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征途的怒海狂鲨心多少级?

第一章(王杰曦视角):失踪的密苏里

“密苏里号海军纪念馆神秘失踪,疑与超自然现象有关?”我读着今天《华盛顿邮报》上头条新闻的标题,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事实上,不止密苏里号,珍珠港纪念堂边的亚利桑那号、夸贾林环礁附近的欧根亲王号,还有在马来海战中被日军航空兵击沉的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和比基尼靶场水下的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都在最近的十年时间里接二连三地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到底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排水量逾万吨的战舰从她们的泊位或沉没地点移走,并藏到一个或几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呢?或许,这件诡异的事情真的和某些超自然因素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呢……

“嗨,弗林!看什么呢?”正当我蹙眉思考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伸到了我的眼前,一下就把我手中的报纸抢了过去。

“哦你好,乐佩,今天你还打算去实验室吗?”我一边换上乳胶手套,一边漫不经心地同身旁的女孩闲聊着。这是一位对于许多男士来说都只存在于理想中的女孩:金色瀑布般的长发从她的头顶流泻而下,带着薰衣草淡淡的清香一直垂到她匀称的背上,也正因为这个,她才有了“乐佩”的外号。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在她白皙的脸蛋上真正成为了心灵的窗户,似乎只要仔细地向它们深邃的瞳孔里凝视一会儿,就可以窥见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活动。更为难得的是,她还是一位如假包换的超级学霸,无论全MIT(麻省理工学院)最难缠的教授提出什么刁钻的问题,她都能在半分钟内得出***,然后举手,起立,对答如流。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在去年下半年流感肆虐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她熬夜奋斗太久导致免疫力下降,她患上了非常严重的流行性感冒,一整节课都在咳嗽干呕,自然也就谈不上回答问题了。不过让我感到非常奇怪的是,尽管那时候她已经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她却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只是拼命用可待因压住自己的咳嗽。现在,她和我正一起在导师的带领下完成一项有关金属卡宾参与的烯烃复***反应的实验,而实验的目的,就是找出一种能够高效催化这种反应的金属络合物。能和苏菲分到一组,这对我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幸事。

“嗯,当然了!我昨天查了一晚上的资料,发现根据前人的研究,金属钌的络合物对这个反应有异乎寻常的催化能力,我正想去验证一下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觉得这些战舰神秘失踪的事件可能和什么有关?某个想借助她们兴风作浪的恐怖组织吗?”

“不。”我摇了摇头,“恐怖组织的领导者再没有头脑,也不会不清楚这些二战老舰绝对无法和现代宙斯盾导弹驱逐舰对抗的事实。况且,恐怖组织也应该不会掌握无声打捞和无声出港的能力――战列舰的蒸汽轮机工作时可是会发出很大的噪声的,但密苏里号失踪时却没有一个人听到除了海浪声之外的其他任何声音。所以我想,这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说着,我便从口袋里掏出识别卡,在读卡器上“滴”地刷了一下,抬手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你说的也有道理,唉,算了,不管它,实验要紧。这次的催化剂合成可能会有些难度,所以我们都得有耐心,准备好了吗,我的队友?”说话间,苏菲已经披上了白大褂,鼻梁上也已经架好了一副实验用高强度护目镜。很快,我们便并排坐在了架满反应器的实验台前,开始用恒压滴液漏斗向三颈烧瓶中滴加反应物了。

突然,我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奏响了克罗地亚狂想曲那熟悉的旋律。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温度控制上的我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打翻放在牛角管下承接产物的锥形瓶。手忙脚乱地将它扶正后,我才想起振动着的手机还躺在我的口袋里。来不及擦干额头上的冷汗,我便将手机一把拽出,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打来的***――然而,当我真的看清屏幕上的***号码时,我的余怒就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因为,这是我妈妈打给我的***……

“喂?杰曦吗?你最近在国外过得怎么样啊?吃得惯西餐吗?如果吃不惯的话,假期回来妈妈再给你烧顿好的。”

“嗯,吃得惯,妈您放心吧。我现在正和同学做实验呢,刚刚被您的***一吓,差点把成果全洒了。对了,因为我的这位同学对中国比较感兴趣,所以我可能会在暑假的时候把她带到山东来玩几天,这样的话,你和她在假期的时候没准还能见面呢。别担心她的中文,她讲起中国话来可能比某些中国本地人还要溜!”

“好好好,吃得惯就好。国际长途很贵的,而且你还在做实验,妈就不打扰你了啊!到时候,别忘了把你那同学带来给妈看看啊!再见!”

放下手机,我的心中百味杂陈。这么多天了,我居然都没给家里人打过一个***,想必家里人都很担心我吧……

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情绪有些低落,苏菲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我的背后,默默地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细语地开了口:“那么,今天是星期五,你想和我在实验结束后一起去吃午饭吗?”

我心中一动。何不趁着吃饭的机会向她表白一番?要知道,她私底下曾经对我说过,这个班里,她最喜欢的人就是我啊!如果在餐桌上表白,成功的几率一定很高!

“当然了,我很愿意接受你的邀请。不过,这餐饭的钱得我来付。”我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哦!等等,快看,核磁共振氢谱仪的反应!这两个基团明显已经完成了交换,钌络合物的催化效率比我们以前用的催化剂高出了一倍以上!实验成功了!”苏菲惊喜地叫了起来。我凑过去一看,果然,显示屏上标示着不同基团的吸收峰已经交换了自己的位置。我又一次被苏菲的能力所折服,像这样的实验如果没有她在,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好了,弗林,实验做完了,咱们也该去吃午餐了。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打算怎么放松自己呢?”苏菲顺手把脱下的实验服挂在了门后的挂钩上,熟练地解开了自己盘起的长发,拉着整理好实验器材的我就往门外走去。

“嗯,我听说附近的唐人街有家饭馆挺不错的,要不我们去那儿试试?”

“好啊!早就听说中国菜很好吃,今天我一定要亲自尝一尝!”苏菲的兴致似乎很高。

“那就好,不过……你会用筷子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打击她高涨的情绪。然而,她的回答很快就证明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然了!每天看你用筷子,我早就学会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学习能力吗?”苏菲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调皮地捏了一把我的胳膊。

“相信啊,当然相信……”我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位――我还以为用惯了刀叉的苏菲很难掌握筷子的使用方法呢……

“嘿,弗林,快看那辆车!”苏菲忽然惊呼起来。“我觉得它的刹车失灵了!”我连忙转头望去,果然,一辆银灰色的丰田汽车正带着橡胶与路面摩擦的刺耳声响迅速从我们左边的桥上冲下,径直朝着人行横道疾驰而来,压根儿就不管前方亮起的红灯。眼看着车轮就要轧过苏菲柔弱的身子,我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然一步上前,将苏菲猛地推离了汽车行进的路线。“乐佩,危险!”

“等等,弗林,不要啊!”

永别了,苏菲。我心想。

然而,就在我呆滞地盯着脚下漆黑的地面时,一阵金属碰击的铿锵声却硬生生地把我的视线拖向了几步以外的位置。眼前的一切令我目瞪口呆:苏菲站在那儿,双手死死地抵在汽车的引擎盖上,愣是凭着自己的力量逼停了这辆失控的汽车!更为夸张的是,她的左右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凭空多出了两个闪着金属光泽的物体,纺锤状的外形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现代的核动力潜艇。其中一个物体尾部的四片梯形钢板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细看之下我才发现,超出我理解范围的事情并不只有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天哪!那是……潜艇的平衡舵?!

子弹已经用光了,只剩下几发蓝色的,大概不是铁砂弹,而是那种大***子弹,这东西远距离的威力不错,但是不如火炮一样的铁砂。我一看猴子跟了上来,忙双手握住***柄,向下连开了两***。

  ***子弹发散了出去,威力减少了很多,但是大范围杀伤的效果还是发挥了出来,最近的几只猴子给打得血肉模糊,远处也有不少中弹,要是能够五发连发,我甚至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干掉。

  猴子们似乎给拍子撩的威力震慑住了,全部放慢了逼近的步伐,转身跟着老痒去追凉师爷。那只给我打破面具的猴子,看到我们,竟然开始害怕,朝我们一龇牙,飞也似的向一边退去。老痒奇怪地看了看我,问道:“我靠,还真是猴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也觉得非常奇怪,这些猴子的面具是谁给它们带上去的?又为什么要带?面具上面既没有眼洞,也没有嘴洞,这些猴子平时怎么生存啊?

  凉师爷已经拉下我们十几米,现在正趴在那里喘气,我们很快赶上了他,发现他已经神情恍惚,幸好那个地方枝桠密集起来,他整个人架在那里,不至于掉下来,火把落在他身下半截的地方,卡在三根枝桠之间。

  老痒过去拿起火把,另一手抬起将那只没面具的猴子打落,手***子弹算是完全告罄,他随手就想将手***砸下去,可手举到一半,又有些不舍得,将它插回到皮带里,然后举起火把对着下面挥动,想用火焰把这些猴子逼退。那些猴子果然有一些畏惧,火把扫过的地方,它们全部都往后缩去,可是火把一挪开,它们又迅速地压了过来,一点也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老痒在那里挥了半天,非但没有将它们赶开,反而包围圈越来越小了,我扯了扯凉师爷,像一滩烂泥一样动也动不了,老痒大叫:“别管他了,顶不住了,撤了!”

  我急火攻心,真想一脚把凉师爷踢下去算了,可是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这时候我还真下不去手。我将他抬起来,用力向上拉了一下,但是他的屁股反而从两根枝桠之间掉了下去,情况变得更糟糕。

  老痒用火把将一只猴子吓开,对我大骂道:“该死!你到底在干什么,这家伙不是我们一伙的,要是一切顺利,说不定他已经把你给宰了,你他娘的别在那里搞优待俘虏。”

  我装上子弹,又是两***,两声巨响掀飞了五只猴子,将猴群逼退了将近六米,然后甩抢换上了最后两颗子弹,刚想打完算了,突然凉师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有气无力道:“这些东西怕火,信号弹……”

  我一听猛然醒悟,老痒反应很快,回手已经掏出信号***,瞄了瞄问我:“怎么打,直接打下去没用的!”

  我夺过信号***,对着对面的岩壁就是一***,信号弹闪电般打在几十米外的岩石上,又反弹回来打在青铜树上,如此闪电般反弹了两三次,突然在猴群中炸亮,极高的温度一下子将那些猴子烧得乱窜起来。我不等第一发熄灭,又连射两发,一下子整个空间亮起了刺眼的白光。

  老痒给照得眼睛发花,几乎要掉下去,我将他的头掰到一边,大叫:“别看!距离太近了,比电焊还厉害一百倍,会烧坏视网膜的!”

  三个人同时闭上眼睛,但是仍旧能够感觉到那种光线几乎刺入眼皮,猴子们给强光照得发了疯,只听下面一阵混乱,同时传来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强烈的光线才暗下来。我眯开眼睛看了看下面,猴子已经不见了,我的眼睛给烧得灼痛,看东西非常的模糊,老痒更是眼泪直流,拼命地用手去揉,凉师爷这次彻底晕了过去,要不是我拎着他的领子,他早就掉下去了。

  我看到猴子不见了,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它们是害怕高温,还是怕这种强光,如果它们当时对着这些强光直视,那十有八九已经全部暴盲。没有十天半个月恢复不了,我想着松了口气,把凉师爷拍醒,一把架住他的胳臂,将他的身体抬直,想拖着他往上,不过这家伙实在是太次,我只能将他扶正,要让他离开原来的位置,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坐稳之后,我又缩到一边去看老痒,他眯着眼睛,一边骂娘一边吐口水,不过总算是能看见了,问我道:“你他娘的做事情之前就不会知会一声,要是把我给搞瞎了,我和你拼了。”

  我骂道:“他娘的你还有脸说这些,我救了你的命知道不?再说你这不没瞎吗?”

  老痒看了看下面:“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猴子跑了还是都烧死了?”

  我对他说恐怕烧死是不太可能,大概是暂时退下去了,说不定还会再上来,不过我们既然发现了对付它们的办法,也就不用再怕,信号弹还有几发,足够应付几次的。

  这猴子带的面具,做工精细,雕得简直和真人一样,难道与我们在山崖上看到的那一尊写实的雕像有关系?可是它们为什么攻击我们?

  我以前倒是看过一本小说,说是有古代文明训练大猩猩来守卫矿井,这些大猩猩在古代文明毁灭了之后,仍旧将自己守卫矿井时所受的杀戮训练通过教育传达给了下一代,这样一直到几千年后,大猩猩的后代们仍旧守卫着矿井的遗迹,将来探险的探险队屠杀殆尽。

  可这些是猴子,显然没大猩猩这么聪明,应该做不到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我本想问问凉师爷,可看到凉师爷的面色,我知道问了也是白搭,这人完全处在崩溃边缘,要是再不休息,恐怕就此要报废了。

  我们在那个地方待了有十几分钟,再没有看到猴子从下面探出头来,总算松了口气。老痒拿出一些食物,又想让我们吃,我们都拒绝了,现在不是肚子饿的问题,而是缺乏休息的问题,你就算给我直接吃葡萄糖我也走不动。

  我靠在几根枝桠上,头枕着背包,不知不觉就开始打起瞌睡来,老痒和凉师爷迷迷糊糊地,也没有阻止我,就在我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一连串的撞击声从上面传了过来,同时整棵青铜树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似乎有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在爬下来。

  我心说坏了,刚搞定猴子,又惊动了什么大家伙,难不成“金刚”从上面下来了?正不知道往哪里躲好,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闪电般落下,狠狠撞进三棵枝桠之间,一股腥臭的液体溅了我一脸。

  这一下撞得非常厉害,整棵青铜树都为之震动,几乎把我震得掉下去,我们三个全部都给吓了个半死,好久才反应过来。

  老痒最先冷静下来,举高火把招呼我们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我们走近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给卡在了青铜树桠之间,身体非常不自然地扭曲着,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是血,肋骨破体而出,一看就知道是高空摔下来摔死的。

  老痒将火把探过去照了照他的脸,忽然叫道:“我操,是那龟儿的泰叔。这老家伙原来在我们前面,难怪一直没看到他们!”

  凉师爷颤抖着靠过去,看了看上面,又按了按泰叔的胸口,一股血从尸体的嘴巴和鼻子里涌了出来。他叹了口气,说道:“高空坠死,内脏都碎了,怎么会摔下来,这么不小心?”

  我看了看他的脚,骨头已经戳了出来,浑身几乎都很不自然地扭曲着,应该是摔下来的时候不停地撞到那些青铜枝桠造成的。凉师爷又按了按他的四肢,吸了口凉气道:“两位,这上面看样子不是一般的高,你看泰叔,全部的长骨头都断了,没百来米摔不成这样。”

  我心里不由暗暗叫苦。我们刚才这一通狂爬,大概也就上来了五六十米,已经累成这个样子,上面要真还有这么高,怎么爬啊。就算爬到上面,估计也什么力气都没了,搞不好就会像泰叔一样摔成十八截。

  想到这里,凉师爷和我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老痒并不感觉到前途渺茫,看到我们这样子,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什么就算有几百米,横过来跑一下,几秒钟就完了,现在不过是竖了起来,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说滚你爷爷的,照你这么说珠穆朗玛峰也才八千八百四十八米,你骑辆脚踏车半个小时也就上去了,咱们现在不是对抗摩擦力,而是在对付地心吸引力,知道不?

  老痒对我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和我吵,说着就去解泰叔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翻出来,看看有什么我们能用。一看之下,大喜过望,在凉师爷那个队伍里,泰叔和那个叫二麻子的年轻人背负着主要的设备,大部分的东西都在,手***子弹、几根雷管、信号***、绳子,最开心的是找到了一只手电,我操,一想到刚才在千棺洞里怕火把熄灭要死要活的情况,我真想把这手电贴过来亲几下,高科技就是好啊。

  老痒换了弹匣,将其他东西整理了一下,背到自己背上,对我们说道:“那群猢狲肯定还在下面,这地方不能久待,我们歇一下,马上就得上去,泰山诸位都爬过吧,一千三百米,还不是一天一个来回?没事,就当观光旅游。”

  凉师爷脸色略有好转,苦笑了一声,用手指做了一个走路的手势,说道:“这位痒哥……泰山那是走上去的,用脚就行了,我们现在可是直上直下,这怎么能说到一块呢?而且那是五岳风情,有的是云海怪石,这里看什么啊。”

  老痒踢了踢一边的青铜树身,说道:“老子他娘的是打个比方,这青铜树虽然比不上泰山的风景,但至少也壮观是吧,您两位就迁就一点,胜利就在眼前了,别泄气,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咬咬牙,一鼓作气上到顶上,绝对是大好风景。”

  我敲了敲自己已经开始发胀的小腿,对他说不是不想咬牙,实在已经没办法了,再咬牙根就从下巴里戳出来了。我尚且还能挤出点力气,凉师爷现在是剩下半条命了,与其急着赶这几分钟,不如歇个透效果还好一点。

  凉师爷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老痒叹了口气,说那行,不过得把这泰叔的尸体弄下去,放这里看着心里不舒服。

  我看到泰叔那五官扭曲、死不瞑目的样子,心里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他那对暴出眼眶的眼睛,还真是有点可怕,这时候也不想婆婆妈妈的讲什么道德不道德,和老痒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想将泰叔的尸体从枝桠上抬起来。

  从这里的高空坠落,一路下来必然会撞到不少突出的青铜枝桠,没有直接掉到底下摔成烂泥巴算是运气不错了,我抬泰叔尸体的时候,发现凉师爷说得不错,尸体全身都软得离谱,似乎所有的骨头都碎了,一动之下,大量的血从他折断的身体里涌了出来,顺着枝桠流进青铜树上的纹路里,然后沿着纹路中间的沟壑向下面流去。

  我和凉师爷同时看到这个现象,都愣了一下,凉师爷马上让我们停住,打起手电往沟壑里一照,又看了看那些青铜树桠,说道:“两位,在下大概知道这青铜树是干什么用的了!”

  我和老痒听到这么说,就一齐问他想到了什么。他挠了挠头,说道:“在下只是大概推测,这棵铜树可能并不是关键,起作用的可能是树上面这些沟壑,当时祭祀时候,这东西可能是用来收集一些液体,比如说雨水、血液或者露水之类的东西。”

  老痒问他道:“是不是就像以前皇帝收集露水来泡茶叶一样?那叫什么,无根水?”

  凉师爷用自己的钢笔在那些沟壑里刮出一些黑色的积垢,经过几千年的岁月,也无法分辨这些是不是先人干涸的血液还是雨水中的沉淀物。他又看了看这些枝桠,说道:“你看,这些枝桠下面也有像刺刀放血槽一样的东西,一直通到双身蛇路中,这枝桠在祭坛中必然也有功用。有可能,真是和血祭有关系。”

  我不是很明白,就让凉师爷仔细说说,为什么说这些沟壑和当年的血祭有关,这种血祭又是怎么进行的。

  凉师爷对我说,西周时代的祭祀虽然不如商代那么残暴,但是人牲是难免的,所谓不同的祭祀方式,只不过是把人牲杀死的方法不同而已,比如祭祀土地,就把人活埋;祭祀火神,就把人烧死;祭祀河神,就丢河里去。

  这里这么一棵通天一样的青铜巨树,祭祀的可能就是扶桑若木之类的神树,也有可能是司木之神句芒,通常这一类神用的都是血祭。

  刚才泰叔的血液顺着青铜枝桠,流进青铜树上的双身蛇中,一路往下,这样的一条线路,如果不是事先设计好的,根本无法运行得如此流畅。加上青铜枝桠上面的那些刺刀放血槽一样的痕迹,事情就很明白了,这里必然是用来进行血祭的祭器。

  所谓血祭,大多数时候是以血入地。受祭祀的时候,必然是将牺牲钉死在这些青铜枝桠上,将尸体的血液引出,汇入到树身上的双身蛇路中。如果血液不在半途凝结,必然会一直流到这棵青铜树深深埋藏在岩石底下的根部,象征着以血来奉献给神的意思。

  说得形象一点,整棵树的纹路就像医院解剖室里的引血槽,几张尸床上的血,无论多少,最后由这些沟壑汇进引血槽,然后流进下水管道。只不过这里的引血槽,被做成了看似用来装饰的纹路,这也正好可以说明,为什么这些双身蛇之间的沟壑,会深得如此离谱。

  这样残忍而又大规模的祭祀,显然就算实力再强大的国家,也无法长期举行,所以古籍中也只是零星记载,至于具体仪式的过程,需要多少人牲,一切都无从得知了。

  我听了凉师爷的话,一方面感叹古人的智慧,另一方面也感到一丝心寒,如此巨大的一个工程,竟然只是用来做一件杀人的工具,实在是愚蠢之极。想着无数奴隶给倒插在这些枝桠上面,血液顺着这些青铜的沟壑将整棵树变成一根血柱,我就感觉到似乎有刺骨的寒气从那些沟壑里渗透出来。

  想着有点心虚,我对老痒说:“我们还是走快一点,不然等一下泰叔的血流下去,说不定那司木之神以为又有人来献祭了,老人家出来遛遛,说不准能把我们当祭品。”

  老痒根本没把凉师爷的话放在心上,对我说道:“你也别尽相信他,中国那时候哪里会有这么多人给你杀着玩,我看这里叉着放血的说不定都是猪头羊头什么,咱们再爬上去点,说不定还能看见几只千年猪肉干插着。况且就算是人又如何,一个人死了之后,血很快就会凝结,你放心吧,这里这么高,血流不到底就干了,再说了,就你那血,人家也看不上啊,以前人家多天然啊,吃的是无农药的食物,喝的是无污染的水,那整个就是农夫的血——有点甜。你现在可好,你那血流出来,人家老人家喝了肯定得食物中毒,所以说这就是一糊弄人的东西。”

  我听了脑门上筋都暴了出来,不由分说开口大骂:“我操,什么归什么,我的血怎么就有毒了?你他妈嘴巴能不能消停点……”

  凉师爷看我真火了,忙打圆场道:“两位,这个审时度势啊,现在这情况,就别说俏皮话了,你们不觉得,这些枝桠,怎么就越来越密了,再这样下去,再往上就不好爬了?”

  老痒说道:“这里本来就是有疏有密的,密了才好爬啊,难不成你还想越疏越好,最好每一根都相距两米以上,我们在这几十米高空叠罗汉?”

  我对老痒说道:“你先别下结论,我看是有点不对劲,你把手电打起来。”

  我们上来的时候,照明仍旧用的是火炬,因为泰叔包里的那只手电电源并不是很充足,我们不想浪费,但是我现在想要看清楚远处的东西,用火把是做不到的。

  老痒打起手电,将光束集中起来,往上照去,只见我们头顶上,青铜枝桠有一个逐渐密集增多的趋势,往上七八米处,已经密集得犹如荆棘一样,要继续上去,只有倒挂出去,然后踩着这些枝桠的尖头爬上去,而这样做比起我们贴着铜树攀爬,要危险很多。

  事到如今,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闯了。老痒让我们待在原地别动,自己先爬到枝桠外面,然后从上面将泰叔那里找到的绳子丢了下来,我和凉师爷一手抓着绳子,跟着爬了上去。

  再往上望去,这里的情形已经不像我们在下面看到的那样子,青铜枝桠几乎密集到了无处插手的地步。我爬了一段,心说难怪泰叔会掉下来,看这趋势,再上去恐怕连踩脚的地方都很难找了,只要一个不留神,或者给上面的那种过堂风一吹,指不定就下去陪泰叔了。

  老痒在这个时候却爬得很快,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叫住他,只能收敛精神,一方面不让自己掉队,一方面又要时刻提醒自己小心失足。同时火把也无法在这个时候使用,因为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拿它,我只能将其熄灭,插到自己的腰间。

  这一段因为过于险要,几乎没人说话,很快,在手电的照射下,我发现青铜树四周的岩壁也开始有了变化,出现了天然的钟乳石和一些溶解的岩帘,显然这里已经出了人工开凿的范围,上面这一段已经是天然形成的岩洞。

  通过这一段的时候,岩壁开始收缩,我还发现两边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大小不同的岩洞,都不深,能看到底,有几个岩洞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给手电照射会发生一定的反应。这些现象,让我逐渐感觉到不安,但是岩壁离我们到底有几十米的距离,我就不信有什么变数,能够从对面直接影响到我们。

  我给边上的岩洞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发现前面攀爬的老痒与凉师爷已经停了下来,直到撞到凉师爷的屁股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只见在上方,出现了很多那种带着面具的猴子,就和我们刚才在下面遇到的一模一样。

  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些猴子已经死了,尸体给上面吹下来的热风吹成尸干,怪异地扭曲着,手脚卡在密集的枝桠里面,才没有掉落到下面。这样的干尸足有几十具,那种诡异的面具没有随着尸体的干瘪而脱落,仍然默默地盯着我们,似乎随时会复活一样。

  我们放慢脚步,仔细地观察这些奇怪的东西。

  猴子的身体似乎得了一种皮肤病,毛发大部分都脱落了,呈现灰白的颜色,看起来与人类的皮肤有几分相似,但是仔细去看,却发现有非常明显的病斑,从体形来看,这些猴子大约有一个十五六岁孩子这么高(当然不是姚明),也许还略高一点,在这种情况下,我对于身高的感觉几乎失灵。

  猴子脸上的面具,看上去是石头质地,打磨得非常完美,我甚至怀疑有可能是瓷制,从面具与猴子头部的结合处来看,这面具似乎是被烙进肉里,或者用什么血腥的手段,直接和脸长在一起了。

  大部分的干尸都很完整,只有少数只剩下一个肢体,大概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尸体干化过于厉害而导致的自然碎裂。

  凉师爷让我们先别爬,指着一具干尸说道:“等一下,我觉得这些猴子的姿势有点古怪,我好像在哪里看过,等我仔细看一下。”

  老痒对他说道:“就你麻烦,什么都要看,小心点,等一下该下面的猴子觉得你姿势古怪了。”

  凉师爷没有理会老痒,小心翼翼地爬近最近的一具干尸,拿住它的面具,干燥的脸部皮肤随即开裂,凉师爷轻松地将面具撕了下来。他凑进那干尸的脸看了看,转头对我们说:“两……位,这……好像不是猴子,这是张……人脸啊。”

  干尸的眼睛已经完全干缩,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嘴巴不可思议地张大着,露出残缺的牙齿,整个脸部因为脱水变形,呈现出相当狰狞的表情,让人不敢正视。而从他的牙齿可以看出来,这具干尸并不是猴子,而是如假包换的人!

  老痒呆了一下,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吴,你刚才不是说是只猴子吗?这……这……摆明了是人啊。”

  我结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我打裂那面具,我看到那的确是只猴子,还是只黄毛的大猴子,这……这……真把我搞糊涂了。”我说着就想探头过去,看看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关系,看走眼了。

  凉师爷忽然摆了摆手,让我别碰尸体,自己小心地站直身子,将他手里的面具翻转过来,我看到面具后面嘴巴的位置,竟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犹如蜗牛壳一样的螺旋凸起,上面有一个小洞。凉师爷把面具对着自己的脸比画了一下,转头对我们道:“这面具好像得张着嘴巴才能戴。”

  老痒奇道:“张着嘴巴?那不是嘴里像塞了个呼吸器一样,多难受啊。”

  我看到干尸的样子,嘴巴张得很大,对凉师爷说:“难不成这块蜗牛壳里有什么蹊跷,你砸碎了看看,这些面具都是长到这些猴子的肉里的,嘴巴眼睛都遮住了,它们肯定有其他方式来进食和看东西。”

  凉师爷用自己的钢笔插入那个洞里,用力一撬,“蜗牛壳”就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一段类似于螃蟹脚的东西。凉师爷将这东西扯出来,发现是一条从来没见过的虫子,已经变成化石状,如果稍微一用力,就会断成几段。

  “看来这面具不会是自愿戴上去的。”凉师爷皱着眉头说道,“不过这东西的确是人造的,你们看面具里面的纹路,和树上的双身蛇大致相同,肯定和铸造这棵铜树的人有关系。”

  老痒将面具接过来,饶有兴趣地看了半天,说道:“这条应该就是西周时候的老虫子,说不定现在已经绝迹了,难怪我们不认识。哎,你们看,这虫子好像只有半截。”

  说完他看了看我们,问道:“另半截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条虫子蜷缩在面具嘴巴部分的突出空腔里,按照这么说,这条虫子另一半所在的地方只有一个,我想到这一点,下意识地往干尸的嘴巴里看去,果然看见,在黑洞洞的大嘴里,另有半条虫子附在舌头的位置上,干枯的虫体一直插进尸体的喉管里,不知道进入了什么***。因为干尸萎缩的肌肉和化石般的虫体很像,所以不仔细看,会以为这条虫子是干枯的舌头。

  凉师爷看到这副情形,脸色一变,叫道:“快扔掉,快扔掉!我的老天,快扔掉!这面具可能是活的!”说完他就一掌拍了过去,将老痒手里的面具打落,面具飞速坠入黑暗之中,撞在枝桠上面,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老痒给他吓了一跳,差点抓不稳摔下去,忙问他发什么神经,什么叫面具是活的?

  凉师爷咳了一声,似乎很懊悔的样子,又是挠头又是皱眉头,说道:“在下真是惭愧,怎么就这么笨呢,早先怎么就没想到,这……铜树,这祭祀方法,摆明了就不是咱们汉人的东西,哎,我真是蠢货,蠢到家了!”


  “你他妈的瞎掰什么啊?”老痒火了,“什么蠢货,和面具有什么关系?有什么话直说好不好?”

  凉师爷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你耐心听在下说,这事情我还得从头说起,不过,怎么说好呢?那还得从刚才咱们说的血祭的事情开始……”

  原来,血祭这种祭祀方式,在西周时,主要是用在少数民族的祭祀活动中,当然那个时候的少数民族和我们现在的完全不同,这些民族大部分已经消失或者融入到汉族中来了。大规模的血祭,在汉族正史中并没有记载,但是在一些少数民族遗址中有零星发现,可惜由于语言文字的失传,没有更为详细的资料。


  而少数民族的祭祀圣地,都是非常神圣的,不仅有人把守,并且还会由祭师施下某种异术,以保护自己的神不受骚扰。在少数民族传说中,施法的过程非常的神秘,这种异术流传到现在,给神化成了小说里无所不能的蛊术。

  凉师爷又说,蛊术自魏晋南北朝那时候起分了一分,到宋代又是一分,秦之前的蛊术非常厉害,简直和现在的超能力差不多,但是所有的蛊都是由虫而起,蛊术在那个时候就叫做皿虫术。这些戴着面具的猴子和干尸,诡秘莫名,可能就是这种远古蛊术的产物。

  他曾经听说过一种蛊术,叫做螭蛊,可以将人变得非常有攻击性,而现在藏在面具背后嘴巴位置空腔里的、那种深入喉咙的虫子,可能就是古老的螭蛊原形,这种虫子也许可以影响动物或者人的神经系统,攻击外来的陌生人。所以当我将它们的面具击碎之后,那只猴子就恢复了本性,开始本能地远离我们。

  螭蛊能够在宿主的体内繁殖,等到宿主死亡之后,它们会依附在某个地方,比如说这种面具的空腔里,等待着下一个宿主的靠近,然后通过某种方式寄生过去。

  这具干尸,说不定就是当时在这里狩猎的猎人,不走运碰到了休眠状态的螭蛊,结果中了招,被这种古老邪术给害了。

  当然,这种东西完全没有记录可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面具之中藏有虫子,且深入人喉,是不争的事实,这绝对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要小心防备。

  听到凉师爷这么说,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其实在来之前,老爷子给我的资料里面,也提到过相似的事情,但是当时我只是草草看了看,心说这不是和美国电影的桥段一样嘛,没想到还是真的,想不到老美的科幻片还得借鉴我们老祖宗的技术,真不知道该说光荣好还是惭愧好。

  转头看去,诡异的干尸仍旧一动不动挂在那里,惨白的面具似笑非笑,似乎正在等待我们靠近。

  老痒脸色有点难看,犯了嘀咕,问凉师爷:“你说得也太恐怖了,那如果给这螭蛊附上了,马上扯下来总没事吧,不会有啥隐患吧?”

  凉师爷说:“我也没中过,螭蛊很难解,我想要是给附上了,绝没办法简单地扯下来了事。这种事情,咱们还是预防为主,这些干尸,我们尽量别靠近了。泰叔也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他这样的老江湖,估计总不会是失足,要小心一点。”

  老痒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又没出口。我就问他,照着现在这样子,还要爬多长时间,如果上面全是这样密集的枝桠,估计累死也到不了顶。老痒对我说,上面还会稀疏起来,当时他爬的时候,只有一只小手电,照明很差,没有注意到这些干尸,也没猴子来袭击他,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爬到什么地方了,不过反正自古华山一根柱,你往上爬总不会爬到其他地方去。

  我感觉此地不宜久留,就招呼他们先过了这一段再说。和凉师爷一起的还有一个胖老板,此人大有可能在我们上面,要是给他先到了顶上,就麻烦了。要是埋伏起来,我们三个说不定就会死得不明不白。

  老痒说:“说得有道理,你等一下,我打一发照明弹,看看上面有什么埋伏没。”说着拿出信号***,对着上方,笔直地开了一***。

  信号弹飞到顶端,并没有撞到头,我心里咯噔了一声,这种子弹最起码能打到二百多米的高度,难不成还有二百多米要爬,呵呵,那真是要命了。

  信号弹烧了起来,向上看去,果然再往上不远的地方,枝桠又稀松了起来,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设计,而且从下面看上去,二百米的范围也不是无法目极,我还是可以看到一些东西的,虽然无法说出那是什么。

  信号弹落下来,老痒注视了一段时间,说道:“看样子那胖广东老板没埋伏在上面,说不定就泰叔一个人活着进到这里来了,毕竟外面那棺材阵不是那么好……哎,那些是啥东西?”

  信号弹落到离我们还有六十几米的时候,我们看到那一段的青铜树干上,有不少凸起的东西。仔细一看,我就觉得后脑一麻,冷汗直冒到了脚底,整个足有十米的一段距离,青铜树干上,附满了一张又一张的脸,不!应该说是那种诡异的面具。

  信号弹坠落下来,划过这一段区域,这些脸动了起来,纷纷避开灼热的光球,看上去,就像一只又一只长着人脸的甲虫。

  这些应该就是凉师爷口中所说的螭蛊的正身,古人将它们养在特殊的面具里,竟然繁衍了下来,刚才我还半信半疑,想不到这么快就碰上了,还是这么一大群。

  脸依附在沟壑横生的青铜树上,给流动的光线一照射,呈现出不同的表情,或痛苦,或忧郁,或狰狞,或阴笑,我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看得我寒毛直竖。

  凉师爷说起来慷慨,一见到真东西也不行了,颤抖着对我说道:“两……两位小哥,这些都是活的,那些螭蛊在面具底下附着呢,怎么办,我们怎么过去?”

  “别慌,”老痒说道,“你看它们对信号弹的反应,这些东西肯定怕光怕热,我们把火把点起来,慢慢走上去,们不敢碰我们。”

  我摇了摇头:“别绝对化,信号弹的温度和亮度非常高,它们当然怕,火把就不一样,你别忘了刚才那些猴子,碰到信号弹都逃了,但是你用火把吓它们,它们只不过是后退一下而已,我估计你打着火把上去,不但通不过,还会给包围起来,到时候要脱身就难了。”

  “那你说怎么办?”老痒问我道,“你是不是有啥主意了?”

  我说道:“现成的主意我没有,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不知道成不成。”

  老痒不耐烦道:“我知道你鬼主意多,那你快说。”

  我指了指几十米开外的岩壁,说道:“直接这么上去太危险了,如果真的像凉师爷说的,这些活面具肯定有什么法子能爬到我们脸上来。硬闯肯定会有牺牲,我们不如绕过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荡到对面的岩壁上去,上面这么多窟窿,也不难爬,我们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老痒看了看我指的方向,叫道:“这……么远?荡过去?”

  我点点头,比画了一下:“我脑子就这么一个想法,我们不是还有绳子吗?你拿出来看看够不够长,如果这招不行,我看只有下去,下次带只喷火器过来。”

  老痒拿下盘在腰间的绳子,这是从泰叔身上扒下来的装备之一,上面有U.aa标签。世界上最好的登山绳,特种部队都用这个,看样子他们也挺舍得花钱买装备。

  我早在去鲁王宫之前,曾经帮三叔采购过装备,查了大量的资料。所以我知道这种绳子,如果直径在十毫米以上,几乎可以承受三吨的冲击力(就是突然坠下)。支持我们三个人的重量,绰绰有余……

  强度足够,只是不知道长度够不够,老痒将它垂下树去,目测了一下,不由叫了一声糟糕,绳子总长只有十几米,要到达对面,还差很长一截。

  “怎么办?”他问我,“就算把我们的皮带接起来也不够。”

  我捏了捏绳子,发现这是十六厘米的双股绳,不由灵机一动,说道:“没事。咱们把这绳子的两股拆了,连成一条,就够了。”

  “小吴哥,行不行啊?这绳子这么细,不会断吧?”凉师爷问道,“你看,这简直比米面还细,您可别乱来啊。”

  “国外登山杂志上是这么说的,总不会骗我们。”

  我将绳子外面的单织外网层撸起来,抽出一条非常细的尼龙绳,自己也咽了口唾沫,真他娘的太细了,按照常识来说,这么细的绳子肯定没办法承受我们的重量,不过国外的资料上确实是这么说的,八毫米直径的这种加强尼龙纤维,已经可以用来做登山的副绳,只要不发生大强度的坠落,是不会轻易断的。当然,使用这种绳子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一般都是两条一起用,我们只有一条,还要请上帝多保佑。

  还是相信高科技吧,我想到,总不会这么倒霉。

  我将接好的绳子递给老痒,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只水壶,用一种水手结绑好,用来当作重物体,用力甩向对面,失败了好几次后,终于绕住了对面的一根石笋,一拉,绳子绷紧,固定得非常结实。

  “行了,”老痒说道,“他妈的总算搞定了,老吴,这绳子不去说它,对面这些石头靠不靠得住?”

  “我不知道。”我说道,一边想着如果石头靠不住会怎么样,我大概会给荡回到青铜树这一边,运气好一点撞到树干上,撞个半死,运气不好就直接给树上的枝桠插成筛子。

  绳子的这一边也给绑在一根青铜枝桠上,老痒打了个比较特殊的结,好让我们过去的时候,可以在对面将这个结解开。这个结非常复杂,看得我眼花缭乱,我问他哪里学来的这种本事,他说是牢里。

  一切准备就绪,我最后扯了扯绳子,确认两边都已经结实了,就招呼他们开爬,结果他们两个人都没动,我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正用一种打死也不第一个爬的眼神看着我,显然第一个上这么细的绳子,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我又叫了两声,两个人都摇了摇头,我只好暗骂一声,硬着头皮自己先上去。

  上去之前,我将身上的拍子撩和背包分别转交给老痒和凉师爷,尽量减少自己的重量,这些东西可以绑在绳子的那一头,等一下老痒隔空解绳子的时候,将它们一起荡到下头,再拉上来就行了,老痒对对面的那些山洞也不太放心,就将他的手***塞给我,如果碰到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挡一挡。

  我感叹一声,大有烈士赴死的感觉,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就转头向绳子爬去。

  脚离开绳子的一刹那,我的神经几乎和这根绳子绷得一样紧,眼一闭牙一咬,就准备听绳子断掉的那一声脆响,结果这绳子竟然支持住了,只是发出了一声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咯吱”声,那是两边的结突然收紧发出的声音。

  我心里念着别往下看,可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下瞟了一眼,我的天!我呻吟了一声,马上转过头,闭上眼睛,念阿弥陀佛。

  老痒叫道:“喂,老吴,你磨蹭什么?快爬啊,你待在上面更危险。”

  我问候了老痒的祖宗一声,深吸了一口气,移动手脚,开始向对面爬去。这种绳子有一定的弹性,每走一步,都会发生非常剧烈的抖动,我爬得万分惊险,加上绳子实在太细,非常抠手,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有点力不从心。爬到后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踩到了实地,我的脚马上一软,抱住那石笋就摊成一团,在那里大喘。

  火把在我这里。我点起来插到一边,看了看老痒他们,看见凉师爷正哆哆嗦嗦地爬到绳子上去,老痒拉住他,让他先别爬。叫我先看看这边的情况如何,如果不适合攀爬,或者有别的危险,可以省点力气。

  我看了看四周几个岩洞,都只有半人高,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不过经过千年雨水渗透,上面也出现了不少刚成型的钟乳,里面很潮湿。这些岩洞开在这里,可能和当年铸造这根庞然大树的工程有关系。

  往上看去,这些岩洞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尺,虽然爬起来不会太连贯,但是也不至于很困难。岩洞里面空无一物,没有什么危险,刚才在树上看到洞里有什么东西,大概是光影变化造成的错觉,在这样幽暗的地方,神经难免会有点过敏。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再次确认,然后抬手给老痒打招呼。

  老痒拍了拍凉师爷,让他先走,后者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爬上了绳子,向我移动过来。

  看凉师爷爬绳子简直是对神经的考验,其间过程我就不说了,十分钟后,我总算把一摊烂泥一样的师爷拉到了我这一边。

  最后就是老痒。他深吸了口气,将手电绑在自己手上,又把那边的结检查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绳子,他爬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绳子的中段,这个时候,我这边缚绳子的石笋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声。三个人同时不动,老痒一脸惊恐地看了我一眼,我回过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石笋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要倒霉了!我转头大叫:“快爬!这里顶不住了!”

  我叫了几声,老痒却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我,然后竟然开始后退,一边退还一边打手势,好像让我也回去。

  干什么?我心里想,突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老痒拼命地指着我们头顶,一边小声叫道:“快跑……”

  凉师爷和我奇怪地抬头一看,我一下就惊呆了。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岩壁上,竟然已经爬满了那种人脸面具,相互簇动着,一边发出的声音,一边潮水一样向我们缓慢地围了过来。乍一看下去,就像无数的人贴着墙壁俯视我们。

  我这时候真想抽自己一个巴掌,真他娘的笨,树上有螭蛊,怎么就没想到岩壁上也会有,这下子完蛋了,难不成我的下场就是变成像那些猴子一样的东西,在这里干死?那还不如一头跳下去痛快。

  老痒看我们发呆,大叫:“别发呆了!回来!把绳子割了!”

  我一听反应了过来,几步跳回到石笋边上,用力一纵,跳上绳子,冲击力将绳子猛地往下一扯,石笋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开裂声,没等我抓稳,凉师爷也跳了上来,绳子一下给拉长了十几公分,绷到了极限。我马上听到一种非常不吉祥的声音,然后啪的一声脆响,世界上最结实的绳子,也终于晚节不保,断成两段。

  八毫米宽的绳子果然无法承受三个人的重量,随着一声脆响,铜树那一边的打结处拉断,我们像荡秋千一样划过一道大弧线,重重撞到了一边的崖壁上,给撞得七荤八素的,几乎吐血。

  最下面的老痒撞得最厉害,一时抓不住绳子,向下滑去,他慌忙扒住了边上的石头缝隙,才停住身子,我和凉师爷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的脑袋划过一道岩棱,给磨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凉师爷垂直吊在那里吃不住力气,绳子在手心里打滑,一下子就哧溜到底,幸亏下面还有一个老痒,才没掉下去。

  上面石笋继续发出开裂的声音,随时有可能断裂,我赶紧伸手,抓住边上的钟乳柱,跳了过去,然后把凉师爷也拉了过来,凉师爷吓得够戗,抬头就直说谢谢,才说了一句,突然一张面具就从上面蹿了下来,一下子抓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面具底下,几只螃蟹腿一样的爪子伸了出来,凉师爷发出“呜”的一声惨叫,想用手掩脸,但是已经晚了,面具已经盖了上去。他拼命想扯掉面具,可是那面具好像贴在他脸上一样,几次扯出来又吸了回去。我想去帮他,可是他发了狂一样地乱撞,还没靠近,就被他一下子顶翻了出去,我一手重新扯住绳子,滑到老痒边上才勉强定住。

  我看了看脚下面的万丈深渊,心里暗骂,刚想再上去帮凉师爷。一抬头,一只大手一样的黑影从天而降,一下子抓在了我的脸上,我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几只毛茸茸的东西直往我嘴巴里钻。

  慌乱间,我只有一只手抓住岩石缝隙,一只手去掰那个面具,同时咬紧牙关,不让那东西进来,才掰了一下,那面具竟然自己掉了下来,我赶紧把它扔了出去,结果不巧正扔到老痒屁股上,老痒大骂一声,忙不迭地一***柄将它砸了下去。

  我舒了口气,一转头,又是四五只螭蛊跳到了我的头边,吓得我一个哆嗦,抬手就是四***,可是根本不管用,一下子又是十几只涌了过来,我和老痒向下退去,这时候就听到“呜呜”的惨叫,抬头再看,凉师爷已经遭了殃,身上爬满了螭蛊,他大叫挣扎,想将螭蛊拍下身去,可是他拍掉一只,就有更多的蹿了上来。

  我一边后退,一边开***,一直把子弹打完,形势一点改善都没有,潮水一样的螭蛊从我们两边直围过来,转头一看,四周岩壁上面已经爬满了这种东西,互相触动,一时间满耳都是诡异莫名的声响,简直让人头疼欲裂,一个分神,就有几只蹿起来,直往人脸上扑,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中招。

  我们一直向下退去,可是不可能快得过这些东西,很快就给围了个结实,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老痒开***了,拍子撩一声巨响,将我们头顶上的螭蛊扫飞了一片,最近的几只面具马上给打得粉碎,碎片像下雪一样从我头顶上落下来。

  可是不到一秒钟,给拍子撩轰开的一段空白岩壁马上又给后面的螭蛊覆盖了,老痒一看没用,赶紧用衣服包住自己的头,对我大叫:“老吴!我掩护你,你快把嘴巴包住,然后去拿火把!”

  我抬头一看,火把还卡在当时我顺手找的一处突起上,周围一圈没有螭蛊,显然这些东西的确怕火,可是我和火把之间的这段距离,密密麻麻全是螭蛊,根本没可能爬上去,我对老痒大叫:“还是你去吧,我来掩护你!”

  “我没招了!你搏一下吧!”老痒一边大叫,一边用拍子撩乱砸,“真他妈的倒霉!”

  我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直发抖,这些螭蛊,并没有多大的攻击力,只是数量实在太多了,又有坚硬的面具保护,很难完全杀死,而且这些还只是几千年繁衍后幸存剩下来的,当年为了保护这棵铜树,古人到底制造了多少这种东西,就无法想象了。

  老痒又一次甩开身上的螭蛊,想爬到我的身边来,可是在抬头看我的时候,他突然呆住了,叫道:“老吴,你怎么回事?”

  我看他呆在那里,几只面具落在他肩膀上直往他脸上的衣服里爬去,大叫道:“什么怎么回事!小心!”

  老痒才反应过来,慌忙把肩膀上的螭蛊拍掉,然后对我道:“老吴,我说你——没发现?这不对啊!”

  “什么不对!”我将他拉过来,不耐烦地大叫,“什么时候了,有屁快放!”

  “你看看你,身上一只面具都没有啊!它们怎么不爬你身上去!不可能啊!”

  我低头一看,自己也啊了一声,又看了看凉师爷和老痒,他们身上都爬满了螭蛊,怎么甩都甩不掉,可是我身上,的确一只也没有。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马上回忆起,从刚才到现在,除了飞到我脸上的那只外,身上的确也没有爬上来过。刚才一路混乱,一直没有发现,还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现在看来,有点不对劲。我急忙往四周看去,发现那些螭蛊虽然同样也向我爬来,但是一靠近我,突然就改变方向,向其他地方爬去,似乎像忌讳火把一样忌讳着我。

  “怎么回事?”我心里奇怪道,赶紧试探性地一抬手,去抓最近的一只面具,手还没碰到,那一片的螭蛊已经稀里哗啦地向后退去。

  我看了看老痒,老痒也看了看我,两个人都莫名其妙,老痒叫道:“我的爷爷,这一招真酷,你是不是手上不当心沾了什么东西,快看看!”

  我马上一看,手上除了我撞伤后留下的血滞和污垢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特别。

  这可怪了,它们怕我什么呢?难道它们的寄生还有选择性?

  我看到这些螭蛊退却的样子,想起了闷油瓶震退尸蹩的那一幕,心里冒出了个问号。

  等等,难道是……血?

  怎么可能,这些穷凶极恶的东西怎么可能怕我这个普通人的血呢?

  我疑惑地看了看手,脑子里一团糨糊,什么都想不清楚。

  这一边老痒已经抵挡不住,我反射一样,试探性地朝老痒一伸手,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附在他身上的螭蛊,像蟑螂见了杀虫水样飞也似的退了开去,情形和尸蹩见了闷油瓶的血一模一样。

  “不是吧!”我下巴都掉到了地上,心说不用这么给我面子吧。

  老痒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大叫着要爬上去拿火把,我拍了拍他,对他说:“等等,你看,好像有点不对劲。”

  说完,我将手向上扬起,向已经在抽搐的凉师爷爬了几步,几步而已,那些地方的螭蛊潮水一样地退了出去,刚才那些整齐的面具触动声,突然间乱成一团,被一种惊恐的吱吱声压了过去。

  老痒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好像在看着什么怪物一样,我不去理会他,爬到上面,把手往凉师爷脸上一放,那只面具突然就拱了起来,我马上抓住它,用力一扯,将面具扯了下来,还顺带扯出了一条满是黏液的“舌头”一样的东西。凉师爷本来已经在半昏迷状态了,那“舌头”一拔出他的喉咙,立马就呕吐了出来,喷了自己一身。

  手里的螭蛊剧烈地挣扎,我几乎抓不住,那舌头一样的东西又太恶心,我只好用力往石头上一砸,砸了一手的绿汁。

  身边的螭蛊退了开去,但是却不走远,在我们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不停地收缩,老痒赶紧把火把拔了回来,扫了一圈,将它们逼得稍微远一点。这时候凉师爷咳嗽了两声,似乎恢复了知觉,老痒又去拿了水壶,收回了剩余的绳子。可惜我们其他的装备和食物都还在树上面,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能拿回来。

  我把水倒在手里,给凉师爷润了润嘴唇,他总算缓了过来。看见我,竟然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我一看傻眼了,赶紧将他扔到一边。老痒神经崩紧太久,有点神经质,我对他说有火把在,它们肯定靠不过来,让他放松,不然会疯掉。他看螭蛊果然不再靠近,才松了一口气,将火把插到我们中间的一个地方,马上问我道:“老吴,怎么回事情,啥时候你变这么牛了?也不早点使出来,弄得我们这么狼狈。”

  我看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说道:“我他妈的自己也不知道,还以为做梦呢。”

  老痒看了看我手上的血,沾了点闻了闻,也不相信我这么厉害,问我道:“你刚才过来的时候,一路上有没有粘上什么特别的东西?你仔细想想……说不定给你碰上了什么这些破面具的克星,你自己不知道。”

  我想了想,我碰过的东西,他们都碰过了的,要说没碰过的,只有我的血,可是这不可能,要是我的血这么强劲,在鲁王宫我就发威了,哪会那么浪费,那……难道是那时候沾上了他的血,现在还有用,不是吧——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否定了。

  凉师爷听我们说了刚才的事情,就问我们是怎么一回事,他给面具遮了眼睛,什么都没有看到,老痒又存心挤对我,对他说道:“你不知道,刚才咱老吴,可是威风了一把,那是这么一回事……”

  凉师爷听他一说,啧了一声,说道:“小吴哥,你有没有吃过一种东西,是黑色的,这么大——”

  第二十八章 麒麟竭

  我正在惊讶当中,他这样问我,脑子里没什么概念,摇了摇头道:“这么大?好像没吃过,怎么说?凉师爷,你想到啥了?”

  凉师爷沾了我一点血,闻了闻,对我说道:“听你刚才说的情况,我倒想起一件事,我早先时候听一个老先生说过,有一种东西,人吃了之后,血能驱邪的,邪虫不近,是一种非常罕见的中药,你想想,有没有吃过类似的东西?”

  我啊了一声,黑色的甲片状?中药?这真把我难倒了,最近事情发生得太多,吃东西的时候大部分都很仓促,也没有生过什么病,吃了什么东西,我一向也不太在意,现在突然问起来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

  老痒嘲笑我道:“老子只听说过黑狗血、公鸡血能驱邪,想不到啊,咱们家老吴也有这本事,这事情你可别说出去,不然人人都找你借血,几天就给你挤***干了。”说完大笑起来。

  我骂道:“你他妈的能不能积点口德?什么狗鸡!我告诉你,人血自古都是最能驱邪的东西,特别是死囚的血,刑场上面还有人托法医蘸白布挂在门梁上呢,不懂别乱说。”

  老痒看我急了,得意地大笑起来,笑了两声突然哎哟起来,摸着后背,咧了咧嘴巴,大概是早先那里受了伤,现在给笑得牵疼起来了。

我心说活该,不去理他,对凉师爷道:“你要不再给我形容得具体一点,光黑色的,甲片,满足条件的东西太多了,这东西有啥明显特征没有?”

  凉师爷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没亲眼见过,只听过别人形容,时间也挺久了,特意去想,真想不起来。”

  我听了不由失望,叹了口气。

  凉师爷一笑,说道:“小哥,你也别太在意,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刚才要不是你,我们就完蛋了。我看着,这是命数,冥冥中自有注定,你想啊,以后您倒斗的时候,有了这资本,什么斗都不在话下啊。”

  我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这一路走成这样,说明我这人命寒,以后还倒斗,估计是找死。我抬头看了看上面,对他们说:“话说回来,现在没经过化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我的血在起作用,要不是倒也麻烦,趁着这个机会,咱们最好快点上去,过了这一段再说。”

  凉师爷本想再休息,可看到潜伏在四周蠢蠢欲动的蛊虫,还是同意了我的想法。我们再次动身爬了几步,老痒突然抓住我的手,让我停下来,哑声道:“等……等一下!”

  我回头一看,发现他脸色惨白,一头冷汗,表情大大的不妥当,心里咯噔了一下,问他怎么回事?

  老痒一手抓着岩石,一手摸着后背,龇着牙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一笑,背上就疼得要命,可能是刚才绳子断的时候给撞得有点伤筋了,你给我看看,怎么疼得这么厉害,力气都用不上。”

  刚才绳子断裂之后的那一下撞击着实不轻,我早就感觉到浑身疼痛,不过刚才情况危急,没时间考虑这些,现在气氛一缓和下来,这些伤口就开始发作,老痒在绳子的最下端,撞得比我们厉害得多,该不会是什么地方骨折了?

  我让他别动,撩开他的衣服,只见后背第三条肋骨的地方一片淤青,竟然有一点凹陷,我顺手按了一下,他突然就像杀猪一样地叫了起来,背一弓,几乎没把我撞下去。

  我心说不好,这伤看样子不简单,碰一下就疼成这样,难道真的骨折了?

  老痒脸都扭了起来,艰难地回过头,问我怎么样?我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怎么对他说才好,只好说道:“光这样看也看不出来,不过你疼成这样,我们不能爬了,搞不好骨头已经断了,再做剧烈运动,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找个平坦的地方仔细检查一下。”

  老痒一心想早点上去,此时已经挣扎着起来,咬着牙说:“仔细检查就免了,咱们的火把和手电都没办法坚持太长时间,不能停在这个地方,到了上面再说吧。”

  凉师爷看了看他的背后,摇了摇头说道:“不,痒哥,小吴哥说得对,你这背上都变形了,一定得看看,要是真骨折了,得马上处理才行,不然骨头很容易刺进胸腔里去,那时候就完蛋了,这方面我还懂点,咱们现在也离顶上不远了,没什么不好耽搁的。”

  老痒还想和他犟两句,可能实在太疼了,话到嘴边变成了呻吟,我看到边上那些矮小的岩洞,里面似乎比较平坦,给凉师爷打了个脸色,两个人不由分说,将其架起来,扶进边上一个相对最好的岩洞里。我拿回火把,插在洞口,防止蛊虫进来。

  这个洞大概有七八米深,一米高不到,因为长年照不到阳光,空气又非常潮湿,岩壁上有一层给霉菌腐蚀的斑点,似乎有一些人类活动过的迹象,不过并不明显。进到五六米的地方,就可以看到洞穴的底部,是一块粗糙的岩面。其他再无东西。

  我查看了一下,看没有什么危险,才把***收起来。凉师爷用拍子撩做了一个固定器,用绳子绑在老痒的背上,老痒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我心说这做师爷的就是不一样,什么都会,看来要是下次倒斗,咱们也要找个这样的人才。

  凉师爷弄妥之后,我问他情况怎么样,他压低声音对我说道:“骨头应该没断,不过肯定开裂了,我给他暂时固定了一下,应该不会那么疼了,不过小吴哥,你最好劝劝你这位朋友,他这样子,绝对不能再往上爬了。”


  我看了凉师爷一眼,知道他是话中有话,意思大概是劝我下去。一路上他暗示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话说回来,这样的冒险对于他来说真的非常的勉强,我看得出他早就萌生了退意,可惜碍于老痒的坚持,没办法提出来,现在给他找到一个借口,自然会借题发挥。

  不过这样一来,关于老痒的伤势,我就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了。


  凉师爷看我怀疑,马上又说:“小吴哥,虽然我不是跟你们一路的,不过大家都是江湖上混的,有些事情我不会打马虎眼,你自己有个数,说实在话,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如果坚持上去,恐怕这一次真的会死在这里。”

  我看了一眼老痒,他正忍受着疼痛,并没有注意我们说话,于是拍了拍凉师爷的肩膀,轻声对他说:“这事还要看看情况,你也去休息,现在讲这个不是时候,就算要下去,也得休息够了才行。”

  凉师爷嘟囔了一声,靠到一边,揉起自己的大腿,不吱声了。我检查了一下剩下的东西,也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考虑凉师爷说的话。

  本来我对李琵琶所说的事没有多少兴趣,早先要我放弃,我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千辛万苦爬到这里,到这个时候才放弃,心里倒也有点不舍,有点临阵退缩的感觉,但是我心里知道,凉师爷说的话是有道理的,现在我们一个人骨折,一个人身体状况非常不稳定,而我自己也到了体力的极限,如果还要莽撞地爬上去,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

  不过这样一来,老痒那一关就很难过,毕竟我和他才是一路的,现在联合外人来对付他,这朋友可能就做不下去了,而且凉师爷这人看上去挺窝囊的,可是到底是老江湖,这说不定就是他分化我们的一招,要是顺着他的思路走,可能会进到他的圈套里,这真是个两难的决定。

  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想了,走一步是一步。


  我转头去看他们时,凉师爷已经睡着了,他累得够戗,现在呼噜都打了起来,老痒也眯了过去,不过睡得不深,大概是背上伤口的问题。这个小洞虽然潮湿阴冷,但是比起吊在外面要舒适很多,我一看他们睡得这么香,无尽的倦意袭来,虽然心里逼着自己不能睡,但是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醒来的时候,浑身酥软,一种舒适的刺痛传遍全身,这时候火把已经非常微弱,显然我睡了比较久的时间,探出头去一看,外面的蛊虫已经不见了,只有零星几只还趴在那里。

  我松了口气,打起手电向上照了照,从这里看上去,我们离铜树的顶部大概只有三到四个小时的路程,上面的东西,几乎说是垂手可得,现在下去,真的有点可惜。

  老痒还没有醒过来,不过神态安详,似乎好了很多,我转头去看凉师爷,想叫醒他,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一看,却发现刚才他躺着的那个地方空了,他并不在那里。

  “嗯?”我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用手电往山洞深处一照,也不见他的踪影,心说人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原本给老痒固定伤口的拍子撩没了,马上起了一身冷汗,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一摸自己的腰间,果然,我的手***也没了!

  “王八蛋!”我大骂一声,真是没想到,看上去这么没种的一个人,竟然会在我睡觉的时候偷走我的***偷跑掉!可是,为什么他不把手电也一起拿走,没有照明工具,他怎么行动啊?我这时候急火攻心,也没有仔细考虑,抄起火把就想出去追他,这家伙脚程慢,如果走了不久,绝对追得上。

  刚一踩出洞穴,我还没来得及分辨他是向上去了还是向下去了,眼前就突然一晃,一团黑影子从上面荡了下来,一脚踢在我的胸口,我只觉得一股气上来,结实地倒摔回了洞里。倒地之后,我咬牙想站起来,可是下巴又给打了一下,这一下打得非常的狠,我几乎给打晕过去,迷糊间,看到一个叼着香烟的胖子正猫进洞里,手里拿着一杆短步***,凉师爷一脸铁青地跟在他的后面。

  我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胖子就是两个广东老板中的一个,姓王的那个,他拿***对着我,让我靠边去,转头对凉师爷道:“老凉,边(哪)个后生吃过麒麟竭嘛?”

  凉师爷用下巴指了指我,一脸轻蔑之色,我心里暗骂,你个吃里扒外的,老子一路过来也算照顾你,想不到竟然这样对我,早知道这样,当初就把你给做掉,免留后患。

  胖老板从背包里拿出了固体燃料风灯,点燃放在地上,这东西是登高海拔雪山时候用的装备,既可以照明,又可以取暖,一下子整个山洞便亮了起来。接着他又掏出几块压缩饼干丢给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手里的短步******口始终对着我。

  我接过他丢过来的饼干,觉得莫名其妙,心说这是唱的哪出啊?当下把饼干丢回给他,说道:“哥们两个撂你们手上,要杀就杀,哪这么多废话?”

  凉师爷咧嘴笑了一下,转向胖老板,说道:“我说吧,青头就是青头,还搞不清楚状况。”

  王老板摇了摇头,又把饼干丢给我,说道:“后生仔,出来跑江湖,脑门要放亮嘛,给你东西吃,就是没打算动你们,你这个样子,碰上脾气差的,那是讨死嘛。”

  这人和那老泰比起来,气质完全不同,那老泰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这胖老板倒是一团和气,看上去让人放松不少,只不过他刚才踹我的那一脚,很有力道,不是那种古董老板能踹出来的,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一点也摸不透。

  王老板瞥了一眼,似乎是读出了我眉宇间的疑惑,狠狠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我和老泰他们不一样的,我是个生意人。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凉师爷说道:“王老板,你不如和他们直说了吧,这俩小子脑子都拐不过弯来,姓吴的小子还比较好说话,等那睡觉的小子醒过来,恐怕还要折腾一番。”

  王老板笑了一声,又对我说道:“好吧,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就说得直白点。我呢,是个做生意的,不喜欢动刀动***的。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自己也看见了,就算不落在我手里,你们也很难出得去,老泰已经死了,要对付你们也没什么意思,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和我合作。我保管你们不吃亏,还有得赚。”

  我一听这不是当初我对凉师爷说的话吗?他娘的隔几个钟头又转我这里来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看我没任何表示,他又递了支烟过来,说道:“你就算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会给你们点装备,让你们自己下去,不过你一个人带着一个病号,这路怎么走,你自己想过没有?”

  他说的倒是实在话,我竟然听得有点心动,可转念一想,他有装备有武器,干吗还要找我合作?这不等于铺好摊子让人家来赚钱吗?一定有阴谋,他们这些跑江湖的心机太深了,你看凉师爷一路跟着我们过来都是一副献媚的嘴脸,一找到机会马上就给他反客为主了,我们一点都没防备,与他们相比起来,我们真的太嫩了,他们找我合作,必然有什么针对性的目的。

  我的思绪一刹那闪过,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他们的这个条件,我必须要先答应下来,就像当初凉师爷跟着我们一样,以后再想办法逃脱。况且正如他所说,要想把老痒平安地带下去,至少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我一个人,实在太勉强。这两个人明显轻视我,这与我当时犯的错误一样,我肯定可以找到一个机会反客为主,至少弄到一把***。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装出犹豫的样子,问他:“好,就算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和你们合作,但是你必须先让我知道,你们到底需要我干什么?”

  王老板松了口气,给凉师爷打了个眼色,后者拍了拍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吴哥,既然你点头了,咱们就还是自己人,在下也就不瞒你什么,自然会把知道的告诉你们,不过这可是说来话长,我们边吃边讲如何?”

  我看他靠过来,真想一把掐死他,不过眼角一扫,就看到王老板手里的***口,仍旧指着我的方向,心里压住内火,勉强一笑,说道:“请说。”

  凉师爷看了看外面的铜树,说道:“说起这个东西,可是了不得,根据《河木集》上的记载,最初发现这棵铜树,还是在北魏高祖孝文皇帝十三年——”

  李琵琶死了以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凉师爷已经将《河木集》中关于这个墓穴的章节,仔细研究过一遍,《河木集》是一种便条,写得非常随意,有时候用的是哑文,有时候用汉文,还有一小部分是用一种谁也不认识的文字写的,而关于这里的这一段,大部分是用哑文所写,现在大陆,能读得懂哑文的已经不超过二十个人,凉师爷正是其中之一。


  哑文记录的事情,一共有三件:

  第一件事情是北魏高祖孝文皇帝十三年,大致是太白山一带一处官矿的矿监上报,有寻矿人发现一根青铜古柱,其根部似乎一直挖入山底,未见到底的迹象,不知道入地其深。

  这事情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的,一说这柱子是有灵性的,你越挖它就越往下长,永远也挖不到头,又说这是盘古开天的时候用的斧头柄子,再挖就能把斧头给挖出来。甚至有风水师傅说,那是玉皇大帝打下的钉子,用来将秦岭的龙脉钉住,不然这条地龙就要飞到天上去了。这根铜柱,入地有八百里,不能再挖,一挖全中国就要倒霉了。

  不久,一骑哑巴军就接到密令,开赴太白山确认传说的真伪,可是这一队哑巴军却离奇失踪了(估计可能给守陵的厍人杀光了)。四个月后,另一营的哑巴军又接到密令,这一次他们找到了青铜树,领着三千死囚,让他们接管这个太白山,封山扎营,继续挖掘。

  第二件事情是北魏高祖孝文皇帝十八年春,说这一挖就挖了四年零三个月。三千死囚向上一直挖通了我们现在所在的溶洞,向下一直挖到山底,没有挖出铜树的根部,却挖出了一只龙纹石头盒子,内是空心。藏有一物,却没有缝隙,怎么打也打不开,他们不敢妄动,将这盒子送进宫里。

  第三件事情很简短,是在北魏高祖孝文皇帝十八年的年末,《河木集》上记道,皇帝赐赏,加封二等爵位,每人赏百两金,犒赏全营,众人酒醉,《河木集》的主人和几个熟络的兵卒喝得神志不清,打赌去爬那青铜古树。

  (文章到了这一段,下面全部都是不知名的文字,不知道是否有特别的用意,凉师爷无法看懂,实在遗憾。)

  凉师爷告诉我们,另一个老板李琵琶能够看懂这些东西,但是问他下面写的是什么,他决计不说,神秘得要命,这一点,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河木集》最后,有一段汉字记录着攀爬过程,我们这个位置再往上,会有绕着岩壁的栈道,是当初他们为了最后让皇帝来看的时候准备的,可惜修到近顶的时候就修不上去,而且修栈道的时候,经常有人无端由的坠崖,后来就不了了之。

  我们爬出矮洞,王老板递给我一只望远镜,自己打着强光手电给我照明,调整了焦距之后,果然看到上面不远处,似乎有几段木头的栈道卡在崖壁之上,几个盘旋一直向上。我们的手电电源微弱,照不到这么远,所以当时没有发现。

  王老板的意思是,如果能到达那条栈道,沿着它攀爬可以省不少力气,只不过栈道之上必然会有蹊跷,凉师爷是文人,让他研究东西行,打仗就不行,所以这路还得我们两个去走。

  我没他这么乐观,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这些栈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里光线太昏暗了,加上栈道的边缘似乎给一些植物根须一样的东西裹住,与在旅游区爬过的那种钢结构栈道有很大的不同。《河木集》写于南北朝代,传到今日时隔千年,这些栈道是否完整还不清楚,更不要说结实不结实了。

  王老板说,当年修这条东西,是用来给皇帝游览用的,不是采掘的临时栈道,所以在用料和做工上一定非常讲究,现在很多汉代的古建筑都非常牢固,所以他认为问题不大,实在不行,我们还有大量的绳索,有了这些栈道,爬起来自然也方便得多。

  他说得非常决绝,一点也不给人商量的语气,我暗骂一声,只好不再发表意见。他和凉师爷又稍作商议,决定再让我休息十五分钟,然后胖老板带我上去,凉师爷和老痒留在这里。

  刚才睡了一觉,精力恢复了很多,又吃了点东西。王老板也坐了下来,用广东话和凉师爷聊起了天,我并不是很能听懂,不过大概也知道他们聊的事情,跟那胖老板说的麒麟竭有关系。我对这事情,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心想反正现在和他们的关系表面上缓和了,正好乘机问个清楚,就问凉师爷,这麒麟竭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危害?

  凉师爷说道:“关于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我刚才没把事情全告诉你们,是给自己留一手,以防你们跑路的时候,给自己留下换命的资本,现在既然咱们已经正式结盟了,我也说出来,免得你心里不舒服。”

  麒麟竭就是麒麟血凝结成的血块,是一味非常名贵的中药,不过它却不是真正的麒麟的血,而是一种植物的汁液,这种植物叫做麒麟血藤,又名血蛇藤,一般在比较靠南边的地方才有。

  麒麟竭放置的年代越久,功效越好,初期它只有一些普通的功用,一般用来入药,但是在中医里面,还有一种罕见的用法,就是用来熏尸。古时候有些少数民族和一些山村里的习俗,会将一块麒麟竭压在尸体的肚脐之上一起入殓,可以剔除尸体的阴气,尸体虽会腐烂,但是不会招来蛆虫。

  麒麟竭随着年代的逐渐长远,会逐渐由暗红变黑,年代越久黑得越沉。到了一定的时候,性质就会改变,变得入口即化,人吃了以后,邪虫不近,夏天连蚊子都不敢找你。

  当然这只是传说,凉师爷也只是听别人说过,今天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才开始相信有这么一回事,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没有相关的记录。不过中药一般毒性很低,他让我不用担心:“与其想这些,我觉得最麻烦的还是那些蛊虫,《河木集》记载开凿的时候,并没有挖到任何这种面具,到底是不是古人布下的疑阵,还是杀光外面千口人命的手动的手脚,我还不能肯定。你们上去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我们休息了片刻,老痒还是没有清醒,胖老板取下装备给我,我带上战术头灯,背上绳子,继续向上方栈道的边缘进发。

  按常理到达那条栈道并不远,但是现实中总有一丝无奈,目测的距离总是要比实际距离近很多,我们预计一个小时就要登顶,结果半个小时后才勉强爬到栈道下方。

  我这才发现,胖老板的说法是对的,栈道保存得非常好,倒不是因为皇帝要走的栈道所以修得坚固点,而是栈道一直在修葺当中,所以外面还有一层油竹竿搭成的脚架,这种东西非常防潮,经过几百年的腐蚀,仍然非常结实。走上去还能听到韧性的嘎吱声。

  这里应该十分贴近地表,从边上的绝壁上垂下很多树木的根系,犹如缠绕植物一样缠绕着边上的扶栏。有些根须非常粗大,简直就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挡在栈道上,越往上这些东西就越多,非常难以行走。有几段整个被根系包在里面,几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只好用砍刀开路,或者干脆爬过去。

  因为树木根系的侵袭,这里的岩石开裂,不时还有石头掉下来,我们一边抱着头,一边还要小心脚下,走得竟然感觉比爬的时候还累。

  我们只顾着走,也不知道上去了几圈,前面的栈道出现了一道非常大的缺口,有将近十米的距离,因为边上的岩石迸裂,塌了下去。我比画了一下距离,对王老板说:“没办法,跳不过去,要上绳子了。”

  此时离我们出发已经快一个小时,但是从上往下看去,仿佛并没有上来多远,看来想在一个小时内到达树顶已经不可能了。我们之前爬得太急,体力消耗得非常厉害,只好暂时先休息一下。这个垂直的溶洞里非常阴冷,又非常潮湿,我走了这一段,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是汗水,粘在身上非常的难受,一时半会又干不透彻,很容易生病,一定要想办法取个暖才行。


  我们找了一个树根和栈道包在一起的树根洞里,王老板将固体风灯拿出来,用匕首挂在一棵树根上。我脱掉衣服先将内衣烘干,然后胡乱吃了一点东西,王老板表情非常严肃,一边和我说着话,一边用强光战术手电去照对面的铜树,照了一会儿,他对我道:“你来看,这里已经能看到顶上,上面是什么东西?”

  我拿起望远镜观察,上面大约只有十几米的地方,已经是铜树的顶部,从洞的上面垂落下很多树根,将那一片区域全部挡住,勉强可以看到,那里被裹在一大团根系里,大量根须一直顺着铜树缠绕下来,里面有什么东西,实在是看不清楚。

  环绕洞壁向上的栈道,还要比这铜树的顶部高出很多,这个和《河木集》记载的不同,有可能经过长年累月的挖掘,沉重的铜树有再次沉入岩层中的趋势,几百年下来,高度已经下降到栈道之下了。

  这些从洞顶上垂下的根须,可能就是我们来的时候,从金鱼山顶上看到的那几棵十几人才能环抱的大榕树,现在看来,它们的根系比它们的枝叶还要壮观,这些犹如苍白的鬼爪一样的东西,犹如麻花一样拧在一起,就像一只巨手,抓住这一根铜柱,想将其从地狱里拉出来,又好像一根缠满了化石巨蟒的巨大图腾,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正看得入神,却听胖老板对我说道:“你看树根长得如此茂密,说明这里的岩壳上面应该就是表土层,这里是一个天然的溶洞,古人来祭祀不可能是穿山进来的,上面一定有一个洞系可以通到外面,弄不好,我们不用原路回去。”

  我听他话里有话,心里一喜,如果不用原路回去,那真是一件美事,可这天然的溶洞,必然也不是什么平和之地,到时候能不能走得出去,还要另外合计。王老板推了推我,说道:“这铜树顶上是这么个情况,不过你看那几个根堆里,好像有一座铜像,这里太远,看也看不清楚,咱们换个地方去看个仔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柱顶的下方,根堆缠绕中似乎有两只青铜雕刻的手臂,与我们在夹子沟看到的那一座有一丝妖冶的雕像遗迹非常类似,只是当时它的脸被盗墓贼炸烂了,我当时有一种很奇特的第六感觉,总感觉到这张脸会有什么不妥当,如今正好看上一看,这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子。


  按道理,要看到那雕像的脸不难,可是我们是由下往上仰望,无论走到哪里,因为角度的关系,仍旧看不清楚。我心中懊恼,对于雕像的不吉的感觉也越来越浓了。

  王老板大概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越是想看到,越看不清楚,急得他脸色铁青。我们换了几处地方,皆不满意,最后还是决定先爬过坍塌的栈道再说,这里的岩壁上全是树根,爬起来也不会有多大困难,加之下面还有几层栈道,如果失足也不会摔死,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们再次回到那一段坍塌的栈道边上,王老板检查了一下那些垂下的根须的结实程度,用多功能镐挂住,敏捷地爬到峭壁上。我一边给他打着手电照明,一边诅咒他掉下去,可惜这王老板的身手和他的体形非常不相配,三下五除二,已经攀到了对岸,跳到栈道上。

  他回头将多功能镐抛回给我,然后自顾自向前跑去,大概是心急想看看那上面到底有什么。我打开头上的头灯,学着他的样子爬上峭壁,一手挂着多功能镐,另一只手摸着根须前进。这些东西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摸上去竟然犹如石头一样,坚硬异常,不似有生命。上面的纹路也很似动物的鳞片,如果眼神差点,肯定以为是什么古生物的化石。

  我爬得很小心,进度很慢,才爬到一半的距离就听到王老板叫道:“快到我这里来,这里可以看得清楚点,那团树根里面好像还不止……一座雕像。不知道到底雕的是什么。”

  我听到他的话,咬紧牙关,手脚并用,最后抓住一根根须荡到对岸,然后寻着他的手电追去,看到他已经绕着栈道上了三层,正举着望远镜,查看铜树那里的情况。我向他望的地方看去,因为角度变化,的确可以看到有一些东西被裹在树根里面,但是具体是什么,还是很模糊。

  我气喘吁吁地跟上,接过他的望远镜之后,才看清楚,在蟒蛇一样的巨大树根团里面,露着很多生锈的青铜手臂。从数量看来,里面应该是最起码有四座雕像,立于四个方向。凭借露出的部分,也无法准确地判断雕得是不是同一个造型,其他的部分给深深裹在树根里面,目测一下,尺寸很大,大概和我们在山崖上看到的那座石头差不多大小。

  老痒所说的“大好处”,不会是这些恐怖的树根,那肯定是这树根里包的东西。但这些雕像就算真的是有什么莫大的价值,我们也带不走啊,对面应该还有什么蹊跷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待在这里绝对发现不了,一定要过去才行。

  我们继续顺着栈道上前,因为靠近溶洞的上段尽头,崖壁与铜树之间的距离也逐渐接近,我们看得也越来越清楚。铜树之顶原来有一个圆形的祭祀台,朝四个方向有青铜的四座雕像。本来我们以为换几个方向就能看到雕像的真面目,可是越往上越失望,它们的身体和面孔都牢牢地裹在了树根里面,想要看清楚,不砍掉这些树根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我们来到栈道上与那祭祀台基本平行的地方,王老板停了下来,看了一会儿,对我说道:“这四座雕像放在四角,说明中心肯定还放着什么东西,本来如果我们的装备都在,可以再往上一段距离,用聚光灯照个清楚,可惜这些东西都掉进瀑布里了,没办法,后生仔,我们得过去再说了。”说着他已经将多功能镐有刃口的一端折了回去,折成钩子形状,绑到绳子上,做成一只飞爪,像西部牛仔一样甩了几个圈后扔了出去。

  多功能镐甩了一个抛物线,钩在了对面祭祀台边上的一根树根上,绕了几圈,正好钩回到绳子上。王老板拉紧绳子,拉得树根抖动了一下,很多奇怪的灰色虫子从树根的缝隙里给惊了出来,四散而逃,速度很快。

  王老板皱了皱眉头,说道:“后生仔,这次该你先上了嘛!”

  我知道是他忌讳这些虫子,心里暗骂了一声,目测了一下距离,这里比我们刚才爬的时候近了很多,应该问题不大,于是点了点头,爬坡上绳子。

  才爬了几步,我也不由得佩服起王老板,这绳子甩得真好,两端成一个大概六十度向下倾斜的角,只要双腿夹住绳子,自然就会滑向对面,不用花一点力气我凌空划过,一下便到了祭祀台上的树根上,立即抓牢上面的根须站稳。

  王老板在对面做了个手势,让我先探察一下形势,我回头一看,那些灰色的虫子并不是螭蛊,面是一种类似蝉的幼虫的昆虫,数量颇多,但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害。我赶走它们,对对面的王老板做了个手势,他用手电照了照我的四周,确定真没虫子了,才爬上绳子。

  这里的树根几乎都有我的两三根大腿粗细,纠结在一起,碰到的地方已经融成一体,没碰到一起的地方就镂空为一个个窟窿,时间长了,融到一起的地方多起来,里面镂空的窟窿就四通八达的,这在榕树林里面很常见,有大片榕树的地方,甚至整片林子都粘在一起,里面一个树洞连着一个树洞,进去就出不来,比鬼林子还邪。

  我们抓着树根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年代实在太久,包得非常彻底,看不到下面是什么。这些树根又砍不动,不知道如何是好。呆了片刻,王老板说可能从这些树根之间的镂空里看下去才能看到,咱们分头找,一个洞一个洞照过来,肯定能看到。

  我心说盖得这么厚,这也不太可能,不过他没准备和我讨论,只是抬了抬手让我去做。


  我隐约地感觉这人十分的暴戾,和以前我认识的那个王胖子有点像。心说他们俩该不是亲戚吧?不过我的那个王胖子可可爱得多了,而且很爽快,这个人太阴了。

  这些树根盘在这里,像一个坟墩一样,用手电照到那些镂空的窟窿里,也照不到底,我们搞了半天,累得一头是汗,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我还把腰给闪了,酸得我直冒冷汗。

  两个人这下没办法了,王老板看了看我,忽然骂了声:“王八蛋,难道李琵琶这衰人算计我?”

  我心里也嘀咕,这里既然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老痒要这么强调。他应该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问题还是在我们身上,到底出在哪里,哪里疏忽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在那里想事情,我想着老痒一路过来和我说的谎话,这些谎话不管是处于什么心态,无非是想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可到了这里之后,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而那个所谓的不能告诉我的,而且就算我知道了也是不会去做的好处,到底是什么?现在还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正想得出神,王老板突然推了我一下,我转头刚想说话,他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我心说干什么,他摆了摆手,小心翼翼地拉我蹲下来,仔细去听那树根里面……

  我立刻凝神静气,侧耳去听,这里没有风声,在这寂静无比的溶洞里,贴着那树根,清楚地听到树根里面传来一声一声的轻微的“的……的……的”声,好像有人被冻得磨牙。

  那声音不大,不注意必然听不见,很有语音规律,和血尸的声音完全不同,也不会是那些虫子在树干里爬行发出的声音。

  王老板轻声说道:“这声音每一声的间隔都一样长,好像和尚敲木鱼一样,有可能是什么机关动作的声音,这里面的确有东西在,只是不知道是活物还是死的。”

  我开始冒出白毛汗,这几千年的老树根里竟然有人磨牙,难道是遇到了树妖不成?我刚想说话,王老板抿着嘴巴摇了摇头,举起短步***,拉上***栓,让我跟上,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走去,我们走到一个榕树根洞边上,发现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王老板打开手电往洞里一照,声音戛然而止。

  他瞄了一眼我,轻声说道:“没错,应该就是这里,《河木集》说的东西就在这里面,可能得从这里进去才行。”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这里面的根系洞非常复杂,比那些溶洞地形的洞系要复杂得多,而且不知道这铜柱是不是空心的,贸然进去,可能会有危险。”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们两个不能同时进去,先下去一个探路。”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你该不会想让我进去吧。

  王老板看我犹豫了一下,把短步***举了起来,轻声说:“我太胖了,你先下去,我跟在你后面,给你殿后,你放心,不会出事情的。”说着他推了我一把,将我往那个洞里推去。

  我低头看了看下面,一片漆黑,回头一看,他正面目严峻地看着我,脸上透出一股子阴冷的表情。我咬了咬牙,只好又带上头灯,再次充当趟雷的角色,刚想进去,胖老板又把我叫住,递给我一只小型的对讲机,说道:“如果里面很深,就用这个,去吧,后生仔有前途。”

  我心里暗骂,接过来,先熟悉了一下使用方法,然后放进兜里,说道:“王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是给你去拼命,你怎么样也要给我点武器,万一我挂在里面你也就没戏了,对吧?你不给我***,冷兵器总要给我一把吧?”

  王老板戒备地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不情愿地从自己的靴子里掏出一把小匕首,丢给我,同时***口马上就指向我,笑道:“你看,我这人糊涂,就给忘了嘛。”

  我接过匕首,发现是那种长柄猎刀,专门用来刨皮用的。心说有总比没有强,操了一声,头一低钻进洞里,闻到了一股霉味,我带上防毒面具,才继续向里爬去。

  里面非常的潮湿,树根的表皮与外面完全不同,非常松软,还有很多不知名字的蘑菇长在里面,很多蝉的幼虫受到我的惊吓,开始逃窜。我往里爬了一段,一下呆住了,前面至少出现了几个岔口,该走哪一个?

  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岔口上有一个标记,应该是前人画上去的,不管了,我爬向那个有标记的岔口,又前进了几米,突然前面一空,上半身已经探了出去。

  我上半身挂在洞口,打开头上的探灯四处一照,这里是一个矮小的空洞,里面盘根错结,全是树根。说得实在一点,这里不过是整个根包里根须比较稀疏的地方,我正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忽然看见树根的里面,有一块石板露出一角。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只巨大的石头棺椁。棺椁下面有一个棺床,现在也给裹了个结实。从我刚才爬的距离来判断,这里应该就是祭祀台的中央没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我手脚并用,来到露出一角的石棺椁边上,这才看清楚,这东西还不是一般的大,几乎像一只袖珍的集装箱了,椁盖的边缘和铜树上一样阴刻着一圈双身蛇。其他部分几乎和树根长在一起,上面有什么浮雕无法知晓。

  王老板在外面大叫了两声,我正给看得蒙了,也没回他,他以为我下到铜树里面去了,从对讲机里问道:“后生仔,里面有什么?”

  “有一只棺材!”我说道,一边尽量找一个地方至少能让我坐起来,趴着太难受了。

  “棺材?能不能看出是谁的?”

  我骂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不过这棺椁给运到这里也不容易,如此兴师动众的,里面躺的可能就是这青铜树的修铸者。”把自己的棺材放在这里,大概想着升天的时候,离天宫近一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

  这个时候我看到棺椁的盖子和椁身并没有密合在一起,有一段树根已经顺着缝隙长进了棺椁里,将盖子抬起了一点。我感觉到很奇怪,“嗯”了一声。

  王老板听了很紧张,忙问:“怎么回事?”

  “这棺材……盖子没盖好。”我说道,向那缝隙爬了过去,难道入殓的时候棺椁没盖好?让树根长了进去?

  我想了想,觉得也不会,可能是细小的树根须长入棺椁盖之下后,不断长粗,将盖子抬了起来。这些树根四通八达的,说不定已经撑满了这只棺椁,表质层这么硬,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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