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坐我前边的女生感兴趣,但不知道对什么感兴趣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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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现在喜欢上了一个大四的女生,前期做朋友都还不错,现在进入建立信任的阶段了,我很困惑,不会找话题,彼此总沉默寡言,好像感情发展不下去了,你可以帮帮我吗?感激!!!
最近我接到很多类似上面的信,询问如何和女人聊下去的方法。那些信我就不一一回答了,特此在这里一起回答。
我们很多兄弟和女人在一起,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满脑子琢磨要说的话,还是说不上自己满意的话。一下感觉气氛就尴尬了。自己心理就开始有点急,越急越不知道自己说什么。这种感觉很难受。和你一样,我以前有过很多次。&&不过不要怪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因为我们都知道,一旦回到我们熟悉的哥们兄弟中,我们就又是谈笑风生了,一点也不会有这个说不上话的问题。
但是为什么许多哥们在自己喜欢的女生说话时,会不知道聊什么好?为什么不能像和自己的兄弟讲话一样轻松自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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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表面原因就是我们太在乎这个女生对你的看法。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就变得非常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时时刻刻想自己要怎么说话说什么话才能让她喜欢自己。这是太在乎结果的表现。那么有人不明白,会问,我喜欢这个女人,当然在乎和她谈话的结果,当然在乎她是不是喜欢自己。不在乎怎么可能?
我说的不在乎,是在情感上的不在乎。举一个例子,你喜欢某一个姑娘。当然,如果你能到她,让她也喜欢你,你会觉得高兴,但是如果你没能到她,没让她喜欢你,你会觉得伤心难过。仔细想想的话,你把决定自己的心情的权力交给了别人,别人的一举一动,别人看你一眼,别人不给你回短信,都能左右决定你的心情。这个绝对不是一个女人的魅力男人的特征。一个能被别人任意左右摆布的男人不是女人的男人。这一点我们其实从生活经验中都知道。
女人对察觉出这样的男人有天生的敏感。女人的确有所谓的第六感,是绝大部分男人没有的,也从来不知道的。不过这个第六感是可以培养和学习的。这个我们以后会讲道。
这里,我要讲的是,如果你和女人说话,太在乎结果并且有情感上的牵涉,就是女人察觉出如果她的一言一行能够影响到你的心情,那么她对你的,哪怕之前有,也会急剧下降。因为,对女人而言,这个就是你能被别人任意左右摆布的信号。女人对这个信号的察觉是无意识的,自动的。这个是女人天生的本领。
但是,不在乎和女人的谈话对我们很多兄弟来说是说得简单,一见到那美女就难了。我非常理解。我也是这样经历过来的。即使我意识上有了这个知识,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就是做不了,控制不了自己。结果还是不知道自己和她聊什么。经过长期教学和实践研究,我发现一个方法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方法我目前就先称作话块连情。
话块连情分两种,一种是浅层次,另一种是深层次的。浅层次比较容易学,非常适合初学者,在和女人的时候不知道下面说什么话,这个浅层次的关键词技巧是非常管用的。不过那些已经身经百战的老手们,他们应该已经在无意识的这么做了,因为毕竟这个是很简单的正常对话交流;深层次的看似非常简单的但是牵涉到对方的情感的操控,威力很大,在不知道后果的情况下不可以乱用。在你积累了相当的社交谈话经验后,对人有比较深刻的了解后,并且心智比较成熟的对社会负责的人才可以用。否则,刚开始好玩,威力大,但后来必定走火入魔,决不儿戏。
谈话建立关系和情感的层次分为4层。1到3属于浅层次话块连情。第4层属于深层次话块连情。
1.简单的同意或者感慨一下。这个是我们大部分不知道接下来聊什么的兄弟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比如,
女人说,“我今天上课/上班上得好累啊。”
男人说,“是吗,好好休息一下。”
这种情况往往是女人如果不说话,男人也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话。说完“是吗,好好休息一下。”男人心理就开始琢磨下面说什么。不过,这句“是吗,好好休息一下。”是非常正常的对话,也会增加一点点关系的。不过要开始学会下一个层次的谈话。
2.关键词技巧。第二个层次就是抓住对法说话里的某一个关键词,然后根据这个关键词说一下你或者其他人的事。这个对话就比第一个层次更进一步。
女人说:“我今天上课/上班上得好累啊。”(这里面的关键词可以是,上班/上课,好累,可以任意选一个,或者都选。)
男人说:“是吗,我今天上班等于像没有上一样。”(抓住“上班”作为关键词,也可以用“上课”,然后讲一个关于自己上班的事。女人,包括你也会好奇,你说了这句话后,就留给对方很多疑问,就会问你问题。)
女人问:“你上班怎么等于像没有上一样?”
男人说:“(你就可以说一个你上班的事)我今天上午去参加一个实习生的毕业典礼,在路那边一个饭店吃饭,下午4点才到办公室,5点就下班了。”(这个简单的关于你的小故事就又给女人制造了很多疑问,比如,什么实习生,什么学校,毕业典礼还去路吃饭?等等。女人就更有可能更自然地会问你,同时就把这个进行下去了。同时注意,这里都是女人在问男人问题,就是女人对男人说的东西感兴趣,问多了,就是对男人这个人感兴趣,因为这个男人说的东西,这个女人感兴趣才会问。)
女人问:“什么学校的实习生,毕业典礼还在路上?”
男人继续下去……
当然,如果碰到非正常情况,女人没有问,这个时候,根据上述的谈话,有很多的开放话题可以重新捡起来聊。比如男人可以问,“是不是你昨天偷懒,所以今天上班得多做?”或者男人也可以接着上面自己说的话题继续说关于那个实习生的事情等等。
在给大家一个关键词例子,
女人:这个咖啡不是很好喝。(关键词:咖啡,不好喝)
男人:(用咖啡关键词)这个咖啡烧得时间还不够,差了大概5分钟左右,如果再多烧5分钟,就会是上品了。
(说完这段话留给女人的问题空间:你对咖啡蛮懂的吗? 怎么会懂的? 为什么会懂?为什么再烧5分钟就会是上品了?等等。任何一个问题,你回答后,都又会给她更多的问题来问你。话题会没完没了,不可能会出现没有话题聊的情况。)
也可以用不好喝作为关键词,男人说:你有没有喝过一种叫红乐的饮料?是我喝过的最不好喝的饮料。
(说完这段话留给女人的问题空间:什么是红乐?喝起来什么味道?你哪里喝过的?你为什么会喝过,我自己怎么从来没喝过?)
这里我送给大家一个东西:红乐的饮料是我自己编出来的,我以前没事拿这个和女人开玩笑的,说,这是一个南美洲一个小岛叫尼瓜拉产出的,原名叫viva de cheeva 我和我朋友都叫它红乐,因为他的味道像劣质红酒加没气的可乐。
这个就是关键词技巧。简单的说就是,拿出对方话里的一个关键词,围绕这个关键词来说你自己的或者其他的一个事,一句话,一个问题,等等。在培训班里,我让学员做很多练习这个关键词技巧的各种练习,来加快他们对这个技巧的掌握。没有做练习的朋友,你们就抓住每次和别人说话的机会来锻炼这个技巧,特别是美女。这个技巧没有什么东西,就是理解掌握后不断练习。
3.话块机会主义技巧。 就是
男人:除了跳舞,你还喜欢什么?
女人:我对摄影很感兴趣。
男人:是吗。像Lebowitz之类的还是更像Mancat之类的?&&(这里就是话块机会主义技巧的运用)
女人:哦,更像Mancat之类的!(女人感觉找到知音,表现兴奋。两人找到共同话题开始马拉松。)
话块机会主义技巧就是针对一个话题,丢下一点点“颜色”,让对方觉得你们有共同话题,兴趣等。共同话题,共同兴趣爱好就等于关系的亲密升级。话块就是让这个关系加深亲密升级的渠道。
我们继续看下去……对于上面的谈话我们继续深入,扩大范围。
男人:有意思。你听过一张照片就等于一千个字的话吗?
女人:听过啊!
男人:也许只是我,但我认为一张照片就等于一千种感觉,当我看一幅画,或者一幅照片的时候,通常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照片能够给我的感觉。让我想到,他们必须用相机来捕捉这个画面,因为它根本无法用言语词汇来表达这个画面要传递的感觉……
女人: 哇!……
这段对话就比关键词更深入,牵涉到了感觉,情感的沟通。这就是我们下面要讲的深层次的话块连情方法。这个话题要讲的比较多,今天就先到这里,我明天或者后天再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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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还没试过'下次去实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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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很大,感谢楼主
和女人不知道聊什么的解决方案--话块连情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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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青春是一枚发夹,蹉跎成花,落在我发
绿蜻蜓发卡 
            
十六岁那年,我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如此孤独的人。
中考刚刚结束,我即将度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暑假。
我曾经无比渴望这个假期的到来,就在中考前的那几个月。压力当前,它背后的图景就变得愈加金光闪闪。我一定要玩个痛快,那时的我暗暗地想,还列了起码有一打的计划。可无论我把这个假期想象得有多么甜美惬意,当它真的来临了,也不过如此。就像现在,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梭罗的《瓦尔登湖》,有好几次都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做着形形***怪模怪样的梦,过一会儿再醒过来,一眼看到的就是窗外夏天永恒不变的景致。
事情总是这样。即便我考上的是本市最好的高中,令爸爸妈妈眉开眼笑。
晚上爸妈的一个同事来家里吃饭,饭桌上他们谈论起工作上的事情。大人的话题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有闷头吃饭,还得注意夹菜不能夹得太频繁,否则在外人面前会显得没家教。话题最后自然而然落到我的头上。“有这么一个让人省心的女儿,真令人羡慕啊。”客人微笑着说。他和气地问我:“放暑假了一定很高兴吧,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还没有想好,暂时就待在家里,看看书什么的。”我实话实说。
“不跟别的小孩出去玩玩吗?喂,你们是不是对孩子管得太严了啊,当心孩子性格变得孤僻。”客人半开玩笑地对爸妈说。
“没有的事。这孩子在学校很受同学欢迎的,她就是爱静。芸芸,你听见叔叔说的话没有?别尽在家待着,去找同学玩玩。对了,你不是有个很要好的同学住在附近吗?叫丁一是吧⋯⋯”爸爸说。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爸爸说得没错,我是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丁一,小学的时候我们同班。但自从小学毕业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尽管她的家离我们家只有三个路口。
这是爸爸妈妈不知道并且不关心的。
第二天凌晨下了一场雷阵雨,天气稍稍凉爽了一点。我一觉睡到中午,简单吃了个午饭,就坐到了***机前。班级通信簿上有各个同学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的手指从这些名字上一一滑过,同学三年,所有这些人我或多或少都和他们说过话,但要找一个能一起去逛街、看场电影或是去甜品店吃一客冰淇淋的人却似乎不太容易。我的初三同桌本来是个可以考虑的人选,起码最后一年里我和她说的话最多,不过她没有考上重点高中,我想她可能不太乐意见到我。
如果不是昨晚无意中听见爸妈在讨论该给我报哪些暑期补习班,我今天可能还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看书。他们的谈话令我突然意识到自由自在的时光所剩无几,纵然这自在的时光大部分是宅在家里打发掉的,也总比上补习班快活。
最终我决定一个人去看电影,我知道有一部迪斯尼动画片最近正在热映,报纸上、电视上常有这方面的信息。
电影很有趣,令人捧腹大笑。美中不足的是坐在我前面的一对男女,他们不时地讨论一下剧情,声音虽不大,但委实烦人。散场时,我多留意了一眼,才发现那两个人原来都是小孩,而且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女孩大概还没适应突然亮起的灯光,转过拐角处时撞到了座椅,一个趔趄,男孩赶紧扶住她。她冲他吐了吐舌头。好家伙,八成是在早恋!我暗自想。
随着人流出了电梯,来到外面的人行道上,热浪依旧,天光白亮得刺眼。此时我手中还拎着半桶没吃完的爆米花,离我约三米处有一只垃圾桶,我奋力把手里的爆米花桶投掷过去。不幸的是,扔偏了,爆米花撒了一地。
路边一个倚在单车上无所事事的男生幸灾乐祸地向我吹了一声口哨,一个疑似清洁工模样的人正往这里走过来,我做贼心虚地拔腿就跑。
当晚妈妈给我制订了详细的课程计划,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后,我开始在各个补习班之间辗转奔波,直至开学。
那撒落一地的爆米花,成了我对这个假期最后的记忆。
            
我的新同桌是个愚蠢的女生,她有一个与她相衬的同样可笑的名字——美莉。
“你的发卡真好看,是在哪里买的呀?”这是成为同桌后,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说话的同时还出其不意地伸手摸了一下我头上的绿蜻蜓发卡。我被吓了一跳,我并不习惯与刚认识的人如此亲近,为了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我把头上的发卡取下来,“这是我妈妈去外地出差时买的。”我礼貌地告诉她。“哇,你妈妈真有眼光,不像我妈。好可惜,要是在我们这儿买的,我也想去买一只呢。”她咂了咂嘴,看她脸上的表情,倒是真的遗憾。
不过,同座位的两个人,并非好姐妹,却戴着一样的发卡?我暗自想象了一下这样的场景,在心里嗤笑一声,也太傻了吧。
开学的第一天总是分外忙碌。要把领到的新书整理好,要布置自己的课桌,再把每门课要学的内容熟悉一下⋯⋯要做的事情真不少呢,得把一切弄得妥妥当当,才不会显得手忙脚乱。我讨厌手忙脚乱。
美莉比我还忙,几乎见不到她在座位上。偶尔余光瞥见她在跟反正我叫不出名字的哪个同学聊天,过一会儿瞥一眼,似乎又换了一个。有时也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有时也不在教室,鬼知道去了哪儿。也不只是她,大概除了我,大家都在忙着与身边的新同学联络感情,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我耳边全是这样的声音。
聊累了回来喝口水的间隙,她兴致勃勃地讲了许多事情给我听,也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听。什么学校门口那家麻辣烫店的味道不错,老板人很nice啦;什么隔壁班有个学霸帅哥,要命的是颜值也颇高哦;某个女生成绩超烂也进了这所学校,据说她父亲来头不小;我们班主任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他和高年级那位教英语的女老师似乎关系匪浅blabla⋯⋯这种掘地三尺的八卦精神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喏,巧克力。”她炫耀什么胜利品般地掏出一大块巧克力,掰下一半塞给我,“别人给的。”
“我不要!”
“拿着嘛,这个牌子的很好吃的。”
“真的不要⋯⋯”
就这么推来推去的当儿,我桌子上的一本书吸引了她的注意,“济慈?谁啊?”来不及阻拦,她已经把书抓到了手里。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翻开的第一张书页上留下一小片半圆的棕色指印。
“是诗啊!”她大惊小怪,“你居然读诗,太厉害了!我身边都没人读诗的。”一星唾沫飞到我脸上,带巧克力味儿的。“你不能就这样把书从她手里抢过来,这样太不礼貌了。更何况没有人会在新学校新学期的第一天跟自己的同桌把关系搞僵。”我一边在心里严厉地告诫自己,一边不无焦虑地想,
“也不知道橡皮能不能把巧克力渍给擦掉。”
美莉草草地把书翻了一遍,便放了回去。“我只知道雪莱。”她坦言。大概是想与我找些共同话题,接着又问,“那你平时喜欢听谁的歌?周杰伦喜不喜欢?方文山的词真的很好哇!”
“我听瓦格纳。”我淡淡地说。
“外……国人?”她愣住了。
这时候,门口走进来几个女生,其中一个绑马尾辫的姑娘让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她生得不算很美,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顾盼生辉,给人生机勃勃的感觉。
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她来,直到她向身边的女伴吐了下舌头——
噢,是她!
“那个女生是谁?”我问身边的这位百晓生。
循着我的手指看过去,“她呀,你等着——”发现我对马尾辫姑娘有兴趣,美莉兴奋地站起身来准备叫她,被我赶紧拉坐下。“只是问问名字,你把人给叫过来干吗?”我很无语。
“我以为你想认识她,叫过来给你们相互介绍一下呀。霍筱然跟我是初中同学,嘿,还别说,你们说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呢,瞧你们都挺有个性的⋯⋯”美莉又开始?里?唆个没完。
原来她叫霍筱然。
个性?我冷哼一声,想起电影院里的那一幕。每个人都标榜自己与众不同,不过都是些凡夫俗子罢了。
            
可我在心里还是颇为自负地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
一直以来,爸爸妈妈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每逢学校放假,邻居家的小孩在外面玩得热火朝天,而我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看书、练琴,要么就是去上补习班。“我不要去上书法课,我想和隔壁的晴晴去放风筝。”有一回我鼓起勇气说。“不行。”得到的答复当然是否定的。
“人家小朋友可以去玩,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怎么能和她们一样?”
这样类似的对话有过很多次,慢慢地我也就真的这么觉得了。至于到底我和她们有什么不一样呢,我也说不上来。只不过当父母有意无意地在邻居和亲戚朋友面前说起我又在某某比赛中获了奖甚至上了电视,别人对此表示艳羡赞叹,并怒骂自己家的孩子不争气时,我学会了矜持地微笑。
而周围的小伙伴渐渐对我敬而远之。这没什么,我最终也习惯了孤独一人。
其实站在高处俯视他人的感觉很不错,我得承认自己享受这个。
遗憾的是没有人可以永远站在最高处,当你发现有人比你更加引人瞩目时,那滋味总是不好受的。从小学到现在,不能说没有过几次⋯⋯这也并不那么好界定⋯⋯
现在是霍筱然。
某一日,我发现美莉穿了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便提醒她:“早上是不是睡过头了,瞧你的袜子!”
“没错啦,我是故意这么穿的,是不是觉得很有性格?”美莉问我,见我摇摇头,便抓了抓头发说,“不好看?嘿嘿,大家都是学霍筱然的,觉得挺有意思的吧。”
她这一说我才注意到,班级里的许多女生,的确穿着颜色不一样乃至花纹不一样的袜子,什么时候这竟然也成为一种潮流了?这个霍筱然,不外乎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罢了。竟然还有这么多愚蠢的追随者,真是可笑!
事情还没完,没过几天,美莉的书包上多了一个很特别的挂饰,一看就是手工编织的,样子精巧,图案也很别致,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还没待我问起,对方主动说了:
“我手笨,就学会这一种,霍筱然的花样才多哩⋯⋯”
第三次是在课间,美莉说学了一种新的绑头发技巧,会显得脸小,不由分说冲上来就想拿我的头发做试验,气得我立马把她的手拍开了。不用说,又是师从的霍筱然。
令美莉一直深以为憾的是,我并没有如她所期盼的那样和霍筱然成为知己,我们甚至都没有说过话。啊,不对,有过一回,因为太过微不足道、平淡无奇,差不多快被我忘记了。
你孤独吗?
你觉得自己很特别吗?
你有没有交心的朋友??
如果有,给她(他)送个祝福吧~
第二日?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我们含着泪,一读再读
绿蜻蜓发卡& (下)
大概是在下午上课之前吧,那天阳光出奇地好,我路过花坛,看见霍筱然蹲在那儿,面前是一大片那种校园里经常能见到的三叶草,她手里还抓着一片呢。哦,又是这类小女生的玩意儿。
“你是在找四叶草吧?”我居高临下地问。同时不无挑剔地注意到她脚踝上露出的两截鲜艳的袜子,一只姜黄,一只墨绿,相当漂亮的颜色,连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特别是衬在肥大灰暗的校服下面。
“四叶草?其实也没那么难找,你看----”似乎并不为我突兀的问话感到吃惊,她抬起头笑着说,随即利落地跳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把手上的草拿给我看,还真是四个叶的,“准确地说,这叫酢浆草,有很多品种的,所以找到四叶乃至五叶、六叶都不是什么难事,真正的三叶草,叶子跟这不一样,那种要能找到四叶的就是真正的幸运草咯⋯⋯”
“哦,这样啊⋯⋯”其实我不怎么感兴趣,平时当然也没留心过。
“我喜欢植物,偶尔也会看看这方面的书。”她说着,随手把所谓的“酢浆草”扔进嘴里,“哇,好酸!”她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怪相,又拔了一根给我,“你要不要尝尝?”
我怀疑她是在捉弄我,不禁有点生气。
“不要。”我生硬地说,然后大步走开了。
&&&&&&&&&&&&
“你有过喜欢的男生吗?”美莉有一天突然问我。
我吃了一惊,照我看来,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才会谈及这么隐私的话题。不过倘若我对美莉指出这一点,她肯定会以一副极其无辜的神情说,我们是同桌啊,难道关系还不亲密吗?
她是在吃完一个驴肉火烧后这么问我的。顺便说一句,这是她的早饭,美莉是个吃货,她书包里永远装满了各式各样能吃的东西,还常常让我和她一道分享。我觉得,这是个令人尴尬的举动,所以绝大多数时间我都是果断拒绝的,有时候实在招架不住她如火的热情,只好象征性地咬上一口。如果这算得上是亲密的话,那好吧。
但我还是没说实话:“没有。”
“也是啊,芸芸你这么清高,想必也没哪个男生能入了你的眼⋯⋯”她倒是相信我的话。
“那霍筱然----她有喜欢的男生吗?”想起电影院里霍筱然的同伴,这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这个倒不知道,她没跟我们说呀。不过她跟男生的关系很好哎,特别是跟隔壁班那个学霸帅哥----”她哧哧地笑着,在“特别”两个字上意味深长地加重了语调,“你也知道她多受人欢迎啦。”
当然,她俘获人心的本领难道还有谁没有见识到吗?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芸芸,你不喜欢霍筱然吗?”美莉突然出人意料地问。
“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这样回答。
这场对话过去没多久,有一天美莉指着窗外说:“喏,罗曼。”
“学霸帅哥啊。”
我立刻发现这正是电影院里与霍筱然在一起的人,要是我对周围的人和事更留意一点的话,可能更早就会发现。
“是不是有点像福山雅治?”美莉一脸花痴,见我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又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霍筱然说的。”
谁知道福山雅治是个什么鬼东西,他倒是有点像另一个人。较之上回在电影院里只是看了个侧脸和大致轮廓,这回仔细看清之后,我在心里不情愿地承认。
另一个人,我一直记得。奇怪的是,我却记不清他的名字了,大概他的名字的确很普通,并不像“罗曼”这么响亮好记。
那是我偷偷喜欢过的男生。身材高且瘦,笑起来眼角有恰到好处的一点弯。我和他一起去看过一场电影,周星驰的喜剧片,周围的人都在哈哈笑,我的心却紧张得怦怦跳,因为他的手和我的手离得那样近----就搁在同一个扶手上。
这是我第一次和男生去看电影,也是最后一次。
这件事第二天我爸妈就知道了。你问他们怎么知道的?非常简单,他们偷看了我的日记。在此之前我并没发觉他们一直有偷看我日记的习惯。
对于像我父母这样的人,后面的剧情可想而知。他们火速找到我的班主任,接着又找了对方的家长,几个大人就此事长谈了一番。
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当然,甚至可以说也没再见过面。我见到疑似他的身影都是绕道走,我想他大概也一样。这其实值得庆幸,最起码我不用看到他嫌恶的表情。
我的父母,他们怎么也不会明白他们口中“还不是为了你好”的举动究竟带给我一种怎样的羞辱感。
我没有再写过日记。一篇也没有。
窗外的男孩已然走了过去。
或许只有我注意到了,在那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里,他向教室里坐在座位上的霍筱然投去热切的一瞥,而原本低头写作业的她也心有灵犀地抬起头来回应他的眼神。这无端地让我心里一阵烦闷。
“我见过他。”我轻描淡写地对美莉说,“在电影院里,他们手牵着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说这个无聊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谎言。不过这究竟是不是谎言谁知道呢。
“啊啊,这么说,他们俩真的是一对?”美莉兴奋得两眼发亮,好像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似的,“不过这两人真的很般配哎,芸芸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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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的时候,我还在做数学题。理科实非我所长,进了高中后这一点表现得尤为明显,为了不被其他人甩在身后,我不得不为它们付出更多的努力。
季节已至深秋,天黑得格外早,教室里的日光灯提前开了,校园里一片灯火通明,在此背景上缭绕的是不绝于耳的喧闹声。无疑,这是一个礼拜里气氛最为欢乐、最为轻松的时刻,原因无他----明天是周末,不上课。
“你不走吗?”美莉一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奋力塞进书包,一边问我。
“把这份卷子做完再走。”我咬着笔帽,心烦意乱地回答。最后两道大题,似乎不太好对付。
“你也太用功了吧,我还一题没写呢----”话是这样说,美莉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担忧,“那我先走啦,我得去参加啦啦队训练⋯⋯”
“啦啦队?”这几个字在此时仿佛天外来客般闯进我的世界里,我茫然地抬起头。
一群女生嬉笑着向教室门口拥去,她们的步履如蝴蝶一般轻盈。其中霍筱然那标志性的马尾辫欢快地一摇一晃,看起来十分碍眼。何止碍眼,我简直想抄起一本书扔过去。
谢天谢地,她们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别的班的同学差不多也走光了,走廊上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个学生跑过,硕大的书包击打在背上发出啪啪啪的闷响。
我还在解决那最后两道题,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已经换了许多种方法,死活就是解不开。在反复演算的过程中,那短短几行铅字不断放大、变黑,渐渐涨满了我的整个眼帘和脑海。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白晕晕的光,我暴躁地揪着头发,瞥见玻璃窗里自己扭曲变形的脸。你蠢得像头猪!我刻薄地对自己说。令我无法忍受的,不只是题目本身,更多的还是那如泥潭一般难以抽身的挫败感,“你也没那么优秀吧,你爸爸妈妈是不是把你捧得太高了呢?其实你很普通,跟你同桌也没什么不一样。承认吧,这没那么难⋯⋯”心里有一个声音如录音带一样机械地、毫无感情地说。
哗啦一声,我把桌上的书全都推到了地上。可是那个声音还在继续,“霍筱然才是真的与众不同、才华横溢----”
我猛地站起来,这一刻对霍筱然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我鬼使神差地朝她的座位走去,在她的课桌上,书很随意地堆成一摞,最上面是本很厚的习题集,封皮上题有“霍筱然”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我带着仇恨把它抓在手里,痛快淋漓地撕扯起来,就像----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用剪刀剪坏我最好朋友的芭蕾舞裙,就因为更为纤瘦的她获得了去市里参演《天鹅湖》的机会而我没有。我那时最好的朋友,她叫丁一。
我没有忘记拿来自己的书包,把撕坏的书页塞进去。
就在我准备撕下一本的时候,一个震惊的声音令我如遭雷击:“你在做什么?”
我们四目相对,诡异的寂静中,我只听见自己急促又粗重的呼吸,好像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还是美莉先开口了:
“我忘了拿一本书。”她讷讷地解释,好像做错事的那个人是她。我没有说话,除了钻进地缝,有哪本书上教过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吗?
“其实你是想参加啦啦队的吧?”她犹疑地向我走近,说道,“你不能怪霍筱然,她起初就准备叫你参加的,还说你形象好,是我说你应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这个傻瓜,她是这样来理解她所看到的事情吗?我很想恶毒地嘲笑她几句,像我一贯所做的那样,可她那“全都怪我”的表情令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之前满腔的怒火好像一只吹涨的气球被扎破了,我感到筋疲力尽。
我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弯下腰开始捡刚刚被推下去的书。美莉三步两步跟过来,提着我的书包。她一边蹲下身帮我一起捡,一边小声说:“周一早点来,把书悄悄还过去。我知道这书哪里有卖的。”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立刻高兴了起来,好像我们已经说好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哎呀,你的发卡坏了。”她从地上捡起那只绿蜻蜓发卡,惊呼道。
“坏了就扔了吧。”
“可这是你妈妈专程给你买的呀。”
“不是,我就在市区一家小店里买的。”这话说出来比想象中要容易。
“那你干吗骗我?”
“怕你也去买一只。”
“唉,你这人----”她噘起嘴巴打了一下我的胳膊,然后笑了。
我也笑了,在泪光闪闪的笑中,我注意到她的手仍然握在我的胳膊上,然而这一次,我并没有想要甩开。
没有谁是特别的,不是吗?
有没有一个人你愿意向他(她)打开心扉?
如果有,给她(他)送个祝福吧~
第三日? 谢谢你的笑,曾乱过我年华
嗨,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我读初中的时候,个子是班里女生中最高的。具体有多高?反正张宋祁那帮男生,隔三岔五要跟我比身高,认定只有高过朱天粒才算是真高。只可惜,这帮男生还从来没人成功过。
再往前追溯的话⋯⋯就是小学了吧。小学的我,身高也是出类拔萃。不过那会儿更惨,由于被我妈喂得好,不仅高,还壮,因此总是被班里男生欺负。他们不叫我大名“朱天粒”,偏叫我“朱大胖”。你可以想象,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正是做公主梦的年纪,成天被一帮像小皮猴一样的小男孩唤作“朱大胖”,还如何健康茁壮地----哦,已经茁壮了----还如何心理健康地成长?
----“朱大胖,姓猪名大胖,天蓬元帅投胎转世,谁料,惹怒了玉皇老儿,落入凡间,一不小心转错了性别⋯⋯”带头的小男生一本正经在讲台上说书,黑板擦啪地拍在讲桌上,有板有眼。
除了故事主角朱天粒,全班哄堂大笑。
然后,在一阵不停歇的笑声中,一直软软弱弱的朱天粒,竟然攥起自己的小拳头,瘪着嘴巴红着眼,冲上讲台,一拳挥向扮丑逗乐的小男生。
这一架打得凶,肉嘟嘟的朱天粒把小男生打得鼻血直流,打来了班主任,打来了教导主任,打来了气势汹汹的老妈。
我妈把我从学校领回家的路上,始终黑着脸。我怕她揍我,一声委屈都不敢讲,光是默默地抽噎。
“你为什么跟人家男生打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话,声音低沉。听这口气,我好担心回家就被打残废。
“他,他们笑我胖⋯⋯”
“说什么?大点声儿!”她不耐烦地吼道。
她这一吼不要紧,一下子把懦弱的我吼哭了,我几乎是鼻涕眼泪一齐涌出来,
“他们都笑我胖⋯⋯他们叫我朱、朱大胖,还说我是猪八戒转世⋯⋯妈妈呀,哇----”
我哭得很大声,看报纸的大爷、杂货铺的阿姨、贴小广告的男青年,都偷偷瞥向了我们娘俩,就连路过的一辆2路公交车都鸣了两声喇叭,好像要跟我比比谁的嗓门儿大。
我这不仅是因为伤心,更是为了能让我妈心软,一会儿别真把我打残废。
果然,我妈没有立即骂我。她转头看着号啕大哭的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话,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姑娘,晚饭想吃啥?”
那场架是个转折点。一个月后,总是带头欺负我的小男生毫无征兆地转学了。更重要的是,自那以后我就再没吃过一顿饱饭。
我妈开始餐餐限定我只能吃一碗,不许添饭添菜。就连容器,也从起初的大碗变成了浅浅的小碗。我吃不饱就哭,哭了我妈也不理,等我哭完,照常带我去广场散步。我们散啊散,走啊走,散到肚里的东西都消化了,走到汗水冒出来,散到路灯一盏盏亮起来,走到广场上只剩下我们娘俩,才折返回家。
大概到了五六年级,妈妈的督促终于起了效果。我慢慢变瘦,显出了女孩该有的模样。就连胃也小了,一碗饭之外再也吃不进其他东西。
步入初中,我们全家搬到了省会。
离开小学同学,我算正式摆脱了“朱大胖”这个称号。
要说初中的话⋯⋯大家脑子渐渐长全,知道了分寸,便很少再有小学那种羞辱类型的玩笑了。玩笑回归到了本来的定义,只是同学间单纯的打闹。张宋祁天天带头拿我的身高开涮,我也不会像十岁时难过到需要把人家男生揍一顿了。
不过,还是会有很多小小的不如意啊。
比如,跑操只能跟男生站在第一排;比如,排座位都是被排到教室最后方;比如,运动会总要被提溜出来跳远跳高卖苦力;比如,年年表演跳舞我都扮男生;比如⋯⋯
我真是羡慕其他女同学可以像小鸟一样被男生保护啊,我也可气这群男生怎么老是长不高,我朱天粒也是有一颗少女心的!只是这种身高,根本没有资格撒娇示弱,每次稍微“女孩子气”一点,都会被张宋祁他们抓住,嘲笑个没完。
直到有一天早上,我照常从后门走进教室,却发现我的座位旁多了一个陌生的高大男生。
我刚走到自己的座位,他马上起立,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舒同,‘舒适’的‘舒’,‘大同’的‘同’,刚转过来,班主任让我坐这里⋯⋯”
他这一站不要紧,我可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了。因为,我十足被他的身高震惊了,眼前的男生,完完全全盖住了我,足足高过我,我想想⋯⋯一个食指那么长!
“同学?”
“噢!”我回过神来,“我叫朱天粒,‘朱红’的‘朱’,‘天空’的‘天’,‘颗粒’的‘粒’,他们都叫我大朱。”
“朱天粒?”他意外地反问了一句,一字一顿。
“嗯,很特别的名字吧?”
“哈哈,对,很特别。”听我这么说,他笑了起来,补充道,“听起来像小鸭子一样可爱。”
小⋯⋯小鸭子?我张大了嘴巴。就是那种毛茸茸、走路歪歪扭扭的小鸭子?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男生用这样矮小的生物比喻过我!
少年啊少年,你让我刮目相看。
刚进门没仔细看舒同的脸,我这才发现他长得挺清秀,挺挺的鼻梁,深深的眼睛,高高的骨架撑起瘦削的身材,说起话来,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斯文,这种斯文并不是装腔作势,反倒有几许灵气,反正,就是比张宋祁他们瞧着聪明几分。
一场篮球赛后,舒同顺利打入我班男生,算是正式成了初三(9)班新的一员。
舒同的到来真是太好了。张宋祁再起哄男生跟我比身高,一个接一个比画完,刚要拿我开涮,舒同一句“我也试试”便力挽狂澜。舒同手插口袋凑过来,我的眼睛对着他高高的鼻梁。我闻到他用的香皂的味道,听到旁边张宋祁的惊呼声,默默闭上眼睛。
----哈哈,终于从班级最高的位置走下来了。正所谓“高处不胜寒”,那位子还是留给舒同吧。
“我没来之前,他们经常跟你比身高?”回到座位,舒同主动跟我说起这个事儿。
“是啊,烦死了。长得高也成异类了。”我埋怨地取出课本。
“你千万别觉得自己高是错,”舒同一手托住脸,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跟你讲,你这是模特身材。再过几年,每个人都会羡慕你这身高的。”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生物学你也学过吧,女生发育比男生快。你的身高应该不会再变了,但是他们还会长,等到了大学⋯⋯哦不,到了高中,你就不会这么显眼了。”
他说得又有逻辑又诚恳,我不禁有点感动:“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长得高是好事,小学时还有过一个很难听的外号⋯⋯算了,不说它了,太刺耳。总之,谢谢你的安慰。”
舒同抿抿嘴,眼神落了下去,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说什么就说,我经历的语言暴力多了去了,承受能力杠杠的。”
舒同抬眼问我:“你喜欢小孩子吗?”
“啊?挺喜欢的呀。”
“我不喜欢小孩子,尤其是那种半大不小的年纪。那个年龄,很多小孩子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性格里带着最原始的动物天性与本能。所以,他们会无意识地攻击别人,会以取笑别人为乐,以欺凌弱小为荣,他们不是不考虑,而是完全考虑不到别人的想法,这个年纪的特征,与婴儿的哭闹和青少年的叛逆完全不同。”末了,他补充道,“尤其是男孩子。”
“嗯⋯⋯”
“所以,小学男生曾对你说过的不好听的话,你不要相信,忘掉就好。那不是他说的,只是他心里的小野兽说的。”舒同把话题扯回到身高上,笑着朝我眨眨眼。
哈,这个逻辑可真是太奇怪了。
因为这次对话,我对舒同的好感增加了好几分。再加上我俩是班里排名第一第二的大个子,跑操并排跑,上课并排坐,很快变得无话不谈。我知道了舒同会拉二胡,他小时候跟爷爷住在一个小镇,爷爷天天拉二胡,舒同便不学自会,后来三年级被妈妈接回大城市,舒同又开始学钢琴。
“你这是民族与世界的交融啊。”我一边开玩笑,一边打心底崇拜他。
“没有没有,都是吊儿郎当。小朱你有什么喜欢的艺术吗?”舒同从来没叫过我大朱,一直都是叫我小朱。
“我⋯⋯”我有点扭捏地扯了扯头发,“其实我喜欢跳舞,很俗是不是?大概是因为,这是小时候未能完成的夙愿吧。其他小姑娘都很美的年纪,我却因为身材的问题,没什么机会参加舞蹈排练⋯⋯去年班里大合唱,老师让我去指挥,我都没有勇气上台。我想,小学带来的自卑大概已经深深埋在了骨子里。可是,还是很向往跳舞啊⋯⋯”
习惯了和舒同有什么说什么的我,讲到这里扭捏地收住了嘴。
“你现在又高又瘦,不跳舞真的是太可惜了!”舒同赞美我简直就像是拍马屁。
“少来了。小时候跳还软一点,现在跳,纯粹就是硬邦邦的傻大个啦⋯⋯”
“下一次再有这种机会,可千万别放弃。你真应该多跟我混,我是那种只要有表现机会,巴不得把自己所有本事都抖出来的人⋯⋯”
“你看着还挺斯文的啊。”
“只是伪装自己那颗爱卖弄的心。”他说这句话时,夸张地甩了甩并不存在的刘海,逗得我哈哈大笑。
很快,舒同所说的机会来了。
在你迷惘、失落时,
有没有一个人,向你伸出双手、绽开笑颜?
如果有,给她(他)送个祝福吧~
第四日? 但是曾经共舞,是我毕生快乐
嗨,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为了不影响备战中考,历年的“毕业晚会”安排到四月末举行。每个班级限定在一周内准备好节目,尽量不耽误复习进度。往年的表演,班主任都会给我们亲自设计舞蹈,我们班跳过蒙古舞、踢踏舞、现代舞。今年,班主任说,她已经设计好了一场交谊舞。
“男生穿上燕尾服,女生穿上小礼裙,一首美妙的华尔兹⋯⋯啧啧啧,就这么决定了!”班会上,我们少女心大爆炸的班主任自顾自地主持着。台下同学(尤其是女生们)热烈地讨论起来。
“怎么样,小朱,你会参加吧?”舒同问我。
我撇撇嘴没说话。拉倒吧,前两年跳舞我都因为身高被安排跳男生的角色,晚会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娘们穿上美丽的裙子像蝴蝶般成群地走过⋯⋯
“没戏的,我这身高,找谁搭档啊。”
“我呀。”
我转身看向舒同亮亮的眼睛,这才想起,我旁边就坐着班里的珠穆朗玛峰嘛!
“怎么样,”面对我的目光,他颇有些得意地挺了挺身子,“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挑选舞者的时候,班主任在打量了我和舒同两个人几秒钟后,右手拳头落在左手手心上:“你们俩领舞好不好?”
“啊?不好不好,我担心我跳不好。”
“想想看,两个高挑的领舞者在中央旋转、飞舞,穿梭在舞台的各个角落⋯⋯啧啧啧,美哉美哉,就这么决定了!”班主任再一次自顾自地说着,完全忽视掉拼命摆手的我。
就这样,为期一个礼拜的紧张排练开始了。
我们每天放学便到楼下的空地集合,班主任教我们华尔兹的动作。
进、退、旋转、变换⋯⋯
我从小没怎么跳过舞,学起来有些吃力,老被张宋祁唤作“鸵鸟”。倒是舒同,蹦跳起来很灵活,看来他说自己有颗爱卖弄的心可能不是假话。
不过我也勉强学会了基本舞步,很快被要求和搭档一起练习。
舒同走到我面前,整整衣领,彬彬有礼道:“嗨,这位***,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我嘁了一声:“装模作样。”
“来吧,朱***。”他弯腰邀请,伸出来的手动了动指头向我示意。于是装模作样的我也优雅地把手递过去,摆起架势,聆听班主任在前面一哒哒二哒哒的指令。
结果我还是跳得很糟糕。虽然自己练的时候学会了舞步,一配合,全乱套了。我似乎手脚不协调,没法跟着拍子稳稳地换步子,不是踩到舒同的脚,就是把自己绊倒。尤其是身为领舞还有很多放腰的动作,我很努力很努力地练习,仍然被张宋祁毫不留情地称作“一只下腰的鸵鸟”。
五天很快过去了,我依旧跳得磕磕绊绊。班主任望着我的眼神从期待到鼓励到信任再到最后毫无波澜。
终于,班主任决定用另一个女生替换掉我做领舞。
听到安排的我,没有过激的反应,笑了笑表示抱歉后,便独自回到教室收拾书包回家。
我没有很大的失落,真的没有。因为,毕竟我已经习惯了啊,一个从小被叫作“朱大胖”的女孩,一个被男生戏谑为“天蓬元帅转世”的女孩,从没上过舞台,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次机会呢?
本来就不抱任何期望的我,只是被乐天派舒同怂恿而已。现在,又一次认清自己的位置罢了。
就在我离开教室的同时,撞上了从后门回来的舒同。
“你干吗回来了?偷懒?”我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调侃他。
舒同手插口袋,就像是当时跟我比身高时,挺挺地站在我面前:“哈,你都不跳了,我没舞伴了呀。”
“拉倒吧,”我摆摆手,“你不用太关心我,我没事的,赶紧回去排练吧。”
“我真的不跳啦,你没看到我和那个女生配合得多么糟糕。”舒同重重地叹了口气,“咱们俩跳成那个鬼样子,其实也跟我有很大关系。就我这烂水平,也只配做你这种菜鸟的舞伴了⋯⋯喂,你别瞪我啊。哈哈,我跟班主任说了,到时候我可以钢琴伴奏。嗯,两只笨拙的鸵鸟就这样双双被辞退。那个,你等等,我收拾好书包,一起走?”
其实我知道,舒同跳得数一数二地好,只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才不配合那个女生吧。对从小多才多艺的他来说,这一次领舞的机会也许并不是很珍贵,但是他知道,这个梦在我心中的位置。他只是想尽自己的力维护而已吧。我这样妄自想着,妄自地,小小感动了一下。
缄默许久之后,我才扬起脸回应舒同:“好啊,鸵鸟。”
四月末,毕业晚会。舒同伴奏,我们班的华尔兹完美压轴。我坐在观众席,看着舞台上穿着精致小礼裙、翩翩起舞的女孩子们,突然不再如从前那般热烈憧憬。
命运安排每个人找到属于自己合适的位置,正是因为无法实现,所以梦才变得美妙而令人向往。那个叫朱大胖的女孩,虽然失去了很多别的女生拥有的被宠作公主的机会,却也有别的女生不曾有过的体验与路程。如果正是这些经历赐予现在这个朱天粒爽朗、坚忍又大大咧咧的性格,那其实,也是幸运而值得感激的不是吗?
毕业晚会后,我们进入紧张的中考备战。舒同说他想读艺术班,不过,是拉二胡,而不是弹钢琴,尽管他钢琴弹得一级棒。
“看来你真的要为民族艺术奉献终身了。”
“唉,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心结。就像是你对小学的朱大胖耿耿于怀,我的二胡,也是我的一个心结,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嗯,有机会,你把它讲给我听吧,希望我也能为你的心结做些什么,就像你守护我幼稚的“公主梦”。
“小朱,以后你做了模特,一定要第一个联系我。苟富贵,勿相忘,知道吧?”舒同再次甩了甩不存在的刘海。
“得了吧。”我嘻嘻哈哈道。
“真的,你以后一定是所有女孩羡慕的对象。”舒同摆正身子,突然认真地对我强调,“我赌三年。三年以后,你会摆脱你的心结,成为所有女孩中的女神。到时候,你告诉我你的心境,我讲给你我的心结。一言为定怎么样?”
舒同夸起人来,就是习惯夸张,还女神,我要有那潜力,早被星探发掘了。不过,望着他一脸诚恳的表情,我还是笑着回应他:“好,一言为定。”
中考结束后,我回老家参加了小学同学聚会。
那帮在我印象里又矮又土的男生,个个变得人高马大,我的身高混在其中,早已经没那么显眼。男生们看到曾经的朱大胖变成现在的朱高挑,无不感慨一番沧海桑田,自然,也回忆起当时一同欺负我的“壮举”。
“不过你那个时候也是厉害,把人家舒小霆都打得转学了。”男生A啧啧感叹道。
“喂喂,瞎说什么呢,反倒像是我把你们欺负了似的。”如今的我也终于释怀,想起这段经历,竟觉得有些可爱,“哼,舒小霆那个小矮子啊,还说书笑话我,分明就是欠扁⋯⋯”
“你别说,舒小霆现在可高了。去年夏天我跟他见了一面,变化特别大。”
“是吗?他是吃了激素吗?”
“哈哈,朱天粒你也太损了。听他本人讲,是去看了个算命的,说名字取得不好,便换了个名儿。自那以后,个头一下子蹿了起来,收都收不住。”
“这么玄乎⋯⋯换成什么了?舒大霆?”
男生A被我逗乐了,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是舒同啦。‘大同’的‘同’。”
听到这两个字的我,一瞬间呆愣在原地。
“舒⋯⋯同?‘舒适’的‘舒’,‘大同’的‘同’?”
“废话啦。对了,你们都在一个城市,也许高中会在一个学校也说不准呢。到时候万一见面,可别再把人家打一顿啊⋯⋯”
男生A还在调侃,可是我的耳朵不争气地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那个曾经让我难堪的舒小霆,那个举着黑板擦唱唱跳跳的小矮子,这个一直在鼓励我的舒同,这个朝我弯腰伸手、咧嘴微笑的少年。
他们是一个人⋯⋯他们怎能不是一个人?
吃惊的表情渐渐收缓,随之而来的,是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惊喜与感动,还有许多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纷至沓来。
脑海里突然回放起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我叫朱天粒,‘朱红’的‘朱’,‘天空’的‘天’,‘颗粒’的‘粒’。”
“朱天粒?”
那一声意外的反问,早已铺垫好后来的故事。
所谓青梅,所谓竹马,
你有这样的一个他(她)吗?
如果有,?她(他)送个祝福吧~
      
第五日·
缘起,在人群中,我看见你
甘草地上的小鹿
初一第一学期是付老师代我们语文课。
从他上第一节课开始,我就被他铿锵有力的语气吓着了。他嗓音极大,配合着大幅度的手势,好像将军动员士兵上战场,谁也别想有一秒走神。他写板书时,也是那么威严,身板挺挺的,仿佛后脑勺也长了眼睛,让我们不敢搞小动作。
可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从课桌旁走过时,我会闻到孩儿面儿童营养霜的味道。
“付老师肯定搽了孩儿面。”我和同桌香香窃窃私语。
“不可能,他多大了,还搽小孩子的护肤品?”
我说:“肯定是,我闻出味道了。”
香香掩嘴笑:“啊!你吻到啦!”我揪了她一下,她“啊”一声。付老师掉了头,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双眼皮下的大眼睛射来严厉的光。那种光仿佛是放射性的X光,要把我看穿看透,我的魂儿都要没了,屏住了呼吸。
第四节自习课,他坐在最后排一个男同学的位子上改笔记。
我和几个同学站在旁边听他讲订正,我叫旁边的同学让一下,他以为叫他呢,掉过头用一种疑惑的口吻问:“这是你的座位吗?”还没等我回答,起身就走。旁边的同学都指责我:“就怪你,把付老师撵走了。”我百口莫辩,又耿耿于怀。那个男同学说:“如果学生为难老师,老师总是有办法治学生的秃头,你就等着吧。”
下午又有他的课。后排同学的橡皮掉在我的板凳下,她让我帮忙拾一下。我低头拾起,刚立好身子,他把书朝讲桌上一丢,怒视着我,“站起来,你做什么呢?”
“我,我⋯⋯”
“会了,就不要太激动嘛。坐下,认真听。”
我真的好尴尬,脸发热,直到下课都不敢抬头看他。
我想起上午的事,觉得同学说得对,付老师是在治我的秃头。因为这一天,我的“出镜率”挺高的。
在没摸清他的脾气之前,我一直小心翼翼,上课总是坐得端端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他把白衬衣的袖子撸得高高的,就像是要与谁展开一场争斗的架势,但是他的酒窝很深,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还变换着大小。有酒窝的人真是可爱,就是觉得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好看。
也许是不打不相识,我和香香开始暗地里叫他“付”的家伙,却对我们越来越好了。
他给我和香香削铅笔,边削边说:“看你们拿小刀的笨样子,我真担心你们把手指削下来,就像小学时没削过铅笔似的。”
我故意说:“小学时,都是老师帮我们削的。”
“哦!很愿意为二位效劳,不过,要是不认真学习,我可就翻脸不认人喽!”
他这样说,我在心里也暗暗下着狠劲:付,我一定认真,认真,再认真,让你刮目相看。他帮我们削铅笔的感觉真好,可以更近地闻着孩儿面的香味。
很快,我就让他刮目相看了。那天作文课,他走到我的课桌旁说:“嗯,我们初一(2)班,就数肖微微作文写得最好。为什么不管什么题目,她笔下都有话说呢?这和她爱阅读是有关系的。我就经常看到她去学校图书室借书,你们还有谁也去借的?”
香香大声说:“我去的,不过是陪肖微微去的。”
全班哄堂大笑,付老师也笑了起来:“我还没说你呢,上次作文《后怕》,你题目都没理解透,还说后怕,就是后来不怕。”
又一阵哄堂大笑。
香香的脸红了,脸更红的是我。虽说我有非常强的表现欲,可这么当众被表扬,也太叫我“鹤立鸡群”了,怎么不难为情?可是内心美得很。要知道我可是喜欢与众不同的,我学歌星入神地唱歌,学模特走猫步,我把牛仔裤用小刀挖好多洞,再把周围的经纱纬纱挑毛了,穿在身上。我会做各种搞怪的表情,让同学们笑。
同学们大多喜欢我的性格,爱和我玩。但是,也有人欺负我,就是坐我后排的金强宝。他仗着他爸爸“金疯子”也在这个学校教书,自己不认真,常常搞小破坏。他爸虽然是初三数学老师,却护犊子,他儿子犯了小错,不但不责怪,还偏袒,批评别人时,大声地喊:“我不是你老师,我也没你这个学生。”所以,大家在背后,都叫他金疯子。
一次,在数学课上,金强宝拽我小辫,有几次,我都忍了。但是,他得寸进尺,我起身回答问题时,他用脚挪了我的板凳,我坐空了,头磕在后面的桌腿上,我起身“啊”一声扑向他,掐着他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喊:“白痴,我要掐死你,掐死你。”他真的喘不过气了,脸通红。全班都喧哗起来:“在数学老师的眼皮底下出人命了。”数学老师让我松开手,那一瞬,我的手指甲掠过他的脸,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我哭了很长时间,当然被金疯子批评了。在办公室,他咆哮着:“你简直不像一个女生⋯⋯想掐死我儿子啊?看强宝这个脸哪,你看看,看看!你那不是手,是鬼爪子!”
付老师一直在吸烟。我从来没看到过他吸烟。他看我哭得不***形的样子,一直没出声。金疯子还在一直找词骂我,骂得我都快麻木了。好久好久,付老师摁熄了烟,说:“金老师,这也不能太怪肖微微,金强宝在教室,自己不学习还经常骚扰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作为老师,你这样不是助长他的恶习吗?”
金疯子好像真疯了的样子,说:“付老师,照你这样说,都是我儿子错了?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我知道你喜欢班级女生,但也不能这么喜欢啊。”
“金老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就这样说,怎么啦⋯⋯”金老师拍了一下桌子。
付老师沉重地吁了一口气,用目光示意我出去。
就因为我的冲动,竟然害得付老师和金疯子大吵起来。
请了病假,我有两三天没去学校,反正我有不想上学的念头。听同学回来说,你再不上学,付老师就要到你家来了。他可带信儿叫你去了,而且,金强宝已经不在你们班了,被金疯子调到(3)班去了。
当然,我还是回到了学校,因为心里有愧疚,也不敢和付老师说什么话。经过了这件事,我好像也变得沉默了。
在我们这所乡镇中学的操场前面,有一块甘草地,是远处村庄里的村民栽种的。甘草是一种草药,它适应性很强,对自然环境和土壤要求不高。有时,同学们相互追逐,跑到甘草地里会踏伤了叶子,但它还是能顽强地生出新叶,开出花朵。付老师也用甘草打比方,说它看似平淡无奇的花朵和根须都有药用价值,就像我们每个人,平凡地活着,但每个生命都有价值。
对于十四岁的我来讲,我的生命价值到底是渺小还是伟大,我也没有数。但我会在下课的时候,看着甘草发着呆,思考着。
我不怎么爱疯了,我努力学习,门门功课都很好。
甘草采收的时候,付老师让我们趁活动课都去帮忙了。我们问村民大叔下一茬儿长什么,村民大叔说:“啥也长不成了,你们学校已经买下这块地,要新建教学楼了。以后,你们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可一定要认真学习啊,将来上个大学什么的,再回到学校来教书,多好的事啊!”村民大叔的话,竟让我忍不住流泪。
初二了,除了枯燥的学习外,同学们之间越来越爱探听男女同学的小绯闻。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一对,只要看到人家打闹或者说笑,就传出是一对了。就拿香香来说吧,一会儿跟我说喜欢郑成共,一会儿又说喜欢体育班长王喜枝,一会儿又说认郑成共是小弟,王喜枝为哥哥。我问她到底喜欢谁,她说自己也不知道。
她问我喜欢谁,我答非所问地说:“说真话,我到底长得好不好看?”
香香说:“哎呀!真不丑,你上次到我家喊我,我妈还说你好看呢。”
“可我从没有认为自己漂亮,我只认为自己丑,没有魅力。我问我妈的时候,我妈说我,一半美一半丑,她说我心丑。”
“你妈说的心丑,可能指的是自卑,你心里自卑,就丑啦!”
“唉!我怎么就有自卑又酸痛的心情呢?”我从书包里拿出市日报,打开副刊让香香看。上面有付老师的照片和简介,还有他写的诗:“等我老了/我想去当和尚/木鱼声敲醒/山里的化石/飞禽走兽都活了/死去的玫瑰/又开了。
”虽然我不懂诗,但还是看得脸发热,付老师写的是情诗。就是这样一个年轻诗人从报纸上走到我们学生之间,使我们觉得像是与画里的人交谈一样,他让我更加地喜欢。
香香看着我的表情,突然大笑起来,说:“付老师的诗打动你了?”
我赶忙说:“别瞎说。”
香香来揪我:“还不承认!”
我说:“我只是莫名其妙地感觉痛苦,付老师会写诗,我什么也不会。”
香香又大笑:“一唱一和,你也写一首诗给他看看。”
我却当真了,我说:“香香,我写一首诗,你帮我交给付。”
香香爽快地答应:“你敢写,我就敢交给他!”
我就真的写了一首诗:
小雨很轻,轻轻地飘着,我也在雨中飘着
这感觉很美,如同我是被雨滋润的甘草
啊,甘草你为什么这么绿?
你们让我胆小了
怎么这么怯怯的?
我只想悄悄地告诉你们,少女的心中
跑来了一只不听话的小鹿⋯⋯
付老师,这首诗送给你,一个喜欢你的女生
写好之后,我当然也给香香过了目。她说:“还行,你没署名付看了之后也会猜到是你。反过来,他要是不喜欢你,你还可以掩耳盗铃,装着没写过这首诗,也免了让他知道名字而尴尬。”
他(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特殊到有些话没法说出口……
给她(他)送个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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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
缘灭,我看见你,在人群中
甘草地上的小鹿
我陷入极度紧张中,大脑塞得满满的,装不下任何事物,没办法了,只好清空了再来想。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动静,付老师上课下课还是老样子,像个无事人一样。
我不能不问香香:“你到底交给他没有?怎么没反应?”
香香说:“别急啊,你又不是现在就要嫁给他,你也让付想想怎么办嘛。”
“要是你没交给他就好了。”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后悔了。
香香画眉鸟似的叫起来:“我真的交给他了,你可别怪我哦!”
唉,算了,收敛小情绪,复习吧⋯⋯明天期末考试,考个好成绩才能抬起头,才能叫付老师服我。
但是,就在这天晚自习,他找我谈话了。我们站在操场上,他说:“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你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吧。”我声音太小了,只有自己能听到。
“嗯,知道你一定行。”
我有点激动,说不出话了。
“肖微微,你还记得操场前边的地里,村民叔叔栽种的甘草吗?那时,我们看着它们从小苗长到高枝,然后又帮着村民叔叔一起收获,我那时很感动,是对植物成长的感动。”他拍拍我的肩又说,“我现在也很感动,是你带给我的感动,你很有灵气,诗写得挺好的嘛。”
我马上意识到,他看过我的“情诗”了,恨不得立马有个地洞钻进去。我只低着头,绞着双手。突然间,我抬起头,问他:“付老师,你真的想去当和尚?”
他愣了一下,笑起来:“你看到我发表在报纸上的诗了,哈哈,那是写着玩的⋯⋯你小女孩家家的,现在好好学习,将来上了大学有出息了,可别忘了开车来看我哦。”
我抬起头,和他拉了钩:“一言为定。”
直到上初三我都没怎么和香香谈论付老师。他现在教初三(1)班语文,主管纪律的副校长教我们初三(2)班语文,最倒霉的是金疯子教我们数学。想到以前和他儿子金强宝的小过节,真怕这种品德恶劣的人会报复。
因为金疯子教我们这件事,我去找了付老师。我说:“我想调到你们班去,我本来数学就学得有点吃紧,如果他再找我麻烦,怎么办?”
他说:“一件事,没有发生前不要先去杞人忧天,与人相处也不是先看他恶还是善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相处。不把别人都想成坏人,作为一名老师,金老师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
“唉,真是没有办法,只好小心谨慎喽!”我无奈地说。但和他说话,还是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为了考上好的高中,我只能默默地注视他,远远地想着。
香香说:“你不再喜欢付啦?”
“是啊,学习为重。”我说。
金疯子立了一条我们初三(2)班独有的班规:谁不想上他的课,都可以在座位上爱干吗干吗,睡觉看课外书做手工,什么都行,只要不打扰别的人。而且想离开课堂,请从后门悄悄离开,去哪儿玩都可以。
这种沉闷令人窒息的课堂,使人像呆子一样。很多时候,我就那样呆若木鸡地坐着,思绪却飘到天上。金疯子说:“我们班,有个别女生,人小鬼魂大,头脑肮脏就想着谈恋爱,这样丢人现眼的还坐在教室里,要是我,就离开这个教室,到外面鬼混去。”同学们就交头接耳,猜测着他说的个别女生是谁。最后,就感觉目光都射在我的身上,这种目光是凛冽的寒刀,剥着我的皮,让我鲜血淋淋。
“付老师,我真的痛苦死了。你要知道,不是每个老师都像你一样值得学生喜欢啊。比如金疯子,他就不是真正的善人,他就不配当老师。他不鼓励学生,只是打击挖苦并带上讽刺。”我在心里这样呐喊着。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爱屋及乌和恨屋及乌了。好多回,我真的不声不响从后门出去了。我躲到甘草田的砖头堆之间看天,教学楼还没盖好,虽然没有了甘草,至少从前的葱郁和快乐还在。
一天下课后,班长搬着作业本匆匆忙忙跑到教室,说:“付老师和金疯子在办公室唇***舌剑了。”
办公室就在我们班隔壁,我贴在门边隐约听到付说:“金老师,你这种不闻不问又打击挖苦的做法真的不对,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金疯子粗暴地说:“孩子?孩子有她这样老成?孩子会与你书信往来?什么意思?小付,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金老师,你怎么能这样说?作为教育工作者,我肯定有自己的师德,而你金老师至少该反省一下自己的教学方式吧。”
“小付,你不要小鸡掉毛充老鸡,我这老三届过来的,都不如你了是吧⋯⋯”
付老师是因为我和金疯子起争执的吗?我开始痛恨起自己来,这一切都怪我,是我造成的。我觉得对付老师有了愧疚,唯有一心学习才对得起他。
尽管我提醒自己努力,但是不好的心情还是影响到了成绩,初三第一学期考得实在太差,我从强化班退到普通班,也就是初三(4)班。
谢天谢地,我还是挺喜欢初三(4)班的,语文数学都是女老师。有一次,付老师在校园里看到我,他说:“这下到(4)班,一定好好学,争取考上高中。我会请教你们数学的柳叶老师多辅导你,争取把上学期落下的补上去,一定好好学啊。”
柳叶老师年轻漂亮,和付老师一样嘴角有深深的酒窝,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对同学们很好,重要的是,她对我更好。我就像一个总是被冷落的孩子,一下有了妈妈疼一样,自信又有活力。
她说:“肖微微,在最后关键的一学期,一定不懂就问,把不会的着重提出来,直到弄懂会做。晚自习你可以到我宿舍,我帮你把上学期的再讲讲。”
我说:“柳老师,我将来也想当老师,和您一样爱学生。”
“好呀!我们老师是不会放弃每一个肯学又想上进的学生的。”柳老师笑着说。她笑得太好看了,让我更想亲近她了,一放学就溜进她的宿舍。
真是如我所愿,我考上了师范学校。这些年来,我只和上卫校的死党香香保持着联系。香香家就在学校不远处,她一回家就会去学校玩。她告诉我一些令人震惊的消息,付老师和柳叶老师早在我们初三毕业的暑假就结了婚,还说他们是大学同学,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呢。
我打***给香香,过几天放假我们一起去学校找付老师吧。站在我旁边目不转睛盯着我的支教同事兼男友说:“微微,我也跟你去。”我笑说:“不带你。”男友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他哪里知道我去看老师的复杂心情,那些回忆,那些愧疚,那些感激⋯⋯
我们到了校园,校园又添了两幢教学楼。走着走着,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那块绿色的甘草田,不觉一阵心酸,差点落下泪来。香香问我怎么啦,我说没什么,擦擦眼,拉着她跑向宿舍区。我们跑啊跑,就像两头小鹿⋯⋯
见到付老师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上,像大胡子叔叔的样子。
柳叶老师正在洗衣服,我们突然到访,让她也很惊喜。
她说:“没想到你们还有心来看我们啊!”
我问:“付老师怎么生病了?”
“现在教师之间竞争压力大,他啊,一门心思扑在教学上,抓教学质量,就把自己抓成这样了。看看你们付老师这样子,快成老头儿啦!哪里也找不到年轻时的帅气和意气风发喽!”
付老师眯着眼只是笑。我们说了一些当年的糗事,也说到了金疯子。
付老师说:“我们不要总是记恨一个人,而是要学着原谅一个人。”
“经过这么多年,付老师还是一个好老师。”我感叹道。没想到柳叶老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着说:“他要不是一个好老师,你这个鬼丫头怎么会想着长大后嫁给他呢,幸好我抢了先。”
回望青春,
你会为曾经的脸红心跳吗?
如果有,?她(他)送个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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