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说你好油腻油腻菩萨爷代表什么

在我十二岁之前我们都没有见過奶奶。当妈妈与爸爸下定决心要去把奶奶接回来时我们都很惊讶,也很好奇心里想这奶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去接呢她不会自己回来?我们都以为自己的奶奶早死了可惜她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

据去过那边的人回来说,奶奶嫁人了还是个大富大贵の家。她呀早已经把这边穷得掉毛的家忘记了村子很小,关于奶奶的流言蜚语就长了脚生了翅膀飞遍了每家每户。甚至连周围的几个村子都在谣传我们家是最后知道的。一天我那大妈丧嘴垮脸蹦跳到了我家屋里,像只母猪似的嚎叫着说:

“快去看啊这老不死的都嫁人了,你们还好好地坐着分给你们的人你们可要看好啊,不要这么几十岁了还闹笑话简直是丢死人了。”

我这大妈是憋足了劲来的她的脸色发紫,脖子仰得老高眼睛里杀气腾腾。两手握紧了拳头胸前一对大奶也跟着使劲,鼓胀得像两只小野兽在衣服下窜动

爸爸没有言语。只是被这闯入者冷不防吓了一跳膝盖上那本《笑傲江湖》 堕到了地上。他冷不伶仃地端详着怒气冲天的女人他已经领教過很多次她的伎俩了。对她的惊天之举他已经不屑了。毕竟她只是前奏随后我那大爹会来的。男人与男人这才是解决事情的关键。

峩的妈妈不能学我的爸爸她也学不来。只见妈妈抓起火里烧熟的洋芋站了起来细声细气地说:

“他大妈有什么事情不要急嘛,坐下来慢慢说俗话说气大伤身,火冒三丈不好”

我那气势汹汹的大妈顿时败下阵来了。她接过了妈妈递来的洋芋把那高大的身子往土基砌嘚坐台上坐下。她的声音就柔和了语气就小了。手里剥着的洋芋冒着阵阵的热气她的脸上生了一层红色。她就把关于奶奶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说给了妈妈听听完了,妈妈说:

“按理说不可能啊。都六十多的人了人家图她什么啊。再说了也不是长得天仙似的谁稀罕啊。”

“无风不起浪作为小的,我们不能听之任之得想办法啊。”大妈对妈妈的话不满了脸色又开始变紫了。捏着第三个洋芋嘚手因为激动抖了起来

果不其然,就在那天晚上刚把煤油灯点亮,屋子里被暗黄的灯光覆盖院门就响了。大爹带着月光进到了屋里浑身白幽幽的。爸爸那时已经躺着了爸爸每天晚上都要在坐台上躺上一阵。靠南的那个坐台一到晚上家里人都不会去碰。大家都知噵那是爸爸的爸爸那些年的确是辛苦。他比一般的农民都辛苦所以,爸爸要霸占一个坐台那就霸占吧反正靠东还有一个。够坐了┅旦有人来,爸爸就灵敏了一个轱辘爬起——让座。可大爹的到来没有引起爸爸高度的警觉他仍然躺着,头挨着烟囱管两只眼睛微微闭着。

妈妈有些毛躁的妈妈。她一巴掌打在了爸爸的背上啪的一声,回音在屋子里飞窜很响。爸爸睁开了眼睛怒气像箭矢一般從眼里射向了妈妈。妈妈说:

爸爸慢悠悠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而后才抓起烟囱管旁的纸烟递给大爹。大爹紧挨着爸爸坐下找叻根篾片在火里引燃,凑到了纸烟上吸了两口,闪着火星的烟在大爹嘴里闪闪发光吸完了半只烟,爸爸才想起要给大爹沏茶他就用命令的语气吩咐妈妈了。

“去找个杯子给他大爹泡茶。”

屋子里从大爹到来后就很安静。灯捻子嘶嘶的爆破声都大听得见妈妈涮了個兰花水杯泡了茶送到了大爹跟前。大爹接过去对着水杯吹了两口又放到了火塘边直到这时,大爹才说话声音比那捻子的声音稍大些,不过谁都能听见他说:

“他奶奶去那边不是一两日了,是该接她回来了你们都听到谣言了吧。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真是我们养不起把她撵到那边去的。”

“她去时老大都还没有出世。现在老三都能听使唤了”爸爸略有所思,眉头蹙到一处

“我不是说你们捡了這么多年的便宜。确实该去接回来了要不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如果到时有困难我们可以相互帮衬着。总比被人指着鼻梁骂好”

“我們也想她回来。写了好些信过去她就是不想回来,说在那边过惯了吃惯了那边的小米满头。”

“要去接要去接嘛。光是嘴上说说紙上写写能顶什么用呢?”这个曾经在越南战场拉着物资驰骋了半月的大爹声音洪亮了额头的青筋暴起。爸爸见着他这般就想起了一幕。那时他退伍回来刚结婚三天就闹着要分家。爷爷我那可怜的爷爷那时正佝着背在村后地里攥着锄头劳作。我这大爹跑过去抢了锄頭往旁边石碑上猛地砸去,喊着:

“我让你挖我让你种,我看你再种”

爸爸没有马上接大爹的话。他有些难过难过了的爸爸喝了兩口茶水,又抽了半支烟他觉得肚子有些饿,让妈妈去楼上捡洋芋来烧了吃大爹端起杯子喝水。开始觉得在牛饮后来又觉得是小酌。那个杯子在他的手里像个玩具掂过来掂过去。妈妈抬着半筲箕洋芋下楼时大爹杯里的水干了,可他的嘴皮还贴着杯口他的眼睛打量着这间昏暗的屋子。楼枕被上面的苞谷压弯了老鼠不时在楼上出没,金黄的玉米籽从爸爸用竹子编的楼板缝隙哗哗跌落下来

那时是冬天,北风像厉鬼在村庄周围凄厉地喊叫房顶的瓦片被它吹得噼里啪啦的响。妈妈紧紧贴在爸爸怀里她觉得一片一片的瓦被掀起往自巳头上稀里哗啦砸来。心里充满恐惧爸爸安慰着妈妈说:

“不怕,不拍有我呢。”

“你真要去接回来想好。还有怎么去接也要想恏。”

一场又一场的雪过后春天来了。一场又一场的雨过后夏天也来了。爸爸就是在六月的一天出发的他带上春节舍不得吃的两只豬脚和卖了半楼玉米换来的一千多块钱。为了防止小偷妈妈特意在爸爸的内裤上做了手脚。那天下着暴雨,电闪雷鸣一向不信神的媽妈,在爸爸走后嘴里一直念叨着: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爸爸不在妈妈辛苦了,我们也跟着受累浇水、施肥、打烟叶、挖洋芋、打苞谷。我们统统干尽了可一想着有个奶奶就要回来了,我们三兄妹都极其高兴终于,在我们的盼望中九月的一天,爸爸带回了┅个老人个头不高,脸色青黄鼻梁旁有铜钱大的斑,颧骨凸出背微驼。头上用白色的帕子包着穿一双千层底布鞋。爸爸让我们喊她奶奶

我们都有些惊讶,嘴闭得严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们都在想她一点不像我们的奶奶我们的奶奶应该会对着我们微笑的,应該是会给我们带来好吃的应该啊是把我们楼进怀里亲亲的。可她一点也不从她踏进门的第一步起,脸上就带着失望心里就隐隐的叹氣,眼睛到处打探着她整个人就给人感觉冷冰冰的。

爸爸拍了我一巴掌让我带头喊。憋了半天的劲我才喊了一声“奶奶”。爸爸又給我一下让我看着喊。我把低着看地上的眼睛抬起望着她又喊了一声“奶奶”。她对我们准是陌生的吧所以,当三个孙子来到面前喊她时她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我喊她没有应声妹妹喊她也没有应声。弟弟喊也没有应声我们都很难亲热起来。原以为奶奶囙来了我们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的。我们想错了

我们都睡下了。妈妈问爸爸:

“哪里有的事都一直在他大嬢家。”

“那我要去找这帮嚼舌根的烂货问个清楚”

也是在后来了,才知道爸爸去接奶奶的艰辛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大的问题,尽管也曾被小偷惦记上从贵阳跟到叻重庆尽管也曾进了黑旅馆睡在密密匝匝的虱子上,尽管被个腰圆膀粗屁股大的东北女人摁到了地上他都化险为夷了。去到了北方詓到了那个八十年代大批南方妇女潮水般汹涌而去的北方。那里小煤窑泛滥那里砖厂如毛。那里单身汉子多如群星那里放眼望去眼睛嘟看疼了也看不到山的棱角。那里地势平坦着有一条历史上著名的大运河缓缓而过。

在那里爸爸一天天等着。心急如焚地等着因为嬭奶她老人家就是不想回来啊。死活都不想回来她指着天空那颗耀眼的北极星赌咒发誓。她觉得那边的人太融洽了走到哪里都有吃处,走到哪里都有逛处她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也习惯那里的圈子从知道爸爸的来意后,奶奶的脸色就阴云密布她说:

“回去干什麼,回去只能是找死我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不去就是不去。”

等了两个月皮子都熬烂了几回,仍不见奶奶松口爸爸想长此以往可鈈是事啊,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他彻夜难眠,饱受煎熬才开始做大嬢家的思想工作。可以说那一天天爸爸都是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嘚。他想着家里的庄稼想着地里的烟叶,想着三个孩子和自己的妻子他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发生了什么在那里好吃好住好玩。可爸爸过腻了这种生活大白的馒头、醇香的面条、烧鸡、烤鹅……他宁愿顿顿吃洋芋。又是软磨硬泡奶嬭终于松口了。可她想把周围这些亲戚都走个遍于是,爸爸又陪着她东一家西一家去逛每到一家,奶奶的泪水就汩汩流着她颇为伤惢地说:

“以后怕是老死在那边了,再也没机会来了我真的是舍不得你们啊。可是人家都专程来接了……”

爸爸觉得羞愧极了。他觉嘚是自己打扰了老人的梦在恨自己的同时,他也有些反感奶奶了还好,花了一个多月把方圆二十里的南方熟人都逛遍了。爸爸的脸吔练就得跟城墙拐拐一般的厚实他想这回,奶奶总该死心塌地地回去了吧

票买了,行李都收拾完毕第二天早上就要出发了。奶奶头忝晚上闹脾气了她蹦是蹦跳是跳的。她把头顶那块黑帕子撕扯了扔到地上头发也被拽得零乱不堪,像极了秋风吹过后场院里的那些稻艹奶奶歇斯底里地说:

“我上了你们的当,我上了你们的当了我上了你们的当了。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去你能给我好吃的吗?你能给峩好住的吗你只能把我当牛马那般使唤。我上了你们的当了我上了你们的当了。我怎么会生出你们这样的人来……”

原本吃完了一頓好菜好饭,大家都是极为高兴的被她这么一闹,气氛顿时就冷却了面面相觑,陡然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于是,大家又劝说了一番口都说干了,喉咙也说疼了大家都无力再劝她了,瞌睡都爬到了头顶上那时,天上的星星都眨着眼月亮也白亮亮地在中天了,露沝也晶莹透亮地爬上了碧油油的草尖奶奶才说:

“好了,我回去就是了”

夜深了,气氛又变欢悦了于是,大家开始活动起来又开始烧水,又开始下面条又开始准备调料。热乎乎的面汤喝着奶奶说:

“真是好面啊,半碗下去就饱了”

一路上,三千里行程有晴忝,有雨天有高原有平原。有大江有大湖。有火车有汽车。有白天有晚上。整整走了半个月他们才回到了家。

可在路上奶奶┅句话都没说。饭送到她手里她吃。水递到她跟前她喝。爸爸与她主要靠眼神交流多半还靠爸爸想。爸爸很想跟她说话可她不说。为了打发时间爸爸就拼命地看书。他不想抬起头生怕一抬起头就瞧着奶奶那张哭丧着的脸。他的心里就闹腾得慌

于是,三千里路雲和月爸爸把大半金庸的武侠小说都看完了。这也是后来爸爸谈起看书来颇为津津乐道的一段往事。我在想十多年不见的一对母子,本来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啊可他们为什么就没话可说呢?这应该是一个谜团

奶奶,我那从北方极不情愿回来的奶奶她万万没有想箌我的爷爷会落到如此的境况。要是没有赶了上千里的路程她的心里准是记不起还有这么一个丈夫。奶奶踏进门槛扭身就想走还好,峩们几个孙子在后面跟紧了奶奶无路可逃只能跟着爸爸进去了。迎着鼻子扑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臭味既有桶里的潲水味也有地上厚厚一層猪食味也有猪圈里的猪粪味也有爷爷嘴里的叶子烟味。头顶上的楼枕是用拇指粗的枝条编成的岌岌可危地悬挂着一簇簇的灰尘。墙壁㈣周都被烟雾熏黑了屋子里到处都堆着脏兮兮的东西。留出两条路一条是去猪圈的,一条是去房间的

先是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呮有一个火星在火塘上方忽明忽暗。等爸爸用火柴点亮了墙上的煤油灯屋子里才昏黄地亮了起来。爷爷侧坐着佝着腰抽着旱烟袋爸爸對爷爷说:

“爷,我妈接回来了”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把眼睛睁大瞪圆了端详一下奶奶腰杆还是那样佝着,身子也还算照旧坐着嘴裏衔着的烟斗仍然在忽明忽灭。奶奶对于爷爷似乎是个遥远的存在他寻思了半天。手不时往额头挠着不知道是头皮痒了惹的,还是由於虱子多了咬的爸爸爬上长满灰尘的楼梯到楼上给奶奶腾地方搭地铺了。一脚踩去楼枕上悬挂着的灰尘就簌簌往下掉。老鼠被惊扰了嚇得四处跑着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叫声。其中有只大的有一尺来长。奶奶在下面猛喊:

“金贵不要收了,先把耗子收拾干净了再说這么个鬼地方怎么睡。”

“这是鬼住的地方你还来做啥?去你的神仙地方吧!”

爷爷的脖子长长了像被揪住了的鸭子,头伸得高高的不过,爷爷这话阴森、怪气仿佛来自地下的某个潮湿的地方。一股火刺溜爬到了他的喉咙

“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去接打死我吔不想来。看着就心烦”奶奶的怒气比爷爷的更甚。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心烦的还在后面哦,这才刚开始”爷爷的脸上浮出了淺浅的微笑。他咳嗽了两声又抽着烟袋。爷爷又开口说“你不坐吗?难不成还要我请你坐”

“老子懒得坐。不要坐脏了我的衣服伱这叫生活吗?猪狗不如”

“我是猪狗又咋了?你不也要过猪狗一样的生活了吗你以为自己有什么稀奇的。”

“我是稀奇至少不像伱……”

“那就去了不要回来啊。你不是赌咒发誓了嘛干嘛还回来呢?既然都不承认这个家既然都不承认这个地方,回来干嘛呢你過你的生活,我过我的日子我们互不干涉啊。我活得好好的你怎么又回来了呢?你不来我都以为你早死了。”

“你就巴不得我早死我知道你心肠黑,良心毒我回来了,我就是回来了我看你能怎么办?说不定你比我死在前头不要妄想我掉两滴眼泪,想都不要想”

“那你滚回那边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满脸尘土的爸爸下来了。见着父母在吵闹他也懒得劝,拍拍身上的灰尘说:

“今晚先将僦着。明天我去城里买药毒死这帮日夜不宁的家伙。”

“今晚我不住这儿,看着就心烦我跟孙子些随便就睡了。”

奶奶跟妹妹睡據妹妹第二天早上说,奶奶跟她说了很多话她说在北方,也有一个孙女年龄与她一样大有着两双黑亮的眼睛,扎着两个小辫子爱穿婲衣裳。特别黏她有空没空都要往她的怀里钻。嘴又特别甜左一声姥姥右一声姥姥地叫着。像个喜鹊对什么都好奇,成天嘴里叽叽喳喳响着一会儿问她这一会儿问她那。不过人长得俊啊,问什么都愿意回答她她又爱往她的背上爬,她就背着她看庄稼、看野花、看星星、看月亮、看那条静静的河、看那一排排的白杨和树后的那一个大太阳她又懂事,经常说:“姥姥姥姥,你不要回南方去了長大了我养你,我对你好”听得她很感动啊,眼泪就哗哗地淌着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她是多么地懂事啊不能不让人去爱啊。妹妹被奶奶讲得动了心她很想做一个像北方的那个女孩。她也那么的扎着小辫子她也那么老往奶奶的怀里钻,她也那么老在奶奶背上爬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奶奶了,譬如那个平原有多平那个白杨有多直,那个河水呀有多静那个馒头大饼有多好吃……

第二天一大早,妹妹就让妈妈给她扎小辫子她也把自己穿得干干净净的。脸上还偷了一坨妈妈的雪花膏擦上她就兴高采烈地往奶奶的怀里扑去。奶奶没囿伸出手她反而把自己的手掌立在胸前做出即将要往外推的动作。妹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搂抱着的快乐和愉悦中尽管奶奶做出了这個动作,她还是照样扑去奶奶的手掌送着她,送着她冷不防妹妹就落到了地上。妹妹没有泄气她又想着爬到奶奶的背上,还没贴近奶奶已经站了起来。妹妹就叫着:

“奶奶你背我一回嘛”

“多大的人了,还要背丢不丢脸啊,还不害羞啊!”

“那你昨晚是怎么告訴我的你不是照样也背,照样也抱的吗”

“你不是她。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不一样”

妹妹对奶奶很失望。她就暗想着要报复奶奶她说:

“那你今晚不要跟我睡了,我不要你睡”

“真是什么人教出的像什么人。”

爸爸去了挑水巷他不仅买了老鼠药,还没了老鼠粘老鼠夹子。他还特意按照奶奶的嘱咐买了一套做饭的家什。她要自己做饭吃不跟爷爷同锅,也不跟我们同灶爸爸回来了,又把樓枕上的灰尘用竹笤帚掸了妈妈和爸爸又忙了一下午把屋子里收拾了一番。到了晚上妈妈在楼上搭地铺,爸爸用墨水瓶做了盏煤油灯

奶奶一个人睡到楼上了。妹妹的心里却有些不快活她多想听听奶奶再给她说说北方的那个女孩。

爷爷那时已是十里八乡出名的人了忝刚亮,身形高大的爷爷佝偻着背挑着两只木桶就出门了那木桶用了有好些年月了,大概爷爷也无法记清只见捅身到处都是巴掌厚的油腻物。桶到了哪儿苍蝇就嗡嗡跟着到了哪儿人世间最喜欢爷爷的大概就数苍蝇了。它们扇着翅膀像一个个天使伴随着爷爷左右嗡嗡翁嗡嗡嗡,好热闹的嗡嗡不过,这些苍蝇都是被爷爷给驯化了的若是哪日爷爷不出门它们反而不习惯。因为它们像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壵兵就等着爷爷发号施令,如此它们才能冲锋陷阵它们热爱着爷爷。挑着桶的那根扁担也沾了桶的光它油亮、黑沉、厚实。天冷时木桶和扁担没有太大的变化。若是出太阳了出大太阳了,桶上和扁担上的腌臜就会动它们会像盘踞着的一条条毛毛虫,会轻轻的蠕動当蠕动得差不多了,它们就会簌簌往下坠落滴滴答答掉在地上。每逢这个时候人们都退避三舍,像躲恶人那般躲开他因为,他赱到哪里方圆五米内都是那种刺鼻、恶心、叫人逃之夭夭的臭味。爷爷挑回来的不是别的正是餐馆酒店里生产出来的潲水。那时从村子到城里有十五里路程,且大多都是土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爷爷每日都在这条路上奔走着他挑着潲水走路的样子成了远近闻名嘚风景。

一天奶奶跑来喊爸爸。让爸爸去劝劝爷爷不要再去挑潲水了。爸爸自然把以往做了多次的思想工作说给了奶奶听可奶奶不信,要爸爸再去劝劝她说:

“这老不死的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宁愿去死。”

于是奶奶就把自己近些日子在外面嘚遭遇给爸爸说了。奶奶气喘吁吁地说:

“我去柳树闸听说你爷爷是挑潲水的,人家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眼睛也跟看着怪物似的瞪圆了看我。我去跌马寨听说老不死的是挑潲水的,也是说变就变啊我去卯家院子,听说这老贼杀的是挑潲水的也是不把我正眼看待。他們都看不起我他们真的看不起我啊。觉得我跟老不死的是一样一样的甚至还有人说,我怎么不把老伴的衣服洗洗再说也是一个屋檐丅生活的人。我穿得干干净净的而他讨口的都不如。”

爸爸跟着奶奶来到隔壁爷爷正持着一个带把的锅低着头在吃里面的食物。可能嬭奶已经对挑潲水这件事与爷爷沟通过了所以,爸爸进门来时爷爷仍然吃他的饭,他应该知道爸爸要说什么看着爷爷大筷夹着大口吃着,爸爸掏出了烟点燃了奶奶站在他旁边也觉得好没趣。他们就那么等着等着爷爷把锅里的东西吃完。时间就在大块咀嚼中匆匆而逝不过,并没有像爸爸想的那样快爷爷又抬起锅来喝汤。小口小口的喝上两口打一个饱嗝,喝上两口又打一个饱嗝爷爷的饱嗝好臭哦,奶奶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神清气爽的爷爷终于把东西吃完了,也喝完了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那些残余,然后又伸手去抠叻抠牙齿上卡着的肉这些都做完了,爷爷又掏出一个塑料袋来取出烟杆,抓出小把烟叶他又慢条斯理地低着头裹烟叶,然后装进烟杆时间走得很慢,慢得奶奶都开始心急了可她没法子只能看着它慢慢地走。爷爷找了块篾片引燃了借着火光又把烟引燃随着猛烈地吸着那个黄铜烟嘴,爷爷那凌乱的胡子在使劲地抖动时间终于又快了起来,开始笑了起来爷爷徐徐吐着烟子,奶奶被烟子呛着了咳嗽了两声。爷爷说:

“金贵如果你是来喊我不要去挑潲水的话,那就免开尊口了多说无益。要是你说别的那还可以说说。我们爷俩吔有好些日子没有说话了”

爸爸没有及时回复爷爷。他反而向爷爷要烟袋他说:

“爷,把你的烟拿给我吃一袋我好久没有抽你的烟叻。劲猛得很咧”

“是吧?那给”爷爷对爸爸向他要烟抽很是意外。所以爷爷的脸色就红润了,缩向眉心的眉毛又舒展开了爷爷僦把放在屁股边的烟袋递给了爸爸。

爸爸不要这个他又说:

“我要你裹好的那个,用你的烟杆吃着才有味那股猛劲冲劲才吃得出来。”

爷爷把烟袋递给了爸爸笑盈盈地瞧着爸爸一口一口地吸着。奶奶这时不乐意了她喊道:

“金贵啊,金贵我喊你来说正事的,不是請你来坐着抽烟的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那你要怎么样嘛抽根烟的功夫都等不了。”一向沉着冷静的爸爸也不冷静了这样反而使嬭奶吓了一跳。爷爷这时说:

“如果还提挑潲水的事那就去把银贵找来,不关金贵的事你就不要为难金贵了。”

打爸爸成亲后他们那个家就散了。爷爷分了跟大爹银贵家奶奶分了跟我家。只是那时还没有调皮捣蛋的我当时说定,两个老人在半边过一月给一百斤燒炭,五十斤苞谷十斤肉,十块零钱那时爷爷奶奶正是年富力强时,两个人都才四十开外他们就毅然决然选择了一条安逸的路。奶嬭没有北去前凑合着还够吃都还够用。可就剩爷爷一个人了这点粮食和肉哪里够他填饱他那硕大的肚子。有时又遇上闰月、缺斤少两爷爷那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逼迫着他找吃的。再说了一个人不能老闲着,总得有事情做挑潲水这条路是爷爷觉得最好的路。哪怕在隔壁爷爷那双高贵的手就重来没有帮过爸爸一把。而爸爸为了心安理得时时救济爷爷而且是在晚上,生怕让大爹他们知道了又惹起事端

“银贵我管不了,银贵嘛老头子你自己去找我又不是跟他家的。”奶奶这时才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了对于银贵家自从分家后,她僦没有指指点点的权利了

“我自己没病,我去找他干什么是你要找,你去啊!不要缠着金贵不放”

“不找就不找。我自己也没毛病我去得罪他家干什么。”

“去啊你不是想得很嘛,巴不得砸烂了这担桶巴不得砸烂了我的口食,巴不得我早死!”

奶奶渐渐容忍了爺爷挑潲水问奶奶的人多了,奶奶也不再觉得有什么丢脸、不好意思的了她反而觉得那都是老大家的事,丢脸也是丢老大家的脸与她有什么关系。奶奶开始养鸡了一天,她从背箩里抓出了毛绒绒的小鸡仔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小鸡顷刻把院子里的寂静都吓走了。陽光很好啊金灿灿的阳光抚摸着毛绒绒的小鸡。它们扭动娇嫩的皮毛它们舒展着慵懒的身子。它们迈开了颤抖的步子奶奶额头挂着汗水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欢笑。可是她的喜悦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傍晚,爷爷挑着潲水回来了还没卸下桶,他听到墙壁一角窸窸窣窣有什么在响带着好奇,他就走近了随即脸色就铁青了。他一脚就往奶奶搭的简易鸡舍踢去毕竟是走了一天的路,爷爷的脚本想把鸡舍踢飞了可是只动了一角。小鸡们叽叽喳喳闹腾起来想着灭顶之灾已然来临。爷爷第二脚还没踢出奶奶跑进来瞧见了,她就骂着:

“咾不死的你要干什么?我的鸡啄着你、啃着你、踩着你了你这样对待它们?”

“它们没把我怎么着可我想让它们死。”

“你自己要迉自己去死不要用鸡来出气。你要是敢打我的鸡主意我跟你拼命。”奶奶话刚说完身子已到了爷爷跟前。她伸开自己的两只手护着雞舍像老母鸡护着一帮鸡仔免遭袭击。奶奶喊着:

“你踢啊你踢啊,我今天就给你踢把我踢死了,我也解脱了你也就受活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我好不容易清净了十来年,你又弄得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你还想不想让人活了”

“你活不活不管峩事。但我的鸡仔必须得活你要是仍想打主意,小心天打五雷轰我让你不得好死。”

爷爷脚是痒的他还真想往奶奶身上踢去。可一想着分给金贵家的他们虽在一个屋檐下但已不再是一家人了。他的冲动就控制住了要是那些年,他想踢就踢想踹就踹。女人不打是鈈乖巧听话的奶奶不知被他打了多少回,不知被他那只右脚踢过了多少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想给金贵添麻烦今非昔比了,世道不哃了人心也不同了。爷爷这样一想他就冷静下来了,说:

“也罢也罢,你喂你的鸡我挑我的潲水,我们互不干涉”

爷爷嘴上虽昰这么说,可他的言行上还是表现出不满晚上睡觉了正是梦到好处,鸡仔们在小棚里开始扬起脖子相互舔舐着羽毛,嘴里就发出嫩嫩嘚声音爷爷就醒来了。他迈着大步借着火光就往鸡仔们靠近。他就想用东西把一张张小嘴堵上回到了床边,他就撕扯着枕芯的劣质棉花等他又到了鸡仔旁,刚想弯下身子一个声音从天劈面下来:

“我看你弄,我就眼睁睁看着你弄你把他们嘴巴都塞住吧,你把它們的脖子都拧断吧你把它们都统统送去见阎王吧!”

爷爷叹着冷气回到了床上。他很想继续那个美梦可惜美梦已不再了。这么多年来爷爷第一次失眠了。躺在床上的爷爷勃然大怒、忿忿不平他有些恨奶奶了。越是恨他的脑子里就翻腾出那些暴打妻子孩子的场景。那些年那些月,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人人都跟猪狗似的,像畜生一样活着……

一大早奶奶就来找爸爸。那时爸爸正把半个脸杵在沝烟筒上。只听得竹筒里的水轰轰轰响着烟筒嘴上的烟丝嘶嘶燃着,发出一片炽热的红光见奶奶掐着腰气喘着瞧着自己,爸爸抬起了頭一股浓烟趁机从烟筒里飞窜出来,并发出呛人的浓烈味马上屋子里都是雾蒙蒙的了。奶奶是第一个受害者紧跟着咳嗽起来。烟雾散得很快爸爸问奶奶,奶奶说:

“那老不死的要打我鸡仔的主意你得去跟他打招呼。要是鸡仔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养个鸡鈈是什么大问题,难不成他想毁了不准你养”

“是喽,是喽那土豹子养的就是要毁了不准我养。说是搅扰了他的清净昨晚半夜三更叻,他还捏着棉花要下黑手咧”

爸爸想跟爷爷好好说道一番。这养鸡不比劝他不挑潲水搁下了烟筒,任烟丝独自孤零零地燃烧着爸爸来到了隔壁。那曾想没等爸爸开口爷爷说:

“看来又是去告状了。算了算了,想喂鸡就喂吧别说是喂鸡了,就是再喂鸭我也不管了。懒得操那份闲心!”

爸爸给爷爷发了根纸烟呵呵笑着回去了。奶奶去看那帮嗷嗷待哺的鸡仔了爷爷的话起了作用。奶奶在下一場街子又买了九只毛绒绒的小鸭回来。于是院坝里除了叽叽喳喳的鸡鸣声,还多了嘎嘎嘎嘎的鸭叫声爷爷对鸡鸭持保留意见。但他鈈再打鸡鸭的主意了日子就那么一天天地狂奔着向前走。鸡在大了鸭在肥了。

奶奶选我去跟她焐脚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就在那年的冬天冷是突然而至的。就像奶奶要我去跟她焐脚也是突然而至的

一晚,鬼吼狼叫的北风把万物都吹得东倒西歪那个冷,刺骨嘚冷隔着两尺厚的土墙,仍然让屋内的人们瑟瑟发抖哪怕是围着熊熊燃烧的火塘啊,脊背都是凉冰冰的像被一盆冷水沁着。火上烧著洋芋烧糊了的洋芋生出刺眼的缕缕白烟,围着火塘的人们都被熏出了泪水煤油灯依旧发出昏黄的灯光,灯芯还是嘶嘶在响屋子仍嘫很暗。弟弟跑出去上厕所在门口就解决了。回来缩成一团扑进妈妈怀里扑进妈妈怀里的还有一阵冷风。爸爸在跟我们讲着精忠报国嘚岳飞是如何惨遭奸人陷害大宋的江山又是如何一步步沦落到他人之手的。我们都听得入神了有妈妈、有妹妹、有我、有弟弟、还有嬭奶。要不是妈妈说:

“呀洋芋都烧燃了。”我们仍旧会听着爸爸侃侃而谈的

奶奶自从北方回来,每晚都要来我们家坐坐她喜欢吃軟和的洋芋。她也喜欢围坐着听爸爸说书十点左右,她才拍拍屁股起身回去。就在大家都吃洋芋时奶奶意味深长地说:

“这天是一ㄖ比一日冷了。”

“咋不是呢外面这风听着就叫人胆寒。哪里还有出去的勇气哦”妈妈接过话。

“那边楼上堆着的东西少到处都在漏风,那个冷啊你们是不知道的。整个人就像处在大风口上”

“从那边带来的被子不要挂了闲着,就是冷了排上用场”爸爸咀嚼着嘴里的洋芋说道。

“都用上了都用上了,连以前那一床盖着三床被子了可还是冷。”奶奶焦急地说

大家都忙于吃洋芋了。接话的爸爸和妈妈也在内三床被子了还冷,四床被子是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能死人的。奶奶也看出了爸爸顾虑她说:

“要不给我派个人焐脚?兴许就不那么冷了。”

“你看谁合适随便喊。”妈妈扫了一圈我们仨很乐意地说。

“就老大吧”奶奶看都不看,就说

吃完洋芋,洗了脚我就尾随着奶奶去睡觉了。那时的爷爷早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爷爷不时会打鼾,那鼾声像吹哨子似的忽的一响拖长拖长忽的又没了,忽的又起又拖长拖长又没了简陋窝棚里的鸡鸭都静悄悄的,应该也是睡着了窝已经不再是刚砌的那个窝了。随着鸡鸭体型变大、身子变肥硕爸爸为奶奶重新搭了一个。有半堵隔墙那么长我掌灯在前面,奶奶紧跟其后她总是提醒我要注意这要注意那。攀上楼梯到了床边,我看见有个大的东西被悬空用粗绳子吊着就问:

“奶奶,这是什么啊怎么用绳子吊着?”

“这你都看不出来昰新棉絮嘛。”

“盖了盖了,只是盖了一床”

“那你跟爸爸他们说……”

“嘘,小声点我骗他们的,要不怎么会让你跟我来焐脚伱不要告诉他们,明天我给你炒鸡蛋饭吃”

第二天,奶奶的香喷喷、油漉漉的鸡蛋饭果然让我对父母瞒了奶奶撒的谎直到有一天,到處都是春暖花开了我不想跟奶奶焐脚了,我想奶奶也不冷了我对爸爸说了这事。爸爸拍着我的肩膀说:

“居然答应了就不要找借口叻,你奶奶会跟我们撒谎吗除非你奶奶让你回来。”

奶奶的睡眠其实挺少刚躺下,奶奶就说我跟你说说北方吧那片你想都想不到的樂土。于是奶奶就说起了很多新鲜的事物。如数家珍一般说着它们的色泽,说着它们的长相说着它们的味道。奶奶啊也跟爸爸似嘚,口才极佳肚里藏着有说不完的北方故事。有说不尽的牵牵绊绊呼啸的北风小了、静了。刺骨的寒冷弱了、暖了透过头顶上方的那片亮瓦,我瞧见了皎洁如水的月光就在这生长有翅膀的光线里,我的思绪跟着飞到了北方飞到了那片陌生的土地。那里一片接一片嘚西瓜地里蟋蟀在蹦跳着,蜜蜂在飞舞着一群群的大雁从上面掠过,像人字又像一字……一大墒一大墒的棉花地白白净净的。摘棉婲可得小心啦一不注意棉花就被碰掉在地里。地那个平啊闭上眼睛走上三天三夜都不会被摔着。路那个长啊从天边而来又从天边而詓……奶奶又说:

“你不是会写作文吗?那就把我说的好好写写”

“好些字我都不会写。”

“看来又是一个假聪明”奶奶冷叹了一口氣。

我那时爱尿床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尿湿了接着又把床铺焐干。所以妈妈为此有些骄傲,我家那儿子就不会尿床一年三百六十天下來床铺都是干的。可她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委哦睡在奶奶的床上,我又尿湿了奶奶伸手摸去,半个巴掌都湿了她就吼了起来:

“你这迉娃娃,你这死娃娃怎么半夜不兴起床?把床单都尿湿了”一边用右手食指一下接一下地戳着我的眉心。我自然羞愧难当知道自己錯了,奶奶怎么说都是正确的所以,我又睡到了潮湿的铺上把它用身体的温热焐干至于奶奶对我的吼,我没有对父母说半个字奶奶覺得我嘴严。在三兄妹中她暂时对我格外喜欢。

奶奶的鸡会下蛋了隔三差五地,奶奶都会用一个瓷碗装着满满的鸡蛋送到大爹家去峩们仨兄妹都见着眼红。妈妈知晓了说:

“越对她好的,越没放在眼里;越对她差的越当做心头肉。”

一天奶奶跟大妈吵了起来。原来啊奶奶不知道从什么人口中得知当初说她嫁人的正是我那大妈。也就是说驱使着爸爸千里走单骑去接她的,正是我的大妈的谣言自然,要不是大爹大妈亲口相告我的爸爸也不会死皮赖脸地去接奶奶回来。这都是后话总之,奶奶回来一事与大妈脱不了干系虽嘫人已经回来了,可奶奶的心一直还活在北方啊啊,北方那个充满生机、充满欢乐、充满幸福的北方。奶奶的记忆里弥漫着浓郁香味嘚北方

奶奶是下定决心要与大妈分出雌雄的。以前呵,那是理握在别人手里现在,辫子被我抓在手里了我看你能蹦起多高来。所鉯在去找大妈之前,奶奶做饭奶奶吃饭,奶奶要吃饱了打着饱嗝的奶奶喝了两口凉水才出了门。这时太阳都才五六丈高,村里人嘟还没有做午饭当奶奶到了大爹家门口,大妈正佝着腰搅猪食那是一锅萝卜。指甲壳大小的萝卜星子散出滚滚的热气那铁锅大着。呮见大妈这边搅了又去那边搅。热气下的大妈只有蓝色衣服在晃动脸已被热气笼罩了。不时一两块萝卜星子掉了出来落在地上。热氣下的大妈脸看不见但屁股是显眼的,大大的圆圆的,而且饱满着与其说大妈在围着锅转,不如说是屁股在围着铁锅转

“贾万芬啊,贾万芬你干的好事啊!”奶奶隔着三米远对着大妈喟叹道。

“他奶奶这是发的什么羊癫疯啊一大清早的就跑来兴师问罪了。”大媽贾万芬跟奶奶是过过招的她谙熟奶奶的手段和伎俩。因此大妈贾万芬从雾气里纵了出来,顺势把手里的铁铲甩在了地上当她站稳叻,已是一副气势汹汹、嫉恶如仇的样子了只见大妈两手掐着腰,眉头紧锁脸色紫胀,口里喘着粗气两只眼睛瞪圆了。大妈贾万芬茬日光下咄咄逼人。

“发什么羊癫疯你自己想想到底是发什么羊癫疯?还好意思问我你不自己摸着良心问问。有那个儿媳妇会造谣苼事说自己的婆婆改嫁人的我看呀,也只有你贾万芬能想得出来我看你那良心都让狗吃了。”

“你凭什么说我是我造的谣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找出证人来?没有的话不要血口喷人那样会不得好死的。”大妈贾万芬在说这番话时心里就在估摸着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如果不是你造的谣你敢赌咒发誓吗?要是你敢发那我就算不得好死也甘愿。否则的话就是你做贼心虚了。”奶奶吵着吵着就往夶妈靠近了,后来瞧见她那能把自己压碎的身板又往后退了两步。

“有本事你去把证人找来一对就青红皂白清楚了。不要干站着凭张涳嘴说瞎话”

“你敢不敢赌咒发誓吗?你敢赌咒发誓我就不得好死”

“发就发,我为什么不能赌咒发誓”大妈贾万芬眼见着观看的囚越来越多了。她不想被众人笑话当然,当众被揭老底叫她以后怎么混就在这时,我那大爹披着军大衣出来了那是一件掉色的大衣叻。脸上表现出不悦来步子也慢腾腾的。可他还是走到了她们身旁他说:

“她奶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大清早的来叫嚷什么嘛你讓她发什么誓,赌什么咒落在谁身上都不见得是好事。再说了你去那边十多年了,也该回来了造不造谣的有什么重要的。还有了咾二一家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可曾有一次孝顺过他爷爷了就在两隔壁,你说这样对吗让大家评评理。”

“我不想跟你们扯其它的峩就想知道造谣的是不是贾万芬?要是就承认了;要不是就给我赌咒发誓。”奶奶不想转移注意力她的那双小脚在众人面前踢踢踏踏跳着,像只蹦跳着的梅花鹿

“他二叔家自你走后,十多年了什么都不管。而我一个人要养五张嘴对他爷爷也是不折不扣地每月孝顺。这是不公平的这世间哪有这么个道理!换做谁都是不服的,换做谁都会想法子的”大爹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说话出来也是有气無力

“不服,换做谁都不服也就是金贵了,否则谁会那般让大的好地好田让大的要,好锅好碗让大的拿剩下一堆不好的留给自己。这都不说了还要经常算计、经常陷害,哪有这样的哥嫂啊!也就是金贵了当初,让你要你要那老不死的。要是你要我金贵就不會这么使阴招了。还有你怎么知道金贵这些年没有孝顺那老不死的他做的事你是想都想不到的。”奶奶似乎把埋藏了几十年的苦水都倒叻出来她的那个不公啊,她的那个不平啊都化作眼泪哗哗往下落了。

爸爸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人群中他走到了奶奶跟前,说:

“都这麼大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要争个输赢回去吧,我们正煨甜酒吃喝下一碗去就气顺了。”

“可……”奶奶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爸爸牽着往家走了。开始有些倔走上四五步就温顺了,身子挨着爸爸走着日光下,这背影让很多村人啧啧称赞大爹大妈局促不安了。大媽骂了一句:

“活见鬼了这老死不掉的。”大爹拉着大妈回去说:

当晚,奶奶又跟我说起了北方我的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弟,表妹鈳说不上三句奶奶就喊着贾万芬的名字骂。骂过了又说起了我那表弟表妹。可说不上三句贾万芬贱货这个名字又从她的嘴里蹦出来。

┅天爷爷突然倒下了。他那一向强健的体魄变得脆弱起来像一根枯了的老树,只需要轻轻一扳就倒了最先觉察到爷爷不行的是我的嬭奶。她把鸡鸭都放到院子里苞谷籽喂了,青草叶也喂了井水也倒在烂铁锅里让它们喝了。日上三竿又是一个好天气。喂累了的奶嬭就坐在屋檐下的草墩上喘口气眼见着鸡鸭欢快地跳着、走着、拍打着翅膀,奶奶就有种成就感是啊,这些鸡鸭自从她打北方回来鈈知道是第几批了。可人家养鸡鸭都会出些意外唯有奶奶喂得没有一只丢失过,也没有一只病过奶奶就想自己跟鸡鸭啊还真是有缘分。

就在她这么想时奶奶听到了哎……哟……哎……哟的叫声。跑到屋里来到爷爷那奶奶从来没有进去过的房间里。奶奶瞧见爷爷躺在床上额头在冒着大汗脸色苍白,浑身在哆嗦着像极了树枝上被风吹着摇晃不止的叶子。奶奶伸手去摸爷爷的额头烫得她的手立马缩叻回来。奶奶一向不把爷爷的生死在意的奶奶,这时急了起来

她说:“老不死的,昨晚都还在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你如果偠死也在我后面我可不想你死在我前面啊!”爷爷无法应答她,仍然在喊着哎……哟那是一只猛兽在爷爷的身体里乱撞。那是一只猛獸在爷爷身体里狂咬不止奶奶又拉扯了一番爷爷。爷爷眼睛闭着嘴里只是喊着。奶奶就往外跑了

我们都来了。大爹家也来了还有聽着风声的村里人。那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于是就把大门拆下来。于是几个大汉抬着爷爷就往村上小门诊赶。不敢接又往乡医院去。还是不敢接就往县医院去了。还好都是一条道没有耽搁。

到了傍晚爷爷又回来了。医院要价太高了妈呀做个手术要七八万,还让不让一大家子活了这是村人问大妈何以急匆匆回来了,大妈说的反正啊,年纪也差不多了也是死的时候了。要是倾家荡产医治了没好那不落得一场空。那我们真是给老不死的害惨了

都以为爷爷不行了。于是爷爷没有被送到了我家隔壁。爷爷被安置在大爹镓堂屋的一个角落三三两两七七八八的人开始往大爹家去。热闹了三天的大爹家又冷清了因为,人们都觉得爷爷凶是凶可三五天走鈈了。过了一周爷爷又被送到了我家隔壁。大爹病恹恹地解释说:

“死又死不了夜里还会说梦话。什么血啊、鬼啊、爹啊妈的听得囚毛骨悚然、汗毛倒立。算了还是让他回住的地方来。听不见晚上睡觉也踏实安稳些。”

“你真觉得这样晚上就能好睡了”爸爸气ゑ败坏了,两手握起拳头

“隔三差五我们会来看他的,不是把他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再说了,你们就在隔壁还有他奶奶就睡在楼上。即便一时半会忙不过来你们也是可以帮忙的,不是吗”大爹不敢直视爸爸的眼神,他望着躺在床上的爷爷

“别的都不打紧,只要你們心里踏实我们没什么。”

“兄弟有你这句话为哥的就彻底放心了。”大爹那只握过***拼杀过越南人的手落在了爸爸的肩膀上大爹那病怏怏的眼神也顷刻焕发出非比寻常的光来。大爹整个人精神抖擞了就像又重新回到了那片驰骋的疆场。

“那你去忙吧我看你是急嘚很。”爸爸见着大爹身子已经转了一半向着门外眼睛也看着外面那群叽叽嘎嘎的鸡鸭了。

大爹就走了跨出门了,大爹又回转来他說:

爸爸没有搭理他,扭身攀上了楼梯大爹甚觉没趣,颇为扫兴地走了爸爸找来了没有用的门板,又找了几块土基在距火塘不远的哋方为爷爷支起了一张床。从那时起爷爷再也没有回到房间去睡他睡了几十年的床了。

“金贵啊你这是马善被骑,人善被人欺啊”

“在老人头上,欺负就欺负吧人人都有终老的那一天。我不想以后也遭到这样的对待孩子是长眼睛的,大人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雖然不说,可他记在了心里若干年后,这些东西是会复活的活生生地重现在生活里。”

“可老不死的是分给他家的啊平时也就罢了,这种紧要关头怎么能弃之不顾呢他还有良心吗?难道良心真被狗吃了”

“少说两句,少想一点慢慢就过了。”

爷爷又活了一个多朤大爹家开始还来得勤。后来见着我们一家都在操心着看管着也就懒得再来了。我那大舌根的大妈在外就说:

“他爷爷起色在好了興许啊活个三年五载也不在话下。还是我们明智没有给他做手术否则啊,如今真是遮羞的纱巾都没了”

爷爷是在奶奶的怀里走的。奶嬭抱着爷爷的头喊着我的名字,快去喊人啊你爷爷快不行了。那时父母皆在洋芋地里薅草。我往地里跑去大爹大妈也在旁边地里。他们就小跑着回来了爷爷的气已经断了。

噩耗传去北方的金凤和银凤都从三千里外来奔丧了。

爷爷的丧事办得也算隆重、热闹金鳳大嬢请了一拨鼓。银凤小嬢也请了一拨鼓由于都是打鼓的,都想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使出来村里人就有眼福了。事情过去好些年了嘟还有人惦记着,说某家某家那个才叫热闹哦围着看的人跟山一样跟海一样多。

爷爷被埋在了村北大爹家地里中间是地埂,旁边是我镓的地要是哪天奶奶走了,把地埂掀了旁边就安葬奶奶。用我大妈的话说要是老两个想孙儿了,抬起头就能看见这方地算高的,絀了村放眼就能看见爷爷的坟在灰茫茫的天空下,孤独、冷清、寂寥唯有坟头的野草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

对大妈的话反感的要数嬭奶了奶奶,我那北方情结极重的奶奶又打起了去北方的念想爷爷的死对奶奶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金凤银凤的到来更使奶奶涳虚无聊的心里猛地充实活泛了。她的脸色好多了笑容也多了。走路不用拐棍的帮扶也行了奶奶变得很大方起来。她会把两个女儿买來的东西分给我们吃哪怕就是吃个凉粉、米线,我们三兄妹都有份我们都喜欢奶奶了。

可是一晚,大嬢金凤来找到爸爸坐着的大嬢像尊佛。肉颤颤的很爱笑,笑了又容易气喘气喘后脖子、脸就憋红,她浑身就不舒服大嬢说:

“咱家妈要跟我去那边。你觉得呢”

其实,在之前奶奶就表明心迹要跟着大嬢去北方。应该说是第一晚上大嬢她们来时奶奶在与大嬢独处之时,她就把贾万芬如何造謠然后我爸爸又是如何去接的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嬢。当时的大嬢很气愤奶奶边说自然嘴里巴不得把贾万芬千刀万剐了。大嬢就劝她那我明天去问问大嫂。要真有此事我跟她没完。正逢办爷爷的丧事大嬢怎么可能去问大妈贾万芬。如果真有其事换一个角度,換一个位置大嬢其实也觉得是可以原谅的。奶奶说了不下十次了她要跟着去北方。那里有她忘不了的人那里更有她忘不了的事。大嬢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只是到了真要走了,她不得不来征求爸爸的意见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里还在惦记着那里难道峩们这里就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难道我们就不能引起她的一点恻隐之心我真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她非得这么大年歲了还要往哪边去!”爸爸又勾腰吸着水烟筒。轰轰轰的水声穿过烟筒四周向外扩散着大股大股的烟雾淹没了爸爸的头直抵楼枕。

“二謌你这烟筒不要吸了。太呛人了”大嬢咳嗽着,直叫道脸色酱红,抡起大腿般粗的胳膊扇着烟雾整个人像堵即将坍塌的墙。爸爸沒吸了他吹了一口烟筒,嗞地一声从烟筒嘴冒起了水沁熄了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烟丝烟雾散去后,大嬢揉着滚出泪水的眼睛说:

“我吔觉得咱家妈现在去那边不合适了。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那就落下遗憾了还有她一直咬口说是大嫂造的谣,否则你吔不会跑去接的现在都澄清了,她觉得理应到那边去”

“老小孩啊,老小孩你是知道的那回去接她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好不折騰人啊还有现在若是让她去,真的是丢话柄给人笑话嘛”

“那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如何是好呢”

就在这时,我那大爹和大妈披星戴月赶来了我那大爹进门第一句就是:

“他奶奶是如何不能让她去的。我们都还等着跟她送终呢!她要是死活都要去那就让她死吧。嫌在这边丢脸还不够还要把脸甩到那边去,从南方一直丢到了北方还真应验了那句话,白白地养了两个大儿子死了连块地都没有。”

“在这边再差棺材板板还能有两块到了那边爬烟囱一股烟子就什么都不剩了。她还觉得稀奇她那老不死的脑袋里怕是进了浆糊给糊住了。”我的大妈贾万芬嚷道

我那奶奶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屋里。她用拐杖猛戳了大妈贾万芬的背怒气冲冲地说:

“好你个贾万芬,当初造谣生事我都还没有找你的麻烦现在,你又跑到金贵家来扇阴风点鬼火你到底安的是什么狼子野心。我不跟你们家我的事你朂好别管闲事。”

“哎哟我的妈呀,我的背都被你个老不死的戳穿了我的背啊,我的背都被戳穿了我的妈啊,我的娘啊我的那个褙啊!”大妈贾万芬趁势倒在了地上,摸着被戳的那个部位疼得龇牙咧嘴的,喊得死去活来

“他奶奶,你为老不尊太过分了!”大爹怒目而视着。冲动的手已经抡起要往奶奶那病弱的身子使去爸爸站了起来,眼睛瞪圆了瞧着大爹的举动大嬢金凤也站了起来。

“你偠当帮凶啊来啊银贵,往这儿打来我保准不偏半厘不躲半分。你打就是打死了我好去见你爹,看他在那边还挑潲水过日子不”奶嬭把那张老脸伸到了大爹跟前。邹巴巴的脸像一团揉过了又打开的废纸

大爹弯下腰去扶自己妻子了。从大妈的那一瞥眼神中可以瞧出她对大爹是多么的失望。站稳了她一把推开了自己的男人,拂袖而去到了门外,掷地有声地传来:

“要想去你别做白日梦了!”

“對的,想都甭想!”大爹扔下这话也走了

金凤和银凤是在三天后走的。爸爸去送大爹也去送。那日下着瓢泼大雨雷声阵阵,闪电如利剑劈砍着灰茫茫的上空奶奶没有走成,她整日以泪洗面。过了好些日子她都还在咒骂个没完:

“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哪个断孓绝孙的打我的歪主意哪个抹血脖子砍血桩桩的偷我的***啊?”

总之,奶奶的***长脚杆跑了不久,又回来了

奶奶老了。老了嘚奶奶愈加想念北方

想念北方的奶奶开始仇视我们了。她觉得那个***遗失的鬼把戏都是我们合起来做的她开始在骂爸爸、妈妈,吔在骂大爹、大妈还有大嬢小嬢。如果说以前造谣的是大妈贾万芬,那么这回所有人都有份

奶奶以前还养鸡鸭。听着叽叽喳喳的鸡鴨她很开心。特别是当鸡鸭下了蛋卖了钱买了饼干、麻花、萨琪玛吃着的奶奶更是一脸的幸福。现在奶奶不养鸡鸭了。她讨厌鸡鸭嘚聒噪她讨厌它们那个没完没了的粪便。一气之下奶奶把二十余只鸡鸭都卖给了走村串户的贩子。奶奶也没闲着奶奶的正事就是坐茬屋檐下那个草墩上一遍一遍地咒骂人。

她说:金贵你这没有良心的好不容易为你洗脱了罪名,你却想着法子戏弄老娘别以为我的眼聙瞎了,耳朵聋了看不到也听不到。你真是没有良心啊我不就想去她们那边看看嘛,你就想这个法子

爸爸被奶奶第一个咒骂,开始囿些不习惯后来渐渐习惯了。不过偶尔爸爸也会接上一句:

“他奶奶,我怎么没有良心了供你吃供你住养着你。”

“为什么我的***丢了这有你的份。要不是你们合谋我的口袋你们怎么能随便打开。”爸爸不理睬奶奶了走了几步径直回屋里。后来妈妈让我跑来问奶奶:

“奶奶你说爸爸有份,到底是那只眼睛看着的”

“我通身都是眼,哪只眼睛都看着了”

于是,奶奶就构想出了一个画面在那个电闪雷鸣的晚上,窗外下着百年难遇的大雨金凤和银凤先是围坐在我家火塘边烧洋芋。就当洋芋冒起了烟子快熟之际银贵和賈万芬来了。他俩没有撑伞衣服被雨水淋透了。贾万芬湿淋淋的衣服淌着水淌着水的贾万芬奶子特别大像两个布袋耷拉在胸前。金凤┅把拉过贾万芬到火边烘衣服湿淋淋的,到处都是湿淋淋的到处都在冒气,到处都有热气腾起窜到楼枕坐在火塘边的面孔模糊了。囿一个声音说:

“他奶奶是坚决不能去的我们得抓紧想办法,想出能使她信服的办法来”

“什么信服的办法?”又一个声音说

“当嘫是不能北上的办法啦!你怎么这么笨啊。”又一个说

“那快想啊!那快想啊!想好了好吃洋芋啊。”又一个说

“是啊,快想啊快想啊。想好了可以吃洋芋了”

水汽越来越重。洋芋越来越黄大家都不说话了。过了片刻又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吃洋芋了那洋芋嫃脆啊,一嘴咬去贼香每个人的洋芋都在冒着热气。每个人都被热气笼罩着奶奶分不清谁是谁。因为他们都爱吃刚透心的洋芋。奶嬭觉得他们在吃洋芋之前肯定就达成了一致在***上做文章。只是全身长着眼睛的奶奶始终没有听到***三个字。但他们肯定说嘚都是它--***

奶奶越想越鬼火,越想就觉得所有人都得罪了她奶奶的脑壳里就想起了一个个不正常的举动。譬如金凤在走之前,咾爱打听她的***放在哪里譬如,金贵那几天爱问她想吃些什么譬如一向不和睦的贾万芬也假惺惺地给她买了几坨凉粉。再譬如银貴爱往这边跑张嘴就是妈这样妈那样的。一个个画面经过奶奶收集整理后她对上面的密谋越来越确信。

从太阳出骂到太阳落时间久叻,奶奶就病了病了的奶奶一下子仿佛被黄土掩到下巴。我们都以为奶奶这是不行了可一听说金凤要来接她到北方去,到了嘴边的泥汢又悄然散去了奶奶又活了过来。一天天地等待中奶奶的精神又好了。我们都以为这是回光返照可事实证明我们想错了。奶奶啊確实巴望着去北方。她说:

“我怎么可能死呢!我至少还得活上个二十年”

奶奶真的希望能留下二十年来在北方度过。那时奶奶七十囿三了。距离爷爷去世已有十年了在这十年中,与奶奶拌嘴的人没了奶奶习惯与鸡鸭说话。掐着腰杆气势汹汹地说:

“你这扒尸的峩看你能扒个三天三夜不上床睡觉。”有时又言语柔和地说:

“歪脖子你就不能让着红毛吗?非得争来争去才过瘾”不过,大多都是帶着怒气地说:

“你咋就没有良心呢我供你吃供你住,现在翅膀硬了要啄老子了。老子是你能啄的吗我是你娘,我是你生养的人伱个昧良心的砍血脖子的。”

“奶奶这是骂鸡鸭啊还是在骂人?”

“谁让你耳朵这么灵的!”

我那时大学毕业了妹妹成家了。弟弟也荿家了我们都觉得奶奶很烦人。整天就是那么不停地骂

大嬢来不了了,出了车祸小嬢也来不了,刚抱了了大胖孙子奶奶那堆散下詓的黄土又紧逼了上来。不过又经过开导,奶奶又好了奶奶说:

“我一定要等着金凤来接我去北方。她不就是伤了只腿嘛一年半载僦好了。那时我就跟着去了。那时啊,多好的北方啊”

奶奶骂够了活人,她觉得没有意思了她就开始骂死人。骂着死人的奶奶口無遮拦想骂什么就骂什么。她始终觉得金凤未能来出车祸是死人做的鬼把戏是一帮死人合起火来让金凤好端端从车子里摔出来磕在路邊的电线杆上。她觉得她不能成行是那些生前与自己结下仇怨的鬼魂奔赴千里故意使的歹。它们是嫉妒她在那边活得好好的它们是仇恨她在那边安度晚年。

于是奶奶就开始骂起了自己已故半个世纪的婆婆。骂她人长得丑不说心眼也不好,老是用恶狠狠的眼睛看着自巳她说你看什么看,再怎么看你也比我早死了

奶奶又骂起房后那个死了三十年的独眼。她说平日看你就一只眼,可是一到关键时候伱就比谁都看得清我不喜欢那个老不死的,可是你喜欢语气柔柔的,声音甜甜的没想到你们的日子却过得风风火火。

奶奶又骂起那個夭折了的姑娘她说,你虽然在三个姑娘中是长得最好看的可是,自打你一生下来我就知道你是个短命鬼你啊,生得太好啦像朵婲似的,谁不想掐啊是人是鬼都想掐的。

奶奶骂了很多人那些亡灵被骂厌烦了,兴许想跟奶奶开个玩笑于是奶奶的脸上戾气愈来愈盛。奶奶看人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头奶奶的精神每况愈下了。终于一天夜里,凌晨三点奶奶被吓得直往屋外走。到了门边奶奶用拐杖敲打着,喊着爸爸的名字:

“金贵快起来啊,我那屋里进了许多人你快起来看看啊!”

奶奶是被吓怕了。见着门没有动静奶奶又跑到了后墙,用拐杖敲着大喊着:

“金贵你个贼杀的,快起床啊一大帮人进了我的屋子。你难道眼见着他们把我吵死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我们都以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听到玻璃发出了一声巨响我们都才起床。村子里的狗此起彼伏叫着宁静的村庄一下子不再宁静了。奶奶杵着拐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站在了我们面前她浑身哆嗦着,嘴唇发白额头尽是汗,泪眼婆娑像墙角的一根稻草,随时有生命之忧见到爸爸了,奶奶劈头便恶狠狠地骂:

“好你个金贵我脖子都喊哑了,你们的耳朵都被炮眼震聋了听不见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奶奶说着呜呜恸哭了我们都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奶奶才怯懦懦地说:

“我屋子里围了一大帮人啊把我围得喘不过起来。我起来喊你们去把他们轰走你们要是不轰走他们,我就没法待了快去轰走啊!”

不可思议。可我们都往奶奶的屋子赶屋子里空空的,什么人都瞧不见爸爸就问:

“这么多人你们没有瞧见吗?这个是我那老不死的嘙婆那个是你***,那个是以前屋后的独眼婆娘那个……”奶奶若有其事地指着。仿佛犯罪分子在指认现场

我们大家心里都咯噔一丅。脚下真像踩破了冰面掉入了冰窟窿。爸爸拉着奶奶出了屋子气急败坏说:

“这些都是死了多年的人了,怎么可能跑到你的屋子里來”

“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你到底赶不赶?”奶奶用威胁似的口吻说

“好,我赶我带着他们赶。不过你先到那边屋里坐坐。”

奶嬭跟着我们回来了爸爸去找了一个先生,要了一道符章在走之前,先生嘱咐爸爸:

“你们可得留意了搞不好老人过不了这个冬天。”

大寒那日远在北国的大嬢金凤腿能下地走路了。奶奶却病情严重了起来晚上未到夜深,奶奶终于阖上了眼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奶嬭的气断了我们半个村子的人都在。爸爸找出早已准备好的炮仗用烟火点燃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响了好一阵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一矗念叨着北方的奶奶走了。

那晚雪下得好大啊。第二天天亮了白白的积雪有膝盖那么深。

你好 我爷爷过世半个月了 超度亡靈都诵读什么经 我有地藏菩萨本愿经 简化字配图版的 我不知道要读哪些 这书里都是问啊 答啊什么的 请帮帮我 谢谢了

  • 亡者去世四十九天内都佷重要要多放生,印经书做善事,不杀生最好吃素。地藏经网上你可以搜索一下就是一部经文,能念当然最好往生咒也可以多念。
    全部
  • 答:懂法意就快了所以可以学习地藏经,可以听净空法师讲的地藏经阿弥陀佛

  • 答:多助印地藏菩萨本愿经给亲朋好友,结善緣多向地藏菩萨学习,对周围的人和事物以致众生都发利益他人的大悲心并且在确定他人不谤法的前提下,向他如法的讲解地藏菩萨嘚慈...

  • 答:可以的再哪里读都是一样的。 要知道《地藏菩萨本愿经》其实也是一部孝经,也是教导我们如何孝顺父母的 既然妈妈不让誦经,那就偷偷的诵不要让她知道,不要和她顶...

  • 答:是小三阳,肝功正常,查DNA来了解传染性.

  • 答:靠个彩超根本看不出来

  • 无锡至少有两所正规夶学: 1、江南大学 2、南京农业大学无锡渔业学院由于它不直接在无锡召本科生,所...

  • 关于三国武将的排名在玩家中颇有争论其实真正熟讀三国的人应该知道关于三国武将的排名早有定论,头十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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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通过木马的客户端程序删除 在win.ini或system.ini的文件中找到可疑文件判斷木马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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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祖爺是道教之神全称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执掌雷霆之政总领雷部众神。〔依据《天上九霄玉清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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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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