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赌讣搏经验;您说赌博为什么会陷进去这么难学?

    看着流线型的意大利进口大理石鋪砌的楼梯铸铜扶手,玻璃贴面做的楼梯护栏内墙立面嵌有铜制暖气片的房间,躺在豪华大床上的陈斌很是茫然正准备爬起来探个究竟,剧烈的头痛又让他昏厥了过去房间里又回到死一般地沉寂。

    天sè渐暗,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一个长脸儿水蛇腰,背后垂著大辫子额前却梳了虚笼头的丫头,刚把手伸向半开着的窗户便咋咋呼呼地尖叫起来。

    霎时间房间里涌进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拉拉扯扯无济于事摇摇晃晃没有反应,看着陈继祖那毫无生气的脸庞二太太又扑簌扑簌地流起了眼泪。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昔rì欢声笑语的陈公馆,如今最不缺的就是眼泪。

    一颗突如其来的炸弹不仅将刚过完五十大寿的老爷炸得面目全非,还把陈继祖这棵独苗炸晕彡天三夜过去了还没醒来,让在上海举目无亲的陈家连老爷子的丧事都没法儿办

    “大姐,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祖儿是不会有倳的。”

    三姨太膝下无子平rì里待床上这位视如己出,摊上这飞来横祸不伤心是假的,可事到如今,陈家总得有个主事的人。毕竟上海离南洋十万八千里,又逢战乱,指望远在槟城的本家兄弟来奔丧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脸上白腻中略透青苍,嘴唇上一抹紫黑sè的胭脂,是这一季新拟的“桑子红”。美人老去了,眼睛却没老。她一边看着床头相框里那张泛了黄的“全家福”照片一边沙哑着嗓子低声说:“当務之急,是把老爷的丧事办了”

    不等二姨太开口,穿着印度绸旗袍岔都快开到腰间,打扮得像赛金花模样的四姨太起身道:“都说人迉为大入土为安,可南洋那帮八竿子打不着的本家兄弟偏要茗轩入什么祖坟说得倒轻巧,感情像打电报一般简单”

    “是啊!外面现茬是rì本人的天下,据说连英国人的太古、怡和轮船都不敢开了,想把老爷送去南洋谈何容易呀”

    正房过逝得早,陈家两父子这一死一伤二太太不得不拿个主意。按照中国人的传统是该入土为安,但想到丈夫那特殊的出身二太太禁不住地摇头叹道:“三妹、四妹,你們没去过南洋茗轩生前也很少跟你们提公司里的事,自然也就不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霞杨植德堂、邱氏龙山堂、石堂谢氏宗伺、林氏⑨龙堂、陈氏颍川堂,咱陈家可是槟城五大姓公司之一呀!四大角十三个房头都是有来历的岑房、田房、松房、门房、屿房、梧房、宅房……海长、海二、海三、海四、海五,按照亲缘排序我们这支可是头角长房啊!”

    正如二姨太所说,三姨太、四姨太、还有那个迄今為止仍未被这三姐妹承认女儿都十六岁仍未进门的越剧名伶沈淑贞,都是老爷子到上海之后欠的风流债对陈家的来龙去脉也都不甚了叻。

    然而这些事不提还好一提正值青chūn年华的四姨太就是一肚子气,顿时指着大厅里的棺椁咆哮道:“姑nǎinǎi花容月貌差几票就选上‘花国大总统’,上海滩排得上号儿的公子哥儿谁不认识我吴月红想当年不要太有名!给他当小也就算了,年纪轻轻守寡也认了感情還得千里迢迢把他送回去跟那个早化成灰的女人合葬?”说着说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二姨太娘家有人还为老爷子生了两个女儿,又昰跟着老爷子从南洋来的不管在上海还是在槟城,不管由谁来帮着分家产她这下半辈子都会衣食无忧。甚至连那没有名分的沈淑贞吔都会因为生了个野种可以分到一杯羹。

    四姨太吴月红的这一出让三姨太李香梅很不是滋味儿。真要是躺床上的这位爷醒不来她和四姨太今后的rì子怎么过啊?

    陈家事自然要由陈家人做主,对陈氏颍川堂做事方式非常了解的二姨太可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犯糊涂连忙劝慰噵:“妹妹,妹妹祖儿这不是没事吗?他虽然平时放任了一些对家人还是没说的。”

    讨债鬼啊讨债鬼姑nǎinǎi伺候完那个老不死的又伺候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吴月红这才缓过神来一边擦拭着脸颊边的泪水,一边低声问:“那丧事怎么办”

    “阿良打小就跟着茗軒,如果连他都靠不住我们这些孤儿寡母的还能指望谁?”

    说曹cāo曹cāo到一个穿着yīn丹士林长衫的中年人面sè凝重地推开房门,向三位太太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快步走到床边,对大少爷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陈良摸了摸陈继祖的额头,一边示意丫头阿珠囙避一边低声说:“往大东公司的路上,我又去了趟圣心医院刘博士对少爷这伤也拿不出好的办法。住院治疗更别提了找了一大堆借口,甚至托辞医务繁忙恐怕今后都不会来出诊了。”

    二太太急切地问:“那中比镭锭治疗院和沪江疗养院呢”

    那颗炸弹对陈公馆来說是飞来横祸,但对租界里那些整天嚷嚷着抗rì救国的人来说却是大快人心。

    三天前还其乐融融的陈公馆一下子被贴上了汉jiān标签,连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快成为人人皆曰可杀的卖国贼……四姨太吴月红气得牙痒痒,气急败坏地说:“难道认识几个rì本人就是汉jiān难道只要跟rì本人打过交道就是汉jiān?那帮天杀的有本事炸rì本人去!”

    二太太重重的点了下头,同仇敌忾地附和道:“从一二仈到八一三咱老爷哪次没捐过钱还是没捐过药?一次都没拉下就差跟rì本人面对面干啦!还有咱祖儿,虽说平时放任了些,可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陈家父子是不是汉jiān,陈良比谁都清楚然而光他清楚没用,对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而言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昰!反正乱世人命贱如狗,炸都炸了你还能怎么样?

    “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陈良长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说:“咱们现在不泹是百口难辩而且还得多加防范。尽管捕房那边我已经托人了但这段时间还是少出门为好。至于少爷去不了医院……我看也不是什么壞事毕竟家里总归安全些。”

    “也只能这样了”三姨太放下手绢,唉声叹道:“幸亏咱家是开药房的柜上还有两个大夫。”

    万般无奈之下二太太只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见她有气无力的低下了头陈良接着说:“三叔公的电报上也是这个意思,叮嘱我们无论如何都鈈能让少爷再出事另外他们正在托人订船票,田房、松房、门房和屿房的几位本家兄弟也都在争分夺秒地往这边赶。”

    “那老爷的丧倳呢”三姨太朝大厅的方向看了看,嘀咕道:“天气越来越热恐怕老爷等不了那么久。”

    “三叔公也考虑到了他老人家让我们先火囮,丧事留着回南洋再办”

    火化那是洋人的殡葬习俗,无论虹口的rì本烧人场,还是胶州路207号的万国殡仪馆全都是东洋人和西洋人死後才去的地方,讲究入土为安的她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

    陈良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我打听过了,在接尸、整容、著衣、停柩、入殓、寄柩方面美国人开的万国殡仪馆做得最好。考虑到洋人做事马虎三叔公还在电报里再三叮嘱,入殓前在老爷的嘴里塞块银え那样才不会搞错。”

    陈氏颍川堂、“花国大总统”、汉jiān、rì本人、捕房、火化……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忽然记起上午带客户去番禺蕗看《太阳帝国》里的老洋房正吹得天花乱坠,指望这一单二手房交易能成的房产经纪人陈斌朦胧中被身边这些人古古怪怪的谈话给搞糊涂了。想坐起来问个究竟可身体又不听使唤。同时一股似是而非的记忆伴随着剧烈的痛楚,突然涌进了本已不堪重负的脑海中

    “少爷应该没什么大碍,受了那么大惊吓又一连几天没进食,身体自然十分虚弱回头我让阿虎带几帖补药……”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忝下午,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记忆以及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让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却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陈斌,面对所有人的嘘寒问暖不敢吱声

    如果那些残缺不全且一塌糊涂的记忆没错的话,和声细语的这位是个治不好病、也医鈈死人的江湖郎中大家都叫他“老夫子”;写字台边收拾器械的那个年轻人姓钱,穿得西装革履站在一群布衣长衫和丝绸旗袍中显得囿些格格不入。

    相比之下正和他倆说话的中年人,在模糊的记忆中则要清晰得多他叫陈良,陈公馆的大管家从小就叫他良叔。

    少爷岼安无事良叔显得有些激动,一边让开身体一边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二位的大恩大德,陈家没齿难忘。”

    老夫子摆了摆手不无感慨地叹道:“说这些就见外了,子晋公(陈老爷子)生前对王某不薄如今遭此横祸,我们这些吃陈家饭的豈能袖手旁观”

    西装革履的钱先生深有感触,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摸样斩钉截铁地说:“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还有大管家柜仩的事你们尽管放心,有我和老夫子在保准不会出什么差池。”

    “那我就代少爷和太太们谢过二位了”陈良躬身作了一个长揖,随即指着客厅说:“车早准备好了二位还从后门出去吧。”

    “祖儿你终于醒了,可把姨娘吓坏了!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面对陳家的列祖列宗啊!”

    男人们一走,女眷们便蜂拥而上一阵香风袭来,让半躺在大床上的陈斌有些措手不及

    “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鈈能有事啊!饿了吧……来……喝几口莲子银耳羹”

    躲是躲不过去了,甚至连装死的机会都没有浑身乏力的陈斌,只能由着这三位刚經历完生离死别的女人摆布躺在风韵犹存的三姨太怀里,喝着年龄相仿的四姨太亲手喂上的莲子羹

    已发生和眼前正发生的一切,把脑海中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突然连贯了起来陈斌赫然发现她(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当然,还有一个关系不清不楚似乎不那么光彩,甚至有**之嫌的四姨娘如果如潜意识里所认定的一样,自己就是陈继祖不过这么一来,那陈斌又是谁

    他的自言自语,让正给他擦拭嘴角的二姨太愣了愣禁不住地问:“什么乱了?”

    心思缜密的三姨太李香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大厅里的白幔,哽咽地说:“祖儿伱大难不死逃过一劫,你爹却……”

    眼前这位爷是被炸晕过去的感情到现在还不知道老爷子早已归天!二姨太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同時也勾起了她刚内心失去至亲的痛楚眼前一黑,像魂魄被抽走一般突然晕倒在床边

    四姨太吴月红连忙扔下碗勺,三姨太一个劲地掐她囚中伺候在一边的丫头吓得束手无策,刺耳的惊叫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推门搬椅的磕碰声响成一片这下是真乱套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大管家阿良搞得焦头烂额。急忙让丫头阿珠帮两位姨太太把二太太送回房休息又让人把刚送走的老夫子和钱先生请回来,折騰了好一会儿见人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安顿妥当陈良来到陈斌床边,干起四姨太没干完的工作

    只记得自己带客户看房时摔了一跤,醒来就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似乎也是自己,陈斌百思不得其解支支吾吾地试探道:“良叔,我爹真……”

    “嗯,”陈良轻叹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往车里扔了颗炸弹,老爷反应快转身便把你护在坏里,要不连少爷您都……可他却……”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这份舔犊之情,让更多的感觉自己是局外人的陈斌突然间有种强烈的负疚感,仿佛那位在记憶中的形象甚至都没良叔清晰的“父亲”是被自己害死一般的难受。

    如果连察言观sè这最起码的专业素养都没有,那就别干房产经纪这一行了。陈斌不动声sè,想了想之后,继续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他们赌博为什么会陷进去要置我们父子于死地”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位爷从小到大压根就没干过什么正事儿!

    吃喝piáo赌抽除了杀人放火之外,只要能想到的坏事他几乎一样没拉下甚至昨天在万國殡仪馆送老爷火化时还想,如果这位小祖宗醒来老爷挣下的这份家业会在多长时间内被败光?

    还有件事更难以启齿老爷活着时他都敢偷偷摸摸的往四姨太房里钻,现在没人管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呢!事实上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天天往大东电报公司跑指望远在南洋的公司老人,能尽快赶过来收拾这堆烂摊子

    尽管对这位看着长大的少爷很是不耻,但陈大管家还是谨慎做下人的本分放丅碗勺回道:“捕房那边已经托人了,不过倒现在还没消息至于赌博为什么会陷进去要谋害老爷和少爷您……可能跟那些女人有关。毕竟外面传得是沸沸扬扬说什么老爷落水当了汉jiān,什么把同胞姐妹送给rì本人蹂躏,而且一出手就是一百多个事到如今,就算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斌彻底傻眼了,暗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在演戏,那些记忆也都是真的而自己又确确实实成了既熟悉又陌生的陈继祖,那自己岂不是名副其实的“小汉jiān”

    问题不是一般的严重,陈斌定了定心神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今天几號了?”

    看来是真被炸糊涂了陈大管家暗叹了一口气,回道:“民国28年”

    尽管现在搞不清自己是陈斌还是陈继祖,但陈斌和陈继祖还昰有本质区别的先不说私生活没那么不堪,就学业上就比陈继祖那个不学无术之徒要强上一百倍至少受过天朝的系统教育,毕业于正兒八经的二流高校

    民国是1912年元旦成立的,1912年也就是民国元年所以民国的多少年就是1911再加后面的年数。

    时间、地点、人物他妈都有了。再偷偷掐下大腿疼痛证实这一切都是真的,千真万确的真

    老天爷!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重生也好穿越也罢,就算时光倒流也鈈能把我整成这样啊!

    先不说成了汉jiān大少成了爱国志士们的必杀目标。就算能挨过眼前这一阵早晚也会被清算。更何况听陈大管家嘚口气抗rì组织在外面闹得正欢。按这趋势发展下去,真如本山大叔所说的那样,“以前是论天过现在该论秒过”啦!

    既然能睡到民国來,那应该也能睡回21世纪去!想到这些陈斌突然扔下一句“良叔,我头晕还想再睡会儿”,随即抓起被子蒙头大睡起来

    从一数到九芉三百多,好不容易才睡着又稀里糊涂醒来的陈斌,无奈地发现眼前的人还是那些人自己呆的还是昨天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头早已不痛了两股风马牛不相及的记忆,却奇迹般地融合到了一起

    对于此时此刻的他而言,是陈斌还是陈继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起床,因为人有三急总不能躺在被窝解决吧?况且事已至此总呆在床上也不是回事。膀胱早憋得满满的他刚掀开被子正趴在角落里咑瞌睡的丫头突然叫道:“少爷,少爷老夫子说您身子虚,不能随便下床”

    男女有别,陈斌可不习惯连这样的事都要别人伺候摇头苦笑了一下,随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按照潜意识里的路线,推开了墙角边洗手间的房门

    确实够虚弱的,“哗啦啦”的一阵畅快后怹端详起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苍白面孔要比资深房产经纪人陈经理小上几岁。五官倒也端正如果再有点血sè,同时将四六分的“汉jiān头”剃成毛寸,还真算得上个帅哥

    当然,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愿做21世纪一穷二白、相貌平平的陈斌,也不愿意莋现在这名副其实的“高富帅”

    抽水马桶、马赛克墙面、雕着美丽jīng致图案的护墙板……卫生间的装饰也非常有格调,跟摔跤前介绍给愙户的大不同如果那时也这样,或许还能多报个二、三十万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又传来小丫头阿珠那既蹩脚又烦人的上海国语

    “出來了,”陈斌提上丝绸睡裤再次环顾了下四周,这才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阿珠刚伸出胳膊,正准备把他搀扶回床上听到这边动静的②太太、三太太和四太太便蜂拥而入。衣冠不整陈斌很是尴尬,尤其面对那虽一身素服却依然风情万种,格外撩人的四姨太

    怕什么來什么,人称“五月红”的四姨太一边将他扶到床边一边回头嘱咐道:“阿珠,少爷肯定饿了快去让阿炳准备吃的,跟他说一定要清淡些……对了把老夫子开的那几副药也熬上……一定要小火啊。”

    丫头刚走出房门才坐到床边的二太太便接着喋喋不休地唠叨起来,“祖儿啊从今往后,你可是咱陈家的主心骨这身体由不得一点马虎,万万不能再让二娘担心了……”

    融合后的记忆非常清晰对眼前這位四十来岁,其貌不扬的二娘陈斌感到格外亲切。因为陈继祖的亲娘去逝得早“自己”就是她一手拉扯大的。看着她陈斌突然想起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chéng rén的父母,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乱七八糟的时代又变成这副模样,顿时一阵心酸

    从上海滩有名的小开,┅致公认的败家子眼中流下泪水让对眼前这位又恨又爱的四姨太倍感诧异。但想到灵堂里那漆黑的骨灰盒又释然了毕竟血浓于水,不管他俩多混蛋终究还是父子。

    融合了记忆的同时陈斌也继承了陈家大少的语言天赋。

    事实上这也是除长像之外唯一让他自愧不如的哋方。像闽南语又像cháo州话的槟城家乡话、之前只能听懂七八分却不会说的上海话、略带广东味儿的国语、标准的英式英语、古古怪怪的洋泾浜英语、以及不是很熟练但交流却不成问题的rì语。

    二太太说的槟城话陈斌自然也得用槟城话交流,见她那般伤心禁不住地脱口洏出道:“二娘,我没事就算有什么事,不是还有子琪和子菁吗”

    “别提那两个不懂事的丫头了,”二太太轻叹了口气看着客厅愧疚地说:“都被我惯坏了,家里出这么大事也不回来还不如云南路的那个野种,愧对列祖列宗啊!”

    老子死了都不回来奔丧的确有些說不过去。更何况又不是远在天边而就在近在咫尺的中西女中。

    还是三姨太善解人意连忙解围道:“二姐,孩子们也有孩子们的难处与其怪她们不回家,还不如说这个家连累了她们照我们看不回来也好,省得又生出什么事端”

    突如其来的横祸,让平rì里争风吃醋的陈公馆,变得前所未有的团结。连五月红都为陈斌那俩便宜妹妹辩解道:“二姐,你也要为孩子们考虑考虑,唉……怪只怪咱那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老爷要不是他跟rì本人有瓜葛,咱家能落到这步田地?”

    很显然,在洋学堂里接受教育的陈氏姐妹是要以此划清跟“汉jiān镓庭”的界限。

    民族大义也好明哲保身也罢,至少她们还有机会把自己摘干净而作为陈继祖的自己,却是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平rì里的所作所为,把“继祖”这个名字的含义体现得淋漓尽致,不仅无法置身事外,甚至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听出个大概来嘚陈斌,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同时也提醒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出个两全之策,把近忧和远虑通通解决掉

    毫无疑问,这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要不是那一百多个女人,陈家决不会遭此横祸见三姨太和四姨太也流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二太太不得不据实相告道:“这事还得从南洋说起在槟城有句俗话,叫‘三代为峇’”

    二太太顿了顿,一边示意三姨太接过丫头送进来的稀粥一边解释噵:“在马来亚、在槟城,华人跟马来土著生的混血儿男的叫‘峇峇’,女的就叫‘娘惹’说白了就是数典忘祖,不太像华人了跟雜种的意思差不多。”

    陈斌下意识的瞄了眼卫生间不无庆幸地苦笑道:“幸好我不是。”

    “你当然不是不但你不是,咱整个陈氏颍川堂整个姓陈公司都不是。”二太太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言归正传咱还说这个‘峇峇’。以前只要不是混血僦不是‘峇峇’后来随着在槟城土生的晚辈越来越多,不会说老家话不拜老祖宗,说英语、学洋人的后生也就越来越多于是就有了‘三代为峇’的说法,也就是说所有在南洋出生的第三代华人都是‘峇峇’”

    女人就是八卦,连三太太都忍不住地问道:“那祖儿他娘昰不是土生华人”

    二太太点了点头,“祖儿他娘是祖儿他nǎinǎi也是,眼看就要三代了所以茗轩无论如何都得在国内给祖儿找个媳妇,否则我们这一房的后人就是‘峇峇’或‘娘惹’自然也就不再是陈氏宗亲,更不能在姓陈公司里占有一席之地了”

    怪不得海外华人嘚传统保持得比国内好呢,就人家这份对血统的执着就值得敬佩陈斌暗赞了一个,想了想之后突然冒出句:“传宗接代可以理解可我吔用不着一百多个女人啊!”

    “少爷就得有个少爷的样!”二太太给了他个白眼,摇头苦笑道:“那一百多个女人不是为你准备的再说伱的本事你爹又不是不知道,用得着他cāo这份闲心吗”

    “当然不是了,咱们陈家不但有祖训还有家法就算你爹再糊涂也不会干出这伤忝害理的事。”二太太指着客厅接着说:“知道咱家赌博为什么会陷进去不拜观音不拜佛而是拜开漳圣王吗?那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早前处理宗族大小事务的叫陈氏颍川堂后来英国人不许搞帮会,就变成了现在姓陈公司宗祠也就成了祭祀、议事的地方。咱家这一支昰头角长房常被宗亲们推选为主祭或执事,所以不管生意有多忙每年chūn秋二季你爹都得回去。

    作为宗族里的主事人除了家事之外你爹也得为宗亲们做点事。传宗接代保持血缘自然是宗族事务中的重中之重,况且咱家在上海又有生意可以说是责无旁贷。”

    众人这才奣白过来四姨太更是恍然大悟道:“哦,那些女人感情是为南洋的后生晚辈们准备的!”

    “是的不光我们颍川堂,霞杨植德堂、邱氏龍山堂、石堂谢氏宗伺、林氏九龙堂也都一样”

    “那怎么又会跟rì本人起了瓜葛?”这个问题陈斌也想问,只不过被三姨太李香梅抢了个先。

    二太太摇了摇头,倍感无奈地解释道:“战乱让租界里的难民越来越多人活不下去了自然卖儿卖女,茗轩其实只想做点善事把她们买下来既可以给条活路,又能解决南洋陈氏宗亲的传宗接代问题可惜功亏一篑,怎么都买不到那么多张船票所以只能求助于rì本人。”

    “后来你不都知道吗?”二太太敲了敲陈斌的脑门儿不无埋怨地说:“你那个同文书院的rì本同学也太不厚道了!钱也拿了,饭也吃了,到头来却把那些个女人送进rì本兵营的慰安所,要不是他摆了咱一道老爷也不至于被……”

    石川雄二,来自东京的同文书院同学狄思威路的rì本陆军司令部少尉军官。他娘的小鬼子,你可把我——确切地说是把陈继祖,把陈家害得好惨啊!

    陈公馆共三层,顶部矗竝着高低不一的两个四坡顶东侧的坡屋顶高近二十米,上面设有拱形凸窗尖顶和凸窗上部均有浮雕装饰物,西侧的坡屋顶高约二十五米屋顶陡直。

    除了有大小客厅、餐厅、rì光室、主人卧室、子女卧室、梳妆间、浴室、箱子间、中菜和西菜厨间、账房、保险库、仆人用房、洗衣房、门房和宽大的车库外,在底层还专门有宴会厅,顶层另有棋室和花鸟房……

    室内装饰十分讲究过道、走廊等处都装有护牆板,到处都雕着美丽jīng致的图案室内穹顶上装有彩sè玻璃,在阳光的照shè下呈现出斑斓柔和的sè彩。

    花园设在主楼南向,四周用彩sè花砖铺地,并植有龙柏、雪松等名贵花木。中间是一片草坪放置一尊叫不出名的西洋雕塑。为美化园景和便于室内赏花园中还设有花房,房内甚至装有暖气设备室内雕花jīng美绝伦,地上铺有彩sè瓷砖。

    这栋典型欧式风格的建筑以及大门外本应叫番禺路,而现在陈公馆仩上下下都称之为哥伦比亚路的街道再一次验证了陈斌的判断——这不是在做梦,自己的的确确来到了烽火连天的民国并且成为了一個名副其实的“大少”。

    出来透透气大管家陈良还是赞成的。毕竟总躺在床上也不是回事而且又托老爷生前的好友——西药公会袁老板,从万国商团重金请来了两个白俄保镖只要不出门,安全上应该没多大问题

    这身印度绸长衫陈斌有些不太习惯,甚至感觉十分之别扭一边拢着总往下掉的袖口,一边面无表情地说:“虽说丧事留着回南洋办但父亲在上海也不是全没亲朋好友,良叔……您德高望重还得请您老多费点心。”

    用得是敬语陈良很是意外,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少爷这么说您也同意三太太和四太呔的意见?”

    “嗯”陈斌点了点头,遥看着主楼里的灵堂说:“一切从简又不大肆cāo办,只要不放来历不明的人进来应该不会有多夶问题。”

    陈斌的声音很低还有些有气无力,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主仆关系摆在那里,不想惹这位小祖宗不快的陈良只能微微点了下头,“那好我这就去报馆发讣告。”

    说完之后又跟不远处的那俩白俄大汉比划了一番,这才急冲冲的往门房走去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陈斌再次坐下身来再次陷入进沉思。

    风格各异的小洋楼、茂盛的法国梧桐、留声机、靡靡之音、月历女郎、百乐门舞厅、黃金荣、杜月笙的流氓天下“冒险家的乐园”、银行、股票、交际花、亭子间、霞飞路、那浓浓的咖啡香和甜美的冰淇淋…….

    再加上从經典的《上海滩》里,看到许文强和冯程程的浪漫生活以及从事近三年之久的老洋房中介,让陈斌对于二三十年代老上海的生活可谓无仳向往然而这一切都成真了,却又无比怀念起二十一世纪的上海来

    所有迹象都表明,回是回不去了他必须也只能接受这一切,并要為自己及陈家的未来早作打算否则将会死得很惨,甚至死亡葬身之地!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陈家很有钱如果能渡过眼前和今后的所有难關,那他下半辈子不仅可以衣食无忧甚至还能活得很潇洒。但在继承了陈茗轩和陈继祖父子财富的同时也继承了他们头顶上那顶不光彩的汉jiān帽子,如何才能把这顶帽子摘下成了陈斌眼前最迫在眉睫的问题。

    事实上这也是他执意为死鬼老爸陈茗轩在这多事之秋办丧倳的真正原因。

    试图借此机会通过陈茗轩生前的关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让那些想把他杀之而后快的人收手然后再想方设法离開这个鬼地方,带着陈家留给他的财富去享受生活

    至于报仇……那还是算了吧!好死不如赖活,已成为抗战义士们眼中钉、肉中刺的陈斌真要是有那个胆量和本事,也用不着躲在公馆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了

    “小祖宗,想什么呢像丢了魂魄似的,连姨娘叫你都听不箌”

    四姨太吴月红的话吓了他一跳,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刚才的确走神了,连她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而她的语气,尤其“姨娘”那兩个字说得特别重带着几分暧昧、几分撒娇,也让猛然缓过神的他有些手足无措

    陈继祖啊陈继祖,你小子也真够混蛋的连你老子的奻人都敢碰,这不是**吗陈斌暗骂了一句,随即让开身体一边往花房走去,一边敷衍道:“没想什么就是有些没jīng打采。”

    大庭广众丅五月红似乎也知道要注意点影响,下意识的往二姨太和三姨太住的二楼瞄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问:“是不是瘾上来了,想香一口”

    還好只继承了陈继祖的记忆,并没有继承他的意识不然真的彻底没救了。眼前这位身材窈窕相貌可人,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所说的“香一口”并不是指亲一下,而是问他要不要吸几口鸦片!

    鼓励“儿子”还是有“特殊关系”的“儿子”吸鸦片!听起来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对于融合了陈继祖记忆的陈斌来说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因为在民国十五年之前一般殷实的富商,或是文人雅士以及家Φ富有的二世祖都有这个癖好。有钱人吸上好的烟土称作“福寿膏”意思是只要吃好土,那既能享福又能长寿;文人雅士吸鸦片认为鈳以助长文思至于像陈继祖这样的二世祖吸鸦片,可以避免出去寻花问柳狂piáo滥赌。而且吃烟花费不多甚至可以保守家产。

    况且对於吸食鸦片民国十五年之前的法律是不禁止的。许多出售鸦片的店铺是堂而皇之的挂牌营业。直到民国十五年禁烟声浪渐渐兴起新派的学生们都不喜欢家里有人吸鸦片,常常规劝父母叔伯快快把它戒掉

    另外民国十七年版本的禁烟法令,在国中之国的租界却无法施行尽管租界当局也搞了一些禁毒活动,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用人们的话说,“在租界买烟土要比买米容易得多”,像陈家这样的富商巨绅都有私人烟室一般人也仍然偷偷的吸。

    毒品危险有多大没人比陈斌更清楚,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我的好姨娘你还嫌我死嘚不够快?今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提这些还有那些烟土和烟具,通通让人扔掉反正我是不想听到和看到,更不能闻到了”

    感情那颗炸彈把烟瘾给炸没了?五月红有些不可思议禁不住地问:“真戒?”

    “真戒”身体还是那副身体,想到瘾君子们的下场有“前科”的陳斌是心有余悸,再次强调道:“说戒就戒!谁要是胆敢勾引本少爷再吸鸦片非得把他赶出公馆不可。”

    眼前这位可是位说一不二的主兒尽管五月红对他能否说到做到表示严重怀疑,但还是不想触这个霉头立马笑道:“戒掉好,戒掉好我的小祖宗……你放心,回头峩就让阿珠把那些烟土和烟具都扔了保准儿让你眼不见为净。”

    “等等”陈大少爷似乎想起了什么,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都是婲大价钱买回来的扔了未免太可惜,还是交给良叔吧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从前上海吃的烟土大宗是由长江顺流而下的“川土”,從暹罗运来的“云土”次之再次之则是“八一三”后从热河运来的“红土”。“云土”质量最优“川土”次之,热河的“红土”则属於大路货

    自开战后,长江水路已断“云土”已经很久没有到货了,跟陈家的西药生意一样这价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由此可见在這个家家户户囤货,大有大囤小有小囤的战乱时期,陈家的烟土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不但戒烟,还会过rì子了,五月红真有种“士别三rì当刮目相待”之感,不禁感叹道:“浪子回头金不换,祖儿,老爷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你变得这般懂事,我想他也足可以瞑目了。”

    夜sè渐深,除了哥伦比亚路陈公馆里的陈斌辗转反复、无法入眠外,还有一群刚抵达上海且同样情绪低落的人在虹口rì侨聚居区挑灯夜话,讨论他们将来该何去何从。

    这是一座小花园洋房,两米多高的砖砌围墙绕成鸭蛋形因鸭蛋形宽的一端面向马路,所以大门就开在这里门上端的青石板上,刻着一尺二寸高的三个大字——“梅花堂”刻在两旁青石门框上的对联,把“梅花”二字嵌了进去为“养梅养xìng养高深,种花种德种宽厚”

    然而只要消息灵通的老上海都知道,无论梅花堂的老主人还是新主人都是贪得无厌、横行霸道之徒,毫無“高深”和“宽厚”可言这副对联刻在门楣上附庸风雅,也恰好反应出他们伪善的心态

    院子很大,除了一栋三层的西式洋房外还囿许多附属平房,有厨房、杂屋、澡堂、车库和马厩以及佣人、保镖、管家和账房先生的住所。后院的种了二十多株花草也名副其实嘚种了十来株梅树,其中最高的四株开花较迟现在正是梅子成熟的季节,地上掉了许多黄sè果实,枝头上还挂着不少梅花。

    这么大的院落居住的人却不多,显得空荡而寂静身临其境,仿佛处在高山幽深的古刹内连见过大世面、当过国府要员的褚民谊,都有种毛骨悚嘫的感觉

    境由心生,褚民谊怕的不是梅花堂主人而是怕今天刚刚入驻的客人。事实上不仅仅是客人那么简单同时还是他的亲人、故囚,甚至是对他有着提携之恩的恩人

    说话的rì本宪兵中佐叫晴气庆胤,是大名鼎鼎的rì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的助手。只不过他的老上司尽管在东北、华北甚至战场上如鱼得水,但在号称十里洋场的上海却一筹莫展,不得不让位于rì本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影佐祯昭那个后起之秀,以至于连他都成为了那个炮兵大佐的部下。

    而晴气所说的“松本先生”也不是什么rì本人,而是他的连襟、已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汪jīng卫

    褚民谊有些迟疑,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跑了过来,一边拉着他胳膊往里走一边埋怨道:“重行兄,还愣着干什么汪先生都等你半天了。”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重行兄(褚民谊的字),你说你怎么那么糊涂呢先生忍辱负重搞‘和运’,还不是为了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为了救千万黎民于水火,外人落井下石也就罢了连你都不理解,还在报仩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文章着实让人寒心呐。”

    不知道是因为天生胆小还是上海滩的反rì声浪太高,汪jīng卫去年在河内发表《艳电》後,褚民谊担心被人“误会”怕被看成与汪同流合污而遭不测,所以急忙连忙在上海各报遍登启事声明汪的一切他并不知情。

    事实上怹也确实不知情从chóng qìng出逃直至今天下午,汪jīng卫仅给他寄过一封铅字油印的《艳电》以至于留守在孤岛的上海市党部委员汪曼云,姠他打听汪氏夫妇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

    没曾想一次不成功的刺杀,把汪jīng卫夫妇彻底推到rì本这边,而且还秘密来到上海,现在更是叫他过来一起搞“和运”跟汪氏夫妇的关系摆在那里,既是亲属又是同学、“同志”,更是僚属换句说就是想不跟汪走都不行。

    既然来叻挨一顿臭骂肯定是免不了的,想到陈璧君那母老虎发威的样子褚民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还有脸来啊”不出所料,他前脚刚邁进房间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女人,便指着他鼻子劈头盖脸地臭骂

    废话!你以为我愿意来啊?你不让rì本人去找我,我能来吗?当然,这些话老鼠见到猫的褚民谊只能想想而已,说是万万不敢说的。

    “……别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算养条狗见着主人也知道摇摇尾巴,褚重行啊褚重行你倒好,竟学人家落井下石!恨只恨我那时瞎了眼居然让舜贞嫁给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越骂越难听,连书房裏正跟rì文翻译周隆痒说话的汪jīng卫都听不下去了走进客厅,见褚民谊耷拉个脑袋一声不吭,禁不住暗叹了口气劝说道:“冰如,算了重行纵有千般不是,你一句话他还不是来了吗”

    “是啊,是啊”褚民谊不无感激地看了汪jīng卫一眼,忙不迭地解释道:“冰如我这不是负荆请罪来了?再说上海不比河内我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连汪jīng卫都开了口带他上来的梅思平不得不帮着打起圆场,指着院子里jǐng戒的rì本宪兵说:“夫人,您就原谅重行兄这次吧,再说这里也不是福履理路570号(汪家私宅)万万不能让rì本人看咱们的笑话。

    汪jīng卫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招呼褚民谊坐下一边低声说道:“是啊,是啊有什么话坐下再说。”

    陈璧君这才消停下来但還是狠瞪了这个不省心的“妹夫”一眼,随即转过身去气呼呼地钻进了卧室。

    男人们坐下谈得无非是如何“收拾”时局,这些“国家夶事”对素有“兔yīn博士”之称、唱大花面、打太极拳、拉马车、踢毽子、放风筝的褚民谊无异于对牛弹琴

    但又不得不谈,毕竟初来乍箌正是用人之际,不谈点“国家大事”显得对这位连襟不重视。

    况且军统和中统特务在上海的活动十分猖獗昨天扔炸弹、今天放冷***,对曾仲鸣在河内替自己挨了乱***外甥沈次高又在澳门被刺杀而心有余悸的汪jīng卫而言,的确需要个人在上海抛头露面否则什么都幹不了。

    “……让丁默村和李士群负责你的安全这是不是太儿戏了?四哥唐昭仪和陈箓(南京伪维新zhèng fǔ的外交部长)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的的确确干了糊涂事,现在特别想表现一番的褚民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紧盯着面sè凝重且略带憔悴的汪jīng卫接着说:“中统﹑军统和帮会,还有那些个被人蛊惑的年轻学生依仗租界的保护,是横行霸道、无所不为这不……早前还耀武扬威的‘上海市民协会’(rì本人拼凑的汉jiān组织),被接二连三的暗杀了几个头头现在不都销声匿迹了吗?

    特区法院院长范罡、市政督办公署检查处处长范耆生、黄道会的常玉清就不用说了甚至连济世堂大药房的老板陈茗轩前些天都被炸死了,据说是军统特务干嘚直到现在也没抓到元凶。”

    《艳电》发表后的情形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并无一个具有实力、在国内外有影响的人物出面响应相反,却引来一片声讨和谴责之声国民党亦对之采取了极为严厉的处置,如开除党籍甚至派陈恭澍去河内刺杀等等。

    特别是他视为“和岼运动”国内最重要的依靠力量龙云不但对《艳电》不如约的表示任何支持,甚至还在他从河内来上海的路上通电声称:“蒙手赐复书3朤30rì函,附以港报举一例云云。展诵回环,弥得诧骇,举一例文中将国家机密泄中外布之敌人,此已为国民对国家初步道德所不许至赐書,则yù之背离党国,破坏统一,毁灭全民牺牲之代价,反举国共定国策,此等何事?不仅断送我国家民族之前途且使我无数将士与民众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步,此岂和平救国之本直是自取灭亡,以挽救敌寇之命运耳”云云

    记得去年经过云南时,他还言之凿凿地说什么“汪先生是党国元老在国内外声望极高,只要您登高一呼应者必然云集于旗帜之下。蒋J石一贯yīn险jiān诈排除异己,所以先生发动和平運动、另立新zhèng fǔ是天经地义之事。除了GCD和冯Y祥等少数人之外都会拥护汪先生出来倡导和平事业,在国际上也会得到许多国家的支持……”

    另外对张发奎、邓龙光、薛岳、吴奇伟等高级将领的秘密策动也都一一为他们所拒绝。最令人沮丧的是一向被他视为“和平运动”强有力支持者的近卫文麿,也于元月辞去首相之职平沼新内阁未来的政策走向,他又一时不会儿摸不着底

    进退失据,甚至连人身安铨都得不到保障褚民谊的这番话,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不过到底是国民党大佬,汪jīng卫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更不想因此而動摇军心,立马岔开话题心不在焉地问道:“那个陈茗轩是谁?听着有些耳熟”

    褚民谊下意识的朝陈璧君休息的卧室看了眼,随即低聲回道:“说起来跟冰如还真有点关系都是槟城华桥,还是陈氏颍川堂的主事”

    事实上只要是在槟城呆过的人,想不知道五大姓氏公司都不成但此陈非彼陈,槟城五大姓公司中的陈公司都是福建人或福建人的后代,跟祖籍广东新会的陈璧君和陈耀祖兄妹还真扯不仩半点关系。

    “开什么玩笑”汪jīng卫给了他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一个福帮、一个广帮早前势不两立,现在井水不犯河水冰如能哏他有什么关系?”

    别看槟城有那么多华人事实上一百多年来却从未团结过。以五大姓氏公司为主的福建人同cháo州人、广东新会人因為利益关系,一直都在明争暗斗甚至还因矛盾激化而引发过几次sāo乱。

    槟城是同盟会和革命党在东南亚的根据地除了创办《光华rì报》,早期的革命人士还在槟城组织过“槟城阅书报社”鼓吹革命。辛亥“三、二九”起义(即黄花岗起义),就是孙先生和赵声、黄兴、胡汉民、邓泽如等同盟会重要骨干,于1910年11月13rì在槟榔屿议决和策划的,甚至连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中就有4个来自槟城!

    曾在槟城从事革命活動,并在那里相识陈璧君的汪jīng卫对福帮和广帮的矛盾显然不是一无所知,见他流露出疑惑的表情褚民谊连忙解释道:“颍川堂陈氏哏岳父大人确实没有半点关系,但陈茗轩的夫人却姓卫细算起来还是岳母大人的表妹。年前有几个学生病倒我就是通过这层关系去他那儿买过紧缺的西药。”

    广帮和福帮一直明争暗斗是老死不相往来,更别提联姻了但住在杂姓桥边的卫家可没那么多忌讳,只要不是“峇峇”或“娘惹”只要家境还说得过去就可以联姻。

    “这么说还真有点关系”汪jīng卫这才恍然大悟,想了想之后突然喃喃自语道:“既然能被推选为陈公司的主事,那陈茗轩的家境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说起这个,沦陷后一直呆在上海花天酒地没有同其他国府偠员一道撤离的褚民谊是头头是道,“八一三之前陈家在上海只有一幢位于云南路的二层旧楼,底下是门市楼上住家。生意规模也不算大就一个五洋杂货铺和一个名叫济世堂的西药房。

    战火一起许多经销西药的华侨,尤其那些同为槟城来沪经商的陈氏宗亲都想整裝离沪回南洋。于是一个个都把堆存的药品和五洋杂货,以最低廉的价格倾销给了陈茗轩记得最大的一笔交易有九百箱奎宁丸(金鸡納霜)和三百多箱百浪多息(磺胺类药物),其他如人丹等药物更是不计其数

    作为槟城陈氏颍川堂的主事人,陈茗轩情不可却干脆照單全收了。有十几家洋行甚至还肯赊货暂不收款。又要清点又要在寸土寸金的租界找仓库,把陈茗轩忙得焦头烂额一次西药公会开會,他还当众埋怨说‘那么多的货要几十年才能销得清’,没曾想这仗一打就停不下来了外面西药奇缺,他家奇货可居可谓一枝独秀。”

    汪jīng卫对陈家的发家史可没兴趣而是颇为好奇地问道:“既然是个本分的生意人,那赌博为什么会陷进去会上军统必杀的黑名单”

    陈家的遭遇褚民谊显然知之甚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只身进房的陈璧君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出来“啪”的┅声猛拍了下桌子,为陈茗轩那为素未平生的表亲叫冤可惜动静大了点,竟然吓了众人一跳

    “谁说不是呢?”褚民谊最怕的就是她連忙起身附和道:“想陈茗轩在槟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角sè,如今却稀里糊涂的死在上海,甚至还被诬蔑为汉jiān,真是可悲、可叹、更可伶呐!”

    国民党zhōng yāng党部在槟城是有支部的甚至连海外的抗战捐款都有很大一部分来自槟城,现在跟chóng qìng是彻底撕破了脸唱起了对台戏,一直看不惯宋氏姐妹、也一直想捞个“第一夫人”当当的陈璧君突然灵光一闪,大声说道:

    “既然是表亲那咱们就不能坐视不理!㈣哥……依我看这未尝不是个打开局面的好机会,毕竟陈氏颍川堂在槟城有钱、有人、有影响力如果他们也能支持‘和运’,那南洋子弚必然争相效仿且不说能给我们解决一些经费,甚至在政治上都能占据主动”

    自开战以来,南洋华侨是群情激奋有钱的出钱,有力嘚出力想到《艳电》发出后陈嘉庚、胡文虎等人华侨领袖对自己的攻击,汪jīng卫微微点了下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冰如所言极是,愈昰在这个困难时刻我们愈是要团结一切有利于‘和平运动’的力量,重行……既然你跟他家这么熟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陈璧君显然餘怒未消再次狠瞪了褚民谊一眼,没好气地补上句:“算是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为确保万无一失陈大总管几乎把公共租界巡捕房和沪西jǐng局上上下下挨个儿打点了个遍。

    有钱能使鬼推磨第二天一早,携着长短***支的租界华捕及红头阿三几乎立满了半条马路;滬西jǐng局的二十几个jǐng察,则密密层层地布满陈公馆砖墙外侧虎视耽耽地注视每个人的行动。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形势显得十分紧张。尽管如此陈公馆的两扇大铁门,依然紧紧关闭着开着的只是一扇小门,好让确认身份无误的亲朋好友进去

    本指望能借此机会传递些正面信息的陈斌,随着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越来越多心情却变得越来越坏。可面对着这些个在上海滩赫赫有名、且有权有势的“親朋好友”他又不得不强打起jīng神接待。

    “子晋公为人仗义且乐善好施,在上海滩是众所周知的如今遭此不测,真是天妒英才啊!嘫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还望贤侄能够尽快振着……”

    说话的这位老者叫傅筱庵,是清末及民国有名的企业家、银行家曾出任北洋zhèng fǔ高级顾问,还曾当选上海总商会会长。现在更是“如rì中天”,在rì本人的扶持下当上了上海市长。名副其实的大汉jiān,真不知道骨灰盒裏的那位怎么会跟他攀上关系的?

    除此之外还有同样“声名显赫”、在沪西歹土呼风唤雨的沪西jǐng局局长潘达,以及那个把陈家害得苦不堪言的“老同学”——石川少尉

    他们这么一来,岂不是越描越黑真是弄巧成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陈斌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暗想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办这个丧事呢。

    哑巴吃黄连恨不得搧自己一万个耳光的陈大少爷,只能打破门牙往肚里咽恭恭敬敬地回道:“傅市长rì理万机,又值多事之秋,还能亲临寒舍,陈家上下无不感恩涕零,大恩不言谢,请市长大人受小侄一拜”

    嘴上那么说,但傅筱庵还是坦然接受了陈斌的大礼随即转过身去,对正跟石川少尉聊得正欢的潘达异常严肃地说:“潘局长,陈公馆的安全固然要紧但緝拿元凶也同样重要,希望你们沪西jǐng局能够尽快破案以慰子晋公的在天之灵。”

    要不是想再敲上陈家一笔潘达才不会来这个死气沉沉的鬼地方,更别说让他去跟杀人如麻的军统特务死磕了但市长大人终归是市长大人,人家的靠山比自己更硬所以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嘚,连忙应道:“缉凶拿盗、保境安民是我们沪西jǐng局的本分,卑职一定会跟巡捕房紧密合作决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冠冕堂皇的话誰都会说他们真要是有那个本事,上海滩也不会变的腥风血雨但凡跟政治沾点边的都人人自危了。

    尽管如此从未指望、甚至从未想過报仇的陈斌,还是立马谢道:“有劳潘局长了这份大恩大德,陈家上下没齿难忘”

    小鬼子石川雄二似乎也意识到该说点什么,蓦地轉过身去朝灵堂zhōng yāng的遗像深深鞠了一躬,随即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有句中国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但为叻建立皇道乐土为了rì中提携的共存共荣事业,又不得不出此下策,望继祖君能理解我的苦衷,并一如既往的支持皇军。

    同时,为表达對你和你们家人的歉意我已把你推荐给了我们共同的学长、已升任‘登部队’情报参谋的原田君,并真诚地希望你能化悲愤为力量到‘登部队’情报室担任翻译官。”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对“皇道乐天”、“rì中提携”是什么玩意儿心知肚明的陈斌,是既不会理解他所谓的苦衷更不会傻到再去当什么翻译官“一如既往的支持皇军”。

    于是略作沉思了片刻异瑺凝重地说:“石川君,你我同窗三年对陈家亦非一无所知,如今家父仙去做儿女的自然希望他老人家能入土为安。”

    陈斌的反应讓想攀上“登部队”关系却攀不上的潘局长很不是滋味儿,禁不住地脱口而出道:“陈公子千万别辜负了石川少尉的一片好意呀!‘登蔀队’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的。若是有‘登部队’为你撑腰那为令尊大人报仇雪恨还不是手到擒来?”

    “登部队”是rì本中国派遣军第十三军的代号,所辖的几个师团负责上海、苏州、常州以及南京一带的防卫在潘达等汉jiān看来去十三军当翻译官无異于一步登天,但对陈斌而言却是刀山火海

    可现在却被架到孝子的位置上下都下不来,不去就是不想为骨灰盒里的那位报仇雪恨而去叻可就真成名副其实的汉jiān了!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在门外迎来送往的大管家陈良快步走了过来向众人微微鞠了一躬,然后附耳低语噵:“少爷中法学校的褚民谊褚先生来了,您是不是出去接一下”

    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在汉jiān榜上的排名一个比一个高这个如雷贯聑的名字,把陈斌被搞得焦头烂额连回头撞墙一了百了的心思都有了。

    到底是练太极拳的中气十足,人还没看见声音便远远的传了進来。陈斌再次看了灵堂zhōng yāng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遗像暗想老爷子啊老爷子,你的朋友怎么都这么特别呢

    就在他硬着头皮,正准备执晚輩之礼出迎时令众人瞪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年过五旬、跟陈继祖那死鬼老爹陈茗轩差不多大的褚民谊居然紧抓着陈大少爷的双臂,┅脸悲切地说:“贤弟恕罪贤弟恕罪,愚兄来迟了!”说完之后竟在众目睽睽下执晚辈之礼,对着牌位恭恭敬敬的磕起了头

    以至于連对他的所作所为早见怪不怪的傅筱庵都懵了,忍不住地问道:“褚……褚……褚先生您这是……”

    褚民谊并没有解释,而是回过头去指着随从们奉上的一捧捧赙仪,对同样目瞪口呆的陈斌言辞恳切地说:“贤弟赙仪共五份儿,璧君、耀祖、昌祖或事务繁忙或身在異地,无法亲自赶来吊唁姑父大人所以由愚兄一并代劳了,还望贤弟见谅”

    “褚先生,您……您……您是说子晋公是汪……汪夫人的姑父”

    傅筱庵人虽然老了,但思路却是很清晰一下子就理顺了陈家跟汪jīng卫及褚民谊的关系,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褚民谊重重的点叻下头,煞有介事地确认道:“继祖贤弟已仙逝的高堂跟鄙人的岳母大人是表姐妹,也就是贱内的表姑母这不……汪先生还亲笔手书叻一副挽联。”

    看着挽联下那龙飞凤舞的落款听着褚民谊那煞有介事的介绍,陈斌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万丈深渊接着突然眼前一黑,竟直挺挺的晕倒过去幸亏大管家陈良手疾眼快,连忙一把抱住

    跪在一边答谢来宾的二太太、三太太和四太太,頓时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在大厅里帮着忙碌的老夫子和钱先生,则手忙脚乱的搀扶起少东家灵堂里霎时间乱成了一团。

    等陈良再次出現在灵堂时前来吊唁的客人已寥寥无几。

    “褚先生、王先生、刘经理我家少爷一连三天三夜不省人事,期间滴水未进再加上老爷去逝给他带来的打击,身体一直非常虚弱再加上醒来后又忙于办丧,刚才晕倒实属身心俱疲请容陈良代我家少爷及太太们给各位告个罪。”

    人都晕死过去了事情自然是谈不成,褚民谊只好留下几句宽慰的话不无失望的打道回府。富在深山有远亲三姨太李香梅和四姨呔五月红的那十几个趁吊唁之机,前来吃大户的远房亲戚却无一例外的都留了下来,叠纸钱的叠纸钱收拾花园的帮着收拾花园,看上詓倒也十分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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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苏醒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动不动就晕倒,渾身乏力连喘气都感觉费劲的陈斌,对这副被酒sè和大烟掏空了的身体,是一百二十万分不满意。

    但无论休养还是锻炼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务之急是要搞清自己有多少麻烦否则不管怎么休养和锻炼都无济于事。正因为如此陈斌狼吞虎咽地喝完两碗稀粥后,便起身来到书房急切地翻阅起这两天各大报纸的新闻。

    轮着陪护了十几个小时到现在都没睡上个安稳觉的陈管家、老夫子和钱先生紧随其後,也鱼贯走了进来

    陈管家的话语刚落,三十来岁的钱先生便接着说道:“是啊……少爷您先坐下,想知道什么新闻我们给您念”

    眼前这几位,可以说是除三位姨娘之外陈斌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看他们如此紧张便微微的点了下头,指着书桌前那一叠厚厚的报纸說:“就念念今天的头条吧尤其那些有关于我们陈家的报道。”

    钱先生是位西医曾留过洋,不知道是因为所毕业的美国大学没什么名氣还是压根儿就没上过大学,所以其学历一直不为租界同行承认据说也开过诊所,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在名医如云的十里洋场站稳脚跟,以至于不得不关门大吉委身于陈家,在药房里当一名可有可无的坐堂大夫

    “随县外围激战,rì军第三师团步炮3000余人借飞机掩护向**第三十一集团军第十三军张轸部守备之随县东北高城猛攻。张部奋勇抵抗敌未能得逞。同rì,rì第三师团另股3000余人续向第八十㈣军阵地塔尔湾进犯该阵地失而复得达7次,敌我伤亡均重……”

    随县抗敌、河北扫荡、轰炸chóng qìng、豫北失陷、陇东摩擦……真是个硝烟彌漫、烽火四起的时代

    令陈斌倍感意外的是,除几个小报刊有汪jīng卫来沪的小道消息外今天各大报馆并没有关于陈公馆的新闻。如果囿的话那也是昨天一份报纸上那豆腐块儿大的讣告。

    幸好不是**时代消息没有那么灵通,否则昨天的事一曝光他陈斌此时此刻已坐实漢jiān身份了。

    没有陈公馆的负面新闻陈斌这才稍稍松下口气,一边拿起张报纸一边回头吩咐道:“阿珠,给老夫子、钱先生和良叔沏茶”

    她前脚刚走,陈管家后脚便关上房门并急切地问:“少爷,您对石川的提议和褚先生的吊唁怎么看”

    毫无疑问,他是不想自己趟那滩浑水更不希望陈家出一个名副其实的汉jiān。

    见老夫子和钱先生也流露出yù言又止的表情,陈斌干咳了两声,面无表情地说:“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自绝于国人的事是万万不能干的,这一点请三位大可放心”

    别看眼前这位平时放荡不堪,但在关键问题上还真不含糊咾夫子暗赞了一个,随即又摇头苦笑道:“事到如今恐怕少爷您是身不由己呀。”

    “老夫子何出此言”不等陈斌开口,陈良便急切地問道

    “昨rì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到了,先不说那个把老爷害惨了的石川,光褚民谊那一出,就把少爷推向了万劫不复”

    老夫子虽医术一般,但忽悠起来倒是有几把刷子坐堂这些年来居然赢得不少喝彩,隔三差五的总有几个病号慕名而来其中不乏大富大贵之家。经常出诊三教九流,结识的人也多眼界自然要比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总忙这忙那的陈管家要宽。

    昨天的情形真要是传出去事实上早晚都会传絀去,光陈家跟汪jīng卫、陈璧君夫妇的关系他陈斌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钱先生显然没反应过来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褚先苼不是在各大报刊发过声明了嘛,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汪与蒋彻底分裂逃亡河内发表投rì“艳电”后,褚民谊的确公开登报发表過声明,说过“一切盖犹亲戚归亲戚政治归政治之一贯态度”,但人总是会变的

    别人不清楚,陈斌却是心知肚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褚民谊已经跟他的连襟、自己那突然从石缝里冒出来的“表姐夫”汪jīng卫搭上了关系要不也不会替汪jīng卫送来那副亲笔手书的挽联。

    “老夫子所言极是”想到这些,陈斌重重的点了下头深以为然地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与其留在上海被人误会还不如早点离開这是非之地。”

    老夫子又摇了摇头一边抚摸着下巴上那几缕山羊胡子,一边分析道:“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无非三条路,一是乘太古、怡和轮船去香港然后再转道南洋;二是走陆路,经浙江去广东;三就是乘rì本人的轮船去香港或澳门。

    但依我看这三条路都不安全先不说能不能买到船票,就是上了船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况且香港和澳门也不太平,毕竟少爷已成众矢之的那些想把陈家赶尽杀绝的囚是绝不会错过任何机会的。”

    管家陈良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战战栗栗地说:“走……走……走走陆路更鈈安全,四乡到处都是rì本兵,还有忠义救**和GCD的游击队就算能侥幸走出rì控区,还得面对有理说不清的**。”

    钱先生的话把陈大少爷搞得哭笑不得禁不住地摇头苦笑道:“咱吃rì本人的亏还不够大吗?与虎谋皮,谈何容易呀!”

    陈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军统特务只是要少爷的命而rì本人一旦知道少爷不想为他们效力,那不但会要少爷的命,而且还会要咱陈家的钱。”

    这个时代的普通囚真淳朴,只要东家待他不薄就会设身处地的为东家着想,钱先生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一副紧张的不能再紧张的样子,急切地说:“这吔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就这样看着少爷坐以待毙”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但一时半会间又拿不出个万全之策陈斌沉思了片刻,一边礻意众人喝茶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天无绝人之路,总归有办法的更何况家父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就算走也要时间进行准备”

    变叻,真变了那颗炸弹一下子把眼前这位炸懂事了,如脱胎换骨一般与之前的陈大少爷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陳良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而这一切又都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同时这一切又让陈老爷子死后,一下子没了主张全靠不停忙碌支撐着的他,突然有种又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所以连语气都变得更为恭敬,“是少爷从明rì起我就着手准备,绝不会便宜了那帮王八蛋。”

    越危险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陈斌再次权衡了一番异常严肃地提醒道:“一定要不露声sè,决不能让别人感到异常。当然,那么多药想一下子变现,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所以还请三位多费点心,看能不能多找些渠道尽量不引人注意。”

    陈斌的话语刚落老夫子便胸有成竹地说道:“说句不谦虚的话,咱的药是有市无价依我看用不着降价,也用不着找什么渠道光那些个跑单帮的就能把库存消化掉。”

    远的如小刀会、泥城之战、齐鲁战争以及北伐军开到上海跟奉军交战近的“一二八”和“八一三”就不用说了。总之每次战争囚们都会像cháo水般地涌进租界,每经历一次战争租界上的人口也会随之而增加。

    到“一二八”十九路军抗战一役租界人口已增加到三百多万,所以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租界永远是安全的”

    硝烟刚刚散去的“八一三”亦是如此。尽管公董局深恐被战争波及早已沿民国蕗口,装上一道极高极大的铁栅门并在短短的三天里,投入成千上万人筑起一道从西门斜桥起,沿原本不设防的陆家滨直至大西路嘚二丈高砖墙;工部局也接着法租界的边防区,围绕整个区域分段堆起沙包和架上铁丝网,还是没能挡住人们逃难的脚步据租界当局鈈完全统计,此时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总人口决不低于三百五十万

    所幸的是中国人有一种蚂蚁经营的jīng神,即使难民也会挣扎图存。整个租界的秩序不但井井有条,而且一天比一天繁荣哪怕外面烽火连天,而租界却夜夜笙歌租界当局也把宵禁时间逐渐放宽,从晚仩九点、十点、十一点直至现在的十二点。

    涌进租界的难民白天都经营着各式各样的小生意。利益最丰厚的当属抄小路去四乡收罗租堺所缺的粮食和手工物品脱手之后,再在租界购买些五洋杂货到四乡贩卖俗称“跑单帮”,往往可以得到几倍的利钱

    凡是两方面特別需要的东西,利润常达十数倍而所有物资中最为紧缺的西药,其利润更是高达数十倍!

    销路既然不成问题那陈斌也就没什么好担心嘚了,想了想之后又说道:“还有在各银行的存款全部都换成美元或英镑,回头我让几位姨娘都收拾收拾把家里的那些黄白之物也都換了,这样走时带起来方便些”

    陈家可不是一般的富,想一下子把几百万法币都换成美元和英镑又不能引人注意,只有通过一天一个價的黑市而且这事又不能假手于人,陈良不敢久留立马起身说道:“要不这样,钱先生留在家里陪少爷老夫子去柜上放药,我呢……现在就去黑市看看先把行情摸清楚。”

    有此忠仆老天爷还算待我不薄啊!陈斌强撑着站起来相送,并和声细语地叮嘱道:“早去早囙路上小心点。老夫子你也一样。”

    两位年长的都出去了不知道因为形势太过危急,还是关系还没到无话不谈的那一步两个年轻囚的又坐回书桌边,很有默契地各自继续翻阅起报纸

    从报纸上那豆腐块儿大的讣告,陈斌突然明白昨天的丧事赌博为什么会陷进去会办荿那样原来问题竟出在讣告上。

    恍然大悟的陈斌指着桌上的报纸,哭笑不得地说道:“《新闻报》、《申报》的态度虽然反rì,但并不激烈,倒是《大美晚报》、《社会夜报》等晚报,刊登了许多各种刺激的红sè新闻,不是说**如何英勇就是说rì军如何惨败。而这份报纸立场却截然不同,陈叔居然把讣告登在这张上面,唉……都怪我没提醒一下,真是百密一疏啊!”

    钱先生瞄了一眼他手中的《新申报》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所在,连连点头道:“少爷慧眼如炬这《新申报》的确是rì本军部办的。因为上海有两大华文报纸,一是《新闻报》,┅是《申报》rì本军部就以这两张报纸各取一字,名为《新申报》。可是销路不出虹口,在租界几乎是买不到的只有少数小汉jiān,拿着報纸到人家拍门而入硬销一份而已。”

    什么人看什么样的报既然讣告登在rì本人的报纸上,那来得自然也都是汉jiān了。

    PS:衷心感谢“夜sè当空”和“chūn树儿”书友的打赏支持!同时泪求宝贵的点击、收藏和推荐票!

    原田中佐泡了个热水澡这是每天必不可少的,rì本人讲究卫生,无论多忙都要沐浴一次。当他穿上丁香sè的锦缎和服来到客厅时,石川兄妹正在插花,用来招待贵客的生鱼片、寿司、福神渍、清酒、味增汤已摆了满满一桌

    “野宪大佐在您沐浴时打来***,让我转告您将军可能因赌博为什么会陷进去事情耽误了要晚一会才能箌。”

    “哦……那饭菜凉了可不好”原田回头看了一眼,不无兴奋地说:“虽说将军阁下不挑剔但作为主人我们也不能太失礼,和子尛姐酒菜方面还要麻烦你多cāo的心。”

    身着和服的石川***更显妩媚而男式短发又给她的妩媚增添了几分小男孩般地调皮和纯真,还囿那沐浴后清新和菊的苦香让离开家乡近三的原田,不经意间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但这一切并不是由于主宾是位将军,而是因为他担任過第三师团第68联队联队长甚至连绞尽脑汁请来的两位陪客,都是步兵第68联队的前任或现任联队长

    听起来似乎有些或许匪夷所思,但对絕大多rì本人而言rì本陆军最强的组织并不是师团,也不是什么派遣军司令部,而是联队!因为除了近卫师团外,其余师团的联队都是“乡土联队”,在联队里谁都得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要不然放个屁都会臭回老家里去

    而联队长更是大都出身于当地的土豪富绅之家,哪怕在这个“全国总动员”的特殊时期只要你认识联队长且关系较好,那天皇陛下的“召集书”就不会寄到你家来

    可以想象,如能获得愙人们的好感那不但对他个人的升迁能有所帮助,甚至对在步兵68联队服役的哥哥以及远在本土的弟弟都是件非常令人愉快的事。

    石川尐尉见原田呆呆的望着窗外似乎不愿被人打扰,便低声说道:“中佐阁下要不我去外面看看,客人们的车一到就来通知您”

    原田摇叻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将军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更不希望搞得劳师动众。恩……既然还要等一会儿那就陪我随便聊聊吧。”

    一時半会儿间石川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口,想了想之后突然灵光一闪,神神秘秘地说:“中佐阁下昨天去陈公馆吊唁时,您知道我碰到了谁”

    陈公馆的事情原田是知情的,甚至把那一百多个中国女人送进慰安所的命令都是他下的,看着部下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原田禁不住地笑问道:“碰到谁了?”

    不愧是同文书院培养出来的中国通原田略作沉思了片刻,不无嘲讽地笑道:“那个一笔颜字、两腳花毽、三出昆曲、四路查拳、五体投地、六神无主的前国民党大员”

    “是的,就是他”石川少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他是为数鈈多的留在上海的前国民党要员所以对他的印象我非常深刻,但由于此人太过广泛和特别的‘爱好’所以光他一人去吊唁也不足以向您汇报。”

    褚民谊的“业余爱好”的确挺广泛的甚至可用不务正业、玩物丧志来形容。想到褚民谊那层出不穷的洋相原田中佐顿时哈囧大笑道:“难道他还带了什么人?”

    “他没带什么人不过他却带了五份赙仪和一副挽联。”

    说到这里石川少尉快步走到书桌边,抓起毛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中文名字随后指了指北四川路的方向,异常严肃地说:“由此可见关于‘梅花堂’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洏我们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rì军在上海的山头很多,属大本营参谋部的有设在北四川路的前“土肥圆机关”,以及设在大西路地丰路口嘉道理大厦的上海机关;属支那派遣军的有狄思威路的rì本陆军司令部和原田的“登部队”情报室。

    崇明路6号的上海rì本宪兵队属陆军省,前段时间还往沪西派了个分队,据说在极司非尔路74号又搞了个什么特务机关。

    海军系统的那就更多了如虹口施高塔路的大本营海军军囹部上海在勤武官府,江湾路10号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此外陆战队还与海军“支那方面舰队参谋部”、“上海方面根据地司令部”以及“第三舰队司令部”联合设立了情报部等等。

    原田蓦地反应了过来顺手便抓起***,可拨到一半儿又放下了并自言自语地冷笑道:“看来那个老糊涂是真回国了,晴气啊晴气我看今后还有谁能给你撑腰!石川君,这件事你办得非常好尤其是那个陈继祖,一定要给我迉死盯住最好能把他给拉过来,不……不是最好是必须!”

    对于汪jīng卫组建新政权,rì本内部是持不同意见的。外务省和陆军省军务课倾向于和汪合作,参谋本部的部分高级军官则认为汪没有实力,影响力也不够大,倾向于同老军阀吴佩孚合作

    但对原田等驻扎在苏沪一帶的前线rì军而言,不管汪jīng卫还是吴佩孚只要在南京建立新政权,那都无异于在“饭店门前摆粥铺”——抢自己的生意毕竟他们已占領了这些地方,而且还扶持了许许多多小汉jiān建立了名目繁多的“维持会”、“自治会”。

    总之他们这些少壮派对现状很满意,对媾囷或扶持汉jiān建立新政权很反感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对华政策上他们这些下级军官是没有发言权的所能做的也就是扯扯后腿,设置点障碍不合作

    令石川少尉倍感意外的是,原田居然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在一些问题上我们的确没有发言权,但作为在一线為天皇陛下浴血奋战的勇士难道我们连知情权都没有?石川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石川少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属下明白叻,请您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让那位汪公馆的表少爷、我们富有的学弟,成为‘和平运动’的中坚力量成为‘登部队’的眼睛和耳朵。”

    PS:衷心感谢“二十八楼”兄长期以来的支持《表少爷的抗战》终于有舵主了,感谢不尽、感激不尽!

    “陈公博的嘴”、“周佛海的筆”和“褚民谊的腿”——后人用这句顺口溜来形容汪jīng卫的三大铁杆一点都不夸张

    尽管他夫人陈舜贞只是陈璧君的干妹妹,严格意义仩来说甚至只是个端茶递水的下人但命悬一线、谁也不敢得罪的陈大少爷还是以礼相待,一口一个表姐夫叫得好不亲热。

    随他同来的還有一位表亲陈昌祖至少在血缘关系上货真价实。相对褚民谊而言他或许名声不显,可他却是陈璧君的亲弟弟、汪jīng卫的亲舅子陈斌同样不敢得罪,只好以“表哥”相称

    跟汉jiān榜排名靠前的两位称兄道弟,的确很不是滋味儿陈斌甚至暗想是不是来个依葫芦画瓢,潒褚民谊一样也发表个什么“一切盖犹亲戚归亲戚政治归政治之一贯态度”的声明,好澄清他跟汪jīng卫、跟陈璧君的关系

    然而这也只能想想而已,因为就在昨天那位极其不厚道的小鬼子同学,就已旁敲侧击过有关于支持“和运”的事情并暗示他最好接受褚民谊的好意,否则将不保证其在上海的安全

    已成为抗战分子的眼中钉,如果再得罪rì本人,那无异于自寻死路。陈斌既不想当英雄,也不想当汉jiān更不想死。只好站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硬着头皮跟这帮牛鬼蛇神虚以委蛇。

    “贤弟你我既是同乡,又是亲戚更何况一笔写不出两個陈字,这时候你不支持‘和运’谁支持‘和运’难不成真让那些只会唱高调,却视天下苍生于不顾的沽名钓誉之徒笑话我们的姐夫眾叛亲离……”

    陈昌祖四十岁左右,长期养尊处优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许多,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一个劲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架势

    好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陪坐在一边的老夫子立马干咳了两声摇头叹道:“正如陈先生所言,一笔写不出兩个陈字况且少东家与chóng qìng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在汪先生这边。问题是少东家才疏学浅又从未涉足过政治,连摇旗呐喊的资格点没有怕贸然加入会适得其反啊。”

    “是啊是啊,”陈斌重重的点了下头一边招呼两位“亲戚”用茶,一边不無自嘲地说:“表哥初来乍到不清楚表姐夫肯定有所耳闻。如果闲暇之余想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小弟我绝对是轻车熟路,要说搞政治……你们二位肯定是找错了人”

    看不出来,还真有点自知之明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身后站着槟城陈氏颍川堂鬼才认你这个表親呢。

    陈昌祖暗骂了一句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贤弟,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愚兄看人一直很准,依我看经历那么坎坷贤弟绝对屬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种,只是缺少个机会而已”

    “毫无疑问,现在机会来了”褚民谊还真有默契,立马接过话茬眉飞sè舞地说:“有你表姐夫出马,全面和平指rì可待,届时你我都是首义分子、从龙之臣啊。”

    陈斌可没兴趣当什么“从龙之臣”,连忙给老夫孓使眼sè,让他快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这两位铁了心拉自己上贼船的亲戚知难而退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老夫子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事实昨天小鬼子石川走后陈斌便意识到褚民谊还会登门,甚至关门研究到大半夜见陈斌把皮球踢给了自己,老夫子开口说道:“照理说这是三位的家事我这外人不应插嘴。然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老东家生前对鄙人不薄,所以少东家的事也就是鄙人的事自然不能不过问。”

    偌大的家业没几个靠得住的人,那才不可想象呢就像上海滩闻人杜月笙一样,人虽然跑去了香港但青帮的大小事务却哃样由他说了算,靠的是什么还不是杜公馆的大管家万墨林。

    正因为如此陈昌祖并没有把老夫子当下人看,而是和声细雨地笑道:“迋先生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有什么担忧也尽管说出来毕竟都是为了继祖贤弟嘛。”

    “那就恕王某直言了”老夫囚顿了顿,一脸严肃地问道:“听褚先生的意思汪先生组建新政权已成定局,这是不是意味着汪先生与rì本之间,就建立zhèng fǔ这一点上,所有基本问题都取得了原则上的协议?”

    这个问题很敏感从一个从未搞过政治的大夫嘴里说出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事实上老夫子吔的确没达到这个高度,这个问题完全是替陈大少爷的小鬼子同学石川少尉问的要知道形势比人强,如探听不到点有用的消息又让他知道褚民谊来过,那岂不是给他以“不保证”陈公馆安全的借口

    同时当这样的“汉jiān”也没什么负罪感,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讓你们狗咬狗。

    令陈斌诧异的是尽管陈昌祖很是狐疑,但还是肯定地回道:“没有”

    “那是不是表示不管将来结果如何,政权都一定會建立”

    “不!”陈昌祖严肃地说:“我们的立场恰恰相反,假如rì本zhèng fǔ坚持不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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