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第四幕剧本 背景音乐

雷雨剧本&第四幕&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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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雷雨剧本&第四幕&续" />[中门渐渐推开。
(回头)谁?
[大海由中门进,衣服俱湿,脸色阴沉,眼不安地向四面望,疲倦,愤恨在他举
动里显明地露出来。繁漪惊讶地望着他。
(向鲁贵)你在这儿!
(讨厌他的儿子)嗯,你怎么进来的?
(冰冷)铁门关着,叫不开,我爬墙进来的。
你现在来这儿干什么?不看看你妈找四凤怎么样了?
(用一块湿手巾擦着脸上的雨水)四凤没找着,妈在门外等着呢。(沉重地)你看见
四凤了么?
(轻蔑)没有,我没有看见,(觉得大海小题大作,烦恶地皱着眉毛)不要管她,她
一回儿就会回家。(走近大海)你跟我回家去。周家的事情也办妥了,都完了,走吧!
大&&& 我不走。
你要干什么?
你也别走,--你先跟我把这儿大少爷叫出来,我找不着他。
(疑惧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你要怎么样?我刚弄好,你是又要惹祸?
(冷静地)没有什么,我只想跟他谈谈。
(不信地)我看你不对,你大概又要--
(暴躁地,抓着鲁贵的领口)你找不找?
(怯弱地)我找,我找,你先放下我。
好,(放开他)你去吧。
大海,你,你得答应我,你可是就跟大少爷说两句话,你不会--
嗯,我告诉你,我不是打架来的。
贵&&& 真的?
(可怕地走到鲁贵的面前,低声)你去不去?
我,我,大海,你,你--
(镇静地)鲁贵,你去叫他出来,我在这儿,不要紧的。
也好,(向大海)可是我请完大少爷,我就从那门走了,我,(笑)我有点事。
(命令地)你叫他们把门开开,让妈进来,领她在房里避一避雨。
好,好,(向饭厅下)完了,我可有事,我就走了。
站住!(走前一步,低声)你进去,要是不找他出来就一人跑了,你可小心我回头在
家里,--哼!
(生气)你,你,你,--(低声,自语)这个小王八蛋!(没法子,走进饭厅下。
(立起)你是谁?
(粗卤地)四凤的哥哥。
(柔声)你是到这儿来找她么?你要见我们大少爷么?
大&&& 嗯。
(眼色阴沉沉)我怕他会不见你。
(冷静地)那倒许。
(缓缓地)听说他现在就要上车。
(回头)什么!
(阴沉地暗示)他现在就要走。
(愤怒地)他要跑了,他--
繁&&& 嗯,他--
[萍由饭厅上,脸上有些慌,他看见大海,勉强地点一点头,声音略有点颤,他
极力在镇静自己。
(向大海)哦!
好。你还在这儿。(回头)你叫这位太太走开,我有话要跟你一个人说。
(望着繁漪,她不动,再走到她的面前)请您上楼去吧。
好!(昂首由饭厅下)
[半晌。二人都紧紧握着拳,大海愤愤地望着他,二人不动。
(耐不住,声略颤)没想到你现在到这儿来。
(阴沉沉)听说你要走。
(惊,略镇静,强笑)不过现在也赶得上,你来得还是时候,你预备怎么样?我已经
准备好了。
(狠恶地笑一笑)你准备好了?
(沉郁地望着他)嗯。
(走到他面前)你!(用力地击着萍的脸,方才的创伤又破,血向下流)
(握着拳抑制自己)你,你,--(忍下去,由袋内抽出白绸手绢擦脸上的血)
(切齿地)哼?现在你要跑了!
(压下自己的怒气,辩白地,故意用低沉的声音)我早有这个计划。
(恶狠地笑)早有这个计划?
(平静下来)我以为我们中间误会太多。
误会?(看自己手上的血,擦在身上)我对你没有误会,我知道你是没有血性,只顾
自己的一个十足的混蛋。
(柔和地)我们两次见面,都是我性子最坏的时候,叫你得着一个最坏的印象。
(轻蔑地)不用推托,你是个少爷,你心地混帐!你们都是吃饭太容易,有劲儿不知
道怎样使,就拿着穷人家的女儿开开心,完了事可以不负一点儿责任。
(看出大海的神气,失望地)现在我想辩白是没有用的。我知道你是有目的而来的。
(平静地)你把你的***或者刀拿出来吧。我愿意任你收拾我。
(侮蔑地)你会这样大方,--在你家里,你很聪明!哼,可是你不值得我这样,我
现在还不愿意拿我这条有用的命换你这半死的东西。
(直视大海,有勇气地)我想你以为我现在是怕你。你错了,与其说我怕你,不如说
我怕我自己;我现在做错了一件事,我不愿意做错第二件事。
(嘲笑地)我看像你这种人活着就错了。刚才要不是我的母亲,我当时就宰了你!(
恐吓地)现在你的命还在我的手心里。
我死了,那是我的福气。(辛酸地)你以为我怕死,我不,我不,我恨活着,我欢迎
你来。我够了,我是活厌了的人。
(厌恨地)哦,你--活厌了,可是你还拉着我年青的糊涂妹妹陪着你,陪着你。
(无法,强笑)你说我自私么?你以为我是真没有心肝,跟她开心就完了么?你问问
你的妹妹,她知道我是真爱她。她现在就是我能活着的一点生机。
你倒说得很好!(突然)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娶她?
(略顿)那就是我最恨的事情。我的环境太坏。你想想我这样的家庭怎么允许有这样
(辛辣地)哦,所以你就可以一面表示你是真心爱她,跟她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可
以,一面你还得想着你的家庭,你的董事长爸爸。他们叫你随便就丢掉她,再娶一个门当户
对的阔***来配你,对不对?
(忍耐不下)我要你问问四凤,她知道我这次出去,是离开了家庭,设法脱离了父亲
,有机会好跟她结婚的。
(嘲弄)你推得好。那么像你深更半夜的,刚才跑到我家里,你怎样推托呢?
(迸发,激烈地)我所说的话不是推托,我也用不着跟你推托,我现在看你是四凤的
哥哥,我才这样说。我爱四凤,她也爱我,我们都年青,我们都是人,两个人天天在一起,
结果免不了有点荒唐。然而我相信我以後会对得起她,我会娶她做我的太太,我没有一点亏
待她的地方。
这么,你反而很有理了。可是,董事长大少爷,谁相信你会爱上一个工人的妹妹,一
个当老妈子的穷女儿?
(略顿,嗫嚅)那,那--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有一个怒容逼着我,激成我这样的。
(紧张地,低声)什么,还有一个女人?
嗯,就是你刚才见过那位太太。
大&&& 她?
(苦恼地)她是我的继母!--哦,我压在心里多少年,我当谁也不敢说--她念过
书,她受了很好的教育,她,她,--她看见我就跟我发生感情,她要我--(突停)--
那自然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四凤知道么?
她知道,我知道她知道。(含着苦痛的眼泪,苦闷地)那时我太糊涂,以後我越过越
怕,越恨,越厌恶。我恨这中不自然的关系,你懂么?我要离开她,然而她不放松我。她拉
着我,不放我,她是个鬼,她什么都不顾忌。我真活厌了,你明白么?我喝酒,胡闹,我只
要离开她,我死都愿意。她叫我恨一切受过好教育,外面都装得正经的女儿。过后我见着四
凤,四凤叫我明白,叫我又活了一年。
(不觉吐出一口气)哦!
这些话多少年我对谁也说不出的,然而。(缓慢地)奇怪,我忽然跟你说了。
(阴沉地)那大概是你父亲的报应。
(没想到,厌恶地)你,你胡说!(觉得方才太冲动,对一个这么不相识的人说出心
中的话。半晌,镇静下,自己想方才突出的原因,忽然,慢慢地)我告诉你,因为我认你是
四凤的哥哥,我要你相信我的诚心,我没有一点骗她。
(略露善意)那么你真心预备要四凤么?你知道四凤是个傻孩子,她不会再嫁第二个
(诚恳地)嗯,我今天走了,过了一两个月,我就来接她。
可是董事长少爷,这样的话叫人相信么?
(由衣袋取出一封信)你可以看这封信,这是我刚才写给她的,就说的这件事。
(故意闪避地)用不着给我看,我--没有功夫!
(半晌,抬头)那我现在没有什么旁的保证,你口袋里那件杀人的家伙是我的担保。
你再不相信我,我现在人还是在你手里。
(辛酸地)周大少爷,你想想这样我完了么?(恶狠地)你觉得我真愿意我的妹妹嫁
给你这种东西么?(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来)
(惊慌)你要怎么样?
(恨恶地)我要杀了你,你父亲虽坏,看着还顺眼。你真是世界上最用不着,子没有
劲的东西。
哦。好,你来吧!(骇惧地闭上目)
可是--(叹一口气,递手***与萍)你还是拿去吧。这是你们矿上的东西。
(莫明其妙地)怎么?(接下***)
(苦闷地)没有什么。老太太们最糊涂。我知道我的妈。我妹妹是她的命。只要你能
够叫四凤好好地活着,我只好不提什么了。
[萍还想说话,大海挥手,叫他不必再说,萍沉郁地到桌前把***放好。
(命令地)那么请你把我的妹妹叫出来吧。
(奇怪)什么?
四凤啊--她自然在你这儿。
没有,没有。我以为她在你们家里呢。
(疑惑地)那奇怪,我同我妈在雨里找了她两个多钟头,不见她。我想自然在这儿
(担心)她在雨里走了两个钟头,她--没有到旁的地方去么?
(肯定地)半夜里她会到哪儿去?
(突然恐惧)啊,她不会--(坐下呆望)
(明白)你以为--不,她不会,(轻蔑地)不小想她没有这个胆量。
(颤抖地)不,她会的,你不知道她。她爱脸,她性子强,她--不过她应当先见我
,她(仿佛已经看见她溺在河里)不该这样冒失。
(忽然)哼,你装得好,你想骗过我,你?--她在你这儿!她在你这儿!
[外面远处口哨声。
(以手止之)不,你不要嚷。(哨声近,喜色)她,她来了,我听见她!
大&&& 什么?
这是她的声音,我们每次见面,是这样的。
大&&& 她在这儿?
大概就在花园里?
[萍开窗吹哨,应声更近。
(回头,眼含着眼泪,笑)她来了!
[中门敲门声。
(向大海)你先暂时在旁边屋子躲一躲,她没想到你在这儿。我想她再受不得惊了。
[忙引大海至饭厅门,大海下。
外面的声音&&&
(低)萍!
(忙跑至中门)凤儿!(开门)进来!
[四凤由中门进,头发散乱,衣服湿透,眼泪同雨水流在脸上,眼角黏着淋漓的
鬓发,衣裳贴着皮肤,雨后的寒冷逼着她发抖,她的牙齿上下地震战着。她见萍如同失路的
孩子再见着母亲呆呆地望着他。
四&&& 萍!
(感动地)凤!
(胆怯地)没有人儿?
(难过,怜悯地)没有。(拉着她的手)
(放胆地)哦!萍!(抱着萍抽咽)
(如许久未见她)你怎样,你怎样会这样?你怎样会找着我?(止不住地)你怎样进
我从小门偷进来的。
凤,你的手冰凉,你先换一换衣服。
不,萍,(抽咽)让我先看看你。
(引她到沙发。坐在自己一旁,热烈地)你,你上哪儿去了,凤?
(看着他,含着眼泪微笑)萍,你还在这儿,我好像隔了多年一样。
(顺手拿起沙发上的一条紫线毯给她围上)我可怜的凤儿,你怎么这样傻,你上哪儿
去了?我的傻孩子!
(擦着眼泪,拉着萍的手,萍蹲在旁边)我一个人在雨里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天
上打着雷,前面我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一片;我什么都忘了,我像是听见妈在喊我,可是我怕
,我拼命地跑,我想找着我们门口那一条河跳。
(紧握着四凤的手)凤!
--可是不知怎么绕来绕去我总找不着。
哦,凤,我对不起你,原谅我,是我叫你这样,你原谅我,你不要怨我。
萍,我怎样也不会怨你的,我糊糊涂涂又碰到这儿,走到花园那电线杆底下,我忽然
想死了。我知道一碰那根电线,我就可以什么都忘了。我爱我的母亲,我怕我刚才对她起誓
,我怕她说我这么一声坏女儿,我情愿不活着。可是,我刚要碰那根电线,我忽然看见你窗
户的灯,我想到你在屋子里。哦,萍,我突然觉得,我不能就这样就死,我不能一个人死,
我丢不了你。我想起来,世界大得很,我们可以走,我们只要一块儿离开这儿。萍啊,你-
(沉重地)我们一块儿离开这儿?
(急切地)就是这一条路,萍,我现在已经没有家,(辛酸地)哥哥恨死我,母亲我
是没有脸见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我只有你,萍(哀告地)你明
天带我去吧。
(沉重地摇着头)不,不--
(失望地)萍!
(望着她,沉重地)不,不--我们现在就走。
(不相信地)现在就走?
(怜惜地)嗯,我原来打算一个人现在走,以後再来接你,不过现在不必了。
(不信地)真的,一块儿走么?
萍&&& 嗯,真的。
(狂喜地,扔下线毯,立起,亲萍的手,一面擦着眼泪)真的,真的,真的,萍,你
是我的救星,你是天底下顶好的人,你是我--哦,我爱你!(在他身上流泪)
(感动地,用手绢擦着眼泪)凤,以後我们永远在一块儿了,不分开了。
(自慰地,在萍的怀里)嗯,我们离开这儿了,不分开了。
(约束自己)好,凤,走以前我们先见一个人。见完他我们就走。
四&&& 一个人?
萍&&& 你哥哥。
四&&& 哥哥?
他找你,他就在饭厅里头。
(恐惧地)不,不,你不要见他,他恨你,他会害你的。走吧,我们就走吧。
(安慰地)我已经见过他。--我们现在一定要见他一面,(不可挽回地)不然,我
们也走不了的。
(胆怯)可是,萍,你--
[萍走到饭厅门口,开门。
(叫)鲁大海!鲁大海!--咦,他不在这儿,奇怪,也许从饭厅的门出去了。(望
(走到萍面前,哀告地)萍,不要管他,我们走吧。(拉他向中门走)我们就这样走
[四凤拉萍至中门,中门开,鲁妈与大海进。
[两点钟内鲁妈的样子另变了一个人。声音因为在雨里叫喊哭号已经暗哑,眼皮
失望地向下垂,前额的皱纹很深地刻在面上,过度的刺激使她变成了呆滞,整个激成刻板的
痛苦的模型。她的衣服是像已经烘干了一部分,头发还有些湿,鬓角凌乱地贴着湿的头发。
她的手在颤,很小心走进来。
(惊慌)妈!(畏缩)
[略顿,鲁妈哀怜地望着四凤。
(伸出手向四凤,哀痛地)凤儿,来!
[四凤跑至母亲面前,跪下。
妈!(抱着母亲的膝)
(抚摸四凤的头顶,痛惜地)孩子,我的可怜的孩子。
(泣不成声地)妈,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忘了你的话了。
(扶起四凤)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低头)我疼您,妈,我怕,我不愿意有一点叫您不喜欢我,看不起我,我不敢告诉
(沉痛地)这还是你的妈太糊涂了,我早该想到的。(酸苦地,忽而)天,这谁又料
得到,天底下会有这种事,偏偏又叫我的孩子们遇着呢?哦,你们妈的命太苦,你们的命也
(冷淡地)妈,我们走吧,四凤先跟我们回去。--我已经跟他(指萍)商量好了,
他先走,以後他再接四凤。
(迷惑地)谁说的?谁说的?
(冷冷地望着鲁妈)妈,我知道您的意思,自然只有这么办。所以,周家的事我以後
也不提了,让他们去吧。
(迷惑,坐下)什么?让他们去?
(嗫嚅)鲁奶奶,请您相信我,我一定好好地待她,我们现在决定就走。
(拉着四凤的手,颤抖地)凤,你,你要跟他走!
(低头,不得已紧握着鲁妈的手)妈,我只好先离开您了。
(忍不住)你们不能够在一块儿!
(奇怪地)妈您怎么?
(站起)不,不成!
(着急)妈!
(不顾她,拉着她的手)我们走吧。(向大海)你出去叫一辆洋车,四凤大概走不动
了。我们走,赶快走。
(死命地退缩)妈,您不能这样做。
不,不成!(呆滞地,单调地)走,走。
(哀求)妈,您愿意您的女儿急得要死在您的眼前么?
(走向鲁妈前)鲁奶奶,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过我能尽我的力量补我的错,现在事
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你--
妈(不懂地)您这一次,我可不明白了!
(不得已,严厉地)你先去雇车去!(向四凤)凤儿,你听着,我情愿你没有,我不
能叫你跟他在一块儿。--走吧!
[大海刚至门口,四凤喊一声。
(喊)啊,妈,妈!(晕倒在母亲怀里)
(抱着四凤)我的孩子,你--
(急)她晕过去了。
[鲁妈急按着她的前额,低声唤“四凤”,忍不住地泣下。
[萍向饭厅跑。
不用去--不要紧,一点凉水就好。她小时就这样。
[萍拿凉水淋在她面上,四凤渐醒,面呈死白色。
(拿凉水灌四凤)凤儿,好孩子。你回来,你回来。--我的苦命的孩子。
(口渐张,眼睁开,喘出一口气)啊,妈!
(安慰地)孩子,你不要怪妈心狠,妈的苦说不出。
(叹出一口气)妈!
什么?凤儿?
我,我不能告诉你,萍!
凤,你好点了没有?
萍,我,总是瞒着你;也不肯告诉您(乞怜地望着鲁妈)妈,您--
什么,孩子,快说。
(抽咽)我,我--(放胆)我跟他现在已经有……(大哭)
(切迫地)怎么,你说你有--(受到打击,不动。)
(拉起四凤的手)四凤!怎么,真的,你--
四&&& (哭)嗯。
(悲喜交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低头)大概已经三个月。
(快慰地)哦,四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我的--
(低声)天哪!
(走向鲁)鲁奶奶,你无论如何不要再固执哪,都是我错:我求你!(跪下)我求你
放了她吧。我敢保我以後对得起她,对得起你。
(立起,走到鲁妈面前跪下)妈,您可怜可怜我们,答应我们,让我们走吧。
(不做声,坐着,发痴)我是做梦。我的女儿,我自己生的女儿,三十年的功夫--
哦,天哪,(掩面哭,挥手)你们走吧,我不认得你们。(转过头去)
谢谢你!(立起)我们走吧。凤!(四凤起)
(回头,不自主地)不,不能够!
[四凤又跪下。
(哀求)妈,您,您是怎么?我的心定了。不管他是富,是穷,不管他是谁,我是他
的了。我心里第一个许了他,我看见的只有他,妈,我现在到了这一步:他到哪儿我也到哪
儿;他是什么,我也跟他是什么。妈,您难道不明白,我--
(指手令她不要向下说,苦痛地)孩子。
妈,妹妹既是闹到这样,让她去了也好。
(阴沉地)鲁奶奶,您心里要是一定不放她,我们只好不顺从您的话,自己走了。凤
(摇头)萍!(还望着鲁妈)妈!
(沉重的悲伤,低声)啊,天知道谁犯了罪,谁造这种孽!--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
,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天哪!如果要罚,也罚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一个人有罪,我先走
错了一步。(伤心地)如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事情已经& 做了的,不必再怨这不公平的
天,人犯了一次罪过,第二次也就自地跟着来。--(摸着四凤的头)他们是我的干净孩子
,他们应当好好地活着,享着福。冤孽是在我心里头,苦也应当我一个人尝。他们快活,谁
晓得就是罪过?他们年青,他们自己并没有成心做了什么错。(立起,望着天)今天晚上,
是我让他们一块儿走,这罪过我知道,可是罪过我现在替他们犯了;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个
人惹的,我的儿女都是好孩子,心地干净的,那么,天,真有了什么,也就让我一个人担待
吧。(回过头)凤儿,--
(不安地)妈,您心里难过,--我不明白您说的什么。
(回转头。和蔼地)没有什么。(微笑)你起来,凤儿,你们一块儿走吧。
(立起,感动地,抱着她的母亲)妈!
去!(看表)不早了,还只有二十五分钟,叫他们把汽车开出,来,走吧。
(沉静地)不,你们这次走,是在暗地里走,不要惊动旁人。(向大海)大海,你出
去叫车去,我要回去,你送他们到车站。
大&&& 嗯。
[大海由中门下。
(向四凤哀婉地)过来,我的孩子,让我好好地亲一亲。(四凤过来抱母;鲁妈向萍
)你也来,让我也看你一下。(萍至前,低头,鲁望他擦眼泪)好!你们走吧--我要你们
两个在未走以前答应我一件事。
萍&&& 您说吧。
你们不答应,我还是不要四凤走的。
妈,您说吧,我答应。
(看他们两人)你们这次走,最好越走越远,不要回头,今天离开,你们无论生死,
永远也不许见我。
(难过)妈,那不--
(眼色,低声)她现在很难过,才说这样的话,过后,她就会好了的。
四&& 嗯,也好,--妈,那我们走吧。
[四凤跪下,向鲁妈叩头,四凤落泪,鲁妈竭力忍着。
(挥手)走吧!
我们从饭厅出去吧,饭厅里还放着我几件东西。
[三人--萍,四凤,鲁妈--走到饭厅门口,饭厅门开。繁漪走出,三人俱惊
(失声)太太!
(沉稳地)咦,你们到哪儿去?外面还打着雷呢!
(向繁漪)怎么你一个人在外面偷听!
嗯,你只我,还有人呢。(向饭厅上)出来呀,你!
[冲由饭厅上,畏缩地。
(惊愕地)二少爷!
(不安地)四凤!
(不高兴,向弟)弟弟,你怎么这样不懂事?
(莫明其妙弟)妈叫我来的,我不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冷冷地)现在你就明白了。
(焦燥,向繁漪)你这是干什么?
(嘲弄地)我叫你弟弟来跟你们送行。
(气愤)你真卑--
冲&&& 哥哥!
弟弟,我对不起你!--(突向繁漪)不过世界上没有像你这样的母亲!
(迷惑地)妈,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哪!(向四凤)四凤,你预备上哪儿去?
(嗫嚅)我……我……
不要说一句瞎话。告诉他们,挺起胸来告诉他们,说我们预备一块儿走。
(明白)什么,四凤,你预备跟他一块儿走?
嗯,二少爷,我,我是--
(半质问地)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我不是不告诉你;我跟你说过,叫你不要找我,因为我--我已经不是个好女人。
(向四凤)不,你为什么说自己不好?你告诉他们!(指繁漪)告诉他们,说你就要
(略惊)四凤,你--
(向冲)现在你明白了。(冲低头)
(突向繁漪,刻毒地)你真没有一点心肝!一以为你的儿子会替--会破坏么?弟弟
,你说,你现在有什么意思,你说,你预备对我怎么样?说,哥哥都会原谅你。
[繁漪跑到书房门口,喊。
冲儿,说呀!(半晌,急促)冲儿,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你抓着四凤问?你为
什么不抓着你哥哥说话呀?(又顿,众人俱看冲,冲不语。)冲儿你说呀,你怎么,你难道
是个死人?哑巴?是个糊涂孩子?你难道见着自己心上喜欢的人叫人抢去,一点儿都不动气
(抬头,羊羔似的)不,不,,妈!(又望四凤,低头)只要四凤愿意,我没有一句
(走到冲面前,拉着他的手)哦,我的好弟弟,我的明白弟弟!
(疑惑地,思考地)不,不,我忽然发现……我觉得……我好像并不是真爱四凤;(
渺渺茫茫地)以前--我,我,我--大概是胡闹!
(感激地)不过,弟弟--
(望着萍热烈的神色,退缩地)不,你把她带走吧,只要你好好地待她!
(整个消灭,失望)哦,你呀!(忽然,气愤)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不是我的儿子;
你不像我,你--你简直是条死猪!
(受侮地)妈!
(惊)你是怎么回事!
(昏乱地)你真没有点男子气,我要是你,我就打了她,烧了她,杀了她。你真是糊
涂虫,没有一点生气的。你还是父亲养的,你父亲的小绵羊。我看错了你--你不是我的,
你不是我的儿子。
(不平地)你是冲弟弟的母亲么?你这样说话。
(痛苦地)萍,你说,你说出来;我不怕,我早已忘了我自己(向冲,半疯狂地)你
不要以为我是你的母亲,(高声)你的母亲早死了,早叫你父亲压死了,闷死了。现在我不
是你的母亲。她是见着周萍又活了的女人,(不顾一切地)她也是要一个男人真爱她,要真
真活着的女人!
(心痛地)哦,妈。
(眼色向冲)她病了。(向繁漪)你跟我上楼去吧!你大概是该歇一歇。
胡说!我没有病,我没有病,我神经上没有一点病。你们不要以为我说胡话。(揩眼
泪,哀痛地)我忍了多少年了,我在这个死地方,监狱似的周公馆,陪着一个阎王十八年了
,我的心并没有死;你的父亲只叫我生了冲儿,然而我的心,我这个人还是我的。(指萍)
就只有他才要了我整个的人,可是他现在不要我,又不要我了。
(痛极)妈,我最爱的妈,您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不要管她,她在发疯!
(激烈地)不要学你的父亲。没有疯--我这是没有疯!我要你说,我要你告诉他们
--这是我最後的一口气!
(狠狠地)你叫我说甚么?我看你上楼睡去吧。
(冷笑)你不要装!你告诉他们,我并不是你的后母。
[大家俱惊,略顿。
(无可奈何地)妈!
(不顾地)告诉他们,告诉四凤,告诉她!
(忍不住)妈呀!(投入鲁妈怀)
(望着弟弟,转向繁漪)你这是何苦!过去的事你何必说呢?叫弟弟一生不快活。
(失了母性,喊着)我没有孩子,我没有丈夫,我没有家,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要你
说:我--我是你的。
(苦恼)哦,弟弟!你看弟弟可怜的样子,你要是有一点母亲的心--
(报复地)你现在也学会你的父亲了,你这虚伪的东西,你记着,是你才欺骗了你的
弟弟,是你欺骗我,是你才欺骗了你的父亲!
(愤怒)你胡说,我没有,我没有欺骗他!父亲是个好人,父亲一生是有道德的,(
繁漪冷笑)--(向四凤)不要理她,她疯了,我们走吧。
不用走,大门锁了。你父亲就下来,我派人叫他来的。
鲁&&& 哦,太太!
你这是干什么?
(冷冷地)我要你父亲见见他将来的好媳妇再走。(喊)朴园,朴园……
妈,您不要!
(走到繁漪面前)疯子,你敢再喊!
[繁漪跑到书房门口,喊。
(慌)四凤,我们出去。
不,他来了!
[朴园由书房进,大家俱不动,静寂若死。
(在门口)你叫什么?你还不上楼去睡?
(倨傲地)我请你见见你的好亲戚。
(见鲁妈,四凤在一起,惊)啊,你,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拉四凤向朴园)这是你的媳妇,你见见。(指着朴园向四凤)叫他爸爸!(指着鲁
妈向朴园)你也认识认识这位老太太。
鲁&&& 太太!
萍,过来!当着你父亲,过来,跟这个妈叩头。
(难堪)爸爸,我,我--
(明白地)怎么--(向鲁妈)侍萍,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惊)什么?
(慌)不,不,您弄错了。
(悔恨地)侍萍,我想你也会回来的。
不,不!(低头)啊!天!
(惊愕地)侍萍?什么,她是侍萍?
(嗯。(烦厌地)繁,你不必再故意地问我,她就是萍儿的母亲,三十年前死了的。
繁&&& 天哪!
[半晌。四凤苦闷地叫了一声,看着她的母亲,鲁妈苦痛地低着头。萍脑筋昏乱
,迷惑地望着父亲同鲁妈。这时繁漪渐渐移到周冲身边,现在她突然发现一个更悲惨的命运
,逐渐地使她同情萍,她觉出自己方才的疯狂,这使她很快地恢复原来平常母亲的情感。她
不自主地望着自己的冲儿。
(沉痛地)萍儿,你过来。你的生母并没有死,她还在世上。
(半狂地)不是她!爸,您告诉我,不是她!
(严厉地)混帐!萍儿,不许胡说。她没有什么好身世,也是你的母亲。
(痛苦万分)哦,爸!
(尊严地)不要以为你跟四凤同母,觉得脸上不好看,你就忘了人伦天性。
(向母)哦,妈!(痛苦地)
(沉重地)萍儿,你原谅我。我一生就做错了这一件事。我万没有想到她今天还在,
今天找到这儿。我想这只能说是天命。(向鲁妈叹口气)我老了,刚才我叫你走,我很后悔
,我预备寄给你两万块钱。现在你既然来了,我想萍儿是个孝顺孩子,他会好好地侍奉你。
我对不起你的地方,他会补上的。
(向鲁妈)您--您是我的--
(不自主地)萍--(回头抽咽)
跪下,萍儿!不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是你的生母。
(昏乱地)妈,这不会是真的。
(不语,抽咽)
(转向萍,悔恨地)萍,我,我万想不到是--是这样,萍--
(怪笑,向朴)父亲!(怪笑,向鲁妈)母亲!(看四凤,指她)你--
(与萍相视怪笑,忽然忍不住)啊,天!(由中门跑下,萍扑在沙发上,鲁妈死气沉
沉地立着。)
(急喊)四凤!四凤!(转向冲)冲儿,她的样子不大对,你赶快出去看她。
[冲由中门下,喊四凤。
(至萍前)萍儿,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爸,你不该生我!(跑,由饭厅下)。
[远处听见四凤的惨叫声,冲狂呼四凤,过后冲也发出惨叫。
鲁&&&&&&&&&&&&&
四凤,你怎么啦!
(同时叫)
繁&&&&&&&&&&&&&
我的孩子,我的冲儿!
[二人同由中门跑出。
(急走至窗前拉开窗幕,颤声)怎么?怎么?
[仆由中门跑上。
(喘)老爷!
快说,怎么啦?
(急不成声)四凤……死了……
(急)二少爷呢?
也……也死了。
(颤声)不,不,怎……么?
四凤碰着那条走电的电线。二少爷不知道,赶紧拉了一把,两个人一块儿中电死了。
(几晕)这不会。这,这,--这不能够,这不能够!
[朴园与仆人跑下。
[萍由饭厅出,颜色苍白,但是神气沉静的。他走到那张放着鲁大海的手***的桌
前,抽开抽屉,取出手***,手微颤,慢慢走进右边书房。
[外面人声嘈乱,哭声,吵声,混成一片。鲁妈由中门上,脸更呆滞,如石膏人
像。老仆人跟在后面,拿着电筒。
[鲁妈一声不响地立在台中。
老仆& (安慰地)老太太,您别发呆!这不成,您得哭,您得好好哭一场。
(无神地)我哭不出来!
老仆& 这是天意,没有法子。--可是您自己得哭。
不,我想静一静。(呆立)
[中门大开,许多仆人围着繁漪,繁漪不知是在哭在笑。
(在外面)进去吧,太太,别看哪。
(为人拥至中门,倚门怪笑)冲儿,你这么张着嘴?你的样子怎么直对我笑?--冲
儿,你这个糊涂孩子。
(走在中门中,眼泪在面上)繁漪,进来!我的手发木,你也别看了。
老仆& 太太,进来吧。人已经叫电火烧焦了,没有法子办了。
(进来,干哭)冲儿,我的好孩子。刚才还是好好的,你怎么会死,你怎么会死得这
样惨?(呆立)
(已进来)你要静一静。(擦眼泪)
(狂笑)冲儿,你该死,该死!你有了这样的母亲,你该死。
[外面仆人与鲁大海打架声。
这是谁?谁在这时候打架。
[老仆下问,立时令一仆人上。
外面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那个鲁大海,他这时又来了,跟我们打架。
朴&&& 叫他进来!
老爷,他连踢带打地伤了我们好几个,他已经从小门跑了。
朴&&& 跑了?
仆&&& 是,老爷。
(略顿,忽然)追他去,跟我追他去。
仆&&& 是,老爷。
[仆人一齐下。屋中只有朴园,鲁妈,繁漪三人。
(哀伤地)我丢了一个儿子,不能再丢第二个了。(三人都坐下来)
都去吧!让她去了也好,我知道这孩子。她恨你,我知道她不会回来见你的。
(寂静,自己觉得奇怪)年青的反而走到我们前头了,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些老--(
忽然)萍儿呢?大少爷呢?萍儿,萍儿!(无人应)来人呀!来人!(无人应)你们跟我找
呀,我的大儿子呢?
[书房***声,屋内死一般的静默。
(忽然)啊!(跑下书房,朴园呆立不动,立时繁漪狂喊跑出)他……他……
他……他……
[朴园与繁漪一同跑下,进书房。
[鲁妈立起,向书房颤踬了两步,至台中,渐向下倒,跪在地上,如序幕结尾老
妇人倒下的样子。
[舞台渐暗,奏序幕之音乐(High Mass - Bach)若在远处奏起,至完全黑暗时
最响,与序幕末尾音乐声同。幕落,即开,接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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