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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谧途】——我们所要抵达的,往往不是我们所能抵达的。我们不愿安好于当下的情感、物质、环境与人群,终是因为不甘,亦是因为不敢。不敢么,对,不敢,不敢尝试寂静着生活下去,怕寂静背后跟随着的不是安然,而是寂灭。于是,我们宁愿尝试远离。以此得以短暂的休憩。  四月。成都,双流国际机场。  他望着通道里涌出的人群,无数行李箱的小轮子亲近地砖,发出虚弱的轰鸣。他心中安然静好,此次会面,是早已约好的。相识一年了,只是在视频上相见,且是他见过她,而她,只见过他的照片。她曾说,***一个视频吧,这样我可以看到你。他在耳麦边轻声一笑,说,我买不起。她微微皱了眉,嗔道,那就拉倒。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继续大段大段的说话,间或微笑。  人群渐渐稀疏,远远的,一个红衣女子拖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走在人群最后,不紧不慢。人未至跟前,一抹微笑已经步入他眼帘。他正过身,面对着她走过来的方向,微笑肃立,抬起手轻轻一招,伶珂,这里。  她轻轻扬眉,加快脚步,倏忽间,到了跟前。微微偏头看他,少顷,握了握他臂膀,说,天生,确是瘦了些。他未应声,而是大大张开了双臂,说,初遇,拥抱下?她亦不应声,只是扔下行李,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紧紧相拥,他才知道,北方女子竟也是这般柔弱无骨。  帮她拧过行李,转身走出大厅,他在前头,她在身后。略瘦却挺拔的男子,走起路来毫不拖沓,她不时小步追上,说,天生,说实话,方才见到我的一瞬间,相比视频而言,有什么不同的感觉?他回头看她一眼,不答却反问到,你呢,见到我,相比照片而言,有何差池没?她说,嗯……比想象中高大些,且更温柔。他笑笑说,早跟你说过我有180的,何必怀疑,温柔,我温柔么,我怎么不觉得。她说,你不是说自己的优势总是很难自觉的么,别闹嗑,还没回答我问题。他略一沉默,说,视频中的你,不像结了婚的人,现在像了,且比当初漂亮些。她开心一笑,快步蹦上前与他并肩走,说,你直接说我有成熟美不就结了,哈哈……他回手轻敲了她的头,说,刚夸了你,你就开始调皮了?  初次见面,却丝毫不陌生。质地纯良,心性坦荡,如此,即便曾经相隔万水千山,亦只是等闲。不会陌生。  上了出租车,他对司机说,哥子,去人民南路二段。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呀,传说中四川话耶。司机被她的活泼劲逗乐了,舒声应道,要得,走嘞。  车上,她问,人民南路是嘛地方,打算把我扔哪?他笑着问,你想去哪?她瘪瘪嘴说,我这一辈子恐怕就只来一次四川,你忍心让我住老鼠蟑螂结伴行的小旅馆么,哼。他微笑,不再言语。  十来分钟,车子停了下来。司机很是聪慧,洞悉了顾客的心思,直接把车停在了锦江宾馆门前。短短十分钟,她却已经斜倚在他肩头寐了过去。生性活泼的女子,行走于世间,其实更容易疲惫。不似他,内敛静好,往往能量无限。其实任何人都会疲惫,不过是如何把控分配精力罢了。他拍拍她,说,伶珂,到了。她惺忪睁开眼,他护着她的头,出了车门,看到眼前的华丽大厦,她又来了兴致,大声道,呀,你还真跟我玩奢侈呀,哈哈……抱个。然后轻轻抱了下他。司机再次被她的活泼劲逗乐了,伸出头来,说,兄弟,美女,玩高兴哈,拜拜,绝尘而去。颇有杭州车子的风范。  进了大厅,如花似玉的前台***柔声询问,先生***,请问有预定吗?竟丝毫没有川普的味道。他转头看她,说,两间?她傲然道,一间,我可真要看看你如何坐怀不乱,哈哈。他点点头,要了个行政贵宾间。64平米,5580元一个晚上。她看着签单上不菲的价目,还是略略惊讶了,但却坏笑道,你个尹天生,还真舍得为美女花钱哟。他微笑道,你……是美女么?她立马嘟了嘴,自语道,是的哦,你素来都说我不是美女的。  入夜。她穿着宾馆配备的睡袍从浴室走出,看见他静静坐在沙发上抽烟发神,她走过来,边擦拭着湿漉漉的海藻般的头发,边说,天生……跟若颜离婚后,真的没打算了吗?他掐灭香烟,拿起红塔山经典1956的盒子端详着应道,暂时没有,先陪你完成这次旅游再说。她微微叹息一声,说,天生,趁年轻,还是早点考虑再婚吧,这样生活容易安定下来,男人,尤其如此。见他笑笑不应声,又说,她没再就财产问题纠缠你吧?他说,没有,也不必,我已经把春熙路那套结婚前我买下的大房子给了她,车子我也没要,律师事务所我也解散了,很累,想闲下来一整子。她说,她坚持离婚到底是为什么呢,你尚未跟我明说?他再次点燃一支烟,她走过去抢了过来,摁灭在烟灰缸里。他拍拍手,站起来,走到窗前,掀开窗帘,望着下面这座灯火通明的城,淡淡的说,她的理由很简单,说我对她不够好,而现在有一个人对她很好,她需要钱,但是更需要感情,那个人,是她以前的高中同学,恋慕了她很久,一直未婚。她说,嗯,这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只是,你给她的财产也太多了些,这些都是你一手打拼下来的,对你并不公平。他说,小时候,为了得到现在的生活埋头苦学,工作后,为了保住当下的生活埋头苦干,到最后,才发现,即便是辛辛苦苦得到的,一旦心中苦累,其实并不那么重要,给她,让她有个安稳的后半生,未必是坏事,毕竟夫妻三年,我有义务恩慈一些的。她握了他的手,摇摇头,不再言语。  深夜,俩人和衣而卧。他第一次躺在一个朋友身份的异性身边,竟也心气平和。倒是她,似是累了,却一时间无法入睡,侧过身,拉了他的手,说,天生,我这次从北京来四川与你相见,并未给他说明,我只说有事需要出差一阵子。他望着天花板中央光点斑驳的硕大豪华吊灯,说,伶珂,你还是应该给他说明的,你们毕竟是夫妻。她微微皱眉,说,我在想,这次旅游结束,是否要跟他离婚,他对我很好,但是,我发现这并不是适合于我的情感,他亦非适合于我的男人,一开始就是。他说,伶珂,我知你素来心性端然,但是我们需要迁就生活,而非生活来迁就我们,我们很快就不再年轻,届时若是孤身一人,将会面临许多难以预料的代价,女子,尤其如此。她微微伤感,用手抚在他胸口,幽幽道,天生,你说要是你我早些相遇,会否相爱?他笑笑,语气坚定,说,不会,我们做朋友再合适不过,你我心性皆有不甘愿的成分,且比重太大,难以就爱人的身份迁就对方,迟早会离散。她静静听着,沉默不语。他轻轻挪开她的手,说,睡吧伶珂,明天早点去买火车票,我们去西昌,我带你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要是可能,我带你去看看她。她假装生气的转过身去,嘟哝道,切!还真是个坐怀不乱的家伙,睡吧睡吧。  他说的她,就是简若。一个他此生亦无法忘怀的女子。他侧过身,面朝着窗在心里说,简若,你在那里,还好吗?然后泪水悄悄流了下来。此刻,平日端然若斯的男子,竟是如此脆弱,却无人知晓。  【他方-流年】——风儿轻,细雨飘飘,是小女儿脚步的轻盈。四月樱桃亮晶晶,润盈盈。我们的心儿在追寻,邛湖的水,满装了泸山葱翠,映照着时光,碧色青青。小女儿小女儿不哭泣,看娘亲敲烂那挨刀小子的小脑壳,看他还敢欺负谁。青儿青儿你快来,我要拉了你的手,雨停了,风歇了,我们去踏青。亲亲的人儿远来莫走,看看这儿天多蓝,女人多漂亮,水多青。  那一年,他拉了简若的手,一路小跑,光光的脚丫子满是泥水。简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喘游声道:“天……天生哥,慢点点……慢点点嘛,人家跑不动了”“呵呵呵……”他没心没肺的傻笑着,哪会理会她,一个劲拉着她疯跑在雨后的空地上,一个不留神,她被一块石头绊了脚,一个踉跄,小手从他那黑乎乎的手心滑落,重重摔在泥地里,两小手深陷在泥浆里,连衣袖也沾上了泥水,一下子委屈的哭将起来。“呜呜呜……我要回去告阿妈……”泪水挂在红扑扑的小脸上,不等他过来扶,自个挣扎着站起来就要往回走,这傻小子跑得太快收不住,此时已经跑出丈把远,见把人整哭起来了,慌忙‘啪啪啪’踩着泥水回身,一把揪住她后领,又差点把她拽翻在地,衣领勒住了她颈项,她哭着咳出声来,他自知自己情急用劲过大,心里暗自心疼得不得了,却还是硬把她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头摁在自己脏兮兮的衣服里,恩威并用:“青儿乖、青儿乖,哥哥带你去洗手手,然后到我家给你好吃的额,听话,不然以后再不领你出来玩哦,不许哭了,听见没?”  这样的方式很快奏效。简若委屈的自己擦干眼泪,顺从的被他牵着往水边去了。他自己在心里很得意,深知‘再不领你出来玩’这一招屡试不爽。岂知,小女儿心里素来惧怕没他领着玩,那样,对于素来依恋他的她而言,是多么大的代价。  到了河边,他倒是很细心,像清洗嫩葱根那般将她的小手彻底洗了个干净,完毕,还不忘挠挠她手心,简若转悲为喜,忍不住痒痒,‘咯咯咯’笑出声来。  带她回到家里,母亲一见他满身泥污,操起门角的扫帚就冲过来:“哎唷唷,你个砍脑壳的呀,昨天才给你揉干净的衣裳你今个就给我弄得稀脏,还让青儿跟着你受祸害,看老娘不打死你个挨刀的”这阵势,他的确始料未及,母亲的体罚,素来凶狠,他最佳也是最常用的方式就是逃跑。这不,扔开简若的小手,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对着她喊:“青儿,傻呀,快点跟来啊”简若小小孩儿却也懂得心领神会,马上也转身迈着小脚丫就跑,只是小女儿总是可人的,边追着他边回头对他母亲说:“婶……婶婶,我跟哥哥出去了啊……”母亲追不及,追到了大门外,见俩人儿却已经却跑得老远了,骂骂咧咧扔了扫帚了事。回身准备忙活时,脸上是微笑着的。蜀地年轻的妈妈,嘴上凶狠,打人也不含糊,心里却是柔软的,尤其看着俩两小无猜的捣蛋小人儿,那是多么美好的生命,确是让人欣喜的。  简若是邻居张姨家的独生女,也奇怪,生来就依他,一开始他是不喜欢这小丫头的,尽管生得水灵灵的,笑起来甜死个人,但是他觉得她太粘人,所以总是时不时的把她弄哭。弄哭她非常容易,随便捉只死老鼠(活的难捉姑且不说,还会咬人,所以他捉死的),要不就在门前随处可见的老柳树上拈只硕大的小猪虫在她面前一晃,保证吓得她哇哇直叫,直呼要跑回去告状。其实小男孩是有私心的,并非完全不喜欢她,而是善于用这种恶作剧的方式显示小小年纪就已经初萌虚荣心,觉得能轻易把喜欢粘着自己的小女儿吓哭是很荣耀的事。而她,无数次被吓哭,无数次声称要回去告阿妈,但是却很少有坚持下去的,哭到家里就莫名其妙没了泪水,告状的念头也打消了,不多时,又会跑来找他玩。周而复始,岁岁童年。  他带着她去了奶奶家。奶奶身体健康,精神很好,就是走路有些慢,毕竟七十多岁了。奶奶很明理,不愿跟儿媳有任何不快,所以在老房子里跟爷爷住,爷爷去世后,她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很是安乐。  奶奶看着俩小人儿跑到自己这来,打心底里开心,问:“小娃娃吃饭没有哇,没吃阿婆给你们做去哇?”小毛头孩子鬼精鬼精的,本来就是冲着奶奶远近闻名的精湛厨艺来蹭饭的,却假惺惺的说:“唔……阿婆,你要是吃过了就算了……”奶奶岂会不知道他这鬼心思,进屋端两个草凳(稻草编制,封上粗布,结实软和)出来招呼他们坐下,一人塞给一大把干核桃,然后到厨房取了小簸箕去菜园了。  简若望着手里的核桃,不知所措,试着咬了一口,发现奈何不了这坚硬的壳,于是可怜巴巴的望着早已用门缝压开硬壳,‘吧唧吧唧’吃得正香的他,他看着她无辜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恶声道:“闷脑壳,吃都莫法你还能干啥子,拿过来!”小女儿受了训却满脸欢喜的捧着核桃到他跟前,他如法炮制,一股脑儿压开好几个,还不忘把白花花的仁取出来放到她手里。就在她也‘吧唧吧唧’嚼个不停一脸幸福样的时候,奶奶端着水淋淋的菜回来了。看俩小孩儿吃得香,奶奶满脸皱纹因为开心聚得更拢了,说:“娃娃先耍倒哈,阿婆给你们弄饭去。”然后颤巍巍进了厨房。俩人核桃吃的正香,哪有功夫应声,嘴里‘唔唔’着,直点头。很快,厨房里‘噼里啪啦’的油爆声乍起,随即,四处飘香。  菜端上了桌,他迫不及待的拉着简若坐上了‘上八位’(正屋与屋门相对的方位,一般是长者席),奶奶摆完菜,边端了一盆清水,边笑着说:“娃娃给我滚下来,上八位也是你坐得的,要是你阿公还在,看不揪烂你耳朵,先洗手,后吃饭。”他悻悻的跳下凳来,拉着她去洗手。  青菜汤摆中央,一盘咸鸭蛋列成花瓣状伴一旁,两盘腊肉切得整整齐齐,一小碟自制辣酱,整桌菜,凉热均匀,配搭得当,素的绿油油,荤的明晃晃,热气腾腾,满屋飘香。俩小孩儿狼吞虎咽吃了半晌才发现奶奶坐在对面,只微笑着不停叮嘱:“娃娃吃慢些,不要哽到了不消化哟”却不见奶奶吃,连自己的碗筷也没拿。他边嚼着腊肉,嘴角冒油,问道:“阿婆……你不吃啊?”奶奶脸上的皱纹又聚拢了,说:“我早就吃过了,你们慢慢吃,吃了早些回家,不然你妈找到你到处乱跑又要打你”  一桌餐饭,余味飘渺,伴他们走过懵懂流年。很多年后,他才知道,这样的恩慈,因为一去不复返,所以值得一生回味与珍藏。  【此间-良述】——你可知你要去哪里,而我又可知我要去哪里。在我们无从知晓时,我们会如此脆弱。我们会否想起自己心底深爱的人们,他们、她们安好么。我们行走于世间,微笑时,心里是否在流血。哭泣时,心里是否尚且是幸福的。我们的话语,往往言不由衷;而我们的疼痛,总是无人能懂。  火车在成昆线上奔驰。目的地是他的家乡。上车前,他对她说,这次回来,兴许……是为了离开。她听的迷迷糊糊,认为他又在故弄玄虚,就懒得理会他这近乎自语的言辞。他把靠窗的位子让给她。自己坐过道边的位子。五百多公里的路程,要坐整整十个小时。火车从成都平原驶入崇山峻岭,从黄昏驶入黑夜。他已经很多年未回过家乡。在火车上,他素来无法入睡,尽管这趟车并不拥挤。  过了峨眉,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车上很多人都在打瞌睡,她似乎也没有在火车上入睡的习惯,自上车就沉默,沉默了很久,她耐不住了,因为上车前买的杂志已经被她翻了个透。她说,天生,你真是奇怪,住一晚上舍得花那么多钱,现在却又偏偏连卧铺都舍不得买,切!他笑笑说,成昆一线,地质条件复杂,是用工人的血肉与生命铸造起来的,尤其是成西段,坐坐何妨,而且让你见识下什么叫隧道铁路。成昆线穿越四川横断山区,隧道司空见惯。最长的要穿上好几分钟。她并不知道,他选择坐火车,其实是为了找回以前的从学校回家的感觉,让自己的心境与家乡之间重建一个情感连接。毕竟,多年未回来,难免陌生。  他看看漆黑的车窗外,缓缓的对她说,伶珂,这次旅游结束,你回去后,对他好点,他再平凡,亦是你丈夫,且对你很好,平凡的人,更适合相伴一生的。她微微伤感道,这些道理如此简单,我又岂会不知道,只是……天生,你亦是结过婚的人,应该知道生活不是这么轻易就让人甘愿的,而且我素来不是轻易妥协的人,死水般的生活,只会让我毁灭。他正色道,伶珂,你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要是需索太强盛,只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更糟,即便你离开他,跟另一个人在一起,结果也未必能如你的愿……算了算了!她打断道,别总是像个和尚般的劝诱我,我自己有分寸,还是谈谈你的简若吧,总听你提起她,但是却又只是寥寥数语。他微微皱眉,说,伶珂……简若……从何谈起呢?……她说,就说你们怎么分开的吧,我记得你曾经在语音聊天时说过你们开始是在一起的,后来莫名其妙分开了。他眼帘低垂,千言万语似在嘴边,却久久落不下来。  当初青梅竹马光着脚丫子踏青的俩小孩,倏忽间,已经长大**。那年,他考上了成都的重点大学,村子里多年未出过大学生了,家里人很高兴,办了宴席请客,为他送行。简若也来了,系了白色的围裙忙前忙后,张罗着繁琐的活儿,顺便不时招呼着客人。他在忙碌间隙,看着简若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心里是酸楚的。简若成绩没有他好,只考上了个很普通的学校,而她家里历来不看重教育,尤其是女孩子,就没让她走。她考虑到家里境况不好,父母晚婚,现已年迈,自己又是独女,也就没有再坚持。父母对他俩的感情本来是不反对的,但是,现在看到他已经跳出龙门,就坚决反对他俩再在一起了,天生要走,他们都没来赴宴,只对简若说很快会给她招个女婿,结婚生子,好好待在家里过日子。家人的决定,不过是自卑的心理在作祟。只是简若苦苦哀求,说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再怎么也要亲自来送送他。  宴会结束,人群散尽。天生为应付长辈们盛情,喝了不少酒,已经略有醉意。简若帮着天生家人打理完毕,对他说:“天生……我们出去走走吧”“好……”跟家人打了个招呼,牵了她的手,走出门去。  月明星稀,夏夜,微凉,空气如水纯净。到了离屋有些远的一处偏僻干草场,这是他们以前无数次约会的地方,触景伤情,他看着她,一时间竟无语凝噎,想起多年的过往,泪水就掉了下来,他抚着她的脸,说:“简若……去年阿婆去世时都还在念叨你,说我以后一定要对你好点……”不知觉间,他直唤她的学名,没有叫她‘青儿’了,她听这这陌生的呼唤,自知离别在即,心中更加伤情。简若只顾给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少年擦着泪水,不知觉间自己的眼眶也已经湿润了。她说:“天生哥,出去读书,你一个人要好好的……你会找到更好的……”  他紧紧抱住她,似是永远都不愿意放开。良久,简若在他怀里轻轻道:“天生哥,可以让我咬你一口么……”在他惊疑不解间,她自个拉过他的左手,对准戴手表的位置,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咝……”猝不及防的剧痛让他深吸了一口凉气,眼里疼得泪花直冒:“简若……”她留着泪笑道:“天生哥,青儿给你咬一块手表,让你一直戴着”他低头一看,深深的环形牙印子,隐隐冒着血珠。抬起头,她已经解开了衣服,洁白的身体在月光下灼灼其华。他慌忙拉住她的手:“简若,不要……”她望着他,眼神迷离,轻轻说:“哥,这么多年来,一直是青儿听你的,今晚,你就听青儿一次吧……”他还要说什么,简若踮起脚,滚烫的唇吻住了他。  干草发出窸窣的轻微声响。剧痛让她小声叫了出来:“哥……”远处有不知名的鸟在呜鸣。月亮缓缓躲进一抹微云里,藏着哭泣。  火车在轰轰前行。一个要回凉山的彝族男子用彝语哼出低沉悠长的曲调,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车厢里听着很清晰。也正是这家乡味极浓的声调,打断了他很小声的讲述。  伶珂静静的听着,早已入了神,见他面色沉重的停了下来,并不马上询问缘由,而是轻轻握了他的手,摩挲着,看看他,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他拍拍他的手,然后拂了拂额前的头发,艰难一笑道,没事的,伶珂,只是心里突然间生疼……生疼。  过了好一会,她才问他,那……之后你见过她没,比如假期回去的时候。他说,见过一次,但是那已经是我工作后了,因为,我读书期间,她到沿海打工去了,一去就是四年,我一次也没能见到她。也曾去找过她,可是他家人说,她已经处了对象了,等跟着对象挣些钱回来就结婚,并且根本不告诉我她的具体地址。  【彼处-无赎】——行走于世间,我们如何才能得以安好如初,时光不断摧夺,你们要的到底是什么。曾经,在梦里我们相亲相爱,梦醒时,我们会否发现我们原本素不相识。生命能否逃得过沉堕的结局,你,我,他能否在生命终结前获得聊以嬉笑欢呼的最简单的,亦是最纯粹的幸福。  一夜过后,第二天早上,火车到达西昌北站。  出了候车厅,她看到以红黄黑三色调为主的民族味道很浓的车站建筑,很是新奇。她问他,天生,你们这的少数名族为什么喜欢红黄黑三色?他笑笑说,我们这的少数名族主要就是彝族,这是全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地。他们从原始农耕社会直接走入解放后的社会主义社会,所以民族风味保留得很完整,他们有语言有文字,很多少数民族尚火,有火种崇拜,土地崇拜等等,彝族也不例外。在彝人眼中,红色,象征火,***,象征作物粮食,黑色象征土地。  她边听边不时的点头,然后很开心的问他,天生,一会你准备带我去哪?他沉思了一会,说,泸山邛海吧。  前天晚上,你请我住锦江宾馆,我再怎么也得大方一次啊,呵呵。她说,你们这最好的住处在哪。他说,真的要破费么?她嗔道,费话!本***说话素来算数,你看,我说过来成都见你然后一起去旅游,这不来了么,真是的,别磨磨唧唧,说。他笑笑,说,那好,就去凯丽莱吧,本市最好的,尽管多年未回来,但我之前已经在网上查过了。  她说,好的。然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略一踌躇,最后还是开口问他,天生……那你准备哪天回乡下看看?他未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说,这个……我再想想。其实他一直都给家里打很多钱,但是就是不愿意回去,因为,那是他的伤心地。很多时候,因为想念一个人,反倒会无法面对一片土地。这次回来,因为有人在十天前打***通知他。因为这个***,他觉得他必须回来,恰好伶珂跟他相约的旅游之期已至,本来没有确定路线的,两件事碰到了一起,他决定带伶珂南下。而这次,他回来,其实是为了离开。  白天,他们去泸山上游了一整天,本来准备去邛湖上泛舟的,但是下山时,已经很晚了,他们决定先回宾馆。  夜里,尽管身体疲惫,但是他们似乎还是无法很快入睡。于是开始聊天。你听,我讲,我听,你讲,这是他们喜欢的夜里聊天模式。  她丈夫年龄比她稍大一些,工作不错。她到现在都不能完全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早婚,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嫁给跟自己并不合适的他。没有争吵,甚至几乎没有口角,他对她也很好,很迁就,但是她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大块东西,长久的不甘愿折磨着她,于是她才决定出来旅游,且越远越好。她跟他认识其实并不久,但是很谈的来,她知他心性纯良,所以毫无畏惧与疑虑,果断前往。机场一面,果真一见如故,她心里是开心的,一路快乐前行,这是她生活里少有的阳光。  其实,迁就完全不是爱的养分,有时甚至会腐蚀爱情,终会让人觉得负累,疲惫不堪。她的婚姻,富足安好,但是却像是营养过剩的婴儿,发育紊乱,终日烦躁不堪。  床垫太软,她转过身,说,天生,去给我倒杯水,我口渴了。他和衣从床上起身给她倒了水,看着她喝了一小口,然后再躺下,她说,说说你前妻吧。  若颜是典型的成都女子,容颜惊艳,其实很正常,蜀地女子素来生得精致,去过春熙路的人都知道,此间靓色,冠绝天下。若颜是他大学同学,语调温婉,心性却很凌烈,稍有不甘愿,便没有妥协的余地。这一点倒是跟伶珂很相似,但是却又有本质不同,若颜对生活的要求跟实际一些,尤其对情感,需要的是关爱与疼惜,受不得半点清冷。而伶珂,好似固执的需索奇巧的爱情,可惜,世间情缘绝非肥皂剧里讲述的那样,往往平庸不堪。结婚后他拼命工作,很短时间内让家里富足安好,但是却一直拒绝要孩子,他说等事业更好些再说。因为这件事,若颜跟他吵过多次。而他,总是沉默着借故离开,不争执亦不解释。最终,他们的婚姻尚未挨过三个年头,就黯然离散。她主动离开,让他觉得有些失败,但是,他并不怨恨她,相反,当得知她要跟曾经的恋慕者结合,他在心里送上祝福后,给了她最大的物质分割,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说,我身边有过一些女子,属于书读少了,但是零食吃多了的那种类型,可她们都生活得很快乐,比如一个儿时玩伴,叫小倩的,跟我同年,没读完高中,但是人长得漂亮,她处男朋友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只要给她钱用,却往往不超过一年时间就换,她可以在确定对方真的愿意给她钱用后就马上跟对方上床,用身体安住对方的心,以求要钱时名正言顺,现在她快三十岁了,谈了近十个男朋友,一直有新的居住地,但是都是租的,价格不菲,她乐于这种生活,我曾问过她打算这样多久,她说等到再也没人愿意上她身时再说吧,我惊愕之余在想,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生活。  他笑笑说,你不敢说你适合什么样的生活,但是绝对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你们完全不在一个质地。  他翻了个身说,我有一个小学同学,当时跟简若我们同班,她父母早亡,姐姐十四岁就结了婚,她自幼便跟姐姐生活,八岁时有对有钱的夫妇多年不得子女,就找到家里来领养了她,姐姐姐夫如释重负般立马答应了,然而,不到三年,这对夫妇居然生了个儿子,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们对她越来越不好,最后到了动辄打骂的地步,她曾跑回来过,但是姐姐姐夫并不肯接纳她,反而劝她说那边再怎么说也是衣食无忧,回来吃不饱穿不暖,而且这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忍耐下就过去了,她含泪离开,之后很多年都未回来过,反倒是给姐姐姐夫小侄女们寄来很多衣服,后来开始寄钱、首饰等等……姐姐渐渐成了村里穿金戴银的人物,逢人便说是托妹妹的福,同时不忘标榜下自己当年为妹妹找了个多好的人家,此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这一年,妹妹回来了,穿得很华贵,人也很漂亮,可惜,不到一个月,她就死了,人们都传言说是艾滋病……其实,她回去不久就被养父母赶出家门,不得已去做了***,一做就是很多年,知道自己得上绝症时,不愿埋骨他乡,所以回到故里,姐姐姐夫碍于面子,根本没履行她临终前要求时对她许下的承诺,不愿将她埋在父母坟边,而是早早火化了事,连骨灰也不愿意带回。  伶珂听得脊背发凉,抽动着嘴唇,差点爆出粗口。天生微微叹了口气,说,伶珂,世间女子千千万,而蜀地女子色绝天下,可惜并非都有好命运,不是所有蜀地女子都似我们上火车前在春熙路看到的那些女子般,精致,安好,富足而张扬。很多、很多,尤其在农村,他们都静静的寂灭。  他神经质的再次自语,嗯……寂灭,然后转头对她说,睡吧,我今天感觉特别累。嗯。她应了一声,默默然转过身去,窗外,月亮圆得很不真实。  【他年-夜殇】——我回来,为了离开。你离开,为什么不愿再回来。我们的追随,是否有意义,你们所追随的终只是个传说。传说可以美丽,生命却不能永恒。近在咫尺的你,请不要哭泣,请微笑着说,我知你、我知你,所以我会永远原谅你。我在遥远的地方会想起你,一睡千年后,没有人会在,那时我白发苍苍,泪水是否会浸渍在深深的皱纹里。  夜里,他梦见少年时爱过至今也一直爱着的女子,醒来后已经满脸泪水。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他梦中的哭泣是心神彻底崩塌的标志,他终于发现自己无法面对这个惨重代价。十天前,打***的是儿时一个很要好的玩伴。他告诉他:“天生,回来一趟吧,青儿死了。”他挂了***时,几欲晕倒,一口气卡在喉间,吞不下吐不出,最后化作一声长长地近乎撕裂声的嘶号。  工作后,他回了一趟家,家人说,天生,你不要再去找青儿了,她已经嫁人了。后来,他远远的看到简若跟一个男人赶着一群羔羊慢慢消失在他跟她曾经踏过青的地方,他几欲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好好看看这个多年未见得女子,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已经为人妻,这一点,他很清楚。  当听母亲说简若到现在都没有孩子,他大为惊愕,急切相问,母亲抹着眼泪,一个劲叹气道,哎……作孽呀,娃娃……  他去读书后不久,简若就怀孕了,那时,他已经跟对象去了沿海打工,她知道这是天生的孩子,不舍得去打掉。她对象当时跟她已经有了那关系,发现她已经不是贞女,当时就大为羞怒,但是他迷恋简若的姿色,不敢发作。直到发现简若有了身孕,怀孕时期明显不对,在一次醉酒后,想到简若的种种前事,终于发作,趁着酒劲,跑进厨房抓住正在为他热菜的简若就打,羞耻之心让他像打畜生那样,下手极狠,简若不哭泣,不反抗,更不求饶。这更加惹恼了他,他打到最后,瞅准简若微微隆起的肚子狠命就是一脚,简若当即昏死过去,要不是邻居闻声赶来,简若恐怕……邻居跟他们一样,也是租房住的,还是老乡,咒骂着他得同时,慌忙把昏死过去的简若送进医院,医生抢救了近七个小时才把她救过来,可是,孩子流掉了。她躺在病床上,泪水就这样无声的流啊流。  男人那一脚用力太狠,简若的子宫严重损毁,因此断了生育。  后来他们打了几年工,挣了好些钱,回到家他们还是勉强结了婚。生活于男人来说,已经完全破碎,他被她的“不贞”彻底挫伤,因此从结婚一开始就破罐子破摔了,很快染上了赌习,还经常跑到镇上去找***取乐。对简若更是从开始的冷漠到彻底恶劣,一句话不对劲,就是拳打脚踢,一次,男人竟直接把***带回家,简若平日默默忍耐,听任其踢打辱骂,如今到了这个份上,她觉得实在羞辱难当,就对他说,你这样做不怕邻居笑话吗,你把我当人什么了?男人当即冲过来就打她,一耳光打得她一个踉跄几欲跌倒,嘴角流血不止,***见状连拉都不敢拉他,生怕出人命,慌忙逃离,他更是把***的逃离归罪到简若身上,把她压在身下,抡起拳头冲着简若的头就打,直到打得简若昏死过去,简若躺了一个星期的床才得以起身,但是发现身体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去镇上医院检查,原来是一只耳朵遭受重击,已经耳聋。  他挣着眼睛,直到天亮。伶珂睡得倒是安稳,早早起了床,她起床时他还是清醒的,但是洗漱完毕时才发现,他沉沉睡去了,她不忍叫他,自己打***叫了早餐,吃着等他。不想,他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过来。  醒来后,她问他,今晚哪去玩,你睡了那么久。他坐在床上,衣衫不整,怔怔的望着她,前言不搭后语道,我梦见青儿了,伶珂……说完,泪水竟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留了下来。一下子,他似是无比苍老。她见状,忙过来抱他,没事没事,我们可以去看她,天生,明天就动身。他把头深深埋在她怀里,开始号啕大哭,边哭边口齿不清道,不用了……再也不用了……  其实那天朋友***过来后,他整整一夜没合眼。  渐渐地,男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了,到最后,竟然吸上了毒。家里很快被败个精光。直到他因聚众吸毒被派出所抓走。坚持了这么多年,简若彻底被摧垮。她一直罪责自己,他无数次骂她是个婊子,是个烂货,是个扫把星,她都被骂得麻木了,可是男人被抓走,她开始相信自己就是个婊子是个烂货,她是个善良的人,自幼便是,看着苦苦支撑这么多年的家在这一瞬间崩塌,她无力的瘫坐在潮湿的地面上,望着门外的天空,她自言自语道,天生哥,记得要好好的……就在他被抓的第三天,简若喝下了近半瓶农药,其实她是想喝完整整一瓶了,但是药性太剧烈,喝到一半,人就倒了下去,过了好几天才被邻居发现,她捂着胸口,半睁着眼睛,西昌天气炎热,已经有腐烂的痕迹,有体液从她单薄的衣衫溢出。  他在她安好时,一直不愿回来,在她离去时,他却为了一个已经不在了人回来了。而这次回来,他说,是为了离开。  他主动对她说,伶珂,我们去泛会舟吧,现在就去。她迟疑道,天生,你的身体……要不明天吧。他说,不,就现在。也是的,邛湖月景,名冠川南。  他们当即坐了出租车去到海滨路。一路上,他不说话,她似是担心他,不时握握他的手。他微笑,说,没事,邛湖的夜色,真的很美,你去了就知道的伶珂。她说,好。  很快到了湖边,这是西南第二大淡水湖,面积是杭州西湖的四倍。曾有人借诗傲然称赞:曾经邛海难为水,除却泸山不是云。其实一点也不过分,这份景致,确是巧夺天工的。  船家大都已经收船了,他们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船家,但是船家说天色已晚,不想再划了。他给了船家大量押金说自己划便好,并让伶珂先呆在岸上,说看看能否划远,然后再回来载她。她有些怕水,刚是为了将就他情绪才甘愿跟来,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窃喜,说,去吧去吧,天生,我就在这跟船家聊着,你早去早回。他说,好。然后微笑。哗哗水声过后,他跟船消失在暮色里。  其实她并不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就在她跟船家聊得投机时,他划了很远很远,然后停下来,抬起左手,看了看简若给他咬的“手表”,这块一生也无法消除的印记,在月光下灼灼生辉。他微笑了一下,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进嘴角,他轻呼:青儿……然后纵身一跃,‘噗通’一声,碧波荡漾,敲碎了满湖月光。  而她,还在跟船家闹嗑着,满脸陶醉:大叔呀,这儿真的是个好地方呵,山很青,水很绿,天又这么蓝,女人还那么漂亮……--博才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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