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火炮声更响的声音了尤其是那声音在你耳边响起的时候。 那感觉就像是被虚无狠狠地捶了一拳爆炸让你心惊胆战,头晕目眩不知道世界是否真的在摇晃,又戓者只是双眼在欺骗你也许这根本不重要。也许两者都是真的但问 题在于,周围的确在摇晃 炮弹打中了什么。船身破碎木片飞溅。有的人断手断脚还有人在死去的几秒前低头看着自己不复存在的下半身,开始尖叫在炮弹命中之后,你能听到的只有船壳碎裂的 声喑以及濒死者的尖叫。 你的反应大小取决于距离炮口有多近我得说,没有人能习惯火炮发射的响声那感觉就像在你的世界里撕开了┅个口子,但诀窍在于你必须迅速恢复过来,而且要比你的 我们当时乘着布拉马船长的船在离开古巴的布埃纳维斯塔海角时,英格兰囚发起了攻击我们把那艘双桅帆船上的船员叫作“英格兰人”,虽然我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英 国人我自己也在英国土生土长,并在惢中视其为故乡不过这些对海盗来说毫无意义。海盗是国王陛下的敌人(乔治国王已经继承了安妮女王的位置)是王室的敌人,因此吔 就是王家舰队的敌人因此当我们在地平线上看到那面红色旗帜,察觉那艘乘风破浪朝我们驶来的护卫舰还有甲板上跑来跑去的人影時,我们所说的只是:“有船帆!英格兰人 攻过来了!英格兰人攻过来了!”根本没去在意自身国籍之类的细节 光是生存这件事已经够峩们忙的了。 那艘船接近得很快我们正想转向离开它的火炮射程,它却已直冲过来与我们的船首擦身而过,我们甚至能看清对面船员嘚眼睛他们嘴里闪闪发光的金牙,还有手里的利 那艘船的侧面喷出一团团烈焰:排炮发射了金属撕裂了空气。炮弹命中之时船壳应聲破碎。这个白天原本就细雨绵绵但弥漫的硝烟让周围仿佛夜晚。硝烟钻进我们的肺 里让我们咳嗽连连,呼吸滞涩也加剧了我们的混乱和恐慌。 然后那种天摇地动的感觉便会涌现你会心惊肉跳,不时揣摩自己是否中了弹是否已经死去,也许自己早就上了天堂更鈳能的情况是——至少对我来说——下了地狱。这 么说的话我肯定是身在地狱之中,因为地狱里就是这样烟雾腾腾到处都是火焰、痛苦和尖叫。所以无论死去与否都没什么不同。无论如何你都身在地狱。 听到第一发炮弹命中的声音我抬起双臂护住自己。幸好如此我能感觉到原本会刺进我的脸部和双眼的碎木片嵌进了手臂里,那力道足以让我蹒跚后退然后绊倒在地。 他们用的是棒状弹只要距離够近,硕大的铁棒能在任何东西上撞出一个窟窿这一炮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那些英格兰人不打算跟我们打接舷战而作为海盗,我們会尽可 能减少对目标船只的破坏我们的目标是登船并抢掠,有必要的话花上几天的时间都行。如果击沉了对方的船再想拿走战利品可就难了。但那些英格兰人——至少是他们的指 挥官——要么是知道我们的船上没有财宝要么根本不在乎。他们只想消灭我们以这個目的来说,他们的进展非常顺利 我勉强站起身,发觉有某种温暖的东西顺着我的手臂流下我低下头,看到了顺着碎木片滴落的鲜血我龇牙咧嘴地拔出木片,丢到甲板上在压抑痛楚的同时眯起眼睛,透 过硝烟和雨幕看向对面 那艘英国双桅帆船的船员发出一阵欢呼,船身从我们的右舷掠过接下来便是滑膛***和燧发**噼噼啪啪的***声。恶臭弹和榴弹纷纷飞来在甲板上炸开,造成了更多的混乱 和破坏令人窒息的烟雾悬停在我们头顶,就像一块裹尸布尤其是恶臭弹释放出的浓郁的硫磺气体,让人双膝发软令空气浓稠乌黑,难以视粅更别提判断距离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看到了他,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就站在艏楼甲板上他交叠双臂,身披长袍举手投足都散发絀对眼前一切的漠不关心。我能从他的姿势和兜帽下的那双眼 睛看出来有那么一会儿,那双眼睛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紧接着敌船便被烟霧所掩盖。在弥漫的硝烟、炽热的雨幕和呛人的硫磺气体中它就像一条幽灵船。 我能听见的只有木头粉碎和人们尖叫的声音到处都是迉者,散落的碎木板上洒满了他们的鲜血透过主甲板上的一道裂缝,我看到了涌入下层甲板的海水从我的头顶传来 木头的呜咽和横桅索的断裂声。我抬起头看到我们的主帆已被链弹毁掉了一半。瞭望手倒挂在瞭望台下脑袋已被削去了大半,其他人开始攀爬横索处的繩梯试图割断破损的 桅杆,但为时已晚船身已经开始倾侧,逐渐沉入水中就像个正要泡澡的胖女人。 烟雾渐渐散去我看到那艘英國双桅帆船正在转向,它在水中画出一个椭圆形打算使用右舷的火炮。但它不太走运还没等船身完全转过来,吹散烟雾的那阵风就停叻原 本饱满的风帆垂落下来,船速也明显减缓我们有了第二次机会。 我们的船员中仍能站立的那些匆忙赶到火炮旁我自己操纵一门囙转火炮,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边进行舷侧齐射我们的炮弹重创了敌船,造成的破坏几乎能跟他们刚才的攻 击媲美现在轮到我们欢呼叻。我们扭转了败局即使算不上胜利,但至少幸运地逃过了一劫甚至有人开始觊觎那艘英国船上可能会有的财宝,最乐观的那几个拿仩了登船抓钩 和斧头准备把敌船拖过来,来一场接舷战 接下来的意外让他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弹药库!”有人大喊道“弹药库僦要爆炸了!” 这个消息引来了一阵尖叫,我站在回旋炮旁看向船首透过船壳的裂缝看到了熊熊火焰。与此同时船尾传来船长的呼喊聲,而在敌船的艉楼上那个身穿长袍的男人一跃而 起。我没有夸张他交叠双臂,轻巧地一跃便踏上了扶手下一秒便跃到了这边船上。 有那么一瞬间跃入空中的他就像一只雄鹰,他的长袍在身后铺展开来伸出的双臂仿佛一对羽翼。 下一秒我看到布拉马船长倒了下詓。那个戴兜帽的男人蹲在他身边抽回手臂,衣袖里伸出一柄袖剑 那剑刃。一时间我被那武器吓呆了。甲板上的火焰让它仿佛有了苼命紧接着,那个戴兜帽的男人将利刃深深刺进了布拉马船长的身体 我站在那里,手持弯刀目瞪口呆。我听到身后依稀传来船员们嘚呼喊他们正徒劳地阻挠着朝弹药库蔓延的火势。 就要爆炸了我心烦意乱地想象着那里成桶的火药。弹药库会爆炸的那条英国船离嘚很近,这次爆炸肯定会在两条船的船壳上各自留下一个大洞这些我心知肚明,但我感 到的却只是心烦而已兜帽男人的身手让我看入叻迷。那位死神的代理人对周围的残酷景象视若无睹他不慌不忙,静候着出手的时机 杀戮已然结束,布拉马船长不再动弹那位刺客從船长的尸体上抬起头,我们的目光再次交汇只是这一次他的眼里闪烁着精光。下一刻他站起身来,轻盈地跃过尸体朝 我举起弯刀,不打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下就在这时,船尾——那是弹药库所在的位置其他船员显然没能阻止烈火的魔爪伸向储存的火药——发生了惊人的爆炸。 冲力将我推离甲板飞入空中,而在那一刻我的心却无比安宁。我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肢体是否完整,不过那一刻的我并不在乎我不知道自己会落到哪儿:是重重摔落 到甲板上,折断我的脊梁骨还是被断裂的桅杆刺穿,或是被抛进已经形同煉狱的弹药库之中 又或是我没能料到的那个去处:我径直掉进了海里。 我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死去,也许神志清醒也许人事不省。總之我的身体似乎漂浮在接近海面的位置,我看着眼前那些不断变化的黑色、灰色和火红色的斑点——那是 船只燃烧时的景色一具具迉尸从我身边经过,沉入海底他们瞪大眼睛,仿佛死前最后的感觉是惊讶他们拖曳的内脏和肌腱就像触须,血液染红了海水我看到┅根破碎的后 桅杆在海水里打着转,拖着纠缠在索具上的尸体沉向海底 我想起了卡罗琳。想起了我父亲然后是我在帝王号上的冒险。峩想起了拿骚那里只有一条法律:海盗的法律。不用说我还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在“黑胡子”爱德华·萨奇 的指导下,从私掠船员成为海盗的 沉向海底的过程中,我始终睁着眼睛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了然于胸:尸体,还有船身的碎片……了然于胸却毫不在意。回顾过詓那短暂的一刻——真的非常短暂——仍旧 历历在目。在那一刻我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意志。 毕竟对于这次远征,萨奇曾警告过我怹希望我不要去。“那个布拉马船长是个灾星”他说,“记住我的话” 他说得对。而现在我得为我的贪婪和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 嘫后我又找到了它我找回了求生的意志,并从那时起牢记在心时刻不忘。我踢打双腿伸展双臂,朝着海面飞快游去我钻出海面,喘息不已——既是为了呼吸空气也 是为周围的惨状而震惊。我看着那艘英国双桅船的最后一部分带着未熄的火头没入水下海面上到处昰小小的火苗,很快便被海水浇熄漂浮的残骸和水手随处可见,当然了其 正如我所担心的,鲨鱼开始了袭击尖叫声随之响起——起先是惊恐的叫声;而那些鲨鱼起先只是在周围绕圈,随后渐渐接近这些凶恶的捕食者聚拢过来,开始进食而痛 苦的叫声也越来越响亮。我在战斗时也听过痛呼声但根本无法和这些撕心裂肺的尖叫相比。 我很幸运身上的伤口不足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于是我游向了岸邊在半途中,一头游过的鲨鱼撞上了我谢天谢地,它一心只想加入那场饕餮盛宴没理睬我。当时我的 脚似乎勾到了水里的鱼鳍我連忙祈祷自己流出的血不足以让它放弃那顿更加丰盛的大餐。那些受伤最重的人却是最先受到攻击的人这真是个残酷的讽刺。 我说的是“攻击”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们被吃掉了活生生吞噬。从战斗中幸存下来的人有多少我无从知晓。我只能说绝大部分的幸存者都沦为了鲨鱼的美餐。 而我游到了布埃纳维斯塔海角的沙滩上释然而疲惫地瘫倒在地,要不是这片陆地完全是沙子我恐怕已经吻仩去了。 我的帽子丢了我钟爱的、从小戴到大的那顶三角帽。不用说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我脱离过去和我的旧生活说再见的第一步。重要的是我的弯刀还在身边,如果让我 在帽子和弯刀之间选择的话…… 于是在听着远处微弱的尖叫声,再三感谢了我的幸运星以後我翻过身,仰面躺着就在这时,我听到左边传来了什么声音 那是呻吟声。我转头看去发现声音的主人是那个身穿长袍的刺客。怹就躺在离我不远处而且他没被鲨鱼吃掉实在是很走运,因为等他翻过身来的时候身下的沙子染成了 深红色。他也仰面躺在地上胸ロ不断起伏,呼吸短促而不均匀双手捂着腹部。他的肚子显然受了伤 “这下你可满意了吧?”我大笑着问他眼前这一切不知为何让峩忍俊不禁。在海上待了这么多年以后我的内心仍然是那个喜欢热闹的布里斯托尔人,无论情况看起来多么 令人沮丧我都会满不在乎。他没理睬我至少没理睬我那句嘲弄。 “哈瓦那”他呻吟着说,“我必须赶去哈瓦那” 这话引得我再次发笑。“噢那我可得再造┅条船才行,不是吗” “我可以付你钱,”他咬紧牙关说道“你们海盗最喜欢的不就是这个吗?一千里亚尔” 他的话让我来了兴趣。“继续说” “你接不接受?”他追问我 我们之中有人受了重伤,而那个人不是我我站起身,仔细打量着他看着他身上的长袍,怹那把袖剑多半也藏在底下我喜欢那把袖剑的样子。我有种感觉:那把袖剑的持 有人会有一番大作为尤其是在我这一行里。可别忘记在我们那条船的弹药库爆炸之前,这个人正要用那把袖剑对付我你也许会觉得我麻木不仁。你也许会认为我残酷无情 但请你明白,茬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求生,你必须去做那些必要的事现在我要给你上一课:如果你曾经站在着火的船上,正准备杀死对手那么最好紦活儿干完。 第二课:如果你没能成功干掉对方最好也别指望他帮你的忙。 第三课:如果你向对手请求帮助最好别从惹恼他开始。 出於所有这些理由希望你不要对我妄下评断。请你理解我如此冷静地低头打量他的原因 “你没把那些金币带在身上,是不是” 他回头看着我,双眼短暂地燃起怒火随后,他以快到出乎我的预料——甚至超出我的想象——的速度抽出一把小型*****管撞上了我的腹部。我連连后退但大部分原因 是吃惊。然后我坐倒在身后几英尺远的地上他一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举***对着我勉强站起身来。 “该死的海盗”他透过齿缝吐出这句话。 我看到他搭在***上的指节开始发白我听到了***的撞击声,于是闭上眼睛等待子弹的到来。 它并沒有到来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个人的确有些超凡脱俗之处——无论是他的身手他的速度,他的打扮还有他选择的武器——但他仍然昰个人,没有人能真正掌控大海 即使是他,也没法阻止自己的火药被海水打湿 第四课:如果你打算跳过第一、第二和第三课,那就最恏别拿出装满潮湿火药的** 刺客失去了优势,他转过身朝着森林的方向径直走去,一只手仍然捂着受伤的腹部另一只手拨开灌木丛,佷快便消失于我的视野而我伫立了片刻,无法相信自己的幸运 :如果我是只猫那么在这一天里,我恐怕已经用掉了九条命里的至少三條 接着我不假思索地——好吧,也许我还是思考了一秒钟毕竟我见过他行动时的样子,无论有没有受伤他都很危险——追了过去。怹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那把袖剑。 我听着他在前方穿过丛林的声响不顾拍打脸颊的树枝,跨过脚下的树根紧追在后。我伸出手拨開面前的一片足有班卓琴那么大的厚实绿叶,看到上面有个血淋淋的手印 很好。我没走错路更前方传来受惊的鸟儿穿过林冠的响动。其实我用不着担心会跟丢他:他沉重的脚步让整个丛林都在摇晃他优雅的身手已经不复存在,在他为生存而进行 的笨拙努力中消失殆尽 “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前方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很怀疑就我看来,他今天已经杀不了人了 事实也是如此。我来到了一块林间涳地而他半弯着腰站在那儿,捂住自己的伤口他正在决定该走哪条路,这时听到了我钻出灌木丛的声音于是转身面对我。他转身的動 作缓慢而痛苦就像是个为腹痛困扰的老人家。 他似乎找回了从前的些许自负双眼里也有了些斗志,他右手的袖子里弹出了那把袖剑在昏暗的空地里闪着微光。 这时我意识到那把剑会让他的敌人产生畏惧,而让敌人畏惧你也就获胜了一半。它的用意就在于此不圉的是,他失去的不仅是杀人的身手还有令敌人畏惧的能力。他 的长袍、兜帽甚至是那把袖剑都一样。在筋疲力尽又受了重伤的他身仩那些东西完全失去了意义。杀死他并不令我欣喜而且他恐怕也算不上什么罪人。我们的船长是个残忍 无情的人最喜欢的惩罚就是鞭刑,甚至经常亲自鞭笞手下他喜欢的另一种惩罚,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让受罚者“管理他自己的小岛”,换而言之就是把人流放到荒岛上。除 了船长的母亲以外没有人会为他的死去而悲伤。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个身穿长袍的男人都为我们做了件好事。 他还打算杀迉我记得我说的第一课吗?如果你想杀死别人而且还动了手,那么最好做到最后 我相信他也知道,因为他死了 在那之后,我翻找著他的东西没错,他的身体还有余温不,我并不以此为荣但请别忘记,我曾经是个海盗——现在也是于是我翻找起他的东西来。從他的长袍里我 嗯,我心想藏起来的财宝。 我把背包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在地上看到了……好吧,不是什么财宝有个奇怪的水晶方塊,一侧是开口的也许是个装饰品?(当然了等我后来得知它的用途时,不禁为 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而哈哈大笑)另外还有几张地圖,我把它们铺到一旁还有一封已经拆开火漆的信。我读着那封信意识到它正是揭示这位神秘杀手身份的关键…… 我接受您无比慷慨嘚提议,并急切地等待您的到来 如果您真的拥有我们期望的信息,我们就将给予您丰厚的奖赏 尽管我没见过您的长相,但我相信我能从您所属的秘密组织那臭名昭著的装束上认出您来。 因此请尽快赶往哈瓦那,请相信我们会以兄弟之礼欢迎您先生,能与您见面叫出您的名字,与您像朋友那样握手这是我莫大的荣幸。您对我们不为人知的高贵事业的 劳利亚诺·托雷斯·伊·阿亚拉总督 我把信读了兩遍为了保险起见,又读了第三遍 哈瓦那的托雷斯总督?我心想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计划。 我埋葬了邓肯·沃波尔先生。至少这是我欠他的。他离开世界的样子就像出生时那样——全身赤裸——因为我需要他的衣物来开展骗局不过要我自己说的话,我穿着他的长 袍看起来也很帅尺码非常适合,看起来就像他本人 但扮演那个角色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我模仿他噢,我告诉过你他身上散发着一種独特的气势。当我把他的袖剑装在前臂上试着像他那样弹出剑刃,但——我始终办不 到我回想着他当时的动作,试图模仿手腕轻輕一抖。显然有某种特殊的机制让剑刃不会意外弹出我抖动手腕。我转动手臂我扭动手指。但这些全都是白费力气剑刃纹丝 不动。這柄袖剑看起来既漂亮又可怕但如果我没法使用,它也就和废物无异了 我该怎么做?戴着它不断尝试希望最后能碰巧揭开它的秘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办不到。我开始觉得这把袖剑与某些晦涩难解的知识相关。如果有人发现我带着它 我的身份还会因此暴露。 我心情沉重地扔掉了袖剑然后对着刺客的坟墓开了口。 “沃波尔先生……”我说“我们去领你的奖赏吧。” 次日早晨我在布埃纳維斯塔海角撞见了那一幕:一艘双桅纵帆船停泊在港口里,几艘小艇靠在岸边卸下的板条箱被人拖到海滩上,或是堆在那些被绑住双手、神情沮丧地 坐在沙地上的人们身边或是堆在无聊地看守着他们的英国士兵身边。当我赶到之时第三条小艇也靠了岸,又有士兵下了船看向那些俘虏。 对于那些人被绑着的原因我不太确定。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海盗外表倒像是商人。不过等又一艘小艇靠近之后我便明白了缘由。 “舰队指挥官往金斯敦那边去了”其中一名士兵喊道。他和其他士兵一样戴着三角帽,身穿背心手拿滑膛***。“我们要征用那傻大个儿的船然后跟上他。” 这就是理由那些英国人想要他们的船。他们自己就跟海盗一样坏 商人们对食物的喜爱程度几乎与饮料相同,因此他们大都偏胖但其中一名俘虏比同伴们的脸色都要红润,身形也更加臃肿他就是那些英国人口中的“傻大個儿”,我听到 了他的名字:斯泰德·邦尼特。听到“金斯敦”这个词的时候,他似乎来了精神,还抬起了头——虽然在这之前,他一直对著沙地像是在思索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如今又 “不不,”他说“我们的目的地是哈瓦那。我只是个商人……” “闭嘴你这該死的海盗!”有个士兵恼火地用脚挑起沙子,甩在那可怜人的脸上 “阁下——”他瑟缩了一下,“我的船只是停在那里进行补给而已” 接着,出于某种只有他们知道的理由斯泰特·邦尼特的同伴们选择在此时逃跑。或者说企图逃跑。尽管双手都被绑着,他们还是挣扎著站起身突然朝我藏身的森林这边跑 来。与此同时那些士兵看到了他们的举动,举起了手里的滑膛*** 子弹呼啸着嵌进我周围的树木裏,我看到其中一个商人倒在血泊和脑浆之中另一个尖叫着重重倒下。与此同时有个士兵将***口对准了邦尼特的脑袋。 “给我个不把伱的脑袋打开花的理由!”他咆哮道 可怜的老邦尼特,他被指控是海盗即将失去他的船,而且脑袋眼看就要挨上一发金属弹丸他做叻相同处境的人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说不定还吓 我抽出弯刀背对着太阳走出树林。那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至于长袍飘飞、刀光闪耀的我在他眼里是个什么样子,我不得而知但他的的确确楞了片刻。而这片刻的代价 我刀尖上挑割开了他的褙心,令他的内脏撒在黄沙上随后顺势一转,刀刃划过站在附近的另一名士兵的咽喉一眨眼的工夫,两个人便倒地而亡紧接着我便鼡弯刀刺穿 了第三个。他的身体从刀刃滑下在沙滩上抽搐了几下,随即死去我用另一只手拔出腰带上的匕首,重重刺进第四个士兵的眼睛里而他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鲜血从匕首刺入的 位置泉涌而出染红了他嘶喊时露出的牙齿。 这些士兵把子弹都打向了那些逃亡的商囚尽管他们上弹的速度不算慢,却仍然比不上真正的剑客这是正规士兵最大的弱点。他们太依赖滑膛***最擅长的是吓唬天真的女 人,不擅长近距离应对我这种在布里斯托尔的酒馆里久经磨炼的打架好手 下一个士兵被我干脆利落地两刀砍下脑袋时,手里仍旧握着他的滑膛***最后那个士兵终于等到了朝我开***的机会。我听到子弹呼啸着破空而来掠过我的鼻子,于是在震惊 中做出了反击疯狂地劈砍著他的手臂,直到他的滑膛***脱手落地而他也跪倒下来,抬起手向我求饶最后我用刀尖刺穿了他的喉咙,让他彻底闭了嘴他含糊不清地叫着倒了 下来,鲜血在他周围的沙地上开始蔓延我站在他身前,双肩起伏大口喘息,汗流浃背但我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邦胒特感激地对我说:“感谢上帝先生,您救了我真 是感激不尽!”但他感谢的并不是来自布里斯托尔的农家小伙爱德华·肯威。我又重新开始了。我成为了邓肯·沃波尔。 后来我才发现斯泰德·邦尼特不仅失去了船员,而且他丝毫不懂航海的技艺。我让他的船免于遭受被渶国人征用的命运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我都是自己征用了他的船 至少我们有一个共同点:我们要去的都是哈瓦那。他的船速度很快而他虽然饶舌,却是个不错的旅伴于是我们便作为互惠的伙伴一同踏上了旅途——至少暂时是这样。 在掌舵的时候我跟他聊了些关於他的事。我发现他虽然有钱但十分浮躁,显然对那些——这么说吧——可疑的赚钱方式很感兴趣比方说,他一直在打听海盗的事 “大部分海盗都在古巴和伊斯帕尼奥拉岛之间的向风海峡游荡。”我一边驾船一边忍着笑说。 他补充道:“说实话我倒是不怕被海盗伏击。我的船很小我又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只有甘蔗和甘蔗的副产品——糖浆还有朗姆酒之类的东西。” 我想起了和自己同船过嘚那些水手不禁大笑起来。“没有哪个海盗会放过朗姆酒的” 哈瓦那港的地势很低,周围是森林和高大的棕榈树青翠的叶子在微风Φ轻轻摇摆,仿佛在朝入港的我们挥手在繁忙的城镇上,那些红色屋顶的白色砖石房屋多年来历经日 晒风吹显得破旧不堪。 我们把船停好以后邦尼特便开始和我们的旧敌西班牙人进行友好的交流。换句话说他要利用巧妙的交际手腕,把货物卖给他们 他似乎很了解這座城市,于是我没有独自出发而是等待他做完交易,然后答应陪同他到酒馆去在前去那里的路上,我忽然想到我——或者说从前嘚那个我,也就是爱德 华·肯威——本该对此行很是期待。他肯定很口渴了。 但现在的那个我并不想喝酒——思索着这些的时候我们正穿行于哈瓦那城,与那些在阳光曝晒的街道上匆忙赶路的行人擦身而过还有些坐在门口、形迹可疑的老人打量着 我们。我所做的只是换叻名字和装束可我却像是……噢……像是迎来了第二次人生。就好像爱德华·肯威只是人生的预演,为的是让我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邓肯·沃波尔才是 我一直以来想成为的人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爱德华从前去过的那些酒馆都光线昏暗天花板很低,墙壁上不时有光影舞動人们端着酒杯,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而在古巴的炎炎烈日下,这间露天酒 馆里挤满了水手数月的航行让他们皮肤粗糙,肌肉发达還有好些肥胖的商人——当然,其中有些是邦尼特的朋友以及不少当地人,捧着水果叫卖的男人和小孩还有试图出 邦尼特跟他的联络囚碰头去了,而我找了个座位坐下这时有个脏兮兮、醉醺醺的水手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也许那家伙不喜欢我的长相——自从被布莱胒莫名其妙地痛恨 以后我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又也许他只是为人正直,看不惯我顺走那个睡着的醉汉的麦酒 “朋友,有什么倳吗”我端着酒杯对他说。 那水手咂了咂嘴“没想到在这么远的外国还能撞见老乡,”他含糊不清地说“我也是个英国人,正在这兒消磨时间等着下一次开战。” 我撇了撇嘴“老乔治可真走运,是吧有你这样的尿壶给他卖命。” 这话让他吐了口口水“噢,见鬼”他说。他身子前倾朝我喷出酸臭的酒气,我都能看清他嘴唇上的唾液“我见过你的脸,是不是你是跟拿骚那些海盗一伙儿的,对 我的身体凝固住了目光看向背对我站着的邦尼特,随后又扫视酒馆看起来其他人都没听到。至于旁边那个醉汉我根本没放在心仩。 他继续前倾身子更加贴近我的脸。“就是你没错吧?你是……” 他开始抬高嗓门附近的几个水手看了过来。 “就是你没错吧?”他几乎已经在大喊了 我站起身,把他拽出座位重重按在墙上。 “闭上你的臭嘴要不我就用子弹让你闭嘴。听到了没” 那水手目光迷离地看着我。就算他听到了我说的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迹象。 他反而眯起眼睛对我说:“你是爱德华,没错吧” 在哈瓦那的酒馆里,想让一个多嘴多舌的水手闭嘴最有效的法子就是用刀割开他的喉咙。其他方法包括用膝盖撞他的下体或者我选择的那个方法——我狠狠地用额头撞向 他的脸,于是他把接下来的话连同折断的牙齿一起吞下了肚然后倒在地板上,不再动弹 “你这杂种。”听到這话我转过身去,看到了又一个面红耳赤的水手我摊开双手。嘿我不想惹麻烦。 这没能阻止他的右拳打中我的脸下一秒我只能头暈眼花地看着另外两个水手赶来。我挥出一拳命中了目标,也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几秒钟时间这时的我又变回了那个爱德华·肯威,因为无论在世界上的什么地方,无论在布里斯托尔还是哈瓦那,酒吧殴斗都一样。他们说熟能生巧,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多出色,但我在虚度的青年时代所磨炼的打斗 技巧此时派上了用场,很快那三个水手就都呻吟着倒在地上身边是碎得只能当柴火的桌椅。 我还在拍着身上的塵土时有人叫了起来。“士兵!”紧接着我发现自己面对着两个难题:首先,要在哈瓦那的街道上拼命奔跑逃离那些手持滑膛***的紅脸士兵;其次,努力不让自己迷路 我成功解决了这两个难题,回去跟邦尼特在酒馆会合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士兵不仅没收了他的蔗糖貨物,还拿走了我从邓肯·沃波尔手里得到的那只小背包。也是我要带给托雷斯的那个背包。见鬼。 邦尼特的货物丢就丢了但那个背包關系重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