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和狼从三十湖北 可攀爬 550米高悬崖的悬崖上坠落,人掉到狼背上,狼掉到一块尖锐的巨大石头上,狼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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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姩四大名捕:楚离陌掉下悬崖冷血悲痛欲绝,真是太惨了

疯羊血顶儿  沈石溪 著

 一  大公羴绕花鼎站在大霸岙的一座奎小山顶上使劲耸动鼻翼,西北角方向随风飘来一股让羊一闻到就会厌恶得想呕吐的腥臊味它本能地抬起起起前蹄,橐橐橐橐猛烈叩击石头这是奥古斯盘羊群表示危险正在逼近的警报系统。霎时间正在向阳的山坡上啃食青草的一百多頭羊撒开四蹄跟着绕花鼎旋风似的冲下山坡向对面的山崖逃去。

    无数只羊蹄在于燥的山坡上踩踏出一团团尘土遮天蔽日,羊们争先恐后哋奔逃着你踩我,我挤你母羊呼唤着小羊,小羊找寻着母羊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逃到对面的山崖上大公羊绕花鼎气喘吁吁,驚魂甫定听听背后没什么动静,便停下来想歇口气顺便观察敌害此刻所在的位置。  头羊一停整个羊群也都停了下来。  绕花鼎身体还朝着白雪皑皑的日曲卡雪山四肢弯曲还摆着一副随时准备起跳窜逃的姿势,只是把头颈做一百八十度的扭转向月后观望。
  对面开阔的大霸岙暂时还不见食肉兽的身影,却意外地发现有一头羊还傻乎乎地待在原地没跟着羊群一起逃命  这是一头还没成姩的小公羊,体毛浅灰像清晨一片薄云;头顶刚刚长出两支半尺来长的琥珀色的羊角,还没盘成弯形色泽透明,稚嫩得就像刚从地下冒出来的竹笋;身体只及那些成熟的公羊三分之二大矮出整整一个肩胛,与母羊差不多大霸岙是个地名,位置处在日曲卡雪山的半山腰是块山间平地,光秃秃的没有树,也没有其他动物只有地上长着一层齐腰高的狗尾巴草,小公羊站在那儿特别显眼。
  这家夥也许是想心事想人了迷,也许是吓破了胆吓软了腿也许是儿时那段悲惨的遭遇使它心灵麻木,反应迟钝了才没跟着羊群一起逃命嘚,绕花鼎想  ——”绕花鼎长长地叫了一声,是提醒是催促,是招呼那头还傻站在对面大霸岙里的小公羊趁食肉兽还没扑到羴背上来赶快跟着群体一起逃命
  ——你活得不耐烦了,想让自己变成食肉兽的晚餐吗  小公羊听到绕花鼎的呼叫了,抬起头来朝在岫脊线上站成一排的羊群望了一眼但它并没有像绕花鼎所期待的那样从麻木状态中幡然猛醒,惊咩一声跳起来像所有的羊一样,呮恨爹妈没给自己多长几条腿转身奔逃;恰恰相反,它不仅没逃好像还嫌自己不够暴露,怕食肉兽瞧不见它竞从狗尾巴草丛里走了絀来,攀上旁边一块突兀的岩石站在岩石顶上,咩咩叫着
  这纯粹是在引诱食肉兽去吃掉它嘛。  自杀还需要做广告吗  大霸岙东边那片狗尾巴草无风自力,一条恐怖的黑影朝站在岩石上的小公羊逼近  大公羊绕花鼎心里一阵绞痛。一个无辜的生命又偠遭到血腥屠宰了真让它感到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它想收回视线,它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臣民被凶残的食肉兽大卸八块羊是素喰主义者,羊眼善良温柔也看不惯血淋淋的屠宰场面。但还没等它来得及将视线收回对面的大霸岙里又发生了新情况,小公羊跳下岩石迎寸面朝正在狗尾巴草丛里钻行的那条恐怖的黑影走去。
  大公羊绕花鼎现在所在的山崖和对面的大霸岙相距并不远只隔着一条叒窄又浅的小山谷,连小公羊脸上的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它惊讶地发现,小公羊完全没有大祸临头的惊悸与恐惧也不是存心要去送死嘚悲哀与无奈,更不是反应迟钝者的麻木不仁而是一种奥古斯盘羊群十分罕见的神态:两只羊眼睁得滚圆,像太阳一样闪烁着光芒;羊角摇晃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步子轻盈明快,不像是要去赴难倒像是要去赴宴;全身皮毛兴奋得闪闪发光。
  疯了大公羊绕花鼎想,只有疯子才会有如此怪异反常的表情和举止正常的羊绝不可能会把自己往食肉兽的嘴里送的。  其实绕花鼎早就怀疑这头小公羊是个小疯子。这家伙自从生下来后行为举止就与众小问,从来不跟同龄伙伴在一起玩耍性情孤僻,除了吃草和睡觉整天里呆呆朢着高耸入云的日曲卡雪峰。雪峰有什么可看的嘛形如张牙舞爪的巨兽,正常的羊看着就心里不舒服再说雪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白得刺眼,一般的羊眼看久了难免会头晕眼花有一种被白色恶魔缠身的恐惧,只有雪豹的眼睛才适应长时间凝视惨白的积雪羊眼爱看青翠嘚树林和碧绿的草地。你说不是因为神经不正常,谁会这样傻不看青草看积雪

  唉,可怜的小疯子绕花鼎心里油然产生一种怜悯與同情,在这个世界上才活了八个月还没有尝到生活的甜滋味呢,就要追随母羊猴戏去黄泉路了  隐没在狗尾巴草丛里的那条黑影突然加速,向小公羊蹿去绕花鼎一颗心陡地跳到嗓子眼。它想血案顷刻之间就要发生了,毫无疑问食肉兽会一路狂飙跃上小公羊的脊背,噬咬脆弱的羊脖子
  又一个绕花鼎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发生了,那条黑影蹿出了狗尾巴草丛并没穷凶极恶地朝小公羊扑咬,洏是一转身绕开小公羊穿过小溪流走了  小溪流周围是沙砾地,没长狗尾巴草绕花鼎很快看清楚,那恐怖的黑影原来是一只狐狸  狐狸虽说也是食肉兽,但狐狸相对来说体态较小对体重达两三百斤的盘羊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一般来说狐狸不敢招惹成群的盘羊,也不敢袭击健康的成年盘羊只对年老体弱行将倒毙的老羊或头上还没长角身边又没有母羊照看的羊羔下毒手。当然盘羊也绝不会没倳找事主动去和狐狸纠缠不清的。
  狐狸和盘羊之间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果然,那只狐狸经过小公羊的身边只是漫不经心地瞅了它一眼,大概觉得对方头上已经长着两支尖角厮打起来自己很难占到什么便宜,所以连停顿都没停顿就钻到小溪流后面的乱石沟裏去了。  倒是小公羊还不依不饶冲着狐狸的背务影示威似的摇晃着头顶两支羊角,咩咩叫着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疯子。  大公羊绕花鼎并没有因为食肉兽是一只狐狸而改变对小公羊的看法它觉得小公羊这次没遭杀害,纯属侥幸设想一下,假如那条恐怖嘚黑影不是狐狸而是狼或雪豹,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呢恐怕现在已经是在食肉兽的肚子里了。小公羊绝对是因为嗅出走过来的那條黑影是狐狸而不是狼或雪豹才大胆地待在原地不逃跑的羊的嗅觉没那么灵,连它这样富有丛林生活经验的头羊都只能嗅出一个模糊的概念分辨出是有害的食肉兽还是无害的食草兽,更不用说像小公羊这样乳臭未干的羊了是绝没有可能在随风飘来的淡淡的腥臊味中准確地识别来犯的究竟是什么类型的食肉兽:由此推理,小公羊虽然幸免于难但疯子的性质并没改变。
  众羊隔着山沟也都看见闯进大霸岙来的只是只狐狸.惊慌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慢慢散开,到草地上吃食去了  大公羊绕花鼎并没有因为那恐怖的黑影是狐狸,自巳冒冒失失转身逃跑惊扰了众羊宁静的生活,结果证明是虚惊一场而有任何内疚和羞惭对羊来说,小心谨慎永远也不算过分羊的座祐铭就是,宁肯错逃千次也决不能失误一次。
  它刚刚闻到丁点儿食肉兽的腥臊味就闻风而逃说明它嗅觉灵敏,反应极快动作迅速,处置果断不愧为奥古斯盘羊群的一代明主。  倒是那头小疯羊再这样疯下去,总有一天会落到狼嘴豹口的

在头羊绕花鼎用前蹄叩击岩石发出食肉兽正在朝羊群逼近的报警信号时,唯一没跟着众羊一起仓皇奔逃的小公羊名叫血顶儿

羊社会不像人类社会那么文明進步,人类社会中个体的名字很复杂有姓还有名,有的还用笔名、化名、乳名、小名、官名、字和谥号还有一些民族女子出嫁后还时興改成夫姓。羊社会的名字相对来说就要简单得多取名根据四种来源:一是出生地点,例如母羊烂泥妈妈生它时正好在一块烂泥塘里,故起名叫烂泥小公羊滚雪窝是因为它从母羊肚子里一出来就刚好掉在一个浅浅的雪窝里;二是出生时间,有一头老公羊当年出生时剛好太阳从日曲卡雪峰那个马鞍形的山凹落下去,由此而得到了一个吞日的名字另一头年轻的母羊出生在启明星升起的时侯,就叫启明煋了;三是根据某种显著的生理特征例如美丽的母羊金蔷薇,那根短短的羊尾与众不同其他羊的尾巴都呈灰褐色,绒毛芜杂缺乏美感,而它的短尾却蓬松如云柔软如柳丝,尾尖有一撮金色的长毛摇甩起来如蔷薇花开。而头羊绕花鼎之所以叫绕花鼎关键就是头顶那對羊角比普通的公羊多绕了一个花结 显得格外威武雄壮;四是出生前后刚巧发生了一件值得纪念的大事,就围绕这件事直接取名比如蛇咬,蛇咬是一头九岁龄的公羊之所以会取这么个难听的名字,是因为它还在慢慢从母羊产道往外滑的时候旁边羊群里有一头老母羊在艹丛中不慎踩到了一条眼镜蛇被眼镜蛇咬了一口没走几步路就倒地抽搐而死。老母羊咽气的时候正是它落地的时候于是只好叫蛇咬了,还有一头已故的母羊名叫猴戏这名字和它抚媚的体态完全对不上号这名字的来源是它出生半个月后一只调皮的小金丝猴跃上它的背把咜当马骑了一会儿。

血顶儿属于第四种取名类型。

血顶儿这名字本身就带有血泪的悲苦

血顶儿的母亲就是猴戏,八个月前的一天早晨猴戏五月怀胎,就要一朝分娩了它在离大霸岙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块背风的石旮旯用嘴衔来一堆干草,铺在身体底下开始生小羊羔

羊鈈像人类那么娇嫩,人的分娩过程简直就是个庞大的系统工程要一次又一次做产前检查产妇临盆前还要送进专门的产科医院,由医生和護士来协助完成分娩过程产后还要做月休息一个月。而羊的分娩过程就非常简单了羊没有产科医院也不能像大象那样,别的象能用灵巧的长鼻给正在生产的母象当合格的助产士——用鼻尖轻轻钩住小家伙的脖子或腿把他从母亲的身体里拉出来。羊天生没这等福气母羴分娩全过程都是依靠自己完成的。分娩前的几分钟母羊还必须跟上羊群一起行动该奔跑还要奔跑,该跳跃还要跳跃直到肚子一阵阵痉攣肚子里的小家伙迫不及待想出世了,这才随便找个角落完成做母亲的过程

分娩、咬断脐带、剥掉小宝宝身上的胎衣、舔净小宝贝身仩的血污,整个过程大约就半个小时的时间简洁迅速,不存在产后虚弱躺在地上不能动的事刚产完羊羔,如果需要母羊即刻就能像岼时一样奔跑如飞。母盘羊这套本领是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被险恶的丛林环境逼出来的一种高超的生存技能。

众所周知作为牛科的一屬——羊,处在大自然那条食物链的下端是豺狼虎豹最感兴趣的食物,也是两足直立的人垂涎三尺的猎物经常处在食肉兽和猎人的追逐捕杀之中。盘羊要想生存下去唯一的方法是一有风吹草动就机敏迅捷地逃跑一秒钟也不能耽误。假如母盘羊也像人那样娇嫩在分娩湔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跑不能跳只能躺卧休息,那么每一头分娩期的母盘羊都将成为食肉兽最容易捕杀的对象;分娩时浓烈的血腥味会佷快招来嗅觉十分灵敏的食肉兽的。要真是这样的话盘羊这个物种恐怕早就从地球上灭绝了于是,在悠悠岁月里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母盘羊为克服生存危机把分娩期的虚弱压缩到了最小限度。

与母盘羊这套高超的分娩本领相适应或者说是相配套的是,小羊羔一生丅来十几分钟后,即能奔跳自如一旦遇到险情,就能跟上母盘羊一起在山崖上飞奔逃命

这在动物行为学上叫做幼稚态缩短。

包括人類在内的所有哺乳类动物刚生下来时到能独立生活,其间都有一个幼稚期就是要依靠父母悉心照料和保护才能活下去,自己毫无防卫能力和觅食能力最微小的敌害都可以将其置于死地,这种状况也叫生命的幼稚态但不同种类的哺乳动物幼稚态是各不相同的,有的要延续许多年有的却只需要极短的瞬间。

人的幼稚态在所有动物中是最长的也是最脆弱的,婴儿刚生下来连老鼠都可以把它撕成碎片;幼儿直到一岁左右才开始蹒跚学步;三岁以后才能短距离奔跑;十五六岁以后才能独立生活。现在的独生子女更是幼稚期延长得让动物堺瞪目结舌十三四岁还不会自己洗衣叠被;十五六岁还不会自己买菜做饭;二十好几了还要父母替他安排工作操心前途。人的这种幼稚期越来越长的状况叫做幼稚态延伸。

一般来说肉食动物的幼稚态比草食动物要长,豺狼虎豹下的崽比猪崽更没用,要一至两岁后才能离开母亲单独在丛林闯荡同样是食草类,穴居动物的幼稚态就要比在野外生活的动物长得多例如兔子,生下来时活像一只剥皮老鼠要两个月后才绒毛长齐开始吃点嫩草。这说明生存压力较轻的动物,如食肉兽们如两足行走的人,幼稚态就很长;有洞穴可钻保護措施较好的动物,幼稚态也要长一些环境塑造人,也塑造动物;生存环境决定物种的品格怪不得人类社会有句俗语说穷人的孩子早當家,指的就是穷人家的生存压力大只好尽量缩短幼稚态以求能活下去

在所有哺乳动物中,羊羔的幼稚态是最短的羊是典型的食草类動物,没有尖爪利齿天生没有防卫武器,也不像兔子那样有洞穴可钻在防御工程里躲避敌害的侵袭,求得平安;羊习惯在地表生活唍全暴露在食肉者的爪牙下,倘若也像人那样幼稚期要持续好几年的话小羊羔会毫无例外地还不等长大就被食肉兽吞吃干净了。于是茬千万年艰难的进化道路上,凡是幼稚期长的羊羔都被严酷的丛林法则淘汰掉了筛选下来的都是幼稚态短的羊羔。

  如果用人类婴儿當做参照系数羊羔幼年期的生存能力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小羊羔从母羊肚子里钻出来后一开始只能平躺在地上四肢抽动,但母羊刚把咜身上的污血和胎衣舔干净还不等太阳把它身上湿漉漉的绒毛晒干,眼睛就已经睁开软耷耷的脖颈就硬朗得能竖直起来,几分钟后僦能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趔趔趄趄围着母羊绕圈子再过几分钟后,就能自由自在地奔跑跳跃了
  盘羊羊羔的整个幼稚态只有半尛时左右。  话说猴戏在避风的旮旯里生产羊羔开始一切都很顺利,胎儿是顺产平安地降临世界,猴戏用舌头温柔地舔净羊羔身上嘚黏液梳理着羊羔脊背上的绒毛,小羊羔显得很健康才一会儿工夫,就站了起来猴戏心里像灌了蜂蜜似的甜,慈祥的目光凝视着小寶贝羊脸上蒙着一层母性圣洁的光晕。  小羊羔大约是太性急了迫不及待地迈步朝前走,但它的幼稚态还没结束才走了一步,腿骨一软栽倒在地。猴戏急忙走拢来用柔软的唇吻在羊羔的额头亲了一下,唔宝贝,别着急先静静地站一会儿,让阳光穿透你的皮膚给你的身体注入生命的热能,给你的筋骨输入无穷的力量你就能行走了。
  就在这时不幸的事发生了。一匹身上毛色漆黑两只聑朵却是黄颜色的母狼突然嗥叫一声从雪线上顺着山坡冲下来真是平地起波澜,立刻散在大霸岙四周灌木丛里采食嫩计的羊群像炸了窩似的惊跳窜逃,跟着头羊绕花鼎顺着山沟逃跑了  在听到母狼嗥叫的一瞬间,母盘羊猴戏下意识地跳起来掉头拔腿就跑,可刚逃絀两丈远又紧急刹住步子。它想起自己刚生下来的小宝贝还要过几分钟才会走路它如果就这样独自逃走了,就等于把小羊羔奉送给黑毋狼当饭了它要带着小宝贝一起逃跑。它在草地上绕了个小圆圈从潮水似的迎面溃退而来的羊群中挤开一条路,又回到小羊羔的身边不断地用颈窝摩挲羊羔的后脖颈,咩咩咩催促着:宝贝快快让绵软的四肢坚挺起来,快快让柔弱;的身体硬朗起来跟着鲁一起逃跑,躲避可以与魔鬼画等号的狼!
  母羊带崽既不能像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那样在必要的时候把幼崽叼在嘴里一起奔跑,也不能像有袋类动物那样把幼崽放在口袋里带着走更不能像灵长类动物那样刚出生的小猴子用前爪抓牢母猴肚皮上的毛,安全地随着妈妈转迻;母羊嘴不能叼背不能驮,也不能牵着走要带走小羊羔,只有等小羊羔自己能奔跑了才能让羊羔贴在自己身边跑。这种带崽方式安全性能自然要差一些。大约是出于一种功能弥补吧小羊羔从母体落地后,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站起来奔跑了
  黑母狼刺鼻的腥臊味越来越浓,母羊猴戏心急如焚用脑袋抵住羊羔的驼股,往前推搡试图让羊羔能提前步。羊羔抖抖索索往前走了两步毕竟生下来嘚时间太短了,扑通四膝一软,又跪倒在地  唉,拔苗助长的悲剧  羊羔好不容易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恶狼已像股黑色嘚旋风刮到了猴戏和羊羔的面前羊羔身上的茸毛还没晒干,地上铺着的那层树叶间有许多猴戏生产时滴下的污血那股血腥味对狼来说,犹如人闻到了麝兰之香神经高度兴奋起来,鲜红的狼舌伸出嘴外一双狼良眼绿莹莹闪烁着饥馑贪婪的光,一步步朝羊羔走去
  嫼母狼没有通常狩猎时的紧张和急躁,对它来说扑倒一头刚刚出生还不会行走的羊羔,真比吃豆腐还要容易鲜美肥嫩的羊羔肉,对狼來说是难得的珍馐佳肴。  小羊羔又试探着朝前走了两步比刚才「好多了,虽然还摇摇摆摆但坚持着没有摔倒。能迈步走路说奣幼稚态很快就要结束,顶多再有两分钟就能扬起四蹄在草地上奔跑了。
  两分钟假如是在和平状态下,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瞬间羴天性娴静,吃饱后喜欢卧在草地上晒太阳眺望蓝天白云,消磨时间有时一躺就是几个小时。两分钟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一小段时間。可是在危急关头,两分钟却成了生与死的界线倘若小羊羔马上能站起来奔跑,一秒钟也不耽搁兴许还能逃出恶狼的魔爪,而两汾钟待在原地不动恶瑰狼就有足够的时间把小羊羔撕成碎片。

  黑母狼从容不迫地伸出两只前爪去搂小羊羔的脖子。这是观神的亲昵黑色的搂抱。  猴戏来不及多想的一下从羊羔身后转出来,拦在黑母狼和小宝贝之间勾起脑袋,亮出羊角摆出一副殊迉拼斗的架势。  黑母狼尖尖的嘴吻两侧的皮肤向上翘起来这是狼表示欣喜的表情,相当于人的笑容对黑母狼来说,猴戏跳出来阻攔无疑是一种送死。假如前来拦截的是一群健康的成年公羊或许它会心虚胆怯,因为成年公羊头上有巨大的羊角身强力壮,不太容噫对付但一只刚刚产下羊羔的母羊,就是另一码事了
  盘羊本来就身体瘦小,比起公盘羊来体格差不多小了三分之一,虽然头上吔长角但比起虽公羊那两支巨角来,母盘羊的角只是一种摆设和修饰对它构不成任何威胁。再说眼前这只母盘羊才产下羊羔不久,身体虚弱屠宰起来比一般的母羊更寝容易些。它完全可以先扑到母羊的身上咬断母羊的喉管,然后再回过头来收拾小羊羔这样一举兩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它嘴角润看口涎朝母羊扑去
  眼看恶狼就要扑到自己身上来了,母羊猴戏出于一种本能的恐惧吓得浑身觳觫。出于一种羊孱弱的本性它想转身逃命,这还来得及黑母狼在崎岖的山道上未必能追得上它;可它如果一跑,毫无疑问转眼间恶狼就会把小宝贝的脖子咬断。留下来意味着死亡,逃跑意味着违背母性的天职它是母亲,五月怀胎一朝分娩,儿女就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块肉;与公羊结合的喜悦怀孕的甜蜜,分娩的艰辛铸就了一种母性的信念:母亲的生命和儿女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不对母親来说,儿女的生命比自己的生命重要得多它宁肯牺牲自己,也绝不能让刚刚出生的小宝贝给恶狼当甜点心!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淌很快,黑母狼就扑到它身上它想用羊角去捅黑母狼的肚子,但力气有限脖颈的左侧被狼嘴咬住,动弹不得脖颈一阵刺痛,那是狼牙嵌进颈皮快撕裂那股动脉血管了。它明白自己已落入狼口,不可能逃生了它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能尽量争取时间,让小宝贝逃出狼爪它狂颠颈乱跳,延长自己的生命不让黑母狼很麻利地咬断自己的脖子。  小羊羔大概是被激烈的厮杀场面吓坏了虽即将过去,幼稚态也行将结束但四条小腿儿歪歪颤颤,摇摇欲倒的样子
  猴戏的喉咙已被狼牙掐紧,呼吸困难快要窒息了,想叫也叫不出聲来它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串咕噜咩咕;噜咩的声音,提示小羊羔赶快逃跑  小羊羔仍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站在原地不动。  猴戏心急如焚倘若小羊羔不能逃出狼爪,它不等于白白送死了吗损了夫人又折兵,对人类来说是很愚蠢的事,对动物来说也是佷愚蠢的事。狼牙已刺破它的动脉血管正在扭动颌骨企图撕裂它的动脉血管。它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几秒钟了假如再不能将小羊羔从因極度惊骇而产生的麻痹状态中唤醒,它只能带着巨大的遗恨离开这个世界了不不,它无论如何也要用最后一点残余的生命来保住自己的尛宝贝本来它是竭力顺着黑母狼撕扯的方向转动脖颈的——这样就不易被迅速咬断脖颈那根动脉血管,可以各苟延残喘多活一点时间——此刻它突然朝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朝着小羊羔站立的方向两条后腿蹬地,两条前腿竖直猛地拉扯自己的脖子——这无疑是一种自殺行为,或者说是一种快速求死法狼牙像排锋利的钩子钩住它的喉咙和动脉血管,在往相反的方向用力一场短暂的死亡拔河,只听的一声闷回响它的半根脖子连同那根粗粗的动脉血管被突然间拉开了,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突然间被绷断了,一片殷红的血花宅进濺出来不偏不倚飞到小羊羔的额头上,那浓浓的血浆像一块红布,紧紧贴在小羊羔的前额
  小羊羔正如猴戏所想的那样,确实被眼前这场野蛮的屠杀吓坏了它刚刚从母亲的肚子降临人间,虽说羊这类哺乳动物从母体钻出来时就已经智力发育完成了75%左右但大脑皮層就像一卷刚刚拆封的新录像带,突然录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镜头呆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它逃跑的意识就好像被一把生锈的鎖锁住了。
  突然母羊猴戏脖子里一团浓浓的血喷到它的额头。母亲的血有一种灵性霎时间,它混沌的脑子开窍了麻痹的神经复蘇了,勾母讦之间产生了神秘的心灵感应它感受到了母亲用最后的生命所做的无声呼唤,四条颤抖的小腿神奇地被灌注二了一一股力量幼稚态刹那问结束,思维产生了质的飞跃变得成熟了,理智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它的屁股上猛拍了一掌,它轻盈地跳跃起来撒开四蹄,一溜烟逃进山沟钻进草丛。
  黑母狼没料到在最后一秒钟小羊羔还能逃跑愣了愣神,等到清醒过来小羊羔已逃出好几┿米远。它想追又唯恐已咬在嘴里但还在拼命挣扎的母羊猴戏趁机逃跑,变成鸡飞蛋打两头落空只好眼睁睁看着小羊羔消逝在荒草沟裏。  母羊猴戏虽已奄奄一息了但仍睁大着眼,望着小羊羔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小羊羔隐没在荒草丛中后,这才吐出最后一日血沫唇吻间漾起一条宁静欣慰的皱纹,阖上了眼皮
  就这样,母羊猴戏的小羊羔侥幸狼口逃生活了下来。因为它一出世额顶上就涂了┅块母羊猴戏的血就取名叫血顶儿。

三  头羊绕花鼎越来越无法忍受血顶儿种种荒唐怪诞的行为举止  吃饱肚皮后,其他羊都舒適地躺卧在被初夏的阳光晒暖融融的草地上眯缝着羊眼,或者反刍出一口胃囊里半消化的草料细细咀嚼品尝着食物甘甜的滋味或者打個盹做个玫瑰色的好梦,尽情享受生活的安逸与恬静血顶儿却一会儿咩咩怪叫,在大霸岙平缓的山坡上急遽地东窜西跃那紧张万汾的神情,真好像遇到了前来偷袭的豺狼虎豹;一会儿勾着头亮出还没:完全长硬的那对羊角迎着风又撞又挑又刺又捅,绕圈、躲闪、奔跑、追击那套动作,完全是公羊争偶时决斗的动作那股较真劲儿,那股疯狂劲儿严重干扰了羊群宁静的生活。
  作为盘羊来说一年之中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安安静静的,温顺平和的只有两个特殊的时间性格才会奔放,性情才会暴烈:一是发现有不怀好意的食肉獸出现在羊群附近为了生存,羊们会竭尽全力地奔跑跳跃以躲避敌害;二是每年的十二月至一月期间,盘羊体内的生物钟指向发情与求偶公羊们热血沸腾,为争夺配偶而吵闹干架但此时此刻,四周既没有食肉兽的影子离发情求偶也还相隔好几个月,血顶儿就极不咹分地吵闹起来不能不说是一种背离常规的举动。
  最让绕花鼎无法理解的是这小子,也不知中了哪门邪竟然想要改变自己头上羴角的形状。每天除了吃草和撒一通疯劲外这小子就跑到大霸岙草地中央那块电击石去。那是块长方形的柱石在一场暴雨中被利斧似嘚闪电从中间劈开,裂成两半中间有一道宽约尺余的裂缝;这小子就把自己的两支羊角插进裂缝,睡觉时也不拔出来就躺卧在电击石湔,让羊角嵌在石缝里这小于子正正处在发育阶段,按盘羊体内生物钟的规律羊角日长夜大:把生长期的羊角插在狭窄的石缝里,好仳把柔软的熔岩倒进模型;久而久之血顶儿的那两支羊角不像其他盘羊那样蹿头顶半尺就朝左右两边分叉绕花,在两只羊耳前方的位慢慢形成一个圆圈角尖朝内,美轮美奂而是笔直向前长去,不再拐弯绕花不再盘成圆圈,两支羊角就像一把禾权一样角尖朝外,刺姠天空
  众所周知,盘羊之所以称为盘羊顾名思义,就是头上那对羊角盘成圆形这既是物种的特征,也是种族的标志假如头上嘚羊角不是盘成圆形,而是直的弯的翘的短的或其他什么形状的那就不是盘羊而是羚羊山羊岩羊或其他什么羊了。  从古至今在奥古斯盘羊群里,衡量一头公羊是否英俊潇洒是否出类拔萃,主要就是看头上那对角是否盘得圆润盘得花哨;它绕花鼎之所以成为奥古斯盘羊群的头羊,最关键的一条就是那对角比普通公羊盘得更艺术,多绕了个花结可以说在奥古斯盘羊群里,无论是头羊还是草羊無论是王公贵族还是黎民百姓,不分高低贵贱不分公母老少,都把自己头上那对巨大的盘成圆形的角视为荣幸和骄傲没谁想到过要去妀变形状,天生的也就是合理的嘛
  倒是隔几年由于遗传变异或由于胚胎期营养不良,奥古斯盘羊群里出现个别角长歪了或到了一定嘚长度还不朝两边盘绕或虽然盘绕但只打了半个花结就不再弯弯绕的公羊众羊都把它们看做怪胎,起码也看做是废品可怜虫到了发情季节,所有的母羊都对邀些长着次等羊角的公羊们嗤之以鼻谁也不会对羊角有缺陷的家伙敞开爱的心扉。这些倒霉蛋不仅得不到传宗接玳的机会在日常生活中也低普通羊一等,吃草只能吃其他羊挑剩下来的老叶子饮水只能饮下游被搅浑的泥浆水,可以说是事事不如意处处要受窝囊气。因此母羊生了小公羊,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宝贝的羊角会不会歪着长倒着长斜着长直着长这和人类动物园里关着嘚那些后肢直立的人(在盘羊看来人类世界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城市犹如动物园,那些高高矮矮的房屋就是圈养的兽笼)忧虑自己的儿子能鈈能长到一米七以上会不会变成三等残废将来讨不到老婆的心情如出一辙。公羊自己角长到一定的长度,还不向左右两边盘绕的话吔会提心吊胆寝食不安,有的甚至将柔软的的嫩角在小树的丫杈里用力扳弯迫使羊角盘成花结。
  可血顶儿却倒过来了要把头顶的羴角扳直!这是神经正常的羊做的羊做的事吗?  绕花鼎既是奥古斯盘羊群的头羊又是血顶儿的长辈,说心里话它还是挺同情这个┅生出来就失去母爱的小家伙的,不忍心看着小家伙发着疯劲儿把自己一对羊角弄成谁也瞧不起的禾权自己毁掉自己。就在血顶儿刚开始把羊角嵌进电击石想把角扳直的时候绕花鼎曾好心地出面劝阻过。它把血顶儿从电击石前推开然后东西南北中全方位地摇晃自己头頂那两支巨大对称威武雄壮绕了两个花结的羊角,摇得五彩缤纷龙飞凤舞,摇出了磅礴的气势摇出了雄性的气质与风度。说真格的咜只有在追逐自己特别中意的异性时才如此认真地摇摆过头上的角,可见它确实是真心诚意的想帮助血顶儿的它摇晃自己的羊角,就是告诉血顶儿作为盘羊,头上的角长成这等模样才是最正宗的,最标准的也是最漂亮的。它还伸出舌头舔血顶儿头顶那两支春笋般的羴角则等于充满感情地说,晤小家伙,你的角长得极有有天赋只要你顺其自然,就会长得和我的角一样出众!
  真正是苦口婆心真正是仁至义尽。  没料到血顶儿非但不卖它的账妖,还用藐视的眼光瞥了它那对绕了两个花结的羊角一眼轻蔑塞地打了一个响鼻,好像在说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来多管闲事!转身离开它兜了个圈,又把还在生长期中的羊角嵌进电击石去了  它的一爿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
  实在想不通血顶儿干吗要把好端端一对正在盘花的羊角弄成谁也看不起的禾权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神经系统出了毛病疯了。  小家伙这样自己作践自己结局是可想而知的,那就是等到角定型后变成不受母羊们青睐的可怜虫,孤独潦倒很快被大自然淘汰掉。到那时候后悔也晚了。  唉天作孽,犹可挽自作孽,不可救!

四  母羊猴戏喷溅在血顶儿鹅前的那塊血迹风吹雨打,早就被洗干净了连一点痕迹也看不到了。可是在它的感觉里,母亲喷在自己额顶上那块血是永远不会干结也永遠不会褪色的。什么时候它都觉得自己的额头湿湿的温温的,沉沉的粘粘的,稠稠的浓浓的,贴着一团洗不干净的血浆  对那些幼稚态极短,几乎一生下来就就有记忆就能独立生活的动物从母亲产道呱呱落地,或从蛋壳破壳而的一瞬间第一眼所看到的东西十汾重要;对世界的第一眼印象装入清纯的眼睛空白的心灵,就好比在一张洁白的纸上用墨勾画出岛的线条终生也难以抹去。许多动物学镓都曾经做过类似的实验在一只小鸡刚刚啄破蛋壳钻出来后,把母鸡抱开用一只大红气球放在它面前,摇晃一下逗引一下,从此那只小鸡就把大红气球当做妈妈,蹒跚着紧跟在大红气球后面叽叽叫钻到大红气球底下寻求温暖,其行为完全和正常小鸡跟在老母鸡后媔一模一样还有一种实验,用一只花花绿绿的气压热水瓶在一头刚刚生下来的小牛犊身上,滴下几滴开水烫得小牛犊哞哞叫,從此后这头小牛犊一看见花花绿绿的气压热水瓶就吓得浑身发抖,逃得远远的等到小牛犊长大,它或许敢用牛角去和山豹子搏斗却仍不敢靠近一只小小的热水瓶。
  有的动物学家认为发生在某些动物身上的这种有趣的现象与照相机拍照片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和贯通当它还在母体或还在蛋壳里时,就好比敏感的底片被封在暗盒里一旦出生,就像照相机按动了快门胶片在最砚的一瞬间感光,外堺的景象就此铸定再也无法逆转。这种现象被西方一位专门研究动物行为学的教授命名为铸定式的印象与记忆
  血顶儿来到这卋界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凶恶的黑母狼活活咬死了母羊猴戏这恐怖的镜头被铸定在它幼小的心灵,随着发育长大就像照片放大┅样,整个心灵都被这组镜头占据了倘若它只仅仅只是看到狼吃羊的残酷场面,而没有其他那么它这辈子的心态只能永远浸在恐惧里,像一些胆小的母羊一样听到狼的声音就心惊胆战,闻到狼的味道就恶心反胃看到狼的影子就丧魂落魄。所不同的是它不仅看到了狼是怎么撕碎羊的,看到了血淋淋的屠杀场面还看到了身强力壮的公羊们抛下母羊猴戏仓皇逃命,看到了狼的霸道和羊懦弱更重要的昰,它看到了虚弱无助的母亲为了救它甘愿以身喂狼这就是说,它既看到了弱肉强食的无情与残酷也看到了在一颗爱心的照耀下弱者嘚坚毅与刚强;既看到了雄性的丑陋与卑鄙,也看到了母性的崇高与伟大更关键的是,母羊猴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毅然豁开自己颈脖仩的动脉血管,一汪热血像浆糊般粘到它的额顶在这短暂的瞬间,母亲的生命渗透到它的血脉母亲的力量融化进它的血液,母亲的灵魂依附到了它的身上母亲的意志也灌输进它的心田。
  一年多过去了每当它睡醒后睁开眼睛,它便会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额顶笼罩着┅片红光这既是苦难的血光,也是激励它复仇的灵光透过那曾红色光晕,它便看到母羊猴戏在脖颈动脉血管被狼牙撕开后那双凝视它嘚眼睛;那眼睛清澈圣洁得像从日曲卡雪山上流下来的溪水烫的就像火塘里的火,充满了殷切的期待包含着无声的召唤:  ——儿啊,愿你成为敢于同恶狼拼斗的勇敢的大公羊为我报仇!
  于是,血顶儿心里便会蓬蓬勃勃燃起一团复仇的火焰便会升腾起一股为毋亲讨还血债的冲动。  它生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众多的公羊被一匹黑母狼吓得仓皇逃命这情景太深刻了,就像镌刻在心里的一幅木刻畫它想,它倘若像其他大公羊一样按照传统的生活方式去生活其结果必然也像其他大公羊一样,心里虽然恨狼恨得要死却一见狼就害怕得拔腿逃命。它要换一种活法
  它想,要敢于向狼挑战首先要克服羊孱弱的天性,要敢于面对张牙舞爪的狼敢于正视血淋淋嘚现实,由此它空闲时不再像其他羊那样看碧绿的草地看瓦蓝的溪流,而是长时间凝视巍峨的日曲卡雪峰峻峭的山峰,惨白的积雪漸渐洗去了它瞳仁里多余的温柔,目光变得冷峻变得无所畏惧。  第二步它要努力使自己的身体变得强壮,变得矫健有朝一日和萬恶的黑母狼交锋时,在体力和耐力上占上风由此,它不像其他羊那样吃饱了就躺卧在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草地上消磨时间而是跳跃奔跑,联系羊的格斗技巧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头上那对羊角改变形状,它心里十分清楚要战胜凶恶的狼,光有无所畏惧的精神是不行的光有出色的体力,耐力和格斗技巧也是不行的;狼有尖利的犬牙和锋利的爪子羊仅仅用血肉之躯,再勇敢也难免成为狼的美餐;对付狼必须要有致命的武器。羊是食草动物老天爷没给羊可以撕扯的爪子,也没给羊可以咬断骨头的牙齿羊蹄平嘚像人的鞋底,羊牙连人牙都不如人牙还能嚼得动煮过的肉,羊牙却只能磨碎树叶草根;羊唯一能与狼牙抗衡的就是头顶那两支尖角鈳不知是造物主故意和羊闹别扭,还是老天爷存心和狼一鼻孔出气那两支又粗又长的尖角长着长着就在头顶盘起花结,长的越长盘的婲结也越大,结果拉直了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剑的羊角,盘成了一种摆设盘成了一种不实用的装饰品。
  血顶儿不愿意自己正在生长嘚两支角像其他公羊一样也朝左右两侧盘绕就把角嵌进电击石里,让角笔直地朝前生长它头上长羊角的地方正好是母羊猴戏那块热血噴溅过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被沃血浇灌过也许是因为被母性永恒的灵光照射着,这两支羊角日长夜大完全按着血顶儿的心愿,笔直挺拔如刀如剑!五  小溪边发生的事,使头羊绕花鼎终于明白血顶儿为啥要把自己的羊角扳直
  那是金秋一个美丽的黄昏,夕阳坐茬山顶上像只硕大无朋的金橘。满山的枫叶像片火烧云把整个大霸岙都映红了。绕花鼎率领奥古斯盘羊群到小溪边饮水正当羊们敞開肚皮喝个痛快时,担任哨羊的老公羊吞日突然抻直脖子朝溪流对岸咩咩叫了两声声音短促尖厉,一听就知道是在报警所有站在溪边饮水的盘羊刹那间都停止饮水,扬起脖子挺直前腿,弯曲后腿做好跳起来逃窜的准备。绕花鼎一面举起前蹄一面翘首向对岸望詓,只要它的蹄子一落到溪边的卵石上发出敲击声,整个羊群就会像一阵风似的逃进地形复杂的山沟沟去
  首先映入它眼帘的是一匹黑狼的剪影。那匹黑狼在距离小溪对岸约两百码的一条小路上穿行夕阳把黑狼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说真的它的前蹄差不多就要叩擊下去了,可就在这时它又看见黑狼嘴里叼。叼着一件很大的东西仔细望去,原来是一头小獐子这使得绕花鼎改变了主意,没立即將举起的前蹄叩击下去;它是阅历丰富的头羊它晓得一匹狼在正常的情况下,获得了猎物就不会再没完没了地进行猎杀,也就是说狼只有在饥饿状犬态下才对羊群感兴趣。这匹黑狼刚刚逮到一头小獐子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放下小獐子来追逐奥古斯盘羊群的。
  接着绕花鼎又发现了一件更能让它放心的事,那匹黑母狼不知怎么搞的叼着小獐子走十几步,就要停一停把小獐子放下来,张着嘴拖絀鲜红的舌头,大口大口喘气这表明这匹黑狼已经筋疲力尽了,绕花鼎好生奇怪狼是以凶悍顽强著称的猛兽,善于长途奔袭逮一只尛獐子,就算很累很辛苦也不至于会疲惫到这种程度。它再用心朝黑狼打量哦,黑狼的腰粗得像节佛肚竹腹部鼓起一大坨,像塞着┅只南瓜原来是匹怀孕的母狼,而且是临近分娩的母狼行动不便,又怕伤了胎气不敢剧烈运动,所以才叼着小獐子走几步就要歇一歇它知道,临近分娩的母狼只要有死耗子可吃就不会大动干戈来追撵善于奔跑的盘羊群。
  又是叼着一头足够吃两三天的小獐子叒是腆着肚子临近分娩的母狼,等于双重保险佥是不会足对奥古芽斯盘羊群构成实质性的威胁的。  绕花鼎轻轻将那只举起的前蹄放落下来  果然不出它的所料,黑母狼走到羊群的正对面连看一眼羊群的兴趣都没有,嗥都不向羊群嗥一声默默走它自己的路。
  到底面对着的是羊的宿敌虽说按目前的情形是不会有危险,但绕花鼎仍不敢太大葱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在河对岸穿行的黑母狼,其他羴也学着头羊的样目送着黑母狼离去。  眼瞅着一场危机就要化解为有惊无险的游戏了突然,寂静的小溪边——”爆响起一声憤怒的吼叫一头羊冲出群体,撒开四蹄向小溪对岸奔去溪水很浅,最深的地方才浸没盘羊的肚皮四只羊蹄踢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犹洳一条大鱼在拼命甩动尾巴绕花鼎吃了一惊,举目望去唉,又是血顶儿!
  这家伙真是吃了豹子胆疯得没边没沿了。毛狼不来欺負羊羊理当暗自庆幸,它倒好还主动冲上去挑衅,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绕花鼎想阻挠,但已经来不及了转眼间,血顶儿冲过小溪粘在黑狼那根蓬松的大尾巴后面了。  黑母狼不可能听不到血顶儿在后面追逐的动静可它.既不朝后面张望,也没慌张地加快步孓仍不紧不慢叼着小香獐走它自己的咯。狼不愧是山林猛兽镇定自如,风度翩翩
  血顶儿快踩着狼尾巴了,勾下脑袋亮出禾权姒的一对羊角,四蹄生风猛力朝前撞去。这家伙大概是想将又长又尖的羊角从狼的**里捅进去,捅它个透心凉吧想得倒挺浪漫的。可沒等它角尖沾着狼毛黑母狼嗖的一下旋过身来,叼在嘴里的小香獐像件威力极大的武器猛拍在血顶儿的羊角上,血顶儿身子一仄闪叻个趔趄,险些跌倒;幸好它年轻腿脚灵便,像跳芭蕾似的颠了两颠扭头蹿开了。黑母狼从脖子里威严地低嗥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續赶路
  聪明的黑母狼,定也看出血顶儿是头疯羊所以不屑理睬,绕花鼎想  绕花鼎朝小溪对岸咩咩叫了数声:算了吧,孩子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羊根本就不是狼的对手第一个回合,你就输得屁滚尿流疯劲儿也该醒醒了吧。趁那匹该死的狼还沒被你惹火趁狼还没对你动杀机,你快回到小溪的这边来吧
  遗憾的是,血顶儿把它的劝慰当做耳边风在对岸那条小路上兜了個圈,又吼叫一声撅着羊角追赶黑母狼。绕花鼎看得很清楚血顶儿神色悲壮,双眼通红鼻孔里喷出一股股粗气,完全是一种玩命的架势这家伙一路跑还一路咩咩叫唤,大概是在发表什么义正词严的战斗檄文吧只有复仇者才会这样疯狂地不自量力。
  突然问绕花鼎算解开了心里的一个疙瘩,破译了一个谜:血顶儿为什么会发疯原来是对母羊猴戏的死耿耿于怀,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才弄嘚精神失常的!没错,瞧那匹匹黑母狼眼角上吊,眼光绿莹莹浑身毛色漆黑,却奇怪地长着两只尖尖的黄耳朵确确实实就是一年前咬死母羊猴戏的那匹黑狼!

  为母复仇,这发疯的原因虽然很高尚很美丽,很值得同情却不值得赞赏,更不值得鼓励是的,狼吃羴很残忍,很不道所有的羊都恨不得天底下所有的狼都死光光,可这现实吗  翻开奥古斯盘羊群的历史,其实就是一本狼吃羊的血泪史可以说每一头羊都有亲葬身狼腹,不是母亲被吃就是儿女被咬,再不就是兄弟姐妹惨遭毒害说得再透彻一点,羴的最后归宿就是狼的肚子(包括老虎豹子的血盆大口和猎人的火药***);你打着灯笼去找恐怕也找不到一头正常老死的羊来,甚至很難找到病死的羊羊的生存字典里,就没有正常死亡这一说都是被猛兽和人吃掉的。例如小公羊滚雪窝的姐姐就是被一窝小狼崽你一口峩一口凌迟咬死的小母羊金蔷薇的外婆几个月前就是被这匹黑母狼追到一座悬崖上一脚踩空摔成肉泥的……毫不夸张地说,奥古斯盘羊群每一头羊都苦大仇深都和狼有着血海深仇。假如大家都像血顶儿那样发着疯劲儿要找狼复仇,还怎么活下去啊
  试想一下,一頭羊只要亲被害,就见到狼的影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与狼拼命,被狼咬死结果会是什么样呢?奥古斯盘羊群早就灭种灭群死得一个不剩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被狼咬死,整天揣着复仇的心事整天愁眉苦脸盒,涸舌得有多累呀!对狼造不成任何伤害反倒自己浸泡在精神的苦水里,吃吃不香睡睡不安,该欢乐的时候没法欢乐该享受生活甘美时不能尽情享受,纯粹是在作贱自己
  事实上,千百年来羊对狼的残暴肆虐早就司空见惯了,并进化出一套有效的策略那就是心胸豁达,泰然处之狼总是要吃羊的,这昰一个无法回避的矛盾那就看做是一种不可更改的命运好了,逆来顺受化被动为主动;你吃你的,我活我的看你胃口有多大;你把峩们都吃光了,你也得饿死你只好省着点吃,有节制地吃盘羊早就学会了把不正常的暴毙狼腹看做是正常的寿终正寝,你还能耐何我什么亲遇害,把悲痛缩短到最低限度和最短时间哀咩数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这也是一种讲究时效嘛;羊一走,茶就凉過后不思量,活着的羊该欢乐还是欢乐该享受照样享受,该发情的痛快发情活得有滋有味;这才是正统的也是传统的盘羊的处世哲学。
  背离了这个哲学不是疯就是傻!  血顶儿很快又赶上黑母狼了,这家伙举着羊角从侧面向黑母狼进攻,大概是想造就一匹断腰狼吧黑母狼扔下小香獐,纵身一跃避开了羊负角的锋芒,反而绕到血顶儿后面朝肥墩墩的羊屁股蛋扑去。这一扑扑了个正着两呮狼爪搭在羊腰上,张嘴就朝羊屁股咬去对狼来说,羊屁股上那坨肉味道好极了绕花鼎隔着河看得很清楚,那副尖利的狼牙已经啃到血顶儿的皮肉了唉,血顶儿这辈子算是玩完了因为狼的这个扑咬位置对狼极为有利,通常情况下凡狼咬着了羊的屁股,羊就很难逃絀狼的魔爪;羊屁股上火烧火燎般疼求生的意志减了一半,狼的整个身体压在羊的下半身两条羊腿儿支撑不起,抖抖索索勉强走几步就会后腿一屈,跪倒在地狼就会趁机朝前一拱,咬住羊最致命的脖子活舌羊就变成一堆任狼宰割的肉了。这情景已经是屡见不鲜叻,看来今天又要重复次了绕花鼎想。白白送死傻也不傻?疯也不疯
  血顶儿在原地拼命蹦跳着,接连踢起两条后腿学着野马野驴的样,尥蹶子绕花鼎悲哀地摇着头,唉别说尥蹶子了,现在就是翻筋斗也没用了;就算你有一身力气你又能一口气尥多少蹶子呢?狼爪像钉子一样嵌进羊的皮肉狼的身体像蚂蟥似的钉在羊的背上,随着羊尥蹶子的幅度上下起伏羊蹄根本无法踢到狼,也就奈何鈈了狼当你筋疲力尽的时候,狼就轻轻松松的把你收拾掉了
  绕花鼎觉得已经可以把血顶儿的户籍从奥古斯盘羊群里划掉了。  繞花鼎疏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黑母狼正临近分娩,肚子里的小生命成了它的累赘和负担血顶儿一口气尥了二三十个蹶子,开始黑母狼还能趴在羊腰上勉强不掉下来,但正在尥蹶子的羊背颠簸得犹如十二级台风中的小舢板黑母狼头晕目眩,身体很难保持平衡了;在剧烮的颠动下肚子里的小家伙大概也感觉到难受,在里头拳打脚踢疼得黑母狼嗞嗞嗞往肚子里灌冷气。一般的羊背着一匹狼,连续尥②三十个蹶子差不多就要累得口吐白沫了,可血顶儿那股疯劲儿惊人的大毫不停顿地又尥出一十八个蹶子,一十八幺八,要发果嘫是个很吉利的数字,一面尥蹶子还一面在原地像陀螺似的旋着圈黑母狼支持不住,嘴皮儿发麻狼爪儿发颤,咕咚一声从羊背上栽了下来算它运气,在它滑落时血顶儿刚巧前一个尥蹶子结束,后一个尥蹶子还没开始不然的话,一对羊后蹄踢在它鼓鼓的肚皮上绝对会踢出一匹流产狼来。
  黑母狼四爪一落地又想再次跃上羊背,但已经迟了血顶儿嗖的一下转过身来,两支禾权似的羊角像威力无比的防御系统挡住了狼牙狼爪。  狼眼和羊眼四目相对黑母狼那根鲜红的舌头伸得老长,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血顶儿闭着嘴,嘴角像蟹似出一些白色的泡沫  黑母狼低嗥着,一声就往往后退一步退到那头小香獐跟前,谨慎地叼起小香獐脸朝着血頂儿,又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山岬口,一转身消失在莽莽的山林里。
  刚才还威严地站立着的血顶儿在狼影消失的刹那间四腿一屈,跪倒在地嘴里涌出一大团白沫来。  它太累了神经紧张到了极限,体力也消耗到了极限  这个疯子,运气倒还不错总能够逢凶化吉,死里逃生绕花鼎想。

六  绕花鼎没想到小溪边与黑母狼的不期而遇,那场不分胜负的搏斗竟然会给奥古斯盘羊群带来這么多的麻烦。  在这之前羊群对血顶儿的看法基本上是一致的,都觉得它是头神经短路了的疯羊母羊们不屑理睬它,同龄伙伴也鈈愿同它扎堆玩它本来就是个孤儿,显得很孤独犯上了疯病,更变得孤苦伶  有一次,羊群早晨到与大霸岙毗邻的一片芦苇荡去吃嫩芦苇那儿是一片沼泽地,血顶儿不知怎么走岔了道两条前腿陷进深不可测的泥淖,似乎还被乱麻似的水草根缠住了怎么也拔不絀来,失踪了整整一天谁也不知道。直到傍晚羊们肚子吃饱了在芦苇荡里也耍够了,打道回府半路上听到微弱的呼叫声。它岔进一條小路看见血顶儿正狼狈不堪地在泥淖中挣扎,这才把它给救上来要是换了头其他羊走岔了路掉进泥淖,失踪一会儿羊群就会觉察箌的,母子亲情要好的伙伴,彼此都十分留意十分牵挂的这说明血顶儿是个让大家讨嫌的角色,有了它觉得烦没有它不觉得少。
  但自从小溪边那件事后情况就变化了,对血顶儿的看法发生了分歧上了点年纪的羊们,准确的说是生育过羊羔的母羊和头上羊角已經盘成花结的成年公羊们仍保留着过去的看法,对血顶儿与黑母狼的那场交锋小表不赞赏投向血顶儿身上的眼光仍是冷漠的讨厌的鄙夷的。但那些与血顶儿年龄差不多的羊准确地说是尚未生育过小母羊和头上两支羊角还未盘成花结的小公羊们,对血顶儿似乎有了新的看法无论吃草还是宿营,不再把血顶儿孤零零地抛在一边而是很欢迎它加入到它们的行列。那些过去像躲避瘟疫似的躲避着血顶贞儿嘚小母羊们如今投向血顶儿身上的眼光发生了质的飞跃,变得温柔微妙那些过去对血顶儿不屑一顾的小公羊们,都用一种钦佩的神态來奉迎血顶儿
  在这些不懂事的淘气鬼里,有两头表现得特别过分一头是名叫金蔷薇的小母羊,一见到血顶儿就摇着它那条软如柳絲的尾巴含情脉脉地靠上去,大抛媚眼大送秋波,纯粹是一种不健康的早恋;另一头是名叫滚雪窝的小公羊比血顶儿小半岁,正是頭顶羊角开始盘花的年龄段对血顶儿佩服得五体投地,用羊舌去舔血顶儿屁股上被黑母狼撕咬的伤口口不仅帮血顶儿疗伤,竟然还学著血顶儿的样子将两支稚嫩的角嵌进电击石里,想让自己的角也长成一对直直的禾杈
  若不及时设法防治,疯病大有传染和蔓延的趨势  颗老鼠屎,会坏了一锅汤哩  唉,真是些头脑容易发热的娃娃啊你们看到血顶儿毫不畏惧地冲向黑母狼,不仅没被黑母狼吃掉还与黑母狼打了个平手,就觉得它很了不起是吗?你们错了!有时候眼睛也会欺骗自己呢。是的一头还没完全成年的公羊,在与狼的搏斗中没被吃掉,只受了点轻伤已属奇迹,狼最后主动退却更是一种罕见的辉煌。但这只是表面现象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嘛!本质是什么呢?是血顶儿所碰到的狼刚巧猎获了一头小香獐更主要的是,这是一匹临近分娩的母狼行动不便,不愿纠缠看不到这两点,光看到血顶儿与狼打了个平手岂不是被表面现象蒙骗住了?年轻羊;见识少经验少,觉悟低很容易.犯错误哩。你們想想倘若在小河边遇到的是一匹没负担的饥馑的狼,血顶儿还能活命吗从这个意义上说,疯子仍然是疯子,不能因为一次成功的瘋狂与莽撞而把疯子疯狂的举动视作英雄的壮举。
  主动冲向狼对羊来说,犹如飞蛾扑火是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  绕花鼎觉嘚自己身为头羊不能眼睁睁看着下一代往火坑里跳,不能让年轻的羊都染上疯病各个都变成疯子。  它很想能把血顶儿送进疯人院詓隔离起来,免得把其他小羊都带疯遗憾的是,盘羊社会没有精神病院它好像也找不到充足的理由把血顶儿驱逐出群体。它觉得血頂儿已疯得很厉害病人膏肓,无药可救但小母羊金蔷薇和小公羊滚雪窝才刚刚染上疯病,属于有希望教育好的下一代它要挽救失足圊年了。
  挽救小母羊金蔷薇绕花鼎用的是移情法。现在是九虽然离盘羊的发情期还有四个月,但春情已开始酝酿尤其是母羊,惢田爱的苗苗已开始破土萌芽它想,金蔷薇情窦初开感情就像胶水一样总要粘在一头公羊身上,一味指责早恋只能引起反感,这种倳禁是禁不住的只能因势利导;要是一颗芳心另有所属,名花有主情有所归,就不会再对疯羊血顶儿感兴趣了

  移情法的关键是偠有个能让金蔷薇寄托情感的载体,或者说是有个能让金蔷薇芳心跳动的对象绕花鼎一开始选中的是公羊十五月。十五月年龄比血顶儿稍小一点又比金蔷薇稍大一点,青春年少体格强壮,尤其是头顶那对羊角盘出的花结特别大特别圆,像十五的月亮按照盘羊传统嘚审美观观,就凭这对羊角很容易赢得异性的青睐。绕花鼎觉得让十五月配金蔷薇绝不委屈金蔷薇的;你有蔷薇花似的羊尾,人家有朤亮似的漂亮羊角年龄相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现在是最佳情侣四个月月后就是最佳配偶,将来就是五好家庭它不惜余力地创慥条件让这对小冤家建立感情,走在山道上它有意让十五月跟在金蔷薇身后,保驾护航增进好感;吃草睡觉,它有意让十五月陪伴在金蔷薇身旁同吃同睡,亲密无间可七天过去了,金蔷薇并没像绕花鼎所期待的那样把感情移到十五月身上来仍然钻头觅缝地去接近血顶儿。对十五月所献的殷勤金蔷薇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用一种轻蔑的神态予以拒绝绕花鼎老于世故,知道这种事情要是雌的瞧不起雄的那就没戏可唱了。只好另起炉灶另打锣鼓另开张。
  绕花鼎想金蔷薇或许像为数不少的小母羊一样,不喜欢同龄异性觉得咜们幼稚不懂事,而喜欢年龄比自己大的异性认为它们经历曲折,阅历广博成熟懂事,会体贴好吧,那就配你一个你所喜欢嘚绕花鼎又把大公羊蛇咬往金蔷薇怀里推。蛇咬九岁按盘羊寿限十五年计,公羊九岁相当于人类社会男子四十岁;男人四十一朵花,盘羊九岁花一朵蛇咬的经历可谓曲折,曾经两次遭到金钱豹的袭击都被它用跳进山涧狂奔一气的办法逃脱了,至今身上还留有豹爪嘚伤疤;蛇咬的阅历可谓广博曾独自翻越雪山到日曲卡南麓去吃过野灵芝。在绕花鼎看来大公羊蛇咬比起疯子血顶儿来,不知要强多尐倍呢可金蔷薇不知中了什么邪,对蛇咬满脸不屑一顾的表情只要蛇咬一走到它身边,它便厌恶地转过头去急忙避开,就好像蛇咬身上涂着难闻的狗屎一样又七八天过去了,小母羊金蔷薇不但没移情反而对疯子血顶儿的感情与日俱增,形影不离地跟在血顶儿后面再不挽救,恐怕也会疯到无药可可救的地步
  绕花鼎没其他办法了,只好亲自出马把金蔷薇到自己名下。奥古斯盘羊群有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在发情期前几个月头羊有权一头自己中意的雌羊。所谓性质有点像单方面定亲:被头羊过嘚雌羊其他公羊不能再觊觎染指,雌羊自己也不能感情跳槽这是头羊的特权,为的是在发情期公羊之间不可避免会展开的争偶格斗中头羊能成为超脱的仲裁者。
  的仪式很简单绕花鼎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当全体羊们散在一丛木蝴蝶里啃吃清凉的叶子時它突然跳到金蔷薇身上,两只前蹄踩在金蔷薇的腰部一使劲,把金蔷薇踩得跪卧在地然后它抻直脖子咩咩咩朝天欢叫三声,僦算完了这套仪式象征着占有,或者说是一种私有化的过程
  在众目睽睽下这样做,当然含有一种当众宣布的意思  别鉯为头羊这样做很残忍,像强盗抢亲其实对一般的母羊来说,被头羊中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哩雌性嘛,都有攀高枝的倾向头羊茬整个奥古斯盘羊群里地位最高,身体最强壮对待字闺中的母羊来说,当然有极大的诱惑力被头羊着的母羊通常脸上会出现羞澀、惊喜、激动的混合表情,站起来后情不自禁地贴到头羊身旁,用舌头梳理头羊的颈毛感谢头羊的恩宠。
  但金蔷薇的表现却与眾不同被绕花鼎踩倒在地后,那张秀丽的羊脸像突然被浆了一层松脂惊愕、麻木、呆滞,好像落在背上的不是头羊而是一个罪恶的雷霆。绕花鼎完成了的仪式后很快从金蔷薇的背上跳了下来,按理说金蔷薇该站起来了,可它不它仍呆呆地跪卧在那里,像塊没有生命的石头凝然不动许久许久,两只失神的羊眼静悄悄地浮出一层晶莹的泪光
  你现在痛苦一阵子,总比发了疯后悔一辈子偠好绕花鼎想。  对付小公羊滚雪窝的办法就简单得多了用武力解决。绕花鼎就守在那块电击石旁边一看到滚雪球要将两支生长期的羊角嵌进石缝去,就横蛮地用头上的角抵撞滚雪窝的屁股撞得滚雪窝变成了滚皮球:开始,滚雪窝还犟头倔脑地不服气哩绕花鼎茬这个位置把它撞开。它绕个圈又跑到另一个位置把羊角嵌进硅石缝:绕花鼎气得眼睛要冒血紧迫不舍,撞击的部位世也由无关紧要嘚屁股改成头部和胸部,直撞得滚雪窝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咩咩衮叫,仿佛在说:我摆弄我自己的羊角关你什么事嘛。难道我對我自己的身体***都没有自由权了吗
  你只有正常生活的自由,你没有做疯子的自由!  怎么说它绕花鼎在奥古斯盘羊群里还是囿绝对权威的其他想学着金蔷薇和滚雪窝的样,与血顶儿套近乎的羊看到它这么严厉地处罚滚雪窝,吓得都从血顶儿身旁散开了血頂儿又变成孤零零的疯羊。独自撒着疯劲  只要这疯病不传染开,绕花鼎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七  三只小狼崽一字儿蹲在土坎上,潒检阅队伍似的望着从它们面前鱼贯穿行的奥古斯盘羊群。  三只小狼崽两黑一黄绒毛刚刚长齐,嘴里的乳牙还小得像米粒顶多絀生才两三个月吧,却已经秉承了父母恶的天性用尖细的小嗓子冲着羊群呦呦咆哮。真是老子反动儿浑蛋恶棍只能生出孽种来。
  四周不见大狼的影子显然,母狼外出觅食去了  奥古斯盘羊群离三只小狼崽越来越近,相距只有五六十米了小狼崽不但不回避。躲进身后那个黑黢黢的石洞—— 狼窝去反而叫得更凶。竟然还从土坎上跳下来端出一副要扑进羊群噬咬的架势。小不点儿胆子倒不小,虽说是狼但小得活像三枚松球果,就是听凭它们咬也咬不破羊皮的:倒是无论哪头成年羊,都能像踩猪尿泡一样一蹄子把尛狼崽踩爆掉。真是不知好歹的小东西绕花鼎朝四周望望,确认闻不到大狼的气味也看不到大狼的影子就回转身地大叫一声。想把讨厌的小狼崽吓唬走  一只小狼崽果然屁滚尿流地掉头就逃。逃吧逃吧,绕花鼎想最好慌不不择路一个撞在石壁上撞出只脑震荡狼,一个脚卡在石缝里卡出一只跛脚狼一个脖颈扭脱了臼变成一只歪脖子狼,刚好成立一个残疾狼协会可是。三只可恶的小狼崽財回头逃出几步又转身朝羊群奔来。  这些小恶棍或许娘娘胎里就带着吃羊的本性,或许母狼曾捉过一只活羊羔作为礼物送给它们讓它们肆意蹂躏屠宰过使得它们幼小的心灵里就镌刻了这样一条狼的真理:再高大的羊,也是狼活的粮食仓库
  呦呦呦呦,三呮小狼崽一路高歌仿佛在说:见到你们真高兴啊,你们是我们的仓库有你们在我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奶奶的真正是要把羊嘚肺都气炸。  绕花鼎闷着头加快了步伐它决定对三只小狼崽采取不予理睬的态度:三只小狼崽虽然不堪一击。但它们的背后是穷凶極恶的母狼;母狼什么时候都有可能赶回窝夹的;羊惹得起小狼崽可惹不起母狼啊,它想何必与这三只乳臭未干的小狼崽一般见识呢,就让它们高歌让它们嘲笑好了权当被淘气的干儿子骂了。它觉得今天没撞上母狼算奥古斯盘羊群的运气;赶快率领羊群离开这个充滿血腥味的是非之地,才是上策不然的话,在这里磨磨蹭蹭耽误了时间,万一母狼正好赶回来岂不是自找没趣吗。要记住这条路仩有狼窝,以后再也不能走了
  其他羊都顺从它的意思,学它的样闷着头匆匆赶路,对三只小狼崽的叫声充耳不闻;你叫什么我都沒听到你这不等于白叫?  血顶儿却放慢了脚步落到队伍的最后头。最后干脆站定不动了  这家伙,疯病又要犯了绕花鼎想:它已对血顶儿丧失了教育的信心,懒得再回头去规劝仍带着羊群闷头朝前跑:才跑出几十米,背后呦欧 ——”传来一声急叫叫声雖然很细,但尖厉嘶哑余音颤抖,一听就知道是某个生命遭到危险后绝望的悲叹它赶紧回头望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血顶儿一只前蹄正踩在一只黑色的小狼崽的腰间,这一蹄子踩得不轻蹄下的小狼崽中间凹陷两头翘起。身体造型像一弯上弦月牙;狼嘴张得像只喇叭那刺耳的绝望的叫声就是从那只 喇叭里吹出来的:血顶儿似乎还不解气,另一只前蹄又举起来像锤子似的敲下詓只一下,蹄下那只小狼崽的脑袋就像开瓢的葫芦溅出红的狼血和白的脑浆来。  ——”血顶儿畅快地长叫一声  剩下的┅黑一黄两只小狼崽像被施了定身法,愣愣地望着血顶儿一动也不动、它们一定没想通,它们活的粮食仓库怎么可以像踩猪尿泡似嘚踩它们呢
  血顶儿冲上去,亮出头上那对禾权似的羊角朝并排站立呆如木鸡的两只小狼崽用力刺去,轻松得就像在用竹签子捅两爿半透明的嫩叶子捅了个正着,两支尖利的羊角一下子从两只小狼崽柔软的腹部穿透过去血顶儿随即抬起头来,两只小狼崽串在羊角仩就像串冰糖葫芦。

  羊杀狼还杀得那么利索那么痛快,这在奥古斯盘羊群的历史上还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所有的羊都看得津津囿味 -年轻的羊们看得热血沸腾,有的朝血顶儿引吭高歌有的朝血顶儿频频叩击前蹄,含有敲战鼓的意思小公羊滚雪窝和小母羊金蔷薇還奔跳着要回转身朝血顶儿跑去呢。  ;绕花鼎立刻动用头羊的权威,及时阻止滚雪窝和金蔷薇跑回血顶质儿身边去  它当然不反对杀小狼崽,要是可以举手表决的话它会举双手赞成把迎世界上所有的公狼母狼大狼小狼通通消灭掉。两三个月大的狼崽子虽然毛茸茸的模样挺天真可爱但已经有一副狼心狼肺,很快就会长成吃羊不吐骨头的大恶狼;宅从这個意义上说现在除掉一只小狼崽等于将来为奥古斯盘羊群减轻一份灾难:这里也不存在什么大欺小的问题,大恶狼吃小羊羔的事比比皆昰狼欺得小,羊为啥不能用其狼之道还治其狼之身呢:问题在于到现在为止还没露面的那匹母狼三只小狼崽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可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肯定是从母狼吐子里生下来的;从三只小狼崽长得胖嘟嘟圆滚滚营养很充足这一点来看,母狼肯定身强仂壮头脑机敏,性情残暴很有点本事,不然的话不可能把三只小狼崽养得那么好的。你杀死了三只小狼崽母狼岂肯善罢甘休?这鈈是在引火烧身吗
  狼没来找羊,羊能远远地躲开狼对羊来说,应该念阿弥陀佛了可这疯子,竞主动去招惹狼还不知会闹出多夶的乱子来呢!  记得前年冬天一个雪霁天晴的黄昏,奥古斯盘羊群经过日曲卡雪山半山腰一条隐蔽的小石沟刚巧小石沟里住着一匹財生下两只豹崽的母雪豹:羊群丝毫也没有要跟那对像剥皮老鼠似的小豹崽过不去,可母雪豹却误以为自己刚生下的毫无防卫能力的小豹崽受到了羊群的威胁怒吼一声冲出来,见谁咬谁羊群丧魂落魄,没命奔逃母雪豹一直追到日曲卡山脚下,这才告一段落这场冤枉官司,奥古斯盘羊群有一头母羊尾巴被咬掉一头公羊屁股被豹爪撕裂,一头老羊在跳涧时摔伤一只羊羔葬身豹口:这还是母雪豹感觉箌自己碱小豹崽受到威胁,倘若当时两只小豹崽确实被羊蹄踩死被羊角挑死羊群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母雪豹也会咬到天涯海角来的
  一般的食肉兽羊群惹不起,带崽的食肉兽羊群更惹不起  血顶儿竟然一口气杀了三只小狼崽!绕花鼎确实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恐怖感覺,世界末日或许真的来临了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离开这里,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远越好。  它抬起前蹄想在石头上重重叩击十三下;这是一个带着凶兆的黑色数位,意味着危险带三个加号再带三个惊叹号让羊群跟着它拔腿逃跑。可它才叩了一下那边的汢坎上赫然冒出一匹大狼的剪影:毛色漆黑,眼角上吊额际长着两只黄颜色的尖耳朵。哦就是三个月前在小河边遇到的那匹怀孕的黑毋狼,也就是曾绔咬死母羊猴戏的那匹黑母狼!所不同的是和三个月前相比,这匹黑母狼身段不再臃肿腹部缩紧。显得很精干绕花婲鼎觉得自己的判断和预感都是很灵的,三只小狼崽背后果然有一匹身强力壮的母狼母狼果然很快就赶回到狼窝来了。
  要是自己再早一分钟用羊蹄叩击石头就好了绕花鼎想,那么黑母狼从土坎冒出来时它已带着羊群安全转移,避免这种尴尬的会面:不过现在这場面,让黑母狼亲眼目睹一下也好绕花鼎转念又想,它带着奥古斯盘羊群离土坎有相当一段距离土坎前只有疯羊血顶儿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血顶儿浑身都是狼血。一对禾权似的羊角上还像串冰糖葫芦似以的串着一黑一黄两只小狼崽两只小狼崽还没死绝。四爪抽搐嘴角翕动,尾巴抖颤:这场景很说明问题唔,杀死小狼崽的纯属个别羊的个别行为与奥古斯盘羊群无关,请狼女士明鉴千万别张冠李戴:瞧,我们和这个疯子保持着这么远的距离说明我们是不赞成这种疯狂的举动的。

  看来黑母狼是理解了绕花鼎的苦衷它看都没朝羊群看一眼,长嗥一声像黑色的闪电。冒高临下扑向土坎下的血顶儿它犯了一个母性在这种情景下必然会犯的致命的错误,没有对准血顶儿的脖子扑下去而是对着血顶儿禾权似的羊角扑下去;它看到串在羊角上的两个小宝贝还弹。它出于一种母性的强烈本能要先紦小宝贝救出来。它不知道只有消灭敌人才能有效地保存自己的道理它不知道消灭敌人是第一位的,保存自己是第二位的
  它在空Φ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点极其准确两只爪子刚好抓住两只小狼崽。一扒拉就把两只小狼崽从羊角上扒拉下来了。就像把冰糖葫芦從小竹棍上拔了出来似的它和两个小宝贝同时落到地面。这时它又犯了一个错误,它仿佛忘了血顶儿的存在在落地的一瞬间,急忙鼡前爪把两只小狼崽搂进怀里拼命舔它们闭紧的眼睛,大概是指望它们能重新睁开眼睛奇迹般地活转来这当然是痴心妄想;两只小狼崽串在羊角上时,因羊角把窟窿封住了血流得不多,所以还能垂死挣扎两下子现在突然被从羊角拔出来,窟窿没了堵塞血汩汩冒出來。生命之气也从洞里钻出去飘升天空很快就气绝身亡。它仍然没完没了地舔着两只小狼崽的眼皮唉,对一个母亲来说天下最重要嘚事莫过于救活自己的孩子了。
  话说血顶儿是侧身站在土坎下的,与土坎的角度有点偏斜头顶串着两只小狼崽,也阻挡了它的视線再加上轻而易举取得的胜利陶醉了它的注意力。黑母狼登上土坎时它竟然没发觉,直到黑母狼扑到它的羊角把两只小狼崽捋了下来、它才如梦初醒哦。 自己的面前蹲着一匹身强力壮的黑母狼;它两只羊眼聚焦只一眼。就认出这匹黑母狼就是在它刚出生时咬死它妈媽猴戏的刽子手  不是冤家不聚头。仇相见分外眼红。血顶儿还不仅仅是眼红的问题它立刻觉得自己的前额湿漉漉的,像貼着一层浓浓的血浆热得发烫;在它的感觉上,母羊猴戏将生命炸碎而飞溅到它额顶的那片血从来也没有干涸过也从来没有冷却过;咜看到自己的额顶笼罩着一片血光,一片灵光在血光和灵光中。母羊猴戏被狼牙撕碎的特写镜头再次映显在它眼前:羊的胆怯和懦弱羴畏惧狼的天性,都被迭现的血光、灵光和那个特写镜头压盖住了一种不可遏制的复仇冲动从心底蹿向脑门,像两级跳远似的又从脑门躥向角尖它低下头,平举着禾权似的羊角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黑母狼刺去。
  这时黑母狼在两只小狼崽眼皮上舔了又舔,未能把惢爱的小宝贝舔终于明白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一窝后代都被眼前这头臭羊给毁了。假如是豹子或豺狗趁它外出猎食之际戕害了三呮小狼崽它当然也会伤心,也会愤怒但起码神志还能保持清醒。还能找出一点理由使自己保持心理平衡不管怎么说,在弱肉强食的叢林里总会碰到飞来横祸的。别说狼生下的崽子可能会被其他食肉兽吃掉就是百兽之王老虎生下的崽子,母虎稍不留心也会被胆大妄为的其他野兽偷吃掉:但眼前把它三个小宝贝送去见阎王的不是让狼见着发憷的豹子和豺狗,而是狼的传统美食——盘羊这就使它的惢理严重失衡,不仅伤心、愤怒还有一种奴隶主眼瞅着奴隶造反的暴跳如雷,悲恸欲绝
  它早就习惯了蔑视羊,瞧不起羊觉得羊嘚代名词就是任意宰割,因此根本想不到要小心谨慎。它已气得快晕过去了整个脑子都想着赶快扑倒眼前这头臭羊并将其凌迟成碎片,也没法再沉着冷静  它停止舔两只小狼崽的眼皮后,抬起头来的同时两条后腿用力一蹬.身体就像炮弹一样射了出去。它四肢离哋身体腾空后,才看清对面那头奇怪地长着一对禾权似的羊角的臭盘羊也正平举着尖角向它迎面冲撞过来;青灰色的羊角闪烁着金属的咣泽角尖滴着寒光,咄咄逼狼
  黑母狼猛然想起两只小狼崽就是被这两支羊角串成冰糖葫芦的,自己虽然皮肉比小狼崽粗糙厚韧些恐怕也很难抵挡得住这两支尖尖的羊角正面猛捅,就算不被像串冰糖葫芦那样串得顺溜串得彻底串成透心凉但难免被在身体上钻两个洞。现在它和臭盘羊在空中连成一条直线角尖正对着脑门,也许两个洞就刚好钻在眼窝上变成瞎眼狼,也许两个洞就钻在鼻子旁变荿四只鼻孔。它舌头上急出一层冷汗头脑刹那间清醒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好狼也应该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伸能屈黑母狼也应该能屈能伸。它急旋狼腰想改变空中路线。避开羊角的锋芒;它的的脑袋在极短的瞬间扭向左侧大尾巴地一甩,身体便成功地横叻过来;但彼此的距离实在靠得 太近头和身体躲过去了,屁股猛地一震有什么东西戳了进去,没感觉到疼只是胀得难受,忍不住想排便扑哧一声轻响,一泡稀薄的狼屎从**喷泄出来;奶奶的叫羊给打出屎来了,这也太丢狼的脸了嘛好难为情哟。

  其实黑毋狼真该感谢肚子里那泡稀屎要没有那连泡稀屎,它很有可能被两支羊角叉住抵在土坎上,就像被钉子钉牢了屁股无法动弹,听凭羴来处置那才真正叫丢现眼呢。  却说血顶儿带着为母羊猴戏报仇雪恨的强烈愿望平举着羊角朝黑母狼撞去,只一个回合就刺中叻天敌,虽然没击中要害只刺着狼屁股,但屁股也是肉也是狼身上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它只要坚持住不让黑母狼的屁股从自己的角尖滑脱出来再往前挺进几步。就能将对手抵到土坎上了;它刚要向土坎蹿跃突然,一泡狼屎喷在它脸上那狼屎稀薄如粥,黏稠如咬狼是肉食动物,茹毛饮血排泄物恶臭难闻.羊睑被喷了个正着,还有两小坨钻进鼻孔还有一大抉糊进羊嘴。犹如遭受刑罚其难受程度可以与人类的坐老虎凳、灌辣椒水、钉竹签子、搔脚底板媲美。它立刻恶心反胃脑袋被熏成一盆糨糊,四蹄被熏麻了身体也被熏軟了,急忙摇头甩脸想把脸上的狼屎甩掉一点这一摇,脸上的狼屎倒没甩撞多少只觉得沉重的角尖忽然变得轻飘飘,这才觉悟到自己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把好不容易叉住的黑母狼给摇掉了,想补救已经迟了,黑母狼已咕咚落地打了个滚,站了起来血顶儿不敢夶意,急忙强忍住快要熏得它窒息的臭气半蹲着身子探出那对禾权似的羊角,防备黑母狼扑过来
  黑母狼这一跤跌得很惨。犬科动粅不像猫科动物有极好的平衡能力猫科动物无论什么姿势什么高度跌下来,都能四爪先落地稳稳地站在地上,犬科动物如果下跌时姿勢别扭角度不理想,就会摔个嘴啃泥什么的黑母狼是被从羊角摇甩下来的,姿势歪仄角度偏斜,再加上屁股从羊角上拔出来后两個血窟窿楚疼得钻心,似乎还伤着了筋骨一条后腿不那么听使唤了,想在空中调整身体的姿势也力不从心了,结果背脊先着地砸得骨头都快散了架。要不是害怕血顶儿趁机再用羊角来叉它它恨不得就这样四仰八叉躺着休息一会儿,养养养精神。但那两支羊角在太陽下闪耀的光芒太刺眼了角尖涂了三遍狼血,红得像刚刚刖从火炉里拔出来黑母狼已领教了这两支羊角的厉害,不敢再像对待普通盘羴那样等闲视之忍着浑身骨头的酸麻,忍着屁股一阵阵剧痛翻爬起来。
自己歪打正着那泡很丢脸的稀屎,把羊糊成个大花脸瞧那頭臭羊又擤鼻子又吐口水的样子,快熏晕了吧这倒是个反败为胜的好机会:它想抬起腿儿敏捷地兜半个圈,绕到血顶儿的侧面去叼颈側那根动脉血管。这是狼宰羊的拿手好戏一经叼住。任你是盘羊山羊羚羊绵羊都拐不了羊头,都得乖乖送命:这头臭羊起码有一半的惢思都分散到脸上那泡稀屎上土去了很难再有效地进行全方位防御,它有把握偷袭成功的
  它刚挪动了一步,不行一条后腿根本無法落地,一落地就牵扯到屁股再由屁股牵扯到全身。疼得浑身直打哆嗦更要命的是,屁股上被羊角捅出来的那两个洞洞就像两只擰不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直往下淌听着心疼,看着心寒;这已经不是节约每一滴水的问题了可而是要节约每每一滴血!它想,自己身位受了重伤很难再继续进行有效的扑咬了,倘若再纠缠下去伤口的血不断往外流,很快就会虚脱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趁着自己的血还没流干,趁着那头臭羊还没把脸上的稀屎处理干净走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留得老命在秋后算总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母狼报仇,十月不晚
  黑母狼主意既定,便使出全身力气朝血顶儿的耳根狂嗥数声,气势汹汹仿佛马上就要扑上来进行殊死搏杀了。这叫色厉内荏也叫虚晃一***,目的是要夹着尾巴逃跑却给对方造成一種大举进攻的假象。  也不知道是狼跟军事家学的还是军事家跟狼学的。  血顶儿果然上当使劲摇晃着羊角,连连后退黑母狼突然一个转身,钻进灌木丛吊着一条后腿,用三只腿一颠一颠小跑着向荒草掩遮的小山沟逃去
  等黑母狼逃进小山沟,血顶儿才发現自己中了狼的金蝉脱壳之计它追了几步,灌木太密盘羊的身体钻起来挺费劲,再说脸上那泡稀屎糊得它实在不好受用一句如坐针氈的成语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再不赶紧揩洗掉怕会被活活臭死掉的。唉只好眼睁睁看着黑母狼逃跑了。  这时几百米外站着观戰的羊群咩咩咩咩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羊把狼斗成重伤迫使狼夹起尾巴逃之夭夭,这在奥古斯盘羊群称得上是空前绝后的创举;洎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都是狼吃羊现在却是羊打狼,怎不叫羊欢欣鼓舞公羊滚雪窝和母羊金蔷薇率先向血顶儿奔去。很赽年轻的羊们都朝血顶儿蜂拥而去,那蹦蹦跳跳欢快的神情那发自心底的咩咩 叫声,都表明它们是在迎向一位凯旋的英雄  呮有绕花鼎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羊还站在原地没动。这场让羊看得眼花缭乱的狼羊搏斗才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却让绕花鼎看得目瞪口呆: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匹年轻健壮的大母狼竟然会输给公羊血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不懂啦老羊们。

  现在奧古斯盘羊群的观念发生了颠倒性的变化,几乎所有的羊都把直的角视为时髦视为潇洒,视为力量而把盘成花结的角视为落伍,视为醜陋视为懦弱,美与丑互相交换了位置凡是头上的角还没长齐长硬的年轻公羊,都急急忙忙跟着血顶儿学将正处在生长期的柔嫩的羴角嵌进电击石,强迫羊角改变形状企望能像血顶儿那样拥有一对禾权。年轻的母羊们为这种违背常理的不健康的现象推波助澜用鼓勵的眼光望着那些想改变羊角形状的公羊,朝它们抛媚眼送秋波,毫不隐讳地传专递出这样一条信息:公羊能否将自己的角弄直是数朤后发情期雌性重要的择偶标准。这使得年轻公羊改变羊角形状蔚然成风形成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潮流。
  不仅仅年轻的羊们把血顶儿視为楷模当做英雄,滥施崇拜连成年羊也卷进了这股旋涡,对待血顶儿不再当疯子看待眼光里没了鄙视与唾弃,而是一种羡慕与嫉妒的表情;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上了年纪的老羊们也一反因循守旧的常态,把血顶儿当做群体的骄傲闲来没事,就会走到血顶儿跟前用舌头舔舔那两支禾权似的羊角,表明自己赞赏的态度  它绕花顶虽然身为头羊,但也不能太违背众羊的意愿也不能公然站在臣囻的对立面;在奥古斯盘羊群,头羊的统治是建立在力量与威信上的它是靠众羊的拥戴才登上头羊宝座的,也是靠众羊的支持才坐稳头羴这把交椅的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得罪了大多数弄不好就会被众羊废黜罢免掉。它也只能顺着潮流走反潮流是有可能被潮流淹死的。
  在大庭广众面前它不得不违心地对血顶儿表示钦佩,血顶儿和自己并排站在一起以示宠爱,甚至在进食时找到一块鲜嫩的草哋,也让血顶儿和自己共同啃吃以示优惠。但在内心里它并没改变对血顶儿一贯的看法:一头神经错乱的疯羊。是的血顶儿一口气消灭了三只小狼崽,还把黑母狼打成重伤似乎长了羊的志气,灭了狼的威风但它总觉得这纯属偶然,不足为训羊是斗不过狼的,这僦像太阳不可能从西边出来一样确凿无疑倘若真像众羊现在所认为的那样,盘羊只要拉直了头上的两支羊角就能打败狼,那么整个盤羊的历史就要重新写了。
  可惜奥古斯盘羊群整体头脑发热,缺少明白羊  将拉直的羊角视为革新与荣耀,将盘成花结的羊角視为保守和耻辱毫无疑问是把传统的审美观念和价值观念作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调整,受害最深的当然是它绕花鼎它绕花鼎之所以能击敗众多的竞争对手,当上奥古斯盘羊群的头羊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头上的羊角比普通公羊多绕了一个花结
  普通公羊是一个花结,洏它是两个花结花花绕,绕花花一只鼎,也就是最美最好最大的意思它也一直把自己那两支羊角能绕得如此圆溜如此艺术而深感自豪,可突然间绕成花结的羊角不再是一种美,而变成丑不就是否定了它的存在价值了吗?不就是从根本上动摇它的统治地位吗  其实,从血顶儿斗垮黑母狼数分钟后它就感觉到自己正面临一场深刻的政治危机,这绝不是神经过敏而是有充分的事实作依据的。当嫼母狼夹着尾巴瘸着一条腿,拖着一只被戳出两只血洞的屁股逃进灌木丛后,母羊金蔷薇第一个欢呼雀跃第一个撒开四蹄朝血顶儿奔去。它很注意金蔷薇的举动它看到金蔷薇跑到血顶儿面前,一点犹豫也没有一点停顿也没有,立刻将柔软的脖颈伸进血顶儿的颈窝交颈厮磨,这叫什么动作嘛完全超出了雌雄之间正常交往的界限,明目张胆地在调情
  金蔷薇是它过的母羊,按照尊卑有序的传统习俗它头羊文过的母羊,已没有权利再跟别的公羊谈情说爱别的公羊除非活得不耐烦了,也不敢再对被头羊过嘚母羊存非分之想这早已成为奥古斯盘羊群羊羊皆知的禁令。但事实上自从血顶儿斗败了黑母狼,这条禁令就被彻底打破了金蔷薇黏黏糊糊的就是跟随在血顶儿的身后,对它绕花鼎反倒小理不睬了很明显,金蔷薇感情跳槽在爱情上炒了它的鱿鱼。

给头羊戴绿帽子真是大逆不道,理应受到众羊的谴责理应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可是绝大部分的羊不仅对这种犯上作乱的行为不予谴责,反而用欣赏囷羡慕的眼光望着血顶儿和金蔷薇好像英雄加美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奶奶的,全体臣民都同意给头羊戴绿帽子这头羊还当得有什麼意思。戴绿帽子的头羊还奢谈什么威信与尊严。现在是在爱情上炒了它的鱿鱼接下来会不会在王位上炒它的鱿鱼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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