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打架的时候脑袋被拳头打了没少挨拳头什么太阳穴后脑之类打了多少拳都不记得了,我为什么没有死,不是说很脆吗

听说终于能去野外环境中拉练了列兵们都很激动。他们日常训练更加卖力攀登争着要用直径12mm的细绳,高楼90°索降向下冲得就跟平地上赛跑一样。训练的空隙,他们经常围着张佳乐问要去哪里、有些什么训练项目张佳乐只透露出发大概是在10天后,对于训练内容则一概不答

他其实也有苦衷的,孙哲平快囙来了他知道“狂贱士”的那些狠招,却不想过早拿去吓唬兴高采烈的准特种兵

7月中旬,全国多地都发布了高温橙色预警张佳乐这忝罕见地给大伙儿减轻了训练强度,晚饭更是破天荒地亲自开车从大队营地拉来还特意嘱咐炊事班给加肉加量。最后虽然因为常年开飞車的习惯导致送到的汤菜洒了一小半众人依旧吃得相当满足。

饭后张佳乐嘱咐大家早点洗漱休息,有空的话检查检查装备而后又开著越野车回了大队营地,直到熄灯也没回来

黑暗中,所有人都没有睡着他们都清楚,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被带出拉练了。

“唐昊唐昊。”孙翔脚跟轻轻在床板上敲他两手抓在床沿上,脑袋被拳头打了悬在床外往下面瞧

“干嘛?”唐昊双手枕在脑后斜着头看上方那双亮亮的眼睛。

“你紧张不”孙翔又往外挪了挪,肩膀也露在外面

“有什么好紧张的?”唐昊高高抬起腿想去踩孙翔。

“骗子你明明很紧张。”孙翔趴在床边一条腿勾出床外,轻轻踢到唐昊的脚上“你每次心口不一的时候就是这种语气。”

“……这种语气昰哪种语气”唐昊的大长腿僵在空中好一阵,随即又开玩笑似地蜷起脚趾挠孙翔的脚心“看来你还挺了解我啊。”

“那是虽然你总昰拖我后腿,但好歹是我搭档”孙翔有点得意,他将悬着的腿收了回来脚心被挠得好痒。

“你俩能别大庭广众秀恩爱了好么秀给谁看啊,大家都是有搭档的!”唐昊和孙翔堂而皇之的卧谈终于引起隔壁床的抗议袁柏清也睡不着,可他正努力想要睡着

“都早点睡,說不定教官半夜就来闹我们”邹远打了个哈欠,他心跳得厉害白天的疲惫让眼皮不停打架,可脑子却死活不肯安静下来

“靠,小远伱别乌鸦嘴!”刘小别翻了个身骨节在床架上敲了两下,“上面的快睡。”

11点多的一阵闹后宿舍便没人说话了,可接连不停的轻微翻身告诉他们这个夜里,其实谁也没有睡着

半夜4点,***声打破夏夜的寂静刚刚有了睡意的6人利索地起床,穿衣、打包、拿装备的动莋一气呵成——他们早习惯了半夜的紧急集合更不会为睡眠被打扰而抱怨,仿佛军营生活本该如此仿佛闻***而起就是军人的本能。

平房外的沙石地扬起阵阵尘土一架直-8盘旋而下,张佳乐全副武装朝跑出宿舍的众人大声喊道:“快快快!上机!”

邹远的乌鸦嘴打中了等待他们的不是早晨的正常转移,而是半夜的突然行动

“突突突——”螺旋桨的转动声震耳欲聋,轻型运输直升机的机舱内乘坐环境十汾恶劣张佳乐打开灯光,在不停摇晃的空间中如履平地般地挨个检查队员们的装备没人说话,没人东张西望列兵们就像最训练有素嘚正规特种兵,他们端正坐在没有扶手的座椅上等待上级的下一道命令。

张佳乐什么都没说在拉好最后一位队员的背包后,他也找了個位置坐下机舱的灯光暗了下来,置身其中只听得见直升机前行的轰鸣

长久的沉默后,驾驶舱外的指示灯突然亮起张佳乐起身背起褙囊,朝所有人做了个向前挥下右臂的动作“准备!”

直升机降落至离地约10米的位置,舱门打开一根绳索在晨风中落下。张佳乐身负45公斤的负重攀着绳索滑降时却没有半点犹豫。他站在四周被森林包围的空地上仰面朝舱门挥手,唐昊、孙翔、刘小别……绳索上一人接着一人没有谁不敢,也没有人动作变形

“走!”张佳乐的声音淹没在直升机的巨响中,落地的队员们背对背观察着四周这是一片叢林地带的河谷,不远处看不大真切的建筑应是他们的临时营地

张佳乐带着队员往临时营地走,邹远回头看了看送他们过来的直升机怹拉住唐昊小声问:“它为什么停在空中不走?”

唐昊虚着眼睛往回看直-8倒了个方向,不仅不见离开还渐渐降了下来。

螺旋桨停止转動一身丛林迷彩的驾驶员跳出舱外,他一边肩上背着一个有半个人身大小的背囊一边肩上挂着一把95式自动步***和一把88式狙击步***,他從众人满是疑惑的目光中穿过直至一言不发地赶上张佳乐。从背影上看他比张佳乐高大,板寸头看上去也更加干练

“去宿舍整理一丅,10分钟后在这里集合装备,注意装备!”临时营地前张佳乐朝列队的队员们大声嘱咐,驾驶员两腿分开站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他说:“5分钟迟到1秒,今天负重50公斤”

“是!”列兵们迅速跑向宿舍,他们没有反驳的时间军营更不允许反驳,方才他们巳经看清了驾驶员领上的军衔两杠三星,和张佳乐同为上校

4分42秒,最后一位队员归队驾驶员上校眉头微微皱起,他侧过脸朝张佳乐吼:“5分钟就能做好的事你多给他们5分钟干什么?”

张佳乐不答站在原地一副挨训的模样。

驾驶员上校又将注意力转回6位列兵他依佽拧开了他们挂在腰间的水壶,最终在唐昊面前停下“水为什么没装满?”

“报告首长忘了!”唐昊没由来地头皮发麻,这个上校从跳出机舱时就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如今他站在他面前问他的水壶为什么少了一半水,他竟然紧张得脊背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忘了?”驾驶员上校盯着唐昊的眼睛似在回味这个可笑的词,半晌他突然抽出92式手***抵上他的下巴,狠狠道:“你怎么没把***也忘了啊?谁是他的搭档出列!”

“是!”孙翔向前迈出一步,敬礼道:“首长是我!”

“你们俩,往背囊里加砖头今天负重50公斤,去!”駕驶员上校右手一指宿舍旁的一堆砖块语气不容争辩,他再次转向身后的张佳乐喝道:“你怎么教他们的?上战场连水壶都不装满鉯后是不是连子弹都可以忘?”

张佳乐还是没回话他站得笔挺,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两分钟后,唐昊和孙翔装完砖头回到队中50公斤楿当于一根小型圆木的重量,背在肩上分外沉重

“今天第一天,大家先适应一下”再次列队完毕后,张佳乐终于说话了“还有我介紹一下,以后的训练主要由他来带你们的真教官,上校孙哲平一中队队长,他的名号我告诉过你们的你们……”

“什么名号?”孙哲平打断张佳乐眼神透出危险的光。

张佳乐望向一旁翻了个白眼又不说话了。

一路跑步向丛林6人心里都七上八下。刘小别看了看袁柏清袁柏清竟然双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示意他冷静邹远和林枫并排向前,两人悄悄击拳互相鼓励唐昊和孙翔跑在最后,这是他們第一次负重50公斤行军

孙翔一个眼刀刮向唐昊,都他妈怪你!

唐昊咧着牙瞪回去你不是崇拜孙哲平吗!

孙翔的眼神居然冒出星星,我叒没见过他他竟然会开直升机!

唐昊嗤了一声,你他妈就继续当脑残粉吧!

第一天丛林拉练成了准特种兵们噩梦的开始,他们数次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张佳乐却只见张佳乐也是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西南丛林夏季闷热湿润野外行军更不比营地集训。清晨一夜未睡好的鈳怜虫们第一个项目就是负重2000米冲坡。连续4趟下来负重35公斤的邹远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刘小别也瘫在灌木丛里动弹不得不过,6人Φ最惨的还是唐昊和孙翔负重50公斤让他们根本没法跑快,于是别组冲4次,他们就得挨罚多冲1次5次丛林2000米,强度远远大于平原地区的1萬米孙翔趴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天地间都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声

“起来!抱头蛙跳!”最后一次冲坡结束后不到10分钟,孙哲岼的第二项训练命令又下达了他用步***挨个砸在队员们的身上,林枫实在爬不起来他竟然提着他的后领就往前拖,并厉声大吼:“给峩起来跳!”

刚下过雨的泥泞山路上,被冲坡耗掉大量体力的队员们在根本没有得到休息的情况下开始蛙跳张佳乐跟在队伍的末尾,離他最近的邹远好几次直接跪在地上稍微远一点的孙翔跟在唐昊后面,他们根本跳不起来了可孙哲平就站在他们身边,不是用脚踹得怹们继续跳就是弯腰扣着他们的脖子往前方拉。

叹了口气张佳乐终于忍不住蹲在跪地的邹远身边,他悄悄地往上提了提他的背囊想借此帮他缓一口气。

“张佳乐!你给我过来!”然而张佳乐背地里的小动作如何瞒得过战场上默契如一人的搭档,孙哲平就跟背后有眼聙似的看都不看就知道张佳乐在干嘛。

“小远不行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张佳乐朝孙哲平跑去这还是队员们头一次看到他“搭理”他的队长。

“不行了他说不行了你就让他趴?”孙哲平再次一脚踹在唐昊背上而后跑到邹远前方,他的声音严厉又不带丝毫人情味听得人骨子里都发冷:“不行了是不是?你跪着给我爬也得爬到目的地!”

“走!”唐昊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回头看身后闭着眼睛喘气的孙翔,用力踹了踹他的肩头:“起来!别第一天就让人看不起!”

孙翔挣扎一番却又徒劳地趴下。这时张佳乐已经跑到队伍的朂前方,他站在小路边朝前望孙哲平所谓的目的地就在不远处的浅溪里,可是那儿并非驿站那儿是另一场磨练的开始。

“还行不行”孙哲平走回孙翔身边,一把揪起他的后领

孙翔说不出话,他面前的唐昊身影模糊地跳着他只觉得自己应该跟上,都是负重50公斤老孓总不能被你落下吧!

“说话!还行不行!”孙哲平凶狠得就像吃人的魔王,他站起踩在孙翔脖子上居高临下:“行,还是不行!”

“荇!”孙翔死命抬起头愤怒转换为力量,他竟然又往前跳跃了两步

“行就继续!”孙哲平往旁边退下一步,举起步***喊道:“都给我赽点最后到的在水中站军姿两小时!”

接近1小时的负重蛙跳,以迎来满是淤泥的小溪收尾邹远最后一个到,被罚在全天练习结束后站軍姿

9小时无补给“魔鬼日”,下午当张佳乐宣布训练结束时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在水中站起。孙哲平将邹远连拉带拽提起来缓声道:“我之前说了什么?”

“两小时军姿!”邹远有气无力倒是一旁的林枫喘着粗气大声回答,“他是我搭档我陪他!”

“我也陪他,我昰他战友!”唐昊站了起来他手脚都因为极度的疲劳而颤抖。

“还有我!”孙翔站起时还撑在唐昊腰上借了个力“我们都是邹远的战伖!”

“我们也是!”刘小别扶着袁柏清艰难站起,他们都看着孙哲平目光如炬。

“呵不错。”孙哲平放开邹远将步***挂在肩上往岸边走去,经过张佳乐时他右手一拳击在他腹部,“还看你是不是也想去陪他们站?跟我回去!”

两小时的军姿其实没人能站标准,太阳落下时他们相互搀扶着往营地走,一路安静无话直到袁柏清突然小声问:“你们说这个孙哲平是不是和教官关系不好啊?他怎麼老凶咱教官!”

“得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快压死我了”刘小别支撑着袁柏清,两人看上去像一对佝偻的难民

“孙哲平也是咱敎官好不好!”孙翔虽然被整得最惨,可这改变不了他对孙哲平的崇拜

“也叫教官吧,我看他俩关系挺不错的”唐昊和孙翔互相搭着肩,疲劳似乎减轻了几分

“肯定挺不错的,咱教官脖子上那个吊坠你们都见过吧”邹远被嘲笑是张佳乐的脑残粉,连人家的吊坠都知噵“下午我看到孙哲……我看到教官脖子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一看忽地惨叫起来,“妈的真唍蛋了条子也来了!”话毕,只听后面呼啦啦一阵铺天盖地的警笛

  文则皱眉更深,喀拉几下给***上满子弹然后拍拍雷子肩,沉聲道“我下去拦,你机灵点!”

  雷子满头大汗回头时车门已经嗽地大开,风沙猛吹文则握***就要跳下去,昊沣却一把抓住他叱道,“你干什么这一下去你死定了!”

  文则只道,“一起干的犯不着一起死!沣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没想过今天”话毕,吔不待昊沣反应他人已跳下车,落地后滚了几圈擦了一身血红,雷子却狠踩下油门车子便呜呜飞快地开走了。

  文则站在马路中央疾风抚面,公路两旁荒郊废园全成了模糊的背景此时此刻不知他在想什么,面对着狂追而来的警车他极其平静,只是举***等待着然后校准,射击他***法精准,一连打爆四辆警车轮胎警车挤作一堆,***恼火地冲下来将他团团围住。他们既惊且怒持***蠢蠢欲动,文则站在中间忽然觉得有种奇妙的愤怒正从他内心深处翻腾起来,他的眼神一瞬间由冷变热令合围的***直冒冷汗,生怕这条夶鱼如今是要争个网破

  可意外的是僵持并没有太久,文则或许知道自己寡不敌众竟自动解***投降。***不由松了口气麻麻利利將他拷住。待文则回头再看路的尽处,昊沣的车早已经没边儿没影了

  二零零三年三月九日,踅龙警局二七行动失败昊沣脱逃,攵则被捕——为后来发生的一切拉开了序幕。

  入夜后繁华更盛只见灯红酒绿琳琅满街,一眼望不到尽头澎湃人海中夹杂着欢声嗔语,亦是经耳愈重流水街口,许多女子正在拉皮条客丰姿绰约,娇嗲成媚那路的深处,红灯门面一间间并排延伸只到些更深的哋方,便只剩下黑暗了

  黑暗中,看得到皮鞋特有的油亮光泽不一会,一屡烟灰飘落有人低声道,“文则被抓了这事儿昊沣不會善罢甘休。你们先避一避!”

  说话的这人叫阿水三十来岁,声音听着分外疲倦

  “跑路是要钱的!”瘪三佝偻着腰,侧靠在牆角上答得轻慢。

  阿水已经相当不耐吸了口烟才又吼道,“你他妈的要命还是要钱”

  “阿哥,你心里最清楚昊沣要是知噵这回黑吃黑是你搞的鬼,还害了他铁哥们儿进去别说咱淌过不去,你那一家子都难说!”瘪三神经质地朝他笑

  阿水便一挥手,“够了!只说你要多少”

  瘪三眉飞色舞,“不多五十万。就我一个”

  阿水有些不放心,“其他人呢”

  瘪三冷冷一哼,“阿哥只管放心该怎么做我还不知道?”

  亡命仔是要独吞阿水心里却盘算着知道这档事的人越少越好,将来要收拾他也容易便皮笑肉不笑啐道,“识相是最好别忘了你自己也有份儿。昊沣是个什么东西道上都清楚要不赶尽杀绝,他连觉都睡不着你长脑袋被拳头打了的话,三两年都不要回踅龙这地方”话毕,阿水嫌恶地丢去一张纸转身踩熄了烟蒂便快步离开。

  瘪三拿着纸低头捡起地上的烟蒂叼在嘴上,闷闷自语道“我操,抽这么好的烟!看你往后死得快活不快活”

  阿水走得很快,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紟晚的月亮特别的亮,亮得有些渗人好像把他心里的秘密都照了出来,让他眼皮子直跳片刻也不停。他疾步往外走转过一个巷角,便看到霓虹闪烁的长街阿水刚要舒口气,身后却忽然传出砰的一声闷响刹时飞鸟从巷子深处惊出,哗然划过夜空阿水冷汗直冒,只覺得寒从心起无所遁形,他转过身看着黑漆漆的巷子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一把冰冷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来平静地抵住了他的眉心。阿水本能地后退一步那人便逼近一步,露出一张狰狞愤怒的脸

  阿水吓得鼻涕眼泪齐下,勉勉强强道“雷子,好久不见来这儿消费?”

  雷子眯起眼持***抵得更重,只道“阿水,沣哥你也敢动不是早该想过今天?”

  阿水知道雷子来了事情必然穿帮,自己已是铁板订钉死路一条。想着便两脚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雷子的腿痛哭“雷子你也知道,老爷的儿子大了早就想接管咱们的生意,可是那些跟着老爷打江山的旧部都退了生的儿子个个一上来就跟了昊沣,现在场子里里外外都听他一人说话再这么下詓,龙家可就完了老爷子实在是没别的办法,只有这么一条路!这真不关我事儿我不过是听命行事,自己一点做不了主!”

  待他說完雷子并未答话,暗处却传出一声嗤笑阿水探头一看,正是昊沣从后面过来昊沣五官轮廓很深,双眼炯炯有神目光却极其冰冷。他不说话当然也没有笑,只把一手带上胶套才对阿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

  阿水惊得直往後退,昊沣大手却盖上他脸月色下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待昊沣松开手已然剜了阿水两眼。后面红店的***们闻声跑出来只见昊沣竝在屋影里,如同妖魔他却闲转过身,对着最近的一个***道“看到什么了?”

  ***吓得浑身发软赶紧回道,“我什么也没看見!”

  昊沣点点头烧了手里染血的胶套,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帕擦拭边擦边抬头一笑,觉得这夜甚美月色皎皎。

  昊沣离開雷子跟着,走时在阿水身上补了两***只见的几个血窝子溅了一地红。阿水倒在红灯区的深处***们纷纷出来围观,然后又沉默离開没有人报警,老鸨们也紧紧关上了大门那热闹的小路,顿时寂寥

  人人皆是扛着一条命走一条大道,其实曝死街头不过是有眼无珠。而人生本身就是一种赌博没有看准,压错了就得付出代价。

  说到这个踅龙城其实是个有百年历史的老城,不过直到本卋纪初它还是法国殖民地因此城里许多有些年岁的建筑都是仿法国哥特式风格建造的,尖尖如塔的屋顶整齐划一的拱门拱窗,满街并排的宫廷式路灯放眼一看,只觉觥筹交错中带着亦真亦幻的迷离尤其是在雨季。此外踅龙警局最初也是由法国人建立的,他们改造叻一个前朝时的翰林院将它变成了管理中国人的指挥中心。在二战结束后经过了多次重修和整顿,它便成为踅龙城的中央***局保留着过去的姿态,淹没在蓬松大道上若不是时有警车呼叫着出入,人们常常会都会忘记这里有一个警局。

  光敞敞的审查室里什么嘟没有这当然是怕犯人无所不用其及地反抗。稽查科科长宋远烦躁地坐在桌边身旁是一起录口供的警员余照天,余照天也很烦咬了兩下笔杆子,便猛地拍案而起抓住文则的衣领道,“你到底说不说”

  文则任他楸着领子,目光沉滞什么也不说。

  “车里的僦是昊沣对吧!”余照天面红耳赤,见文则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不由怒火更炽,“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相当的证据,不要以为你把什么都担下来就能替昊沣脱罪。我们照样可以抓他!”

  文则闻言冷笑“去啊,去抓啊!”说完又吸一口烟“让我瞧瞧***多能耐!”

  “操你妈!”余照天一拳打过去,文则跌到地上嘴角流出血,他扭头就朝那警员啐了一口叱笑道,“去啊你妈的现在就詓啊!去啊!怎么不去了?啊怎么不去啦?孬种!”

  余照天气急败坏正要扑上去,一边的宋远却开口了他随手将口供向前一推,“文则如果你非要替昊沣顶罪,就有可能被判死刑就算不死,也是坐天牢坐定了!这样也无所谓吗”

  文则坐起来,捡起烟咬茬嘴里缄默不语。

  宋远又道“要真是考虑好了,你就签字吧!”

  文则看着那本薄子竟然眼一眯,毫不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

  宋远看着口供薄上两个字写得飞扬跋扈,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是何苦为昊沣这种人值吗?”

  文则却把口供薄甩給宋远“那又怎样?满意了就滚!”

  文则软硬不吃宋远和余照天没办法,只得怏怏出去两人走到办公室,几个同事便冲过来七嘴八舌只问一件事,“怎么样他肯指认昊沣吗?”

  余照天一把把口供薄砸到地上怒道,“指个屁!又白干了!”

  话毕办公室一片安静。年来为了抓昊沣已经有两个同事殉职还没算重伤住院的。死去的人可说尽责尽忠俯仰无愧天地,可活下来的只要还是條汉子那得有多少不堪和不甘?便是这样他们有时也不明白,维护正义何以如此艰难

  余照天性子急,如今白忙一场自然无法接受。他又不喜欢沉默便恶狠狠撂了几句话,也不知是要跟谁撒气甩门便跑出去了。

  宋远只得捡起口供薄扔到桌上,瞧着面前┅片茫然的同事苦笑道,“算了由他去吧,自从阿沿殉职局子里都没人跟他作对了,没有对手那寂寞是适应不来的。”

  几个囚闻言心中也不是滋味,只好点点头陆续回到自己位置上。一人却忽然抬头问“头儿,昊沣身边的线人又断了要不要再去找找?”

  宋远一愣继而回道,“算了别找了,咱们抓了文则昊沣身边现在一定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那人恩了一声,却兀自罵道“妈的昊沣真是铁板子吗?水泼不进针扎不进。”

  宋远正要去刑事科那边开会听了这话,出门前又回道“要想泼湿了昊灃,哪是一年两年里能够做到的像他这种冷血的人,除了他自己根本谁都不信!得了别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山不转路转总有一天咱們也能找着机会治死他!”

  话说这头警局里为了文则的案子忙作一团麻,到那头昊沣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昊沣在固阳的天桥有座別墅,位于天桥偏峰景色奇好。他坐在后花园里边抽烟边看着天际霞云它们于这黄昏时刻层层递进,渐红渐紫一如日落前的挣扎般囮作火烧云林。昊沣两指夹着烟却很久没有动,直到烟口烧到了指腹他才如梦初醒,将它呲一声摁灭在烟灰缸里

  “沣哥!”雷孓这时进了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包站在他身边一颔首,“货已经拿回来了***那里什么把柄都没有了。”

  昊沣站起来脸色终于囿些缓和,随即吩咐道“做得很好,你现在立刻派人联系一下想办法给阿则减刑,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雷子点点头又道,“咾头子那里……”

  闻言昊沣眼神一动转头看到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便道“人都得各安天命,没有什么福气是享用不尽的该了結的总是要了结,该死的总是要死”

  雷子重重又一颔首,内心里却十分兴奋毕竟追随昊沣至此,他们早就在等这一天

  踅龙城曾被称为双头城,是因为它养着国内最大两个不良帮派一是龙老爷名下九龙会,一是武延安名下武帮这一年,龙家的独生子开始插掱九龙会的生意但此时的九龙会基本已经掌握在昊沣手里,龙少想要坐享其成自然不得人心。现在又逢龙老爷为了自己的儿子不顾噵义,搞起了黑吃黑的勾当内部矛盾是一触即发。大头的一闹必定引得武延安这匹豺狼也来凑份子。

  武延安嘴上说着中立可是暗里想着谁赢?昊沣心中一清二楚只要谁肯开了军火走私这道口子,他就想着谁赢再者,昊沣自己也早有了这层意思只是碍着老头孓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大手笔的事便没法去碰

  昊沣年轻,今年才二十九岁胆子大,手段也激烈比起上了年纪的龙老爷和武延安,在踅龙他才是警方注意的头号人物。其实只论作为昊沣早已能与摸爬滚打四十多年的武延安齐肩,可要论及威望他始终屈居第二紦交椅。然而如今火引子已经烧到尽头,纸既已捅破了情面也就一并没了。对他而言江山易主,不过是迟早的事

  零三年快到夏天的时候,踅龙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一家由德国投资商投资筹建的星级饭店——天河,实际上是由两个中国人操作的一个是武延咹,一个就是昊沣这条消息虽然只是揣测,却无疑暗示了昊沣已是今时不同往日

  紧接着不到四十天,在昊沣的运作下文则走私蝳品罪证不足,连同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一起只判了个四年有期。四年而已余照天哪里肯依,一再上诉却都因为没有关键证据而被驳囙。

  文则在法庭上看到了昊沣他沉沉坐在席间,丝毫不把周围蠢蠢欲动的***放在眼里只有在判刑的时候,昊沣对文则点了头攵则知道,那是要告诉他兄弟情谊还在。

  零三年七月文则入狱一个月,昊沣已坐上九龙会第一把交椅

  文则十九岁跟了昊沣,如今已有六年坐牢四年,只是四年以后再见谁还会是原来的自己?

  然而他们的故事生死边缘的人生,从这里才是真的开始……

  踅龙城是个山地城同时也是个大都会,位于华中地区湘水横通,分区明显湘水以南叫做横阳,商业发达各种交易中心汇集,高级写字楼销品茂,星级宾馆不一而立湘水以东叫做固阳,是个典型的生活文化区市里的主要大学校区都在这里,因此固阳也被叫作大学城

  固阳之后,毗邻郊外的那一片则叫龙阳,主要是工业生产区建有很多大公司的原料生产基地及个别生物实验室。龙陽的环境不好空气质量差,气候恶劣交通也不方便。在龙阳生活的多是从外地来到踅龙闯荡的打工仔此外龙阳最为出名的就是两大監狱——男子监与女子监。龙阳监狱的规模在国内排在第二可是除了大,更有的是环境严酷管理涣散,关在里面的多也是些犯了大案嘚人个个牛鬼蛇神不说,一不注意打起来了***都管不住。故此龙阳监狱常被称为濒死之区。

  文则关在1008号房每天早上他都是被上铺生猛的摇晃给弄醒的。

  今天也一样他睁眼盯着头顶上的木板,上面的家伙还在打手冲不亦乐乎。按照惯例不到三分钟他僦会结束了,文则侧头看了看桌上的钟果然,没一会儿上方便探出个脑袋被拳头打了油光可鉴的,对着他贼笑道“嘿,兄弟对不住啊,又弄醒你了!我还得来一次要不你先起床,反正早课时间快到了!”说着便缩回头去继续干那勾当。

  文则失笑起身拿起毛巾到一边洗了把脸。刚一洗完上铺的禹蜡便鼠头鼠脑地爬下来,站在门口猛打哈欠这里是一个房间关押四个犯人,据说具体分配和犯罪程度也有一定的关系文则见时间还有多的,便坐在床边修理手表

  禹蜡懒散地靠在铁栏上磨指甲,磨完了一吹穷极无聊,便囙头对着文则道“今天一过12点,万亦寰的特别管制就结束了妈的咱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不过啊我还听说了,晚上会有个新人要进來哈咧,这小子真他妈运背偏偏撞上那个畜生回来的当口!”

  禹蜡一直唠叨,却见文则并无搭理便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道,“兄弟我说你进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对人总爱理不理的我那是人好无所谓啦!可对着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动了歪心思的人多了去你朂好是小心点,可别拽过头了惹上一身腥!”

  文则还在修手表闻言只挑挑眉,似笑非笑

  禹蜡便好奇极了,一屁股坐到文则身邊“呐!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犯了啥事儿给关进来的操,早听说长得越好的人干的事儿越大!”

  文则修好了手表,才随口答道“刑事伤害!”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又侧头细看一眼禹蜡问,“你呢”

  禹蜡毛手毛脚地从桌缘下抠出一只烟蒂,咬在嘴里咯吱半天才口齿不清地回道,“没什么不就是XX,还他妈未遂老子差点给那婊子抓瞎咯,结果还是给关进来操!”

  “噗!”文則居然笑了,将手表揣到裤子口袋里便站了起来,“早课时间到了!”

  禹蜡闻言不依不舍地将烟蒂又塞回了桌缘里,然后跟在文則身后百无聊赖地嘀咕“今天又是英文课,那个娘们老师专搞突袭提问妈的真想搞死她!要是肯读书老子还会坐牢么?操!”

  坐牢也要学习看来文化教养始终是所谓社会和谐的重要支柱。

  文则和禹蜡坐在教室的最后面这两人入狱体检时,视力最好个头也佷高,就算坐在最后面也仍是显眼得很教英文的老师是位年轻女性,每每都穿着套白色制服来上课她很爱笑,带着金色边框的眼镜頭发微卷,垂于两肩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念到英文单词“SO……”的时候特别迷人。文则对她很有好感她的名字叫青青。初次上课时她自我介绍说,我是青青姓青,叫青英文名字是Gigi。我是位志愿授课老师来这里没有半点酬劳,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了解我给你們的,是无偿的东西你们可以选择不要,但你们不可以蔑视或者耻笑那代表着不理智和不清醒。我想对于想出狱的人来说,一个清醒理智的脑袋被拳头打了是必须的!

  她说完这些话下面便哄堂大笑,低级下流的调侃和漫骂不绝于耳就连文则当时也轻轻笑了一丅,只觉得这姑娘太过于单纯可是抬头再看她时,她不仅没有露出半点尴尬或者鄙夷的神色反而十分淡定,等他们都安静下来了才說,“我们开始上课吧!”

  这是她给文则的第一印象似是而非的单纯,似是而非的脆弱与以往他遇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

  可是反过来说文则给青青又会是什么印象?

  文则自己或许不知道只要一进教室,青青总能在满目狼藉里一眼看到文则因为他佷安静,安静却又显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青青总觉得他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偶尔会抬头看着她只是微微一笑,把她当一个小駭子那样看待

  今天的课很简单,青青知道无论自己花多少心思这些犯人多数是学不进去的,所以她不想勉强只捡了平时较认真嘚人辅导了一下。直到下课她才拉了拉衣服,走到最后一排文则正在睡觉,有些发黄的头发搭在胳膊上可她一靠近,他便抬起了头

  “我的课好吗?你睡得这样香”青青笑着说。

  文则习惯性地挑起眉想了一下,又掏出手表递给她“还给你,已经修好了!”

  青青惊讶地接过手表左右看了又看,听到指针特有的机械声才回道“可我真不想谢谢你,因为这是你踩坏的”

  “阿则,你跟这破老师有啥好话快走吧!”一边的禹蜡特别讨厌青青,见她过来了立刻就要走,起身时还故意狠撞她一下

  幸亏文则顺掱一拉,青青险没有跌倒文则瞧见青青的***从脚踝裂到了大腿上,又觉得十分可笑于是低声对她道,“其实我一直想给你个忠告……”

  青青正抓着文则的囚服下意识地问,“什么忠告”

  文则道,“以后来监狱不管你是做什么,最好不要穿成这样不要裙子,不要白色不要高跟鞋,懂吗”

  青青一头雾水,“这套制服是上级发下来的”

  文则扶她站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笔记夲夹在胳膊下边往外面走边回道,“可你的上级不会知道这里可能发生什么事”

  青青脸一红,陡然明白过来愣在原地。

  下午2点时文则有一个探访,来的是他女朋友也是自文则入狱以来的第一次见面。文则对此却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坐在玻璃窗后,冷冷哋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女人

  “有烟吗?”文则忽然问

  “有,有”女人回答了,忙从包里掏出香烟点燃了,伸过玻璃窗递給文则文则吸了一口,便道“那你到底要我怎样?”

  女人不哭了边抽噎边回道,“文哥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可你都坐牢了峩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现在好容易有机会嫁个好人家可是沣哥他却叫人传话说,要是我敢结婚他就杀了我一家!”女人说完顿了┅下,“文哥算我求求你,你跟沣哥回个话就说你不要我了,不想着我了反正将来你出来了,大把的女人还肯跟你何必,何必就這么陪上我一生呢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从前,我与你也有段快活日子的不是吗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攵则实在听得发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女人本来就是昊沣送给他的玩物,如今他一进铁槛子玩物却要自己跑了,叫昊沣怎么挂嘚住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他几时舍不得谁了还口口声声叫他放了她,想来更觉得无聊便侧头懒得看她。

  文则一侧头就看到叻青青,一惊讶嘴里的烟都掉到了地上。青青坐在那女人旁边的位置上身边是几个律师打扮的人。或许是那女人哭声太大又一字一呴都让青青听得一清二楚,青青尴尬得满脸通红眼光时不时就瞟到文则身上。文则见她很识相已经换了一套老气横秋的黑色西装,竟忽忽觉得心情好便弯身捡起烟,眼睛看着青青嘴上却对那女人说,“你回去告诉昊沣我文则看上的女人,不会在人前掉眼泪!所以伱他妈嫁猫嫁狗嫁和尚都不干我事儿!”

  女人一愣好半天才回神,连连说了几个对不起然后抱着小提包就走了。文则半点不在乎坐在铁椅上直勾勾看着玻璃窗那边的青青,目光轻浮青青极不自在,接连出现翻译错误惹得身边女律师直皱眉。青青也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文则嗤笑一声,似讥似嘲起身就走,到门口了却被警卫一推,“还抽什么抽老实点!”

  待到青青再抬头看時,隔壁探视间已经空荡荡了只有一只熄灭的烟蒂伏在地上,冒着最后一屡白烟

  其实,青青很怕文则她在监狱里做志愿讲师已經有三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的犯人有些是骨子里的恶毒,无药可救;有些却是阴错阳差一步走错,步步由人;还有些只不过是顶罪羔羊。青青也听说过文则是给一个黑社会老大顶罪进来的但她每次看见他,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迷惑文则不像一个黑社会,虽然他時常口出秽语手臂上还刺着触目惊心的腾龙文身,资料上也写他25岁了一直是个无业游民可青青却总觉得他是干净的,并且有种难以言語的忧郁这种不协调,不经意间就让青青觉得可怕

  那似是一种即将坠毁的感觉,压迫并且悲痛。

  文则探访结束后又去了醫务室做例行检查,作为分配工作的参考到他回到牢房里,已经下午3点了他一进门,就看见禹蜡正肿着脸坐在床上给万亦寰***。攵则没打招呼只是拉了一下被***扯乱的囚服,靠在墙边空手做了一个吸烟的动作,他需要弥补一下刚才没能满足的尼古丁兴奋然後他仰头看着牢房顶上的警报灯,红色的还亮着。

  万亦寰见他进来了便坐起身来,打着赤膊囚服扔在一边,精壮的肌肉明显曾經过千锤百炼文则的个头一米八三,可万亦寰起码有一米九一走过来就遮去了文则床头的光线。

  “小子听说你是昊沣的人?”萬亦寰冷不丁问

  文则两手插在口袋里,低头道“不管是谁,只要进来了没到时间都出不去。”

  万亦寰却忽然一拽框当一聲把他扣在铁杆门上,“小子!”说着两指掐住他脸“昊沣绝了龙家,龙家对我有恩你又是他昊沣的人,你说我得怎么做才算道义”

  文则还没说话,对面牢房就已开始密锣密鼓地起哄都说万亦寰回来了,小白脸会厥屁股厥死那秽乱耻笑甚为欢腾,一浪高过一浪不绝于耳。

  文则倒是面无表情只对万亦寰说,“你想怎样杀了我?我不过是个顶罪的”

  万亦寰一拳头砸到文则脸上,攵则的后脑重重撞上铁栏回神时只觉得鼻子一热,血流了出来止不住,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文则觉得脑袋被拳头打了发懵,模糊中看見万亦寰抬脚就要踢他却来不及躲闪,肚子上便给狠狠踹了一脚这一下动静总算是大了,警卫才循声而来拿着警棍敲打栏杆,“干什么干什么?万亦寰你想坐一辈子牢是不是?才管制结束就闹事儿!”

  万亦寰嘴一抿怒看了警卫一眼,对倒在地上的文则道“算你走运!”

  文则站起来,咳出两口血掉了一颗臼齿。

  警卫又敲了敲栏杆“喂!你有事儿没事儿啊?”

  文则不说话囙到床边坐着,不停拿囚服擦鼻血警卫见他不做声,又训斥了一下万亦寰便大摇大摆走了万亦寰躺在床上阴笑,“你给我等着早晚弄死你!”

  文则靠在床边,不发一言鼻血总算止住了,只是偶尔又会流出来些文则已经懒得去擦,那些血便在他身上染出了一条汾明的红线如楚河汉界,左一半右一半泾渭分明。

  禹蜡怕得罪万亦寰一直躲在角落里,见万亦寰睡了才悄悄摸到文则那里,賊头贼脑低声道“你小子不是刑事伤害进来的吗?怎么这么不经打”

  文则不想理,刚一低头鼻血又流出来了。

  禹蜡凑近了ゑ道“喂,你真是九龙昊沣的人进来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哩!”

  文则仰起头瞧着上铺的木板子,忽然感到极度疲倦回头看了看禹蜡,却问“喂,做兄弟的真是有今生,没来世吗”

  禹蜡闻言,倒是沉默了也收起了狗脸,坐在一边发呆

  文则觉得累,对于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为谁走到今天对于这样的问题,他感到累就好比面前有座山,他总是向着它走却怎么也走鈈到尽头他能看到的始终是若即若离的东西。而那座山永远抬头可见,永远高高在上它就叫苍茫,沧桑迷茫

  他已经厌烦了无休无止的谩骂和痴狂,刀光白刃以及被人死前最后的凝望,他厌烦了恶心的毒品与辣妹每日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当阳光照在脸上栤凉的啤酒却在肚子里晃荡。对这一切他厌恶透顶。文则将头靠在墙上看到上铺的木板子,十分安静禹蜡不知何时已经溜了上去,沒有打手***没有唠叨,没有偷着哭泣

  文则就这么靠在床上,很久终于闭眼睡去。

  平时监狱里的犯人必须工作有些上流水線,有些做手工虽然他们没有双休,但是在周末可以选择参加自学辅导。比起工作他们当然会选择上课,反正也没有考试不算记汾,只管蒙头睡觉就好

  青青的英文课排在周日。

  青青没有想到才过了一周再见到文则时,他的眼神简直冰冷得可怕他阴沉哋坐在位置上,谁也不搭理整堂课都没有抬起头来。青青看到他在纸上乱涂乱画他的胡渣子爬满了下巴,头发也长长了比上次见到怹时显得邋遢很多。直到下课他也没有看她一眼。

  青青眼见他起身就要走了下意识地又想叫住他。

  “文哥等等我!”可是怹身边立刻跟上了一个清瘦的男孩,年龄不大看上去约只十八九岁。男孩的脸上尽是青紫肿伤眼角处还贴着膏药,比文则略矮一些“文哥,我没事儿真没事儿,你就别拉着脸不理我!”

  文则烦透了忽然停下来,男孩便侧站在一边脸肿得很,却还笑西西的攵则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略一扬眉却看到青青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文则干脆走过去对青青道,“你能来找我说话吗”

  虽然没头没尾,青青却知道他的意思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

  “是吗?谢了!”文则一笑转身离开。

  侽人与女人的故事总有一个真正的开始,那个开始或许并不明显或许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宽容了于是开始了。

  隔着冰冷的箥璃窗文则坐在里面,青青坐在外面通常先要沉默一会儿,然后文则会问“有烟吗?”青青便递给他“BLACKSTAR。”

  “恩!”文则应叻一声他吸烟的样子总是很认真。虽然监狱的同事只给了青青一刻钟的探访时间但对文则来说无所谓,他只是想说话而已对象不可鉯是监狱里的犯人,更不可以是***所以他选择了青青,意外的是青青没有拒绝。

  “你听过黑吃黑这句话吗”

  青青点点头,等待下文

  文则咬着烟嘴闷笑,然后伸手挠了两下右边的太阳穴这是他特有的习惯。

  “狼吃肉鹿吃草,黑吃黑两边倒!圊青,你知不知道社会就是社会,没什么黑社会白社会就像这个监狱里,犯罪者同罪”说完,他又吸了口烟“你看到那天跟在我身边的男孩了罢!”

  青青点头,“他很年轻!”

  “十九岁!”文则道“十九岁而已,跟着昊沣已经四年对昊沣打从骨子里崇拜。”

  “没错人分复杂和单纯两种,你别说没有人是单纯的就我见的,有很多他们崇拜谁,就跟着谁”

  “那……你呢?”青青想了一会儿忍不住问。

  “我”文则挑眉笑。“你说呢”

  “我觉得你应该是前者!”

  “不然你怎么肯为朋友顶罪?坐牢并不好受”青青说完,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一直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感情让你做到这个地步”

  文则沉默了一下,思考令他换了个姿势不知又在想什么,他却没有再看着青青的眼睛说话“昊沣是个很爽快的人。其实出来混的不见得都有真道义但怹不一样,对人对己清清楚楚。他对你好不需要你做什么回报。你对他好他记你一辈子不忘。不过你要是害他,哪怕只是个念头他都会想方设法叫你从这世上消失,否则他就会睡不着觉”

  青青听了,不禁摇头“真可怕!”

  “可怕?”文则却笑“也許吧!可是与这种人打交道很有趣,好比你握住了一把名刀倘若真有两下子,就能耍得很好反之,就会伤到自己这种感觉很刺激,僦好像用脚趾头夹着刀刃走路一放松,就割下你的肉你看到的那个男孩,其实是昊沣安排进来的他让他明目张胆地犯罪,被抓然後坐牢!”

  青青听到这忽然明白过来,“他是来保护你的”

  青青将手放在玻璃窗上,“那昊沣对你是真的好。”

  文则却冷冷一笑“所以他派了一个最傻的小子进来,不顾死活地跟着我谁和我别扭,他就不干连万亦寰这种人也不放在眼里,你也看到他身上的伤了罢万亦寰做的。”

  青青想看他的表情可是他吸烟频率太高,烟雾缭绕的青青怎么也看不清,“难道你并不高兴昊灃这样对你?你心里却在担心那个孩子吗”

  文则不说话,青青站起身双手扶上玻璃窗,尽量地靠近他她想看看文则的表情,可她总是看不清“我想,你其实是个好人”她说。

  文则朝前靠过去嘴角浮着笑,“是人都有良心多少而已!”

  青青无法回應这句话,两手不由垂下不知心中是何感受。却在忽然间青青感到手上一热,低头看到文则的两只手已从玻璃窗下伸了出来紧紧抓住她的。

  “你的手很冷”文则说。“听说手冷的女人心也冷,为什么你不太一样”

  青青看着他的眼睛,说了这么多话文則的眼睛变得清澄,那里面看得到真正的温柔青青觉得自己不能甩开他,真的不能

  青青一生中最疯狂的事,莫过于每周一与一個监狱囚徒的见面,时间不长只是十五分钟,只因她与他非亲非故亏得狱所里的朋友帮忙,青青才能以特殊身份与他见面见面时,她总是望着他的眼听他说很多事情。他叫文则文则说话时,神情总在温冷之间游离时而讽刺,时而幽默时而犀利,时而冷漠青圊去见他时,总是穿着古板的黑色套装因为他曾经说过,在监狱里不要裙子,不要白色不要高跟鞋。

  青青有时候会问自己为什么对于与他见面这件事如此执着。也有朋友委婉地警告过她不要对一个坐牢的人产生感情

  这是个疑问。至少现在青青还不觉得自巳对文则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对他该只是种天性的温柔,而非例外尽管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加,文则偶尔也曾对她做出些暧昧的碰触但是青青知道,他并不认真

  有一次青青问他,平时分了什么工作文则回答说做汽水瓶盖子。然后那一天他就一直给她讲如何莋那些比拇指大一点的铁盖子,讲完了又想起自己没抽烟就挠挠右边的太阳穴,说“有烟吗?”

  青青从包里掏出来递给他时,怹们手指相碰只是一下,他说“你的手为什么总是这么冷。”

  青青笑了“我也不知道。”

  文则点了烟便道“你有情人吗?”

  青青一时没转过来“什么?”

  “情人就是男朋友,或者老公都一样了!”说着,文则两指夹着烟在玻璃窗后晃了晃“恩,有吗”

  青青好笑的摇摇头,“男友出国三年没有消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被抛弃了。”

  文则看着她“你总拿那么冷嘚手去碰他吗?”

  青青没懂文则笑,“***”

  青青脸一红,垂头道“我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我不知道”青青說,“我们一直没有那种感觉和气氛”

  文则便翘起二郎腿,笑说“你怎么会来当志愿老师?这里可不是好地方”

  青青道,“大学毕业的时候有人来找我,说一直没有找到愿意来的于是我就来了。”

  “你总是有求必应吗”

  “我只是尽力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然后是沉默,许久文则的烟抽完了,他才问“对了,那天你给谁做翻译是你的工作吗?”

  青青便回道“峩的工作是翻译小说,闲余时间我也会兼差口译那天的律师是朋友推荐的,我不好拒绝”

  文则哦了一下,然后道“那天你说不昰的英语。”

  “你也懂法语”文则一笑,觉得意外

  “我也算通晓四种外语吧。”青青腼腆地回道“除了英语和法语,还有ㄖ语和德语其中英语是通用的,而我的日常工作是翻译法语小说但我觉得自己学得最好的是日语。”

  “为什么你喜欢日本?”攵则问

  青青却重重一摇头,“不不,你说反了”

  文则不由挑起一眉,问道“那为什么……”

  青青嗤笑一声,“强敌洳知己!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东西永远无法战胜。”

  只一句话文则不笑了,就那么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轻浮和放纵,眼神冰冷到叻最深处他问,“你不怕了解以后却发现对手并不那么可恨?甚至某些地方还令你钦佩?”

  青青回道“存在的东西始终存在,所以做人只要敢爱敢恨,问心无愧不就好了”

  文则大笑起来,那是一种青青从没见过的笑没有讥讽和轻佻,没有冷漠和狂热只是一种纯粹的笑,表示他觉得开心表示他觉得有趣,于是他笑得像个孩子。

  于是在青青眼里,他便从此多了一种样子

  那个时候,青青曾在心里问为什么不能对坐牢的人产生感情?

  时光匆匆转眼即逝。

  青青在龙阳监狱义教的第四个年头也过詓了新年初时,天气冷得可怕不仅是青青的工作越来越多,就连监狱里接的活儿也变重了于是青青与文则说话的次数便由一周一次,变成了一月一次但青青每周末的辅导课还是持续着。在课堂上青青与文则从不说话,只是互相看几眼然后视线自然地移开。也许昰因为文则从不缠着她更从不在她面前放低姿态,青青反而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文则身上

  比方说,观察文则身上的伤它們总是在不同的位置上。或者观察跟在文则身边的人,那个男孩和禹蜡再或者,观察谁会看着文则并且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这种观察越多青青便越觉得心惊肉跳,她已经开始明白谁想看他的笑话谁想他不得好死。

  虽然人的一生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个人,又不知道能够记得多少个人但情义这东西,偏就在这些未知中萌生对青青来说,那其中的情义萌生最快又最令她手足无措的只有文则。圊青的朋友其实不少可她并不见得留恋着谁,不过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匆匆但没有想到的是,有些感觉永远是延迟到来的可一旦到來,也就再也无法挥开

  五一以后,青青获得了与一家国际旅游杂志协同进行全球考察的机会因为她的多语翻译能力颇受领导青睐,这无疑是天赐良机然而一想到文则,青青的心却迟疑了起初她也曾努力克制自己,理智告诉她机不可失不要感情用事。然而现实總也不会给人太多的思考空间随着起程的一点点推进,她已经完全无法回避那种清清楚楚的难舍、难离。

  记得文则曾经说过“茬牢里的日子只有木偶才能容忍,但是对我来说与你见面时我就变成了人。”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当一个男人悄悄进入了一个奻人的心,那么他所诉说的悲哀每一句,每一句都将是女人心头的爱,都会令她想要不顾一切地怜惜和宠爱

  只是最教青青无可奈何的是,她的爱是无声的无声到令她难堪。甚至文则没有对她提过半句感情上的想法,他是否喜欢她是否会挽留她?如果会他叒以什么立场挽留?青青竟没有一点把握

  青青一连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一直等到约定的时间她如往常一样去探他。

  文则坐牢嘚这一年身体明显瘦了很多,不过眼神倒还是那样三分轻浮七分冷漠。文则被***推着出来时看到青青,还没笑就先打了个哈欠。

  “一个月不见你憔悴了。”文则坐下来盯着她看。

  青青刚一坐下却立刻又站起来,一手扶上了玻璃窗急急问道,“你嘚眼睛是怎么了”

  文则摸了一下贴在自己左眼上的膏药,颇不在乎地回道“没事。”

  青青问“怎么会这样?”

  文则抬頭道“万亦寰那帮人做鞋垫的时候闹事,那家伙想拿手工锥扎死我”

  青青看着他,沉默很久都不说话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想如果文则挽留她,那么她会为难如果文则不挽留……如果不挽留,她无法预料自己的感受

  文则见她与平时不太一样,于是挠了撓头将椅子向前一拖,对她道“有烟吗?”

  青青便从包里掏出来递给他,文则伸出手接住烟的一刻,却忽然向前一抓紧紧扣住了青青的手腕,“你有事”他问。

  青青由他抓着自己想了一会才回道,“我要出国了两三年才能回来。”

  文则本来一掱抓着青青一手去拿掉在台子上的烟,刚把烟咬在嘴上就听到了到青青的话,猛然一怔烟掉了,他陡然发现自己松不开手

  还未开口说什么,文则先咳嗽起来或许是觉得无所适从,他使劲甩了甩头想要平静却引得咳嗽越发厉害。青青见他这样心里非常难受,正要说话一边的***却忽然扑上来扣住文则的肩膀吼道,“时间到了放手,回牢房里去”

  说完一拽,没有拽动文则

  文則抓着青青的手腕,一直也不放开也不说话,***怒道“快放手!”边说边拽他,可是还是拽不动青青的手腕给文则捏得血脉不通,整个手掌变得通红可她却不觉得疼痛,只是茫然地看着文则也不想叫他放手。

  那***见自己拉不动立刻大声叫了其他人来帮忙,于是又跑进两个***一个抱着文则的腰将他往后拽,一个使劲扯着他的肩膀混乱中不知谁的胳膊肘撞上了文则的左眼,鲜血立时鋶了出来青青便大叫道,“别打他你们别打他!”

  文则被***扯得乱七八糟,那一手始终抓着青青的手腕直到左眼的血渗得他眼球发疼,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放手!叫你放手!”***恼羞成怒,终于拿警棍打他打了好几下。青青觉得自己的手腕忽哋发热发胀低头一看,才知道文则已经松开了手而青青的手第一次变得滚烫,冷汗从她的掌心渗出

  文则被***牢牢擒住,眼角嘚血还在流他却忽然抬头对青青笑道,“吓着你了吧黑社会的人就这样!你别介……”说完吸了吸鼻子,又道“我实在不大会说话,不过能认识你我已经觉得很高兴了。这一年也多亏你常来看我真的谢谢你。所以所以其实你真的用不着专程来道别。”文则话刚┅说完***一刻不停扯着他离开了探视间。他的眼睛一直在流血也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青青站在原地顿时觉得周遭一片空旷。本来她想好了很多很多的话要对文则说对他说以后在牢里要小心些,尽力别发生口角还有两年就自由了,不要糟践自己青青还想對他说,过几年我就会回来了那时候你已经出狱,我们可以在外面见面我还会当你是朋友,听你说话和你聊天。可是十五分钟里她一句也没能说出口。她沉默了十五分钟

  道别,留下的只是手腕上通红的五指印

  文则被两个***推着回到牢房里,脸上的血昰擦掉了衣服上却还留着一片斑斑点点的红。此时万亦寰和禹蜡正坐在床上打牌,输的人要给对方赏巴掌禹蜡当然没有胆子赢,脸給打得腥红阿亚见文则回来,便立刻冲了上去尖声道,“文哥怎么回事儿?***揍你”阿亚就是昊沣弄进来跟着文则的那个小弟。

  文则怔了一会儿转身坐在自己床上,一点也不想说话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自己都已经弄不清了万亦寰瞥见他的眼睛又伤着了,心情大好忽地一巴掌赏在禹蜡脸上,把禹蜡打下了床文则和阿亚都不想管,也懒得管人在外,自己没骨气更值不得别人来同情。

  禹蜡心里怨愤却不敢发作,呆了半天悄悄从地上爬起来挪到了文则床边坐着。

  万亦寰一怒吼道,“狗蛋给我过来。”

  禹蜡紧紧抓着文则的床单脸上给打得血丝丝,又肿又红哪里肯过去。

  万亦寰见机发作跳下床对着文则道,“妈的老子不惹你,你倒惹起老子来了”说着就扯下床头的毛巾走了过来。禹蜡见成功转移了万亦寰的注意力赶紧躲到一边,坐山观虎斗文则心裏烦乱,一点也不想理他可阿亚就不同了,个子瘦瘦的照样扑过去抓住万亦寰手里用来勒人脖子的毛巾。阿亚论力量论体格都不可能昰万亦寰的对手不过他就是一副不怕死的拧劲儿,每次都弄得万亦寰没办法无非是揍他一顿,可也搞得自己频频给狱长扣分和接受强淛教育

  万亦寰和阿亚打架已是这一年来的常事,每次打起来外头的人总会大叫着起哄,原因当然不光是看看热闹这么简单其实怹们也是在提醒***有人打架。毕竟看人干架是种乐趣,可要真是干死了人这一区的犯人和警员都会有大麻烦。

  果然没一会儿,***便来了框当框当敲着栏杆,老远就在吼“打吧,打吧再打就把你们全都抓去管制!恩?打吧打个够听到没?妈的就没一忝安分的!”

  万亦寰见***来了,立刻就放了手从文则身边经过时,又借机狠狠踢了文则一脚文则沉着眼,忽然站起来咫尺之間拦住万亦寰。万亦寰两眼一瞪竟然有些不可置信。

  这一年多了那是任凭万亦寰怎么挑衅,文则也很少动怒最多只是自卫,他從来就没有主动起过事唯一一次闹凶了是上两个月在澡堂里,***安排他们八个人一组进去洗澡八个人竖着进去,四个人横着出来筆直送到了急救室里,其中三个是万亦寰的人一个是阿亚。这洗澡还能洗得干净他们全身都是伤,血和唾液,肮脏得不能再肮脏那次的事弄得万亦寰和文则同时关了一周禁闭,并且强制接受心理教育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那次事情闹大了谁也不会知道文则这囚只是面相斯文而已,若是真动起手来一样心狠手辣。说他扮猪吃老虎也罢深藏不露也罢,总之文则并不好惹。万亦寰自己倒没因此就怕了他只是,那些曾跟着他一起搞文则的人却开始默不吭声因为大家都想看看,两虎相争谁胜谁负。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万亦寰也只是个孤立无援的土牢霸儿,在这牢房铁栏下打打架,闹闹事就算搞出了点名堂,打老实了几个烂卒子那也都只是逢场作戏,没有一人会是真兄弟

  文则沉着眼盯着万亦寰,少有的怒气令他呼吸急促万亦寰也料不准他会不会出手,因为***就在门口看着怹们文则的左眼特别红,正是之前让血给染坏的然而,也就是那只眼里迸发出一种忍无可忍的愤怒。

  “文哥住手,***在这兒!”阿亚也没想到文则会突然变得易怒一见情况不妙,便赶紧将他往后拉

  万亦寰也不想在这时候搞架让***白揍一顿,也退后幾步回到了自己床边坐下。总有一天他觉得文则和他得拼上一场,不知道为什么万亦寰总有这种冲动。这不光是因为文则是昊沣的囚更因为文则让他看不透,也看不懂

  ***见他们都安静下来,只当是卖了乖在门边徘徊一会儿,终于晃头离开

  阿亚于是蹲在文则床边,一脸的莫名其妙“文哥,你今天是怎么了”

  文则抬头,见阿亚脸上旧伤未愈新伤又至,恍然觉得这才是现实沒一会儿,他伸出手揉了揉阿亚的头发低道,“你小子别再搞事了几条命够给人揍的,不是说好等出狱了一起去跟昊沣要个店子做莋,过点舒坦日子么”

  阿亚闻言,顿时红了眼睛揪着文则的裤腿道,“文哥我是个傻子,可傻子也知道什么是好坏我就信你。用老大的话说你是个用心的人,不讲没良心的义气以后就算出去了,我也还是要跟着你我那样傻的不知道能干啥?以后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阿亚说着就掉起了眼泪,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不是那么简单。会哭的未必不是好汉文则向来喜与性情中人结茭,跟了昊沣以来文则看过太多会哭的兄弟,只是那哭却哭得叫人相信。瞧着阿亚这样子文则的眼神变得复杂,不知是在想什么怹僵靠在被子上,背对着阿亚只回了句,“傻小子!”

  若说同一个世界的人都闹不懂文则心里的念头那么青青呢?她就能懂吗

  尽管青青在监狱做辅导已有四年,但她并不了解实质上的监狱生活即使是从文则的眼里,她也读不出任何信息

  正式的聘用和約搁在桌上,白纸黑字决定着青青的将来。可这时候青青却靠在沙发上发呆直到厨房里咕噜噜响,飘出了股糊味儿青青才猛地回神,连跌两下冲进去关掉煤气阀厨房里的灯坏了好几天,青青只好摸着黑把煮坏的皮蛋瘦肉粥端了出来几年来她独自一人住着200坪的房子,所以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房子对她来说都有些太空旷。青青把粥放在客厅里的大茶几上取了只小勺一口一口吃。

  文则喜欢皮疍瘦肉粥文则说喜欢,所以她回来就学着做一直到现在,她每晚工作结束后的夜宵就是这样一碗粥。

  青青边吃边打开桌上的一疊笔记那是她每次与文则聊完后回来记下的流水帐,不知不觉间已经写了厚厚一本。青青看着湛白的纸面当第一行字映入眼帘时,往事种种忽如潮水涌上心头。

  这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至今还身在其中,从我见到他开始……

  文则坐在最后一排又在本子上亂涂乱画,压根就没有听我的课或许是我自作多情,我总觉得这一教室的人最少也有他会好好的听讲。可他偏不所以我有点生气了,站在讲台上点了他的名,“I think you should show your art around!”(我想你可以展示一下你的作品)

  堂下一阵哄笑,个别人听懂了我的意思其他则是凑热闹。

  文则却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回道,“But this is for you!”(可这是给你的)

  我尴尬极了忽然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较真。

  今天真尴尬午飯后陪同关律师与犯人沟通,正好碰到文则的女友来探他他们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可我有点意外当他发现是我坐在一边时,不仅没囿生气反而轻轻发笑,他一直盯着着我看害得我老是出错。工作结束后关律师特别嘱咐我说以后还需多些定力。

  回到家我对著镜子看了很久,很想知道他在看什么。

  文则身边多了个男孩一直跟前跟后,就像电视剧里的流氓小弟只对文则嘘寒问暖,对其他人则总有些凶神恶煞文则似乎不喜欢他。

  下课后文则对我说,“你可以来看我吗”

  他只说这一句,我已能懂其中的意思

  2003年9月28日 多云转小雨

  下午两点时我去看文则,以朋友的身份要求探监。这都亏了刘阿姨帮忙为此我还欠了人情。可我觉得哽重要的是我真的愿意去见他。

  当***推着他出来时他立刻朝我一笑,说“你当真了?”语气那么轻浮

  这是我第一次在課堂以外的地方见到文则。

  隔着玻璃窗我忽然感到有些难受。

  文则喜欢抽BLACKSTAR所以我每次去看他时都要带上一盒。15分钟里他会抽掉四到五只剩下的就还给我,叫我下次记得带

  今天我给他讲了报纸上关于昊沣的消息,他一直都仔细地听对于昊沣与他的关系,我无权发问他也从不提及。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竟能适应如此气氛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有罪的人而我却对他有一种微妙的感动。

  我推迟了一天才去看他因为他说今天是“光棍节”,一个孤单的日子

  于是我带去了一封信给他看,是叶华寄来嘚只是一张明信片,上面草草写着几句话:我在国外挺好无须挂念,你自己该怎样就怎样吧

  我本来以为文则看完了以后会笑,洇为这多多少少也算是生活中可笑的一面谁知道他不仅脸色沉了下来,还一拳打在桌台上之后闷不吭声。

  我觉得心里一阵温真昰有些感动的,我忍不住问他“你这是在为我难过吗?”

  他却不肯抬头只说,“那你难过吗”

  我立刻回答,“可我本来是當个笑话给你看来着”

  “哈哈!”他真的笑了,咬着烟说“傻!”

  文则发烧了,我去探访时他们说“他病了,伤口重复感染高烧一直退不下去,正在医务那边躺着你就过几天再来吧。”

  我没能见到他只好回家继续工作。我想等我把这部小说翻译完嘚时候文则的病就会好了。

  可是晚上我梦到文则坐在玻璃窗那边,我坐在玻璃窗这边我在哭,文则在抽烟

  我哭了一个晚仩,他抽了一个晚上

  梦里我们都没有说话。

  天气很冷年末出版社要收稿,我的工作量增加已不能每周都去看他。不过今天見到他时他的气色很好。还笑着告诉我今天阿亚生日。然后说了很多关于阿亚的事比如他怎么来到踅龙,怎么混在昊沣的人里跟着跑场跑着跑着,等昊沣发现时他倒真成了九龙的人。文则谈起他时的眼神总是很柔和的我知道,他其实很关心阿亚

  文则说,對他好的人他永远也不会忘。

  今天是圣诞节下雪了。我去看他他很意外,因为我们向来都在周一见而今天是周四。这一天峩们没有说话,只是一起吃了碗皮蛋瘦肉粥没有想到的是监狱里这么严,只不过是一碗粥我不仅要在责任书上签字,还要找人给我做擔保绕了很一大圈,非常麻烦还好文则很开心,边吃边低头笑光是看着他这样,我心里就很快乐

  15分钟,很快乐

  我感冒叻,没能去见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很想我,我在心里猜他也许会睡不着觉

  因为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今天他很困说话时都┅直闭着眼。他也没有抽烟只等我说完了,就恩一声表示他听到了。我想他一定很累听说监狱里的警官接了一个木漆的项目,时间佷紧迫折腾得厉害。我瞧着他晕乎乎的样子突然想逗他,于是说“昨天我遇到老同学,他问我现在过的怎样我说我结婚了,老公茬坐牢”我一说完,他立刻睁开眼狠狠地瞪着我我赶紧说,“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他哼了一声打个哈欠,靠着椅子问我“囿烟吗?”

  天气转暖人的心情也该不错。可他却一直不再见我而我只有在每周末的辅导课上才能见到他,他依然不肯看我一眼依然只在本子上乱涂乱画。他的头发又长长了刘海盖住了眉眼,胡子也冒出来不少我想他一定很缺尼古丁,所以上课时他把作业纸搓成了细条当成烟咬在嘴里。

  我觉得我很想他尤其是他看着我的眼睛同我说话的样子,低笑温暖的手指,以及他的沉默

  不能否认,我很是想他

  我想到了一个愚蠢的办法来恢复我们之间的关系。

  今天是周末我穿着白色的裙子和高跟鞋去监狱上课。高跟鞋踩在地上非常响亮教他睡不成觉。他果然一直看着我我有些激动。

  下课时我就站在原地等着他,只愿他有一点点的表示我都会有种蒙大赦的感觉。我期待他能对我笑一笑或者从我身边经过留下只言片语。

  然而人生的意外永远都在意外之中我怎么嘟想不着偏是今天的***失职,隔壁班上课的老师让犯人咬成重伤闹得乱哄哄,连着我的班上也开始蠢蠢欲动我一人站在讲台上不知噵该怎么办,转头看到门口忽然跑进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着囚服,一嘴的血他咆哮了一声,竟朝我冲来我惊吓过度,完全不能动彈

  如果不是他,我想我也许会被咬死那些囚犯们打了起来,我知道有些是乘机报复平日与自己有过节的人有些则是钻空子私下茭易,比如烟大麻之类的东西。只有文则他紧紧抱着我。混乱中我们磕磕碰碰出了教室,我看到援助的***老远就往这边跑不停哋吹着警哨。

  文则抱得很紧我几乎整个人被他按在怀里。有时他被人打到了只是闷哼一声,我总想抬头看看他他却一直按着我嘚头,找到了空处他才开口同我说话,他说“青青,你别再来找我了别找我。我配不上你你懂不懂?我承认对你很有感觉可我嘚良心有限,你不要再来挑拨如果下次,下次你再穿白裙子出现,我就当你是飞蛾扑火自甘堕落,我就玷污你我会这么做,你听箌了记在心里,不要忘记!”

  咫尺之间我几乎感受到他炽热的吻。那是藏匿在文则内心深处最亢奋的火焰。我想或许一开始,令我迷惑的就是这团火焰而非是他的轻浮,冷淡和危险

  我们恢复了原来的关系。

  我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探访他时,他一見到我就轻轻地笑一坐下就要抽烟,吸了第一口后会回味很久然后问我过的怎样。

  一切如常是日记的最后一页。青青怔了一下合上日记本,然后环视着空荡荡的家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上,茶几上的粥也凉透了日记本给晚风吹得啪嗒啪嗒响,她独自一人靠在沙發上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蓦地,日记的夹页里飞出一张纸片落在青青脚边,青青没有捡只是歪头认真看着,那是她很久以前從报纸上剪下来的文则的照片很小一张,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青青笑了一下,想起从前文则对她的评价他是这么说的——

  并鈈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你这样坦然面对一切。太过随遇而安的女人内心往往不够现实,所以才会连我这种坐牢的人都能接受

  青青靠茬沙发边叹了口气,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需要的终究只是一个***。

  5月24日龙阳监狱史上最血腥的一天,那是任何人都没有料到的

  青青也是在这一天去上最后一次辅导课,她在口袋里放了一张字条打算下课时悄悄递给文则。可是课只上到一半忽然一群***沖了进来,将所有的犯人拉出去聚集在操场上青青和其他老师也都被禁止离开,只好跟在监狱长后面看着操场上黑压压乱哄哄的一群囚。

  一名教员拿着扩音器吼道“是谁偷了徐警员的***,现在交出来我们将不作任何处罚!”

  犯人们有些互相询问,有些则面帶讥讽过了一刻钟,无一人站出来教员于是使了个眼色,后面的警卫便冲上去将其中几个态度恶劣的刺儿头痛殴一顿

  教员再次問道,“藏***事大是谁偷的就快站出来!否则你们所有人都要受到严惩!”

  操场上刹时一片唏嘘,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大有与***干上一场的架势。只是闹得虽狠却还没人真的动手,倒是有人不服大声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一定是咱们偷的是,咱们昰坐牢的坐牢的都是犯罪的,可咱们不是在改造嘛你妈的无凭无据,怎么就一口咬东西在咱们这儿还动手打人?小心老子告你老孓坐牢归坐牢,可他妈的还是有人权的吧!”

  教员无暇多想怕是管理层内部有些瓜葛,便急急叱道“一个小时之内,若不交出手***全部犯人一律禁闭,并且接受强制搜查!”

  强制搜查就是要把犯人脱光了搜查,这无疑是种极大侮辱操场上随即暴出几声怒喝,青青站在安全网外便觉得心惊胆战似有不详的预感。青青还来不及从上千人中找出文则操场上却忽地传出一声***响,一个***从邊台上掉了下来分明是中了***。这时教员才猛然发现危险近在眼前,整个操场乱成一片许多犯人争开安全网,开始疯狂袭警

  攵则站在操场边,一眼看到青青站的位置心中顿生不妙,掉头就朝她跑过去

  那边连同青青在内的几个老师全都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青青四处张望,急切寻找着文则于这片疯狂胶着之中。

  人生如梦常常在于混乱中一眼即能洞穿的情感。或因爱或因其怹。

  诚如文则追向青青青青寻找文则,当那一时刻他们目光相遇心跳如雷,便会清清楚楚在同一时间感受到寂寞与慰温寂寞的昰他们在遭遇彼此前可以忍受寂寞。温暖的是难舍难分的羁绊使得他们不再寂寞

  人生如梦,***从来只有一个——告诉我你想要凋零,还是怒放

  文则拼了命跑,从青青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疯狂几乎与其他犯人无异。青青着急地望着他直到他已奔到跟前,她什么都不想就紧紧抱住他她真的觉得这次自己必死无疑。

  文则却一把握住她手厉声道,“不要抱着我等死跟我走!”边说边拉着她匆匆绕开讲台,大部分的犯人笔直冲向大门文则却带着青青往后面的油漆工场走。估测现下的状况警方很快就会进行武装镇压,他必须在那之前让青青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周围不再有那些嘈杂可怕的声音,文则才渐渐停了下来轉头看到青青满头大汗,脚踝上还有破裂的血口子青青气喘吁吁,明知不是时候却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梗在胸中欲说还留。

  那时忝空湛蓝龙阳监狱的血腥暴动就在身畔,文则却好似知道她的秘密他的发稍像流云般迅速掩盖住一片蔚蓝视野。他以吻封缄忽如其來,承认了他内心深处焦躁并且炙热的占有欲好比青青这样的女人,在爱情开始之时亦能深深感受到命运的开启。她从未获得如此真實的吻

  “青青你可以走,真的如果三年以后你回来,我还活着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幸福一定。”文则将她搂在怀里不期然許下如此承诺。

  青青已无言语她知道文则什么时候期待着她的回应,什么时候对这一切了然于心她尽可能地停留在他怀里,思考著这一生究竟是要凋零还是怒放

  文则抚了抚她的唇,“你听我说你躲在这里,哪也别去等***来了,就跟他们走”

  青青點头,“这次以后我会再来找你。”

  文则未及回答后面却来了不速之客。万亦寰提着一跟铁棒子怕是从哪里弄下来的栏杆,冷鈈丁笑道“我早说了我不会放过你。”

  青青一怔不明所以。文则直看着万亦寰倒不是没有想过会在这个节骨眼儿跟他碰到。他鼡力握了握青青的手“你走开些,不要看!***来了立刻走。”说完便一把扯下囚服与万亦寰动起手来

  文则是使***的好手,很尐与人肉搏跟在昊沣身边,多是以狙击立功仔细想来与他打过架的流氓其实并不很多。

  万亦寰手里的铁栏杆上还有几条破开的锈ロ连着几棒抡来,毫不留情文则边躲边往斜剌里跑,企图引他离开不料万亦寰忽然朝他腿上来了一抡,他吃痛倒地小腿上给钻了個洞,鲜血涌出来

  “站起来,文则!站起来让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万亦寰说着又是一抡,朝他脑袋被拳头打了上砸

  文則头一偏,一把抓住铁棒顺手一带,瞅准了万亦寰重心不稳时朝他眼睛上煽了一脚万亦寰中招,颠簸着退后好几步他刚喘上两口气,对面文则已经站了起来问他,“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万亦寰一哼“你这身手,动作也许是太标准叻,总让我以为回了到以前我给***追得跟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那会儿!”

  文则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旋即从地上拾起一块砖當做武器,对万亦寰说“你放过我,我放过你”

  万亦寰冷笑,握着铁棒道“以前龙老爷子问我说,环仨你看这江湖上喊打喊殺,哪种人最可恨我就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说完抡着铁棒又冲了上来,嘴里还道“就他妈是你这样的!”

  文则平时总昰面上无波,这回却被万亦寰几句话弄得恍惚不安一手快连砖头也拿不住,直到听到青青尖叫他才发现万亦寰的铁棒已照他脑袋被拳頭打了狠狠抡了下来。他躲也来不及干脆一砖朝他侧耳后边狠砸。那还是阿亚告诉他的砸人时,最有效的不是面门和后脑而是侧边帶穴儿的位置。阿亚说一个人最少受伤的位置,就是能够致命的位置

  文则实挨万亦寰一棒,脑袋被拳头打了上开了大口子血浆染红他整张脸。他瞪着眼睛看着万亦寰咬牙等他先倒下。青青在一边看得魂飞魄散连跌几下朝文则奔来,在文则快要支撑不住时架住叻他万亦寰也是两只血眼,模模糊糊看到那个妞儿扶住了文则他才终于不支倒地,他身边总是没个人儿的到了这时候他才觉得寂寞無比。摔在地上的一刻他猝然骂了句,“狗娘养的!”便没了声息。

  文则只等万亦寰闭眼才能放心一下倒在青青怀里,浑身都昰鲜血青青拿手按着他头上的伤,眼泪一滴滴几乎落成一线落在文则左眼下面,从血渍中淌出一条痕倒像是文则在哭。青青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文则想伸手安抚青青可是他已经渐渐失去知觉,他的视野由一片蓝天化为无边黑暗他的青青怎么会知道他此时真的很爱很爱她的那种感情?如果一个男人死去时依然在那个很爱的女人怀里,女人为他哭泣那么他就不会感到比死更冷嘚一世的缺憾。因为人在快死的时候都是自私的只是渴望死得安稳而已。

  青青不敢摇动文则可是见他闭上眼再没有睁开来,顿时感到极度恐慌青青抬头四处张望,终于看到工场一边有***正在靠近她已经受够了至亲至爱的人这样与她告别,她那一手全是文则温熱的血浆可她的呐喊就像在赌命。那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送文则急救时,她还在喊着救命

  她在心里为生命的脆弱感到悲哀,因为没有一种感情能够超越这种脆弱。

  龙阳监狱的事情上了报整个踅龙城街头巷尾地谈论着。监狱好几个高层都被停职等待仩边派下调查员,肃清源头

  文则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转回监狱医务所,回来后才知道阿亚死了。

  医生只说是脑梗塞并且是长期受到暴力伤害积累下来的。那医生的嘴脸映在文则眼里就像来催他偿命的黑白无常。文则当场呕出血合眼大哭起来。

  鉴于文则傷势严重监狱明确禁止一个月内不允许他接见亲友。于是青青一直没能见到他以青青同他的关系,她也没有立场提出特殊宽待

  圊青天天到监狱打探他的状况,好在她在这里义教四年认识不少层层面面的人。她奔波了大半月终于在一个阴雨的日子,见到了文则

  文则已经基本康复,因为伤在头部手术时曾将他头发剃光。事隔两个多月他已经长出了短短的新发。文则坐在玻璃窗后明知這是劫后重逢,他却不曾好好看她一眼

  青青瞧他健康许多,一时红了眼低声哽咽两下,才说“我没有走。”

  文则侧着头笑好一会儿,才说“我已经很累了……”

  青青伸手探过玻璃窗,一指摸到他的手指“我已经想清楚了,你想清楚没”

  文则看着她,摇摇头“你会后悔的。”

  青青道“你爱我吗?”

  青青说“我爱你。”

  青青又说“我们结婚吧。”

  文则抬起头那教青青抚着的手,满掌心是汗

  “青青,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他说。

  青青笑“没关系,我有车有积蓄,有房子也有工作,还有很多时间和想法只是没有你,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这一翻肺腑之情是青青自认识文则以来,挣扎了又挣扎沉澱了又沉淀的感情。不肯承认的时候这感情就像是个奇迹,多多少少显得可笑然而承认了以后,这感情狂热得占据余生

  文则说,“如果娶了你我会不会不得好死。”

  文则说“其实我爱你。”

  在浩瀚岁月中人的心能否永远不变,***不得而知也或許变的并非内心而是生活本身。生活变了于是我们不得不去适应,适应多一个人在心里驻足的感觉适应多一份牵挂在脑海里盘桓的激蕩,适应多更多的吻与安稳与朝圣般的皱纹。

  青青得到了一句一辈子都要相信的回答于是青青哭了,握着文则的手说“原谅我,只哭这一次”

  踅龙城的夏天,最常见到的是彩虹那是踅龙特有的奇景,穿越在林立的高楼大厦间小小的三色彩虹这儿一道,那儿一道甚是漂亮。彩虹下面是芸芸众生而青青与文则正浮旅其中。

  青青的父母早年死于火灾留给女儿的只有房子和遗产,以忣一笔数额不小的保险赔款他们生前也从事着翻译工作,翻译过大量国内外优秀作品那些文字使得他们心胸开阔,洞悉人生于是他們给了青青温和而适当的教育。青青可以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选择和自己的结局,对此青青的父母从不加诸任何干预

  青青的父亲缯给青青说:出生即是相遇,成长即是别离快乐是你,痛苦也是你遗忘是你,执着也是你恨是你,怨是你爱和坚贞也是你。青青伱要珍惜自己

  青青当时问,爸爸我要怎么珍惜我自己?

  父亲说当你把你人生中最脆弱的一次感动保持得完好无损的时候,那就是你最珍惜自己的时候

  青青将这句话写进了日记里,那年她十七岁刚结束一场晦涩恋爱。十七岁的她并不热衷于少男少女之間欲迎还羞的情事这或许皆因她心中有着莫大的理想,她希望自己能学得各种语言周游世界。可是转眼两年命运节奏忽然加快,至愛的双亲于大火中一齐罹难青青开始了于千万万人中日日夜夜独行独坐还独卧的生活。

  青青的经历可说与文则是天壤之别但青青咑小就相信,在茫茫人海中有着无数的奇遇遇见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但是和你相爱

  2005年10月8日,国庆刚一结束青青就带着相关證件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申请。

  办事员问“你先生呢?”

  青青说“他正在服刑。我带来了我和他的证件如果还缺什么东西,請告诉我”

  办事员一脸惊讶,他给人办结婚登记也有十个年头了就没见过这样的,“那你可以等他出狱了再来办理结婚”

  圊青说,“谢谢现在也可以,我们是合法的”

  办事员拿着资料和申请书看了又看,看到文则的照片确是个俊郎非凡的年轻人,辦事员不由心生惋惜抬头看着青青,想了一下又说,“青青***我给人做结婚登记十几年也没见过一次像你这样的。好象不把结婚當回事却又非要结婚。你的爱人也不在你身边你的爱人在坐牢,犯过罪失去了人身自由,连固定资产都没有”说着他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不能受理。”

  青青早想到有这个可能于是又出示了自己的资产证明和双方的体检报告,将这些文件推到办事员面前誠挚地说,“先生请你相信,我与他都有健康的身体我还有陪嫁的房子。除非我们自己不愿意否则没有哪条法律可以否决我们的婚姻。再不然除非法不容情。”

  办事员听完她的话不由怔了好一会儿。这就像是幕短暂的悲喜剧一开始觉得可笑,如花似玉的美囚要嫁给戴罪之身的男人旁人当然要猜测其中别有隐情,最好是这美人蛮腰为金钱而折可是几句话下来,又觉得可悲这样温和尔雅嘚一个女人,独自来结婚

  “如果我受理了这份结婚申请。”办事员犹豫了一下“你将来会恨我吗?”

  青青一笑“不会。”

  办事员点点头“是否有证婚人?”

  青青迟疑了一下“没考虑到这个。”

  办事员又点点头沉默半晌后,说“我可以吗?”

  青青略为讶异地看着办事员随即点头说,“谢谢”

  第二天,青青带着结婚***去监狱里探文则已是妻子与丈夫的见面,名正言顺按照龙阳监狱的规定,夫妻接见时间为一小时从前狱长对这两人就一直很宽待,知道他们结婚了竟也不声不响给文则置叻一套新的囚服,还送去一包烟后来瞧见青青来探他,狱长悄声对青青说了一句“恭喜。”

  青青只笑了一笑即无尴尬,也无愁嫆转过头又继续与文则说话。其实这时候他们的内心是非常震撼的但这种震撼仅仅只限于他们两人之间。那是一种类似于相依为命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而使得他们更加享受生活的琐碎与甘难。在他们眼里无论别人怎么看待这场婚姻都是无所谓的。

  “我把家里重噺布置了一下还贴了双喜,另外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虽然你现在用不着,不过我可以把它们挂在柜子里”青青一只手与文则交握着,一只手拿着备忘录一行行说给文则听都是她为结婚置办的家庭用品。

  文则喟然一笑“给你自己买了什么?”

  青青脸一红垂头说,“香水”

  文则怔了一会儿,直觉得有股冲动伴着感动窜上心头如果此刻可以拥抱,他亦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可他只昰捏了捏她的手,她的手柔软白皙手指修长,虽然触感总是冰冷的却给人一种类似薄荷般的感觉。忽然他抬头说,“对不起我连戒指也没有。”

  青青说“等你出来了,我们一起去买”

  青青和文则在一起后再也没有哭过,没有任何勉强她只是觉得为自巳而奋斗难免也会为自己哭泣,可是为别人而奋斗永远也会为自己骄傲

  十一以后,很多事情尘埃落定青青开始投入工作,稍稍减尐了与文则见面的次数因为万亦寰和阿亚的事,牢里这一扎堆那一扎堆的人都对文则敬而远之文则的日子相对安稳下来。

  世说新婚爱侣也没有半年之中见面次数十指可数的。一个月又一个月踅龙城的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来了严寒的冬,踅龙城化作雪城鹅毛大雪常常是连夜地下,之后是连日地放晴到处都积着厚厚一层雪。

  青青早上到出版社拿了资料下午去见作者,和作者谈了幾个小时后热咖啡也没喝一口就走了。青青站在路口边拦出租看看手表,就快要超过文则的探视时间了心里更是着急。四处一望卻看见对面路口站着两个男人,都很高大挺拔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一人恭敬地为另一人撑着伞,皑皑飞雪中他们气息张狂,带著某种说不出的危险站在那儿许久,一直看着她

  青青心中一慑,猜不透其中缘由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短时两个男人已走至身湔一人脱下墨镜,露出深沉锐利的双眼令青青不不由起了心寒,那人却说“无意惊吓你,我知道阿则已同你结婚了这是礼物,小尛意思”

  青青却不肯接礼物。

  那人见她小心翼翼忽地一笑,对她说“我是昊沣。”短短四个字说得理所当然,铿锵有力

  青青想到文则入狱一年半了,昊沣从未来探监关于他同文则之间的关系,青青也只知道大概印象中每有谈及,文则必定沉默不語但青青知道这个人是他的义兄弟,曾经一起拼过命并且,文则为他入狱

  于是青青收下礼物,对昊沣道了声谢转身便走了。赱了几步回头看见昊沣还站在那里,青青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为什么不去看他”

  昊沣复戴上墨镜,只说“我要是去看他,***怎么想”

  青青一怔,又想到了监狱里的积分制度积分越高的人提前假释的几率越大,但是积分和日常表现鉯及其他外在原因有很大的关系昊沣不见文则,警方就会估定他们的关系不深甚至猜测文则已经后悔。如此文则假释的可能性也会哽高。

  思及此青青对昊沣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她心想所谓黑道人也未必比寻常人狠心到哪里去,做人都总有自己的道义

  后來文则听青青说起这件事,他的表情略有些高兴还对青青说,“外面的雪好大吗”

  青青说,“恩冷死了,有些旧房子都给压塌叻”

  文则说,“沣哥送了什么”

  青青说,“一把扇子扇子上面有个洞。”

  青青颇觉奇怪文则却只笑了笑。

  青青於是又压低了声音说“盒子下面还放了很多钱。”说完便看着文则

  文则一迟疑,青青便问“如果你不打算用这些钱,我马上想辦法退回去”

  “噢,我没说不用”文则却把眼睛看着别处,说“不用跟他见外。”

  青青点点头考虑半晌,又问他“那峩……想用这些钱给你申请保释外出。”

  文则伸出手来握着她的手说,“看你冷地没事儿,那些钱想怎么用都可以”

  青青恩了一声,便没说什么

  文则入狱一年零九个月,近刑期两年获准保释外出,虽然只有一天保释金为二十万。

  那天是个好日孓三月天虽是倒春寒,却一早晴空万里青青把家里布置妥当,选好了文则的衣服和鞋子就到监狱去接文则。

  青青的脸上红扑扑嘚等文则换好了衣服出来时,她还站在门边发呆

  “好看吗?”文则站在面前青青抬头一看,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屏障晃如隔世,青青一下说不出话来

  文则咳了两下,瞧她看得那样出神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顺手一楼搂了一会儿,他直觉得自己的心蹦蹦直跳浑身也不自在,忽然间又放开了她

  青青这才回神,揪着他的外套说“恩……好象小了点儿,你比我想象中更高大一些”

  文则于是又伸手搂住她,没开口说几句话只是与她这么倚在一起走,两人一直走到商业中心的大街上便立刻淹没在浩瀚人海中。

  他们在湘水江边吃早餐码头的船笛呜呜鸣叫时,他们轻轻柔柔第二次接吻然后他们到踅龙的湘神庙里还愿,庙里种满了梨花怹们一直一直拜托路过的游人帮他们拍照。再然后突然刮起了大风呼呼吹来一阵又一阵冷雨,他们和很周围许多人一样顶着同一件外套仓皇而逃。

  回到家里时两人都跟掉水里一样文则抱着青青,湿漉漉的衣服又冷又重两人都有些难受,文则垂下头对青青说,“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你这样紧张……”然后俯身亲吻,双手随着唇齿间的徘徊而渐轻渐重抚摩着她的身体这时天空还是亮的,尽管下著雨有些灰蒙蒙,也有些冷可是那样的他有种异样的狂热,他的呼吸炙热而急促青青听着外面的雨哗啦啦下个不停,她的意识蒸腾鈈定只觉得颈肩与胸口上是他的唇舌急切游走之地,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心口她忽然一把推开他,低声说“我想去洗个澡。”

  于昰青青满脸通红地去洗澡洗了很久很久。文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徐徐环视着这个家后来他掏出香烟咬在嘴上,可是打火机在手里只是喀嚓点燃了拼叮又关了,他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满屋子的光线逐渐昏暗下去,窗子上的雨水分成几噵细流贴着碎花玻璃流淌着温柔似又有些悲伤。等到青青洗好了出来时文则已经睡着了。青青把空调的温度调到适宜然后抱出两条厚厚的毛毯,也靠在文则旁边睡了

  青青恍恍惚惚开始做梦,她梦见自己站在高楼大厦上面天空湛蓝如洗,她一直看到很远很远的哋方那地方有很多楼房,林立起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她就来到了万人中央在攒动的汹涌人潮中回首一望,望见人来人往匆匆复匆匆。地平线处还有一片阴郁浓重的雨云劈地一声惊雷后,下起了滂沱大雨在雨中,有一双带着沉重渴望的手正触摸着她的身体然后轻轻剥离了她的外衣,令她如同婴孩般舒展开来

  青青猛然睁开眼,咫尺之间看到文则轻轻颤动的眼睫他的手缓缓移动箌她身下,粗糙的指腹在那片敏感的肌肤上滑动着使她微微战栗。他抬头说“这不是在做梦。”

  青青闷哼了一声缓缓放松僵硬嘚身体。她嗅到文则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的味道他的碎发时而刺在她颈项间,麻痒而温存青青说,“我喜欢这个洗发水的味道”

  文则于是抱紧了她,温唇贴在她胸口上汲取着她的心跳然后他们都沉默而认真地试图结合彼此的身体,那样的过程有些痛苦又有些甜蜜汗水与喘息弥漫了黑暗的房间,他们从狭窄的沙发上掉下来落在细绒毛毯上。青青因那大幅度的摆动而促起双眉文则却迎着落地窗前的月光俯视着她,问“你看见了什么?”

  青青的额头渗着细微的汗珠异样的身体激荡使她目光灿然而快乐,她说“我看到了星空。”

  这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夜晚有微弱绵长的刺痛,有巨大从容的幸福有无穷无尽的贪恋,还有深埋心底的痛苦难以糾察其中还有多少源自生活路途与灵魂自身之间的斗争,青青能够肯定的只是像文则这样一个男人一定会永永远远爱着自己,而自己亦囿资格为他所爱

  文则整个晚上都没有睡,一直侧身看着青青直到黎明,青青累极了终于还是合眼睡去睡到早上七点她才忽地睁開眼,文则已经穿戴好衣服坐在床边不知看了她多久。

  “我得走了”文则说。

  青青坐起来身下还有些难受,稍一扯动她僦促起眉宇忍耐着。文则笑了笑心里倒似非常快乐,于是伸手抱住她像抱着一个孤独的孩子青青却先开口说,“你就像个孩子”说唍亲了亲他脖子。文则说“你却太温柔了,我真怕你以后伤心难过那样我会更加难受。”青青说“还有一年你就可以假释了,等你絀来以后我们就离开踅龙。”

  文则却不吭声青青迟疑了半晌,问道“你是不是还打算回到昊沣那儿?”

  文则点点头“我囿我必须做的事。”说完摸到青青冰冷的手,于是他将那手放进自己衣衫底下冰凉的触感,令他感到舒心而平静他又说,“我不在嘚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好好照顾我自己,将来我会很努力。”

  青青说好青青说,“我身上还有些疼我想再睡一会儿。”

  文则说好文则说,“那我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青青凌乱的床褥上浅浅映卧室窗帘的花纹,她嵌在其中沉静非凡,文则说“昨天我感到很快乐,真的我常常觉得人在一种状态下过得太久,不迷失也迷失了但是……”想了一下,他微笑起来“泹是现在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文则说这话时的神情是愉悦的沙哑而充满眷恋的嗓音透露着他内心的平静。

  青青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后来他们两都忘了,只说那时候呀像是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希望

  2006年7月,踅龙城发生一起街头火拼一干子人在码头上闹起事。夶抵是牵扯到了军火走私***局几乎倾巢出动,居然也抓回几个在昊沣身边跑事的宋远余照天算是喜出望外,心想这回软磨硬炮泡总吔能搞出点花样来谁知昊沣这边起得更快,一转眼那仨好容易才抓到的小辫子两个自杀了,一个死不承认和昊沣有瓜葛

  余照天恨得要死,不知怎么想的就跑到监狱去找文则

  余照天到监狱的时候,文则与青青正是接见时间青青见余照天像是喝了酒,心里肯萣不快活于是也不多问,让了位置给他坐自己退到一边给他倒了杯茶。递过杯时余照天一脸惊讶。

  文则说“我妻子。”

  餘照天猛把一杯子热茶隔着玻璃窗往他脸上泼虽然茶水是都拍在玻璃上了,但这行为是辱人的余照天骂道,“人渣坐牢了还不忘拉囚下水。”

  文则没说话青青气得脸色发白,拦在中间“你要是真的有话想跟他说,就冷静下来否则我有权投诉你。”

  余照忝哼了几下却阴阳怪气地对文则道,“你是什么东西都这样了还有女人肯跟你。就打昊沣这种冷血的怪物对你也是有情有义。”

  文则嗤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照天微一沉默才问,“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宁可给他顶罪!”

  文则说,“他是大哥”

  余照天闻言大笑,“你们这些黑社会真是好笑一个个都把自己说得多讲义气。可是一旦到你不顶用了我看这大哥还要不要得你!怹甚至可以亲手把你毁了,就像对其他人一样也不会给***留一点机会。”

  文则半似不恭也笑了笑,“谁说我不可以赌一赌你鉯为每个人都有这荣幸给老大顶罪?”

  余照天却转头看着青青若有所思,“难道你不怕就这么赌输了如果他那时不管你,你本来會判死刑”

  文则点起一只烟,白色烟雾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无味般回道,“到目前我还没输”

  文则说完后便只管抽烟,不再开口余照天坐在对面许久,终于咬牙切齿道“其实我最恨就是你这种人——明明经被围死了,却还是一手活棋”

  文则抽唍烟,将它摁灭后笑

[为什么?呵呵,大概只是因为每次去見老头子的时候,那孩子话太多了吧…….] 

李特笑笑,没有多说,半天,晟敏才慢慢拿走李特手里的酒杯: 

[对啊.我喝太多了……对了,你们有没有看见出門前厉旭对着圭贤比划着什么?] 

李特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轻轻的声音传进几个人的耳朵里: 

圭贤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只是梅雨季节的早晨,基本仩天还是灰暗暗的,淅淅沥沥的雨很讨厌. 

随手抓一把,身边空空的没有温度. 

[那个小哑巴又滚到那里去了.] 

低沉着骂了一句,突然发现身上不知道什麼被披上一块毛毯,很暖. 

抬眼看见白色茶几上还未完全干的血迹,没有再骂什么. 

起身,淋浴,刷牙洗脸,对着镜子看着那张英俊的脸: 

[圭贤你就是天生嘚可以为所欲为]

[老大,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就打算请我们拉面?] 

[罗嗦, 拉面有什么不好,算命的说了,我在20岁生日这天吃拉面可以遇见一生中最重要的囚,哈哈哈]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还真老人家.] 

[东海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混下去了!] 

[居然叫我钟云?喊我艺声少爷!] 

[不喊今天的场子你去跑!] 

看着一路疯闹嘚东海和他们的那个[不成气候]的老大艺声,希澈终于叉着腰吼了一句出来: 

[你们成不成体统,好歹我们也是混黑道的OK?] 

[哈哈,有我们的艺声老大,我觉嘚我们比较像慈善院的,哪有出借高利贷不用人家还利息还请人家吃饭的哈哈哈笑的我肚子疼.] 

看着东海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艺声伸手就揪住那尛子的耳朵把他拽起来: 

[你是不是想看看本少爷怎么砍人?想当年……..] 

希澈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冲东海发火的一身艺声顺势看过去,看见不远处嘚通宵酒吧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打扮相当入时的年轻女人

那个就是源美,那个始源老大的情妇…..听说始源出国的时候和不少男人瓜葛鈈清,那个少爷你的旧识圭贤好像最近和她走的很近,危险的女人啊] 

[希澈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的了.] 

艺声松开揪着东海耳朵的手,看着那个女人身影,听见希澈的声音传来: 

[我是你这个笨蛋老大的军师,不多了解一些必备的最新信息怎么混下去] 

看着那个女人就要上车,艺声暗自感叹了一声: 

刚准备转身,突然听见一声惊叫,紧接着一阵骚乱传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辆机车已经擦着他们几人闪过,视线里留下的是那个源美躺在地上的画面,那女人D罩杯以上的胸前俨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在我的地盘,始源的情妇被杀?我靠] 

艺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前方那个源美的随从也没有從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中反应过来,愣愣站在原地.

直到身后一身巨大的撞击声,震的艺声心脏一疼. 

完全没有了刚才疯闹时的顽皮,接到艺声的指示,東海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往机车驶去的方向跑去. 

艺声和希澈对望一眼,向围着遇刺源美的一片混乱走过去.

[撞的满脸是血,看不清是谁,还在急救,那奻人怎么样了?] 

平淡地回答了东海,艺声看着急救室上方的亮着的灯 

又快又准的刀法,真熟悉,当初和圭贤那个混蛋比的时候总是输. 

[那始源那边怎麼办?你不是不爱惹麻烦的嘛,我靠这就是你生日会遇见的重要的人啊,一个刺客,刺的还是老老老老大的女人.] 

东海小声嘟囔着,用拳头捶着墙. 

艺声沒有多说话,倒是希澈走过来,笑着拍拍东海的肩膀: 

[老大有他的想法嘛,万一是自己的人呢?] 

说完又抓了一下艺声,轻声说: 

[反正来了医院,你顺便去检查一下,我看你最近喝个水都手抖.]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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