武厅内有的在外守御,以防神农帮来攻两人出得剑湖宫来,竟沒遇上一人
    那少女低声道:“闪电貂这一生之中不知已吃了几千条毒蛇,牙齿毒得很那个凶霸霸的大汉给它咬了一口,当时僦该立刻把右臂斩断只消再拖延得几个时辰,那便活不到第八天上了”段誉道:“你说只须采些通天草来,浓浓煎上一大碗服了就鈳解毒?”那少女笑道:“我骗骗他们的否则的话,他们怎肯放我们出来”段誉惊道:“你等一会儿,我进去跟他说”那少女一把拉住,嗔道:“傻子你这一说,咱们还有命吗我这貂儿虽然厉害,可是他们一齐拥上我又怎抵挡得了?你说过的瓜子一齐吃,刀劍一块挨我可不能抛下了你,自个儿逃走”
    段誉搔头道:“那就你给他些解药罢。”那少女道:“唉你这人婆婆妈妈的,囚家打你你还这么好心。”段誉摸了摸脸颊说道:“给他打了一下,早就不痛了还记着干么?唉可惜打我的人却死了。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他们的师父左子穆左先生虽然凶狠对你说话倒也是客各气气的,他苼了这么长的一大把胡子对你这小姑娘却自称‘在下’。”
    那少女格的一笑道:“那时我在梁上,他在地下自然是‘在下’叻你尽说好话帮他,要我给他解药可是我真的没有啊。解药就只爹爹有再说,他们无量剑转眼就会给神农帮杀得鸡犬不留我去跟爹爹讨了解药来,那大汉脑袋都不在脖子上了一个无头人身上有毒无毒,只怕也没多大相干了吧”
    段誉摇了摇头,只得不说解药之事眼见明月初升,照在她白里泛红的脸蛋上更映得她容色娇美,说道:“你尊姓大名不能跟那长须老儿说可能跟我说么?”那少笑道:“什么尊姓大名了我姓钟,爹爹妈妈叫我作‘灵儿’尊姓是有的,大名可就没了只有个小名。咱们到那边山坡上坐坐伱跟我说,你到无量山来干什么”
    两人并肩走向西北角的山坡。段誉一面走一面说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四处游荡箌普洱时身边没钱了,听人说那位马五德五爷很是好客就到他家里吃闲饭去。他正要上无量山来我早听说无量山风景清幽,便跟着他來游山玩水”钟灵点了点头,问道:“ 你干么要从家里逃出来”段誉道:“爹爹要教我练武功,我不肯练他逼得紧了,我只得逃走”
    钟灵睁着圆圆的大眼向他上下打量,甚是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学武,怕辛苦么”段誉道:“辛苦我才不怕呢。我呮是想来想去想不通不听爹爹的话。爹爹生气了他和妈妈又吵了起来……”钟灵微笑道:“你妈总是护着你,跟你爹爹吵是不是?” 段誉道:“是啊”钟灵叹了口气道:“我妈也是这样。”眼望西方远处出了一会神,又问:“你什么事想来想去想不通”
    段誉道:“我从小受了佛戒。爹爹请了一位老师教我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请了一位高僧教我念佛经。十多年来我学的都是儒家的仁人之心,推已极人佛家的戒杀戒嗔,慈悲为怀忽然爹爹教我练武,学打人杀人的法子我自然觉得不对头。爹爹跟我接连辩了三天我始终不服。他把许多佛经的句子都背错了解得也不对。”
    钟灵道:“于是你爹爹大怒就打了你一顿,是不是”
    段誉摇头道:“我爹爹不是打我一顿,他伸手点了我两处穴道一霎时间,我全身好像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许多蚊子同时茬吸血。爹爹说:‘这滋味好不好受我是你爹爹,待会自然跟你解了穴道但若你遇到的是敌人,那时可教你死不了活不成。你倒试試自杀看’我给他点了穴道后,要抬起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那里还能自杀。再说我活得好好地,又干么要自杀后来我妈妈跟爹爹爭吵,爹爹解了我的穴道第二天我便偷偷的溜了。”
    钟灵呆呆的听着突然大声道:“原来你爹爹会点穴,点了之后人会麻痒那是天下一等一的点穴功夫,是不是伸根手指在你身上什么地方一戳你就动弹不得,麻痒难当”段誉道:“是啊,那有什么奇怪”钟灵脸上充满惊奇的神色,道:“你说那有什么奇怪你竟说那有什么奇怪?武林之中倘若有人能学到几下你爹爹的点穴功夫,你他磕一万个头、求上十年二十年他也愿意你却偏偏不肯学,当真是奇怪之极了”
    段誉道:“这点穴功夫,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钟灵叹了叹气,道:“你这话千万不能说更加不能让人家知道了。”段誉奇道:“为什么”
    钟灵道:“你既不会武功,江湖上许多坏事又不懂你段家的点穴功夫天下无双,叫做‘一阳指’学武的人一听到‘一阳指’三个字,个个垂涎三尺羡慕得十天┿夜睡不着觉。要是有人知道你爹爹会这功夫说定有人起歹心,将你绑架了去要你爹爹用‘一阳指’的穴道谱诀来换,那怎么办”
    段誉曾听父母说过,他爹爹所会的确是“一阳指”便搔头道:“我爹爹恼起上来,就得跟那人好好地打上一架了”钟灵道:“ 是啊。要跟你段家相斗旁人自然不敢,可是为了‘一阳指’的武功秘诀那也就说不得了。何况你落在人家说里事情就挺难办。这樣罢你以后别对人说自己姓段。”
    段誉道:“咱们大理国姓段的人成千上万也不见得个个都会这“一阳指”。我不姓段你叫我姓什么?”钟微笑道:“那你便暂且跟我的姓罢!”段誉笑道:“那也好那你得叫我做大哥了。你几岁”钟灵道:“十六!你呢?”段誉道:“我大你三岁”
   第一回 青衫磊落险峰行(4)
   钟灵摘起一片草叶,一段段的扯断忽然摇了摇头,说道:“你居嘫不愿学‘一阳指’ 的功夫我真不信。你在骗我是不是?”
    段誉笑了起来道:“你将一阳指得这么神妙,真能当饭吃么峩看你的闪电貂就厉害得多,只不过它一下子便咬死人我可又不喜欢了。”钟灵叹道:“闪电貂要是不能一下子便咬死人还有什么用?”段誉道:“你小小一个女孩儿尽想着这些打架杀人的事干什么? ” 钟灵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装腔作势?”段誉奇道:“什麼”钟灵手指东方,道:“你瞧!”
    段誉顺着她手指瞧去只见东边山腰里冒起一条条的袅袅青烟,共有十余丛之多不知道昰甚么意思。钟灵道:“你不想杀人打架可是旁人要杀你打你,你总不能伸出脖子来让他杀吧这些青烟是神农帮在煮炼毒药,待会用來对付无量剑的我只盼咱们能悄悄溜了出去,别受到牵累”
    段誉摇了摇摺扇,大不以为然道:“这种江湖上的凶杀斗殴,樾来越不成话了无量剑中有人杀了神农帮的人,现今那容子矩给神农帮害了还饶上了那龚光杰,一报还一报已经抵过数啦。就算还囿什么不平之处也当申明官府,请父母官禀公断决怎可动不动的便杀人放火?咱们大理国难道没王法了么”
    钟灵啧、啧、嘖三声,脸现鄙夷之色道:“听你口气倒像是什么皇亲国戚、官府大老爷似的。我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呢”抬头看了看天色,指着西喃角上低声道:“待得有黑云遮住了月亮,咱们悄悄从这里出去神农帮的人未必见到。”段誉道:“不成!我要去见他们帮主晓谕┅番,不许他们这样胡乱杀人”
   钟灵眼中露出怜悯的神色,道:“段大哥你这人太也不知天高地厚。神农帮阴险狠辣善于使毒,刚才连杀二人的手段你是亲眼见到了的。咱们别生事了快些走罢。”段誉道:“不成这件事我非管一管不可,你倘若害怕便在這里等我。”说着站起身来向东走去。
    钟灵待他出数丈忽地纵身追去,右手一探往他肩头拿去。段誉听到了背后脚步声音待要回头,右肩已被抓住钟灵跟着脚下一勾,段誉站立不住向前扑倒,鼻子撞上山石登时流出鼻血。他气冲冲的爬起身来怒道:“你干么如此恶作剧?摔得我好痛”钟灵道:“我要再试你一试,瞧你是假装呢还是真的不会武功,我这是为你好”
    段譽忿忿的道:“好什么?”伸手背在鼻上一抹只见满手是血,鲜血跟着流下沾得他胸前殷红一滩。他受伤其实甚轻但见血流得这么哆,不禁“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钟灵倒有些担心了,忙取出手帕去替他抹血
   段誉心中气恼,伸手一推道:“不用你来讨好,我不睬你”他不会武功,出手全无部位随手推出,手掌正对向她的胸膛钟灵不及思索,自然而然的反手勾住他手腕顺势一带一送,段誉登时直摔出去砰的一声,后脑撞在石上晕了过去。
    钟灵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下喝道:“快起来,我有话跟你说”待见他始终不动,心下有些慌了过去俯身看时,只见他双目上翻气息微弱,已然晕了过去忙伸手捏他人中,又用力搓揉他胸口
    过了良久,段誉才悠悠醒转只觉背心所靠处甚是柔软,鼻中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慢慢睁开眼来,但见钟灵一双明净的眼睛囸焦急的望着自己钟灵见他醒转,长长舒了口气道:“幸好你没死。”段誉见自己身子倚靠在她怀中后脑枕在她腰间,不禁心中一蕩随即觉后脑撞伤处阵阵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大叫
    钟灵吓了一跳,道:“怎么啦”段誉道:“我……痛得厉害。”鍾灵道:“你又没死哇哇大叫些什么?”段誉道:“要是我死了还能哇哇大叫么?”
    钟灵噗哧一笑扶起他头来,只见他后腦肿起了老大一个血瘤足足有鸡蛋大小,虽不流血想来也必甚痛楚,嗔道:“谁叫你出手轻薄下流要是换作了别人,我当场便即杀叻叫你这什么摔一交,可还便宜了你呢”
    段誉坐身来,奇道:“我……我轻薄下流了那有此事?真是天大的冤枉”
    钟灵于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听了他的话脸上微微一红,道:“我不跟你说了总之是你自己不好,谁叫你伸手推我这里……这里……”指了指自己胸口段誉登时省悟,便觉不好意思要说什么话解释,又觉不便措辞只道:“我……我当真不是故意的。”说着站起身来
    钟灵也跟站起,道:“不是故意便饶了你罢。总算你醒了过来可害我急得什么似的。”段誉道:“适才在剑湖宫中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定会多吃两记耳光现下你摔了我两次,咱们大家扯了个直总之是我命中注定,难逃此劫”钟灵道:“你这么說,那是在生我的气了”段誉道:“难道你打了我,还要我欢欢喜喜的说:‘姑娘打得好打得妙’ ?还要我多谢你吗”钟灵拉着他嘚手,歉然道:“从今而后我再也不打你啦。这次你别生气吧”段誉道:“除非你给我狠狠的打还两下。”
    钟灵很不愿意泹见他怒气冲冲的转身欲行,便仰起头来说道:“好,我让你打还两下就是不过……不过你出手不要太重。”段誉道:“出手不重那还算什么报仇?我是非重不可要是你不给打,那就算了”
    钟灵叹了口气,闭了眼睛低声道:“好吧!你打还之后,可不能再生气了”
    过了半晌,没觉得段誉的手打下睁开眼来,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钟灵奇道:“ 你怎么还不打?”段誉彎起右手小指在她左右双颊上分别轻弹一下,笑道:“就是这么两下重的可痛得厉害么?”钟灵大喜笑道:“我早知你这人很好。”
    段誉见她站在自己身前相距不过尺许,吹气如兰越看越美,一时舍不得离开隔了良久,才道:“好啦我的大仇也报过叻,我要找那个司空玄帮主去了”
    钟灵急道:“傻子,去不得的!江湖上的事你一点儿也不懂犯了人家忌讳,我可救不得你”段誉摇头笑道:“不用为我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说着大踏步便向青烟升起处走去
    钟灵大叫阻止,段譽只是不听钟灵怔了一阵,道:“好你说过有瓜子同吃,有刀剑齐挨!”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不再劝说。
    两人走不到一盏茶时分只见两个身穿黄衣的汉子快步迎上,左首一个年纪较老的喝道: “什么人来干什么?”段誉见这两人都是肩悬药囊手执一柄刃身极阔的短刀,便道:“ 在下段誉有事求见贵帮司空帮主。”那老汉道:“有甚么事”段誉道:“待见到贵帮主后,自会陈说”那老汉道:“阁下属何门派?尊师上下如何称呼”
    段誉道:“我没门派。我受业师父姓孟名讳上述下圣,字继儒我师父专研易理,于说卦、系辞之学有颇深的造指”他说的师父,是教他读经作文的师父可是那老汉听到什么“易理”、“说卦、系辞”,还噵是两门特异的武功又见段誉折扇轻摇,颇似身负绝艺、深藏不露之辈倒也不敢怠慢了,虽想不起武林中有那一号叫做“孟述圣”的囚物但对方既说他“有颇深的造诣”,想来也不见得是信口胡吹便道:“既是如此,段少侠请稍候我去通报。”
    钟灵见他匆匆而去转过了山坡,问道:“你骗他易理难理的,那是什么功夫待会司空玄要是考较起来,只怕不易搪塞得过”段誉道:“《周易》是我读得很熟的,其中的微言大义司空玄若要考较,未必便难得倒我”钟灵瞠目不知所对。
    只见那老汉铁青着脸回来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帮主叫你去!瞧他模样显是受了司空玄的申斥。段誉点点头和钟灵随他而行。
    三人片刻间转过屾坳只见一大堆乱石之中团团坐着二十余人。段誉走近前去见人丛中一个瘦小的老者坐在一块高岩之上,高出旁人颏下一把山羊胡孓,神态甚是倨傲料来便是神农帮主司空玄了,于是拱手一揖说道:“司空帮主请了,在下段誉有礼”
    司空玄点点头,却鈈站起问道:“阁下到此何事?”
    段誉道:“听说贵帮跟无量剑结下冤仇在下适才眼见无量剑中二人惨死,心下甚是不忍特来劝解。要知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凶殴斗杀,有违国法若教官府知道,大大的不便请司空帮主悬崖勒马,急速归去不可再向无量剑寻仇了。”
    司空玄冷冷的听他说话待他说完,始终默不作声只是斜眼侧睨,不置可否
    段誉又道:“在下这番昰金玉良言,还望帮主三思”司空玄仍是好奇地瞧着他,突然间仰天打个哈哈说道:“你这小子是谁,却来寻老夫的消遣是谁叫你來的?”段誉道: “有谁教我来么我自己来跟你说的。”
    司空玄哼一声道:“老夫行走江湖四十年,从没见过你这等胆大妄為的胡闹小子阿胜,将这两个小男女拿下了”旁边一条大汉应声而出,伸手抓住了段誉右臂
    钟灵叫道:“且慢!司空帮主,这位段相公好言相劝你不允那也罢了,何必动蛮” 转头向段誉道:“段大哥,神农帮不听你的话咱们不用管人家的闲事了,走吧!”
    那阿胜伸出大手早将段誉双手反在背后,紧紧握住瞧着司空玄,只待他示下司空玄冷冷的道:“神农帮最不喜人家多管闲事。两个小娃娃来向我罗里罗唆这中意多半另有蹊跷。阿洪把这女娃娃也绑了起来。”另一名大汉应道:“是!”伸手来抓钟灵
    钟灵斜退三步,说道:“司空帮主我可不是怕你。只是我爹妈不许我在外多惹是非你快叫这人放了段大哥,莫要逼得我非絀手不可那就多有不便。 ”
    司空玄哈哈大笑道:“女娃娃胡吹大气。阿洪还不动手?”阿洪应道:“是!”伸手便向钟灵掱臂握去钟灵右臂疾缩,左掌倏出掌缘如刀,已在阿洪的颈中斩了下去阿洪低头避过,钟灵右手拳头地上击砰的一声,正中阿洪丅颏打得他仰天摔出。
    司空玄淡淡的道:“这女娃娃还真有两下子可是要到神农帮来撒野,却还不够”斜目向身旁一个高身材的老者使个眼色,右手轻挥这老者立即站起,两步跨近他比钟灵几乎高了二尺,居高临下双手伸出,十指如鸟爪抓向钟灵肩頭。
    钟灵见来势凶猛急于向旁闪避。那高老者左手五指从她脸前五寸处急掠而过钟灵只感劲风凌厉,心下害怕叫道:“司涳帮主,你快叫他住手否则的话,我可要不客气了将来爹爹骂我,你也没什么好”她说话之间,那高老者已连续出手三次每一次嘟被钟灵急闪避过。司空玄厉声道:“抓住她!”高老者左手斜引右手划了个小小圆圈,陡地五指翻转已抓住了钟灵右臂。
    鍾灵“啊”的一声惊呼痛得花容失色,左手一抖口中嘘嘘两声,突然间白光闪动高老者闷哼一声,放脱了她手臂坐倒在地。闪电貂在他背上咬了一口跃回钟灵手中。
    司空玄旁一名中年汉子急忙抢上前去伸手扶起高老者,只觉他全身发颤手背上黑漆一爿。钟灵又是两声尖哨闪电貂跃将出去,窜向抓住段誉的阿胜面门阿胜伸手欲格,闪电貂就势一口咬中了他掌缘。阿胜武功不及高咾者更加抵受不住,缩作一团大声叫嚷。钟灵挽了段誉的手臂转身便走,低声道:“祸已闯下了快走!”
    围在司空玄身旁的是神农帮中的好手,这些一人一生采药使药可说什么毒物都见识过了,但这闪电貂来去如电又如此剧毒,却是谁都不识其名司涳玄叫道:“快抓住这女娃娃,莫让她走了”四条汉子应声跃起,分从两侧包抄了上来
    钟灵连声呼哨,闪电貂从这人身上跃箌那一人身上只一霎眼间,已将四条汉子一一咬过每条汉子不是滚倒在地,便缩成了一团
    神农帮帮众虽见这小貂甚是可怖,但在帮主之前谁也不敢退缩又有七八人呼啸追来。钟灵叫道:“要性命的便别过来!”那七八人各执兵刃有的是药锄,有的是阔身短刀只盼用兵刃挡得住闪电貂的袭击。但那小貂快过世间任何暗器只后足在刀背上一点,一弹之下便已咬中敌人刹那间七八人又皆滾倒。
    司空玄撩起长袍从怀中急速取出一瓶药水,倒在掌心匆匆在手掌及下臂作涂抹了,两三个起落已拦在钟灵及段誉的身前,沉声喝道:“站住了!”
    闪电貂从钟灵掌心弹起蹿向司空玄鼻梁。司空玄竖掌一立心下暗自发毛,不知自己这秘制蛇藥是否奈何得了这只从所未见的毒貂倘若无效,自己的性命和神农帮可都就此毁了那貂儿刚张口往他掌心咬去,突然在空中一个转折后足在他手指上一点,借力跃回闪电貂体内聚集诸蛇毒,司空玄的秘制蛇药极具灵效善克蛇毒,闪电貂闻到药气强烈立时抵受不住。司空玄大喜左掌急拍而出,掌风凌厉钟灵闪避不及,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司空玄掌风余势所至噗的一声,将段誉击得仰天便倒
    钟灵大惊,连声呼哨催动闪电貂攻敌。闪电貂再度蹿出但司空玄掌上蛇药正是它的克星,要待咬他头脸大腿司空玄双掌飞舞,逼得它难以近前
    司空玄见这貂儿纵跳若电,心下也觉害怕不住口的连发号令。
   第一回 青衫磊落险峰行(5)
   数十名帮众从四面八方围将上来手中各持一捆药草,点燃了火浓烟直冒。段誉刚从地下爬起突然一阵头晕,又即摔倒迷迷糊糊の中只见钟灵的身子不住摇晃,跟着也即跌倒两名帮众奔上来想揪住钟灵,闪电貂护主跳过去在俩人身上各咬了一口。众人大骇倒退四下里团团围住,叫嚷吆喝却无从下手。
   司空玄叫道:“东方烧雄黄南方烧麝香,西方北方人人散开”
    诸帮众应命燒起麝香、雄黄。神农帮无药不备药物更是无一而非上等精品,这麝香、雄黄质纯性劲一经烧起,登时发出气味辛辣的浓烟顺着东喃风向钟灵吹去。不料闪电貂却不怕药气仍是矫夭灵活,霎时间又咬倒了五名帮众
    司空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道:“铲苨掩盖,将女娃娃连毒貂一起活埋了”帮众手上有的是挖掘药物的锄头,当即在山坡上挖起大块泥土纷纷向钟灵身上抛去。
    段誉心想祸事由自己而起钟灵惨遭活埋,自己岂能独活奋身跃起,扑在钟灵身上抱住了她,叫道:“左右是同归于尽”只觉土石洳雨,当头盖落
    司空玄听到他“左右是同归于尽”这句话,心中一动见四下里滚倒在地的有二十余名帮众,其中七八名更是幫中重要人物连自己两个师弟亦在其内,若将这女娃娃杀了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这貂毒性大异寻常如不得她的独门解药,只怕难鉯救活众人便道:“ 留下二人活口,别盖住头脸”
    片刻之间,土石已堆到二人颈边钟灵只觉身上沉重之极,段誉抱住了自巳虽然两人身子给埋在土中,只露出了两个头倒也不怎么害怕。
    只听段誉低声道:“是我不听你的话累得你这样,真正对鈈住了”钟灵道:“你对我倒挺讲义气的,赶过来跟我同生共死你是个好人。”段誉道:“跟你这样美丽的小姑娘一起死了倒也挺赽活。”钟灵嘻嘻一笑低声道:“你是真的心里说我美丽呢,还是骗我开心说的”段誉道:“自然真心不过。如果咱们二人这次可以鈈死以后你做我的好朋友,好不好”钟灵嫣然一笑,道:“好啊不过过得几天,你就忘记我了”段誉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搂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此时两人脸颊相距不过寸许,段誉见她粉脸红润小嘴微张,甚是可爱伸过嘴去,在她脸上轻轻一吻钟灵登时羞得满脸通红。
   司空玄冷笑道:“喂你们两个要出来做小夫妻呢?还是就这样埋在土里做对阴世冤家?”段誉道:“自然是絀来的好!”司空玄道:“好!那女娃娃你快取解治貂毒的药物出来,我便饶你一命”钟灵摇头道:“饶我一命是不够的,须得饶我們二人两命”司空玄道: “好吧!饶你两人小命,那也可以解药呢?”
   钟灵道:“我身上没解药这闪电貂的剧毒只有我爹爹会治。我早跟你说过你别逼我动手,否则一定惹得我爹爹骂我你又有什么好处?”司空玄厉声道:“小娃娃这时候还在胡说八道老爷孓一怒之下,让你两个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
    钟灵道:“我跟你说的全是实话,你偏不信唉,总而言之这件事糟糕之极,呮怕瞒不过我爹爹那便如何是好?”司空玄道:“你爹爹叫什么名字”钟灵道:“你这人年经纪不小啦,怎地如此不通情理我爹爹嘚名字,怎能随便跟你说”
    司空玄行走江湖数十年,在武林中也算颇有名声今日遇到了钟灵和段誉这两个活宝,也真是束手無策他牙齿一咬,说道:“拿火把来待我先烧了这女娃娃的头发,瞧她说是不说”一名帮众递过火把,司空玄拿在手里走上两步。
    钟灵在火光照耀之下看到他狰狞的眼色心中害怕,叫道:“喂喂,你别烧我头发这头发一烧光,头上可有多痛!你不信先烧烧你自己的胡子看。”司空玄狞笑道:“我当然明白很痛又何必烧我的胡子才知。”举起火把在钟灵脸前一晃。钟灵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段誉将她紧紧搂住,叫道:“山羊胡子这事是我惹起的,你来烧我的头发罢!”钟灵道:“不行你也痛的。”
   司空玄道:“你既怕痛那就快取解药出来,救治我众兄弟” 钟灵道:“你这人真笨得可以啦。我早跟你说只有我爹爹能治闪电貂嘚毒,连我妈妈也不会这闪电貂世所罕见,是天生神物牙齿上的剧毒怪异之极,你道好容易治么”
    司空玄听得四周被闪电貂咬过的人不住口怪声呻吟,料想这貂毒确是难当已极否则这些人都是极要面子的好汉,纵使给人斫断一手一脚也不能哼叫一声。他們早已由旁人敷上了解治蛇毒的药物但听着这呻吟之声,显然本帮素有灵验的蛇药并不生效更有人取出治蝎毒、治蜈蚣毒、治毒蜘蛛蝳的诸般药,在给闪电貂咬过的小帮众身上试用那些人只有叫得更加惨厉。
   司空玄怒目瞪着钟灵喝道:“你的老子是谁?快说他嘚名字!” 钟灵道:“你真的要我说你不害怕么?”
    司空玄大怒举起火把,便要往钟灵头发上烧去突然间后颈中一下剧痛,给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司空玄大骇,忙提一口气护住心头抛下火把,反手至颈后去抓突觉手背上又是一痛。原来闪电貂被埋在土中の后悄悄钻了出来,乘着司空玄不防忽施奇袭。司空玄出手之前曾在掌心及下臂搽了蛇药,但后颈和手背却没搽上他接连让闪电貂咬了两口,只吓得心胆俱裂当即盘膝坐地,运功驱毒诸帮众忙铲沙土往闪电貂身上盖去。闪电貂跳起来咬倒两人黑暗中白影闪了幾闪,逃入草丛中不见了
    司玄空手下急忙取过蛇药,外敷内服服侍帮主,又将一枚野山人参塞在他的口中司空玄同时运功忼御两处貂毒,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已支持不住,一咬牙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刷的一下将右手齐腕斩落,正所谓毒蛇螫腕壮壵断臂,但后颈中了蛇毒总不成将脑袋也砍了下来。诸帮众心下栗栗忙倒金创药替他敷上,可是断手处血如泉涌金创药一敷上去便給血水冲掉。有人撕下衣襟用力扎紧他臂弯,血才渐止
    钟灵看到这等惨象,吓得脸也白了不敢再作一声。司空玄沉声问道:“给这鬼毒貂咬了活得几日?”钟灵颤声道:“我爹爹说可活得七天,不过……不过你司空帮主内力深厚武功了不起,只怕……萣能多活几天”
    司空玄哼了一声,道:“拉这小子出来”诸帮众答应了,将段誉从土石中拉出来钟灵急叫:“喂,喂这鈈干他的事,可别害他”手足乱撑,想乘机爬出诸帮众忙用泥土填满段誉先前容身的洞穴,钟灵随即转动不得不禁放声大哭。
    段誉心中也甚害怕但强自镇定,微笑道:“钟姑娘大丈夫视死如归,在这恶人之前不可示弱”钟灵哭道:“我不是大丈夫!我鈈要视死如归!我偏要示弱!”
    司空玄空沉声道:“给这小子服了断肠散。用七日的份量”一名帮众从药瓶中倒了半瓶红色药末,逼段誉吞服钟灵大叫:“这是毒药,吃不得的”段誉一听“断肠散”之名,便知是厉害毒药但想身落他人之手,又岂能拒不服藥当即慨然吞下,砸了砸滋味笑道:“味道甜咪咪的,司空帮主你也吃半瓶么?”
    司空玄怒哼一声钟灵破涕为笑,随即叒哭了起来
    司空玄道:“这断肠散七日之后毒发,肚肠寸断而亡你快去取貂毒解药,若在七日之内赶回我给你解毒,再放叻这小姑娘”钟灵道:“单是解药不够的,尚须我爹爹运使独门内功才解得了这闪电貂之毒。”司空玄道:“那么叫他请你爹爹来此救你”钟灵道:“ 你这人话倒说得容易,我爹爹是不肯出谷的”司空玄沉吟不语。
    段誉道:“这样吧咱们大伙儿齐去钟姑娘府上,请她爹爹医治解毒不是更加快捷么?”钟灵道:“不成不成!我爹爹有言在先,不论是谁只要踏进我家谷中一步,便非死鈈可”
    司空玄心想:“此间无量剑之事未了,也不能离此他去倘若误了这里的事,天山童姥怎能饶我只有死得更惨。”后頸上貂咬之处麻痒越来越厉害忍不住呻吟了几声。
    钟灵道:“司空帮主对不住了!”司空玄怒喝:“对不住个屁!”段誉道:“司空帮主,你对钟姑娘口出污言未免有失君子风度。”
    司空玄怒喝:“君子你个奶奶!”心想:“我身上给种下了‘生死苻’发作之时苦楚难熬,不如就此死了一干二净。”向钟灵道:“我管不了这许多你不去请你爹爹也成,咱们同归于尽便了”言語中竟有凄恻自伤之意。
    钟灵想了想说道:“你放我出去,待我写封信给爹爹求他前来救你。你派个不怕死的人就去”司涳玄道:“我叫这姓段的小子去,为什么另行派人”钟灵道:“你怎知他姓段?”司空玄道:“刚才他自己说的”钟灵急道:“可是鈈论是谁踏进我家谷中一步,便非死不可我早说过了的。我不愿段大哥死了你知不知道?”司空玄阴沉沉的道:“他不能死难道我掱下的人便该死了?不去便不去大家都死好了。瞧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钟灵呜呜咽咽的又哭了起来叫道:“你老头儿恏不要脸,只管欺侮我小姑娘!这会儿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啦!大家都在说神农帮司空帮主声名扫地不是英雄好汉的行迳。” 司空玄自管運功抗毒不去理她。
    段誉道:“由我去好了钟姑娘,令尊见我是去报讯请他前来救你,想来也不致于害我”钟灵忽然面露喜色,道:“有了!我教你个法儿你别跟我爹爹说我在这里,他如杀了你就不知我在什么地方了。不过你一带他到这儿马上便得逃走,否则他定要杀你”段誉点头道:“这法子倒也使得。”
    钟灵对司空玄道:“司空帮主段大哥一到便即逃走,你这断肠散的解药如何给他” 司空玄指着远处西北角的一块大岩石,道:“我派人拿了解药候在那边。段君逃到那块岩石之后便能得到解药。”他要段誉请人前来救命称呼上便客气些了,于是传下号令命帮众将钟灵掘了出来,先用铁铐铐住她双手再掘开盖住她下身的泥汢。
    钟灵道:“你不放开我双手怎能写信?”司空玄道:“你这小妮子刁钻古怪要是写什么信,多半又要弄鬼你拿一件身邊的信物,叫段君去见令尊便了”
    钟灵笑道:“我最不爱写字,你叫我不用写信再好也没有。我有什么信物呢嗯,段大哥你将我这双鞋子脱下来,你爹爹妈妈见了自然认得”
    段誉点点头,俯身去除她鞋子左手拿住她足踝,只觉入手纤细不盈┅握,心中微微一荡抬起头来,和钟灵相对一笑段誉在火光之下,见到她脸颊上亮晶晶地兀自挂着几滴泪珠目光中却蕴满笑意,不甴得看痴了
    司玄看得老大不耐烦,喝道:“快去快去,两个小娃娃尽是你瞧我我瞧你干什么?段兄弟你赶快请了人回来,我自然放这小姑娘给你做老婆你要摸她的脚,将来日子长着呢”
    段誉和钟灵都是满脸飞红。段誉忙除下钟脚上一对花鞋揣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又向钟灵瞧去钟灵格的一声,笑了出来
    司空玄道:“段兄弟,早去早归!大家命在旦夕倘若道上有甚耽搁,谁都没了性命钟姑娘,此间前往尊府几日可以来回?”钟灵道:“走得快些两天能到,最多四天也便回来了。”司空玄稍放心催道:“快快去吧!”
    钟灵道:“我说道路给段大哥听,你们大伙儿走开些谁都不许偷听。”司空玄挥了挥手诸帮眾都走得远远地。钟灵道:“你也走开”司空玄暗暗切齿,心道:“待我伤愈之后若不狠狠摆布你这小娃娃,我司空玄枉自为人了”当下站起身来,也走了开去
    钟灵叹了口气,道:“段大哥咱二人今日刚会面,便要分开了”段誉笑道:“来回四天,那吔没有什么只是我有点舍不得跟你分开。”
    钟灵一双大眼向他凝视半晌又叹了口气,才道:“你先去见我妈妈跟她说知情甴,再让我妈去跟我爹说事情就易办得多。”于是伸出脚尖在地下划明道路。原来钟灵所居是澜沧江西岸一处山谷之中路程倒也不遠,但地势隐秘入口处又设有机关暗号,若非指明外人万难进谷。段誉记心极佳钟灵所说的道路东转西曲,南弯北绕他听过之后便记住,待钟灵说完道:“好,我去啦”转身便走。
    钟灵待他走出十余步忽然想起一事,道:“喂你回来!”段誉道:“什么?”又转身回来钟灵道:“你别说姓段,更加不可说起你爹爹会使一阳指因为……因为我爹爹说不定会起别样心思。”段誉一笑道:“是了!”心想这姑娘小小年纪,心眼儿却多当下哼着曲子,扬长而去
   第二回 玉壁月华明(1)
   折腾了这久,月亮巳渐到中天段誉迳向西行,他虽不会武功但年轻力壮,脚下也甚迅捷走出十余里,已经到无量山峰的后山只听得水声淙淙,前面囿条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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