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独尊YY多少。。。

  a) 全自由多职业混修系统
  六大职业,每职业二大分支,6*2= 12种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并且在此基础上实现全职业技能的完全自由搭配,游戏中性能各异的技能多达400种以上,装备数量超过2千;几乎无限种搭配组合。
  b) 与高AI的NPC对抗
  九界的怪物拥有高超的AI。怪物不但会根据战斗情况使用丰富的技能和采取各种应对行为,还会与玩家争夺各种资源:矿物、草药、甚至玩家的要塞城池。玩家在游戏过程中不会再有世界一成不变的感觉,高AI的NPC会让玩家无法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c) 丰富的游戏系统
  集结了各大游戏的精华系统:丰富的生产技能和装备制造、上千个任务、超过二十个高难度的副本、竞技场、宠物等等,让不同类型的玩家都可以有充足的游戏内容。
  d) 以PVP为核心
  玩家之间建立组织互相对抗,攻打并控制各种要塞以及主城,得到游戏内各个区域的控制权和核心资源,获得至高荣誉和权利。
  e) 完全自主研发3D引擎
  深圳网域投资数千万开发的完全自主研发3D引擎,其各方面性能绝对无可挑剔。代表了目前世界先进水平的3D引擎,带给大家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震撼画面。
  九界小说简介
  在各种设定基本成型以后,2007年的九月中旬,公司特意寻找出一位专职网络写手,专门负责创作与游戏同名的玄幻小说:《九界》。
  对于同名小说《九界》,公司方面有如下几点要求:
  第一,首先要能展现出《九界》独特的世界观,体现出整个背景,并将此前设定的场景、生物、势力、技能等内容,有机地穿插到小说当中。通过精彩的故事,为读者展现出一幅巨大的历史画卷,将读者带入到《九界》的玄幻世界中去。
  第二,小说的规模,根据现行的网络小说惯例,初步预计在250W~~~~~300W字之间,计划在一年半到两年的时间内创作完成。
  第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风格上采用正统玄幻的笔调,拒绝过度YY,尽量体现出中国传统文化中忠孝仁义的内涵。
  目前,小说正在创作中,从各方面汇集来的意见来看,读者对于《九界》这本小说的评价比较积极。公司对此也十分重视,为小说的创作提供一切便利条件,以便能顺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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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九界》5 10二测
与您相约YY语音晚会
贺《九界》5 10二测
与您相约YY语音晚会
作者: 责任编辑:董斌 【转载】
  5月9日晚19:30-21:00,《九界》在YY语音频道:1108举办大型语音晚会,为二测加油呐喊,同时,活动将有激活码发放,还没有拿到激活码的酒迷可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九界》二测大型YY语音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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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界》二测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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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激活码,还有大量的QQ会员、黄钻、蓝钻、红钻等QQ经典业务全线送出,而《九界》的神秘周边也将首次亮相晚会,1米8的超大熊熊可是众多MM的珍藏噢......
  四年期待,一千多个日夜有着无数的精彩故事;
  四年努力,我们迎着阳光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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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随着立夏的到来,《九界》也将开启它的二测之旅,5月10日,我们带着光荣与梦想二测将正式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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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测精彩,我们有太多的太多的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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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我们特的为大家准备了一场精彩的晚会,让大家在一起畅所欲言,为《九界》加油,为梦想喝彩!
  因为喜欢,所以热爱,因为热爱,所以珍惜。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九界》官方首次举办语音晚会,官方工作人员将到现场与全体玩家一起为《九界》呐喊助威;
  这是一次玩家与玩家间的激情盛会,现场将有神秘囡囡为晚会献歌;
  这是一次玩家与官方间的零距离互动,您的意见将有可能成为官方未来的努力方向;
  5月9日晚19:30,YY:1108,《九界》二测,有你,有我,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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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烂漫,农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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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休闲小游戏不拆不逆,晚期洁癖。
&“衣冠凋敝,士族残生,胡族肆虐,荀氏血脉亦罹惨祸,值此气象将尽之时,?儿一死可殉?”“?叔不过欲同主公共罪。”荀淑飘然转身回北堂:“福祸自倚,恩怨相附。?儿既有此决心,吾等亦不能阻之。”
“主公不知还可支持多久。”荀攸立于不远处,见千万魂灵无依,尽奔曹操而去,而曹操凭剑立威,似声色不动,而可措天下如磐石,身形亦渐为群魂夹裹。初皆是黯淡魂色之庶民,后可见持旗击鼓之千军,五色交杂,如火如荼,而对立者唯有曹操一人。所来着或真为厉鬼,或为三魂之中人魂所秉之哀痛戾气,然皆作人形,如只身比千军,纵闭目塞听亦觉阴风侵魂。“虽知主公不会轻易为所伤,然而此情此境,主公不知心中可支持否?”身畔钟繇话犹未了,便见披发覆面,浑身血污诸人,比之先时静默无声竟起索命惊呼。俗魂近曹操,则或为戾气所灭,或为倚天剑所迫,皆化阴风而消本形,而惟此辈与曹操私怨已深,不可等闲视之。曹操见又是伏董诸人与屠城死民,以剑御之,众魂虽不能至前,亦不似别魂轻易退却。见曹操面带血痕,钟荀欲上前相助,然二人亦知此时曹操乃戾气所钟,旁魂不可轻近。“汝家神君和真人端的好设计,不过苦了主公,”钟荀二人有切齿之痛:“有心杀之,比无意杀之更难祓除,此数厉鬼要困主公到何时?”忽一人现曹操身前,不观其面,曹操便既喜且怒,移剑反手,自身后绕其衣衫而制其臂膊,其人便不能动,“文若好计算,临处危境还要与吾共战,如今又要吾如何?”论曹操此态,似不觉魂鬼足惧,制荀?不过多一负累,然曹操亦不言不顾,以身遮掩,拖荀?上前。而钟荀二人反而袖手,似事不关己。“汝?叔出来矣。”“早知如此,?叔逼主公杀己,不过因己身戾气不足以共主公战。”“原来荀文若善会欺人,如何与吾等相处都是以诚待人。”“吾等……不是主公……”二人所目视之人则执曹操之手不放,曰:“主公可否再听?一言?”“荀文若,汝之计画皆好,然真幻虚实,汝以为吾还会听一个字?”“果如此……”“吾亦不会杀汝,”曹操举剑指天,叹曰,“汝所谋之事吾皆知矣。”“既是如此,?愿与主公共担罪,主公愿与?共往否?”“处阳世汝舍吾,如今吾竟不忍舍汝。荀文若,荀文若,后必有了日。”眼前之人低眉:“皆是?之过。”言罢,便以臂相拥,曹操亦抱其入怀,衣衫交接,二人形影引动百千鬼魂,气转黯然,瞬间皆为神光所没。
“戾气为引已成,然如今谁可顽抗阴魂?”钟繇抚颊而笑:“只吾二人可乎?”二人相视而笑,便将上前。四野岑寂,片刻后云端鼓声雷动,作青冥欲雨,而终转刀兵盛劫。云中现百千人形,一人举旗号令,而引兵马俯世冲杀,正是曹操与诸将,俱秉昔日形貌,勇武贲烈,而中将三军者率然而盛军势,整军经武,几出孙吴之上,擂鼓作气,鼓点相间,步马随行。“仲德,主公果然还记得汝之闲语,”夏侯?上前一步,以手中之刀而屠周遭,“勿伤孟德!”“若非主公再失人魂,吾等安能至此。”程昱转面,正与荀攸钟繇目光相接,三人拱手,相视而笑,似皆了此时境变。马踏山岗,乱军冲杀,鬼嚎四闻,而诸将不为动心,鬼散为阴,气啸凛风,曹操举旗令再战。仰望穹隆,夜鹊西飞,阴云密布,天宇低睇。狂流气滚,列屋倾堕,阴魂将灭,处众将中心,高立空中,曹操手握倚天剑,伫立风中,景物诸如画卷,尽以其身为轴心漫卷退去。处中心者不须噤高处之寒,而远观之人之人自然多有嗟叹。阴兵错动,泥碎为沙,土尘翔空,云色转黄,正乃曹操所应土德,正可平气中和,阴气终为诸将所破。忽见天边一人自降,着长裙广袖,凌立天地风尘之中,曹操视其背影,?如翼如,闻其衣声,鸣佩纡组,锵锵奕奕,周身气势逼人,曹操不能抗,而此人亦不退,脚步错落,转身而至于曹操身侧,附耳言曰:“时已至此,抚琴孤立高崖者为何人?”“卿观见吾,吾观见卿。”曹操执此人之手复释去。“诸将皆出,是吾方气盛也!”钟繇发为阴风所乱,披发转身,大呼道,“北堂犹未了也?”高歌四起,盈盈神光起于北堂,中杂清正鬼火,正是荀淑诸人引清正之魂以封众恶鬼。此间除鬼魂外,别无生人,然众人伫立原处,似窥见尸海血河之外,又得世安志定,生民不息。须臾神鬼聚如流星,降于曹操身侧,阴魂皆为尽去。理琴焚香亦何为?百年情缘枉付谁?数中更无恩仇计,惊觉惟应晓梦催。
北方癸地,酆都山。十二北岳六天宫,树木水泽皆如世。二人对坐高台上。“初曹太傅与荀宾友得北帝之令,徐图共计封印人间阴戾,重理阴世正序。如今阴序已正,中原“荀宾友便思以公与自身戾气为引,压制群鬼。然公等已有神格,若无人魂,如何再复戾气?魏明帝迁曹魏宗庙至洛阳,迎诸帝神位。而惟公不曾往,长居于邺城。及公临凡,便亦是自邺城宗庙中醒来。后洛阳为胡兵所屠杀,诸帝魂灵皆为鬼气侵损,惟公幸存,此亦是造化万幸。后之故事,公皆知矣。”“以吾一人之戾气即可,荀宾友缘何共当之?”“圣人孟轲言:‘五百年而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命世者。’生时公乃王者,荀?生前即公之命世者。然公霸业虽成,王业不兴。初荀?佐公收束天下,起于危难,公无一策未与其共决也。公生时一日未曾忘荀文若,公之功罪自当与荀文若共担。”“然最终引导众鬼者为何物?吾与荀宾友尚未散魂。”“乃公与荀宾友之人魂恩怨。”“荀文若,荀文若,此人生前为吾筹划天下,当居首功,后亦与吾同为汉臣,还似因吾而死,此次北帝命其相助,亦属幸甚。然吾似与他有深仇乎?此间有甚恩怨症结?”鬼官皆俱神位,因而俗情皆随人魂散去,曹太傅虽有疑虑,然闻管辂不答,亦不甚在意:“然今凡事已了。多谢管真人解之。”管辂辞去,叹曰:“吾闻人魂灭于因缘则不复生。然百年后阴魂可为净化,为引之戾气亦可脱出耶?”曹太傅自徘徊高台之上,云壤纵横,霞气升举,似海上袅袅生烟,环围仙山,因动,心动,便闻琴声远来。“此声莫非七非宫中说来,其间亦有人似太傅大人喜饮酒作诗,弦歌取乐?”“非也……”曹操自管真人有言,便欲追忆往事,然终只剩破败碎影,“此人喜焚香,且谦和接物,言辞锋锐,精勤事务,皆与曹某相去甚远。然亦能抚琴,且善颂吾之诗。吾虽已失凡情,然谅此人生前虽非近宾密友,亦足以与吾宾主相欢。也罢,今日无事,且往七非宫一访。”
完(后记:满足个人YY欲的一篇文章,不仅是想写一个对自己和主公都特别狠的令君,也想写一个不用霸气纵横成天渣人的主公,以及他们真正是双人比玉,苦乐共当。然后借用治晋末的乱为背景,也是觉得曹荀或者更多的王者虽平乱治天下是功业不休,然而过程中也损耗了太多性命,可以写点补正的情节也是平衡一下。虽然最后跑偏了,没怎么写出最初想完成的志怪小说感,然而不管怎样,算是糊完了,结局也HE了,虽然结局不浓情蜜意,但是也算有伏笔,两个既然永远不仙不灭,然能背对方之罪,与对方共乐,何愁不再燃烈火呢?(逃走))
极度OOC,极度崩坏,不用在意荀?的内心很郁闷。一睁眼发现人死魂不灭的喜忧参半与鬼生仍需继续做***的愕然结合在一起,对一个勤恳辛劳,正直敬业了一辈子,临死终于解脱了的人来说,是如此致命的打击。于是他好好地看着对面给自己讲述的魂,即使对方生前是自己不停拿来举例的汉高祖刘邦,也没觉得有一点兴趣。离开了一个在不喜欢咬文嚼字的魂看来名称十分拗口的第三宫,荀?经过了一座名称同样很不符合简洁明快的宫殿,并且听见里面传来了:“啊,大人怎么又不见了?”“一定又是跑去找南斗大人下棋了!”“上次吃了凡人的鹿哺,刚被罚了闭门思过!”之类的惊呼。荀?的内心对这个比汉尚书台还要一团和气的六天宫充满了担忧。终于到了目的地,鬼差退去,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宫殿,装饰比起前面几处稍觉俭朴,荀?看着门额上面的“宗灵七非”几个字,心中充满了忧惧,从这个名字看来,这大概是监察鬼官功过的所在吧,然而为什么会被分派到这里呢?突然,从屋里出来两派鬼差,奏着舒缓优雅的音乐,紧跟着便是一个衣冠楚楚的鬼官出来欢迎。“啊,美哉!有此君子,吾姬札无患矣!有君之佐,宗灵宫诸事务亦可条理详备!”哦,原来是春秋时候的吴公子季札,有挂剑守信的美名,还数次禅让君位,且通晓礼乐音律。能在这样的北明公手下效力,荀?感觉未来的鬼生似乎显现出了一丝光芒。然而乌云总是残酷无情的,没过几天,荀?就了解到了季札刚见他时大呼的“美哉”是为何。原来这位北明公大人几乎没有哪一天是安安静静待在天宫中处理事务,也对嘛,生时就没事离开故乡吴地四处寻访,就算死了也不会转为宅居的。而且季札大人甚是喜爱周乐,碰巧创作“大武”的北斗君周武王就住在隔壁,这还能不每天跑去讨教吗?北斗君不厌其烦地与季札共同欣赏了数次音乐之后,又恢复了和南斗君下棋日常。一个管生不管养,一个管杀不管埋。由官职结下的友情已经数千年,放在棋盘上相得益彰,偶尔还能现身人间,尝尝百姓进献的美酒野味,也算是使得鬼生丰富多彩多了。不过季札找不到北斗君,也不着急,他还有一项进入鬼生一直没有完成的大业值得耗费功夫----把剑交给徐君。因为徐君已死,生前的季札只好挂剑了事,这下知道死人都有鬼魂,自己正好是个鬼官,为什么不借此完成诺言呢?可惜的是千年都过去了,徐君早已经不知是转世还是魂散了,鬼众比全盛时期大汉的人口还多,哪那么容易找到?北明公不在的时候,宫内的事务就只剩荀?这一位宾友大人调度。季札大人倒是美哉了,荀?觉得自己的鬼生是“苦哉”。说来也奇怪,几千年过去了,各位明公也没多几位幕僚。就算如后世自己的脑残粉所言,荀?算个百年罕见的命世者,这都几个五百年过去了?“也并不是都像大人您这样,很多贤人比如您的原型张良大人啊,就修道成仙了,成仙了就不受鬼官约束了,可以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看来仙比神惬意多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真是一想就幸福的事啊,不像现在连借个休沐偷懒都不行。理由很简单,鬼官嘛也都是有点仙法的,哪里还需要洗澡?同理,鬼官都没有家人,不须和阖家团圆。就算后面阳世都庆祝中元节,北帝也仁慈地允许许多阴鬼离开酆都山回阳世转转,鬼官还是不能离开。为什么?连鬼差也要请假轮值,鬼官再跑了,谁来维持秩序?秉承着清正道德,堪为世人表率的一群人进入鬼世后就这么希望享福高乐吗?既然休息是不可能了,闲暇时候烧个香,拜访拜访朋友总可以了吧。荀?一直觉得这里可能有自己认识的人,但是第一次见到还是吓了一跳。这话还得从季札说起,鬼界的事务比起阳世还要繁琐得多,北明公既要按地理管拘拿人间的鬼魂,上报给第一宫,还要监察鬼官的日常,个别小癖好可以不论,但是怠工严重的需要报北帝重罚。但是季札大人本身就属于怠工的一员,怎么管别人呢?荀?虽然上任以来,自己勤谨约戒,也不太有脸顶着这样的上司说别人。好在北帝对这方面还算宽容,一看宗灵七非宫的人也不用死盯着众人,就觉得那还算闲啊,不如调去其他宫帮忙吧。近日人间大战,死伤太多,尤其是猝死暴亡的更是数不胜数,要不是鬼官能缩地阔天,泰煞谅事宗天宫的名单和前来寻找自己名称的亡魂都多得要把宫殿撑爆了。这种情况下,东明公怎么能不向北帝求救?北帝当然立刻就把他觉得比较清闲的南北三公的宾友全部拨过去了。然后当荀?走进第二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时,就发现了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孙策!”这人荀?见得不多,反董联军的时候,荀?在袁绍手下随军,见过这少年跟着父亲孙坚出阵,后面就是徐州一系列混战的时候也许见过几次,再然后这人似乎想打到许昌来,就出师未捷地被刺死了,算来也有十几年了。如果这人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被一堆文书埋着……荀?觉得不寒而栗,昔日驰骋疆场的小霸王将军还知道怎么披挂上马,提***杀敌吗?因为和孙策不熟,虽然深深同情眼前之人,荀?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听说他有个文武筹略都很优异的总角,也许这事换那人更合适?于是接下来荀?磨了无数天的工作,因为鬼并不需要休息,阴气充足永远不会灵魂疲惫,但是日复一日地看着文书上的人名也很无趣。稍微可以苦中作乐的就是认识各种各样不知道自己名字是什么就死去的人。有的是幼年夭折,有的是不识大字,不知道名字的念出来记录,没名字的查记录册检索,不少人会打心眼里赞叹:“啊!鬼大人给的名字真不错!俺爹妈肯定取不出来!”荀?只能心里默念:“我也没权利决定你们叫啥,天大地大,名字最大,这是老天爷决定的好么。”譬如那几座名称扭曲的天宫,也譬如自己这个不时被不识字的后辈诟病的名字。偶尔,荀?也会往第三宫去看看,此间的主人是有名的贤人召公?,除了种了许多菊花和喜食甘棠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爱好。荀?喜欢此间的原因除了召公?比较正常,汉高祖是他喜欢举的例子之外,还有此宫掌管着天下贤人圣人的死亡,一旦他们去世,就会过来报道。此时阳世距离荀?去世也不过十几年,荀?只要来这里,就会遇到不少认识的人。首先是四年之后,就看到侄子荀攸。荀攸到来那天,荀?简直感动得哭了,叔侄二人抱着不肯撒手。周围的鬼差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动人的场景了,主要是因为鬼官们大部分都已死了几百年了,哭都哭过了,时间久了,人情也就淡了,哪比得上荀?初来乍到?也许那个埋在文书里的孙策大人可以算一个,不过人家是两个年轻人依依不舍,比起荀大人两个人老多情的冲击力小点。不过哭过之后,荀?就发现问题了,荀攸并不会留在这里一直陪着自己。荀攸是个贤人,但是没有受鬼官,所以最好的去处是……修仙。于是,在荀?懵懵懂懂思考荀攸应该怎么办时,天边飘来了一片祥云,神光若隐若现,里面出来了一个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荀?简直要拜服于地,不,是必须拜服于地,这人是他没见过面的爷爷,荀淑。在人界被赋予“神君”美名的荀淑,居然可以超升仙界,如果说这点还在荀?理解之中的话,那么荀?无论怎样也想不通,自己在这里辛苦劳役了十几年,爷爷都没有现身过,为什么攸侄一来,爷爷就……“?儿,不是爷爷只助攸儿修仙不助你,实在是因为你煞伐积酷,害生死多,所以只能永远做鬼官,不可能进仙。”然后在荀爷爷的讲述下,荀?终于明白了这个比许邵的月旦评要复杂得多,也难以理解得多的鬼界等级秩序。首先一条原则是大部分死了的鬼都可能完成由鬼到鬼神到仙的进阶。生前品行不错的鬼可能一死就三官赐予“地下主”的身份,也可能由“善爽之鬼”“清鬼”之类晋升成“地下主”,然后也成为鬼官。这部分荀?已经知道了,这么多聚集在酆都六天宫的鬼魂都是为了编制而来的啊。然后接着无法理解的部分就来了,这部分鬼官通过修炼、积善和资质等等方面因素,最终可以晋升成“下仙”“中仙”,于南宫受恩赐,就可以摆脱鬼身,也摆脱了酆都的控制,走入仙道。而如荀?这般的鬼魂,虽然一死便受三官恩赐为鬼官,而且职位还挺高,但是永远不能修炼积善进仙阶,也就是说,荀?他只能一辈子在鬼界勤勤恳恳……生时良好的修养使得荀?并没有在荀爷爷面前暴跳如雷,甚至后来爷爷的好基友“真人”陈?出现并且一起安慰的时候,荀?也是彬彬有礼地让老人们放心。然而内心早想学主公拔剑踢香炉的荀?也保持不了多久的冷静了,尤其当他知道自己那没事听听小曲串串门的上司千年之后也可升仙阶时,内心的崩溃如大海里翻船,狂风中上天……大概永无止尽的就是忙啊忙啊忙,然后听听鬼差们边忙碌边传播新闻。比如东西明公向北帝哭诉人少终于有了效果,他们两处又添了右帅晨,九宫右保公,都禁郎,中都护之类的官职,然后东明公的宾友大人忽然也学会翘班了,没事就出去找他的总角骑马……然而北明公这里依然冷冷清清,即使没有公务做,他也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
荀淑坦言:“实言具告魏王,予等初确谋划如此,唯恐魏王不许。若论公理,魏王造业抱业,于理无咎。若论私情……”“若论公理,操起自讨逆,威望震主,然荡平宇内,屠城掠地,贱德贵法,以束百姓,天下谁不畏孤?且操虽绝汉祚,生时不曾践位,纵有戾气,亦秉神魂。神君以戾气引清正之气需顺天时自然,纵寻得大奸巨恶,背德伤亲者亦不及操;若论私情,操今甚有感怀,既作此计,一如生时,心无悔矣。”曹操心意甚决,荀淑见操心难违其意,捻须不语:“魏王果有此意,当与一人别。”&荀淑便敛衣前导,以其年长,曹操纵不拘礼法,亦不愿烦其引路,自纵马循其所指而去。“名之将才则失其聪敏,方之贤人亦丧其胆气,其唯英雄二字可当之乎?”一人自傍处出,行礼曰:“曾叔祖,攸闻当日许邵先生与何?先生皆曾相主公。一曰:‘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一曰:‘汉家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以老儿观之,可见此人非数言可括之,按剑横行,心雄气阔,化家为国。吾等世家子弟,虽天资各异,然所习终归为二途。或学书礼圣教,或受王佐之道,前者自了为道,教化世人,后者必有所托,以辅王霸之业,如汝与文若,亦算栖良木矣。”荀攸低首:“?叔逼己过甚,陷主公亦过深。”虽闻此言,荀淑不以为忤:“世人皆道?儿表率士族,然达人不当拘此,?儿与汝等俱属异类也。”
虽无百阶承天,而屋舍俨然如昔,此处虽是荀?荀攸诸子弟所居小院,而入其中便见高屋朗室,有人作弦歌曰:“日月忽舍身,烧烛照风尘。魂?世无累,来去眼前人。千里伤涉血,谁可抱忠贞?”闻此诗,曹操已知室内之人为谁,压阶而上,阴阳明晦似皆集于此一室中,旧宫秋月不复下临烟草,代诸人俯察世间百相,唯有铜兽承烛台,羽人衔香末,簇拥此人一身不沾烟火而染透世尘。“长念苦行者,凭君焚香荀。”曹操入得室来,握住那弹琴之手,那已百年未再触碰的温度,必是那老死未再相见的人。“不想文若果来与吾诀别,死后魂魄匿迹,百思不反,今知吾将为复阴秩阳序而引戾气,故来相辞也?”荀?停手自笑,一如旧日费疑猜。曹操席地而坐,箕距倾倚,伸两指抚其下颔:“如今文若还有何物可自证?形容举止酷肖?还是再作昔日言语?”“?还有何物可证之,既是幻境,皆循原本而来。便是所吟主公之诗,亦不能言无他人知。除非可……”“可动吾之情。”曹操转身不顾,见荀?移座近身,略示昵好,便顺势身姿微移,已揽荀?怀中。“如何便是这……临去时之貌。”曹操以手触其唇,温润如昔,?再入而不得,便移指眼角,细纹微展,久经疲累,纵心宽亦伤颜色。“华落色衰,复相弃背。主公必是嫌弃文若如此形貌,莫非只有小荀?能动主公之情?”闻荀?作轻叹,曹操心甚不平:“文若为此幻象惑吾,反责吾为虚景所动。”“非也,小荀?正是?年幼之精魂,亦是?之人魂。”“无须熏香以致静心,文若年幼时反倒坦率可爱,”曹操见荀?琴案边尚有那羽人博山炉,“然此乃吾赠小荀?之物,文若如何妄夺之?”“?记忆若不差,主公曾言深憎此炉,几欲伤之,若何又会取此物赠人?”眼前之人目灼?而隐机辩,竟生最初动人之态也,宛如旧时与之畅言,惧心便失,勇志又起,后果证董贼覆败。曹操暇时细思,意眉情睫,不须眸动以示机敏,而神色摇?,若举风中,曹操目之,惑人之媚不过如是。“文若已承吾之琴,何必再计较。”曹操顺势寻吻,自眼角而至于唇,温软相触,气息互寄,正可收敛言辞锋芒,亦不需思虑惆怅满身。欲火烟起,千里示警,而主人已耽乐沉湎。“主公……主公……”声咽于喉,掌全局者非他,清正如荀?者亦不能自持,而所染者亦非一人。重玄衣,拟素面,阴阳二色堆砌周身凝重,初见便觉近狎亵伤其清朗。然既已熟惯,亦不记初次之时心思何切。解其革带,曹操觉荀?面带微霞,推拒聊胜于无,因笑道:“每于此时,便见汝羞怯。若非汝总是一身朝服见吾,吾也不用费力许久。”荀?膝移,转面低头,似熟视地上博山炉。曹操思之发笑,此物已随其日久,如何尚需在此时凝神?“让?自来。”荀?终出言以宽困窘,进而解冠背身,自解腰间革带、绅带,深衣自然散开,披于身后,窄瘦腰侧瞬间为其所掩。曹操自背后相揽,助其解去巾帻,瞬间觉臂间之人筋骨微颤,似不御室内寒风,而实不经己心动静诡变。“文若已是鬼身,尚有冷热之别?”曹操亦于身后卸下腰间剑,心念一动,便拔剑插于地,“此间无榻,文若只好将就。”“主公……如何……”“吾觉自己身处阴世,便不时有索命来者,”荀?舒笑,曹操抚其及腰散发,腻丝怜手,若揽之不及,便舍发而按其身于地,“亦有文若家爷叔兄侄会出言洞悉吾意,文若羞赧,必不欲有人窃窥。”腰背已触及身下席卷,荀?膝惯坐不累席,虽在尚书台内亦是薄席覆地,以节开支,而裸腰背磨动,殊觉不适:“然此剑意属不祥。”&荀?调整再三,终不能适,曹操抱其起身,胡乱将适才所褪之衣铺于身下。“不祥又何为,昔日已与文若言,避无可避,以身当之。”衣衫半掩,肩漏微月,荀?以臂遮眼不顾,曹操微顿,不自禁而按其臂于地,逗弄之心顿起:“文若还记初次是何时候?”荀?手为所按,唯有闭目不答,曹操自嘲曰:“西园故宫,余光旧祠。”“原来主公今已知之矣。祠中光如星不散,念情者是?否?是主公否?”曹操佯怒曰:“昔日本是文若知此事而百般诱吾,今反责吾情动于中。若非文若诱引,吾如何死后亦会自邺城到此。”“?若不设此法,主公至死神魂也不南来。否则,魏明帝迁宗庙之时,主公如何一魂羁留邺城,不随神位而往。”微吟深喘,似断欲绝,荀?以臂撑地,支身将起,而身下为人所制,竟不能挪动分毫。初二人解衣皆扑于地,至此已碾转狼藉。夜风鼓噪,身形交叠,见其清眸眄睐,晕颜生面,曹操复勾其足:“然吾魂已在此,今欲杀汝也。”万山滚滚,东来流水,伏见玉颜,步云行雨。“方才汝悦兄还言是我以情欲强迫于汝,坏汝高德仪规,使汝造下背德辜恩大罪。”曹操抚其眉目,不觉发笑。荀?以玉臂攀曹操身后:“主公此语譬灌夫矜勇,魏其翩翩,以美为归己,而失之大方之笑。徒以此妄语激悦兄,又有何意趣?”曹操吻已至领,荀?不觉仰头,道:“然此罪?愿与主公共之。”一语解心,而交缠再起,身下之人虽神凉而情热,然终舒身纳己,曹操已觉兴畅意足。逸兴畅方外,苦灭幻化中。曹操仰卧于地,发幽叹曰:“人言魂虽死而与生时相通,文若今日坦率,吾不信文若无所图也。”荀?自地上侧身而起,披襟散发,明眸微阖,星华尽敛:“文若所图,主公适才已言,不过求主公杀?耳。”曹操惊怒,此言出乎意表又似在情理之中,果如是而已,如人魂孟德所秉之心,欲杀之而有因也。“?与主公共担罪,与主公共承戾气,非主公之神魂,无人可复?之清气,若无清气,?不可如父兄清正,化纳百鬼。”曹操心生薄怒,握剑而终不忍起手:“文若欲获清正之气,与父兄共往,便诱吾杀汝洗脱戾气----幻境诸事,果又是汝荀文若所设迷局,然汝可曾寻思,吾安忍杀汝?”“非也,此局乃主公与?共成。若非主公不曾忘却俗事,?如何能引人魂孟德融入主公神魂,使主公失神位而至此也,使主公能复对?起杀心……主公何必否认,吾数沮主公之愿,主公之杀心已寄予人魂之中……”曹操后退数步,脑中似回荡往昔数语。“微足下之相难,所失多矣。”虽终纳荀?之见,曹操亦不平于心,便于朝堂见此人,议论相通,而已失默契。长居邺城而不返,深恨许都洛阳,以至明帝移灵亦不归,曹操自忖,宁无一丝避荀?之意耶?“然主公有不忍之心,吾虽以小荀?诱主公,主公亦不忍除之。”“好个不忍之心!原来吾之所为,在文若看来,不过和寻常怜悯弱者无益。”“主公并无怜悯弱者之心,而能对?不忍,?……亦知其中分别。”一语口中百转方得出,虽已足曹操之心,而终生不快。“小荀?无害于主公,主公怜之不忍杀。?欺瞒主公,主公亦不忍杀。是非皆有定,生前已求主公杀?,主公不忍,?不得不以香药自决。主公为?负俗詈,而此实乃?之罪也。此罪可灭,主公缘何因怜心而不明阴纲!”“主公若能对吾之人魂起杀心,吾亦不须以本身面对主公。”荀?双手覆面,似将与曹操之间分剖而成隔世。“文若此言,恰是应当,吾亦允汝祖父之请,将以戾气引众鬼。后魂飞魄散或是积善为神,吾皆不知也,?有隐衷不言明,不如共往。”曹操无言可应,闭目转身,回肘出剑,魂乃气聚,锋入无声。“早去晚去,为人为鬼,荀文若,昔日汝置己绝境以复我生,今日吾亦将绝,汝还有何策!”曹操掷剑于地,嚼齿颤吟,眼前之人滑落于地,笑凝于唇,眸似有所?,而终归于瞑,手似有所寻,而终垂落身旁。“荀文若!”以手触其魂,魂色黯然而失神光,已如萤火夜飞,四散而没。此皆幻想耳!此非文若之真魂!曹操闭目而念,理智纵可欺骗,而心中已知荀?死于己之手。荀?死后当如何?复如生时闻小校送信而得告丧,复踉跄雨夜而至于旧舍,惟见衣敛冒覆,挽歌送葬?虽深恨己身被舍,亦不能恸哭流涕。便随事态转安,无人敢劝,群臣具表,曹操进魏公,以致魏王。“天相不吉,吾属意吾儿。”足矣,一魏王之威势要足以灭众人口舌,而起敬畏之心,岁月催逼,曹操亦不知自己还剩若许时日可活。然当时虽缘悭一面,尚可作幻想,仿佛其人远别辞己而去,再不愿相见。“此等寡情之人!”曹操暮年不复提起文若之名,是断旧情,亦绝己念。生死无绪,往昔袭来,虽言不见,而复作别离。“人死魂离,魂离复聚。荀文若,汝欺吾久矣!吾安能饶汝!”(好了,一晌贪欢,然后曹大顺大荀之意杀了他……这两只绝对不是去殉情!置之死地而后生!)
宛转从流任西东,险途有尽易落穷。临刀但省只言辩,付笔犹识巧色工。半斗烟云堪血祸,一廊虚冷待归鸿。如何战野没荒骨,不据清心伫月中?
十六“成我者,天地魂也;今绝我者,人魂耳!奈何不能绝情忘志!”驰马赶回颍阴城,曹操觉旧事若溃堤之水,滂沱而至,天地魂之正理几不能抗,仰天而叹。适才回忆之时,曹操已知人魂孟德苦寻荀?为何,原非留恋,实欲杀之。然所欲杀者,并非最后精神昏聩,因己之志气低下而求死之人,而应是最初令曹操数起欲念之荀氏子弟。“此等无情有理之人!”愤气激妄,曹操手若无依,终握剑柄不放,无饰雕镂,然痛入掌心,血流满手。事已至此,此幻境中可堪共计者唯有荀攸,夜浓月寒,曹操踟蹰马上,至此方抵城中。颍阴城中寂寞无声,虽屋舍俨然,而似瞑视塞听,犬吠儿啼俱无。曹操忆起洛阳鬼城,更不敢下马,直驱马入荀宅。宅内至静,昧视无光,人马临其间,如混郁泱无始终之冥漠。曹操按剑四顾,察一宅阴暗,惟荀攸窗透微光。策马临荀攸所处居室,系马院侧,日间所见,此处有一老松也。忽闻室内有人作声,曹操隔窗潜听,似是荀攸与钟繇。“何不实言俱告主公。”&闻此言,曹操知钟繇亦是原身,疑动而步止。“主公虽融孟德,已非神灵。然则此时尚似善念已发,而恶情未起。”“初入此幻境,便似迷而不觉,此诚奇事也,主公与文若之间亦有如是殷情,虽魂亡而此时情复生矣。”“无情如何激愠恨,如何起杀心?”陡闻此语,与荀?最后所言相合,曹操已知荀攸亦非可共谋之人,便离舍而去。“如何能坐困愁城,守此空宅。”夜枭孤鸣,乌鹊南飞,竟萃北堂而去。曹操拨转马头,亦转此处。北堂无声而远望似有灯火数点,曹操初觉怪异,逼近视之,则墨黑中似有百千人立于此,各循阶站立。或有一二人交谈数语,然曹操亦不闻其言。两侧数人手持灯炬站立,照见堂下诸人或褒衣博带,或短褐破巾,然形神坚意不磨一也。诸人面目安然,然皆似无生气。忽有数人出立堂上,众皆肃敬,气为之凝。此地虽有百千众,然周遭气薄如纸,鸟鹊不为所动,此皆非人是鬼也!“此辈若皆如?水畔是寻吾索命之人,何以脱身!”曹操转身欲去,眼前忽有一人阻路拦行:“魏王欲何往也?”曹操莫应,欲拔倚天剑,此剑却似为胶泥糊结,更不能出,曹操攘臂,竟是一须白老者。老者抚须而笑:“魏王勿惊。如?儿所言,此剑不害无罪之人,故君急切不能拔出也。”“汝是……何人?”此老者与荀?相识,貌恭而和善,目锐而精进,当非常人可比。“世人号吾‘神君’也,阳世之名为荀淑。”曹操额间一紧,此人竟是荀?之祖父,莫非幻境已破,故往生之魂灵齐聚此地?故荀淑这等荀?幼时便已辞世之人亦现身?或此亦幻境之人,假伪辞相欺?“魏王必是因幻境之事而生忧惧,幻境虽未破,然此间亦无欲害魏王者,魏王可安心矣,”荀淑见曹操虽不应声,而疑色未消,因太息道,“魂负阳世之名,虽死莫赎。非惟因顺自然定数,亦得于精魂积习,生死莫易。若魏王者,生秉王者之名,而终日戒惧,疑患加身,今因幻境更添惶惑,不信老儿之言亦常理也。”曹操闻此言,莫非荀?荀攸诸人之慧察人情,解心口辩皆得于荀氏家风,数语便悉己虑。既知老者为长辈,曹操又枉背拜入荀氏为徒之名,便貌恭敬而具礼道:“神君若欲破操之疑虑,望明言开解。”“魏王所疑者,不过老儿是否幻境所生,以及诸人因何集于北堂。”“然也。”曹操坦然而应。荀淑正色道:“老儿是否幻境所生,生时魏王本不识老儿,此无可与魏王为证也。故余下诸辞魏王可作戏言听之,后必有人可为魏王解。”“此人莫非……神君之孙。”“魏王已知之矣。”“若非荀?魂魄将有所为,此幻境缘何一再引吾忆及往昔之事。”荀淑老目明昧:“魏王既能了悟至此,老儿便以实言告之。此幻境实乃老儿共诸友所共设,亦吾等生时有善名,故能广集众魂灵。”身后堂上有一人作歌曰:“守志祷解,无阻和静。清贤道德,无塞通达。人鬼害盈,执本清戒。四时易序,万物醇化。”“堂上作歌者,莫非陈太丘?”世人所谓‘颍川四长’者,曹操以年岁故,只识得此人。“闻魏王能为好诗,当知辞中之意。方今胡虏兵祸,虽是阳世之事,亦乃自然成理所致吉凶定数,吾等虽为仙身,亦不得干预今世。然圣道凋敝,风俗衰薄,纵有南渡衣冠,亦不免崩奔流离以求生,谈何天下安定,国家无争。”“既不能预阳世,公等将正阴鬼之纲焉?”曹操眄视,以人世之理度之,此非易事。“阴阳相益,万物成焉。人为阳,鬼为阴。阴盛则阳不维,阴代则阳生乱。然自汉末至今,年灾伤民,乱政绝民,殇夭短折者怨气所结,死魂远胜生民矣。除非循居阳之历以治阴,凭天时以清和之气封之,阴序得调,阳秩自节。”“清和之气……莫非即堂下诸人……”曹操适才所见无论雅人俗士,皆非庸碌侈堕之气,生时必皆是守务自清之人,此辈虽未能沟通阴阳,而能为一志殉身,虽不能明其心,亦当感喟。荀淑瞑目:“然清和之气使恶鬼生惧,不能聚阴气此地,除非……有戾气引之。譬诸已能惜身自保,若无猛药引之,亦不能根除而复痊愈。”北堂之上,怪枭乱鸣,悲歌深闻,神光离合,灯影覆尘。明月不生,空风黑夜,曹操目中唯见眼前之人须发若莹,因仰天大笑,攘袖解剑掷于地:“此引莫非即操也!操昔日铸此倚天剑,取‘长剑耿耿倚天外,并吞四海,拔越山河’之意,然未想此亦谶言。‘身大四塞,无所容止身,据地盼天,迫不得仰’,今操无论生死,皆无处可容,能以魂殉此格天存世伟业,亦命定幸事耳!”(写着写着,感觉主公好像被写得太可怜了,落魂的意思也不过是遗落的魂魄……不过谁让他的倚天剑原意这么不吉,不用这个梗好浪费啊。顺便让荀爷爷也出来了一下,这样圣人当然成仙啦,其实这里随便谁出来都可以。感觉就是四长一看,来的是你孙子的相好,你去开导(仙人不会这样啦……)
曹丞相锁眉睨目而笑:“荀文若,孤应有数载未曾问策于汝。”“丞相长居邺城不归,?亦少见。”“天下之人皆欲阴谋取孤性命,孤不能以性命付火炙。”“丞相本兴义兵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制败则欲肆,虽四表不能充其求矣。若非抑情?欲,能成功业者鲜矣。”“汝悦兄《申鉴》中真是至理。然如孤若生开帝业,死享供奉,又有何求不能充,何功不能成?”荀?浅笑不答,虽已不复昔日仪容,令丞相见之心动。久矣,耳边琴音作响,虽只一声,却似鸣凤出谷,竟是荀令取墙上所挂琴抚之。“此曲当名清?,师旷言古之有德义者方可欣赏,文若不必以此曲试探,吾此刻亦并无心思欣赏。”“非也,此非德义之清?,乃主公之曲。”荀令久未作此称呼,曹丞相陡然一顿。荀?手抚琴弦并未停下,琴音缓流,由舒转怒,久违的垂目姿态,如云舒风概,善慰藉人心。曲中似见景业仪定,铜雀歌吹。群臣嘉宾,称觞献飨,风流骄矜;游女侈童,弄珠飘组,妖冶娴都。高烛烧堂,秋月坠江。卿云纷起,终古未尽。得闻此曲,曹丞相不由叩指而微吟,似归邺城铜雀台上,为众将星拱,又置身西园灵帝之游宫,得蛾眉情慰。“文若虽不常抚琴,然必也是深通琴艺之人,非但能记吾宵起所奏之曲,且明吾曲中之情。”“主公之曲,乃为世纲国纪,安遂众身。所倚者,非独赖众民仰德,亦望群雄勿生异志。”若高祖承秦末乱世,立业之初,屈己封众。至于四海皆平,士流附心,兆民同德,方能恭承天地所托,然亦礼儒敬贤,君卑则民驯。荀?又转一调,如明堂成虚,声越?水,水流尸骨,尸骨堆山,戮血成河。“自黄巾至今已数十载,海内蜂起,群雄逐鹿,民不安处,教条崩覆。主公为破艰危,拨乱纲,不得已而揽权自重,以一。民有质朴,不教不成。今若不以礼敦教,轻逞己欲,则恐人心生乱,义废德坏,皆欲效乱,如霞火绝垠,而成洪水猛兽。此虽非临深履薄,然亦登危难止。”曹操沉吟:“以情缓之,以理警之。昔日吾有言,吾之张子房亦是吾之俞伯牙。”“终不及主公。”荀?敛目垂睫而答,“文若亦言,丞相之琴当是自喻,?之琴只可解人。”而琴音则由舒转怒,神色亦如立高堂上,神采艳发,顾盼神飞,竟起壮阔之音,浑如抚琴者独立河畔高崖上,俯视羽旗万千如墨流,驰马踏水而来。槊戟交拼,二马轮转,破浪而起,譬缺月接转自圆。曹操见其抚琴之手却如昔,垂如明玉莹然。然虽欲触之,却恐灭曲中景象。“文若,然吾今晨起,见镜中华丛生发……汝亦发老霜色矣。孤已过六旬,汝亦近知天命之年,纵德言合天道,吾心力已有不及。”心?身颤,荀?指下微顿,竟乱琴音。眉间紧缩,似觉气力不加,战气渐堕,消沉欲尽。“求生直陷困局,堕死枉蹙危咎。此求生易,而求死难也。?已知矣,若不得,丞相不过欲杀荀?以警众人而不能矣。”“非是不能,而因不忍!纵须以一儆百,亦不是汝荀文若!吾视文若如拱璧,安忍弃之!”言罢,曹操已一脚踢翻博山炉。侍从于屋外闻得巨响,正欲进屋查看,荀?却高声喝退,自起身收拾,复端坐原地。早知他荀文若于情所知不深,纵有妙语,于此也只怕也是凭心而赌。“今日若不是你荀文若之言,吾不会恚怒。”曹操已非壮年,怒血积心,稍觉气厥,不得不背靠几案暂歇。荀?眸生虑思,默道:“曹孟德怒之,或曹丞相恨之?”&方若劝德,圆若交情。动若意生,静若缘死。“即便如此,尚有可解。”&琴音又转,梧桐萋萋,祥云冉冉,百鸟翔集,琼服化凤。阴生霸气,云染暗恶,而袭凤身。气转寰宇,顿生血海。血溅凤身,而成飞龙在天。琴音渐壮,然抚琴之人微微气喘,气力不加,曲中战气终渐惰,亢龙穷志,终成惊心死寂。曹操亦似身如其境,见万象凋敝,心乱如麻,气逆冲虚:“文若,汝知孤心,亦知孤深憎此物。吾虽为求存己身,已杀诸名士以警士人愚民,然施以重刑清王化则可矣。”言已及此,曹操移步荀?身后,以颊就其肩,抚其鬓发道,“是吾之过,吾既已令汝在府中休憩,更不应至此以政事参询。”&荀?目似生凉意:“本当求生而偕行,而非致死以求生。志虽无穷,然主公天年有尽,非秉权威世,杀一儆百,不能破阴谋之心,祸乱之念,困局亦不灭也。此本?之过,启辅汉室之名,而中集权逞志,以至今以身承之,?心无憾。”“此事勿再议,容孤三思。”忧乱扰神,曹操胡乱推门而去,“然吾闻最末琴声,似临其境见高崖一人,文若以为此人当是谁?”“幻象所观之物,谁可妄言有之。全发本心,适宜则可。”流景斜照,二扉将阖,裁内室之影,曹操扶门回首,但见玉山不崩,雍容垂拱,阖目交手:“?非主公所杀,奈何主公为?负此污名。”
(基本就是大荀劝主公,最后逼主公把自己杀了,然后主公也一个人了,大荀也一个人了……小荀?梦里的那些就是主公最后还是没能自成王业吧……)
颍阴城中,荀宅。“建安十三年,主公南征离邺,伏完持伏后书与?叔,阴图谋主公,此事悦叔亦知之,亦是吾无意中自悦叔处得知。”“而文若必不允汝知此事。文若清心济物,公达审慎自居,汝与文若配合甚妙。不过伏完求文若相助,未免所托非人。”“自旁人观之,此时主公于?叔得书,心甚恶之,然隐而不言。“文若骨植而柔,弘毅仁心,必不望此事为主公得知,而再起如董贵人之乱。”“元常,?叔虽有仁心温德,然其必不是惜此数人之命,而是恐己所为之居中持正皆为徒劳。”“朝纲紊堕,损伤政体,主公必无法制己,杀戮无辜,再惹非议。”“是年,?叔请华佗先生为主公诊治头风,主公觉华佗迁延枉顾,怒令杀之,?叔苦劝不能免。”“建安十四年,伏完暴毙。主公知伏完书事,亦知?叔与悦叔与此事相关。随后,悦叔身染恶疾,久不得愈。“建安十七年,?叔随主公南征,因病留寿春。此后气喘争发,痛不能止,检视药物,中有蕙草之属。”“此物焚之芳馨,而多服则作喘,能耗散真气。”“然?叔虽知药内混入此物,仍照服不误。”“此药物……莫非……何人指使?”“?叔……乃自尽也,?叔虽友华佗,然不通医术,只知香道……”“原来如此。”“元常,汝闻此言,倒是平静。”“比之前所想死于主公之手,略……不负人情。”“实情如何,吾等既非主公,亦非?叔,皆不能知矣。?叔离世后,主公不曾再提及?叔,此间情怨皆随身死魂消。”“若能缘消意尽,如何会有今日之幻境?无非因为能杀文若者,除文若自身,必主公耳。”“元常毋言耳。此间皆虚妄非实身耳,破之则影像皆灭。”“然今晨汝因何劝慰主公?吾知汝心亦不忍旧景复现,即使是幻境中一小荀?,公达汝亦不忍,主公爱惜甚深,吾等共见,如何能起杀念?”“?叔今乃一小童,主公无心防备,亦不觉情势束缚,反而能与之共悼昔日荀令君,主公之心,安能不动?此非群雄逐鹿之时,主公亦非奉天子伐四海之豪杰。”“如公达所言,主公真乃自痴枉作痴情苦。”“非是自痴,而可谓之自私,主公与?叔二人皆如是。”
颍阴城外,?水畔。小荀?眸星闪烁,遮挡于二人之间,曹操因扬剑道:“吾今眸中可有杀气否?”“主公……既数度挂念旧友,定非绝情,吾不信主公乃凶暴之人,然此间必有吾等不知之罪孽过往。”初见时便抚剑妄言,曹操冷笑,荀文若,即使身为无知幼童,汝之心专志笃如故,真可谓出自本性。曹操阖目道:“惜此言皆谬矣!汝亦是幻境之物,孤便不复多言!”“曹贼!”荀悦谨言慎行,生前虽不满曹操,然终不曾詈人,今被曹操逼迫至此,怒出此称。“荀侍中曾以‘厌?行露’之句警文若,吾还以为汝荀侍中已是通达之人。想侍中乃端严君子,虽能受纤微小嫌,然知己弟失身于汉贼,竟结断袖之欢,便欲掩人情之短,便归咎为吾逼迫,失身于贼,望文若得迷途自反。”曲解如是,荀悦不复答。曹操逼视小荀?,见其目露哀戚,非是乞怜之容,然竟起不忍之心。“汝……汝果然并非荀文若……荀文若怎会露此憔悴神色……”除非那最后强撑病体,陪自己絮叨往事之人。一壶温酒,对坐斟饮,空有缅怀,而酒却越冷。曹操还剑入鞘,翻身上马:“荀文若,孤已杀汝一次,今日孤……留汝等性命。”挂剑提缰,曹操纵马而去,侧目仍见小荀?还肃立原处,尚捧博山炉于手。还似旧时文若着官服跪坐面前:“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分别是大侄子、钟繇和悦兄眼中的过去,第一个阴谋论,第二个是失身论(啥),不得不说写主公拿那些事说事真是哈哈哈)
?水南流,至此转东流之势,环颍阴城其中,又复往南,与颍水合流。河上浮烟弥漫,不辨南北水岸。曹操诧异,此间并非大江,缘何能为此雾气?欲赶行程,却又闻马声。曹操忆及绝影惊狂,颠己至井中,莫非此马亦入幻境?绝影乃神驹,若得其相助,或可破其中虚幻。因循其声,似正在?水东转之处。忽见绝影自河浪中奔出,四蹄翻浪,马首前瞻,而马身终不得至前。曹操因拔剑指河,厉声曰:“何人为此异状?还不速出!”一人自马后转出,见曹操非常人,忙松开马尾,绝影自回到曹操身边。那人谦身拜伏:“大人容禀,小人见此神驹灵气充足,便欲取之。英雄似乃百年前神魂,当知鬼魂灵气不足,亦如人形气脉气亏虚,亦被邪导。不想冒犯公威,小人罪不容赦矣。”&曹操亦想起成鬼后数次头风复发,更问道:“尔如何知吾乃百年前神魂?莫非此幻境乃尔所为?农夫所掘博山炉亦汝设之?”那人那人战战兢兢,似生怕曹操手中兵刃再近数寸,求饶道::“以小人一介枯骨,如何能有此神威?小人因公身不同一般鬼魂,便不敢近身,小人如何能为幻境困英雄?不过小人生时善能相人,死后相魂亦不差矣。公若不信,可以一试。”闻言,曹操持倚天剑锋前刺,那鬼魂惊恐,发一声怪叫,又藏于河畔草丛中,魂色较方才淡薄多矣。曹操相信此魂无抗衡剑威之力,宽心自得道:“尔又如何知此间非汉建宁四年,而乃一幻境也?”“小人乃晋人,深信己身数年前早已埋诸黄土,身供蚓食,如何还能游离天地间,复归百年前。”老树欲瞑,昏风生凉,倍添人困。曹操置身其间,此真幻境也,纵有荀?荀攸等旧人聊以慰己,然自与北堂士子所习经学以及荀悦等人隔阂,曹操已不能迷此幻境矣。信己身已死,则安处幽冥,待魂散天地。曹操自忖如己者,则不知何日魂散,亦不能如生时知世道而行。纵牵马欲归,然不知可归何处。忽闻有人唤己之名,曹操转身便见二人自远方奔来,正是荀?与荀悦也。小荀?奔至身边,见水中异物如人形,亦不畏惧,反上下打量。那鬼则似益添畏惧,见悦?二人至,躲于草后不敢现身。曹操已知此魂不畏幻境之人,如乡民辈,而惧怕魂灵,见此情状,思及荀悦初见己便处恶言,深疑荀悦亦如荀攸及己身一般是本来灵魂,然眼前无据,又不可妄生嗔心,便言道:“吾适才见此怨鬼,乡民所言?水怪异,应是此物。”那鬼慌忙又拜:“生人自然阴阳天赋,禀情性以立质,覆血气而成形,死者失生时血气,全凭情性聚气成体,故不得缺灵气也。小人欲求生,不得不掠取一二。”“即便如此,尔不可再为祸害,若遵吾言,吾数日间寻得解此幻境之法。”言罢,曹操以剑警示,枯骨诺诺连声退去。因见小荀?已气喘汗流,面如赤柰,曹操便引绝影上前:“又得一马,归程汝可免一路步行。”曹操知绝影虽乃别人供己之爱马,然与荀?甚属亲近,故之前能认出荀?旧宅,只不知是否能识此小童。绝影见荀?果表驯服之意,俯首以昵近小荀?。小荀?见绝影神俊灵敏,心甚喜之,玩心顿起,一面安顺抚马首,一面择取路边芳卉逗之,绕马而行,引得绝影亦追小荀?不放,一童一马磨蹭踟蹰不休。荀悦催促再三,亦不肯立即离去。“颍川乃兵家腹心之地,昔日高祖立业,曾屠颍阳,于此得见冤鬼又有何奇,不过曹兄如此等阴物也能惊退,还能于郊野得一良骏,亦属能人。”荀悦言道,似露不屑之意。小荀?闻一“屠”字,忽思及今晨梦中血溅覆面,似兆不吉。荀悦见小荀?猝然变色,因抚其发顶道,“尔尚年幼,不应闻此杀伐之祸。候汝明岁总角,吾必教汝。”转而微睇曹操,去声色道,“屠城份属暴虐,然不能平志纳言,窃持国柄者,其罪甚屠城者百倍矣。”闻“屠”一字,曹操亦气动心悸,适才水中长安与数日前鬼城洛阳又浮眼前。曹操亦不动喜愠:“悦兄所言,似有所指。”“有感而发,未曾寄讽深意。”忽有嗤笑声作:“呵!尔等士人只记得此贼篡权辱上!尔曹如何不记得徐州城万数死者?尔曹如何不记得泗水为之不流!”此声与适才枯骨有异,阴冷威严,更添阴森气象。乍闻此声,众人皆惊,绝影为此声所激,扬蹄翘尾,曹操荀悦一时不能制,小荀?竟被掀翻在地。瞬息河中激浪滔天,中似有万千鬼魂袭操?悦三人而去。适才退去鬼魂亦杂众魂之中,殊无适才惜命畏缩之态,而成凶虐难犯之势。曹操警惕,护剑身前,迎浪而立。?水汤汤,虽非秋冬,而清水澄澈,水中泥沙卷涎,惟映曹操之身,初为英武青年,终化为枯骨也。枯骨在水中挣扎,黑气缭身。又转为一空城为赤云所压,气色如死,旌旗垂落,皮甲之士倒伏城上。千万半死之人,俱伏路乞食,至于有数人烹死尸为食,鬼呻凄惨,人行如醉,疾痛惨怛而呼天地父母,怆然泪下者不可胜数。“啊!”曹操目眩,几退于地,腔中上下不通,鼓震不止,“此……此何景物也!”“此乃于今被困之长安城,刘曜下洛阳,屠王公百姓以万计。今复又围长安,城中绝粮,死伤无数,晋帝将开城乞降矣!”曹操忆及自己纵绝影误入鬼城洛阳之事,当时心虽不齿胡兵屠戮,然尚可旁观此辈通兵法人心,今日再见长安被围,似与幻境关联,不敢置身事外矣,仍强言道:“此乃吾殁身百年后之事,与吾何干!”“此间虽非尽是被汝等所屠魂灵,与汝等更无冤仇。然汝等轻贱人命,杀人立威,屠城无数,老少靡遗,戾气披身。若为引动,群魂见汝必噬之后快!”&“戾气……”城隍临去时言曹操身有功德,亦秉罪业,此戾气莫非即罪业乎?若言戾气,曹操亦知己虽鞭挞四海,拓清宇内,然终有杀伐过盛,以至屯田束民之过,然功过不可相抵,&死亦不得免也?即是己身之罪,也当于葬处邺城发之,如何还于此幻境颍川再生异变?&小荀?嗫喏道:“适才情境虽与梦中不一,然……残虐一也……”此景堪悯,而忧惧亦陡生。虽是幻境,虽非真魂,然而为己牵连。“文若!”荀悦惊呼出声,疾步扑荀?于地,浪覆二人,自头顶没过,二人但觉遍体阴寒,更无旁患。惟曹操怒气外彰,目染猩红,手握剑不放,拼杀再三,剑曳水间,自然无依,似已脱战气,忽转身半旋,剑势如漾银舞练,掬电光,抹青锋,竟拂水面划过,激起层浪如幕,遮掩眼前厉鬼,而身化利刃,自水幕中破出,群鬼皆齑粉断碎。交尸盈原,裸民满野。路有暴兵,云气成蛮。冤魂苦痛,幽冥难消。曹操恍若置身昔日被屠之徐州,又闻耳侧似有琴音,曲如幽灵,飘?天地,浮沉人寰,轻婉不泯。疑窦丛生,曹操转身,剑指荀悦,恶声厉色异于常:“果然为此幻境者正是汝,孤杀之!”荀悦仰天大笑:“吾昔日便是公杀之,吾荀仲豫岂是畏死之徒?再死何妨!”(又修了一下,终于把主公逼至绝境,接下来可以杀杀虐虐了……)
候众人去后,荀?却不敢靠近曹操,只伫立原地,见曹操近己身,而寒霜满眸,心头震颤,但曰:“伯父早亡,悦兄家贫,依族人而居,既无藏书可读,亦常无余资购书,只得至家父及诸叔父处借阅。悦兄有过目成诵之能,故如此书肆亦是悦兄等乐游之所也。”良久无应,曹操以手捉荀?领口,冷笑道:“吾道汝一小童尚未通读经典,如何出口便不离义理,行为但凭规矩,此亦受教于汝悦兄乎?汝曾言不及汝悦兄,莫非因卑损己身而生敬慕?”荀?一幼儿,父叔虽严教子弟,然皆不曾忍稍加利词苛责之,今闻曹操词锋出格,不觉惊退数步。曹操本心无恫吓之意,见荀?如此,似触动往昔余绪,思及昔日与荀?争辩之时,便不再发问,但自语道:“吾错矣。攸言汝他日当字文若,当为吾之重臣。然现今汝仍是一小童。往日之事,汝不知,将来之志,汝未立。吾又何须对汝盛怒。”说罢径去,荀?不知其意,欲上前阻拦,曹操拂袖不顾。荀?追上前,然曹操脚步迅速,瞬间已灭形影矣。小荀?独立闹市中,虽有惊慌,未失镇静,回顾身后书肆,终转身寻曹操而去。曹操于暗处见荀?以小童之身,挨挤徘徊于人群,心终不忍,又复现身。&荀?气力不加,喘吁道:“主公欲何往也?”曹操:“汝已应汝悦兄,勿以‘主公’唤我。”“悦兄所言虽合礼,恕?年幼,亦不知当以何言对之。惟?已应主公,不当轻易,人若寡信,何以立德?”“应吾此言堪听,余皆徒废虚词。”&此时虽头风复发,曹操亦不及多顾,便上前抓小荀?而起,挟之胁下,似不闻身后悦攸数子惊呼,便离书肆而去。荀?亦不挣扎,但闻曹操言:“汝一小童,何须徘徊书肆?不如随吾游戏。”自人群中挨挤过去,一路至于南市尽头。处颍阴城中,曹操几不觉此处临近昔日许都,因其街道屋舍迥异,行人面貌亦殊。而才出颍阴城,便观山含烟秀,水润甘壤,所眺皆良田丰饶,阡陌纵横,此皆得益于颍淮周济与尚未经战乱也。情境恍如旧日与荀?等驰马踏青之时,今虽亦是与荀?共往,然荀?仅是一小童耳,亦真亦幻,真幻潜移,虽可化外物,然心神如何可与之俱转?“吾闻汝先祖荀淑居此地,广置田产,此莫非皆汝荀家之田乎?”曹操因问小荀?。小荀?道:“是也。父叔曾携吾与攸侄等至此,教吾等《荀子》中‘裕民则民富,民富则田肥,田肥以易,则出实百倍’之句。”“莫非亦颂诗也?”“吾尚年幼,只记得‘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之句。”听荀?颂诗间,曹操遥目远岑,若窥天壤尽处:“昔日吾家亦广有土地,因无以充兵补粮,便施以屯田之策。一日,吾与友至郊外踏青,见良苗怀新,而田中佃农却不甚欣喜。便有人告吾道:‘所用税法乃于官便,于客不便。’因其苛取甚多也。”“吾虽不识此佃租之事,然愿闻其详。”小荀?双目炯然,似兴趣陡生。曹操忆及昔日此时便是交荀?处理,因笑道:“汝今日不知,他日为政必学矣。不过有二法,一法计牛收谷,牛租另算,于佃客甚便,然大收不增谷,有水旱灾除,于吾大不便;一法若使吾官牛,便以田多取其谷,确有科取之嫌。”小荀?闻此言虽未能尽明,然仍盘桓而言:“多取于农,未免伤德?苛政苦民,或受其患?”曹操拊掌笑道:“吾友幼时亦必作此思,然当时吾与之计议,其所力荐者乃后策也,众人皆疑其与献策之人交好,因出私心赏之,然吾不信。”言罢叹道:“即至今日,吾依然不信此人会因好恶而鼓私心也。”小荀?闻曹操深喟,又触动往昔记忆,便道:“莫非又是主公所谓师友者也?”&“是此人也。然其当时亦作‘伤德不可惧,恐逃民转盛’之言,不过情势所逼,惟吾二人综理掌政伐兵,皆知不得不如此耳。吾友为此言,不过望吾二人留意,勿轻之矣。”小荀?道:“同心结气,情志亦亲,故能交友善也。”“然吾二人虽能同心结气,却不得……”曹操方觉自己似追怀过甚,浑忘却身边小童。时虽过午,而炎气蒸足,便以巾拭其额汗,“赘言甚多矣,纵多思亦皆幻矣。”此间毗邻南市,虽已至城外,然路边尚有伧夫设摊,竟有些细巧玩器。触目琳琅,披沙拣金,往往见宝,然小荀?似乎对诸物皆无兴趣。曹操细察诸物,忽见一博山炉,心下怪异顿起,愈观此物愈觉似曾相识,更听炉主曰:“老儿掘土得之,乡中有识者言,此物乃前长安巧工丁缓所为,可值百金。”此炉上饰有羽人,此外与宗庙中所见博山炉别无二致,曹操思及自己为除孟德,以剑撞破荀?之炉,今日又遇此炉,此间莫非有甚因缘?且小荀?今晨似为噩梦所侵,若如往日焚香,不知今夜可安眠否?小荀?面露不解,目如黑漆:“主公亦喜熏香?”曹操笑曰:“汝一小童如何知香道?”“?虽不知,然尝闻叔父提及此事能安心宁神,助益多矣。”小荀?见此博山炉,好奇顿生,便抱于手中细观,颍川地湿,博山炉藏潮土日久,略为青绿锈蚀。“吾虽不知香道,然昔日有一人言:‘焚此蕙草可除下恶秽,安神定气,可保主公安眠’。”荀?心道:“此人……莫非即主公所言肖似吾父之师友也。主公适才似罹头痛,如此香料,可愈之否?”曹操若有所思:“不知此物自何处发掘,还烦老丈告知。”老丈告以城西?水畔,曹操心下惊疑,本以为此物必自东边许县所得,幻境形成也与许都有关,若在城西,不知应在何处。当下便立意前往,老丈阻之:“闻今日?水似生怪异,近水人物莫不溺水,此必水虎害人性命,公切不可往。”闻“怪异”二字,曹操更觉其中必有因由。便带荀?回书肆,悦攸繇早已在南市苦候二人数刻矣,曹操将荀?交付三人,便亲身欲往。“因何对此怪力乱神之事起意?”钟繇亦发疑问,然荀攸已知曹操此时必一心思破幻境,再劝无益,故暗扯钟繇后襟。曹操道:“子虽不语怪力乱神,然吉凶成败莫非皆有定数。”小荀?不舍,俯身视己之履:“如主公之故友必当与主公共行。”曹操失笑,心下暗忖:“荀文若,荀文若,汝今日竟会吃?己之醋。”“吾虽往观,然必不犯险。汝若不信,可于此稍侯,吾去便回。”曹操因将博山炉塞与小荀?,“此物尚需香草,明日等吾再寻。”(一人吃醋一次,太公平啦~~不过主公的欢乐日子已结束,接下来一路都是……FLAG已飞起)
“自去岁家祖辞世后,此时族中主事者正是?叔之父与三叔,故此二人之言言可动众人尔。”路遇荀攸,因为之解释,三人共至荀氏北堂,“此间乃叔祖为传家学而立,故族中年少者皆需至此修习。”北堂屋舍俨然,大朴无华,舍外佳木葱郁,虽多植岁寒之属,然疏枝掩映,秀华排布全本自然。诸生皆肃立堂下,皆如芝兰玉树,中或有一二出类拔萃者。众子虽多为荀氏子弟,然亦有别姓旁属,至于远来求学者。此时族中名重者如荀爽虽已避居汉滨,然荀氏一门诸兄弟皆有盛名,为世所重,且家学渊远,族人藏书颇富,故慕名访学者络绎不绝。曹操少年时亦闻此间之名,然性耽游冶,后虽为父强而拜乔玄为师,终不好治经求道,故不曾至此。后得见?攸等人,初觉徒有盛名可引以纳士,后虽深敬之,更觉此数人乃荀门书生异类,世间少可计议者也。方此时,曹操以将及而立之貌,被众颍川少年包围,况知此辈皆将为谋世镇国者,心深奇之。如?攸繇等均生于颍川,昔日恐疑有朋党之嫌,今朝翻觉此地灵气定属非常,既能设虚幻于此,此必非易惊破者如邺城宗庙之梦。猛思及此,曹操便觉头疼欲裂,自人魂孟德为己身所容,自己堕入幻境,数日间不曾经此摧脑裂颅滋味,一时眼前发黑,半晌才复归清明。登堂拜过诸师,诸子见曹操已过志学之年而欲求学荀氏,少年心性,拘束不得,争愿与之议论。众虽均辞健句精,然曹操无心清谈,况所论时事俱属已知昔日旧事,虽历复生,曹操与此辈子弟见解迥异依然,虽可伪辞蒙混,然舌辨无益。忆昔暮年视所谓名门望族子弟如心头痛患,今复置身其间,宁非人鬼运转,自然造化弄人耶?时近午食,曹操便托辞离去,才至室外,便有一少年拦路:“吾虽知忘年之好,然不意荀?荀攸二小童有如此英雄之友。君得非荀攸托吾代伪信简者?”“元常!”身后荀攸轻呼,曹操方知眼前之人便是钟繇。荀攸因问道:“钟繇何故自长社至此?”“吾闻颍阴城南逢朔望之日便有集市,多有出珍藏书籍传记,攸卿?卿何不随我往观?”荀攸然之,但曰:“然恐?叔年幼,叔父必不许随吾二人出门。”荀?因目视曹操,曹操知其小儿玩心起也,转笑道:“吾与汝等同行。”计议已毕,四人因往见荀绲,才进堂门,便见荀绲适与一素衫沉静者坐几畔闲谈。荀?奔至那人身前,脚步甚急,险些仆倒于地。那人微笑,以手扶荀?,听其问道:“今晨因何不见悦兄往北堂?”荀绲沉吟道:“汝悦兄将赴洛阳太学承师问道,故不须再至家学矣。”闻此言,荀攸钟繇俱觉平常,荀悦年龄正适宜,且荀悦志学,不肯轻仕,以求道为上。惟荀?虽亦随众贺悦,而似悒悒不快。曹操初闻荀悦之名,便觉心有芥蒂,因生前此人曾以侍中之职侍奉献帝,似不满己之总揽机务,故作《申鉴》五篇以示献帝。曹操得其书不喜,亦曾数度以此与荀?争执。然荀悦此人亦才智君子,现今自身孤处此地,曹操度己处境,亦不能出言难之。闻诸子欲往书市,荀绲便问荀悦:“悦儿何不同往?”荀悦欣然欲往,因牵小荀?出门,荀?面露喜色,双手攀荀悦臂,向荀悦道:“悦兄,此乃曹操孟德也,今晨方拜父叔为师。”荀悦身量修长,虽只弱冠年级,比曹操尚高数寸,惟举手为揖,自言姓字,复转向荀?道:“适才闻?弟以‘主公’呼此君,莫非忘礼耶??弟可知‘主公’何意,君子接物患犯不校,不可以小儿家戏语言之。”荀?仰首道:“主公言吾他日可为其指点山河。”话一出口,荀?便觉己失礼,复言道:“?已知过,后必易称。”“君有壮志,悦深感佩,然君子自伐其善,则恶生矣,自轻己短,则志乖矣。?弟虽只小儿,公尽可相戏,然恐?弟他日以此言为真,而失其本心。”曹操觉荀悦言辞犀利,中含锋芒,似教荀?,而为责己。己身因自百年后入此幻境,故对诸人皆有戒心,荀悦如何为此恶言?然荀?皆听之,曹操忽忆起往昔荀?所言:“在家学时,悦兄晓畅经典,有先叔父爽之风,胜我多矣。后通达至道情性诸说,更善能通微知著,妙词穷理。且悦兄秉性体端贞固,乃高义君子,远非?所能及也。”钦慕之意,溢于言表。今观其少年情状,似远甚“钦慕”二字也,荀?他日维护己兄亦不足为怪。出荀宅门,便至一坊间,钟繇笑曰:“此旧所谓西豪里也,今因荀氏一门名世,故更为高阳里也。此间距南市不过百步。”一路钟繇与荀攸在前,曹操与荀悦荀?落后,前面二人常窃窃私语,而后三者则绝不闻声。荀悦不喜曹操,不愿与曹操共语。而曹操更是不发一言,只以观街景为乐。小荀?不解此人昨夜今晨尚属亲热近人,如何忽而至于喜怒无常,长思适才数语,自觉迷惑失道,不知当作何言。如此默然而至南市,地近南门,其间有老树数十株,围聚如城郭,其间虽少市肆,亦有百十众担负车载,攘攘往来,自为贸易。一至此处,荀悦荀攸钟繇便奔书肆而去。因人群嘈杂,荀悦只得将荀?交付曹操,然见此人面色不善,狐疑未定。荀?因解颜而笑,劝荀悦放心自去。(别怪悦兄他这么不喜欢曹操,他和攸侄一样啥都知道(不是指JQ),已经算很有礼貌了……别怪主公他为啥别扭了,他本来就是被迫穿越的,还只能一步步走……小?懵懂得好累啊,写不下去了大荀就会出来的)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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