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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方岁三的最后一日
明治二年四月,以萨摩为首的新政府军在一个月之内接连发动了两次二股口战役,却并没能进入箱馆,由土方领导的军队在新撰组的配合下将敌人死死的控制在海边不允他们踏前一步,新政府不断向这边运送兵力与武器,即使是我这个不会打仗的人都看得出,新政府想要与我们决战。 一直到五月,土方与榎本,大鸟整日研究着拒敌的方法,我则加紧尽可能的收集汇总监察带回的情报,并加以判断然后将猜测出的对方的情况呈报给土方和大鸟,整个营地都紧绷如即将绷断的弓弦,而对方也加紧调动兵力,对武器装备与粮饷守卫也越来越严密,几乎没有再给我们可乘之机,看得出我们即将迎来最后的大战。 “竹野,叫铁之助到后山去,你也一起。”从榎本那出来之后土方叫我回新撰组屯所一趟“别惊动其他人,尤其是岛田和尾关。” “我知道。”我沉默的注视着他,片刻之后就一边应着一边上马向箱馆本阵奔去,没有任务的队员们三三两两的散坐在院子里,向那些企图向我问好的队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我直接向他们指给我的地方走去,铁之助正坐在那里发楞,我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他立刻转过头来。 “竹野总长。”铁之助刚想要站起来又被我按住,他就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看着我。 “别出声。”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跟我来,土方桑在后山等你。” 好在铁之助还只是个孩子,一匹马完全可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我带着他骑马到后山山脚,土方的马已经在那里,我将马在他的马旁边拴好,带着铁之助向上走,一边爬一边闲聊着一些往事,爬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土方等在那里。 “竹野,太慢了。”土方一看到我们就迎了过来,将走在前面的铁之助手里的灯接过之后又顺手将走在后面的我拉上去。 这里是位于半山处的一块小小的平坦之地,我先走上去,借着灯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安全之后就在土方的提灯旁边坐了下来。 “铁之助,你今年多大?”土方也在我对面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16岁了。” “是在京都不动堂村屯所入队的吧。”我又补了一句“好像是在京城招募的最后一批队员呢。” “当年某人说什么都不肯收他入队呢。”土方突然笑了一下,有些狭促的提醒我当年负责招募队员的人就是我。 “你不也同意拒绝他的入队吗,大叔~” “你叫我什么!” 铁之助在一旁看着突然有斗嘴兴致的两位上级露出无奈的表情,这种情况下他大约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跟着笑还是板着脸坐在一边了吧。土方在我的眼神示意下,终于想起铁之助还在这儿“真是没想到,你竟能跟着我们走到今天。” “我只是一路追随土方先生而已。”铁之助羞涩的笑了笑。 十六岁,我入队的时候都要比他大一些,我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刀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让他坐下“一直以来,多亏你照顾土方。” “能呆在土方先生的身边是我的荣幸。”铁之助揪着自己的衣角“而且竹野先生对我也很好。”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的话,我依然不会让你入队。”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一句,铁之助面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 “竹野她就只有嘴硬而已,你不用理她。”土方瞥了我一眼,我则彻底无视他的目光向铁之助笑了一下表示我刚刚是开玩笑后,舒舒服服的向后靠在石头上阖眼假寐。 “先生,动物里面最强的是什么?”铁之助突然问了一个让人意外的问题。 “是鵺。”土方的声音里充满自信“不知道的话,自己去查吧。” 我合着眼睛听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土方也快要进入正题了吧,我才不信他如此大动干戈的将铁之助找来是为了叙旧。 “铁之助,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土方的声音突然变的深沉起来“是很艰辛的工作!” “是,我有这个觉悟。”耳边传来一阵树叶的摩擦声,大约是铁之助半跪下来了“请您吩咐。” “马上离开这里去多摩。”土方的声音也降了下来,大约他也蹲了下来“在日野有个叫做佐藤彦五郎的人,是我姐夫,我想让你把这个交给他,立刻离开吧。” “请您收回成命!” “一定要有人将我们的事迹传达给多摩的人们。” “请您等一下,我绝对不要独子逃跑!” “不是逃跑,这也是重要任务,我只能交给你。” “请让我和大家一起参战!” “铁之助你还记得法度里的规定吧。”耳畔响起了拔刀出鞘的声音“违背命令者,斩!” 一睁开眼睛,土方正将刀抵在铁之助的胸口,铁之助的眼眶里已经有泪光在打转,土方的声音冰冷“这段故事必须要告诉世人,如此重任,除了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你还能托付给谁?” 不好再继续装睡下去,我缓缓起身推开土方的刀“铁之助,世界上最强的动物是魔鬼副长土方岁三啊,能完成他的重任的也就只有你了。” 铁之助这才点了点头,土方将刀收了起来,掏出一个油纸包交给他“一定要送到本人手里才行,如果在半路上弄丢了,可不是切腹就可以解决的。” “是,我一定送到。”铁之助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快走吧,马上。”土方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拔出自己的佩***揣进他的怀里之后就将他推向下山的路,直到确定他走远了才拎起灯向山下走去。 “真的很像你呢。”土方带我沿原路返回山下“不过比你那个时候要坚决的多。” “我以前是医师,突然从救人的角色转入杀人的角色总是需要适应一下的。”我跟在他的后面,土方时不时的扶住我,确保我不会在下山的路上跌下去。 “给彦五郎的信上不光写了他的事,还有你,如果没有赢得机会的话……”土方突然停住脚步,狭窄的山路只容一个人通过,他一停住脚步我也只能站在原地,土方回过头来双目直视我的眼睛“你也去多摩或者日野吧。”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吗?”我将腰刀支在路边的岩石上保持着身体的平衡“香川什么的,我从来就不曾属于那里。” “所以才叫你去多摩或日野,无论是我家还是彦五郎那都会照顾你的。” “如果连自己的故乡都无法回去,我还能去什么地方?”我定定的注视着土方的眼睛“山南先生死后,除了新撰组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其实我从来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土方终于转过身去继续向下走“这件事稍后再讨论吧。” 明治二年五月八日晚,永井大人带来榎本想要率军投降的消息,土方立即赶去本部,我来不及将长刀插到腰间就连忙牵过马匹追了上去,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守门的卫士告诉我土方与大鸟发生了争执,我将马交给他就直接冲了进去,刚踏进房间就看到土方将大鸟推的跌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榎本先生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大鸟爬起来之后立即追上土方继续阻拦他进入总裁的房间。 “那我去杀了榎本再杀了你。”土方继续向前走着,丝毫不理会身边的大鸟,但他的这句话已经让大鸟召集了其他卫兵对他拔刀相向,我快跑几步悄悄站到大鸟的后面,这样可以随时在需要的时候控制住他。 我的措施显然没有意义,榎本打开门喝止了众人,并要跟土方土方面谈,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将刀推回刀鞘,大鸟也想跟进去却被榎本拒绝,他不肯放弃的继续要求的时候榎本看了我一眼,。 “大鸟,你已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下却毫无所知呢。”榎本的语气很是轻松,还有些微提示的意味“竹野***,你也一起来吧。” 大鸟这时才猛然转过身来,看着我和我手中的刀发楞,我歉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大鸟,当年投票选总裁的时候,你就只有一票吧?”土方在门前停下住脚步,突然又折回大鸟的身边“当时是你投了自己一票吧?真是不知羞耻呢。” 看着大鸟逐渐变色的面孔,我走过去直接将土方从他身边拖走,即使进了总裁的房间也可以听到身后的大鸟发出的惨叫“现在不是提这事的场合吧!” “你们还真有趣啊,每次见面都要吵架。”榎本让我们两个坐在他的对面,我深知这次的主角不是我所以在土方坐下之后我就退到角落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希望这两个关系到虾夷共和国未来命运的人可以好好的谈一谈,榎本发觉我的意图之后了解的笑了笑“竹野也是,每次你们吵架都会站在旁边以便防止你们两个出现意外。” 土方听到这话之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我一直以为她是站在我这边的,但现在看来不是呢。” “别这么说嘛,她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榎本递给他一杯葡萄酒,土方拒绝后他又向我示意了一下,我轻轻的摇头表示不需要。 榎本向土方讲述了不少关于三文治与葡萄酒的历史与传说,并用土方是第一个剪掉发髻换成洋装的事来证明他们的思想方式很相似,土方完全不理会榎本的心意,抢白的榎本颇为无奈,看着这个坚决不肯体察对方心意的男人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头偏过去不看他们。 “投降之后我们就一无所有了,请立刻收回成命。” 土方直奔主题却遭到榎本的断然拒绝“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没办法了。”接着就是刀出鞘的声音,我将视线重新移到他们那边,榎本很安静的询问着土方的打算,面对榎本冷静的逼迫土方有些气急败坏,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我看得出土方已经在顺着榎本的思路走。 “我既不想白白的死去也不想将士兵交给你。”榎本围着土方踱步“我才不会将士兵交给一心求死的危险人物人带领!” “你说什么……” “夸夸其谈说这么多,你其实根本就是想寻找一个了断的场所,一心想寻死而已,你一直都希望尽快战死沙场吧!” 土方的刀沉了沉又很快的对准榎本“一直跟萨长战斗至今的我如今又怎么能向他们低头!就让我一个人冲出去也可以!” “那也是不可能的。”榎本拨开土方的刀“我已经决定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牺牲了,明天投降之后,有我一个人切腹就足够了。” “那我又该怎么办……”土方拿刀的手臂缓缓沉了下去,整个人也渐渐蹲了下去坐在地毯上。 “竹野***,一向控制着土方先生让他不至于做出过激的事的你今天居然都没有任何行动呢。”榎本递给土方一杯酒后又转向我。 “您应付得了不是吗?”我微微笑了笑“对于土方桑来说你是另一个近藤勇,而您从未将自己当作近藤勇,先投入者败,所以这局是土方桑输了。”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不过是他自己把这一切都算在我头上的。”榎本向我举了举杯子“竹野***还真是清醒的让人觉得恐怖啊,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我轻松的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接下来的谈话大约就不需要我了,对于你们所争论的东西我也没太多兴趣,我去外面等好了,请你们将最后决定通知我。” 退出房间后我从外面轻轻的将门掩上,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着榎本带着土方到处晃,然后看着一群一脸沮丧的军人蜂拥而入,我再次轻轻的退到角落里,看榎本再次宣布投降的决定,个军队的领导者立刻扑到他们的面前请求继续战斗,即使是一向给我武田观柳斋感觉的大鸟也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将手指攥的几乎变了颜色。 土方和榎本进去后有卫兵告诉我有新撰组的人来找我,出去一看却是新撰组的新入队的监察,监察说发觉敌人有异动,所以希望土方桑去看看,我向总裁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土方大约还在劝说榎本撤销投降的决定吧。 “土方桑还有要务要处理,我跟你去看看。”我立即跟那人离开本部,一路向新撰组箱馆屯所附近的函馆山顶爬去,爬到半路我就发觉异状,铁器的摩擦声与皮靴踏在泥土上的声音,我立刻吩咐他立刻回到新撰组阵地等待命令,然后快马赶回本部,刚走到半路上北方就传来***炮声,已经开战了吗,我勒住马判断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居然是从正面进攻,必需尽快将他们偷偷转移的消息统治土方他们,我一抖缰绳让马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到本部的时候我是从马上滚下去的,推开过来扶我的队士一路向里面冲去。大鸟和土方他们正站在沙盘之前,榎本则在一旁含笑的看着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跌跌撞撞的直扑了进去,土方他们吓了一跳。 “萨长军正偷偷向函馆山转移,那下面就是新撰组箱馆山阵地!”我扶着沙盘站稳“我怀疑对方正面的是佯攻,他们想要先毁掉我们的内部。” “什么?”土方立刻将我扶到一旁的椅子上,我将我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对他们说了一次。 “立刻派人去援助他们!”大鸟叫了出来“竹野你……” “她不能去,脚踝扭伤的人在战场上只能是拖累。”土方瞥了一眼我一直揉着的脚踝“大鸟,那边交给你了,总裁,这边的指挥就托付给你了。” “我呢?”我想要站起来,但忍不住脚踝钻心的疼又坐了回去。 “你就留在这等我回来就好了。”土方理都不理我径直对周围的人做着部署,最后来到榎本面前“总裁,她虽然人上不了战场但是脑子还能用,这人我就交给你了。” “是,不过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榎本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也是。” 战争一直持续到下午,凯旋的战士带回土方的死讯和尸体,据说他们斩杀黑田成功后在撤回的路上遇到埋伏,土方被一颗子弹击中,直到带他们跑出萨摩军的包围才倒下。榎本有些遗憾的将这个消息通知我,大鸟则近乎歇斯底里,我们都清楚,这场战争已经彻底没有任何胜算了。 “竹野***……” “将土方桑葬了吧,葬在箱馆,我不希望有人毁了他的坟墓。”我僵着一张脸“将这场仗打下去向萨长证明我们的实力,这样投降的时候才能取得更多的有利条件。” “竹野……” “其实这场仗也不过是为我们的投降多加一些砝码而已,我说的对吧,榎本总裁?”我动作僵硬的向榎本扬起头“已经没有继续牺牲的必要了,我们已经失去的太多了。” “我知道了……”榎本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么,我在这个时代的意义已经消失了,终于可以回去了。”我麻木的抽出刀放在颈子上,在这里这么久还是没有学会剖腹这件事,我缓缓闭上眼睛,突然想起刎颈也不是什么美观的死法,所以又放下刀准备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竹野***。”永井拦住我“你不准备跟我一起看看不能接受新撰组的未来吗?” “向萨长投降的话对方一定会要求处死我的,我是新撰组的总长啊,多少长州人都死在我的手下。”我习惯性的露出一个笑容“我又讨厌被判决,所以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但是总有人要将土方先生送回去。”永井死死的抓着我的刀不放“对方并不知道你是女性,趁我们还没有投降,快逃,逃回他的故乡好好看这个世界到底会怎样!” “将这个带回去,对萨长,我们会说你已经战死。”榎本将土方的长刀递给我,在他们的帮助下我逃出了战场,一路向江户前进,唯一的目标就是将这把刀带回土方的故乡,榎本已经率领的旧幕府军投降,但新政府继续搜寻新撰组的旧部想要给他们定罪,那是东躲西藏的一段日子,我只知道自己在到达江户西面的山村的时候昏倒在那里。 “竹野先生,竹野先生。”昏昏沉沉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叫我,真不想醒来,真想就这样回到以前或干脆劳息归主,那个声音还在不停的叫着,还有人在不停的摇晃着我的身体,有冰冷的东西搭在我的额头上,我缓慢的移动手臂去摸那件东西,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身边有欢呼雀跃的声音,接着就有人将水递到我的唇边,稍微喝了几口以后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竹野先生。”眼前的少年一把握住我的手“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努力聚拢自己的焦点,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市村铁之助,他还活着,他旁边的男人和女人也凑近过来“这是太好了,因为听到您战死的消息,铁之助说带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还真吓了一跳呢。” “这位是彦五郎先生和他的夫人。”铁之助帮我介绍,我努力的撑起身子向他们行礼,然后将一直放在我身边的刀推到他们面前。 “我将土方先生的遗物带回来了,土方先生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辱没他的家族。” 那位夫人犹豫着接过刀抱在怀里,泪水突然落下“阿岁……” 看着悲痛的夫人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我只知道土方的姐姐将那把刀供奉在他的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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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借了大河剧《新选组》的SP的名字,昨天没有发是因为没写完,本以为三千多字就可以搞定的结果写了这么多,还有最后一章,把竹野的结果交代完正文就算完结了,写这章的时候我的纠结程度不次于写山南切腹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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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土方岁三的最后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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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时之砂(梦の纪实)上
谨以此文祭奠所有为爱情燃烧的青春&
“你可愿为行痴长者奉尽今生,只为知道他的下落,佑他平安?”
“我愿意!”
“这是长者侍女的指环,一旦戴上去,你的今生就捐给了行痴长者,无法回头。你决定了吗?”
灰衣女子忽然抬起头,无惧地望向玄色斗篷下蓝色双眼,一字一句。
“请问神使大人,复海在哪个方向?”
斗篷下的双眼眯了起来,枯槁的手指慢慢地指向苍茫大地间的某个方向。
“多谢神使大人!”
&灰衣女子转身而去。
看着女子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斗篷下眯起的双眼闪过一丝轻蔑。
多少个痴男怨女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片荒凉的风之大地,只一句无法回头便退却。是啊,无法回头了,就是知道了那个人的下落又如何呢。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到他与他团聚么。
苍白细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抚弄着指环上繁复的花纹。美丽的曼陀罗啊,请你指引迷路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面向那个方向直直地走了七七四十九步,她盈盈地拜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
轻柔的风从耳边来回穿过。黑色的泥土散发出诱惑的气息。血色的太阳把神使的身影拉成长长的线。
一切都不再重要。
“尊敬的神使大人,苏愿意侍奉行痴长者,戴上侍女指环捐尽今生。不后悔!不回头!”
跪着的灰衣女子昂着头,紧紧地盯着斗篷下眯缝的眼。
蓝色的眼讶然睁开,扑过来的是坚决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畏惧。
“你……可知这一生……有多漫长……这一生……有多孤单……”蓝色的眼慢慢闭起来,指间的指环慢慢转动。
柔柔的风又转了回来。幻觉吧,斗篷下轻轻一声叹息。
漫长的似乎一个世纪的沉默。缓缓张开的双眼已不再有任何感情。
“穷尽这一生,你还是孤单一个人。苏,你决定要戴上它么?”
“尊敬的神使大人,苏愿意!无怨无悔!请神使大人成全!”灰衣女子趴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头。
“哈哈……成全!好!”玄色的斗篷因神使的大笑不住的抖动,竟然飘下许多白色的羽,纷纷扬扬飞舞,像受到惊吓的精灵。
那一瞬间,苏惊愕地失神,忘记伸手去接指环。
神使也不以为忤,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把有着繁复花纹的侍女指环套上她右手的无名指。
“啊!”条件反射地抽出手,按上了指环。比冰还要低的,冷的没有温度的指环紧紧地扣在无名指上,却像烙印一样灼灼。
没有再出声,她轻轻地转动指环,静静地翻看上面繁复的曼陀罗花。
神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去,负手而立。惊讶于这个寻常女子的静默,终于没有忍住。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苏。你是无念。有关苏的所有东西都要弃去,包括记忆。在侍者带你沐浴更衣,引领你去拜见长者大人之前,你可以四处转转。”
“多谢神使大人,一定要弃去所有么?一点都不能留么?”灰衣女子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呵呵,这倒也不是……只是……留下越多,越痛苦……”转过身,苍白的手掌抚上她的头顶。
温暖的感觉,像复海的风,复海的阳光,复海白色的沙滩,奔跑的蓝色身影……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她重重地磕下去。“请神使大人成全!无念情愿痛苦一生,也不要忘记!”
僵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收回怀中。
不知过了很久,有个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若是忍不住了,来神殿找我。”
她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方向,黑色的斗篷已经看不见。一阵风吹过,刮的脸生疼,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泪。
沐浴更衣出来,她只留下了颈间那个小小的流沙瓶。白色的沙,无声地躺在透明的瓶。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苏,你是无念。无念,无从思念,无需思念么?”
(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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