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庄是魔门两派六道哪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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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火飞鸦
  高彦和卓狂生勒马高丘之上,在马背上远眺敌阵的情况,二百名荒人战士在丘顶和丘坡布阵。
  他们身处的高丘位于颖水西岸,离北颖口只有一里远,他们出现的作用只是牵制性质,令燕人摸不清楚他们的战略,如敌人出阵来攻,那会正中他们下怀,看情况留在原地拒敌,又或且战且走,分散敌人的兵力。
  太阳正往西山降去,在夕照下闪闪生辉的雪岸,分列着六座以木石筑建的方形堡垒,只完成了基本架构,尚差十多天的工夫,才有理想的防御力。
  沿河设置了十多座箭楼,与围绕阵地的两重战壕互为呼应,反比末完成的堡垒更具防御的力量。
  二千敌兵,正在阵地内布防,严阵以待,令北颖口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横跨颖水是两道临时的浮桥,把两岸的阵地连接起来,使燕人可因应情况发展通过浮桥支持己军。二十多台投石机,均布在阵地下游的高地处,以对付从水路攻来的荒人战船。
  在防守上,这是燕人最有效的布置了。但卓狂生和高彦都晓得燕人是外强中干,士气低落。只看他们以挑衅的高姿态占据此丘近两个时辰,燕人仍不敢离阵来攻,便知燕人失去了勇气。
  他们这支兵的作用,正是要向燕人施压,使疲乏的燕人没法放松下来,更摸不清他们的手段。
  卓狂生道:“王镇恶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议会提出‘士气高昂者胜’的战略,认为只要保持我们荒人的士气斗志,必可一战功成,故能赢得战爷和议会的信任,让他筹划全盘的策略,你看吧!他现在的手段正是长己志而寒敌胆,只看我们以微不足道的兵力,却牵制敌人三干兵虚虚实实的招数,便见功架。”
  高彦点头道:“事实上,我们刚到此高丘时,我怕得要命,怕敌人会出寨还击,到现在我才定下心来。哈!我这人是否特别胆小呢?”
  卓狂生欣然道:“你不但非是胆小,且胆色过人,否则你今次怎可能深入敌境,尽窥敌情?问题在你惯了躲藏,面对敌人当然不太习惯。不过你可以放心,为答谢你的功劳,议会不但给你一个低风险的肥缺,还由本馆主当你高少的贴身保镖,保证你不会没命。嘿!你可知他们为何指定要我保护你呢?”
  高彦讶道:“竟有个特别的理由吗?”
  卓狂生傲然道:“我们荒人战将如云,谋士如雨,每出一着的背后均有深意。之所以会由我保护你,因边荒集最在乎你的小命者正是本馆主,试想你这小子如一命呜呼,我的天书还如何写下去呢?”
  高彦哑然笑道:“你这疯子,哈!你肯定是疯子,为了写你的天书变成了疯子。”
  卓狂生微笑道:“能为一件事发疯不但是一种幸福,且如此方能有成就,便像你为小白雁发疯,故能打动小白雁的芳心,老子为写天书发疯,才能有呕心沥血的作品,只要方向正确,不发疯怎行?”
  高彦登时语塞,好半响方叹道:“你这疯子,总有点歪理,黑可说成白,鹿可当作是马。”
  卓狂生凝望敌阵,油然道:“歪理也好,正理也好,都是道理,你将来和小白雁能否流芳百世,全赖我这个疯子是否肯继续发疯。”
  高彦岔开道:“以新马代旧马,这着的确很妙,是谁的主意呢?”
  卓狂生道:“此正是镇恶保持士气的-个办法,否则如座骑精疲力竭,坐在马背上的战士又有何士气可言?”
  高彦道:“我们究竟何时开始进攻?”
  卓狂生拈须微笑道:“进攻的时刻,是至关键的一步。你想想吧!当黑夜降临,敌人不得不燃起火炬作照明之时,立成敌明我暗之局,令敌人根本弄不清楚我们有多少人,遂完全处于被动捱揍的局面。今仗我们是要向敌人还以颜色,绝不容敌人轻易脱身,宗政良和胡沛两人都要死,否则如何显出我们荒人的手段?”
  最后一抹彩霞消失在西山之后,大地暗沉下来,敌阵亮起火光。
  高彦松一口气道:“哈!敌明我暗。感觉上安全多了。”
  “咚!咚!咚!”
  颖水东岸,敌阵东面的平野处,传来一下接一下的战鼓响音,每一下部像直敲进听者的心坎襄去。
  高彦精神一振道:“是否要进攻呢?”
  卓狂生道:“怎会这 快?鼓声一方面是要增添敌人的压力,另一方面是掩盖军马调动的声音,待我军进入攻击的位置后,战争可在任何一刻发生。”
  高彦朝颖水下游瞧去,两艘双头舰刚进入视野范围,往敌阵缓缓驶去。
  卓狂生审视敌势,沉声道:“我敢保证在敌阵内的燕人,大部分不晓得自己在干甚么,为何要到这里苦守一个荒芜的水口,不但劳心劳力,还要捱夜受寒。反之我们荒人个个心申明白,不夺回北颖口,边荒集便要完蛋,更没法进行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只从这角度看,士气高下之别,已是清楚分明。”
  黑夜终于降临,夜空上现出点点星光,敌阵则火光遍野。
  忽然在东岸离敌阵的半里许处,亮起三盏红灯,诡异非常。
  卓狂生豪情盖天的道:“经过多场战役,我们荒人从乌合之众,变成有纪律有组织的雄师劲旅,更善以灯号指挥作战的黑夜战术,这是以我之长,攻敌之短。你这小子等着看吧!《荒军怒取北颖口》此一章节,肯定是天书里精彩的一章。”
  ※       ※       ※
  燕飞与安玉晴早缮后分手,安玉晴径自离开,燕飞则到马行去,方知江文清刚抵建康。燕飞暗忖魔门的事,还是由江文清亲自向刘裕传达为宜,又想知道边荒集的最新情况,遂使人设法联络江文清来相见。岂知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燕飞乘机休息,在马行一个小室行气运功进入物我两忘的至境。
  到燕飞睁开眼睛,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刻。
  门开。
  江文清现身眼前,笑意盈盈的道:“真想不到呢?甫抵建康,竟然见到我们边荒集的大英雄,你可知整个边荒集的人都在盼你回去。”
  接着在地席坐下,歉然道:“请恕文清迟来之罪,因不但要应付司马元显,还须应付他老奸巨猾的老爹,少点精神亦不行。噢!为甚么那样盯着文清呢?我只不过换上男装吧!人家以前也常爱这般打扮。”
  燕飞笑道:“大***勾起当年我对边荒公子的记忆,但并不只是你换上男装般的简单,而是大***完全回复了昔日的神采,便像边荒公子复活过来般。”
  江文清欣然道:“我确实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陷于迷失里,不知道应走的路,更弄不清楚方向。皆因我自小生活在我爹的庇荫裹,直至我爹被那奸贼害死,我不得不学习独立……唉!那滋味绝不好受。”
  燕飞问道:“在房外守护的是谁呢?”
  江文清讶道:“你不晓得吗?是蒯恩呵!他坚持随行,说怕有刺客。”
  燕飞点头道:“他是个有谋有勇的人,这么做是对的,建康表面看来和平安稳,暗里却是波涛汹涌,绝不可疏忽大意。”
  江文清皱眉道:“燕兄似是意有所指,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差点忘记问你,孙恩是否已授首在你的蝶恋花之下?”
  燕飞遂把与孙恩的决战和魔门的事巨捆无遗地说将出来,请江文清传告刘裕。
  江文清听得脸色忽明忽黯,一时说不出话来,显示燕飞透露的事,予她强烈的冲击。
  燕飞总结道:“如果我所料无误,陈公公该属魔门某一派系,他长期在司马道子旁作卧底内应,而魔门现在支持的大有可能是桓玄,令桓玄实力骤增,故千万不要轻视他。”
  江文清点头认同他的看法,燕飞并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有凭有据,因为李淑庄与干归暗中勾结,是李淑庄亲口向刘裕承认的。
  燕飞道:“边荒集情况如何呢?”
  江文清不由想起生死未卜的高彦,黯然垂首,把边荒集水深火热的情况,尽情倾吐。
  ※       ※       ※
  战争由两艘双头舰拉开序幕,在夜色掩护下,两舰逆水朝敌阵推进,到离敌阵二千多步的距离,仍处于敌人投石机和箭矢射程外之际,数十道火光冲天而上,横过夜空,往敌阵投去,烟火留下的痕迹轨道蔚为奇观,灿烂夺目。
  这是由姬别率领兵器厂的巧匠、工匠,连日赶制出来他最拿手的火器“神火飞鸦”,针对敌人的情况而加以设计改良,其形如乌鸦,以绵纸封牢,内装火药,前后装上头尾和翅膀,加强在空中飞行的稳定性和痔续力,如鸟儿翔空。
  鸦身下面斜装四枝起飞的火箭,成为起飞的强大动力,足令火器飞行百多丈,到达目标时火药爆发,不单令目标物着火焚烧,更释放出以***为主的毒气,可使敌人中毒昏迷,且烟雾迷漫,遮挡敌人视线,非常有效。
  在一般两军对垒的情况下,用火器攻击对方的作用有限,但当敌人固守一个特定的空间,又处于被动的局面,火器便吋如目下的情况般,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大部分“飞鸦”成功降落敌阵,一时爆炸声此起彼继,火光闪烁,一团团的浓烟随风飘散,往四面八方蔓延,如果吹的不是西北风,燕军情况会更恶劣,但现在毒烟亦已把下游前线的投石机阵完全笼罩。
  两座箭楼多处起火,敌人欲救无从。
  石弹从投石机不住弹射,但因燕人视野被烟雾所遮,不是过早投掷,便是失去准绳。
  燕军立即阵脚大乱,受不住毒烟的纷纷逃离岗位,弄至阵不成阵,一时丧失了反击的力量。
  两艘双头舰不住接近敌阵,又发射第二轮也是最后一批的神火飞鸦,深进敌阵,登时再有数座箭楼起火,燕人奔走呼喊。
  双头舰的荒人战士用罄火器,改以火箭对付敌人,他们均以湿布掩苦口鼻,不惧毒烟。
  高丘上的卓狂生、高彦和一众荒人战士,看着双头舰驶进被浓烟覆盖的颖水河段去,莫不看得眉飞色舞,呼喊助威。
  他们晓得胜利已入掌心之内,当双头舰撞断连接两岸的临时浮桥,便是陆上部队全面进击的时刻。
  他们在等待着。
  ※       ※       ※
  燕飞立在大江北岸,回首望往对岸灯火辉煌的伟大都城。
  任何都城终有一天会陷落在某一方之手,这是历史的必然性,每一个朝代终有一天难逃灭亡的命运,不论她曾怎样的兴盛强大。分久必合,盛极必衰。但建康曾经拥有像谢安、谢玄那种风流将相,已肯定可名垂千古,留下不减的美名。
  建康是除边荒集外最令燕飞感受深刻的地方,在秦淮河畔秦淮楼的雨枰台上,他遇上他的女神纪千千。
  在建康,他度过了生命中最失落和灰黯的一段日子。他想起王淡真,她悲惨的命运和她与刘裕的关系。
  她是刘裕心里一道永不会痊愈的伤口,纵然刘裕将来成为南方之主,但关于王淡真的这段往事,会永远伴随着刘裕。
  燕飞转过身来,面对建康辉灿的灯火,心中百感交集。
  他有点明白之所以心里这么多愁思哀绪,部分原因肯定是因本身元气受损,令他定力大减,回到比较接近百日胎息前的精神状态。但他却颇为享受这种“人”的感觉,令他有“新奇”的感受。另一个原因是被驾舟送他过江的江文清触发,她变身回当年边荒公子的模样,唤起他对昔日的追忆。
  无可否认的,与安玉晴的离别亦引起他心中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和她还有相见之期吗?此为被孙恩所伤前绝不会出现的想法,但第三度决战后,孙恩令他生出危险的感觉。
  就在这神伤魂断的一刻,他心中现出警兆。
  燕飞缓缓转身,一名作文士打扮、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负手立在两丈开外,锐利的眼神像能洞穿他的虚实,正目光灼灼地打量自己。燕飞表面神色不变,却心中大懔,即使自己灵觉大减,但此人能潜至他身后两丈方被他察觉,可知此人武功是如何高明了得。
  那人呵呵笑道:“本人巴蜀谯奉先,拜会燕兄。”
  他一开腔,燕飞立即认出他是昨晚在淮月楼旁园林的小亭里,与李淑庄密会的魔门高手,不由心中叫苦,假如李淑庄和陈公公正藏身在他身后十多丈外的密林裹,等待机会连手攻击自己,在没法使出“仙门剑诀一的情况下,他将是凶多士口少。
  李淑庄和陈公公当然不会随便出手,因为会暴露他们的身分,但若谯奉先能缠死自己,又或证实他受了伤,他便非常危险了。
  燕飞诈作首次见他,皱眉道:“阁下与巴蜀谯家是甚么关系?”
  谯奉先神态冷静,一派高手风范,微笑道:“谯纵正是家兄。”
  接着双目神光大盛,淡淡道:“现在燕兄当知我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谯家正全力支持南郡公,而燕兄却是南郡公的眼中刺。”
  燕飞暗叫厉害,此君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非是因他直接坦白,而是意在试探自己的情况,从他燕飞的反应作出判断,看他与孙恩是否两败俱伤之局,因这是他和孙恩同时活着的唯一解释。
  换句话说,谯奉先正因认为自己身负内伤,故特来捡便宜。他会否真的动手,还看他燕飞的反应和表现。
  只要燕飞能令他感到自己全无损伤,李淑庄和陈公公当不会冒泄露身分的危险出手,否则纵能脱身逃走,他伤愈前的日子绝不好过,因为魔门会竭尽全力来杀他。
  但如何办得到呢?
  燕飞从容道:“谯兄动手吧!燕飞领教高明。”
  谯奉先双目亮起紫蓝色的异芒,显示他正提众魔功,同一时间燕飞感到周遭本已清寒的空气骤往下降,对方的魔功已紧锁着他。
  这魔门高手仰天笑道:“果然我所料不差,燕飞你确实受了伤,且是难以痊愈的严重内伤,你再无法施展能夺人魂魄的霸道剑招,否则便不会于我来到你身后两丈方生出警觉,更不会只动口而不动手。”
  燕飞终于证实刚才的想法,李淑庄和陈公公正在旁窥伺,看此刻是不是杀他燕飞的好时机,而谯奉先这番话,不是说与燕飞听,而是向他们说的。
  燕飞静下心来,把一切杂念全排出脑外,立即感觉到谯奉先的魔功气场有一种游移不定、飘忽难测的特性。心呼好险,如果不是因安玉晴的真气阴中之阴,令自己受损的元气大有转机,肯定没法觉察对方奇异魔气的特性。
  此念刚起,燕飞心中已有定计。
浏览器不支持嵌入式框架,或被配置为不显示嵌入式框架。边荒传说 卷三十六 第十一章 魔门鬼影_黄易_梦远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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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魔门鬼影
  燕飞大感惊懔。
  窥视他的人藏身颖水对岸的黑暗中,一座姜燕联军遗留下来的箭楼之上,感应一闪即逝,以他的灵锐,也有是否错觉的怀疑。
  这个人该是自他和向雨田到这里说话后,因怕惹起两人警觉,故潜往对岸遥遥监视他们,即使被发现,也因有河道阻隔,可以从容逸走。
  他并不担心对方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因为他和向雨田交谈时都以真气蓄聚声音,只送往对方耳内,不虞外泄。
  他担心的是对方具有极高明的潜踪匿迹之术,竞可瞒过他的灵觉,可知非是一般凡俗的心法。直至他起立打算离开,对方心灵始露出一丝空隙,让燕飞感应到他的存在。
  天下间竟有如斯功法。
  对方轻功极端高明不在话下,最教人惊异是其能把心灵隐蔽的功夫,天下确是无奇不有,想到这里,心十一动,记起李淑庄曾提起过的魔门高手鬼影,人如其名,只听外号便知此人必是精通遁术的高手,所以才被派往监察他和孙恩在缥缈峰的战况。只从鬼影准确地掌握两人不分胜负的离开,而他和孙恩均没有察觉,便知此人名不虚传。
  这时燕飞可肯定正隐伏于对岸的正是鬼影,不由心中杀机大盛,心忖此人从太湖一直追踪着自己到这里来,有如附骨之蛆,不干掉他,以后如何过日子。
  心中一动,诈作回集去了。
  刘裕和屠奉三极目前望,黑暗的海面上另一艘没有任何灯火的船,正从远处全速驶近,与他们一样靠岸而行,但离岸比“奇兵号”沓上数里。
  刘裕发出命令道:“亮灯号打招呼!”
  屠奉三皱眉道:“如果不是大***的座驾舟,我们岂非暴露行藏?”
  刘裕沉声道:“你认为机会大吗?”
  屠奉三点头道:“确有很大的可能性。”
  刘裕道:“只要有三分的机率,我便会试试看,因为失之交臂的后果会非常严重,天师军的战船队正在后方赶来。”
  灯火闪亮,打出荒人问好的灯号,***和绿色的灯光交替闪烁,如是者共闪十六次,又回复先前的乌灯瞎火。
  刘裕和屠奉三紧张起来,如果来船是天师军又或北府兵的战船,都会令他们惹上麻烦。
  起初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蓦地来船同时亮起红、白、蓝三色灯号,达三息之久,倏又敛没。
  “奇兵号”上的兄弟齐声欢呼。“
  刘裕欣然道:“逗一苦押对了,果然是我们的大***。”
  屠奉三如释重负的道:“大***安然无恙,证实了我们占上先机,抢在敌人的前头。”
  老手不待刘裕吩咐,改变航向,朝江文清的双头舰驶去。
  两船不住接近。
  刘裕一颗心忐忑跃动,心情有点像浪迹天涯的游子,流浪多年,尝尽人世间种种沧桑后,回到一直盼望他回家的小情人身旁,准备向旧情人忏悔过去的胡作非为,请求她的原谅。
  燕飞潜入向雨田隔邻的客房,盘膝坐下,功聚双耳,听觉提至极限,以他的功力,纵然对方以气功蓄敛声音,仍难避过他的听觉。
  要瞒过身具魔种的向雨田并非易事,但燕飞因有与孙恩玩这个特别游戏的经验,懂得如何收藏心灵的信息,兼且这是人多气杂的旅馆,远比在空旷无人的荒野容易。
  那个他认为是叫鬼影的魔门高手,于上游渡河,接着便朝小建康的方向潜去。在暗里监视的燕飞见到他迅捷的身法,也要自认逊色,此人身法之高明,是他从未见过的,明明见着他在腾跃闪动,也有疑幻疑真的感觉,尤其对方允分利用了黑暗和建筑物的掩护,身形有若失去了实质,确不负“鬼影”之名。
  要追蹑这样的一个人,以燕飞之能,亦自问办不到,幸好他猜到鬼影该是到旅馆找向雨田,遂先一步到旅馆去。
  向雨田房内全无声息,换了一般高手,会以为房内没有人,但燕飞却凭直觉晓得向雨田在房内。
  待了半晌,终于有动静了。
  向雨田房外传来弹甲的声响,共四下,前三下是连续的,最后一下隔了三息之久。
  向雨田的叹气声在房内响起,有气无力的道:“早猜到你们会来找我。”
  正在窃听的燕飞更肯定对方是魔门高手鬼影,否则向雨田不会有这句话。无意间他学懂了魔门相认身分的信号。
  向雨田声音转细,显是运功蓄敛音浪,道:“唉!今次更头痛,原来是你老人家。”
  燕飞心中奇怪,以向雨田的武功,是不用怕任何人的,为何见到鬼影会叫头痛。
  向雨田说了句更奇怪的话,道:“写吧!”
  燕飞大惑不解时,向雨田嚷起来道:“我的娘,我和燕飞交谈时,你竟在对岸!”
  直到此刻,燕飞仍没有听到鬼影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向雨田便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燕飞醒悟过来,鬼影原来是个哑巴,所以向雨田着他把话“写”出来。
  通常哑巴也是聋子,但鬼影显然听得到向雨田的声音,否则向雨田也须把要说的话写出来,让鬼影看。
  房内沉静下来,但燕飞知道对话仍在进行着,只因鬼影书写需时罢了。
  向雨田忽道:“这句要再写过,我掌握不到。”
  燕飞一时间胡涂起来,不明白向雨田为何有掌握不到的情况,难道鬼影写出来的字太潦草,难以辨识?旋又明白过来,鬼影该是在向雨田摊开的手板上写字,方会发生这种情况。
  好一会后,向雨田叹道:“你是否逼我杀了你呢?”
  燕飞被向雨田这句话吓了一跳,完全不明白为何忽然要喊打喊毅。
  一阵沉默后,向雨田问道:“你晓得燕飞是谁吗?”
  燕飞愈听愈胡涂。
  向雨田忽又笑起来,语气轻松多了,道:“差点给你唬倒,我心中一直在想,又黑又暗,加上我们说话时仰天望湖,又或侧头说话,就算你的眼睛比我更锐利,亦难尽见我们嘴皮子的动作。哼!竟敢来骗我向雨田,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哩!”
  燕飞恍然大悟,鬼影不但是哑巴,且是聋子,不过他却有能读懂唇语的超人本领。向雨田说得对,当时又黑又暗,鬼影却躲在离地十多丈的箭楼上,隔了一条宽阔的颖水,任他眼力如何厉害,只能掌握他们小部分的谈话。所以向雨田试探清楚后,如释重负,要骗向雨田,实是非常困难。
  燕飞心叫好险,幸好他和向雨田谈话的环境特别,否则如被鬼影“读”得他们所有对话,后果真的不堪想象,只要他向万俟明瑶透露,他们的大计便要胎死腹中。如果万俟明瑶一怒之下烧掉宝卷,就更糟糕。
  不过即使鬼影对他们的交谈一知半解,仍是严重的事,故而向雨田心中不住转苦杀人灭口的念头,只因念着大家同属魔门,以致犹豫难决,否则以向雨田的性格,早向鬼影动粗。
  向雨田的声音又传来道:“鬼影你虽然来见过先师,但不等于你是先师的朋友,先师便曾说过,圣门中人一切以利益先行。你对我有利,便是伙伴朋友;不合我的利益,便是敌人,没有甚么人情可说的。你要我为圣门出力,但我却认为圣门现在做的事根本只是缘木求鱼,尽做着最愚蠢的事。这是个大乱的时代,没有人有能力逆转整个局势。你来劝我,我却要反劝你们,省点气力吧!现在仍不是时候。这是我对你们最后一次好言相劝,由今夜开始,以后再不要来烦我,你当我很有空吗?如敢再来烦我,休怪我向雨田反脸无情。”
  房内沉寂下去。
  阴奇腾空而起,落往奇兵号。
  刘裕大讶道:“大***呢?”
  阴奇笑道:“这是我和大***分手前,告诉大***我猜刘爷会说的第一句话,果然给我猜个正着。”
  刘裕老脸一红,道:“冱个不难猜吧!你是去迎接大***,却不见你和她一起来,不问这句问哪一句呢?”
  两船并排在海浪上推进,海风刮来,吹得众人衣袂飞扬。
  屠奉三笑而不语,阴奇拿江文清来开玩笑,正代表荒人希望刘裕和江文清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亦代表众兄弟对江文清的拥戴和爱护。
  阴奇与江文清关系极佳,更是大力撮合两人。
  阴奇笑嘻嘻道:“刘爷也可以问”宋爷到哪里去了?为何见不到宋爷。“对吗?”
  刘裕招架不来,苦笑道:“好吧!为何不见大***和宋大哥一起随你来呢?”
  阴奇正容道:“大***率船队在来此的海途上,发觉被天师军的战船跟踪,虽撇掉敌人,但已知不炒,所以到达长蛇岛后,立即开往离岸更远的岛屿躲避,并着我回来告诉你们。”
  屠奉三道:“大***这个决定很高明,天师军的战船队正蜂拥而来。”
  阴奇神情古怪的道:“今次我见到大***,她给我焕然一新的感觉,又或可以这样说,她又变回当日的边荒公子了。”
  刘裕心中欣慰,晓得在此关键时刻,江文清终于回复了信心和斗志。
  屠奉三大喝道:“改变航向。阴奇你来领路。”
  两船的兄弟同声叱喝,战船偏离陆岸,往大海的东南方乘风破浪去了。
  向雨田叹道:“我们错失了杀他的唯-机会,但我真的没法狠下心肠,我快变成个心软的娘儿哩!”
  燕飞明白过来,鬼影离开了,向雨田这句话不是说给鬼影听的,而是说给他燕飞听。不由心中苦笑,向雨田的魔种确实不在他的金丹之下,明晚将是非常艰苦的一战。
  向雨田续道:“我们刚才在码头处的对话,即使有人在旁边听着,也只会听得一头雾水,何况是只靠眼睛去读人说话的鬼影,所以我反不担心他会泄露我们的秘密,问题只在他已对我们生疑,而鬼影是天生有缺陷的人,怀疑心会比一般人更重。唉!他娘的!明天想不全力出乎也不成。让我告诉你吧!鬼影曾到沙漠去找你爹,央他出山。你爹拒绝了他,但亦请他到长安探听族长的情况,所以鬼影是认识明瑶的,我今晚开罪了他,他是不会罢休的。”
  燕飞道:“我杀了他如何?”
  向雨田道:“你爹曾向我说过,天下间只有鬼影是他完全没有把握能杀死的人,因为没有人可追上他。他若躲了起来,更是任何人也无计可施的事,包括你和我在内。”
  稍顿续道:“如果高彦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鬼影便是圣门最高明潜踪匿迹的超卓探子。明天你真的有把握吗?在鬼影的监察下,我稍有保留也会露出破绽,若被他看破我们弄虚作假,我们的大计将要泡汤。”
  燕飞道:“兄弟!全力出手吧!千万不要有任何保留,只要你想着宝卷,自然会尽力而为。我走哩!好好睡一觉。”
  聂天还像从沉思里醒转过来般,瞥了正跨槛进入小厅的郝长亨一眼,道:“长亨坐!”
  郝长亨走到他身旁坐下,识趣的没有说话。
  聂天还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好一会,才找到话儿似的问道:“多年以来,我们一直与桓家为敌,但我们仍能不住壮大,长亨可知是甚么道理呢?”
  郝长享忙道:“全赖帮主英明领导,我帮上卜又齐心抗敌,故能保不失。”
  聂天还道:“长亨尚未能说出其中关键的因素。”
  接着双目闪闪生辉,续道:“直到今天,我们的实力仍是难与雄霸荆州的桓家相比,但桓家仍没法奈何我们,桓玄更改弦易辙,与我们结盟合作,许以种种利益,实因我们两湖帮的独特形势。”
  郝长亨直至此刻,乃不晓得聂天还找他来有甚么吩咐,只好恭敬的听着。
  聂天还忽然岔开道:“刚才我去看雅儿,她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笑容,该是在作好梦。唉!这孩子。”
  郝长亨心忖自己亦准备上床睡觉,却被聂天还召来,肯定聂天还有心事。
  聂天还又返回先前的话题,道:“一直以来,我们采取的是与民共利的策略,故影响力能深入社会的各个阶层,与民众的利益结合,但我们从不称王占城,亦没有予敌可攻打的固定基地,等于整个两湖都是我们的基地,所以即使以桓家的强大实力,亦对我们无从人手,奈何不了我们。”
  郝长亨点头道:“确是如此,每次敌人大举来犯,我们便坐上战船,遁入两湖,从有影变成无形,再觑准敌人强弱择肥而噬之,令敌人每次都损兵折将而回。”
  聂天还沉声道:“长亨可有想过,我们这种无影无形的策略,将随我们的出击而彻底改变过来呢?”
  郝长亨愕然道:“帮主的意思……”
  聂天还道:“我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也不是要半途而废,只是在思索形势发展的每-种可能性。桓玄这小子秘密与谯家结盟,惹起了我的警觉。如果桓玄与我们合作竟是引蛇出洞的阴谋诡计,那桓玄实比死鬼桓冲更高明厉害,我们怎也要防他一手。”
  郝长亨点头道:“桓玄从来都不是可靠的伙伴。”
  聂天还微笑道:“昨晚我忘记问你一件事,当雅儿为高彦说话时,当时她是怎样的一副神态,以你对她的认识,她是说真话还是为高彦撒谎呢?”
  郝长亨大感头痛,现在轮到他选择该说真话还是假话,真话当然是尹清雅为高彦说假话,但若如实说出来,等于出卖尹清雅,只好中间着墨,道:“清雅说自己与高彦没有那种关系,肯定是真的,她……”
  聂天还不耐烦地截断他道:“只听长亨这两句话,便知你像雅儿为高彦说好话般在为雅儿开脱。我要听的是最坦白的话,因为我想晓得雅儿是否对高彦情根深种。”
  郝长亨颓然道:“清雅的确是爱上了高彦,否则怎会焉高彦说好话呢?”
  聂天还全身一震,再说不出话来。
  郝长亨心忖聂天还心中早有想法,只不过想经由自己去进一步证实,待要为尹清雅美言几句,聂天还像失去谈话的兴趣,挥手苦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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