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58同城同城打牌 -更新到最后 为什么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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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时代 非典那段时间和抽屉一起写的圣斗士同人接龙,真是青春回忆~,每次看都觉得满幸福的`*  1爱人 地点:雅典公寓。 时间:春天,温暖。 事件:因发现SARS病毒而全体隔离。   上午九点三十七分左右,阿鲁迪巴被抬出去了。当时瞬正坐在二楼的露台上读《悲惨世界》,天晴,有一点雾,后院的玉兰花正开到顶峰,香味浓烈,地面积满了掉落的花瓣。 就在芳汀卖掉她美丽长发的时候,一辆救护车静悄悄在后门停住,从里面出来两个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 “他们就穿成这样……这样……戴着这样的眼镜。”瞬把手指圈成两个圆,做出一个很象形的姿势,向室友冰河描绘,“全身都包着。”  冰河不动声色的瞧着他,觉得瞬这种夸张的反映有点像个姑娘。不过他也习惯了,甚至有时候觉得可爱,但现在不。 “首先是两个,然后四个。” “四个?” “对,他们发现两个人抬不动担架,所以增加到四个。” “确诊么?” “当然,不然你以为?!”瞬指了指窗户外面—— 一队民工正紧锣密鼓的加高围墙,四个便门都有卫兵把守。  隔离,这正是传说中的隔离!!!  头发之后就是牙齿。芳汀接着就要敲掉自己的牙齿了。    “在这种时候!这种时候!”星矢沿着两张单人床之间的过道来回踱步,“我们应该挺身而出,为社会效力,这是公民的义务,这是考验我们人格的时候。而现实是,我们呆在这里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这是为什么阿?这是没有道理的!”  紫龙坐在靠窗的床沿上,考虑着要怎么跟他解释:在发现一个SARS患者的公寓里,所有人都必须隔离,这是政府规定的公民义务。但就他多年来的经验,星矢是不会把自己等同于普通公民的。    2抽屉 
 九点四十一分,芳汀张开血肉模糊的嘴笑着说,“我的孩子有救了。”同时米罗穿着兰色西服,夹着个牛皮纸包,里边有两罐一模一样的冰淇淋,像个王子一样横穿马路而来。“这是做什么?太侮辱人了。”他笑着问,还向露台上的阿瞬挥挥手,然后“啪啪”地敲民工的安全帽,把他们打发到一边。   “米罗,你怎么来了?”阿瞬有些意外,而意外让他开心,“你有哥哥的消息吗?”   “没有。”他明确的回答,“你们被隔离了?啊,那开窗得——”笑着做了个戴口罩的姿势,他只是觉得有趣。星矢听到阿瞬叫米罗名字的同时就冲了出来,“我得同你谈谈!”唾沫星子喷发而出,米罗笑得更开心了,“当然当然。”但星矢没想好语句顺序。   “你怎么舍得离开巴黎?”冰河也踱出来,依然无甚表情地问。紫龙跟在后头,思索率性而为的米罗是否有别的目的,是否只是出于对蹈禁地而翩然的自我欣赏。   “我‘从未’考虑过取消行程,”他模仿让·皮埃尔·拉法兰的口吻仰着头俏皮道,“如果不来,就是不尊重我们之间的特有关系。”他咯咯笑着,上一次关心过女神的消息是青铜小组正例行雅典娜日常守卫——他们一向自我贬低为私人保镖,而黄金圣斗士则有独立得多的自由度;除了阿鲁迪巴——这个正直的汉子为没能抗击海魔女的旧事耿耿于怀,正期望着将功补过哩。   “谁中招啦?等等,别告诉我是最接近神的人——辰己?”   “阿鲁迪巴。”   米罗努努嘴,这不妨碍他的好心情,“好家伙!”   “他们把我们隔离起来是不对的!”星矢终于喊出一句。   “为什么不对?”米罗从来没考虑过这些问题,眨着看出好戏的眼睛,说了几句谁都会说的大路话,“你们得顾全大局,避免交叉感染。哈!你们自诩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吗?黄金圣斗士发了病,也得进医院,上呼吸机;难道他们就得隔离其他人而不隔离你们几个吗?既然被隔离了,重要的就是考虑如何打发日子,过得又充实又健康——你们说女神的血清里会不会有免疫体呢?”   “这不仅仅是我们五个人的问题,所有人都在面临威胁,我们得同病毒作斗争,而不是被动地混日子,你得想想多少人会受到相同……”星矢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不得要领。   “行了,‘人类正义事业的小打手’,病毒的事得交给医学专家就够了。隔离就是隔离,这件事与邪恶无关,也超乎智慧之外,如果觉得无法理解,那最好就随大流。再说你们衣食无忧,也没要紧事可做;阿瞬你在看什么?《悲惨世界》——很好,你们五个人还可以组阅读小分队,研究主宾关系、词性、社会背景什么的——相比那些没有医疗保险的十九世纪洗衣女工,你们实在太幸福了:公寓里有健身房,可以练习练习疲软的肌肉;***也没有断,甚至可以打通心理咨询***——集中休假,仅此而已。一生难遇的经历。两周很容易打发。”   “那你敢跨进来吗?”冰河本来想告诉他点别的,当下颇为厌恶米罗那事不关己的洒脱劲道,但问出口后又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米罗耸了耸肩,把牛皮纸包扔给阿瞬,“想要什么就吱一声。”   这时预防到牙齿的大块头出现了,可米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你干的吗?辰己。这不是犹太人聚集区,要造砖墙,你简直不把这五个孩子当人看……用一条标明SARS的黄纸带圈住就行——大家都有判断能力,没人会蠢到钻进去。”   “这只是一种提醒,一种心理战。”   “如果他们要逃亡你能用两毛四一块的空心煤渣砖围住吗?”   “光光对他们口头动员是不够的,他们会跑出来,大举什么‘圣斗士义务’的旗子,我太了解了。”   “那他就该先有护士行业执照。其他人脑筋很好使,会说服星矢的。”   “不仅如此,他会觉得不公平——上天为什么会只叫我一个人得病,所以最好传染给别人,大家一块儿遭殃。”   “他们只是观察阶段……你认为阿鲁迪巴会从救护车上跳下来,就是因为觉得生病不公平?”  “人心隔肚皮,你可不能保证……”   “行啦,我们都杀过人和被人杀过,如果一秒钟内面部被击打一万次,我保证你对公平有完全不一样的看法。”   “可就有一个已经逃走。”   “啊,我肯定那也是辰己你这样的灯心草,是蛇座剃老土朋克头,还是搞游泳池卫生的菲佣?”米罗不以为然。   “你猜猜是谁吧。”辰己反而得意起来。   “谁?”   “卡妙。”   3爱人 
  “卖头发的情节很美,但敲牙齿就有些恐怖。” 瞬背光坐在窗台上,口气稍带庄重,女性化的音质显得富于感情。  冰河一言不发,仰面躺在床单上,盯住天棚上掩盖霉斑的免费海报,发呆。 电视开着,午间新闻正报道城户集团为隔离医院捐赠巨额物资,城户沙织***答记者问,信号不好,发出些微的雪花声,搅和着午后的阳光,令人发困。  不错,情况通常是这样:煽动性的悲剧之美过后,就该轮到带有痛感的现实和麻烦。  天棚上是前阵子雅典学院国际学术研讨会的海报,贵鬼在公寓门口发的,冰河拿回来几张糊墙,后来又扯掉。那上面印着雅典学院最年轻的专题教授——卡妙,垂着眼皮看讲稿,还是那种俊秀和不以为然的神气。    “嘿,就四块,不能再吃了,你得注意减肥。”紫龙拍拍“沙织***”的头,把狗饼口袋封好,放在柜橱上,笑着叹口气。  两个小时前,贵鬼从四层下来,拜托星矢照看“沙织***”到他写完家庭作业,其中包括一顿午餐。 沙织***是穆先生送给贵鬼的生日礼物,才只三个月大,纯白短毛,小耳朵,眼睛乌溜溜的,有着像灌肠那样的丰满身段。星矢很喜欢沙织***,每次贵鬼带它出来散步,星矢都凑过去玩上一会儿。所以贵鬼才托付他。  不过今天有些例外。 “你看,社会不是单打独斗,它是个完整的机制,真正有价值的社会人,应该能洞察到适应事态走向的作为。如现在,有可能带菌的人就要隔离忌行,必免扩大感染……这是个人觉悟的体现。”  米罗临走前对着星矢窗台的一番演讲,已经让他彻底放弃原来的立场。这会儿,正挨个房间作“隔离之必要性”的普及工作。留下紫龙和沙织***静悄悄渡过午后时光。  其实星矢心地不错的,紫龙弯腰,搔搔沙织***脖子下的绒毛,这么想。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可算青梅竹马,对于星矢那些让人目瞪口呆或者嗤之以鼻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对他而言,那也不过是“太缺乏独立思考能力”的结果。  沙织***显然很舒服,蹭着紫龙的裤腿躺下,肚皮朝上,小尾巴嘣嘣得敲着地板。  米罗的即兴表演,隔离与否,或者给傻瓜朋友擦屁股照顾小狗,这些事儿紫龙都觉得无关紧要,反正,任何一个跟他一起长大的人他都会当成朋友,而且他觉得逗狗,晒太阳,打发时光,这样过日子也不错。  他才不会像冰河那样哼着鼻子走开,或者像卡妙那样垂着眼皮兴致勃勃的总结:善良,冲动,没有主见。这是最糟糕的组合。     4抽屉 可是紫龙没有看到米罗听见辰己幸灾乐祸的报出“卡妙”名字后的表情。不过米罗很老道,立即反驳:“你又懂什么?卡妙要是离开了,那必定有他的理由——”   “让大伙儿一起遭殃。”   “胡说。”   “我知道你们黄金十二组瞧不起人,尤其是你——米罗!认为我不过是个没受过英国管家进修课程的北海道老农夫!可现在我是特别隔离委员会常任副秘书长,不管是卡妙,还是你,只要一有疫情报告,就统统把你们抓起来!嘿嘿嘿。”   “啊,的确,女神的完美计划是不能向你透露的,我还是不与你斗气为妙。”米罗半真半假道,朝窗台上的星矢开始发表演讲。   “什么……女神计划?”辰己开始疑惑。   “你就在这里当常任副秘书长,看管好这几个孩子,这正是我们所期望的,”米罗拍拍辰己的肩膀,向蓝天抬起同样坚定而湛蓝的眸子,“他们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以后的都交给我们吧。”他转身就走。   “等等,米罗!”辰己跟上去,“你说的是什么计划?难道又要爆发圣战了吗?难道这病毒只是个预兆?”可是米罗不理他。   “该死!”辰己使劲搓着自己的防护服,“又把我摈除在计划之外……真要有什么阴谋,按理说应该让这青铜不死族出场才对,反正他们怎么也死不掉……”   而穿过马路的米罗已经把刚才的故弄玄虚忘得一干二净,而且,重要的是,他让人上当却没有撒谎,“卡妙……你怎么会跑掉呢?本来我是来找你吃冰淇淋的呀!”     5爱人  “嘿,阿布罗迪又在干什么?他要在厕所游泳阿?”冰河在卫生间里嚷嚷。 “什么?”当时瞬正琢磨着,要不要把米罗的冰淇淋拿出来吃。  “你进来瞧瞧,我保证312卫生间的积水在10厘米以上。” 冰河盯着天花板上不断蔓延开的水渍说。   5分钟后,瞬敲响了312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 过了相当长时间,门才打开,门缝里露出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 “你找谁?” “我……”瞬吃了一惊,下意识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312,没有错。“我住是212的瞬,阿布罗迪先生还住这么?”  “哦,你找他么?他在顶层,我们昨天换房了。”男人用悲剧演员般的眼光望着瞬,念白似的跟他解释,“是他提出来的,他说他有花粉症。”  “花粉症?” “是的,”男人继续(犹如宿命式的台词),“他说这房间玉兰花的味道太浓了。”  “啊,是的我能理解,这是春天……”瞬有点无所适从,“但这儿的花香不会比我们那儿更浓。” “哦,是这样。”男人应诺着,直视瞬的眼睛,但神态有点涣散。  “其实……其实这事儿跟阿布罗迪先生没关系。”瞬下定决心转入正题,“我只是想问一下,您的卫生间……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卫生间?”男人,神态不变,机械的重复了一下,好像在谈论无氧太空仓。  “哦!卫生间!!”半分钟的僵持之后,男人大叫一声从门口消失。 然后就是被践踏的水声和器皿碰撞的声音。  瞬小心翼翼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屋里,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又觉得擅自进入别人房间不太好意思,就冲着卫生间里喊:“需要帮忙么?”  “哦,不,不必。谢谢你……谢谢……帮我把门后的抹布扔进来好么?”   一阵慌乱的急救之后,男人挽着袖子从卫生间里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想接桶水洗衬衫,结果你看……就忘了……”他低头看瞬,歉意的笑,同时用泡红的湿手擦额头,把那些乱蓬蓬的黑色短发撩到另一个方向。  男人年纪不小了,总在35岁以上,个子很高,消瘦,但骨骼粗大略显得笨重。阴郁的长脸,肤色苍白,眼睛小,深陷在眼窝里,笑的时候面颊上叠起两道明显的褶皱。穿肥大的黑布裤子和旧马甲。  “坐吧。”他踢开地上的脏衣服,迅速把旧沙发上的书摞起来,给瞬腾出一个可以坐的位置。 “哦……谢谢。我站着就行了。”瞬慌忙说。 “别客气,坐吧。”男人局促的殷勤——他不善于招待客人。  “不,真的不用,我在家里整天坐着。现在想站一会了。”瞬仍然慌忙(他很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感染)。  “哦,也是的……你看我,这椅子这么差,我自己习惯了都看不出来。”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  “真的,它是真的很差。”  “哦,我觉得很舒服。”瞬已经坐进去了。  “是么?其实——只是坐的话我觉得也还可以。”     “您以前住顶层么?我都没见过您。”一阵沉默后瞬首先发言。  “是,我住了两个月了,但我不常出门。我……我写作。”男人不太好意思的说。  “您是作家?”瞬环顾了充塞房间的稿纸和书籍。 “勉强算是吧……只出过两本小说,都卖的不好。”  “您一定看过不少书……”  “哦,不算。大概现在年轻人都不怎么看书了吧。”  “我……偶尔也看一点。”  “真的?看什么?”  “嗯……我正在看《悲惨世界》。看了不多。”  “《悲惨世界》么?那真是好书……那里面每个人都有活着的价值。”  “是……是么?我还没全看完。您结婚了?”瞬看见墙上的三人照片,就问。那上面的男人看起来更年轻和健康。  “是的,我女儿漂亮吧?”  “漂亮。他们也住这儿?”  “不,我不知道她们在哪儿。她们走了五年了。”  “抱歉,我觉得他们会回来的。”  “如果我写出一本畅销书来的话。”  “您会的……我相信您。不过我要走了。”瞬站起身,准备告别。  “哦,谢谢……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他忘记瞬报过名字了,或者只想多说句话。  “瞬。您呢?”  “修罗。我叫修罗。”  “那,修罗先生,我要告辞了。虽然……您可能不爱热闹,但这种隔离时期还是要邻居相互照顾。不介意的话晚上下楼来吃冰淇淋吧。”   “隔离……什么是隔离?”修罗一边关门一边自言自语念叨。 当然瞬没有听见。    这时候,4楼的经济学博士加隆正在查询股市信息。他住的是高等房间,有独立的浴室和厨房。 “城户集团再次捐资二十亿……虽然受市场低弥的影响,但城户沙织***还是表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与全体国民共患难……”他关掉新闻,仰身在办公椅里,露出一个看破天机的笑容:人人都以为这场瘟疫杀伤了经济,城户财团也在经历考验。其实真正受创的是那些中小业主,当他们薄弱的资金无法再坚持营业的时候,大的垄断集团就能占领全部市场。一旦瘟疫停止,它就会迅速膨胀起来。照这个情形来看,城户的目标是进军政界……  真是绝好的机会——加隆又笑了,那种独处时特有的笑容。  不过,现在,他要先泡个澡再说。    6抽屉  男性化妆品兼其他用具ROSE KEY的促销员阿布罗迪正在顶楼首鼠两端,不时地拎起自己的衬衫口子闻闻又摸摸***机,打不定主意是先洗澡还是先CALL,或是边洗边CALL。他的头发乱七八糟,胡子也顶出了脸皮,痒痒的。除了一些瓶瓶罐罐的试用品,家徒四壁——但有两排商场里卖成衣架,上面分别盖了一张义乌蛇皮塑料编织袋和一张印刷着“黑龙江大米”的食品袋,袋子上有的地方灰尘很厚,有的地方还挺干净,说明主人经常把它们翻开——如果把它们翻开,就露出顺溜一排的衣裳:三件套的西装、滑板裤、三沙迷彩服……阿布罗迪所有的钱都穿在身上了。  “不能同他们说我被隔离了——十四天,他们保管更请高明。这活儿连高中***书都用不着,和扫地的没啥区别。阿嚏!”他警觉地走到窗口看看并没有花花草草,“我同人造香精还是合的来的。”顺便挤出一陀刮须泡沫涂满腮帮子,走到立地镜子前——这镜子完全是块边角料,但够长也够无规则,镜面上用迷彩润唇膏写满手机号码。  “我就抠他说,新人哪,这是实习期,填好五十张咨询表再回公司,我得空会过来监督一下你的情况。”他开始剃胡子,可马上就拉开了一个口子,这是把剃腋毛的专用剃刀。  “该死!拉开了口子就说明我在想问题。”他把剃刀扔到一边,从领口脱掉衬衫,光溜溜地在房间里晃悠,可又忘了该做什么——他老是这样,想同时干好几件事结果却一件也没干成。  最后他坐在了马桶盖上,思考。 没有三保,没有固定工资,没有休息日的私人企业促销员,“他们说西班牙香水办事处的待遇都比我们好!我才不在乎呢,就当放假半个月——他们会送饭菜上来,不过到期结算大概一天得100块?那1400块……到时我也不付!哼!  他们在发廊干活的一月也可以赚一万来块——不过那发廊的伙食可不怎样,四菜一汤也得两百块,老板再从他们的人工里扣回来,他们又乱花,所以一分钱存款都没有!  其实美容院也经常招熟手工。女,24岁以下。”他一边思考一边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不放过一个机会一心两用,然后发现马桶水箱上留了一本发黄卷边残破的书。封面没有了,封底也撕掉了,引言和跋也毫不留情地消失了——“肯定是那‘坐家’留下的,当手纸用。”他马上翻翻有没有刺激的情节,结果很失望,只有一个苦役犯在砸石头,或是拿腰顶石头救人,“其实他可以逃跑嘛!”他把书扔回老地方,决定去打***,再翻一页,其实那苦役犯就要逃跑了。  “喂,新人吗?这是实习期,填好五十张咨询表再回……”  米罗坐在超市靠窗的冷饮铺前已经两小时了。他想卡妙会去哪里呢?同时他又注意到超市外边一个套着西装的民工,显然很久没理过发,正拿着一个夹子正恶狠狠地盯着来往过客。米罗想这是个超市客流量统计员。民工有时也拦住一两个秃顶的老大爷——手一挥威风凛凛,很有京剧效果。他是派生发广告单的,米罗想。但民工没有递出任何东西。民工一手拿着夹子叉在腰间,另一手悲愤地紧握拳头放在左胸口。别瞧他是民工,说不定在美国打过工,米罗又想——就这么想着,他把卡妙的事忘得精光,专心致志地研究这个复仇男神般的民工来。  于是民工也终于投来有力的一瞥,“好啊,你这个对视狂人。”米罗暗想,于是他俩四目相对两分三十七秒。然后一个超市员工走过来问米罗,“你还要点什么吗?”  “我不要什么。”米罗仍盯着那民工。  “你能给她们挪个位置吗?”他这才看看超市阿姨,发现她就是本月优秀员工栏照片里的陈香眉,跟在优秀员工身后的是两个残疾人,他们大约拎了5.4吨方便面,想找个歇脚的地方。  “好吧。”他站起来,站起来的同时想出了一篇演讲:《道德教化对实际道德损害之浅谈》——“陈香眉因为照片刊登在优秀员工栏里所以觉得有做优秀事迹的必要,她给残疾人找座位不是自己想这么干,而是那张照片推动她去干的;她在给予残疾人便利的同时损害了我的利益,但是否就是社会福利的最佳资源配置呢?我失去了卡妙的踪影,内心承受的痛苦也许比那两个相互扶持的残疾人肉体痛苦要大得多”……其实刚才两小时两分三十七秒里他根本没有想到卡妙。  米罗走出超市的全过程那民工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因为眼球干燥而热泪哗哗。“你,过来!”民工不由分说地喊。瞧他那笔直的立定姿势,大概是个退伍军人,米罗又想,他们很容易受传销的当而陪光退伍费。  米罗走了过去,民工把夹子往他胸口一拍,“你,填表!”表头写着——成功男士的门面救星ROSE KEY,让你有完美外表,先发制人,官场顺利、商场胜利、情场得意!  原来如此。  米罗从没见过如此气势汹汹的化妆品促销员。他把所有选项打上“无”扔回去。  “你的名字!”  米罗立即写上,“卡妙”。  “你会使用ROSE KEY吗?”  “会的会的。”  “那么跟我走一趟!”  “做什么?”米罗想这是个调查ROSE KEY贩毒案的便衣***。  “免费试用。”  “我正赶时间呢。”米罗又准备逃走。  “站住!”一声喝下,全体自行车停场的超市顾客都站住了脚步。米罗想……我好象是个扒手?  “你只满足看到事态怎么样,刨根问底就不拿手了,所以只敢不在乎。我说的对吗?”对方义正词严,米罗四周看看有无暗藏针头摄象机——这是个业余社会心理学家在搞行为艺术。  “我认为你是想蹭我的饭。”米罗也反诘道。  “你就同其他人一样,连害怕的东西都那么低级。”这是个发疯的哲学系大学生,来自贫困山区,母亲织布、父亲挖煤才供他上的学,未及米罗做出进一步判断,民工继续说,“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一般男人总会要事业有成,其他的则想娶妻生子,剩下不知道怎么办——他们大多成了连环杀手。”  米罗现在想这是个电视幽默节目,测人们的反应,然后播出。“我喜欢吃冰淇淋。”他思考了一下。  “那你是冰淇淋品尝师?”  “完全不是那回事!我想知道世界上各种各样冰淇淋的味道,而不是把它当作职业。”  “那么说你是自掏腰包花自己的时间消费啰?难道男人不应思索顺应时势,花别人的钱别人的时间办自己的事吗?你对以往浪费的时间不觉痛心疾首吗?”  “不觉得。我曾经拿两天的加班工资买上一份哈更达斯最大号午夜十二点蹲在西湖断桥的桥墩上花30秒时间吃完——吃得太阳穴生疼。那很有生存的感觉!”  “‘很有生存的感觉!’你是个理想主义者,承认吧——而且是毫无用处的理想主义者,对己无益对人无害。你哪怕花一点时间考虑一下现实生活:高尔夫、商会健身房、大使馆酒会,再不济也来个丹麦产的HI-FI?你没有男人应有的更高追求吗?”  “高尔夫、商会健身房……那有什么用?对我毫无意义。我有十块钱就把它买两罐巧克力冰淇淋,有两万块钱就去蓬皮杜吃香草冰淇淋,吃光用光身体健康!你有更高的追求吗?丹麦HI-FI?按揭?经济适用房?”  “当然,这就是我做ROSE KEY促销员的原因,每拦截成功三个人,就可能填好一张调查表;每五张调查表可以吸引一个免费试用顾客;每十个免费试用顾客就会产生一个长期顾客,谁知道一百个长期顾客里是否会有一个潜藏客户呢?他会发来源源不断的定单,而我,以此提成,先是做ROSE KEY的客户主管,然后是地区经理,再接着……经济适用房、商品房、别墅,慢慢的都会有的。”  “哈!你这是乞丐定理,以数量取胜——同时向一百个人伸手,总有一个会抛下五毛钱。那你就不该在我身上花时间。”  “你知道吗?我完全看出了你的潜质——成功男士的门面救星ROSE KEY,让你有完美外表先,发制人官……场、顺利商场、胜利情场、得意!”最后几句话民工把夹子拿正一个字一个字地照念了出来。 “别穷追不舍,依我看,你是第一天干这活,脑子却已经把未来的新房装修计划更改第七遍了。”米罗又迈开两条长腿准备开路。  “行了,老兄,帮帮忙吧。”促销员终于一把抓住米罗,压低嗓门道,“要是我今天再‘白板’,晚饭的确就泡汤。”  “你可以叫女人替她们的丈夫填,她们肯定乐意——瞧,她们总不停地瞄你哪。”  “你知道我为什么粘上你吗?因为你刚才瞄我一眼的视线——不多不少,正是我所期望的程度。”  “我是斜眼,你以为我在瞄你,其实我在瞄公共厕所。”  “你必须请我吃晚饭。”  “从来没有这样的促销员!我可不是救世主……瞧,只剩五块六毛钱——我请你吃雪芋冰淇淋。”  “好吧,走!”促销员迅速把单肩背包斜跨,亲昵地搂住米罗的腰,同时凑近低声说:“要知道,你还得感谢我呢!”然后又提高嗓门,“自我介绍一下吧?好歹让我知道请我客的人的名字。”  “卡妙。”他刚才明明看了米罗填写的咨询表。  “那么你在那冰淇淋店打不定的主意是什么?”  “我在找一个朋友,否则明早就没冰淇淋吃。”  “我肯定帮不上忙,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问问,你的朋友叫什么?”  “米罗。”  “哦,从没听说过。”  “他是成功人士,可以打高尔夫、进商会健身房,泡大厦游泳池,可他还没我快乐。你叫什么?”  “撒加。”     7爱人 “切~”冰河蹙了下眉头,同时感到厌烦和无聊。 今天下午,他这已经是第三次进地下室的公共健身房了,里面还是老样子。 哄——哄——哄—— 那群人简直越闹越凶。  他在门口犹豫了五秒钟,决定不再忍耐了。  “嘿咻——这是决定性的一拳!前代拳王路易斯在第三回合两分十八秒的时候被我一个直拳击倒,就再没爬起来!” 越过一片攒动着的头颅,冰河隐约看见一个健壮男子挥舞拳套,慷慨激昂,正力图回放当年实况,“如果你们能找来当时的《体育新闻》,就会在第八版左下角部分发现一则消息:路易斯被担架抬出场后,第二天下午四点才恢复知觉……”  那帮住三楼集体宿舍的预备队员把他团团围住,目光闪烁,大笑喝彩,好像参加高中联赛的篮球队员看见了麦克尔·乔丹,气氛热烈激昂。 “你们知道么?策略——那是弱者的证明,真正的强悍就像这样:嗖——”他嘴里呼哨着模拟一个直拳出击,“就是最简单的直拳!速度,力量,一击定胜负!”  “简直是个说书的。”冰河鄙夷的啐了一下。向人群走过去。   “嘿,借过。”他推开推开一层层的壮汉胳臂,小心地侧起身体穿进场内——冰河在人多的地方总是这样,他怕热,尤其讨厌汗味儿。  “城户经纪公司为了找我签约特意——”男人突然在120麦的高速急刹车,停住摇摆,慢慢收起拳头,站正,微昂着头,嘴角收拢。他看见了冰河。  当时,冰河刚刚插进来,在距他四步之遥的地方打量他。眼光冰冷,淡漠,在热情洋溢的人群里格外乍眼。  “你有什么意见?”半分钟的对视后,男人进前一步,发问。 作为职业拳击手,他就像所有靠竞技力确定自己价值的人那样,具有野兽般直觉,会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第一时间发现敌人,进入戒备状态。他的发问谨慎,同时带有威胁和试探性——他在冰河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味儿。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给这帮头脑简单的预备队员演节目确立起来威信,可不打算被这个金发小子搞掉。  “不,没有。”冰河回答很冷静,感觉不到示弱,或者挑衅。 他并不想和他发生冲突。如果不是被打搅了每天下午例行肌肉锻炼,他甚至根本不想知道他是谁,在干什么。但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只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那种希腊式的完美体魄,熟练步伐中隐含的灵活柔软度,都证明着他往日辉煌的真实。  对了,听说雅典学院聘了前代的金狮拳王当预备队的客座教练,就是这个人? 冰河思量着—— “艾欧力先生?”他问,不动声色。  “是的。”男人回答,眼神稳固地回视冰河。  “哦,幸会。我想用用那个。”冰河露出一个笑容。目光指示被艾欧力挡在身后的肩背拉力机。      烦躁。 刚刚入住雅典公寓第三天就被隔离,艾欧力陷入了莫名的不安。就好像已经听见预备令,在百米跑道上翘起屁股,却突然被冷冻进3立方米的大冰坨。  当然,外面那堵伪劣工程的土砖墙不销一拳就能被他干倒,而几个守卫甚至不用动手,被他瞪一眼就不敢上前。但这些并不是问题,阻挡他出去的是其他东西,也就是他右腿受伤,退出拳坛后的十年里一直努力忽略,回避,却又无处不在东西。  是规则。  曾经,对艾欧力来说,唯一存在的规则就是拳击规则。只要在这个规则内击倒对手,他就是所向无敌的,可以毫无顾忌,这对于生活或者拳击毫无区别。金钱,友谊,地位和尊严都随着他的胜利而来,根本不需要作其他的争取,也没有其他顾虑。  但是,当他不再是胜利者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要承认这个现实,花了他整整十年的时间。而他看见的,也只是那个潜在规则的模糊影像。  但不管怎么说,当他接到穆先生的聘请函时,就决定要按照那个规则,重新开始生活。因为,对于浪费成性和不懂事故的他而言,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  艾欧力不太习惯思考,记忆也不是很有条理,十年风光,十年失意,对他而言,时光流逝就像一口气懑进一瓶伏特加,晕晕乎乎。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 未来的日子,还有不只一个十年。      “你不觉的奇怪?”冰河对着黑暗中的树影问。 “奇怪什么?”紫龙从槐树光滑的枝干上倒仰下头来,顺便把长发扎成一束。继续作引体向上。 “米罗。”冰河,走过去,一抄手抓住紫龙的垂下的发束,“先别作了。” “嘿,你什么意思?”紫龙一个倒翻下来,扳住冰河手腕做反关节,迫使他松手。“想拿我的奖学金啊?” “去你的,”冰河泄劲解脱,退到两步之外,“还不如拿瞬和星矢的。”  虽然现在是雅典学院的学生,但他们都是孤儿院出身,要不从数千个竞争者中拿到青铜圣斗士的牌照,根本没有足够的助学金交学费。而且像雅典学院这样的上等学府,根本就是名门旺族的展览会,西门外头卖的烤白薯价钱都是普通市价的四倍,他们要是不能通过年度审核拿到奖学金,连宿舍都住不起。  不过,冰河知道,紫龙接受的中式功法自有一套修炼体系,即使不用拉力器也能作肌肉锻炼。技击队的预备队员住进来,他就不去健身房了。所以晚上才到后院的林子里找他。  “米罗怎么了?”紫龙把头发解开,抖了抖,重新系住。看着冰河。  “你说他为什么回来?”冰河收敛了开玩笑的口气,回复他一贯的淡漠,手插在裤袋里,向公寓楼看去。  春夜,风很凉,远处的玉兰花香海浪般一股股飘来。黑暗中,一排排明亮的灯火落在草地上,柔润冷浸。槐树的叶片刚生出不久,小而圆,嫩绿透明,在枝杈间映着光亮闪烁。  “参观隔离吧?反正他很闲。”  “嗯,他是很闲啊,可你没忘了他为什么去法国?”  “算了吧,何必想那么多,那时候我们还小呢。”  “那你还记得金狮拳王赛为什么取消了?这你不会忘了吧?当时我们还为谁是金腰带得主打过赌。”  “是,我记得,我们赌了一双匡威球鞋。当时我们都没钱,不舍得自己买,又很喜欢,就拿那个打赌。结果谁都没得着。可你怎么想到这个?”  “当时米罗……”  “前几天星矢买了一双。”紫龙突然补充说。 冰河回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  “当时比赛因为兴奋剂事件终止,后来发展成毒品案件,米罗被牵涉进去……”冰河继续说。  “那只是推测吧?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们也只看过当时的报纸。”紫龙靠在槐树下的阴影里,看着冰河。公寓的光亮勾出他背影的轮廓。一个窗子开着,里面传出音乐声,“你怎么想到这个?”紫龙随便问,一边回想:谁住那个房间来着?  “公寓来了个前代拳王。我在健身房遇见他了。”  “哦,我也见过。”紫龙记得艾欧力,前两天在公共餐厅见过他展示金腰带,招摇程度简直触目惊心。紫龙不爱议论别人,印象不好的时候一般都会闭口不谈。  “你不觉得他……”冰河侧转身,看着包围紫龙的阴影,若有所思。 紫龙没接话,等他下文。  “……检测兴奋剂成份的是卡妙。”一阵沉默后,冰河突然转移了话锋。  中间的思维过程全部没有解释。紫龙也没问。  “你有些地方像卡妙。”他从槐树的叶影间走出来,在更近的地方跟冰河并肩站着。  “什么?”冰河惊了一下。  “像啊。”紫龙没看他。  “哪里像?”  “我不知道。”紫龙双臂交叉,望着那个放音乐的窗口,有点乐滋滋的说,“我可没有你们那种头脑,能把事情想得很清楚。”  “切~”冰河知道自己被他开玩笑了,啐了一声转回头不再看他,“你自己不愿意想而已。”  “反正结果就是我不清楚,不知道。”紫龙微微笑着,不多说了。     因为冰河的关系,紫龙作为训练回公寓,已经比平时晚了将近一小时。按理说,这个时间星矢应该正盘腿坐在床上,热热闹闹的看动画片《北斗神拳》。但奇怪的是,他们住的214房里黑洞洞的,一点声音没有。 他去穆先生那儿,跟贵鬼一起看了?紫龙寻思着,打开灯。  “哎!你在啊,别装死好不好,吓我一跳。”白炽灯管跳了两下亮起来,紫龙看见星矢一动不动趴在床上,鞋都没脱,脸埋在枕头里,两臂僵直着,活像具尸体。  “怎么啦你?”紫龙推推他后背,“想闷死啊。莎尔拉不在这儿,可没人给你做人工呼吸……”  唰—— 星矢一个鱼跃翻转身,照着紫龙面门就是一击。 “乍尸喽。”紫龙笑着侧身闪开。  “输了。”星矢收手坐在床上,垂头耷拉脑的说。  半个小时之后,紫龙就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两个小时前在健身房,星矢遇见了艾欧力,并且因为某种鸡毛蒜皮的理由发生矛盾,进而对峙起来。其结果就是两人用腹直肌健身器决胜负,这种机器名义上是锻炼腹直肌,其实是一种难度极大的全身健身器,即使是专业健美教练也作不过到个。而这两人经过四十多分钟的角逐,星矢以五百七十二下输给了艾欧力(五百七十四下)。  “很普通嘛。”紫龙安慰道,“人家是金狮拳王嘛。” “拳王有什么了不起?!”一向以肌肉负荷力自豪的星矢愤愤然说。 “拳王当然了不起,人家有金腰带,你有么?”紫龙笑着说。 “哼。”星矢更加不愤,哼着鼻子又翻身趴在床上,还把枕头盖在头上,不看紫龙了。  “嘿,算了算了。”紫龙又推推他,“你挺厉害了,我肯定还做不到五百下呢。”  等了两分钟,星矢还是不说话,紫龙只好叹一口气,放弃等待。   可就在一抬头的时候,紫龙看见床头柜上的毛巾。 眼生啊。 拿起来细看,上面竟标有艾欧力的名字——不用说,这肯定是星矢同学气急之下拿错了。   紫龙拿着毛巾,看了眼星矢,知道他决不会送还的,只好叹口气,拿着毛巾推门出去。    在三层的预备队员集体宿舍对面,紫龙找到了艾欧力的单人房。门没锁,微开了条缝,紫龙轻敲了门,等一会,也没人应,他就推门进去。  刚搬进来没几天,东西还没整理,几个纸箱子当在中间,但大量的***和奖杯已经拿出来,挂在墙上。艾欧力仰面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没盖被子,鞋也只脱了一只。  他非常累了。  虽然表面赢了星矢,靠的却是多年来积累的韧性和分配力量的技巧。事实上,他的消耗远大于星矢,而且,他也再没有星矢那种年轻人的恢复力。  紫龙本想放下毛巾马上离开,却不知为什么,被一张海报吸引了。那上面是正当年的艾欧力——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简直就是黄金狮子的化身,如果被米开朗基罗看见,必然能雕刻出超越大卫的作品。 那时候的艾欧力什么都不必想,或者说,除了拳击的胜负以外,他不再需要任何东西。 “力量就是真理。” 那时候真理是站在他那边的,因此,即使他不思考,眉宇间仍有睿智的光芒……   因为这张海报,紫龙又仔细看了看,睡着的艾欧力。 说实话,他身材的变化不很大,裸露的胳臂上,三角肌和肱二头肌仍然发达,胸膛饱满。但皮肤上已经不再渗透出那么蓬勃的生命力,宽阔的额头虽仍然饱满,却前倾着显出疲惫空虚。紫龙看着他,莫名升出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根源性的东西正从这具躯体慢慢抽离……他从来不懂得与人相处或赢得尊重的真正方法,但他害怕寂静,害怕别人从他身边走过而不看他一眼,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坠入了虚空的深渊。  不过,以紫龙那时的人生经历,还不能明白一个人仅仅靠着往昔成就来确认自己,那是多么可悲的事。但他在看着艾欧力的睡容时,还是感到一阵凄凉。     当紫龙从楼梯上下来,在二楼的环廊上往下看,正看见穆先生在接***。  “是的,很抱歉。对……这不是个人感情问题,我就是不能出席,是的……请谅解…… 再见。”  “晚安啊,穆先生。沙织***还好么?”紫龙等穆先生挂断***,就从上面打招呼说。  “哦,是紫龙啊,晚安。”穆先生抬头,温和的笑笑。白麻布长袍和水裤,轻便的垂着,长发还是那样简单束住。“谢谢你,她很好。中午是你照看她吧?”  “嗯,没关系,我习惯了,整天都在照顾小狗。”紫龙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做了个摩挲的动作,就像他平时常常摩星矢脑袋那样。看见穆先生让他心情很好,似乎预示着可以睡个好觉。  穆先生对着紫龙的动作心领神会,于是两人一起笑了。   “对了,听说米罗回来了?”  又是米罗……紫龙想着,就点头回答穆先生。“上午看见他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巴黎了。”  “哦。”穆先生仍是波澜不惊的和善神气,“再看见他的话,代我向他问候。”  “好的。”      当天晚上睡觉前,紫龙想起了两件事,一件是关于穆先生接的那个***的,另一个是关于那个放音乐的房间的。  不过,对面的星矢已经在微微打鼾了,还是睡吧。 睡吧睡吧。     8忠诚 抽屉  米罗(目前自称卡妙)与撒加吃雪芋冰淇淋时一个摄制组正在排“老头乐山泉,喝前摇一摇”广告,他俩不约而同地连忙转身,这更增进了同谋的认同感。  “难道你在超市的冰淇淋摊坐了两小时没发现别人盯梢吗?”撒加不失时机的问。 “没发现。你真厉害,是下岗***吗?” “哼,SWTP又算什么。” “那么是军人咯?” “差不多。” “你这个劳改释放犯!” “呀,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劳改犯同士兵除了制服外没什么两样。”  然后他们又开始谈那个找不到的朋友“米罗”。 “他就像我走失的同胞兄弟。”目前的卡妙说。 “别胡扯,即使同胞兄弟又怎样!” “我每给他打一次***,他就把***号码换一个。”“卡妙”依然自说自话,“他会逃走一两年,然后在危地马拉寄张明信片,字体像螃蟹——‘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但已经不需要了,你明白我想说的,对吗?’瞧,我们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相互了解,但依然有不可分割的纽带牢牢维系,这就是忠诚——像女人的心理紧张同腰部赘肉一样:一紧张就堆积脂肪,腰一粗就紧张,简直分不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嚯!所谓的忠诚,就是可以伙同他去偷东西;凡是没有东西可偷的地方,就没有忠诚可言。”  就像一双锐利的眸子寻找另一双锐利的眸子,他俩一拍即合。撒加虽一再强调自己帮不上忙,还是承认“我某个朋友有些耳目”,于是带着米罗去了他与某朋友合住的农民租用房……同纸板箱差不多,而且朋友还没回来。房间里除了纸张以外,什么都没有。各类广告传单报刊杂志书籍……有些还是完全成捆的日报晚报快报,叠在一起当床,“我当过报纸递送员”,撒加谦逊地说;墙壁上贴满剪报,大小财经分析、金融讲座广告……这个民工心存远志嘛,米罗想。再仔细看看,全是一个人的分析,这也太狭隘了,如果只听单个专家胡说八道,不赔光才怪。还有一张四角戳满洞的铜版纸,看样子不停被图钉钉在墙上又取下又钉上又取下,伴随着主人颠沛流离。是给女人看的男性杂志,专门刊登自我感觉良好的各界金童,米罗怀疑他们都使用ROSE KEY。铜版纸的正标题是“城户逆市拉升雅典学院连续暴跌 缘何走势迥”,“异”字被图钉洞消灭了,副标题“最吃里扒外的经济学博”(“士”字也完蛋),相片是个张牙舞爪的专家,座谈会中抓拍的,所以表情颇为诡异,米罗再仔细一瞧,呀,这“经济学博”不正是撒加吗!  撒加发觉了他的惊异,立即咬牙切齿地澄清:“哼,这‘天杀的’!他是我弟弟,现在是经济学博!——士(阅读达到一定层次的大师均会抵达这个阶段:他们不停地读呀读呀,然后发现载体上词汇消失了,他们看着字都不认识字了,只好用拇指一个一个点着念)。我就是要记住他的嘴脸!”  这对孪生兄弟有着所有贫民窟孩子的辛酸历程,欺骗、斗殴、偷窃……但他们仍是居民会大妈的宠儿,因为他们经常帮她出黑板报,因此撒加入户偷窃总会先钻研事主家的报刊杂志,收集报花、打折广告、牙膏免费领用单……人称“剪报大盗”。一次他在偷到的腊肠外边包了两张证券特刊,双生子分道扬镳的命运之轮不可避免地开始运转了——加隆在嚼腊肠时迷上了K形线。  但加隆没有经济来源,还得靠哥哥飞檐走壁。当加隆在论文答辩会上侃侃而谈时,撒加却因“海魔女”牌卫生巾锒铛入狱。 “怎么会中招?”米罗分外动容。 “我收集了1万打‘海魔女’卫生巾免费派送报头卡,去汇兑点他们却不敢认帐——相当于他们三年的生产量,you get it?他们做虚假促销,认为一百份报头卡有一个人来领就了不起了,尽夸口什么‘一亿元真情回报’,这是商业欺诈。” “他们怕实情败露,就把你扭送派出所?” “对,以‘***证’的罪名起诉。所以我就恨死这‘天杀的’啦……” “等等,这和你弟弟没必然关系——‘海魔女’串通司法黑暗,他一个没有求职经验的SB大学毕业生又有什么能耐?” “听我接着讲。他完全可以揪出‘海魔女’所属的城户财团的商业丑闻来,可他却把大义灭亲当作表忠心的好机会,与我划清界限,向城户提供了我的偷盗习惯——这样成了财团的定向委培研究生。” “他同城户财团也合不来,瞧——”米罗指指加隆的专题报道,“最吃里扒外……” “那也只会是因为分赃不均。我偷报纸得坐牢,金融大鳄作窃国大盗却越爬越高!” “如果他是为打入财团内部揪出更大把柄呢?” “呸,我才不在乎!叛徒!!”  然后撒加就开始说服米罗跟他一起去偷盗,比如盗窃下水道井窖盖,“我们可以穿上工作服,摆上《安全施工》的标识牌,把雅典娜大道上的一百零八个井窖盖全偷光。你说呢……你叫什么?” “卡妙。” “对啊,你说呢,卡妙?” “不便宜。”米罗反对,“我们还得提前通知收废铁的跟在身后,我们一边偷,他们一边收。路过红绿灯时肯定会被摄象机头拍下来。” “管他呢!只要我们偷光井窖盖,保不准‘天杀的’就会掉进去,哈哈哈哈!”他努力大笑,却非常干涩,连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接着又提出十万个毫无建设性的动议,比如“要不我们去偷雅典公寓车棚里的自行车气门芯?”。  “我可没有特别的嗜好看雅典公寓被盗。再说他们也被隔离了。” “隔离?!我怎么不知道。” “隔离时代才刚刚开始嘛。” “这么说他们都出不来啰?” “外边的人也进不去。” “太好啦,我们可以去偷他们!想想吧,连***也不敢进公寓调查。你认为怎样?” “我认为你非常爱他。”米罗回答。 “啥?” “你不停地提建议都是为了与他为难,好让他记住你,永远别忘了你。”  爱人  “你不能总是像个孩子!”冰河的忿忿的说话伴随着电动剃须刀的嗡嗡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  “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说,我们才差一岁。”当时,瞬正从网球衫领口里伸出头来,并且把袖子扯平。  “是阿,是阿,你什么都没做!”冰河啪得一声关掉剃须刀,拎着插头靠在卫生间门框上,“十三岁起你就穿背带裤,到现在超过二十岁了,我一直看着你,而你还在穿背带裤!”  “背带裤怎么了?”瞬理了一下头发,盯着冰河,“难道你对背带裤有成见?”  “哈哈!”冰河抖着剃须刀插头冷笑起来,“你的背带裤让我对人生很绝望!”  “……我就是喜欢背带裤!”瞬盯着冰河,片刻的沉默后,迅速喷出一连串字符,“我讨厌扎腰带的男人,尤其讨厌把假冒的花花公子标识放在衬衫外面的男人。当然你也可以喜欢牛仔裤或者其他什么玩艺儿,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你犯不着跟我的背带裤过不去!”  “啊哈,你喜欢!”插头颤抖得更厉害了,最后以冰河的手指为圆心,以电线为半径飞速旋转起来,“想想看,十三岁到二十一岁,在人生最重要的成长中你的个人爱好和价值观都毫无进步!而我就被迫把一条背带裤当成生活的固定坐标。在我慢慢认识到世态炎凉的时候,你除了背带裤拿不出任何可信的依据,你不觉得这是令人绝望的心理落差?”  “先生,我提醒您注意自己的错误!”瞬那姑娘似的脸蛋严肃起来,并且迅速冲向衣橱,骄傲地挥手打开,“您看看,我总共有二十三条背带裤,而要是您只认准其中一条作为自己的生活坐标,那并不是我的责任。”    望着衣橱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一摞背带裤,冰河的脑子经历瞬间大爆炸之后开始慢慢冷静。开始整理思路,回想这场战争的起因。基本上,冰河是个习惯于独立行动的人,一向只按自己的思路行事。表面的淡漠并非来自客观冷静,而完全是主观过度的结果。他和瞬,一个自我中心,一个单纯直接,相处八年,从未能建立起相互保持沉默的理性关系;相反的,他们的冲突方式越发接近夫妻吵架,这让冰河充满挫败感。  “好——好好。”冰河放下插头,合上剃须刀,做了个休战的手势,“我们不讨论背带裤,你要是喜欢,可以穿一辈子,我完全没有意见。但是——”他伸出一个指头点着瞬的胸口,一字一句的说,“你要清楚,你要是想打牌,就要先问问我是否也愿意打牌,而不是从没起床的时候就开始讨论请谁来玩什么牌赌火柴棍还是淘汰了的五分硬币!这个顺序你不要搞错了——没有前提的话后面统统免谈!”  “那,你只说请谁来就行了,你觉得请谁会比较好?”瞬很高兴冰河又谈回正题,忽闪着水汪汪的眼睛问道。  “人妖销售员,漏水作家,和那个说书的拳王。”在瞬那双纯真眼眸的注视下,冰河胸中再次生起了对于人生的幻灭感。他颓然转过身,挥挥手,绝望的提了三个建议。“你们一定玩得很开心。”   10.老乞丐 抽屉  昨晚撒加的某朋友半夜才回来。他是个步履蹒跚的老头,一进来就踩在米罗头上。  “啊!大蟑螂!!”米罗叫着跳起来。  “不可能,这里只有小壁虎!”撒加也嚷嚷。  “哈嘘!住嘴,看来今天有客人?”  撒加掏出手电筒(为节约用电他们一向不开电灯)正照住老头的嘴脸,真是仙风道骨,又老又吓人,米罗想。老头把假腿假手扔在地上,从兜里掏出半个肉包子开始啃,“真是好消息,用不了几天,咱们就要赚大钱啦,撒加。他是你狱友吗?”  “正是。”米罗赶忙接茬。  “那好,我正愁人手不够呢。”他从黑垃圾袋里扯出几条黄绿色的布料,“你们穿上试试。”两个年轻人接过来一瞧,是淘汰的警服,现在的交通协警就穿这衣服,站在路口瞎指挥。  “我猜有好东西偷啦。”撒加跃跃欲试。  “你呢?你怎么想?”老头阴沉的目光直视着米罗,“你干吗?”  “不就为混口饭嘛。”米罗来个摸棱两可。  “哼!”老头直截了当道,“我瞧你靠不住。”  “哎呀,老童虎,他其实是有求于你的。”撒加一旁打圆场。  “还没干活就要伸手?这种人我瞧不上!”这个被叫做老童虎的乞丐转过了背,趴在报纸床上。  *
*  11爱人  这天早上,阿布罗迪充满效率的完成刷牙剃须立容吹风等等例行事项之后,突然想到根本不能出门,不免感到一阵空虚。片刻的彷徨之后,掀开义乌塑料编织袋,开始一件一件试衣服。  瞬打***过来的时候,他正穿着蛇皮纹窄腰衬衣,黑色紧身裤,站在镜子前面反侧。 “喂?哪位?”他一手拿起话筒,一手搂起头发,看露出脖子来是不是更好看。 ……  大概半小时以后,瞬的房间开始了一圈牌局。 艾欧力亚坐在唯一的椅子上;修罗自带板凳;阿布罗迪斜倚墙歪在床上;瞬坐在冰河的床头柜上,紫龙坐在瞬的写字台上。  “我们玩什么?摸七?”阿布罗迪把冰河的枕头垫在腰后面,点起一根细长的摩尔烟。  艾欧力亚没说话,修罗盯着自己的手,窗户关严,气氛有点沉闷。  “拱猪,或者对主?太复杂的我不会。”紫龙说着,环视四周,觉得瞬选人的思路很独特,最后眼光落座修罗的手上——他只是不自觉的想看看修罗在看什么。  “我们玩简单一点的。”瞬好像若有所思。  “那我们赌点什么?”阿布罗迪吐了个烟圈,斜着眼皮挑了一眼艾欧里亚。  “这不好,我们还是学生。”紫龙笑着说。  “哦——没趣。”阿布罗迪叹口气,他此行的目的就被干掉一个。  艾欧力亚看修罗——他和他坐正对面。  “我好多年没玩牌了,新玩法不会,老的也不太记得……”修罗不看手了,抬头看紫龙。  “我也是。”紫龙还是似笑非笑,扭头望着瞬。  瞬沉默着,经过半分钟的思想斗争,把自己的枕头递给阿布罗迪,换出冰河的枕头。   然后就是阿布罗迪给瞬和紫龙讲解几种新玩法,瞬和紫龙选了一种,他们三个再一起给修罗讲解。艾欧里亚在一旁听着,但是完全没弄懂。其实没弄懂不要紧,麻烦的是他从来没说过“我不懂、我不行、我不会”这类的句式,所以十分窝火。  “靠,谁发明得这种东西,真无聊!”艾欧里亚突然怒喝一声,站起,腾出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这是他进屋以来首次发言。  其他四人都愣住,瞬间住了嘴,八只眼睛齐刷刷射向昔日拳王。  “不是我,真的,我也是刚刚学会。”紫龙第一个打破僵持。  “我还没学会……”接下来是修罗。  “坐下好么?这样很挡光,”瞬在艾欧里亚的影子里,真诚的望着他,“求您了。”  “您还和当年一样,完全没变!”正在艾欧里亚犹豫不决时,阿布罗迪突然热情的站起来,“我还收集过您的海报呢。可以请您签名么?”  “好……好的。”艾欧里亚接过阿布罗迪递过来的原子笔和10CM见方的***号码本,左右看了看,只好又坐下,垫着大腿写下自己的名字和***。     最终,他们按修罗的建议玩一种弱智也会玩的老式游戏——拖拉机。 方法就是大家轮流摸牌,一次只摸一张,然后翻到正面,一张张接下去,如果谁的牌和前面数字一样,这中间的牌就归他。可以自己收起来。现有的牌摸完了,就用收的牌,玩到最后的人算赢。   “那真是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年代,我和XX为了看您的实况,把三百万的客户扔在雅典大道的甲鱼火锅,驱车两小时赶回希腊公所……” 拖拉机的过程中,阿布罗迪不断跟艾欧里亚说话。作为一个老道的促销员,他只把人分为两种:有购买能力者,和没有购买能力者。而艾欧里亚作为高等学府的教职人员,有固定工薪,理所当然被划为前一种在两个穷学生和一个穷作家中间得到了阿布罗迪的特别青睐。  “还在看《悲惨世界》么?”修罗问瞬。  “阿……是的,不过我看的比较慢。冉阿让刚刚把珂赛特接走……”  “听是您是作家?”紫龙问修罗。  “我,我只是写作。”  “您都写些什么?”  “现在正写一个中年男人的故事。”  “他很与众不同?”  “还有OO,您一定认识他,我们当时常常一齐喝酒,他只喜欢70年以前的白葡萄酒。”一个成熟的促销员,会在相见后四十分钟内成为客户的老朋友,“您知道他现在怎么了?我最后一次见他,他……”  “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连环杀手。”  阿布罗迪那好似营养水泡开的玫瑰花般的声音被修罗打断了。于是,四个人又停下来,齐刷刷看着谦虚的黑发作家。   “为什么普通?”瞬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生来普通,完全没有希望。”修罗遗憾的说。  “可我觉得普通挺好。与众不同才令人绝望。”紫龙提出异议。  “他正好买了一块海滩,要去修度假村。时间真是不饶人啊。”阿布罗迪继续。“您一定不会忘了……”  艾欧里亚听得不是很懂,但是感觉自己正被大人物尊重着,并且自己的生活圈子也高贵起来。所谓促销员式的谈话,就是明明只有一个人说话,效果却好像双方都谈得很热烈。  “你这么说是缺乏理想的。”修罗否定紫龙的观点。  “那连环杀手的理想是什么?”  “与众不同。”  …… “我觉得问题在于:有人对现实满意,有人不满意。”  ……  “你用什么牌子的剃须膏?”  ……  “即使妻娇子贵,有房有车,但价值观一调个就全完了。”  ……  “难道你没听说过ROSE KEY?”  ……  “不,他的不幸在于不确信自己的生活方式。”  ……  中午的时候,艾欧里亚作为拖拉机胜利者,请大家吃饭。定了油焖尖椒,荷叶排骨,莲子寿司,和扬州炒饭等外卖。   饭后,大家在隔离的压力下,心情愉快的各自散去。 而下午,修罗在推敲一个句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拖拉机这种牌戏,不是玩到最后的人算赢,而是玩到最后的人算输。    12 抽屉 就在雅典公寓里拖拉机正酣之时,神仙乞丐童虎、剪报大盗撒加和狱中密友卡妙(米罗目前的名字)早已经开始干活了。共有四条长腿的两个年轻人先穿上协警衣裳,外套白色雨衣,再加口罩,塑料套鞋,背上农药喷雾机,总之,把个人特征全部掩盖起来但显露出执行者的特征,开始伺机而动。  他们先藏在居民区自行车棚内侧的杂货堆后边,现在正是清晨,连中学生都没有到点去上早自习,偶尔一两个汗衫背上印着“哈迪斯墓园”广告的晨练人跑过。  “我们该怎么办呀?这招行不行哪?”撒加问,然后又忿忿道,“要不是那天杀的忘恩负义,我等又怎会沦落于此,我连你们两个都会好好招待的……”  “‘忘恩负义’,这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字眼!”童虎哼哼道,“首先你在考虑这个字眼前,你得考虑自己要什么——你要什么呢,撒加?”  “我,我要……”他一时想不起。 “他要丹麦音箱和商住楼。”米罗打岔。 “那你就该跑到雅典公寓楼下去喊,‘好弟弟!快给我扔些钱下来!’然后他回答,‘等一下,好哥哥,我去找钱包!给——哥哥,今天我生日,你要来喝一杯吗?’‘不啦不啦,扔块蛋糕下来就够啦。’瞧,你们还可以联络感情嘛。” “呸,要我去找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看,你又不用脑子了。你既然要丹比蛋糕……” “是丹麦音箱。” “别插嘴!管你要什么,那你可以向弟弟要钱,然后自己开小***,能够养活自己——那时还有忘恩负义之说吗?既然你喜欢讨饭或是当混混,那么就讨饭或是当混混,也没有你弟弟的‘忘恩负义’。  没有比受到恩惠的人更恨施舍者的啦!  你认为自己偷东西供他上学,但他生在平民窟上不了学,经常被错当做你抓进派出所,已经够不幸的啦,后来还要屈尊忍受你趾高气昂的施舍(仍旧是偷来的施舍),现在终成正果那也是他自我牺牲的报酬,与你的给予没啥关系——再说,你付出的同时不是在享受施舍他人的成就感吗?那么付出就是付出了,最好立马忘掉它,没有比念念不忘提醒他人自己的帮助更讨人厌的了。  就像要饭的,你给了他一个铜板,日后他发达了,你再跑去叨念,当初我多么同情你呀,其煌煌赤心可比上帝波塞顿雅典娜,现在你竟然忘恩负义!这种人连我都看不起他,砸给他两百万就完了。更糟糕的是你这号,‘我要与你心心相印呀~~’,我只好雇连环杀手把你干掉了。  所以,根本就没有‘忘恩负义’之说,当初你付出了,你已经享受了成就感,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获得了,他失去了尊严,以后他发奋图强,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你再想见弟弟,最好摆正位置——反正事实也是如此——他是博士你是要饭;而要饭就要拿出要饭的样子,这才叫忠于职守……你呢?你想找到朋友?你找到朋友干什么?向他借钱吗?”童虎又转向米罗。  “差不多。”  “这才象话!不过借了钱之后朋友还算朋友吗——不为人担保、不向人借贷——这是做人的根本原则。”  “可你却叫我向弟弟要钱……”撒加疑惑了。  “他是你弟弟!即使当不了朋友,或是上报纸登绝交启事,流的血还是和你一样的!”  “哦,原来这样。”  “你为什么要向他借钱,你认为他欠你的吗?”童虎压低声音问米罗,不过本来就有口罩罩着,声音早就嗡嗡不爽利。  “既然我们关系那么好……”米罗故意油滑道。  “哈!又是一个呆头鹅!”童虎冷笑,“‘关系那么好’?如果他欠你的,我们两个便帮你榨一票大的——”他指指傻呵呵笑着的撒加那强健的体格,“如果又像那傻瓜,我没有必要帮你找。”然后他抬头喊,“你们得知道自己要什么!”  撒加与米罗都吓了一跳,思忖是否该把童虎扔到黄杨木丛里去,免得吵醒人民群众。  “你这个傻瓜!”童虎点着撒加的鼻子,“你现在还不清醒,就是不肯端正自我定位,幻想着同那经济学博士同吃同住——不,同吃同住还是不够,你想要回复4岁前两人不分彼此互用尿片的日子——你现在已经四十岁了,竟然还在做四岁的梦?!  还有你!”他又点住米罗的鼻子,“只说要找到‘朋友’——找到他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叫他请客,吃雪糕,然后一拍两散,到我下次想他请客时再说。”  “这还差不多,雪糕有没有我们的份?”  “那当然……”  “嗯,你是个聪明人,不像这蠢材,”童虎哀怜地拍拍撒加的小肚腿(他只够得到那么高),“哈嘘,我们的生意来啦……”童虎突然收声,向两人示意。  13爱人   是个晴天。 阳光暖和,贵鬼坐在草地里,和沙织***玩。虽然隔离不能出去,但穆先生说这几天不用背书了,他反而很高兴。在这么悠闲舒服的上午,玉兰花香味和阳光一起弥漫着,他实在不能把恶性传染病和现实联系起来。只不过,这一天,这朦朦胧胧的温暖,会伴随着肉体的感觉留在记忆里,变成很多年后模糊不清的追忆。  那一天,肯定发生了什么吧?很多年后的鬼贵想,是什么呢?那一定是春梦般超乎想象的事情……  咚—— 实际上,鬼贵听到了一声闷响,是从一棵大槐树后面发出来的。影影绰绰看见有个庞然大物掉下来,落在草丛里就不动了,被树荫遮着,看不出究竟。 鬼贵一楞,就蹑着步子走近前去。  “不!不要过来!咳咳……咳……”那突然发出闷吼,随后就是一阵粘连不清的咳嗽。 
 鬼贵一惊,停下脚步细看,却见那物体颤巍巍扬起一条水桶般的手臂,同时说:“别靠近我危险……但是也……咳咳……也别报警……只求你……”  认得啊!那竟是住食堂旁边的阿鲁迪巴!   “求,求求你……咳……先别报警……我咳……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阿鲁迪巴本来就是巴西口音,再加上咳嗽和被一只特制的口罩罩住下半张脸,说话实在很难听清楚。“你,你是叫贵鬼吧,能……咳咳……能不能把穆先生叫来,我有话要……咳……要对他说。” 这不需阿鲁迪巴要求,贵鬼本来就是这么打算,只要是他解决不了的,他第一反映就是找穆先生去,绝对不会想到***。  “好的,您等等,我马上叫穆先生来。”贵鬼说完了刚要走,又停下来补充:“您就躺在这儿,先生来以前,千万别动。”然后就三跳两跳从草地上消失了。只剩下沙织***,摇晃着小尾巴凑上前来,舔阿鲁迪巴粗壮的脖根。  “去去,别离我太近。” 阿鲁迪巴抬起蒲扇样的大手,打算把沙织***推走,可沙织***在草坡上咕噜一滚,又撅着屁股蹽起小腿跑过来。 “别……别靠近我啊!危险!”善良的汉子只有无可奈何。  不出三分钟的时间,穆先生就出现在槐树下。 “贵鬼,把沙织***带走,没有我允许别靠过来。”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小心托起阿鲁迪巴硕大的头颅,放在自己膝盖上,抽出体温计插进他腋窝里。  “先……先生……终于见到你了……咳咳……”阿鲁迪巴侧侧头,睁开眼睛,穆先生从正上面整个进入视野,在那儒雅熟悉的面孔上,装饰着史努比图案的口罩和一副眼镜。  旁白:雅典学院有很多女生是穆饭,疫情一开始穆先生就收到了时尚口罩(同时收到的还有加隆,但被他随手丢了),穆先生就放在柜橱上,等它自然遗失,没想到竟然派上用场。  “先别说话。”穆先生竖了一下食指,把阿鲁迪巴的口罩摘下来,给他服下一些药物。然后抽出体温计:39度8。   “深呼吸。”随着穆先生温和的指令,风箱似的胸膛一起一落,新鲜空气让阿鲁迪巴感觉舒服多了,渐渐不再咳嗽。   “我听辰己说你逃走了。本来不很相信。”  “抱歉。”  “去医院比较好,你身体素质很好,适当治疗的话会康复的,无论你有什么苦衷,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医院去。”   “先……先生。我很感谢你。” 阿鲁迪巴把脑袋稍微换了个角度,穆先生的白亚麻袍襟落下一片混着泥土的汗渍,“我,我小时候,个性非常暴烈,争强好胜,经常找人打架。那时候,我爸爸在街头开了一间烤肉店,他烤的牛肉最香,最嫩,放在炭火上的那种颜色……” 被高烧折磨的眼睛,努力将视线聚集起来,射向春色飘浮的远方,落在记忆的深处。“对,就是那种颜色!只要一出现那种颜色,就要反过来,涂一层橄榄油,还有椒盐。我最喜欢听盐粒落在火力的呲呲声……真让人迫不及待呀……”  穆先生稍微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但是,如果,我打了架,我爸爸就不许我吃他的烤牛肉……”  “他是个好父亲,为你的将来的个性着想。”  “不,其实,其实当时家里很穷,新鲜的生牛肉很贵,他只想找个理由不许我吃肉……” 阿鲁迪巴抬了下胳膊,穆先生微微点头,没有插嘴。 “可,我从没怨恨过他,因为,就在不断的,为了牛肉而克制自己的脾气的过程里,我领悟了一件事:力气比别人大,或者打架总赢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有烤牛肉带给人的幸福是永远的。看着一块牛肉慢慢烤熟,然后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分享,这比任何事都更重要。” “后来,我就学会了我爸爸的手艺,在家乡开了自己的店,因为很受欢迎,所以又开了连锁店……”  “这很了不起。”  “谢谢。可我的梦想不只如此,我还希望更多人品尝到烤牛肉的幸福……所以,我就来到雅典学院进修饭店管理,还选修了店内装潢……我自己知道,我是个粗人,总也选不对餐桌布的花色,也搞不清啤酒柜放在什么位置更舒服……”  穆用手绢擦掉阿鲁迪巴额头的汗,很耐心的听下去。  “我的梦想,是在世界各地开设分店……就是那种,不管什么人,什么时候,一走进去就能心里舒坦的店。人们下了班,或者休息日的时候,全家人一起来我的店里,看着红通通的炭火一起期待……孩子,孩子们还可以给自己穿肉串,涂奶酪和番茄酱……”  “是个美好的梦想。”穆先生点点头,“但你最好先去医院,医好身体,不然他们就吃不到那么好的烤肉了。”   “穆……穆先生……”阿鲁迪巴突然激动起来,目光穿透眼镜片直视先生的眼睛,“有人要陷害我,他们是故意的,是故意要传染我的!”  “他们?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穆先生回问。心里揣度着阿鲁迪巴有妄想症的可能性的百分比。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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