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世七星传世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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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紧咬牙关,吩咐左右:“都藏好了,听我号令!”话音刚落,林中此起彼伏尽是回应之声,声音虽不大,但韩商却听出来,方圆数百步内,至少还藏着几十名昆仑弟子。  于霸天缓缓松开剑柄,目光一沉,暗自盘算,忽听身后不远处有人嚷道:“师父!师父......”  他正凝神思量对策,听身后叫嚷声,不禁惊怒交加,闻声回顾,见五名弟子从林中仓促走出,心弦一颤,急忙问道:“你们不看着人,来这里做什么?”他为人精明,话一出口便已猜到事情原委。  这五人正是看守陆雪夷的昆仑派弟子,他们丢了大美人,自知罪责难逃,听师父喝问,惊骇不已,谁也不敢吭声。  于霸天了然于心,闪念想起陆雪夷倾城倾国般的容貌,如遗至宝,正要发怒,可大敌当前,眼见远处那三人步伐加快,眨眼又近了一程,深知不可因小失大,便狠狠瞪了五人一眼,呵斥道:“废物!连个丫头也看不住!”  那五人还要辩解,于霸天长袖一摆,道:“滚到一边儿去!回头再他妈收拾你们!”说罢头也不回,心中发狠道:“成败在此一举!”阴沉沉的脸色转瞬间笑逐颜开,推袖拱手,大步流星向前迎去。
  双方衔枚疾走,百余步的距离眨眼便到,相隔还有十丈远,于霸天抱拳拱手,朗声笑道:“诶呀呀,子陵道兄,你来得好迟啊!”他本想寒暄恭维一番,可目光一扫,登时停下脚步,笑容也慢慢僵滞。  原来他这时才看清,那位“子陵道兄”身旁的两人容貌奇异,一人身高丈许,骨瘦如钉,宛如酒家打幌子用的旗杆,几尺长的乌发披肩而下,遮住半边脸颊,刀削般清癯阴冷,目光死寂,配上一身黑布长衫,形如鬼魅。  另一人则生得极矮,踮起脚尖想必也不足四尺,头顶一根冲天揪拔地而起,气冲霄汉,整个人也跟着挺拔了少许;炎炎夏日,他穿了一件褐色短衫,肤色光滑粉嫩,若不是额头上已有皱纹,还真以为是个八九岁大的孩童。  这两人背后悬剑,气势却截然相反,高者佩长剑,威武挺拔,而那矮个子背了齐身长的一口宝剑,便如金鞍玉辔绕懒驴,长短不合,肥瘦不搭,颇显得滑稽可笑。纵然如此,于霸天见了这两人,却哪有半分笑意。  原来这高者名叫莫七星,矮者叫骆停,正是剑爷山四大弟子之二。海外魔教盘踞南海三岛,其中一座岛屿名叫剑爷山,门下有四位弟子,莫七星、骆停分列二、三位,而大弟子诸葛君、四弟子许或禅更是声名远播的邪派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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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玉矶真经  于霸天口中的“子陵道兄”俗家姓卓,祖籍开封,本是中原人士,出家西域二十载,已是西域昆仑派的中辈弟子。  于霸天对西域昆仑极为忌惮,此次虽有约在先,西域昆仑派答应交给他《玉矶真经》,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只怕西域武夫出尔反尔,因而才力邀铁剑帮弟子助阵,不料中途在玉符镇弄巧成拙,竟和铁剑帮反目成仇;如今约期已至,他只好赶驴上磨,孤注一掷。  他在四周布下百余人的埋伏,纵使交易不成,也不至于空手而归,却万万想不到和卓子陵同行的竟是剑爷山高手,霎时间强弱易势,暗想自己手下这些酒囊饭袋,在这两位海外魔徒眼中,实在不堪一击。  他心头一凉,又想起前些日诛杀十几名铁剑帮弟子,正所谓纸包不住火,这事迟早会有东窗事发,若不趁早取得经书,安身立命,等中原武林各派追究起来,岂非万劫不复!
  于霸天想到此处,心念一横,沉声道:“道兄,你这是何意?”  卓子陵今年四十三岁,道冠束发,神采飞扬,同样穿着一身白色道袍,和于霸天颇为神似。他见于霸天神色陡变,却不以为然,作揖说道:“道兄,这二位朋友和你阔别已久,听说你在这里,非要来此相见。”  矮个子骆停眯起一双斗鸡眼,屏息凝神,余光一扫,察觉四周风吹草动,笑道:“于掌门,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你该不会忘了骆某曾经嘱咐的话吧?”  于霸天略作沉吟,仿佛心有顾忌,并未作答。  骆停道:“于掌门真是贵人多忘事,两年前我和师兄到府上拜访,商议昆仑派倒戈中原,投奔海外岛,阁下当时说要周全考虑一番,如今春秋更迭,两年已过,这成与不成,于掌门请给个痛快话,我二人回去也好对老祖有个交代。”
  于霸听到“老祖”二字,畏由心起,不过他的心思全放在《玉矶真经》之上,无暇旁顾,道:“此事太过重大,关系到昆仑一派立足安危,恕于某一时难以决断!”话已出口,忽然想到这二人既和卓子陵一路同行,私下里必然已商议妥当,莫非骆停所说之事和《玉矶真经》也有瓜葛。  他心念电转,讪笑道:“骆先生所说之事,于某一直放在心头,寝食难忘,却不敢妄下决断,只怕枉送了昆仑一派百年根基,还有众多弟子的身家性命!”  骆停笑道:“哦?听阁下之意,莫非归附海外派,为难了于掌门!”  于霸天急忙摆手,道:“断无此意!明人不做暗事,两位先生能和子陵道兄同来,绝非偶然,三位有话不妨直说,于某做到心中有数,也好给个痛快话。”
  卓子陵淡然一笑,道:“道兄是明白人,我也省得绕弯子。当初本派道玄尊者答应将《玉矶真经》相赠于掌门,应该还有个条件。”  于霸天道:“自然记得,在下这支中州昆仑派原本就是贵派分脉,认祖归宗是大势所趋,我辈责无旁贷!”  卓子陵道:“当时于掌门也是一口答应下来,比今日还要爽快,不过你答应是答应了,为何久久不见动静?”  于霸天长叹一声,仿佛有一万个难言之隐如骨鲠在喉,却难以吐露,良久才道:“子陵道兄,咱们说话要凭良心,《玉矶真经》赠与不赠,不过是道玄尊者一句话而已,可我举派认祖归宗,兴师动众谈何容易,若是稍有闪失,后果更是难以预料。《玉矶真经》拿不到手里,叫我如何安心办事!”  卓子陵稍作沉吟,道:“我派掌门一诺千金,只要你改换旗号,归附昆仑门下,经书必会奉上!但你这般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若是先将经书给了你,你还会惦念此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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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正中于霸天下怀,但他面不改色,道:“于某也非食言而肥之人!子陵兄这次约我来,说好要将经书相赠,可不要......轻易食言啊!”他心悬一线,只怕人家连经书都没拿来,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卓子陵见他诚惶诚恐,鄙夷之极,道:“于掌门这话是在质疑卓某为人,更是亵渎我大昆仑派!”说话间伸手入怀,果真取出一本尚未开封的书籍,靛蓝色的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正是“玉矶真经”!  于霸天从未见过经书真本,此刻梦寐以求之物便在眼前,如何压抑欲火,心念一动,脚步也跟着向前迈出,伸手欲抓。  卓子陵后退半步,将经书撤到耳边,哂笑道:“于掌门该不会怀疑这经书是真是假吧?”  那本书尚未开封,于霸天生性狐疑,听了此话,竟不置可否,未予回应。
  卓子陵只和他打过两次交道,却也清楚他的为人,脸色一沉,道:“好,于掌门既然不信我,那便将书封拆开,诵读出来,顺便也让剑爷山两位高人帮你辨别一下货色,如何!”他煞有介事,右掌按在书面上,作势开封。  于霸天眉头紧蹙,只怕经文外泄,被旁人得知一二,急忙摆手说道:“不可不可......子陵道兄,戏言万万不可当真!”  卓子陵和骆、莫二人见他神色仓皇,一派掌门的风范荡然无存,心中更是瞧不起他。  韩商对于霸天摇尾乞怜的行径不以为奇,可对卓子陵三人却一无所知,但听他们提及“海外派”“老祖”“道玄尊者”等字眼,联想起武林群雄共赴杭州,想必这些江湖风波幕后,必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他阅历尚浅,看不出此中玄机,转眼看到身侧的老者眉头紧锁,正在思虑,自然不敢搅扰;转头再看陆雪夷一脸愁容,想必还在等青衣师太的踪影,只好默然不语,静观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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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百口莫辩  于霸天从未见过卓子陵展露身手,不知他功夫深浅,本想一招之下夺过经书,却又顾忌剑爷山两位弟子在场,一时难以定夺。  卓子陵见他脸色变幻无常,转瞬间猜到他心中所想,将经书放归怀中,笑道:“经书即使到了你手中,若无本派前辈指点,想要参透其中玄妙,少说也须三五载光阴,若想有所成就,没个十年八年苦功怕是不成。卓某和剑爷山两位先生同来,其意何在,你再明白不过,还请道兄审时度势,别再迁延不决!”  于霸天惴惴不安,道:“于某明白,如今天下大势,兵戎一触即发,江湖中人也不能独善其身。于某认祖归宗也好,归附海外派也罢,只要倒戈中原武林,三位就大功告成了。”
  骆停笑道:“是个明白人,哈哈哈,《玉矶真经》是昆仑派答应给你的,道玄尊者名震天下,出口必不食言,而我海外派许诺给你的,尊老祖吩咐,黄金美女只多不少,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老兄你左手金银,右手绝学,两全其美!”  于霸天神思辗转,仿佛绝世武学、财宝美色皆已摆在面前,平生所求再无他物。他暗中权衡,倘若这些好处一一应诺,自己一介江湖草莽,又非食君之禄的朝廷鹰犬,便是倒戈中原,投顺海外派,又有何不可!  “我于霸天在中原遭人唾弃,前几日更是杀害同盟,实在难以翻身,不如破釜沉舟,答应了他,即能得到《玉矶真经》,又能在海外三岛安身立命!一旦身入魔教,杀几个铁剑帮弟子算个屁,还管他什么身败名裂!”  于霸天想到此处,只觉柳暗花明,正要答应,可话到唇边却又咽了回去,盘算道:“宝珠玉者,殃必及身!我于霸天再落魄,也是堂堂昆仑掌门,别的事尚可周旋,要是身入魔教,当真万劫不复!”
  他茅塞顿开,抱拳笑道:“子陵道兄,骆先生,莫先生,我看这事......”话未说完,忽见卓子陵脸色一沉,喝道:“于掌门,你竟设了埋伏!”  于霸天闻声一怔,只以为他察觉到林中弟子的动静,正要解释,却听远处有人高声喝道:“匹夫于霸天!快还我徒儿!”是个女人声音,铿锵有力。  于霸天只闻其声,如遭电击,蓦然想起一人----青衣师太!急忙转身观望,只见树林边的一条黄泥路上,十几匹骏马飞奔而来,势如龙腾虎跃。  为首者一马当先,格外醒目。于霸天定睛细看,见马上客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道姑,正是青城山静慈庵的庵主青衣师太!  马蹄风驰电掣,转瞬来到近前。青衣师太目不旁顾,一手勒住缰绳,另一只手抖开麝尾拂尘,指向于霸天,怒道:“姓于的,还不快还我徒儿!”
  于霸天并不知道陆雪夷是青城弟子,见她陡发雷霆之怒,一时间惊慌失措,不明就里,问道:“师太,这话从何说起?”  卓子陵等人更不知半路杀出这群道姑是何缘故,见这位师太性如烈火,让于霸天还她徒儿,暗想这位于掌门定是做了偷鸡摸狗之事,犯了道姑的怒,不由得心中暗笑,作壁上观。  陆雪夷早已按捺不住,正要出林相见,却被老者一把拦住,轻声道:“不急,你师父已经来了,还怕她不要你么?”  陆雪夷只怕师父和于霸天一言不合,刀剑相向,不顾老者劝阻,正要动身,可督脉诸穴一阵麻痛,浑身顿时没了力气,竟不能开口说话。  原来老者取穴精准,眨眼间戳中了陆雪夷腰阳关、命门、悬枢、大椎、哑门等七处要穴,将元气画地为牢,低声笑道:“你这小丫头,戏才演了一半儿,可不能出去搅局!”随即将她交给韩商,道:“抱紧,别让她逃了!”
  韩商不敢怠慢,只怕陆雪夷摔伤,即刻将她扶稳。两个人身形接触,体温互觉,一股生平未历的燥热感席卷全身,心中皆是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韩商心潮狂涌,口干舌燥,不敢去看陆雪夷的神情,只怕她面有怨色,暗骂自己趁人之危。而陆雪夷被点中颈后哑门穴,虽难以发声,心绪却也澎湃汹涌。她冰清玉洁,从未碰触过男子之身,只觉韩商臂弯孔武有力,却在不停地颤抖,便知他紧张惶恐,一颗芳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林中卿卿我我,林外却剑拔***张。青衣师太一心牵挂爱徒安危,这时稍作喘息,目光越过于霸天,落在卓子陵三人身上,见他们装扮各异,心下不免生疑。  但她天生傲骨,不愿理会这些旁门左道之人,瞥了几人一眼,又问道:“于霸天,你约贫道来此,却装傻充愣,究竟居心何在?”
  于霸天连忙道:“师太,我真不明白你说......”  青衣师太不听他罗嗦,从袖囊内取出一封书信,道:“这信可是你写的?”随即展信读道:“令徒在此,速来平程客栈相会。落款处清清楚楚写着‘昆仑掌门于霸天’,怎能有假!”手腕一抖,书信如刀,径直朝于霸天射去。  于霸天侧身接信,急忙展开去看笔迹,恍然明白定是有人鱼目混珠,而他此刻思绪混沌,剪不断、理还乱,不知如何辩解。又听青衣师太道:“贫道才要动身去杭州,接到这封信,快马赶去那家平程客栈,竟又接到一封信,约我到这里相见!于掌门,你安排得如此周密,不会只为了戏耍贫道吧!莫非此事,和这三人有什么关联?”  于霸天只觉得百口莫辩,而林中的老者却已捧腹大笑,强忍着不敢出声。韩商凝神沉思,不知这老者费尽心机,故布疑阵,究竟意在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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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进退维谷  韩商看到青衣师太身后跟着十几人,夏铭焉、武素心也在其中,心中大觉宽慰;余者除了八名静慈庵弟子外,还有四名男子,一人是陆与峰,另外三人从未见过,而其中一位年岁较长,观其容貌气度,想必应是青城剑派的掌门人谭连化。  青城派属天师道一脉,按男女弟子分为两门,一是静慈庵,掌门人青衣师太,门下专收女弟子,另一门叫青城剑派,掌门人便是谭连化。  青衣师太嫉恶如仇,在武林中倍受称赞;而谭连化多年以来和灵波教勾结甚密,正邪不分,在江湖中也是尽人皆知。  两派虽份属同门,但青衣师太洁身自好,对谭连化成见颇深,这次远赴杭州,原本不愿和他同行,不过西南武林在夔州有个豪杰聚会,青城派是川中武林大派,二人一门同宗,只好结伴前往,聚会一散,便马不停蹄赶赴杭州。
  一行人昨日在吉祥镇落脚,打算午后动身,连夜进杭州城,可还未上马便接到了一封书信。信中虽寥寥数笔,但青衣师太心有牵挂,当即猜到是陆雪夷出了危险,便匆匆找到平程客栈,果真遇见陆与峰。  陆与峰觉察妹妹和韩商不见踪迹,在客栈四周找寻半晌,一无所获,正和素心、铭焉发牢骚,料定是韩商将陆雪夷带走,可青衣师太赶来,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众人手足无措之际,店家受人嘱托,又送来一封书信,凭借信上交代的地点,这才匆匆赶到此地。  于霸天见青衣师太一口咬定是自己掳走她的弟子,惊魂甫定,恍然想起了陆雪夷。他此次来杭州,只为赴西域昆仑派之约,早早赶到吉祥镇踩点儿,盘下镇口一家酒肆,吩咐弟子在四周巡察,他则守在楼上,将出入镇口的人尽收眼底。韩商等人一进镇子,便被他一眼认出。
  那晚在破庙中打斗,火光虽暗,但于霸天对陆雪夷的美貌惊鸿一瞥,铭记五内,这时不禁起了歹心,吩咐弟子尾随其后,窥探韩商等人落脚所在。恰在此时,弟子引荐一名白衣道士上楼,一问之下,果真是西域昆仑派差来送信的人,相告约会详情。  于霸天欣然大喜,得知尚有一个时辰余暇,便打定主意,蹑足潜踪进入那家平程客栈,趁韩商几人熟睡,用熏香***掳走了陆雪夷。  他恨由心起,本想杀害其余四人,可盘算再三终究不敢下手,更怕杀孽太重,反遭天谴。他自以为行事利落,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一动都被那花发老者一览无余,反而被下了个大圈套。  于霸天不好酒、不嗜赌,却惟独好色,顾及一派掌门身份,平日虽多有收敛,然而遇到姿色十分美貌的女子,便色胆包天,难以克制。忽然想起方才那五名弟子来此请罪,可见陆雪夷已被人救走,而救人之人又非青衣师太,那会是谁呢?
  那晚在破庙中打斗,火光虽暗,但于霸天对陆雪夷的美貌惊鸿一瞥,铭记五内,这时不禁起了歹心,吩咐弟子尾随其后,窥探韩商等人落脚所在。恰在此时,弟子引荐一名白衣道士上楼,一问之下,果真是西域昆仑派差来送信的人,相告约会详情。  于霸天欣然大喜,得知尚有一个时辰余暇,便打定主意,蹑足潜踪进入那家平程客栈,趁韩商几人熟睡,用熏香***掳走了陆雪夷。  他恨由心起,本想杀害其余四人,可盘算再三终究不敢下手,更怕杀孽太重,反遭天谴。他自以为行事利落,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一动都被那花发老者一览无余,反而被下了个大圈套。  于霸天不好酒、不嗜赌,却惟独好色,顾及一派掌门身份,平日虽多有收敛,然而遇到姿色十分美貌的女子,便色胆包天,难以克制。忽然想起方才那五名弟子来此请罪,可见陆雪夷已被人救走,而救人之人又非青衣师太,那会是谁呢?
  他心中千头万绪,懊悔不已,惶恐之际,却听身后有人笑道:“师太只凭一封书信,便认定是于掌门掳走了门下高徒,未免太过牵强。”  青衣师太寻声打量,见骆停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口气却傲慢无礼,问道:“你是何人?贫道向于霸天要人,关你何事?”  骆停笑道:“于掌门是在下多年知交,我要为朋友说句公道话,师太,令徒是何时不见的?”  青衣师太目无下尘,并未理睬。陆与峰却按捺不住,喝道:“今日不见的!”  骆停颔首笑道:“于掌门这几个月来和我等商议大事,寸步未离,莫非他会分身术不成?”  于霸天起初感激骆停出言相助,可听到这里心念一转,看出他分明是在煽风点火,却不知如何辩解。
  陆与峰怒道:“休要胡说,我和这姓于前几日还交过手!”  于霸天急忙抬头打量,想起雨夜在破庙中和自己交手的果真有这年轻人,猛然记起在玉符镇的种种可怖经历,只怕丑行曝露,不禁毛骨悚然。  青衣师太再无疑虑,道:“于霸天,你还敢抵赖!你约贫道来此,无非是想要挟我,有话快说!”又看向卓子陵三人,问道:“这三人是谁?来此做什么?”  莫七星目光一沉,瞥了青衣师太一眼,阖目不语;骆停却笑道:“师太问得好,我找于掌门自然有要事商量,只是紧要关头,师太却杀了出来......”  青衣师太问道:“商量何事?”  骆停忍俊不禁,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太还是不问为好......”
  陆与峰怒道:“休要胡说,我和这姓于前几日还交过手!”  于霸天急忙抬头打量,想起雨夜在破庙中和自己交手的果真有这年轻人,猛然记起在玉符镇的种种可怖经历,只怕丑行曝露,不禁毛骨悚然。  青衣师太再无疑虑,道:“于霸天,你还敢抵赖!你约贫道来此,无非是想要挟我,有话快说!”又看向卓子陵三人,问道:“这三人是谁?来此做什么?”  莫七星目光一沉,瞥了青衣师太一眼,阖目不语;骆停却笑道:“师太问得好,我找于掌门自然有要事商量,只是紧要关头,师太却杀了出来......”  青衣师太问道:“商量何事?”  骆停忍俊不禁,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太还是不问为好......”
  于霸天见骆停口无遮拦,急道:“骆先生,你少说几句!”可话已出口,忽觉首鼠两端,进退维谷。  骆停脸色微沉,喝道:“于掌门!事已至此,你还做妇人之仁!”  卓子陵半晌未语,见此情形,自然不想让于霸天滋生退意,急道:“是啊,道兄,《玉矶真经》卓某可给你带来了!”  青衣师太察觉事有蹊跷,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找他有什么事?”  于霸天情知不妙,急要开口辩解,唯恐言多有失,越描越黑。  骆停笑道:“师太不懂于掌门的心事,你和他名为异门同宗,实则却要分道扬镳!”转眼看向于霸天,见他举棋不定,当即喝道:“于掌门何必畏首畏尾,有我海外派为你做主,这些中原武夫算什么!”他声若洪钟,“海外派”三字传入众人耳中,无不愕然!
  二十二、斗转星移  海外派盘踞南海三岛,虽然离中土千里之遥,却恶名昭著,寻常百姓听了这三字,也惶恐不安,诚然是大宋朝廷谈之色变的第一海患。  南海三岛一线相连,由东南向西北,直指蜀川龙盘山。中间那座岛屿名叫海外岛,西北一座名为千虫岛,东南便是剑爷山。三十年前泉州一战,徐门被宋廷剿灭,恶枭徐尘逃亡海外,占据三岛创立此派,勾结江湖亡命之徒,收拢四海游方术士,势力逐年壮大,对中原武林则痛下杀手,几十年间作案数百起,杀伤无数,仇恨叠加,便有了中原武林和海外派正邪对峙的局面。  青衣师太怒火中烧,喝道:“海外派!”话音未落,青城派众人拔剑出鞘,寒光闪烁,直指卓子陵三人。  莫七星、骆停久经阵仗,见敌众我寡,却不以为意。可卓子陵身单力孤,难免惴惴不安。
  骆停只怕于霸天临阵倒戈,急道:“于掌门,咱们联手杀了这些人,然后远走高飞,逍遥快活!你如今若想改主意,那便是五十步笑百步,莫非他们便不会追究了吗?”  于霸天紧咬牙关,暗自忖思:“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青城派的人,然后去海外岛,还管什么三门六派,什么名门正宗!”  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于霸天脸上,只等他如何决断。千钧一发之际,忽听青衣师太身后有人沉声说道:“当断不断,必留后患!于掌门,对错一念间,你可要三思而行!”语气虽缓,却有泰山压顶之势。  于霸天闻声惊诧,见说话之人端坐马上,年岁和自己相仿,一身皂青色道袍十分得体,腰束金丝带,头插碧玉簪,背悬长剑,正是青城剑派掌门谭连化。  二人虽无深交,但大小场合相逢多次,谭连化见于霸天在魔教中人唆使之下,意欲倒戈相向,再不肯作壁上观,这才出言提点。
  于霸天原本已动邪念,可听了谭连化规劝,恰如醍醐灌顶,低声道:“三思后行!三思后行!”仿佛念了两遍驱魔咒语,脑海中混沌初开,蓦然抽剑出匣,高声喝道:“来人!”  他拔剑为号,身后十余名弟子应声亮剑,一拥齐上;与此同时,林中草木成兵,近百名昆仑弟子鱼贯猿引,潮涌而来。然而这些昆仑弟子难分敌友,只好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骆停早已察觉林中设了埋伏,原本不放在眼中,可这时心中全无着落,笑道:“好!于掌门若能剿灭这些中原武夫,权当一份投名状,定会得老祖器重!”  于霸天一声冷笑,道:“师太可知这两人是谁?正是剑爷山弟子,莫七星,骆停!”  青衣师太自然听过剑爷山四大弟子,相传莫七星身高及丈,骆停矮如童子,一高一矮出没中原,恶名昭著,若非近几年二人行事有所收敛,她早已认出。
  于霸天打定主意,横剑说道:“海外恶贼,于某今日约你们到此,正要一网打尽!”  那三人情知不妙,暗骂于霸天临阵倒戈。骆停绝不甘心让他任意游走于两方,哂笑道:“恐怕事实并非如此!”  青衣师太怒道:“魔教邪徒!你们为祸中原多年,贫道今日要大开杀戒,替天行道!”拂尘出手,已有进招之势。  卓子陵诚惶诚恐,暗想这些中原武人痛恨海外派,与西域昆仑并无瓜葛,若不趁早划清界限,一旦交手,必受牵连,急忙对于霸天说道:“道兄,《玉矶真经》我已拿来,不过事已至此,卓某不得不回昆仑山,再做决断!”  青衣师太道:“于霸天,贫道先不和你计较,大敌当前,你身为一派掌门,该当如何?”  于霸天深知开弓没有回头箭,可听了卓子陵的话,忖思道:“我和海外魔教决不可有一丝瓜葛,但西域昆仑却不可一概而论。”急道:“谭掌门,师太,这位道兄是西域昆仑弟子,还请两位放行。至于剑爷山的人,于某身为三门六派一份子,自然和青城派同进退!”
  利剑出鞘,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手掐剑诀,喝道:“昆仑弟子听令,诛杀剑爷山邪徒!”昆仑派人数众多,声势浩大,这些弟子听掌门人一声令下,群声应诺。  青衣师太自然知道西域昆仑派才是昆仑正宗,和海外魔教不可同一而论,颔首道:“这位道长无意留下,请吧。”  卓子陵惜命之极,向青衣师太微微欠身,对骆停二人抱拳说道:“卓某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山高水远,他日再会!”疾步走出人群,向原路匆匆去了。  骆停见卓子陵逃之夭夭,不怒反笑,抱拳说道:“卓兄一路走好!”  青衣师太见敌我两方泾渭分明,面色阴沉,回首冲谭连化说道:“谭师兄,于掌门,动手吧!”双脚踏镫而起,仿佛鸬鹚离舷,刹那间越过一众昆仑弟子头顶,手腕一转抖开拂尘,麝尾灌足真气,莲开云散,宛如一柄铁伞挂满劲风,笼罩莫七星头顶。  莫七星寡言少语,却心思缜密,见青衣师太招式凌厉,目不转睛,沉声道:“找死!”反手一抓,闪电般抽出了背后那柄七星宝剑。
  二十三、长剑如虹  莫七星身高臂长,出手却奇快无伦,长剑应声出鞘,握在手中仿佛移花接木,让人看不清出剑手法。  青衣师太的拂尘功迅如雷霆,风声呼啸,铮然作响,一招“华盖乾坤”使出,白色的拂尘尾笔直如针,将莫七星偌大的身躯笼罩在内,无处遁形。  她的拂尘功源自青城剑法。青城山清幽古境,山峰险峻,自古以来隐逸山中的名士众多,加之又是道家福地洞天之一,武学高手不计其数。汉末时,张陵张天师曾在山中创建“五斗米教”,世人以此为道教宗源,而流传至今的青城剑法也多半传承于张天师,吉光片羽虽不敢说震烁古今,却也称得上武林上乘。  青衣师太以剑法融入拂尘,是道家武学中独到精深之处。拂尘是软兵器,但习练者内息精纯,练至收放自如、拿捏有度,刚柔并济,能屈能伸,比刀剑更为灵巧多变,正适合女子运用。而“张天师剑”招法精妙,与拂尘功两厢融会,更是玄奇莫测。
  青衣师太及锋而试,本以为势在必得,可眼前寒光一闪,朔风倒卷,才知莫七星破空一击,竟已后发先至。她不敢怠慢,纵身收招,重整旗鼓,却见莫七星并未乘势追击,依旧仗剑而立,面沉如水,仿佛带了一张黄皮面具,摄人心魄。  仅凭这一剑而论,青衣师太深知莫七星的剑法在自己之上,却不愿输了阵势,怒道:“恶徒受死!”真气灌足掌心,拂尘发出琴瑟之声,用出一招玄宗剑法“碧游上清”,飞沙如雨,举步绝尘,向莫七星卷击而去。  故老相传,剑爷山是东周末年墨家弟子为躲避暴秦祸乱,在海外寻找的一处隐居之所,之后欧冶子开创的铸剑派入主山中,同归于墨家。  铸剑派以铸造和收藏宝剑而立派,在剑爷山中建有一处剑冢,藏剑极多,因荆轲刺秦所用匕首也藏在其中,故而得名“刺秦剑冢”。后世之人效法先贤,百年之后也将宝剑葬在剑冢内,诸如龙渊巨阙、湛卢鱼肠,不胜枚举。
  铸剑派弟子在剑爷山北麓开凿一处剑壁,高数十丈,长百丈,剑壁上林林总总、密密麻麻都是剑痕,传闻是自古以来的剑术名家所刻,名为“刺秦剑壁”。莫七星、骆停的剑法源于“刺秦剑壁”之上,虽然只得一鳞半爪,却也非同凡响。  莫七星手中长剑是仿效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的“七星龙渊”而铸造,虽是仿品,但铸剑者造诣精深,又以欧冶子传世的铸剑法为根基,取材打磨,淬火锻炼,皆是循序渐进,因而成剑品色极高,锋寒刃利,杀气百步,加之莫七星的剑法戾气极重,运转起来如同朔风吹雪,让人不寒而栗。  他见青衣师太的拂尘功纵横捭阖,深知是天师道一脉,便用出先秦墨家剑法中的“矩子出城”,七星剑寒锋一闪,宛若苍龙出海,点破拂尘,顷刻由守转攻;随即宝剑顺势横扫,正是“周郎剑”中的“辕门斩将”,剑挂长风,去势如虹。  莫七星长臂如椽,旋腰探手,剑锋所及竟达两寻之外。青衣师太自以为退足已深,可那黝黑色的剑锋说到便到,一时间猝不及防,险些中招。
  骆停见师兄的剑法更胜一筹,心中大喜,叫嚣道:“我师兄的七星剑出鞘,师太可要留神!”他意在扰乱青衣师太阵脚,却听耳旁疾风潮涌,一道剑光扫向肩胛。  骆停自视甚高,并未闪避,抽出背上宝剑,手腕翻转,势若奔雷,转瞬将来剑击开数尺。余光一扫,见偷袭之人正是谭连化,不禁杀念陡生,飙发电举,连发三剑。  谭连化奇袭不成,见对方转守为攻,三招剑法梅花箭竹般齐发而至,诚然叹为观止。他深居青城山道家圣地,对玄宗武学耳濡目染,顿时想起道家“广成玄牝剑法”中有一门绝学,叫做“老君一?化三清”,出招之人倘若功夫到家,足可以假乱真,达到三剑齐发齐至的境界。  谭连化惊魂未定,退身闪避,回腕用出一招平生绝学----“五岳归来不看山”,近似***法中的回马***,将来剑一一封挡,手臂却已被震得发麻,虎口也一阵灼热。暗忖这矮个子的剑法不但奇快,又不失古朴厚重,想必远古流传下来的剑招意韵如此,当真是“刻古终胜雕今”,竟已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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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风扫残云  谭连化原本不愿和海外魔教有所瓜葛,这时无奈出手,却被骆停反攻倒算,霎时间思绪纷乱,战无战心,退无退意,余光看到于霸天,疾呼道:“于掌门,还不动手!”  于霸天明哲保身,断然不想出手,转眼见卓子陵一溜烟儿似的越走越远,他五内俱焚,一心只想着《玉矶真经》,只怕今日错过,再难得到,正要趁乱追赶,却听谭连化招呼自己合战骆停,暗地里骂了声娘,高声说道:“好!这就来!”旋即吩咐身侧昆仑弟子:“去助青城派一力!”  众弟子齐声应和,霎时间剑影煌煌,群起而攻之;再加上那十几名青城派弟子群剑齐发,鱼龙混杂,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于霸天见鏖战难解难分,心中大喜,抬头看着卓子陵尚未消逝的身影,不禁起了杀念,健步如飞追赶过去。
  韩商见林外刀光剑影,激战正酣,正要出去相助青城派,却被老者伸手拦下。老者神闲气定,并不急于出手,可转眼见于霸天追击卓子陵,身影渐行渐远,想起那本《玉矶真经》才是要事,便无心作壁上观,双指戳中陆雪夷头顶百会穴,贯通督脉真气,周转全身气血,起身嘱咐道:“去见你师父吧,她要问起,便说是这臭小子救了你!”  二人听他话音决绝,仓促间点头应诺。韩商忽然回过神,连忙又去问他尊姓大名,可“前辈”二字才出口,却听老者头也不回地说道:“风月竹间话,剑寒水幽鸣。”十字念罢,他足下生风,如灵蛇狡兔,沿着树林边缘,三起三落便已不见踪迹。  陆雪夷将这两句话牢记心底,见老者来去匆匆,心中感激,道:“韩公子,不如稍后再问家师不迟。”  韩商点点头,隔林观望,见青衣师太的拂尘功虽然精妙,可莫七星长身巨臂,七星剑纵横捭阖,拂尘鞭长莫及,显然不占上风,而青城、昆仑两派弟子多是贩夫走卒之辈,莫七星纵使不发招抢攻,也已立于不败之地,倘若他施展全力,势必如虎兕出柙,难以抵挡。
  韩商的衣襟被剑气打透,瑟瑟发抖,却扶稳陆雪夷,道:“陆姑娘,你在林中休息片刻,我去助令师一臂之力!”  陆雪夷被老者一指绵力推功过血,早已无碍行动,她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出去!”说罢抢先一步冲出林子,高声嚷道:“师父,我在这里!”  青衣师太无暇旁顾,可听了这声呼喊,急忙退出战阵,目光一转,看到陆雪夷。静慈庵有数百弟子,但青衣师太对陆雪夷尤为偏爱,得知她失踪后,惶惶之情不可言喻,这时见爱徒安然无恙,心中大喜过望,扬声说道:“为师除了剑爷山贼子,再去找于霸天算账!”目光一沉,见韩商持剑跟在陆雪夷身旁,心中顿生疑惑,然而大敌当前,无心计较,一抖拂尘又去迎战莫七星。  昆仑弟子片刻过后伤亡了七八人,余者胆战心惊,得知掌门人不知去向,更不肯拿性命儿戏,当下携死扶伤,落荒而逃。战阵中只剩下青城派众人和武素心、夏铭焉仗剑鏖战,剑光闪烁,一时胜负难分。
  青衣师太虽有心诛魔,却明白莫七星剑法卓绝,长剑护身,破绽难寻,方知刺秦剑壁上的武学名不虚传,虚实幻化,变数极多,倘若再斗下去,拂尘功非但难以克敌制胜,劲力一泄,恐怕迟早落败。  骆停自有斟酌,深知此刻虽立于不败之地,但取胜也绝非易事;转眼又见于霸天和卓子陵相继走脱,不禁心灰意冷,横剑一推,震退谭连化和一众青城弟子,笑道:“青城山两位掌门,领教了!”又向莫七星道:“师兄,不可节外生枝。”  莫七星嗜杀成性,可听了骆停的话,当机立断,将七星龙渊插入剑鞘,迈步转身,追随骆停而去。  见二人举步绝尘,说走便走,青衣师太怒由心起,正要转身上马,却听谭连化摆手说道:“算了吧,这二人剑法在你我之上,追上也无计可施。”  青衣师太听他自甘怯懦,正要斥责,可转念一想,这话也是不争之实,倘若谭连化袖手旁观,自己孤立难支,纵然追上二人,也徒劳无益。这一迟疑的功夫,再看那二人兔起鹘落,早已去得远了。
  陆雪夷紧走数步,仓促跪倒,道:“师父,雪夷让您担心了!”  青衣师太转怒为喜,道:“雪夷,你没事就好,快起来!”  陆雪夷应声站起,又向谭连化作揖,道:“雪夷见过谭师伯。”  谭连化深知青衣师太最疼爱的弟子便是陆雪夷,何况陆雪夷天生丽质,自幼伶俐可爱,长大后更出落得亭亭玉立,他做师伯的也十分喜爱,颔首道:“雪夷,师伯问你,挟持你的人是于霸天吗?”  陆雪夷默然点头。青衣师太面沉似水,急道:“他可对你无礼?”  陆雪夷脸色一红,摇头道:“没有!他有事走开,叫几名弟子看守,他们畏惧师威,绝不敢......”  青衣师太点头示意,让她不必再说,目光一转,看向十步之外的韩商。  陆雪夷深怕师父误解,道:“师父,他......他是好人!”  青衣师太沉声道:“好人?怎么个好法?”
  陆雪夷心弦一颤,想起老者的嘱咐,柔声道:“回师父,正是这位韩公子打走了昆仑派弟子,才将我救出来。”  青衣师太稍作沉吟,又打量韩商一眼,只觉这年轻人双眸明澈如水,身段笔直如峰,俊朗中带着一股威武之气,问道:“雪夷,你从来不骗师父,你说他救了你,看来他身手不错。”  韩商急忙躬身抱拳,道:“晚辈韩商,家父在清明五侠中排位在末。”他之所以将父亲名号说出,只是不想让青衣师太生疑。  众人岂会不知清明五侠的威名,青衣师太神色犹疑,却听身后有人说道:“师叔,这位韩少侠的确是韩五侠之子。”说话之人正是陆与峰。  青衣师太心疑锐减,却知江湖险恶,冒充名门侠士招摇撞骗的人不在少数,目光紧盯韩商双眼,却见他凛然不屈,神色镇定,旋即心念一转,要开口试探一番。
  侠客行  李白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赫大梁城。  
  ******************************  第三卷:西湖竹隐  迷香三叠,西湖竹隐话禅机  倾情一顾,红颜侠少示心怡  ******************************  一、试剑  青衣师太审视韩商片刻,心念一转,道:“寒夜枯风秋草黄,君度桥头莫心慌。”  韩商明白她是在拿本派剑诀试探自己,不假思索,道:“折柳先须进杯酒,重逢且看枝短长。”  青衣师太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暖意。陆雪夷不知二人问答之中有何玄机,但见师父的神态转变,喜上眉梢,却听青衣师太又问道:“舟行水幽幽,两小遇长干。下一句是什么?”  韩商心弦微颤,不知青衣师太为何知道本门剑法口诀,门路如此之广。  青衣师太见他稍有迟疑,只以为他漏出破绽,道:“怎么,你答不上来?”  韩商连忙说道:“这两句是收剑式,并无下句。”  青衣师太暗自点头,将拂尘搭上臂弯,为求稳妥,道:“那你为贫道讲解一下,前几句是何出处。”
  韩商皓齿轻开,笑道:“这都是本派‘五离剑法’中的要诀,晚辈是焦土门下,对应五离中的殊途离。‘折柳先须进杯酒,重逢且看枝短长’,正是这招剑法的精髓所在,前一句气势虽强,不过徒有虚招。而那招收剑式则出自‘止水剑法’中的‘长干四曲’。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止水剑法’以静制动,收剑式比出剑还要讲究,若是收不好,前面这四招毫无用处。”  韩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毫无拖沓,众人明白,若非他对本门剑法极为纯熟,绝不能对答如流。  青衣师太再无疑虑,道:“贫道对‘五离剑法’略知毫末,看来你真是韩五侠门下。你和这两位姑娘也是去杭州城吗?”  韩商道:“正是,明日一早动身。”  陆雪夷心中始终惦记那位救命恩公,又怕师父再为难韩商,急忙插言道:“师父,雪夷有事问您。”  青衣师太颔首示意。陆雪夷问道:“风月竹间话,剑寒水幽鸣。师父,这两句诗是否和武林中哪位前辈有关?”  青衣师太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却听谭连化问道:“雪夷,你从哪里听到这两句?”
  陆雪夷受那老者嘱托,不敢轻易吐露实情,灵机一动,道:“在路上听人提起过,我一时好奇,若有不当之处,请师父师伯不要责怪!”  青衣师太沉吟片刻,道:“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你真是路上听来的?”  陆雪夷只怕师父明察秋毫,愈发慌张,喃声道:“弟子......不敢说假!”  陆与峰暗中揣摩,唯恐妹妹受了委屈,斗胆说道:“师父师叔,这两句话的确是在路上听闻,雪夷不提,我稍后也会问。”  青衣师太自恃清高,向来看不惯青城剑派这些男弟子对灵波教马首是瞻的行径,听了此话,将放走剑爷山弟子的怨气迁怒于陆与峰头上,道:“贫道当时说让雪夷和我同行,你说你能保她周全!谭师兄,这小子都是让你惯坏了,半点能耐没有,一身无赖之气!”  见青衣师太陡然盛怒,那师徒二人噤若寒蝉,只好听她接着数落道:“如今呢?若不是这位韩少侠出手,恐怕雪夷还在于霸天手上!”
  谭连化脸色涨红,一边向青衣赔罪,一边责备陆与峰,道:“看我如何罚你!”  陆与峰身为晚辈,自然不敢辩驳。可谭连化和青衣师太平起平坐,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被师妹斥责,纵然他厚颜无耻,也觉得面上无光,尴尬笑道:“好在大家安然无恙,无事便好。与峰,还不向你师叔谢罪!”  陆与峰慌忙跪倒,心中感念韩商恩德,倘若雪夷当真落入于霸天手中,恐怕他这时要以死谢罪了。  陆雪夷心中不忍,乞求道:“师父,这事不怪哥哥,只怪我......”  青衣师太道:“你少替他开脱!你若出了半点差错,我......我如何向你爹交代!”她情不自禁说出此话,冷冰冰的脸色竟浮现出一阵窘迫,急忙转过头,深怕言多有失。  谭连化与青衣同门多年,深知师妹性情孤高,为人冷漠,可这次同行,离杭州越近,越觉得她神不守舍,而此刻的言行举动,更让人捉摸不透,料定此中必有文章,忍不住问道:“雪夷,不知令尊现居何处?谭某身为师长,出蜀川下江一次也不容易,当去拜访一面。”
  青衣师太稳了稳心神,深知谭连化小人是非多,并不理会,沉声道:“你们先回镇子,明日一早动身!”她言简意赅,不容异议,说罢转身上马,自知脸色潮红,心乱如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先去四周打探情形,稍后便回!”打马加鞭,风驰云卷般向远处疾驰,不给众人追赶的余地。  静慈庵弟子从未见过师父如此举止失态,心中不免焦急;陆雪夷更想追上去一探究竟,却不敢有违师命,逡巡片刻,只好作罢。  谭连化心中盘算:“雪夷师侄的身世我从未听青衣提过,青衣入门前是个风尘女子,莫非......莫非陆雪夷真是她的女儿?”转身问道:“雪夷,你师父这几天总有些神不守舍,我想问却又不好开口,你可知道原因?”  陆雪夷心中千头万绪,摇头示意。谭连化心中好奇,但也不好追问,轻叹一声,道:“先回客栈吧。”又问韩商道:“三位少侠同行落脚如何?”  谭连化毕竟是一派掌门,他能屈尊相邀,韩商三人盛情难却,当即答应。
  此地离镇甸不远,约摸十里路程,众人徒步徐行,只盼还未回到镇子,青衣师太便能追赶上来。  谭连化旧事重提,道:“雪夷,你方才说的那两句诗,的确和一位前辈有关,他的名讳说出来,你们十有八九会知道。”  陆与峰连忙问道:“如此说来,应是名震江湖的人物?”  谭连化道:“不错,此人正是李剑鸣!”  韩商兄妹和陆姓兄妹倍感惊讶,转头去看武素心,皆知她是尚虚教主李重生的亲传弟子,而李剑鸣正是尚虚三子之一,是李重生一奶同胞的弟弟,武素心博闻强识,怎会不知这两句诗的玄妙;恍然明白,想必她不愿对谭连化相告真实身份,这才装作一无所知。  武素心不动声色,默默盘算,暗想莫师叔久居西域,销声匿迹多年,李师叔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不到这一路南下,两位师叔明里暗里都已现身,云从龙,风从虎,正应了丘无量的话,江湖中必有一场风波。
  谭连化沉吟片刻,笑道:“李前辈来去如风,近十年更是鲜有露面,你们晚辈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不足为怪。谭某也只见过他老人家数面而已,那还是在十六年前九华山英雄会上,李前辈连诛七名契丹高手,皆是一剑封喉,叹为观止!谭某当时便如你们这般年纪,初睹大成绝学,毕生难忘!”  他想起记忆中那七招剑法,依旧心潮澎湃,道:“那一战中原武林豪杰聚盟,有矣阳真人、尚虚教主压阵,风头却被李剑鸣李老侠出尽。那些契丹人自恃骁勇好斗,十几年来太平盛世,没仗可打,摆个英雄擂耀武扬威,原本以为咱们中原武林和朝廷一般儒弱无能,却想不到中州大地卧虎藏龙,打得契丹武夫屡战屡败,铩羽而归,恐怕百年之内也休想恢复元气!”  众人多半听过此事,此刻又听谭连化陈词慷慨,更是拍手称快。韩商高兴之余,暗自盘算:“人人都说谭连化和于霸天皆是亦正亦邪,不过今日亲眼得见,这位谭掌门可要比于霸天正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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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比掌  众人边走边谈,回到住宿之处,谭连化吩咐店家又添几间客房,为韩商等人安顿下来。斜阳愈斜,远山近水更显清冷,天气也渐渐变凉,五月杪的黄昏越发舒适惬意。  韩商身心疲惫,本打算倒头便睡,却觉得心乱如麻,辗转反侧,正要盘膝打坐,可蝉鸣聒噪,根本静不下心来,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陆姑娘会不会想着我。我这时不去看她,等她师父回来后,就再难和她说心里话了!”  他意念及此,心潮起伏,进门时早已留心陆雪夷下榻的房间,当即落足穿靴,忖思道:“若是被青衣师太看到,我就说找陆姑娘切磋剑法!”  来到前院,韩商见屋舍俨然,花草芬芳,一时间神清气爽,暗想能在这鸟语花香之处和陆姑娘观赏江南美景,坐看云起,仰观日落,静听流水,笑谈风月,当真再好不过。
  他鼓足勇气,理了理衣襟、发髻,正要叩门,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公子,陆师妹不在房中,你找她有何事?”  韩商“做贼心虚”,急忙收手转身,见迎面走来两个静慈庵弟子,好在说话者语气轻柔,并无敌意,拱手道:“师  姐,不知陆姑娘现在何处?”  另一名道姑漠然问道:“你找陆师妹有何事?”  韩商道:“在下找陆师妹有要紧事,还请师姐相告。”  语气轻柔的道姑回答:“陆师妹在前面酒店中,只怕已和家师启程去了别处。”  “启程?”  另一名道姑心中得意,笑道:“陆师妹也有要紧事去办,你还是省省心思吧。”
  韩商见二人步履匆匆,本想追问,却怕自讨没趣,只好转身朝前院酒店走去。这家酒店生意兴隆,韩商从后门走入,时值饭口,店中熙熙攘攘,嘈杂鼎沸。他驻足观望,见十几桌都坐满了客人,却不见那师徒二人身影,顿时心灰意冷,快步奔上二楼。  楼上多是隔间,门口挂着须帘,只听划拳声、敬酒声此起彼伏,韩商心头一急,深知不便一一打探,当即定了定神,沉声道:“陆姑娘,你在吗?”  他中气十足,一声呼喊四境皆闻,楼上楼下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忽然左手旁的隔间帘笼一挑,走出一人,喝斥道:“嚷什么嚷?哪里来的野小子!”  这人身材莽撞,一连?挲胡须,红唇阔口、蒜头短鼻,腰间还挂着一柄虎头短刀,满脸油光铮亮,面目凶悍。  韩商不愿节外生枝,抱拳道:“对不住了兄台,在下急于找人,打扰了!”说话间转身便要下楼。
  那汉子却不依不饶,抢上一步,摆手道:“慢!你过来,给我家公子赔声不是,我家公子不计较,再放你走不迟!过来啊,就是你!”他恃强凌弱,伸手来抓韩商肩头,仿佛势在必得。  韩商停步转身,避开来势,他习武出身,自然明白眼为心门,此刻目光对峙,但觉此人身形虽魁梧结实,但双眸大而无神,显然内家功夫的修为并不扎实,笑道:“我已赔了不是,在下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再次转身下楼。  那汉子脾气火爆,方才小试牛刀一击不中,勾起了怒火,双掌一推,悄然打向韩商背心,竟已下了重手。  韩商察觉背后情形,暗骂这人卑鄙无耻,却不敢仓促回身接掌,横步跨出数尺,落地转身,已有怒色。  那汉子一掌扑空,大怒道:“嘿呀,你还敢躲!”话到掌出,势如狼擒虎抱。  韩商正要奋起反击,忽然看到那汉子的掌法招式,不禁心弦一颤,只见那两只大手并未施展蛮力,竟形如无骨,绵软之极,虽称不上迅猛,但力道无中生有,陡增数倍,正是“叠云十三手”。
  韩商心中暗笑:“这招‘炎炎大孤风’和上一招‘猎猎胡飞马’一脉相承,却被你打成这样,惨不忍睹!”  原来这套掌法名叫“叠云十三手”,是清明剑派外宗掌法之一,虽不是上乘武学,但施展出来姿态优美,大有游龙戏凤、吸风饮露之势。“叠云十三手”取自“叠韵十三首”的谐音,其***有五十二式,是十三首绝句衍化而成。  这十三首叠韵诗是矣阳真人和友人旅途所作,诗中既有塞北风情,也有江南意韵,刚柔并济,唱山高水远,也歌市井风俗。诗句中的意境由掌法幻化出来,形意相合,信手拈来。  清明弟子入门学艺,起初三年夯实功底,不能习练剑法,要先从这套“叠云十三手”练起,堪称入门掌法。韩商历经千锤百炼,每招每式都练了不止万遍,自然难以忘怀。
  眼见此人将“叠云十三手”打得荒腔走板,韩商又觉可气,又觉可笑,不知他从哪里偷师学艺,若真是本门弟子,以这般水准出师,当真有辱师门。  韩商不慌不忙,右足立稳,左足画圆,蓦然间左手一搪,势如青蛇吐信,巧用绵力,震得对方来势走偏,继而右手出掌如风,闪电般又向他臂弯天井穴击去。  那汉子想起前车之鉴,惊呼一声慌忙变招,粗腰一扭,身子向回蜷缩,谁知这正中韩商下怀。  韩商的“叠云十三手”经由外公矣阳真人亲自指点,化解之法也练了千百遍不止,见对手收势欲退,当即抢上一步,食指、中指并拢,指尖商阳、中冲两处穴位灌足真力,正中对方右臂曲潭穴。  那大汉一声惊呼,袖口中一股真气应声喷出,竟如云中人物。他捂住臂弯,有心反扑,却首鼠两端,暗中道:“这小子是谁,为何我每一招的要穴都被他点中!”
  楼上楼下哗然作响,众人起身围观,想不到这俊采星驰、书生意气的年轻人,轻描淡写间便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降服,忍不住拍案叫好。  韩商听到喝彩声,不免得意,又见那大汉一脸茫然,抱拳笑道:“猎猎胡飞马,炎炎大孤风。归乡无梦境,一去老白翁。”  那大汉脸色僵滞,伸手一指韩商,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韩商笑道:“青蓑勾黛雨,燕莎走芒衣。依仗无闲趣,独待月出溪。兄台后面这六招若不加变化,我便用这招‘虚怀若谷’化解,五十二式‘叠云十三手’,阁下修为再深,连遭五十二次元神大泄,岂不要魂飞魄散!”  那大汉连退三四步,只觉得眼前这俊朗公子气势凌人,难以招架。忽听他身后有人笑道:“兄台好功夫!耸壑凌霄,胜我这奴才百倍!”
  提起来
  三、相逢  韩商听这人话音温婉,以为是个女儿家,却见隔间里走出一位年轻公子,绫罗锦佩,气量娴雅,手持兽骨折扇,容貌标致俊美,只是略显单薄。再看年轻公子身后的人,竟高出他小半个身子,体魄雄伟,臂如古藤,双脚牢牢扎在楼板上,稳若泰山;这人穿着简朴,像个码头脚夫,手臂和胸腹坦露在外,肌肉纹理嶙峋起伏,真不知有多大膂力。  年轻公子神色陡变,看着身前斗掌落败的大汉,漠然道:“你不是说自己的功夫是矣阳真人亲自传教吗?为何不堪一击?”  那大汉哑口无言,仿佛对这小公子十分忌惮。与此同时,年轻公子身后的大汉从怀中取出一锭银,甩手一掷扔到他胸口上,打得他浑身一颤,喝道:“滚!再让我家公子看到,扭断你脖子!”  那大汉受此折辱,却点头哈腰,连声应诺,拿起银子转身向楼下逃去。
  韩商抱拳说道:“这位兄台,此人的‘叠云十三手’纯属末流,信口开河,不可当真!”  年轻公子展颜一笑,道:“我在隔间内瞧得清楚,兄台的招法行云流水,后发制人,点中了他招数上的要穴,恕我冒昧一问,兄台应是清明剑派高徒?”  韩商见他年及弱冠,竟有些眼光见闻,笑道:“在下正是清明弟子。”  年轻公子笑道:“怪不得出手不凡,矣阳真人门墙桃李,丰神迥异!方才那奴才自称是清明弟子,还说是贵派刘大侠亲信,想不到在兄台手下露了怯!”  韩商笑道:“兄台好眼力。”  年轻公子笑道:“哪里?哦,在下姓史,双名布甲,布衣之布,甲子之甲。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韩商听他自报名姓,虽觉得这名字有些古怪,也拱手说:“在下姓韩名商,商贾之商。”
  那公子听在耳中,记在心底,点头笑道:“清明剑派,韩少侠。”  韩商见这史公子双眸雪亮,有若宝玉秋霜,越看越是好看,暗叹世上竟有如此清澈如水的男子,不禁相形见绌。两相对望,韩商心念一转,顿时想起陆雪夷,正要告辞离去。却听史布甲说道:“酒菜方才备好,韩兄若不嫌弃,请进来共饮一杯,如何?”  韩商心乱如麻,实在没有闲趣,道:“多谢史兄盛情相邀,只是在下有事在身,真是不便相陪!”  话音刚落,却听史布甲身后的大汉沉声说道:“我家公子请你,是瞧得起......”  史布甲脸色一变,一摆折扇,笑道:“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你我互通名姓,已是朋友,山高水长,有缘必会相见,那时再叙不迟。”  韩商看出他诚意相邀,心中难免歉疚,拱手答道:“史兄说的正是,改日韩某做东,回敬兄台!”  史布甲笑逐颜开,道:“一言为定!告辞!”二人不再?嗦,史布甲伸手一让,韩商抱拳还礼,匆匆下楼。
  下楼之后,韩商心中盘算,暗想这史公子面相不凡,又热忱好客,倘若当真重逢,这个朋友必然值得结交。他想得入神,步履匆匆,忽觉一只手掌搭上肩头,急忙转身,见来者正是陆与峰。  陆与峰和几名青城剑派师兄弟在楼上饮酒,方才的情形尽收眼底,等韩商下楼,这才快步赶上,笑道:“韩兄,好身手啊!”  韩商正愁无处打探陆雪夷的下落,开门见山问道:“陆兄,不知令妹身在何处?”  陆与峰说:“韩兄想见***,恐怕这时是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  陆与峰道:“雪夷来杭州,是去办一件要事。她已随我师叔离开多时了。”  韩商怅然若失,问道:“去了何处?”  陆与峰哂笑一声,道:“这个......我也不知。我师叔的厉害你是见识过的,雪夷的事只有她老人家清楚,旁人不敢过问。”
  韩商心念电转,问:“你是陆姑娘的哥哥,难道令妹之事,陆兄不清楚?”  陆与峰哑然失笑,连连摇头,道:“有些事,韩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如你我去后院走一走,我把事情说明白,咱们开诚布公,就不会误解了。”  韩商听他话中有话,暗想此刻难以见到陆雪夷,便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来到后院,穿过一道月亮拱门,进了花园。陆与峰淡然一笑,道:“北奇南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物,像韩兄这样的北方汉子豁达豪爽,是陆某比不了的。”  韩商道:“陆兄贬低自己,褒扬他人,还不算豁达吗?”  陆与峰笑道:“好,那我便爽爽快快说给你听。”  二人说话间走进凉亭,陆与峰摆手让韩商落座,看看暮色渐浓,不无惆怅地说:“陆某知道韩兄为何事闷闷不乐。”
  韩商心知肚明,并未作答。陆与峰仍是满脸堆笑,道:“豪杰美人,天造地设,就如宝剑赠英雄,金鞍配好马。韩兄志存高远,名门之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雪夷天生丽质,容貌闭月羞花,品行更是秋霜琨玉,我这么说,韩兄不会介意吧?”  韩商连忙道:“陆姑娘何止天生丽质,简直惊为天人!”  陆与峰见他几近痴傻,好在夜色下看不清彼此神色,他强压怒火,笑道:“韩兄对***早有爱慕之意,是不是?”见韩商不答,陆与峰追问道:“韩兄!你可在听我说话?”  韩商回过神,欠身说道:“陆兄别见怪,我只是......”  “只是一时想起雪夷,难以自拔是不是?”陆与峰微有怒色。  韩商却痴痴一笑,暗自点头。
  陆与峰火冒三丈,却不怒反笑,拍案道:“好!够爽快!”  韩商恍然大悟,知道他说的必是反话,连忙说道:“陆兄别误会......”  陆与峰沉声道:“误会什么!天下间哪个男人不好女人,哪个男人见到雪夷不是垂涎三尺!韩兄这是人之常情。”  韩商惴惴不安,却也不甘退缩,道:“陆兄想和我说的不会只是这些吧?”  陆与峰见他反唇相讥,淡然笑道:“韩兄是聪明人,可我也不笨!你对***的爱慕之心,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淋漓尽致!不过我今日要告诉你一件事,只怕你知道这件事后,便再也没有非分之想了!”  韩商心弦一颤,暗中攥起双拳,等他如何开口。  陆与峰斗志昂扬,忽然凑近韩商,隔着石桌说道:“雪夷......她原本不姓陆。”
  四、争锋  韩商顿觉惊讶,连忙问:“她姓什么?”  陆与峰哑然失笑,道:“姓什么不打紧,我只想告诉韩兄,我和雪夷并非亲兄妹。”  韩商神色诧异,道:“雪夷......不是你亲妹妹?”  陆与峰笑道:“千真万确!她来青城山时只有七岁,当日我在山下做引路童子,雪夷的父亲得知我姓陆后,便让雪夷也改姓陆,让我做她哥哥。韩兄对***的身世一无所知,相识数日,便对她如此痴情,可见韩兄也是个肆意用情之人,令表妹说你用情不专,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陆与峰的话掷地有声,韩商百口莫辩,连忙说:“并非如此!我......”  陆与峰见他阵脚已乱,起身说道:“我和雪夷每日都能见面,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爱和什么人交往,不爱和什么人交往,我都比你清楚!而你呢?韩兄弟!”
  陆与峰的用意昭然若揭,韩商知己知彼,心绪反而镇定下来,仰头看着陆与峰,淡然道:“陆兄的话我明白。”  陆与峰道:“你明白什么?”他居高临下,下巴凑到韩商面前,已有剑拔***张之势!  韩商血脉喷张,正声道:“陆兄之意,你和雪夷青梅竹马,而我一个局外人,不配和雪夷交往!”说话间起身相迎。  见韩商毫不示弱,陆与峰竟有些手足无措,转念笑道:“韩兄弟救过雪夷,是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只不过我怕你对她一往情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何苦受挫。”  韩商怒归怒,却并非莽撞之人,坐回原位,道:“依陆兄之意,莫非雪夷已有了意中人?”  陆与峰微微摇头,目光游离,轻声诵道:“青竹酒,桂花糕;山门外,阿婆挑;鸳鸯睡,溪边桥;阿妹过,静悄悄。”念罢这首童谣,眼眶竟湿润起来,仿佛心中有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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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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