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脚凉时下楼看老头下棋
9.下楼买一个灯泡和双面胶
10.你们国家图书馆真像你们国家
11.站在麦当劳门口看见人群来回激荡
13.碗里浮着6颗草莓
14.睡觉添肥肉，听雨增忧愁
18.你在凌晨醒着，汲汲地想干什么。
20.不好意思啊，我不相信神秘现象
22.威风的很囧的***笑话
23.江浙人大多不热闹
25.我醒到凌晨汲汲地想干什么
29.我快要输光所有的分了
32.快30岁了，我要自杀。
35.下大雨的声音听起来还可以
36.女人啊，她们要叙述的时候，要允许她们叙述。
38.八月，北京的空气里撒满了火山灰
41.凌晨一点看怪诞的电影听亢奋的音乐和欢乐的小说又听见外面下雨了并越下越猛烈好像雨***激射的样子。
42.艾米莉·狄金森，以及
43.这不是幼稚病，是理想
47.前天买的床单铺开来还挺好看的
48.你们为什么不再自以为了不起
50.明天还可以吃冬瓜烧小辣椒
51.走在街上去吃饭，街头一点也不寂寞，P.O.也不寂寞，突然想什么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52.三个人，两个是家具
53.不吃蛇、青蛙、兔头，吃猪，吃香蕉、葡萄、鱼，食谷食米
56.小说，电影等等都已经过时了
57.浙江的太阳燃烧得太慢了
58.我想要一本只有一行的无限狭长的书
60.长时间不见一个物体，这个物体会消失
61.和雨一起落下的还有什么，没有什么了，就是雨
63.啊，忘记吃昨天的剩面了
64.当你心情不好，要做的只是去洗澡
65.中空的呼噜和鸡/巴
67.总有一天硬盘要坏的
68.为了过上不幸（福）的生活，我要赚钱赚钱赚钱发财发财发财
70.“题中应有之义（意）”
71.有些“明星”在“发骚”
74.我并不能体会全部的七情六欲
今天下午的午饭，破天荒地做了两个菜给自己吃吃，一个是番茄炒蛋，一个是西红柿鸡蛋汤。
想去电影院享受烂片，最近一直没钱。

从小就不原谅读书不好的人，他们自慰因为玩太多了，心思游了。其实瞎扯，我亲见很多笨蛋勤勤恳恳学习，结果成绩烂臭。就是智商低。
现在他们也不原谅我，情商低得像白痴，自闭得像神经病，麻木得像植物人，简单像直肠。

汪峰的一句歌词，又愤怒又青少年。这句话由现在的汪峰唱，很有“张力”呦。
理想确实是有害的。当官、赚钱、做恶霸，这些都不能算是理想吧。所以都是没有理想的人当高官、赚黑钱、做警匪。
有理想的人当科学家，书呆子，穷光蛋。
这样的分配也是很合理的，多劳多得，让你在世俗里不用力。过日子得靠情商。
最有理想的人出家了，归隐了，流浪了。
最不妥协的理想家可以“啊——叭”。
昨天上车的时候，我就没想多，我是个很乐观的人啊，居然通过排队买到了车票，两张车票，每一趟都买中了。一上车，就是软座，椅子很人体原理的，前面椅背还可以拉出张小桌面，我把双手和大衣很舒服地放在上面。
然后发现旁边坐着是个老太太，她对窗外打着手势，外面有个年轻女人对着她打手势。她们是聋哑人吗，完全有可能的。前面面对我的两排座位和背对我的一排座位（没打算说清楚）坐着六个嵊县人，他们标准的很有表现力的方言很让我受不了。
他们是三对夫妻，开了三爿馒头店，在讨论成本利润，每对人都说比别人赚得少，但又不想让人认为真的少。他们说话的声音真大啊。过了一个小时，也可能56分钟，反正车早就开起来了，他们里面的三个男的，我看得见的两个都喝得脸红了，有一个快涨成紫。一个（小平头）说，小哥，侬几瓶喝下去了。小哥说，第二瓶咧您。
第二瓶咧？我第四瓶都开开了，他转头跟第三个男人（这个男人我看不见）说，咱小哥现在很会喝，上次五瓶被他装下去咧您，我差点被他装倒来。第三个男人说，啊，噶厉害啊。小哥大大喝了口摆摆手说，啤酒喝多太会炸尿，全部炸炸掉的。小平头说，五瓶啤酒装下去五趟厕所总要去嗬。小哥身边的女人说，一瓶一趟呦。小平头说，啊，你算术很好的么。
他们放声大笑。真高兴啊。第三个男人说，这车的厕所很好，都有纸。小哥说，那你多去蹲几趟。小平头说，你去蹲着算了，蹲到天亮。他们又笑了啊。还买了两副牌，和人调了座位，三个男的坐一块儿打，一个女的坐旁边看，另外两个女的站着，讨论村里的离婚妇女。
打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吃东西，他们带了多少啤酒鸡腿茶叶蛋豆干上来啊。我旁边的老太太一直在睡觉，我后面坐着一对男女，很熟吧，但应该不是男女朋友，那个女的一直在说太热了，那男的没反应过来说跟她换一下位置，我也坐在靠暖气片的里座，确实热。大概一个小时或57分后，这个女人受不了了，直接跟那个男的说，我们换个位置吧。
这个男的说，那我的位子还有我的体温呢。这真的是句奇怪的句子。那个女的说，你真恶心，不坐了。当然她还是坐了，还躺下来，把腿搁在那男的腿上，那男的说，你的腿别抬起来踢我脸上啊。女的说，就踢。那男的说，还好，不怎么臭。
这时，我的头已经很晕了，还没有睡着，火车外面的田野上一点灯都没有，我觉得很难受，眉毛拧起来，想吐，但周围那么多动静仍旧很清楚地围过来，我想起了特别多的事情，想起了爸爸妈妈，然后特别难受，有点要抓狂、撞窗而去的感觉。
不过睡着了，睡得很不安稳，手被压麻了就醒过来，醒过来手是麻的。等确定不睡，外面好亮了啊，很多白雪。前面那个女的说，雪怎么这么大啦，多少年没看见过了，我小时候去读书，一只书包袋一只饭盒子一只茶杯，丁零当啷去读书，雪确实没膝盖（智能ABC连膝盖都打不出）的。
等还有半小时到站，他们都站起来拿箱子了，外面的雪没了轨道，为什么我们这趟车还可以开，为什么不给高速公路装暖气。
出了火车站就往汽车站去，一年前我来过这里，地形还记得一点，但今天人太多了，雪也很大，每一步都要撞到人，路沿上站着很多顶雪的人，头发把雪泡融了，好多票贩子高叫着地名，他们看上去一点不冷。
下到售票厅，买票的门紧锁着，几十亿人在排队退票，几个穿制服拿喇叭的人站着用上海化高叫着，别人问他们话也不回答，外面票贩子还说普通话呢。我经过漫长的几百米走到另外一个出口，背后有个漂亮的日本女孩拿着手机的手不推碰我的背，我没回头看，但我感觉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她不断着急地说着一句话，本来我想把发音记下来查查意思，现在忘记了，肯定不是“亚马袋”。
我问一个制服今天是不是不卖票了。他点点头态度特别好说，都停了都停了。我说什么时候会重开，今天还会吗。他说，这个要看天气了，他看看今天是不可能了。我说，所有的车都停了吗。他说，都停了。我说，火车是不是可能不停。他说，这个说不好，要去火车站看看。我准备往火车站去了，看见两辆客车开出来。我把这情况指给他看。他说，这黑车你要不要坐，100的他们至少要200、250。旁边有个人说，他们能开，车站怎么不开。他说，车站开什么？！出点事谁负责？！一张车票五六十块钱，出点事怎么赔？！
我决定去坐黑车，但是黑车都到远地，近地经过的他们也不愿意带。我决定重返火车站，所有的车都停了，除了一趟到苏州的，我到苏州干嘛去。我给威风和另外一个同学打了***，经过一阵绝望的折磨，决定找个网吧待下来。
在茫茫人海的车站找个网吧很难，我要先离开这个地方，到附近某个大学去。我问麦当劳的扫地男，他告诉我最近的可能是上海大学，坐地铁去。我到了地铁，地铁男告诉我没站不如坐公车。
这时我发现14点35分，40分我要下楼从另外一个门口上去到楼上看《长江7号》，只要30块，真是太便宜了，来网吧前买的。赶紧下机去，现在我已经看好电影，又去了趟汽车站看看有没有票。
公车里遇到一个多言症患者，车有点慢，这个中年女人不断唠叨：呐能啦，车子死塌啦。车速正常后，她拿出一本袖珍圣经，一路念叨，她在念什么。她要念，万能的主啊，请护佑我回家的脚步，最好用大能的臂弯把我从雪里托举，直接放到家门前，求你听我的祷告，我知道你一直在听，求你把我从雪和外邦（地）人里救出，把我降落在温暖的眠床上，诚心颂赞你的恩典，回头我跟你共眠、给你糖吃。
坐了两三站，一下车就远远望见一个电影院和一个网吧，我很高兴，虽然累得要死，不过到哪儿不是上上网看看书啊。我先去买了电影票，再来网吧上网，准备看两个电影写点东西，如你前面所看见的，一切按计划发生，看了一个《神探》，一个大电影2，大电影2拉着看，没有想象那么烂，神探也不是特别好。接着写这篇东西，本来想写两三百个字，一写写开了，好象写两百万字都没问题，啊，每天都好写两千万字啊。
还没写完，去看电影了，长江7号，挺好看的啊，令我想起小时候，很想要个7仔，7仔很可爱，周星驰里面的戏就差一点，假。他好多电影笑料都挺无聊的。功夫和这个应着小时侯两个情结，一个是成为一个行侠仗义的武林高手，一个是拥有一件宝物。这片说科幻片有点勉强，不是说都小特技，是那个核。整个可容千把人的大厅就四个人再看，这电影院快关了吧。
看完就准备回车站看看情况，街上雪化差不多了，一层薄水下的街面黑黑的。我要不要写得更罗嗦点，时间打发得更多一点。现在20：35分，我去完车站又回到这个网吧，吃了份客饭，看了非德普版的《理发师陶德》。
这个网吧有个女人每过一个小时左右就来问一遍，有人吃客饭、炒饭、炒面吗，中午吃了炒饭，刚才吃了客饭，晚上十二点吃炒面吗，明天早上吃什么？打算明天五六点就去车站看看。不断留心着QQ上，上海站的天气情况。好像说明天不封路。
下午我在找公车时果然看见是有地铁的，一号线，去一号线时威风问我要不要上网聊聊或打个***，会不会太孤独。我回了一条到时找他，回完这条还在回，听到滴滴又有短信进来了，还没看，手机黑了没电了，马上没了手机依赖症。
进地铁时很愚蠢地刚进站就从出口出来了，只好再去买次票进去，发现到的是火车站南广场，坐之前我就知道了。反方向下一站是攻占上海马戏城。所以很痛苦地拎着包从南广场走到北广场再走到汽车站，去年就走过一次。
汽车站地下室十几亿人只剩下几百人了，我很惶恐，难道他们都走了，所有的窗口还都是退票窗口啊。逮了个制服问问，他说今天没发车，他们不过来车怎么发车。我说明天会怎么样。他说明天也不知道，要看他们发不发车。我不知道他们是指谁，大概是各个目的地吧。反正看天气，反正雪太多了，反正准备网吧待一夜了，通宵居然只要5块，包房8块，便宜得难以想象，就是眼睛会受不了。
刚才还想看德普版的，眼睛就累了，还要到天亮啊，怎么办，一开头居然就唱上了，受不了那深沉劲，台词翻得也莎翁。就接着写这个了，20：46分，一定可以写下去的，同步写到天亮。哦，我问制服时，有个深眼睛的西亚人捏着车票也来问。他到潍坊。制服举起手，让手指流线形落下，咬着舌头说，下雨了，雪大，停了，都停了，退票，他遥指退票窗口，那里。很可爱。大眼睛是不是特容易显迷茫，折腾了一会儿，那人听懂了，还有他女朋友，差不多同时恨恨地说，shit。听力啊，这就是听力。难道我又写一两百字，就因为他们说了个shit吗，哦，shit.
开始往嘉善去，开始有闲心情觉着冷，虽然要先去的是嘉兴。没办法直线回，一定有办法一线段一线段回去。
四点多到门口望望外面，感觉一切还没启动，快五点到街上，天已发亮，街面黑黑的，薄薄的湿漉漉的，拦下一辆刚好换班的车，缓驰。
在车站眼前的十字路口一个高跟鞋的人在冰上摔了屁股根。在这样的天气，平底和高跟都是危险的鞋子。不过雪停了，天空可能晴。
本来以为挺早的，可能车站只有我一人，没想到已经有两亿人在地下室排队，像削苹果皮似的弯弯绕。有两个人插队。
等了一个小时上车，看报纸，和一个人聊天，问他几点钟。到嘉善的时候，威风正在做饭，吃了三个菜两碗饭上网搓麻将，他们家楼下的雪厚过脚踝的上坡。
饭的热劲过去就觉得冷，刚开了空调还不行，鼻尖冷得很，两块屁股尖也是，等空调慢慢暖起来，已经输了两万多两银子，寒。
——冷得像巫女的奶头，冷得像一木桶企鹅屎，冷锝像北极熊的屁股毛，冷比玻璃杯上的霜（这么翻？）——回到家里更冷，被子冷沓沓，湿粘粘，完全被北方的暖气宠坏了。我爷爷说他一点也不冷，我奶奶说她一点也不冷，我爸爸说他一点也不冷，你年轻人的火气去哪里了。年轻人的火气是什么，肯定是熊熊燃烧的东西，恐怕鼻尖可以判断一切，红得像温度计根部的点。
今天是三十夜，所以就没有耐心写得更长点。你也得往特别上靠，你不能一个个解释水最有营养，空气最有营养。我记得从嘉善到杭州从杭州到嵊县路上的雪大得像飞行器，另外，鲸鱼真的觉得自己很大吗，啪嗒啪嗒旋转着掉下来。

6.脚凉时下楼看老头下棋

先去厨房望一眼，楼下还有一桌老头（叫老头不礼貌，老人雅，老年人长，老男人***，老伯呕，怪叔叔？），天有点黑了，我有点高兴，他们还在啊。换鞋下楼，下到二楼，一个老头捏着钓鱼凳上来了，他使劲咳嗽，咳得痰快出来了吧，灯亮了，“打自己一巴掌，灯也会亮”。侧身交叉经过时，闻到一股严重的老人味。
走出楼道，刚才望见的老头不见了，连桌子也不见了，只有一对母子在打羽毛球，孩子上蹿下跳，母亲挺胸撅臀。不换鞋是不是还可以看见杀将。
在原地徘徊了一阵，往前走，转弯，知道会看见一张乒乓桌，这时还有人在打啊，那个大屁股鸡胸女人一如既往地打着不错的球，对面那个男人就没怎么留意了。一边走一边看过去几眼，确实打得还行。在左转弯，看到小区门口了，有一天天欲雪，有个人穿着七分裤赤裸着脚踝站在那里，现在门口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个女人四五十岁了，穿着***的大衣（质料不错，裁剪得体），拎着七八个超市袋子嗒嗒地走过来。我看到她长得难看，像于丹一样画着高挑的眉毛，跟她“没有擦肩就而过”（威风，这个短语始终吊着我）时，闻到一股温热的香水味，刚才那个老头，他本来也在那里下棋的吧，他们不可能是公媳不可能扒灰吧（好吧，他们家群P)，这个香水味太普通了，好像所有家境还行的中年妇女都抹。
出小区门，好多人，有个长头发的男人走过去了，像乐手，有个胖胖的女人穿着最庸俗的衣服，唉，少男痴迷的屁股，街上的女人人手一个，有个老头（唉，同样的问题）拄着拐杖在看什么，除了马路还有什么好看的？有个女的穿着一条裤管盖没鞋尖的牛仔裤，裤边拖到地上一路扫过去，裤子青白色，右裤腿膝盖下深蓝色，像淋了一面盆蓝血，纹着长线条的花，但好像并不难看。为什么这样的裤子也会不难看。她在打***，再往前走超过再往前走回过头看，桃树枝挡住了，有这么密？
往右转，以前找房子时去过了，往前往左都去坐过车，往回走（那女的正坐上一辆奥迪前座，奥迪的司机看不见），再往前，常常去吃饭，所有的附近都去过了，那就回家。

睡着了。前段时间，有好多宿雨的经验，无论怎么说，有点感伤。醒来头昏脑胀，梦里听到的电视，一下停了。先去窗户看看，阳台看看，楼道灯亮着。看到小区门口很大的悦目的树。把这个推上去，把那个推上去。就这么简单。但开始，我确实没发现。又吃了根最后的香蕉。

因为这个题目，难道我一直要往前走吗，遇到一个白头发的你认为寂寞的奶奶，奶奶都是寂寞的，已经说过，她卖卖黄书，一个怀抱白兔的少女，一个鸽子的少,看得出是在旧房的基础上改造。由于刚搬进来没多久，我在小区进出的人流中显得陌生。楼房之间隔着四棵棕榈树。内侧两妇，在这之前，我先去厕所，用冷水清洗面部，回来时捎一瓶绿茶，绿茶跟冰红茶一样，喝完后嘴里还有好多茶。
那两个卖茶的少女我肯定她们不是姑娘，她们的年纪在16到45之间，如果她们去掉黑眼皮白脸皮蓝头皮（？），可以断定她们都23岁。作者确实穿得太随便了。如，果，我，在，每，句，话，后，面，都，加，逗，号，会，怎，么样，都加。句。号。呢。或者-短-横。或者把两句话的排列起来，或者把一句句子漂过来漂过去，或者只有段落，或者像立体诗那样。
这些是刚才随便想到，这会不会打乱了讲述，不过我仍旧再往前面走，看见–只是在看天桥–结果看见–蓝天空上面居然连云也没有，当然有很多灰尘，但灰尘看不见，太阳光也这样，既然是白天，太阳光一定会有，里面一定还有很多没有看见的星星，这些星星的光，没有你可能会死。
药。在天桥上，风比马路上大，你们知道，风无论在哪里，都横吹，雨么就直直落下来，他们说，风雨交，加，走落楼梯，有个穿黑色上衣的人穿着紧紧的细细的长长的丝分配，中间的社区相对密集，是嘈杂的闹市。如果有时间，哪怕你走马观花也能淘到一些像样的玩意，我就常去逛，这是个人袜，好多形容词，没一个合用，在这样的天气，这人的皮鞋太冷了。这时我有点十几年前走落教学楼楼梯听到广播的感觉。呃，我的神，灭掉神。
结果在那些奇形怪状的庞大固埃的建筑里穿来穿去啊，没这么快，穿行，没这么快，就像一个点两条虚线一样，慢慢的，唵，这么穿一下拐一下，可以想像那些俯瞰图的，一些直来直去的线条，一些角。”如果你没有角，是因为你失去了角。”
一个假设，一个引用句，还在往前，庞大的台阶，在巨大的走廊里走路恐怖，那些洁白的房子，干净的水泥路，雕梁画栋，成语没什么难，胡言乱语也，看不看得懂都有什么难的。等等。
只是有个人往前面走，而已，描述他，到前面还不在的那个地方，我在回过头想一个曾经要写下的句子那时我还不知呆在哪个地方错过了好时间。

c.《1.0分钟，裸体放凉了》

先确定一个公理：♂和♀在一个房间里。
♀在洗豆角，可以假定，♀（这符号不方便，特殊符号，百度，CTRL+C、V）0说，你猜豆角多少钱一斤。♂（同样不方便，变成1。♂和♀很淫秽）1（1和0也一样）说，嗯，不知道。
五块，0说，太贵了。天哪，真的，1说。
你猜这一把多少钱？0说。1老实地说，不知道。
2块，你想想吧，我跟那人说三块钱的，他拿了一把，结果又往外拿了一把。0说。
她说的第一个一把比第二个一把大，他知道。
外面隐约的音乐：第二个假定，其实未必需要。他关上水，示意她静止，音乐清晰了些。她说，嗯？他说，音乐。她听了会儿说，什么音乐。有没有叫死金的。
他：恩，你知道霍金，霍金他是什么病？
不知道，她：是不是跟阿里差不多病？
不像，他不假思索地说，阿里是颤抖病，他模仿了一下，举着豆角点空中一个点，霍金歪脖子，他裂着嘴把脑袋往脖子上靠。她笑了说，为什么他们都要得这么奇怪的病啊。
可能上帝不想他们那么强大，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思维的单位……语言是思维的界限。
不是，有时想的东西说不出来。
语言不仅仅是你说的那个话，言语，语言就是世界。
……这句话我好像听谁说过。
是，有个人（这个人是不是也有奇怪的病，没有，他没病，他死了，死是每个人的慢性病，他又一次不好意思地说，怕羞很有文化内涵地说出格言，但还是说出了，因为好像这么表达是准确的，并且让人……敬畏）说过的其实我不相信这一套，我只是在和你讲他们曾经讲过这么一套套的他说。
庄子有自己的一套，cctv一套，哈哈。
有时我很抓狂（什么？），他说，求知欲抓心挠肺的（哈哈，什么啊），就是想知道怎么回事，世界，社会怎么回事，不知道怎么活是对的，明天应该做什么，楼下看门老头在想什么，眼睛这么平静，书店图书馆里这么多书，都在写什么，肯定很多没用的，垃圾，复制品，衍生物（恩……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说，就是进入不了，很想进去，又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很抓狂的感觉。她诡秘地笑了。他也笑了说，你在想什么。♀摇摇头说，没什么哦。
♂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活着。哈哈，♀说，这个问题嘛。
他们去阳台快乐地接吻，快乐得，吱吱作响。刚刚开始，接下要证明的，什么是房间？

d.《除了看到气泡汽车，钢铁的，飞驰的，机关***的》

有意，绕点远，要是没走过的路，大概一个圆，外面，照例比里面亮很多。只要沿，太阳能照见的地方去，还有点儿微风，就会活动开的舒服，在一条砖木巷子里走入了死胡同，昨天刚崴了脚，软软的，带点弹性的–痛。前面升起很大的黑烟，没往心里去，绕过来才看见着火了，两只细水***嗒嗒打在雨蓬，没打烟最浓的地方。
慢吞吞地走，结论：慢吞吞走的人是慢吞吞的人。
仰望的人很多，人很忙国家很忙社会很忙这样的判断有时失误。路上一间房子的防火墙上写着拆迁商不补偿暴力拆迁，背后大片空荡荡的拆迁地。日头照得时间久，有点汗下来了，肚子大片空荡荡的拆迁地。看到浩然健身会所的宣传队，城乡超市的带客车，领位小弟碰翻了一个自行车凳。
不是一个圆，一把刀的形状，正走成刃尖，有个***妹在足疗保健的玻璃门后伸懒腰，露出肚子和并不完美的Whale tail，有点吃惊害羞，早已经走过去了，往前也有一家，转让，一个男人倒在沙发上，看报纸。平房的黑板上写人心铁证是擦不去的，白铁皮上写XXX宾馆侵占小区用地，我们该说些话了，你们被骗了。
老头还在下棋。竭力回忆睡前的一段。

四五十分钟前，我在吃饭，想起跟我们合租的夫妻。
妻子一直在北京工作，大概有好几年了吧，丈夫在很南的南方老家工作，天南地北两地分居。2008年年前，他从老家请了长假赶到北京，跟妻子在一个单位上班，合适的话，打算长留北京。
他们人都很好，有个七八岁大的女儿，叫月亮。
年后，妻子出差去了，大概要出几个月。过了一个礼拜，丈夫回家了。因为不适应新工作、新环境吧。
妻子说，可能他不会再回来了。她还在外地出差，中间回来过一趟。她的工作让她一年在家呆不了几天。她把房子转租给了同事。
她的同事也是一对夫妻，年纪跟他们差不多。也就是说，跟我们合租的还是一对夫妻，不过这对夫妻不是原先那对。
我想起的是原先的那对。觉得很感伤。不知道为什么。
我很希望他们生活得好一点，虽然我不了解他们（可能他们也觉得我们是陌生的“小孩”），至少他们是希望生活在一块儿的吧，那么为什么，他们不能生活在一块儿，他们是很好的人啊（我是这么觉得的），为什么好人面对世界的时候，总是无能为力。我很难过。
有时候进厨房看到地面脏了，也会难过，可能想到原先地面是很干净的吧。
当我看到我的同学和朋友结婚生子买房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我也会感伤。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觉得我的朋友们都真正的长大成。看到他们的变化，感到时光去得太快了，觉得难受吧。
刚才收到了些稿费，高兴了一下，情绪被插了下。人真可怜。我的朋友们现在在做什么。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面，我们的生活又是多么不同啊，如果有一天我看到你们一个个地死去，我会难受死的，还不如我先死算了。
人为什么要生下来受苦，生老病死，痛苦和无聊。难道不去想就不苦了吗。
难道像猪一样就不苦了吗，难道活在别人的说法里就不苦了吗。
难道你真的可以变成一头猪吗。
幸好我的神经会麻痹，它不会一直在痛苦中，只是经常地在麻木中。有时还会很高兴。
就这么生活着吧，观点解救不了你，一个观点只要是观点，总是不太高明的吧，或者自以为是的高明，比如宗教。
可能是我面对世界太无力了吧。大家都会克制弱点，都很成熟，有的甚至都学会了横冲直撞和游刃有余。我很羞愧（我说真的），也可能我太贪心了。既要自由，也要钱和尊重。甚至还想让家人满意。目前，这是不可能的吧，以后也可能不可能吧。
而且我总试图去说服别人，晓乐说我是辩论狂，其实不辩论也无所谓啊。
所以就是继续这么活下去好了。

9.下楼买一个灯泡和双面胶

刚刚从楼下上来，坐了会儿想到，忘记买灯泡了，刚才我把卫生间呲呲作响的灯泡拧下来，放在玻璃柜上，这个灯泡从此就算一个死灯泡了。我在阴凉幽暗的卫生间默念了一遍，买灯泡。结果还是忘了，唉。
现在我重新下楼，穿着拖鞋，想起那些楼凤、中年妇女们穿着睡衣下楼的样子。我穿着一点都不破烂但很不得体的衣服，头发太长了，会不会碰到一个好奇的可爱的警衣物，其中一件淡绿细直纹短袖我最喜欢。之前两天它都区别其它的短袖，单件掺着洗衣粉放在红色小塑料桶浸泡，现在应该察问我查暂住证。小区空地上的水泥架下（用来爬藤萝的吧），又站着好多好多下棋的老头，我住过那么些个小区，老头们总在下棋，下象棋，除了和平里小区，他们在跳舞，打很弱智的牌。我克制了一下，嗯，你们下吧，我不来看。
我出小区左转，那里有家杂货店，窗改成门，进门要先登上几节铁踏级，可以买到苍蝇拍、隐形文胸带（文胸，奇怪的词语）、塑料绳、牙签、打火机等，我深信它必有灯泡和双面胶。
那个老太太在吃饭。我看到一个灯泡的包装盒上写着230V，不是220V的吗。我问老太太怎么回事。她有点烦我这样的问题：嗐，它瞎写的呗。
回来时，当然，我又看到那些下棋的老头。在大一还是大二的某个暑假里，有个眼睛眯得没有眼睛的人借给我一本象棋书看，真的太奇怪了，是个体育系研究生写的毕业论文，还有人写这个，薄薄的一两百页，写开局、中局、残局的定势演变。你想夏天的下午真的很无聊，午觉睡醒了去干什么呢，除了在吊扇底下发呆、奇怪一下我的朋友在干什么，他们不觉得时间很长吗他们都能找到事做吗，我就打谱，自己跟自己下，左右互搏的意思，看上去我很认真，一下午都在打，其实打个半盘，我就走神，甚至厌烦，但到晚上，想起下午在打谱比下午在发呆，感觉好点。那就打吧。
那些老头里，有两三个思路清晰棋路沉稳，比较吓人。
换上灯泡，嗯，确实是螺旋型底座，我什么时候知道灯泡底座分螺旋和搭扣的？它发黄光，黄光有点怀旧的，现在的灯泡都发白光，发没颜色的光。灯泡这个词都已经落后了。
用双面胶贴两张电影海报，这有点像十四岁的行为。十四岁的时候在看《刺马》、听《水手》，没电影看，没收音机听，守在广播下，在田畈上割稻，挥汗如雨。经常看到这个问题：人为什么长眉毛？这种自以为有趣的问题。我可以证明眉毛确实可以挡一些汗水。
我爸就说，你会读书的话，以后就不要受这种苦。
哦，什么苦啊。我没觉得苦啊，农民苦吗，工人还要天天上班，农民农忙过了，天天搓麻将啊。我很热爱搓麻将，不过，接连搓上一下午一晚上（写成“一下昼一夜头”会怎么样），我就不想搓了，就算我赢钱了又怎么样，又改变不了生活，输钱也一样。什么是热爱。
放心好了，大学一定考得上。
是啊，现在我可不敢说一定发财。
哦，时间又过去了半小时。

10.你们国家图书馆真像你们国家

下午去国图（国家图书馆）借书，本来不想说它的，还是说说吧，馆藏、阅览功能是很强大吧，外借功能死弱死弱。
图书卡分等级勉强可以理解，书库也分等级，第一外借书库，研究生中级以上职称，神经病。
像我们只能去第二书库。总共就几十个书架。
一个类别就两三个书架，中国哲学、外国文学、艺术这三大类，每个只有两个书架。你可以想象吗？比如美国文学就分到三五格，放着三五十本书。崩溃。比我高中的图书馆还要少。这三五十本书变动倒挺大的，其实可能书不少，但借的人很多。基于这样的情况，我从来不先查好这次要借什么书，只能去撞书。撞到一本算一本。
那么为什么”基藏书库”里放那么多书不开架，神经病一样的，一般查书，一查就查到”基藏书库”有，抄下书号，把书号交给几个穿蓝衣服的工作人员，他们去书库里找，用一条嘎嘎响的铁轨道把书传出来。你需要等20分钟确定能不能借到这本书。
那些书就当宝贝一样放着烂吧。等一些白发苍苍自以为专家的老头来偶尔翻一翻。
想想就很可怕，快死的人翻着快死的书。人真的很奇怪，不好好吃饭睡觉，看什么书写什么书呢。有涯及无涯，殆矣殆矣。
有部分图书馆工作人员就跟电梯司乘员、公交售票员一样，都是冗员。北京本地妇女老太太太多了吧，到处塞塞。第二外借库有个中年人他的工作就是盯着刷卡器，看你有没有刷上卡。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活着。他还西装笔挺呢，脾气也大，看谁一下没刷上，马上眼皮翻下变成饿狼虎豹。
搬家前去的是首图（首都图书馆）。各国文学都占十几个书架吧，奇出古怪的书都能借到。这才是正常的吧。卡不收钱，100元押金借五本书可借外文书。国图是20块卡钱，100元押金借三本，要借外文书的话，办1000元押金的卡。去死吧。他们肯定不相信浙江图书馆已经全民免费借阅了吧。
现在还去首图的话，大概要坐两个小时的公车……
国图的建筑很庞大，里面阴沉沉的没日头气。夏天来很舒服吧。可以想象，一个人闲得没事，坐几站车，在某个巨大空阔的阅览室角落里坐一下午，感觉挺好的吧，或者在报告厅墙角某张舒适的软椅子上听某个老头讲讲中国门环的历史、红楼梦食谱等等伪学问。有点与世无争的脱离感吧。
呆在阅览室看，可以啊，当作休闲可以啊，但真要看，一下午又看得了多少，随便翻翻杂志还可以，一本书几百页难道我每天都来看吗。
你们都知道，你们首都北京高桥阔路，就算住在国图对面直线距离50米，你来借一趟书，来来会会至少一两个小时吧。
我疯了。还浪费我半小时时间来抱怨它。谁叫我这么好学，还上图书馆。怒其不争。
总之RT，你们的国家图书馆真像你们国家。大而无当，人民无人服务。快19点了，我的大学同学早上告诉我，下午从南方飞来飞到首都机场，明天飞到德国去（我知道你不是去德国，我故意写错的，保你一点秘），他现在飞到北京了吧，他飞到德国后三年后再回来，他申请公司让他飞出去的，他的前女友飞到英国去了，他认为他飞到德国后，两人同在欧洲离英国很近了，可以经常飞去看看她，我的天哪，好痴情啊，好感人啊，他告诉我她在他之前谈过三个男朋友，跟他谈时还和前男友好着呢，她跟他好了几个月后，又跟第五个第六个男朋友好上了。真强啊。

11.站在麦当劳门口看见人群来回激荡

一个都不认识。他们挺真实的，反之亦然。
我好像可以嘎嘣，当即死掉。

8点钟时，吃完饭，打了一个讨债的***，想看书，想到看到12点有4小时，看到2点有6小时。有点吓到了，时间这么多啊。

想，以前的晚上怎么过去的。
现在22：41分，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怎么过去的，好像去一些网站转了转。
事情好办多了，到2点也没有4个小时了。

13.碗里浮着6颗草莓

这是两三天前的事，草莓吃完了，留下小半碗淡红水，草莓吃时籽吱吱响。

现在我在填几天前建的空白文档，一个个填过去。

14.睡觉添肥肉，听雨增忧愁

最近北京雨挺多的，一下不停，嗒嗒在空调蓬上，反正坐在屋里，倒是希望它不断下下去好了，躺床上睡觉时更这么想了，醒来还在下，哦，没变，高兴。

现在心情说不上好说不上坏，只是平静地惶惑。

有些女人的皮是铁皮，我和晓乐都觉得热水器温度太高了，合住的女人不觉得，我们每次要把她旋高的温度旋低，简直觉得高得离谱。她也觉得我们吧。

以前住在杭州，那个热水器有温度计。合住的姐妹俩都把水烧到五六十度罢休。
我上四十度就差不多了。没过两天，我们就把水温调节阀拧断了。房东是个四五十的中年男人，妹妹一打***就骑着摩托车从城市的另一边赶过来，好像他在某家机械厂工作，自己去车了个铁芯换了原来调节阀的塑料芯。他还会修漏水的楼板，有点崇拜他，不过那天他在我房间门口一站，本来他是来修马桶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房东，同时也下意识地客气了一下说进来坐会儿吧看看电视。这下惨了，本来我躺在床上看电视，他真的进来坐在床沿上看，房间太小了，没有凳子让他坐。他跟我聊起他的儿子，太烦了，我看着他的背，聊了半个小时吧，真的不擅跟人沟通，其实和他好好聊聊又有什么呢，他也觉得我这个聊天对手没劲吧，说走了。就走了。

这就是一个题目，指妹妹。

那只灰白色的鸽子在健背椅下走来走去，脖子一缩一缩的闪着蓝紫的荧彩。没想到地上可以找到那么多吃，我看了下，它啄起的可能是些瓜子、树籽、食物的碎屑和尘粒。它没这么傻吧，我没见它呸一下吐出来，在地上擦喙。

周围是疏朗的长了五十年的白杨，高大，挺拔，伤痕累累，像少女一样敏感地沙沙作响。
太阳在地上反射着光辉。隔不远，是一幢朱红色的厕所，路对面，一幢灰白的银行建筑。我坐在其中一辆健骑机上，真猪在一辆健背椅上看书，我在听歌，同时问她要了手机。
边上还有一辆健骑机，两辆漫步机，先来了一个老头，走了，来了一个老太太，又来了一个老头，他们在上面漫步，他们互相不认识也像一对老夫妻，同甘共苦50年，屄屄屌屌30年，我一直找不到漫步的节奏，很恐慌，被真猪嘲笑，但我的心情非常和美。老头老太太走后，来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小女孩在漫步机上漫步，小男孩倒挂（"而***从天上倒挂下来"）在健背椅做仰卧起坐，第一下，噹一下后脑勺敲在椅子上，他好像没觉得，背着书包，双手扶着膝盖，继续做，使劲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们走了，来了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短裙，屁股翘翘的，她也是那么坦然地在漫步机上漫步，双放手。她的屁股，嗯。
一个一身黑的女人，走进银行前，做出很屌的样子，点上一根烟，她戴着巨大的墨镜。一个女人开了辆奥迪过来停在路边，下车不知道在看什么轮胎，她穿着白色的背带短裤。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从银行里走出来，又很屌地点上一根烟，我一直看着她，她带着墨镜看不见她的眼睛，所以我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她穿着黑色的紧身T恤，胸尽量挤大了，露出宽阔的乳沟，黑色的灯笼裤，金色高跟鞋，在灯笼裤和T恤之间露出一截肚皮，她摇着胯，走路太快了。像酒吧里的豪放女，朋友是某时尚杂志副主编、广告公司创意总监、过气小明星、企业营销部经理、大龄猥琐学术男青年等，深夜欢饮，凌晨回家抱马桶。有时会歇斯底里地哭泣。

18.你在凌晨醒着，汲汲地想干什么。

那天，我从地坛公园回来，在马路上看到一个人小个人骑着车迎面过来，觉得很眼熟，目送他的背影想了好久，对了，是以前租住的小区杂货店老板。他大概三十二三，枯瘦干小，他老婆高大肥胖，从来不戴胸罩，穿质量低劣的广告衫，香烟广告，方便面广告，电池广告等，有个五六岁的孩子，有几次我去打***，看到孩子横躺在她膝上嘬奶头，两只眼珠还翻出来乌溜溜地瞅人。
这一幕有点诡异，看得眼睛不舒服。嵊县乡间有个教子故事叫"偷鲞咬奶头"，大致说有个妈妈太宠儿子，养到十多岁了还喂奶（有点乱/伦的嫌疑了），孩子偷了人家的鱼鲞，她不骂，反倒夸他能干。孩子得到鼓励，越偷越大，后来竟犯了命案，跪在刑场上等砍头，妈妈哭都来不及。孩子跟妈妈说，他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希望再吃一次妈妈的奶。妈妈觉得众目睽睽，但还是想满足孩子的遗愿。儿子含着她的奶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说，我被你害死了。
另外有一天，我坐在西单图书大厦门口的椅子上背GRE单词，过了一会儿垂着头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边上坐着一对小伙子，他们在谈开咖啡店的收入问题，谈得挺热乎的，我可能就是被他们吵醒的，听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不会是谁吧，我看了看，吓了一跳，他背对着我，只看到他胖胖的腮帮子，显然正是那个熟人啊，我们在两个小型饭局里见过，聊过一两句。
我觉得很恐怖，害怕他回过头看见我，站起来捏着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才，想小说题目时，突然想起“直射”。有个初中同学的外号叫“直射”，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叫他这么奇怪的外号。还有人叫“橡皮碉堡”，我哥哥被人叫“麻袋”，他没有长麻子，长得也不像一只袋。很多人叫他这个外号，他也默认这是对他的侮辱。我小时候打他不过又气不过时，就叫他外号，他会条件反射般的生气。我爸爸很讨厌叫人外号，所以我叫我哥哥外号时不能让他听见。他说，叫外号，最坏了。说得恨恨的。大概他小时候经常被人叫。
还有人外号叫“傻笑”，因为他经常莫名其妙地笑，就被人叫“傻笑”了，那大多数女的在男的眼里，都可以叫“傻笑”了。
“傻笑”是个偏正动词短语，不太符合一般外号取法。外号基本总是取名词的嘛。比如“棍棍”、“大柱”、“大鸟”等，我三个大学男同学被人叫这种外号，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充满性暗示的外号，女同学们也叫，她们真的没感觉异样吗。
“直射”也是个偏正动词短语，是别人在他小便时触景生情突发灵感取的吗。记得初二有几天放学，我们四五个同学去他家赌牌，他家住在一个山坳里，我们把车停在山脚下，翻过几个山坡。我记得他们家空荡荡的，很凉爽，南墙边上有一间粪坑，我突然想大便，很矛盾，因为我很想打牌，赶紧大完，最多能打一个小时牌吧，我们就要下山了，赶在晚饭前回到家，回去太晚，父母会盘问。在山路上，我蹲下来系鞋带，蒋金问我，你赢了多少？我说，我好像输了。十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这个场景，以及在这个场景里的感触。
一块儿打牌的有炎军、元培、达夫、自清（我用化名好了，刚刚在一本书的背面看到后三个名字）等，炎军小时候被我追打过，初二时发育得很强壮，我感觉打不过他，但是他很乖，被蒋金当背心捶拳头，痛得眼泪飞出也不还手，元培家在金鸡岭，我们去他家打过梭哈，每次我去三姑家经过，都会看一眼：元培家在这里。达夫个子小小的，脸圆圆的，长得蛮可爱，但有点骁，初三国庆放了八天假，假后他突然很嚣张，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小流氓，打架，摸女同学脸，拿纸卷戳女同学下身等。自清身材长大，人比较老实，小学六年级时跟他很要好，经常到他家卸下门板当球台打乒乓球，吃他做的烤馍糍，邻居内眷看见，就说：呦自清，都会招待小客人啦。高中后跟他玩得很少，有一天他和蒋金突然出现在校园里，我下楼时看到他们在等我很吃惊。
我也正要找蒋金。我的同桌被班里的两个同学甲和乙打了几个耳光，因为他经常跟前排女同学说话，打人的甲认为，这个女同学是他的女朋友，他们可能真的是男女朋友，甲的帮手乙和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在学校斜对面的旅馆里，被我和李建宏撞见过，那天大雨。甲也会这么做吧，他和乙一块儿在旅馆租的房间。其实我跟甲乙平时关系还可以，但听同桌一说，觉得他们太小气了，而且很莫名其妙，说说话有什么，那个女同学要跟别人上床又怎么样，就打人了？我也很莫名其妙，其实那时跟我的同桌还不熟，刚坐在一块儿也没什么交情，他问我你不是认识几个校外的人吗，能不能帮我打回来。我有点义愤填膺，说，好。
我就跟蒋金说了这事。蒋金说，哪两个人。很巧，甲和乙正从楼梯上下来。我说就是这两个人。甲和乙也看见我和蒋金、自清两个人站在一起。蒋金说，我有数了，你自己也小心点，他们好像看见你跟我们在一起。我说，嗯。自清说，有什么好小心的了，不就这么两个人嘛。蒋金说，你别这么骁。自清叫：有什么！要不要现在上去打啦？我没想到自清现在这么嚣张，以前挺老实的啊。蒋金叫：去么去啊！傻乎乎的。他们吵了两句，平静下来，安排好过两天叫几个人，夜自修后打。
过了两天夜自修，蒋金来了，就他一个人，把我叫到走廊上说，我人都叫好了，谁知道昨天晚上，我们老大被派出所抓进去了，叫我们安稳点。我说，哦，不要紧的。蒋金说，如果是你自己的事，就算我一个人也会去打的，你同学么，就会差别点。我说，我知道的，不要紧。我回到教室里，跟同桌说他们不能来打甲和乙了。同桌说，我知道了，那天你和他们站在楼下我也看见了，你反正帮我叫过人了。我说，没事吧，要不再等等。同桌用悲愤的神情想了想说，算了，我弄不过他们的。

20.不好意思啊，我不相信神秘现象

那天半夜听了歌回来，从地坛公园南门走到和平中街，在那个弧形拐弯，有个人翻着白眼走过来，手里摇摇晃晃的盲杖像夹着一根长筷子。我好奇地看着他，等他走过了，转头又看了一眼。他好像确实是个瞎子。走到和平中街，公交车站站着两个少女，穿着草绿色的校服，各撑着一把伞，路湿漉漉的，刚才下过雨吧，但现在早就不下了啊，她们直直地一声不吭地站着，我从她们前面走过去，觉得很奇怪，公交车已经早就没有了吧。
我想今天晚上怎么接着碰到两桩奇怪的事情啊，不过我的心思还主要沉浸在刚才的歌里。
大概五六岁时，我跟着爸爸妈妈从舅舅家回来。回到房间里怎么也不敢睡，我爸爸问我怎么了。开始我不说，后来我说看到邻居家门口吊着一个人。我爸爸和我妈妈对视了一眼，我爸爸说没有的，他没看见。我哭了说我看见了。我爸爸说他去看看。他就下楼去了，我不相信他一点也不害怕，我妈妈陪着我，看上去她比我还害怕。过了会儿，我爸爸回来说，他去看了，确实有东西，是邻居家晾的衣服。我妈妈气愤地说，半夜三更把衣服晾在门口，要吓死人啊。我爸爸说他陪我睡着。
他坐在我枕头旁边看《故事会》，他把被窝掖得严严的，我觉得心里踏实极了，如果每天他陪着该多好啊，这感觉有点像白天太玩（是的，就是太玩，不是贪玩），玩得棉毛衫袖子缩到肩膀上，自己怎么也扯不下来，跑到爸爸跟前，他一边跟人聊天，一边轻轻的song一下拉下来，再把毛衣袖子外套袖子全部捋直了，两条手臂暖烘烘的，就像冻脚刚套上袜子，又可以放心地去玩了。不过再过几年，他不陪我也睡得很好，陪我反倒尴尬。
我表哥有几本《飞碟探索》，去他家那天我全看了，很好看，上面说，哪里哪里看见飞碟，哪里哪里的人被外星人抓走了。那些地址都在国外，难道我们身边就不会发生奇怪的事情吗，难道我认识的人没有人上报纸吗。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口服液广告，说东郭村的竹其英吃了感觉很好，啊，东郭村就在我们村边上啊，竹其英很有可能是我同学竹其炎的姐姐。
看完《飞碟探索》，我看到还有本《侠客行》，也很高兴地看起来，奇怪的是，我表姐不断地跟我说，说我可以出去逛逛啊，现在街上可热闹了。她说了好几次，我就去逛了，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好逛的，宁可看书，等我转了圈回来，看到我表姐在看《侠客行》，我明白怎么回事了。我跟表姐说我想上楼去看看还有没有《飞碟探索》，她说你去吧去吧。
正对着楼梯口，就是表哥的卧室，床上桌子上都没有，墙上挂着一副拉力器。我下楼了，想起妈妈跟爸爸说，说阿姨在整理表哥床铺时发现他的日记，上面写着：等我长大了，我要离开这个家。爸爸说，那你姐姐不是要气杀？我妈妈说，是啊，肚火腾腾滚。爸爸说，他们待子女是不太好的。我觉得阿姨和姨夫对表哥是很凶。
表姐还在看《侠客行》，她说，没有啊？我说，嗯。她说，喏，你要看《侠客行》我给你看哪。我说，我不看了。我又拿起《飞碟探索》，看上面刚才没有仔细看的文章。有一篇说，我们这一代地球人可能是第二代地球人，这一点科学家已经达成了共识，唯一的分歧是，第一代地球人全部毁灭了，还是全部去海底生活了？或者部分去了地下，部分去了太空。
算命瞎子算命瞎子，算命的一般都是瞎子。大家说，瞎子眼瞎心明。胡说八道。只不过算命吃的是开口话，眼睛看不见也不影响赚钱。就像以前瘸腿的人往往去当蔑匠，坐地编席，腿瘸非但不是缺陷，简直就是优点。
小时候常见隔壁村的瞎女人由她女儿领着，慢吞吞地从村弄里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铁响叶，隔一阵叮啷敲一下。她和她女儿的样子都很恬静。农村无聊的中年妇女很喜欢算命，我妈也是，我们干嘛需要这种精神安慰。她早就找人替我算过了，我双岁好命。呵呵，我让她放心，通过虚实调整，我可以永远活在双岁里。老太婆更喜欢算命，不过她们一般没钱，看到哪家有人算命就蚁附，不知道这些快在阴暗的老屋里老死的人，怎么耳朵这么灵，就能听到瞎子走过来，就能听到叮啷敲了下。她们肯定孤独得要死。昨天我买了三袋方便面，走到楼道口看到邮递员进了3号楼道口，我就走过去等他过来。楼道口，靠背竹椅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很慈祥的样子。刚才我听到她跟邮递员说了点什么。我远远地刚刚走近，此老太太问：你住在这里吗？
哦，她打算说开了：我老家在山东，跟着儿子出来了，我都八十多了......
我重新打量了她一下，显年轻的，只能看八十岁。我说，那你儿子也挺大了吧。
她高兴地说，是啊，我儿子都六十多了，家里没什么人了，一定要把我接出来......
这时邮递员出来了，我问他这几个月我一封信都没收到，基本上不可能，除了会有样刊外，我给自己也寄了封。问他一般把信放在哪里。他说他是送报纸的，不管信，不过他可以帮我去问问。其实我知道，似乎送信的把信都送到物业那里，再由物业分发，可是我想在邮递员这里再确认一下。我说，谢谢谢谢。他问我房间号。我告诉他，他复述了一遍，抱歉地说，可能要过两三天放完假后才能答复。我说没问题，很感谢。这个邮递员态度太好了。
刚才真猪要查一下发芽的绿豆能不能煮粥。我站起来打开了电视，电视上在放1952年的***广场。现在我接下来写，我强大的地方是，写东西时一点不怕人打扰，以前在网吧，语音聊天的语音聊天，打游戏的打游戏，抽烟的抽烟，骂娘的骂娘，照样写啊，甚至聊一句QQ写一句。
还记得刚才那个老太太吗，她本来还要跟我说点什么的，结果我转头跟邮递员说话去了，说完后，我转过头看看老太太，她的眼睛看着别的地方，可能她生气了呢，我就走掉了，想这样的老太太怎么会不孤独呢，怎么会不寂寞呢，怎么会不想念经呢。人真可怜，她又不上网，又没有朋友，是吧，那还能做什么。我走在阴暗的楼道里，一边想大力跺地面，还不亮，他妈的还不亮，我踹了一脚栏杆，嗡嗯嗯～～～一下，整个楼道从头亮到脚，贱。
一只小鸟，翠绿翠绿的，尖嘴猴腮，长得跟鸡差不多，小得很可怜，那走江湖的汉子把她从一个小笼里放出来，她在桌子左摇右摆地走两步，身上最肥的就是屁股了，汉子喂她两颗米，在桌子上摊开一排狭长的纸牌，那纸牌颜色脏兮兮的，或许上面也有米吧，那鸟一啄一啄，一啄一啄，啄出一张，其实只是稍微把排齐的纸牌弄乱了一点点。汉子默认她已经抽出了一张，轻拍着她的屁股把它关进笼子里，她在笼子里跳几下，脖子扭来扭去的。那纸牌可以展开，三叠，两边画着图案，中间莫名其妙的四句话，假装是古诗，像《推背图》，还每句句末押韵，像低级的流行歌曲。那汉子念上一念，头头是道地说出一番话来。算命的是我太祖母，当然七十多岁，汉子以为她很好忽悠，叽哩哇啦一通讲。太祖母已经很不以为然了，看见小奶奶进来，就说，来，你给我小女儿算算命。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小奶奶说，你女儿......我小奶奶以为太祖母老糊涂了，说，妈，我是你媳妇啊。
另外一种不能算算命。是鬼上身。俗话叫"关肚仙"，不知道字该怎么写，请方言学家们考证。我外婆死了后，我妈妈阿姨等人打算问问她过得怎么样，听说十里之外有个肚仙很灵。举家赶去，先在院里等着，跟候诊似的，听到屋里传出奇怪的声音，过会儿又传出哭声，再过了会儿，屋里人出来了，大大小小二三十人，我们进去了，差不多也这么多人，屋里靠墙一张乌漆漆的八仙桌，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桌子东横，朝我们颔首微笑。桌前一排排长凳、竹椅、春凳、小矮脚凳等，各自寻凳坐下，凳面还是热烘烘的。
大姨开口说，死的是娘，死去好些天了，想的很。妇女抬手阻止，示意报上死日时辰。大姨二姨我妈都连忙说了。那妇女闭上眼，忽然口吐白沫状，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就是刚才我在院子里听到的声音吧，好像母狗还跟公狗胶着屁股时被人踢了一脚。
过了会儿，她忽然睁开眼，用一种跟刚才和我们说话时完全不同的神情和嗓音说，你们来看我了。然后看着我们说，哦，三个女儿来了，儿子来了，媳妇没来，孙子也来了，孙女来了，孙媳妇没来，外孙来了......又说，在那里一切都好，但似乎有点寒冷。
大姨不解地说，我们被子垫了好几床的呢。那妇女（或许是我外婆）没理她。大阿姨说，那么你有没有遇到阿爸啦？（外公几年前死了。）
那妇女说遇到了，老两口日子过得很可以，你们做子女的都可以放心。你们碰到了就好，大姨说，那你放心好了，冷的话我们被子会给你烧来的。
那妇女说，好好，你们子女也要放心。我妈已经泫然欲泣。
她的喉咙里呼噜噜几下，好像咽下一口浓痰，忽脸上神情一变。又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农村中年妇女，喝了一大口茶。大家都等着她。她喘匀了气说，好了。大姨很烦人地还想问几句。她说，你们妈已经回去了，她那里活得很好，你们放心好了。
回家路上，娘舅说，这个肚仙不准，孙媳妇不是来了，不过就还没过门，这都认不出。我妈说，听听声音，有几句跟妈是很像。她问我，你们小孩觉得像不像？我说不知道。大阿姨说，阿爸阿妈碰到了就好了，我就怕他们碰不着。娘舅二姨我妈同意。
如果我一定要那个外婆叫我一声名字，这种要求大概太拆别人台了。她真叫得出来，我会吓死的，复活过来就要活在另一套世界观人生观里了。

22.威风的很囧的***笑话

那个时候高二，威风在写一个***小说。他写道：当大余摸到宝笙的唇边时，发现她那里湿了。大余想，呀，她都吓得尿裤子了。我看得笑了。威风大为安慰，说大家都看到了***，就我看到了笑。
威风把这个小说给小X看，我很替威风尴尬和担忧，小X是个严厉的女同学啊。小X很认真地看了一遍说，你都在写这样的东西，看不懂。
这事过去了十一二年。威风，大余，宝笙，小X，把你们四个人通过名字，顺次排列一遍。

23.江浙人大多不热闹

这是真的，我就是这样，我还发现，交的朋友，大多也是江浙人。
地理？饮食？基因？天气？

前几天，大金鱼死了，它活着的时候，把小金鱼拱开夺食。
它不能算是一条可爱的知书达礼的金鱼，只是有点大，在我们家活了两天。
今天傍晚出小区的偏门，发现马路对面有一幢涂有淡***块的大楼。猛地巍然耸立的样子。

25.我醒到凌晨汲汲地想干什么

昨晚做了个梦，记不太清了，是一个电影，好像三个青年人租了个房子，叫甲去交，甲昧下了钱，接着发现其实是乙设的***，让大家（和观众）认为是甲。接着又发现其实甲乙都是清白的，是房东搞的鬼，提前收了钱，到期又说没有收钱。房东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他们欺负三个租房子的年轻人。

我站在厨房的小阳台上看到五层楼下，一群小朋友们在开六一运动会，边上有些老头老太太在下象棋、搓麻将，打牌。小广场两角两棵二十多米高的忧伤的巨型植物，隔着玻璃飒飒响，阳台上放着拖把、垃圾畚斗、扫帚和一个倒扣的面盆，头上挂着一长条腊肉，腰旁有一个已经封死的（喘气）盖着铁皮盖子的（再喘）垃圾通道的凸口，令人回身不转。

下午，电视里在放一个电视剧的片头曲，我跟着哼了几个字。乌白丸说，你在看这个电视。我说，没有。他说，那你怎么会唱。我说，这个是老歌啊，谭咏麟什么唱的。他说，噢，很老了。
晚上，电视里在放一个电视剧的片头曲，我跟真猪跟着哼了几句。真猪说，这是什么歌，翻唱的。我说，梅艳芳的嘛。是的，是梅艳芳这个死鬼唱的，我想起下午时说错了。真猪接着感慨，梅艳芳死了，什么人都是会死的啊。

29.我快要输光所有的分了

这些天在打斗地主，斗地主牌少，所以挺弱智（我瞎说的）的。以前赢了三百多分，不过最近一直在输。真猪的账号也被我输了100多分。
打到半夜，想看点书听点歌看点电影，突然来劲了，越悃越来劲。站起来想喝口水漱漱牙齿，竟真的站得起来，没想到耳线这么长。

看施瓦辛格很早前的一个片子，里面有个***盘问他证件上略写的P，全称是什么。施瓦辛格像戴着钢精面盔，表情呆滞地说，pussy。字幕翻译成：小/穴。

至少在一年前，在柳芳地铁站口的网吧，网吧里摆着一圈电脑，切线方向，我看到一个青年男子，他戴着耳塞在跟一个女网友聊天，说话的时候基本正常，一停就会双眼上翻，嘴角抽搐。我看他面容清秀，打扮得体，谈吐文雅。很为他这个毛病可惜。
老家有个小伙子，打牌非常牛，基本上都赢。他很蔑视地等人家出牌时，肩膀会耸两下，左嘴角牵两下，下巴往前痉挛地探几下。这人很内向，快三十岁时，人家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到对象家，他不喝酒不抽烟，不知道跟人聊天，人家跟他说话他只会嗯嗯，檐前院里像个木雕似的站来站去。对象老爹很不满意，以为他是个傻子，谁知他先帮对象修好了电熨斗，接着是电风扇、电视机，甚至电冰箱。对象老爹不禁感叹：聪明肚肠笨脸孔啊。心悦诚服地把高大美丽的女儿嫁给了他。很奇怪，那一拨的年轻人，命好吧，不管自身条件怎么样，都娶高大美丽的妻子。
真猪说，你知不知道你眨眼时每次都是一下眨两下。我不知道啊，这是眼睑痉挛症吧。
我还从没见过自己眨眼是什么样子。

32.快30岁了，我要自杀。

·真的快到30岁的人才冒出这样的念头吧，二十一二的人想，这个人真的有点老了。
·我在大一下半年的时候，记得差不多有点老了，跟周围交往的兴趣骤减。哦，原来大学这么回事啊，原来周围的同学这么回事啊，原来大学老师这么回事。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操，怎么办啊。
·快30岁了，还在想大学的事，说明老则要老了，小还很小。
·昨天洗菜的时候很想跟孙香汗说两句。我又看到他以前在论坛做的文集，从2002年12月04号开始到2003年7月30日为止，这个人至少写了50篇小说、散文和诗歌。我知道他其实至少写了80篇，还有写在五六个笔记本上的零散的东西没打出来。我知道在2003年8月份他要换城市的时候，统计过打进电脑的全部字数，大概有50多万。他想干什么，他把时间都花在码字上了吗，他写这么多幼稚的东西要干什么。他为什么不去喝酒，不去打球，为什么不和女朋友们去玩耍。我替他不值。
·爸爸妈妈快60岁了，爷爷奶奶快80岁了。

睡着了。前段时间，有好多宿雨的经验，无论怎么说，有点感伤。醒来头昏脑胀，梦里听到的电视，一下停了。先去窗户看看，阳台看看，楼道灯亮着。看到小区门口很大的悦目的树。把这个推上去，把那个推上去。就这么简单。但开始，我确实没发现。又吃了根最后的香蕉。

我从三楼的楼梯上走下来，走到二楼，看见自行车顶棚上的积雪，一下子愣住了。好像第一次看到这个地方有自行车棚。这个感觉很奇怪，我一直试图把它说清，但大部分时候，我只是会说我看到一个自行车棚然后愣住了。它存在那里很多年了，我也看了一两年，但突然在某个瞬间，你像第一次冷不丁看见一样，你好像不认识它，但又相当熟悉。有点像看一个字，越看越奇怪，越看越奇怪，原来这个字长这个样。有一次我看我叔叔脸，真的很奇怪，原来他长这样，用这样的眼光去看爸爸妈妈，他们也长得很奇怪，好像陌生人一样。
但这和看见自行车棚感觉又不一样。不是自行车棚的样子让你奇怪，是它的"在那里"。你冷不丁发现它在那里，它真的在那里，就在那里，你看着它，也看不出什么来，它就是这样。只是比平时，多了一个你愣怔和惊诧的瞬间。
现在说说另外一件事。高三有段时间，我喜欢"去"看录像。不是喜欢看录像，是喜欢"去"。上一节夜自修，剩下两节夜自修加上课间，还有两个小时20分钟，足够去北直街上看半场录像，运气好的话，可以看结尾半部和完整一部，票价两到三块，卖票的有时收全价3块，有时主动的只收2块。虽然我看到过李健宏砍票价，自己也想砍，有时心血来潮也会砍，但又觉得不砍也无所谓，这种究竟要不要砍自己也不知道的感觉，很难受。
在那家录像店里，记得看过一个周星驰的《师兄撞鬼》吧，好像是这个名字，里面周星驰和女孩约会时，有个高高勃起的很恶俗的镜头，印象很深刻，后来反复看了这么多周星驰，一直没再看到过这个片子，那天刻意查了查，好像就是这个片子。还看过一个讲上海滩的，演员没什么名气，当时也不知道，只记得好像有郑则仕，演一个裁缝，很快被乱***扫死，片子泛黄的怀旧色调。还有一个是部外国片，那外国人很强壮，五六个壮汉拿着***拿着棍子围着他都没事，让人一看到他就觉得很放心，这人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史提芬·辛格吧。那个录像店有两个厅，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我很着急看到好看的片子，有一晚上换了厅，果然看到了好片子，有个人跟老虎对打，把头皮五颜六色高瘦得吓人的罗德曼打到在地。那人就是尚格云顿吧。其他的不记得了，我也不记得看完之后我是怎么回宿舍的。是赶在夜自修前回到教室呢，还是等夜自修结束城里的同学从校门出来的时候我进去，还是等宿舍楼都熄灯了，再翻围墙进去。最后一个可能性不大。
我只记得有一晚上和威风两个人去看，路上就商量好了，班主任问起的话，就说去新华书店买资料了。好像是第二天吧，班主任果然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去了，我们就说买资料去了。班主任跟其他老师说，你们到说说看，离高考还有XX天，这两个人夜自修不上自己跑出去买什么资料，全县这么多学生，有多少人像你们这样！我们的语文老师阴恻恻地一笑说，说是买资料去，是不是真的买资料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天跟威风看了什么录像我也不记得了。
我经常处于很茫然的状态，看到什么也没兴趣，也不介入，突然看到什么都很有兴趣，好像穿梭在一个高大开阔纷繁复杂万千摆设的店里或者林子里，什么都不会碰到，就眼睛看着，有时想去摸某个东西，必定是小心翼翼，绝对不会把它碰倒，花瓶失手掉落这样的事情更加不会发生。我不知道，就好像一种旁观的态度，虽然我不幸必须陷在里面，则下意识地走神。
高中夜自修时，坐在教室里，坐在同学里，有时也会升起这种感觉，觉得他们很奇怪。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然后我跑出去看录像，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就是被一种感觉折磨着。好像很想明白怎么回事，很想干点什么事情。又不知道究竟要明白什么事情，究竟能干点什么事情。
在春天阳光特别明媚的时候，或者夏天洗过澡走在路上，风特别舒服的时候，也会有这样感觉，感觉要做件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心里一直蠢动着，但不知道干什么。只好生生地慢慢地摁下去，或者做其他事情一分心就不去想了，或者等太阳阴下来或者风吹不到了就不想了，反正只要过去一段时间就不想了，但不等于下次遇到同样的状况不想。我一直不厌其烦地跟威风讲这件事情，他有一天讲了一句话，让我好受了一点，他说有个台湾作家说过：青春太美好了，无论怎么度过就是虚度。我怎么也忘不了这句话，这话可以换成：时间太美好了，怎么度过都是虚度。所以，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虚度，我就不要想这么多了。
我像是患有时间强迫症。翻看初中记了几个月的日记，每天寥寥几十个字，就是写今天干了什么干了什么，目的就是让以后我翻起来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度过时间的。其实以后的我哪有心情就关心这个啊，我一直在关心眼下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有时不去想还好一些，一想，每时每刻都在坐牢，都在煎熬。所以在《青少年》里，我甚至想复制八年到五六年前，这么两三年的每一分钟是怎么度过的。
这非常恐怖，其实我很没心没肺，但只要记住的事，一直在心里翻滚。一点也没有办法忘掉啊。不知道怎么说到这里，本来我想说看见自行车顶棚的事，这是我另外的强迫症吧，生活里经常有些你无法表达的情绪和感触，这非常难受，你很想把它说清楚，但似乎真的是一种感受，还没有人曾经用语言准确简单地命名过，所以我无从学习，但我又没有能力创造字眼、词汇、字句，或者一大段的文章去准确地表达出来。
但是我为什么表达出来就觉得舒服。这是人的理性的本能吗。人总是要弄清楚没弄清楚的事情的吧，除非没有感受到。
所以我常常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文章写到这里结束也不要紧，但是我还是有点不罢休，文章究竟不是我啊，我还没罢休，我还不能就此结束掉。我在想我看到自行车棚顶（或其他随便什么啦）时，在某个瞬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奇异的感觉，甚至这种感觉可以说有种奇怪的享受，好像你触及到了万事万物的本原，你像一个最原始的人一样站在最原始的世界前面，和它目目相对，和它似有沟通，一种非常奇怪的物我为一的感觉。
但似乎又不是这样，我面对的不是自行车棚，面对的是自己的精神而已，我明白的只是：哦，原来我有时看到自行车棚，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至于自行车棚是什么，奇怪的感觉是什么，还是不明白。
是不是自行车棚的存在，突然提醒了我的"存在"，而我一直非常关心自己的存在，自己的身体里有只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对，你在呢，你活着，你现在走在路上，你现在看到一个人走过来了，你在往教学楼走去，路边是花坛，等等。
我想很多人都是没有这种问题的吧。也可能每个人都有，有了自我意识之后就会有，有的淡些有的浓些吧，有的遮盖住了，有的控制住了，有的没有感受到，有的不愿感受到。
自行车棚和看录像这两件事是相通的吧，不然怎么会写到一块儿来了。自我太强烈了，就会对事物惊奇，对世界有隔离感。
另外，如果那天自行车棚（很烦，老自行车棚自行车棚）上没有积雪，我是不是像往常一样不会注意到它。其实我注意的是积雪吧，不过积雪应该是个由头，引起诧异的是自行车棚。如果不是当时要写语文老师规定的练笔，当时刚好去新买了个本子，刚好写了写自行车棚的积雪；如果不是现在我还写东西，刚才看书又触动了，我也会忘了这个自行车棚吧，就是说忘了看见自行车棚的这个感受。
那么感受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这好像是心理学上的问题。这种非常抽象的问题，应该可以用非常具体的科学手段去解决吧。或者已经解决了，我还不知道。或者那种解释对一门学科是有用的，用到个人身上又失效了。
我说到了这里了啊，我说到哪里了？想起了许多纷繁的往事，像梦魇一样真实，好像我这么一直敲下去，敲到一万岁也敲不完。毕竟，总是要停下来的，到说了像结束语一样的话后，作为一篇文章，就理所当然的可以停下来了。文章外面的事情，像时间像做人，大家都知道从来没停过。好了好了，车轱辘话没玩没了，像白天黑夜白天黑夜就是像日子一样不断重复重复重复重复。

35.下大雨的声音听起来还可以

昨晚，我没注意到，真猪说，今天北京要下暴雨呢，看，已经在下了。我才听到外面大雨的声音完全压过了电视的声音。但刚才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听到。
一直到上床睡觉，雨一直在下。我听着雨掉下来的声音，"噼噼里里啪啪啦啦淅淅嘭嘭沥沥洒洒活活嗤嗤"等等，想到一个句子：下大雨的声音听起来还可以。究竟是下大雨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还可以，还是这个句子让我觉得还可以。
我想为这个句子想一个短文，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就像怀孕一样，哄得我甜美的睡去，一点也没有一天又过去了的轻微的惆怅感--这是生物生存本能的自我保护吧，不能让某个个体老是沉寂。我做了无数个梦，尤其在早上受闪电般的寤寐的折磨，最后一次不能这么迁就自己了，努力彻底醒过来，头重得两个那么大。

36.女人啊，她们要叙述的时候，要允许她们叙述。

威风的妈妈说：女人啊，她们要叙述的时候，要允许她们叙述。
这句经过威风复述。我想威风妈妈原话差不多应该这样：呐女人家啊，叻要讲说话的时候，就要让叻讲啊。
我很钦佩威风妈妈。高中时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她是一个有文化有修养有道德有本事的妇女。据威风说，他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作为村妇女主任的威风妈妈，跟他介绍了各种避孕方法。开明。威风初中某个暑假，沉溺于象棋，天天跟同村的小孩下二三十盘。威风妈妈说了一句，象棋玩玩可以，但不能一直把时间浪费在上面。振聋发聩。还有一次是我和李健宏在威风家玩，夏天吧，大中午的威风妈妈戴着草帽突然从外面回来，一张脸红得像猪肝，脸上布满了汗珠。我很吃惊。原来她上山干活去了现在赶回家做饭，但居然没叫威风一块儿去，也没叫我们。威风说，自从考上高中，他就没怎么干活了。
这三件事其实也不典型，也不能就此证明我的印象，怎么说呢，反正她非常优秀。威风的爸爸是把劳动好手，上他家，经常看不到他，一段时间，我觉得威风爸爸是个神秘人物，一问得知，是在外面做泥水匠。威风家的那幢小楼，像个迷宫一样，每年去，经常会有些奇异的小变化。有一天我发现，原来电视间的那扇墙壁上的门居然可以打开，门后是间极其精致的卫生间。我一时非常吃惊，至少来过几十趟了，一直没发现。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在十几年前的农村，是个多么前卫雅致奢侈出人意料简直很有点那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似乎又有点那什么的感觉啊。
威风集合了他们的优点，有父亲的朴实勤劳善良，母亲的端正大方和让人信赖。他的幽默和对性的直言不讳，大概是他自己发展起来的。
可能是威风妈妈性格相对强势，所以威风的性格比较和。这是很常见的，母亲比较强，总会不自觉地把儿子笼罩起来。现在威风说，他妈妈经常要找他倾诉。这说明，威风的妈妈确实慢慢老了。年轻的妈妈就算要倾诉，也不会找儿子。妈妈开始把能量转移到儿子身上。儿子慢慢强大起来，是这样的吧，别人开始怎么期许我们，我们就开始成为怎么样的人。就像一块软泥，可以随意揉捏，烘烤成型，最后散成粉末，复归烂泥和尘土。
这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事情。威风老家的卧室，那个小小的七八平米的房间，放着一张大床，一张书桌，一个茶几，一个衣柜，一把椅子和一个书架，书架上放着的书从高中起似乎没多大变化。我以前对这个卧室非常羡慕，很想要这么一个，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面，偶尔看看窗户外面，大部分时候低头看书，那感觉很好吧。但我从来没有跟家里提过，不是我有意克制下来，是我很多时候羡慕一下想象一下就完事了，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没有想到可以真的实现。去年年底又睡在那个卧室里，我环顾了一下，整个卧室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是我一点羡慕之情都没有了，我使劲地回忆了一下以前对这个房间的美好感情，回忆起来的确实只是美好的感情而已，然后可能，再把这感情弥漫开来，让我呆在房间里，有面带微笑的感觉。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天，开着窗户，威风同学说，有个叫海英的同学给他写过好多信，他也回过好多。从小学到高中，我也有过两个叫海英的同学，其中一个的爸爸跟我爸爸是同学。
好像《草木鱼虫》更恰当些。阳台上养着一条惊弓之鸟的和神经质的鱼。每次到阳台上收收衣服，或者经过它看看玻璃窗外面，或者去拉开衣柜的门，它都很害怕，乱蹿，搅起不算小的波涛。据说，鱼的眼睛很大，所以（我不知道这个逻辑是怎么来的）它是个瞎子，看不见其实自己生活在一个鱼缸里。这种鱼橙***，就是街边最普通的两三块一条的那种。另外一条在好多天前死了，根据经验，要把鱼养死，就给它东西吃不给换水，它就会被自己的粪便脏死，鱼类多么愚蠢。
它这么胆小，我都没法把它放在电脑桌上。
北边阳台的拖把，如果不是我看见了把它拿到那边的阳台上尽量倒挂起来，像疯子的头发一样往垃圾桶里沥水。它基本上是不会干的。有一天我动了动，发现从布条里爬出些像蜈蚣一样的虫子，它们爬得不够快，很容易碾死。看来它们，很喜欢生活在潮湿腐烂的环境里。它们是怎么产生的。在这一瞬间，我变成了一个生物学家和哲学家，生物是怎么在某个瞬间突然产生的，现在地球还有新物种在默默诞生吗，是有到有，还是无到有，如果是无到有，既然是无，怎么又会到有。唉。
还有蟑螂，我记得刚搬进来是没有的，现在有了，甚至还看见一只裤夹那么大的，拍死在墙壁上了。有时蟑螂会凝固装死，我被骗过一次。被蟑螂骗到的感觉不太好。
我们不是擅于保持卫生的人吗。阳台外面那株巨大的白杨树，树下没有一点太阳，只有太阳的阴影。四个老太太在搓麻将，有时三个老太太和一个老头，下楼吃饭经过时看见她们搓的是玉石颜色的麻将，手指皮皱巴巴的，不过动作利落，看上去不像六七十岁老太太的身手。麻将消灭了老年痴呆。她们赌钱的，什么赢不赢的，说不定明天就死了。楼道口永远地坐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看着她们搓。比起以前，我也老了。
就是说，比起以后，现在还算年轻。
有一天回家，看见桌子上插着一朵红色的玫瑰一样的东西，这株东西过几天就萎死了。还有一束紫得像假的花，下午发现茎干成了枯梗，去灌了一花瓶的水回来。卫生间里还有一把拖把在腐烂。

38.八月，北京的空气里撒满了火山灰

《38.失忆了》油用光了，我要去买桶油。我把油桶扔在垃圾桶里，油桶的造型，看上去简洁完美。
我走在闷热的空气里，这样的空气嗡嗡作响在夏天的空气里。
很多人经过我的眼睛，我来不及给你们啊，我的眼睛。
我悲伤地，快乐地，又有点闷闷不乐地经过天桥，天桥的台阶又宽阔又矮。我看见有人，穿着不得体的裙子。我穿过马路是为了，吃一盘酸辣土豆丝，酸菜米线和喝一瓶啤酒。这两天我一直这么打算来着。
下桥右转弯，买了份报纸，用拇指、食指和虎口捏着，担心着油墨，我在店里坐下来摊开报纸，点了一个香干肉丝盖饭和一瓶啤酒，不知道为什么，土豆丝和酸菜米线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曾经说再也不要在一个人吃饭时喝酒了。
吃饭时有个服务员过来拖地，我抬起脚，因为她肥肥的，所以有乳沟，劳动的人不讲究这么多了。
我把报纸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热气轰一下拥过来，我头昏脑涨地走在天桥上，我想口袋里还有张50元，可以买一桶不错的油了。
还是有那么多人经过眼睛。
我碰翻了豆浆杯，赶紧抄住，杯底还剩两口。豆浆像中国牛奶一样在玻璃桌面上铺开。我和赵非把东西挪开，赵非说，服务员。
服务员早就看见了，她先给领桌拿去一双筷子，给我们几张餐巾纸，然后才拿来抹布轻声地说，你们换个座位吧。她拿抹布抹了一下，再拿一个大夹子一样的东西推了一推，好干净，不过有些漫到玻璃板底下了，她拿来一张餐巾纸，试图吸干冲击三角洲般的一块。赵非试图帮她把玻璃板抬起来，我试图说，没事没事。
倒是她劝阻赵非真的说，没事没事。她走了。
先后来了五六拨客人，有两拨试图往楼上去。服务员说，楼上不营业。瞎说。有一拨是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男的还没坐下时，女的先坐定了，其中一个把菜单推给另外那个说，来，看看吃什么，别客气，我请客。那个说，哎呀说好我请的，今天我请。这个说，我请。那个说，那今天不吃了，呵呵，说好我请的。这个说，你点吧，我们来请。那个说，哎呀，怎么能这样，我来请吧，今天说好就是我请你们俩吃饭，不然我都不来了。这个说，本来就是应该我们请你，你点吧......如此等等。
吃完饭后，我们走了，你们争吧。赵非去取钱，我去买碟。我走到那家店，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特别烦躁，因为车太多了天太热了红灯太长了。那家店关门了，它躲在一家宠物粮食店的后半间，我只好继续往前走，觉得前面说不定哪里还有。这条街的所有店面整理得如此干净，隐约一个目标是走到这条路底左转，绕一个圈回来，我还没有走到路底，赵非***来了，她说没找到那家碟片店啊。我说关门了。她说那你现在哪里。我说我也说不清。这时我看见路边一家新疆饭店的玻璃墙后面摆着好多哈密瓜。我想果然是新疆饭店啊。
走到路底左转，像预想的那样，阳光被楼房挡住了，好凉啊，两三个老太太坐在小区门口，这条路一直笔直地往北，右边是修整得干净整齐的斜长的公园，我知道公园的右边是一条河，我以前看到过，路的左边一排排五六层高的居民楼，好矮呦，好安静啊，路上偶尔有一两俩汽车嗤嗤的开过，轮胎和路面的摩擦声很清晰。这简直像一个狭长的室外桃园。沿途居民楼的一楼，开着很多饭店、小超市、小卖部、理发店、台球城和洗头房，还有一家网吧，配置似乎很高级，门口有两个小年轻正骑上自行车，他们在聊天的说，他们说要去北京饭店看一个朋友。
我又快走到路底，看到有家洗头房在装修，我想起刚才看到的所有洗头房都写着暂停营业。我看到路对面的花坛沿子上，坐着一对中年男子和一对中年女子，他们之间隔着两米，又隔着五到六米，有个少妇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个小孩撒尿，在草坪上撒尿。草坪的那边有个地铁站，我走过去看了看，两个男***和一个戴手套的女***，他们要求每个进站的人打开袋子让他们看看。我站在树荫下看了会儿，返回时经过刚才经过时没注意的停车场，一个晒得紫红色的中年男子心事重重地看了我一眼，我相信他其实没看见我，我看了眼他的背影，嗯，过了气的年轻人，做人是很辛苦的。我已经在朝西走，也就是说，已经绕过了个圈。这路上非常寂静和空旷，我觉得简直太浪费空间了，等我转了个弯，大马路上的噪音就轰，就轰轰轰。刺眼的阳光逼得我搭了一会儿眉檐，我想起那天晚上大雨。
我下楼去绕一圈，打着伞，经过一个***亭时，一个女人撩开了雨衣，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她确实什么也没穿。我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区--这个小区跟我们的小区隔着一块空地，这块空地至少存在一年了，中间挖了一个深达万米的大坑。有一天也是下雨，我想去看看这个坑，我打伞进入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门侧大达一平米左右的岗亭里有个人在看我，我完全地被深深地吓了一大跳，你想想，这么大雨啊，这个人呆在这里干嘛，他在看守着这个大坑吗，担心有谁把它捧走？我沉思地眼望着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洞壁了，我深深感到岗亭里的人正严密地高强度地监视着我，在这样的压力下，我作出视察完毕的样子缓缓地退了出来--小区里有三幢房子，排成口字少一横的形状，这三幢楼大概在五六七层有三道空中走廊相连，我从某个楼道进入，在黑暗的空中走廊上上楼下楼来来回回走了两三圈，下楼发现出来的楼道正是刚才进去的楼道，奇怪的巧合。
我把搭着眉檐的手放下，经过一幢楼，这幢楼的二层住着一个女的，做影视化妆的，这我知道，我们有一天，一年前差点租她的房子，这个小区是个非常狭长的小区，我看到这个小区门口也坐着三两个老太太，她们可就没有刚才那个小区门口的老太太舒服了。我又一次在十字路口焦躁地等着，我知道前面有一座厕所，我去里面洗脸，还没洗完，正在看镜子里的样子，有个男的叫着有人吗有人吗，进入女厕，我在镜子里看得清清楚楚，那男的还没出来，有两个女的进去了，我以为她们会尖叫，我真幼稚。
我到厕所后面的书店里，书店老板娘长得像于丹，说话的劲也像，傻乎乎的，有个年纪比她更大的女人在跟她说话，她想把一本字典插到一摞书里，插不进啊，怎么办啊。于丹说，你把那些书横过来。她想了想，没明白啊。于丹等了等，无奈地笑了笑，亲自把书横过来说，这不就横过来了吗。她说，横过来了横过来了。
出了这个书店，前面还有个书店。我进去待了十秒钟，走到书店后面的小区里。这时，赵非的***又来了，我看了眼，把它摁掉了。过了半分钟，我走进小区的中心花园里。花园里好多老头，还有小孩，我找了圈没看见她，就拨她***想她会不会记恨不接起来啊，我刚听到两声，就看见她不就坐在眼前吗，她还没听到，我穿过小操场，又故意拨着***，她坐在小操场的一把水泥椅子上。我在她旁边坐下来，过了会儿，来了个老头打开录音机，他居然还有录音机这种玩意儿，录音机里有个雄壮的男声喊着左胳膊右腿，两个老头还有四五个老太太做起操来，还有些老太太还有奶呢，来了更多的老太太，我建议我们离开这儿。我们坐到花园的对面一把像打开的书的水泥椅子上，它故意做成书的形状的，它绝对是故意的。椅子旁边有个老头弯着腰，我一直以为他在锻炼身体，过了会儿，有个中年妇女匆匆跑过来跟他说，在找什么啊，掉了什么吗。不知道是他女儿还是保姆。那老头说，掉了......还没说完，兴奋地说，在这里在这里。我特意掉过头去看，什么都没看到啊。他们正弯腰捡。
我们坐了大概半个小时，我想起打翻的那杯豆浆，想起他们说喝咖啡会把牙齿染黑，那么喝豆浆就是洗牙吗。公园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白背心黑裤子的小男孩，四五岁，穿凉鞋穿白袜子，跟一个爷爷模样的老头踢球。这爷爷好老实啊，很笨拙，不会逗孩子，等孩子把球踢过来他就踢回去，偶然上下摇动一下肩膀，做出活泼的样子，马上很不好意思地左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他。那小孩没办法了，只好来逗他，捧着球过来砸他，他很尴尬啊，不知道怎么应对，过了会儿下雨了，小操场里做操的老头老太太走得一干二净，爷爷也想带这小孩走，这小孩就哭，就喊，我要踢球我要踢球。一点也不可爱了。爷爷只会说一句，下雨了啊下雨了啊。小孩不管，躲在一棵树下把球踢过来，爷爷也只好躲在一棵树下，大部分时候球踢偏了，小孩愣一下，看爷爷不捡他就跑出去捡，有两次滚到了我们脚下。
我跟赵非说，为什么小孩穿凉鞋还穿袜子就很好看呢，为什么大人这么穿就很难看。赵非说，因为小孩很干净，他们很干净呀，就可以这么穿。有个老太太打着伞来了，小孩高兴地跑过去跟她说了会儿什么，这时雨已经停了，她捏着伞回去了。太阳重新出来了，老头老太太们没有出现，多了好些其他人。小孩和老头还在踢，有一次把球提到公告牌后面，老头去捡，小孩冲过来说我去捡，他们俩一块儿到公告牌后面，出来时小孩的背心脱了。赵非说，这小孩的背心呢，背心捏在老头手里，很小很小太小了，抹布似的。
又有一个中年妇女朝我们走过来，其实我早就看到了，但我装作没看见，她捏着相机，她说先生，能不能帮我们拍拍照，她横穿整个公园过来的，看来她不相信老年人。我说好啊。我看了一眼赵非，她没有表情。我跟着她穿过公园，她把相机举给我看，按这个键。我就想去接过相机，但看来她还不想给我。他们一家人老老少少地站在一株桃树前面。她领着我站到他们微微围成的弧形的圆心去，把相机交给我说，按这个键。我举着相机说，1--2--，中间那个老太太突然走出来说，你把我们都拍进去了吗，你站的位置......我还没回答。他们全体解嘲地朝我笑笑，一个男子说，妈，你回到你的位置上去。他妈听话地回去了。我重新数数说，1--2--3，拍了一张。那男子说，帮我们多帮两张。我动了下位置，那老太太说，哎你别动啊，你动了中间拍不到了。我很听话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他们全体又解嘲地笑了笑。我说，你们要把桃树拍进去是不是。那老太太说，哎......那男子还有刚才叫我的中年妇女打断她说，没关系，这里背景很好，把柏树拍进去也不要紧。我才注意到桃树后面确实有棵柏树。他们先后给了我两部相机，拍了五张。我把相机还给中年妇女时她说，谢谢你先生。我想起了成熟的李健宏，就沉稳地点了点头。
我回到那本像书一样的椅子上和赵非再坐了会儿，接着我们就去逛街买了好几件衣服，我甚至买到了一条裤子。其间我坐在一家电影院的休息区里，看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他们真的很年轻，不停地来来往往的。在天黑了好久之后，我们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我戴上耳机，作为音乐痴呆症患者，我很快睡着了。

昨天凌晨斗地主，拿到这么手牌：大王小王，22，AKQJ。
我地主先出，出了对3。一出去，我就明白了3件事：
2.我应该非常低调地出一张3，用2押回来，再轻轻地出一张5，希望还有机会再用2押回来出顺子，或农民不笨先押了2则再等机会。
3.我的性格还是那么浮躁，那么不成熟。我的心里隐隐作痛。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下家农民出了对8，上家农民大（pass）。我感到一切都快要完了。我也只好大。
农民虽然纯朴，但不是傻子啊。下家又出了一对，一对大于8的对子。我想好吧，你们出，总有出光对子的时候。但，他们不会有9炸弹吧。
当他们真的出了炸弹9，我顿时感到电闪雷鸣雷嗔电怒雷电交加如雷贯耳五雷轰顶等等。
我默默安慰自己是因为太累了，快三点了嘛，脑子都混沌沌的。
再打了两盘，我就上床睡觉了。
我默默地想，那道这盘牌不应该写一篇美文吗--我最近看了294篇19万8千6百83字的心灵鸡汤，并给每篇鸡汤写一个药引子--这牌包含的道理太多了，比如：
3.认真对待每一张牌。
4.要记牌，大概猜到对手的牌。
4.斗地主虽然牌少，相对简单，但仍旧要认真对待。
5.当地主的不要看不起农民。
7.顺着牌打，打最合理的牌，不要跟牌治气。
8.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身心俱佳的情况下才打牌。
9.不以赢喜，不以己悲。只求打出一手客观的理性的好牌。
10.分数是激励，不是压力。我们真正追求的是胜率。
11.打牌，包括其他游戏要认真玩才有意思。
12.打牌要一心一意，不要想牌之外的事情，比如浪费时间啊意义啊等问题，不要有"思想"，只要有技术。
总的来说：不打情绪牌，不打劳累牌，不打思想牌，少打运气牌，只打技术牌。

41.凌晨一点看怪诞的电影听亢奋的音乐和欢乐的小说又听见外面下雨了并越下越猛烈好像雨***激射的样子。

柏拉图说，把爱雨的青年都逐出城邦。大概他觉得他们是坏种，被雨沤坏了正直的心灵。在亚比诺部落里，淋过雨的女人被认为不贞洁——幸好那里长年干旱，另外还有一个补救的办法，被淫雨淋过的女子，裸身在烈日下暴晒三日既可复贞（由父兄看守）。这种奇怪的风俗，或许维吉尔可以解释（曹雪芹刚好是他隔代异地的知己）——

女人是水的一部分，雨水引起身体奇妙的韵律。
谷崎润一郎喜欢赤身蹲在雨中拉野屎，当雨滴落在裸露的脊背上，他颤抖着，幸福得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巨型蛤蟆。福建南部部分山区居民，他们不喝泉水、河水、溪水和井水，认为只有从天上落下来的水（"天落水"）才清洁。顾城有诗说，雨是枝丫戳破天壳漏进的光。郁达夫却用檐落水洗歌伎的屁股。摩摩徐志摩在给林徽因的信里说，那日他见雨水流入窨井，虽早就见过多次，但独独那次竟掩泣（有学者考证，此信其实徐写给凌叔华的，甚至是写给梁实秋的）。古龙说，泪水流过舞女新妆的脸，就像雨水淌下白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