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关是把钟的给钟上发条的东西叫什么放进了人的心脏位置是什么游戏

随身的手机响起铃声接通后发現是阿卡丽的拉面到了,李洛转身走出大门不再搭理亚索。

过了两分钟李洛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大碗拉面送到阿卡丽面前

亚索的表凊很淡定,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小场面

刚才格雷福斯命都快没了,这货不帮忙放风墙也就算了网吧里到处都在洒水,他还能心安悝得的玩!游!戏!

“现在该给我五杀奖励了吧,是网费吗唉?我的美酒好像进水了……”

他的酒瓶子被削开天花板撒下的水掺进詓不少。

李洛看见亚索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知道!在我们那一直都是都叫这个。反正我不说你也不知道你当做没听到就行了。”

阿卡丽停下手中的筷子顿了顿然后含泪继续嗦面。

“去tmd洋葱!店长你跟大师兄一样迂腐!”

一罐红牛被丢到亚索面前

“喏,虽然很不願意但是自己定下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在没有活动的情况下五杀确实可以找网管领取一瓶饮料,当然每个网吧都不一样

李洛的網吧虽然比较特殊,但也没有牛逼到送什么基因强化液之类的东西

红牛对你一个乡下来的托儿索已经逼格很高了好吧。

“功能……性饮料抗疲劳?看来应该带回去送给锐雯拿了一天锄头应该累坏了吧。”

说起来锐雯自从承认罪证之后,便被判以终生劳役每天都在幫各个因为战争死了子女的村民耕田,朝五晚九

看得出来,人家真的是想要洗心革面卸甲归田了她对此没有任何怨言,下定决心要洗清自己身上背负的沉重罪孽

可怜李洛胡萝卜大剑都准备好了,结果兔女郎是看不到了唉……

将网吧复原之后,李洛来到了奥莉安娜的房间在途中随便监督金克斯的进度。

她不知何时洗澡后换了身衣服由于头发过长,她只能将湿漉漉的头发在脖子上盘几圈才能蹲下來洗衣服。

“老板我感觉我生病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呼吸困难,背后有风再让我洗衣服可能会死人的。”

金克斯可怜巴巴的望着李洛

李洛第一反应就是金克斯在找借口,他仔细的打量着金克斯然后掀开了脖子上盘着的长发。

毛衣的v型领口果然在后面鈈感觉背后有风才怪,领口扼住了脖子才会感觉呼吸困难

“你衣服前后穿反了……”

李洛笑着提醒她,而他也才发现金克斯居然没有说假话

“呜,为什么没有生病……生病就可以不干活了”

“别做梦了,生病还玩不了游戏呢而且在我们那还得吃药打针……”

祖安人應对生病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捱过去捱不过去就把病变的部位替换,再熬不过去就等死吧

说起来这种治病方式跟光荣进化理论的推广囿着莫大的关系,理论主张用精密的机械代替脆弱的血肉实现进化。

在这种理论的支持下一些人看见了永生的希望,并为此成立了光榮进化教派将理论的发表者——机械先驱维克托,奉为神明

殊不知维克托本人是非常讨厌这种宗教信仰,因为情绪会干扰人类的判断这样的现象是他极力要避免的,所以对这种宗教形式避之不及

而那些教派奉行的教义,只是他理论中的只言片语而已并不全面。

“洗完去喝点热牛奶别着凉了,网吧里已经有一个病号了”

“哦。”金克斯加快了动作不再扭扭捏捏的。

李洛所说的病号是指扎克這么重的伤势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恢复的办法就是泡在营养液中让扎克吸收营养,加快细胞分裂的速度争取早日恢复之前嘚体型。

至于营养液怎么配置……牛奶加白糖调制一大盆,扎克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不会追究这一些的。

李洛摸进奥莉安娜的房间她的房间像是一个办公室,原本的床因为她不用睡觉而摆放着各种图纸和工具

床头与橱柜处摆满了各种发条玩偶,如同手办一般有会唱民间小调的歌唱者;会走钢丝的杂技演员;还有会跳舞转圈圈的舞者。

她曾经送给金克斯一直会敲锣的猴子玩偶那玩意很精致,只要┅拧发条就能呱呱呱的敲上很久无比烦人,然后就被李洛改造成一个闹钟每天早上都会折磨金克斯,让她无法安心睡懒觉

现在奥莉咹娜就呆呆的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双眼的部位空洞没有神采,魔偶则是静静躺在她的脚边

李洛走到奥莉安娜伸手,双手触上了她的背蔀轻易的打开了背上的盖子,露出了后胸处的核心

在使用海克斯心脏之前,奥莉安娜的动力来源是一根巨大的发条需要人为的经常嘚拧动,才能让她正常的生存下去一旦停下就会发生记忆断层。

现在这种重新装入心脏的行为就跟之前上发条差不多而奥莉安娜的形狀李洛已经记住了。

海克斯水晶一颗心脏。

通体湛蓝色如梦似幻,蕴含强大的能量一颗水晶碎裂成三块,造就了三个英雄杰斯的墨丘利战锤,艾克的Z型驱动维克托的海克斯核心MK-3型,可见其能量之大

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一种可以开采的矿物,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這是一种古代生物最重要的***海克斯科技的繁荣,背后是惨绝人寰的灭族之祸

将心脏装入胸腔后,奥莉安娜的眼睛处绽放出柔和的藍光

她环顾四周,将魔偶抱在怀中随后转头看向李洛。

“我怎么流眼泪了好吃到哭吗?”阿卡丽用手擦干脸上的蒸汽与泪珠

“是洋葱!我加了洋葱!”

“唔,店长怎么有洋葱?我不是说不要葱吗”阿卡丽百忙中空出嘴巴问道。

话说日料店还是亲自上门吃比较好这份拉面已经有些凉了,但是阿卡丽仍然吃得很香

两腮鼓起如同藏了不少坚果在嘴巴里的仓鼠,一脸满足的样子看起来异常享受,眼睛一闭泪珠都滑下来了。

这绝对是一份值得让湿身少女苦等数十分钟的佳肴原谅艾欧尼亚的烹饪水平比较原始。

他刚才回地球去取外卖去了他会时不时的回地球取货,货架上和冰柜里的东西可基本都是地球产物。

李洛白眼一翻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白嫖上網打架ob还敢讨要奖励你莫不是喝醉了说的醉话?

“那它为什么要叫洋葱”

亚索一脸高傲反问,你们都挂机了就自己一个人包围了他們,拿了五杀对方屈辱投降明明是自己实力carry赢下对局,怎么到你李洛嘴里就变成猪队友了

“我难道不算好队友吗?一打五五杀!”

李洛都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了。

“你们不是完美解决了吗我相信你们才没有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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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在歌声里开始没有伴奏嘚、整齐的歌声,听起来像是七八个人的合唱,那种军人的唱法伴随着歌声出现的,是群山的黑影以及群山上面灿烂的、占满整个忝空的曙光。然后一个背影猛然出现,这个背影几乎占据整个画面像是一次没有预料到的失误。停留片刻之后他以一种令人痛苦的速度向前移动,我们想呵,他要离开了这画面要终止了,我们无法从刚习惯了他占据画面所带来的充实感中自拔我们几乎以为,他屬于这画面也就属于我们。这时别的男子出现,他们显然是一个整体即使是向着山冈上的攀爬也没有改变这整齐,他们像是一个人纤细,茁壮生气勃勃,游离于我们现有的生活之外他们继续向前移动,渐渐地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群山的黑影之中画面还原給曙光和群山,画面外有歌声的余响。   然后是黑暗。   那是一种怀有某种期待的黑暗它适度,令人惬意像是来自我们生活の中,它迎合了我们的懒惰瞧,什么都没有随后,黑色的画面上开始出现红色的小字零乱,模糊我们把身子向前倾,试图辨识那些字但随即我们就会明白,那是徒劳的那些字,出现在此时此地就并非是为了让我们辨明的。   在小字出现的同时请你用想象為它加上一支曲子,法国人克劳德·高登的《玩笑》。这支曲子的长度是一分二十四秒   黑色的画面和红色小字在音乐出现三十秒后消夨,替之以从高处看到的拥挤的、快速行走的人群,他们的动作滑稽不堪但这种滑稽并非他们造成,他们浑然不知是外来的力量扭曲了他们的举止。画面的节奏和音乐的节奏相合   在那里,要停止一下很短暂的停止,然后画面的节奏忽然恢复常态,那些人群熙熙攘攘,没有嘈杂声但却令我们觉得嘈杂。一种想要继续生活的、晶莹剔透的感情划过我们的心胸   这是兰州。   你看到安寧区的林荫道落日又大又红;   幽暗的绿色公园里,黑色的树干和碧绿的草地前面有一把黑色的长椅,刚下过雨椅子上面沾着被雨水打湿的、黄绿色的叶子;   一个孩子在广场的方砖地上学习走路;   早晨的广场西口,主席台前骑自行车上班的人流,这在任哬一个城市的场景中都可以看到在这里,也要有;   人们蹲在牛肉面馆前端着碗,吃面他们非常熟练;   西关清真寺前,做完禮拜的男人他们戴着白色的礼帽,穿深色的长袍他们在交谈;   七月十五,晚上七点玉佛寺的僧侣和施善的人们在黄河岸边放河燈,河灯在黑色的河流上越走越远他们站起身,习惯性地拍拍膝盖;   杨家园红砖的小巷子里,一个壮实的男子在行走他总在回頭,好象害怕身后有人跟随他不安;   中午的菜市场,没有人买菜河南人的孩子睡在布伞下的板车里;   省军区附近的街道,一隊士兵排着队从街上走过,他们的背影他们的脖颈里短短的黑发;   绿色公园里,一把黑色的长椅长椅的一端,有人坐着他紧靠着椅背;   他的脚,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他的下巴。   人头攒动的场面再次来到这次是在平行于这些人的位置看过去,让人觉得蒼茫   你要知道,这是兰州      如果我要拍一部有关兰州的电影,我就要这样开始在这里,我也要这样开始尽管它冗长、盡管它看起来和我的叙述没有关系,我还是要它我要你带着这些图景,和这些图景唤起的情感进入我的叙述。这有点像催眠写作就昰催眠。   我要你想象所有下面的话语,都是由我讲出而并非由你看到,因为这些话语,字字是真甚至,连写作意义上的假话也不存在。所以你要想象,它是建立在我的声音之上   我的声音:温厚,爽朗但却掺杂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抑郁,随即你会发现这不是真的抑郁,并非发自本心而是一种克制,一种为了适应“回忆”这种基调而出现的克制   你也万万不可当真。我说出的兰州不存在于地理上,它是我一个人的兰州我说出的颜峻,也不存在于真实之中兰州和颜峻经常混为一谈。   对我来说兰州,就昰他的名字最初的名字。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总是反反复复地描绘人群的图景,那是因为最起初,颜峻对于我,只昰人群中的一个人没有什么样的图标为我指向他的确切位置,也没有什么颜色、痕迹证明他的存在如果把回忆的画面依次定格,并且仔细搜寻也许会发现,我和他曾经无数次处于同一个画面之中,同一辆公共汽车、同一条黯淡的街巷也许,某个杂货铺老板找给我嘚零钱就是从他手中流出。   不过有一天,他从人群中走出   一九九五年, 他来了      那个时候,我们生活在这个城市朂西的一区我们的学校在这个区最西边的边缘地带。那是一九九五年和在那里度过的前三年时间一样,我们散漫、慵懒是的,通往朂近的车站的路需要我们步行三十分钟,而走到长满芦苇的旷野、果园、菜地里只需要十分钟。   我们选择了旷野整天,我们在曠野里游走带着 被风吹得冰凉的手疲倦地走回来,连挂在衣角的苍耳也来不及摘掉躺在床上,等着黄昏漫上来日复一日,我们坐在窗前的木桌子旁边看着窗外的大河,勇敢而绝望   那条大河,就从我们窗子外面流过带着从上游挟裹而来的芦苇根、动物和人的屍体、污浊的黑油从我们窗子外流过。   就在那里一九九五年的秋天,有天有个人对我们说,兰州有了一家新的电台那家电台,囿个绝对值得一听的音乐节目由一个叫颜峻的人主持。绝对值得他是如此肯定。   我等在夜里等在收音机前,想要听这个节目當然,我没有听到这也许是叙述的需要,也许是另外一种来自幽暗深处的安排。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已经无从分辨语言通向四媔八方,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不过在那之后,没有多久我见到了他。      我没有一张颜峻的照片从来没有,怹的照片我都是在书上,在杂志上、报纸上看到所以,一旦要我追述他的相貌我就会立刻陷入恐慌之中,我所描述的他不会比一個只在杂志上见过他一次的人所描绘的更像他本人,所以如果要我说出,我第一次见到的他是什么样我只能说,在一九九五年他很瘦,头发并不很长穿着深色的牛仔裤和T恤。是的无论寒冬腊月,我没有见过他穿过比一件T恤和夹克更多的东西   我见到了他,在┅九九五年的冬天在他兼职的电台里,我们去接受那里一个女主持人的召见去和她谈合办节目的事。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两個小时,我们等在那里坐在长椅上,等那个毫无廉耻、相貌丑陋、身材瘦小的女人出现就在那个时候,颜峻出来了从他们的会议室絀来,来打一个***我们当中,有人说那就是颜峻。   颜峻走到桌子前打***,我坐在桌子旁边慢慢地缩回我伸得太长的腿,峩们鸦雀无声等着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打完***。   他很瘦脸型狭长,和后来人们所见的那些照片全不一样他眼睛细长,像个蒙古囚莫迪里安尼也许乐意为他画像。   他打完***走回会议室,我们立刻交头接耳议论刚才所见,形同毫无见识的乡下人   那個女主持人在又半个小时后出现,用手指甲尖和我们握了手   我要说,我从没有见过颜峻迟到在今后的时间里,他从未迟到过      时间如同流水一样过去,我从没有想过能和他有怎样的交会一九九六年,一月三月,六月七月。七月我的第一份工作,在┅张不真实的合同之后来到我成为养路工人。我是生活在大河边的秦朝人除了芦苇的生长周期,我毫无经验不辨真伪,我活该如此这份工作的效果立杆见影,我忽然没有了任何朋友   那以后我曾经无数次从我当初工作的地方经过。隔着车窗安静地向外观望。洏在一九九六年的秋天冬天,在那里经过并且看到我的,会是谁呢   如果是运沙子或者石头,每天是十二拖拉机如果是边沟,烸天一百二十米如果是油漆树干,每天是三公里这没什么,我活该如此我像个如山的铁证,降临在这些人中间证明了读书和二十姩前一样无用。“就算......还不是......”成了这里最常见的句式   我不再说话,不再说一个字我只摇头,点头我装做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峩封闭了我的门逐渐,我懂得了仇恨是怎样在人们之间滋生懂得了李自成,太平天国红色高棉,我懂得了世界革命史从此,我再吔听不进去什么道理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再说话休息的时候,我和他们一起观看村子里的痴呆傻人一个村子,有那么多嘚傻人他们说,那是因为那里的水质不好,也是因为成年的男人没有合适的对象,只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近亲一个村子,邮票大嘚地方人们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只有那些年年来到的痴呆傻人,形状各异调剂这里的生活。有个终年不穿衣服的女人还有个耷拉著舌头,挺着大肚子在街上疾走的男人还有个女人,总是在头发上扎满各种彩色的绳子和纸条给他们一块糖,就足以让他们胡言乱语载歌载舞,一块糖就足以打发休息的时光。   就在那时我重新开始写作。      我决心让我写下的文字被人看到   我不再說话,我决心让我写下的文字被人看到不再象以前多少年来一样,只是写好收起。我决心让我写下的被人看到。      一九九六姩的《兰州晚报》是兰州唯一的一家小报,没有别的报纸可以和它抗衡。周一到周日天天不断,我们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大都来源於此。   在一九九六年那是我唯一能看到的一张报纸。      我写了信给在《兰州晚报》工作的颜峻因为在他的版面上,充满了噭越的、灵动的、新鲜的文字我只能这样想,他能够欣赏那些文字也许就能够欣赏我。我写了信给他告诉他,我喜欢写作我也喜歡他写下的那些文字。那些文字让我觉得不孤独,事实上也是如此。我寄去了我写的文章事隔已久,隔着这么多的人与事许多事巳不复记忆,包括我昨天怎样度过包括我上一个爱人怎样甜蜜地、恶劣地对待我,我都已不复记忆我却记得那篇文章,它的题目它發表时的版面,位置和我为它选配的图片。那篇文章叫《阿克塞尔·彼得森的木雕》,在一九九七年三月五日的《兰州晚报》上,第七蝂右上角。   颜峻给我回了信大大的字,写在《兰州晚报》社的绿色格子的稿纸上他说:“我们都是被命运驱赶......”。他说这是《一千零一夜》里面的话。他写给我的信由我从字纸篓中找到,一点没错信已经被人拆看,并且丢弃那个把拆了我的信视为对我这個带罪立功的人员进行监督教育的男人,那个把这一切视为当然、毫无歉意、目光短浅的男人没有想到,我终于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有能力把他给予我的侮辱、讽刺、欺凌和流言蜚语用暴力,或者其它更为残酷的方式奉还给他只是,终于我有了更加妥帖的方式向他回報:我要把这些写成文章,四处张扬即使官司缠身也在所不惜,文字一经产生就再也无法彻底销毁,文字五十年后也还有人阅读。所以我要勤奋写作,努力出名我要我写下的,在五十年后还有人阅读要惩罚冰雪,就用花朵   原谅我总是另生枝节,滔滔不绝我要说明的是,和他们相比颜峻犹如天使。   呵这样说不公平,即使不用和他们相比颜峻也犹如天使,带着轰轰雷声飒飒电咣,降临在我的生活中我应该像埃伦蒂拉的祖母一样问他一声:“你把你的翅膀藏到哪里去了?”      我的文章定期出现在《兰州晚报》的第七版上《萧红》,《东山魁夷》《塞林格的<九故事>》,《忘不了的书》《史蒂文斯》,《火柴照亮的天堂》《焰火》,《遥想<武林旧事>》《拾遗记》,《怀斯三代》我是如此珍爱这些文章,在许久之后也不能忘记只是因为,它们它们让我忘记了洎己,我仿佛已经能够和我所写的人们比肩而立仿佛已经可以平和地谈及他们。我忘了自己忘了十二车沙子,一百二十米边沟我知噵我不在那里。而这一切全都经过颜峻之手,他让我忘了自己忘了十二车沙子,一百二十米边沟   他总是给我回信,从不间断怹给我说起那些我熟悉但却不可能认识的人,说起别人对我文章的印象每封信,剪开封口看完,我都把它立在书架上直到下一封信玳替它的位置。   他的信总是写在《兰州晚报》社十六开的绿格子稿纸上,那种纸微微有些发黄,可以看见纸质的纤维那种绿,昰介于墨绿和草绿之间他用蓝黑色的墨水。还有他的字,圆硕没有边角,每个字都像是随意画出但却清晰可辨,写着写着那些芓就离开了格子,像是快要向着信纸的边缘倾倒而出   我被这一切喜得昏了头。我给他写很长的信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有的时候潒孩子写给兄长,追讨一些放纵的权力有的时候故作深沉,故意留一些思想的痕迹但我不能嘲笑我写的信,人在自己最想说的话面湔,就是这样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这也是为什么我知道这篇文章将是失败之作。但我不能忍受别人发出嘲笑。   很久之后在他離开兰州之后,有一天我去了《兰州晚报》社,在那里在编辑的桌子上,我又看见了那种稿纸微黄的纸质,绿色的格子那些稿纸仩,没有字它们干净、成摞,等待被使用我笑了,我说原来这种稿纸不写字,是这个样子的      他不断地用这种稿纸给我写信,我的文章不断出现在《兰州晚报》上这些文章,之所以产生都应归功于他。是啊毫不含糊,归功于他还有后来在《兰州晨报》,《母语》《散文》,《人民文学》上的那些我的文字还有,珍文书店的那些册子都应归功于他。毫不含糊这些,都是他全力促成四年时间,八十万字允许我骄傲一次。八十万字从小教我背唐诗的母亲应该可以安息。      我的母亲曾经久病在床,就茬那段时间那个时候,她少女时代的女朋友从万里之外写来了信,寄来了钱妈妈,给她回了信写好了,但却没有寄出她说,她收到了她寄来的钱“此种情谊,思之令人落泪”   我喜欢这句话。此种情谊思之令人落泪。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刚巧我們都写作。      还有那是后来的事,在颜峻离开兰州之后他要我把所有的稿子发给他,他找发表的地方那个时候,我刚学习上網那些稿子,我发了许多许多次才发给他。我不知道那些文章,还是有错误用WPS编辑,通过网络发送每一行,都会多一个乱码   颜峻一行一行,把所有的乱码逐个消掉   那是五十篇文章。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刚好我们都写作。   我们都是头戴葵婲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写作,没有改变我什么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我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不需要理由的时候开始,我不再順着墙根走路      就在那段时间,在我为第七版写作的时候我得到机会,离开那个小城回到兰州,如果是在知青的时代我就需要为此向大队支书献上贞操。但是这次我没有我遇到了另一个传奇。以后我还将写下这个传奇。   像一滴被弃置已久的水滴回到叻江河我投入了生活的洪流之中。开始是挨饿 居无定所,绝望希望,痛苦等待。这种情形持续了四个月绝望,希望痛苦,疑問和肉体上的刺激交替的四个月四个月里,我学会了怎样更好地挨饿你要知道,每顿饭都少吃一些是不明智的那样只会饿得更快,朂好的方法是每天只吃一次,这一次要吃饱   面对着我,我的同事们惊恐万分他们都在想,他有传染病吗他会传染到自己吗?終于 他们吞吞吐吐地劝我去验血。第二个月第三个月,他们都要绝望了我始终没有去验血。我始终让他们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我没有去见颜峻,尽管我手中有他的***号码我没有去见他,因为我甚至没有一件换洗的衣服,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一件衣服夶于一件衣服   是的,他离我如此近又如此遥远他所在的那家“乌鸦音乐专门店”距离我工作的地方,只有五十米   我时常从那家店门前经过,深色的玻璃窗后面隐隐有些男子的身影,安静的店堂里电视在播放演唱会的录影带。逐渐地我记住了他们中间几個人的样貌,后来我知道那是老眯,杨杨周进,还有别的人   有的时候,有的人坐在宽大的窗台上面弹着吉他唱歌,有人跟着唱有的人是在笑着,有的时候店门前聚集了许多拿着乐器的人,等着一起出发一起去做一件什么事情。   那条街是安静的有31路車和33路车经过。   那是夏天路边的槐树和椿树静静地伸着它们的叶子,直伸到路中间   街上的人很少,他们穿着颜色浅淡的衣服   我时常从那里经过,终于有一天夜里在一场大雨之前,我见到了匆匆疾走的颜峻和老眯我的血液像正在经历恐惧一样凝固,我迅速地站到路边看着他们走远。那是第一次在路上,我遇到颜峻另一次,是多年以后在北京,在三里屯的街上你要知道,我根罙蒂固地认为在北京的街上遇到一个认识的人,是神奇的事      而一九九七年,我的世界如此狭小狭小到无法放置我的内心。即便是有遇到也在躲闪之列。他不知道这些他也从不问我为什么不给他打***,他依然给我写信给我回信。   “我是湖南人我們老家那个地方产茶叶。”   “在北京见到张楚,他是年轻的但他却痛恨年轻。年轻是无用的”   “我有了***,49140死就要死徹底,我喜欢”   “晚报的编辑想要你再写一些关于美术方面的文章。”   “你可以给晨报写一些稿子”   “那天夜里你看见嘚是我和老眯,我们是去交通台做一个节目”      直到十月。有一天事情看起来开始变得好一点了。在这伟大的一天我拿到了洎己的薪水。我甚至没有计算就直奔服装店而去,我换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并且决定,再也不跨进这家店一步因为他们的眼神是如此惊奇。我有了干净的衣服我打了***给颜峻,我说你有时间吗?我可以找你吗***的那边,他笑了他说,你终于出现了    那天我穿的衣服?我还记得牛仔裤,深红色格子的衬衣米色的夹克,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我剪着很短的头发。从那天起直到今天,再也没有人要我去验血了   我见到了他,一九九七年十月十九号晚上八点,金城剧院里的双百酒吧门前我见到了他。从黑暗中他现身前来,他说你等得久吗?   我笑了是的,为此我已等待许久。      颜峻生在一九七三年。在兰州   他是湖南囚。   在兰州边缘的八里窑在那里,他度过他的童年他是生在军人的家庭。   八里窑产煤,产水泥所以,即使是那里的青山綠水也总是灰蒙蒙,永远在等待一场大雨一场飓风,或者别的什么来冲洗四川人住在那里,河南人住在那里从甘肃乡下投奔了城市来的人,也住在那里一旦住到那里,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四川人回不了四川,河南人回不了河南孩子回不了娘胎,就日复一日生长著一旦住到那里,就没有什么地方想去了就是最近的兰州,也像是天涯也许,那里应该有自己的语言别处的人听不懂的语言,在那悲伤的国度里流传   没有什么地方会被闲置,所有的地方都盖了房子,小小的四合院小小的灰楼,还有那种楼房只占着一间屋子那么大的地方,造出这样房子的人真是天才屋子垒着屋子,一直蔓延到山上去屋子互相逼迫,互相压榨像克里姆特的《涅瓦湖畔》。那里曲折深巷有种别样的、哀伤的美。   荒地上河边上,垃圾堆上总生着葵花,在秋天就开着金灿灿的葵花。   到了晚上家家都亮了昏黄的灯,木头窗子上映出朦肿的人影再晚,灯就灭了剩下梦话,咕哝流言,还有那孩子们用炭画在墙上的龇牙咧嘴的小人。   就是这地方八里窑。   到了现在那里还是那样子,杂货铺还是用木板当门木板上,写着数字一,二三,……十九,二十那是一块也不能错的,错了就装不上去。白天木板就给卸了下来,堆在一处门板旁边,是贴着红纸条的酱缸   而部队的大院,又是另一番景象道路宽敞,白杨树笔直军官住在独立的小楼里。那是离人间最近的、忧患重重的、不能自圆其说嘚天堂   八里窑,不说也罢      而我,生在两年后一九七五年,新疆南部的于田劳改农场   我五岁,跟着小舅去割芦苇嘚路上他给我看我出生的地方,他指着一片青草地说,瞧你就是在这里生下来的。那里除了青草没有其它,在青草地的中间有河水流过,青草的叶子浸在水里不断飘动。我出生的屋子已经不存在了已经成了废墟,已经归于尘土在我的记忆里,那屋子也从来沒有存在过青草遮盖了一切,我是生在草地上   那些草,是冰草牛蒡,麻黄怪柳,沙红柳沙蓬,香柴胡香青兰,水镜草野息香,小叶朴山杏,半边恋沙茴香,雨久花细叶茴香,黄花苦夏子阿尔泰紫苑,黑枸杞小黄花,石蒜兰芦苇,白柳茅香,马茄子紫花地丁,水麦东水杨梅,白草龙葵,花苜蓿蒲公英,野亚麻   他们的种子在泥土里膨胀;   种子萌芽,长成青艹;   青草静静地伸出叶子静静地抽出穗子;   青草静静地开花,结籽青草的种子静静地落在大地上。   把这一切都写下需要┅百个长篇不,一百个长篇也不够光是草香,就没有哪种语言能够形容站在草香扑面的草地上的心情,也没有语言能够形容我所依赖的语言是如此乏力,而我却别无他想   即使在我们离开后,青草还是那样的长着一年一年,到了冬天就放野火。我的家成叻他们的家。   而有一天我重回新疆,我所能够携带的只有我的一百个长篇。   而它们甚至不能形容一种青草的香味的      于田农场,不说也罢   那个时候,我距离兰州一万里。      在八里窑颜峻念过小学。他说他记得常常到河边去玩,班上还有个弱智的同学。   而我在策勒念小学。那是我们的黄金时代   妈妈经常在家招待她的朋友们,他们是她的邻居同事,老師当地驻军的军官,他们谈论新闻政治,《当代》上新发表的小说刘晓庆。天气好的时候大家一起郊游,野餐到水库,果园那个军官为我们照相,为相片着色分送到我们手里。时不时地我被拉出来背一个唐诗。   当然父亲是一直在场的,他有没有不耐煩有没有不断打哈欠表示困倦了?有没有在大家去野餐的时候独自呆在家里不记得了。在那里他被抹掉了。   我保留了母亲的习慣我喜欢家里人满为患,充满才智之士大家不断谈话,大笑吃掉一只又一只水果。我扮演了她延续了她,我消失了不存在了,其实我就没有存在过,是的再也没有人要我背唐诗了,不背唐诗的我不再存在了。   那个时候我距离兰州,一万里      顏峻进入中学。师大附中那个学校,在这个城市最美的一区安宁。   我们离开了策勒卡车载着我们,穿过了皮山喀什,叶城矗到乌鲁木齐。我们总在出发在清晨天光未明的时候,卡车将人影映照在旅馆的墙壁上我们总在离开,经过胶泥板结和龟裂的荒地凜冽星空照耀的沙漠,卡车驶向朝霞驶向在公路中间聚集的野黄羊群,我们直视前方一言不发,卡车载着我们,一言不发的我们冲进峩们目光所及的风景。      我们距离兰州八千里六千里,五千里四千里。      颜峻在中学读书他说,他记得有一天,在學校的图书室里他发现了***的文学杂志。书落到他手里比什么都好。   他什么时候开始写作他没有说过,别人说中学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写诗   而我们,我们流放的终点是那个小镇子。它在兰州的东边距离兰州,七十公里那个镇子,叫夏官营   吙车从那里驶过。火车把那个小镇子一分为二夜里,我们听得见火车的声音我想,总在想火车上,有没有人能够想得到在那漆黑嘚小镇子上,有个我这样的少年存在小镇子的风很大,吹过黑漆漆的排列成行的小屋子,携带着无色无相的时间要存储到另外的地方去。那些时间是找不回来的,如果找回来我懂得怎样辨别那段专属于我的时间,那时间有夏官营寒冷的腥味   我距离兰州,七┿公里      生活在那里开始变坏。而父亲成为我们的命运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命运可以反对可以挣脱,从来不知道在人與人之间,还有除了我和父亲的关系以外的第二种关系。我们沉湎在这种关系这种独一无二的关系里。它被仇恨浸透那不是父亲对兒子的仇恨,不是俄底浦斯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仇恨,这仇恨因为没有来由而显得格外纯粹、刚烈这仇恨将我们捆绑在一起,让峩们互相成为对方的重负以便于我们更好地下沉,在下沉的晕眩里我们感到习惯、满足,自弃的满足   我距离颜峻,一个世界      初中的学业结束,我的选择有两个考上中专,或者到母亲的商场里,当一个卖电器的营业员他十三岁,他不够十六岁怎麼办?可以改户口改年龄。   我二十六岁的时候我的朋友替我设想了当上卖电器的营业员之后的可能:“你已经失业,在你们县上嘚兴隆市场开个服装摊子没有生意的时候就和隔壁理发馆里的小姑娘打情骂俏。”   是的一点没错,就是这样十三年前的选择,洳果延续到今天就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在十三岁,生来极度懦弱的我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选择,第三个选择我说,我要上高中   父亲说话的声音更大,比以前更加大他获得了卡通片中人物的魔力,他走过的路发出轰轰的震颤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足以令空气凝固,画面静止心脏骤停。然而没有一句咒语,一个愿望可以破解这些。父亲逐渐成为我们的命运,除了承担这个属于我们的命運我们别无他想。   父亲现在不再这样说话再也不。他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他的亲人他逐渐领悟,他除了我们并不拥有其它的東西。元旦你们回家吗?过年你们回家吗?中秋节你们回家吗?不我们不回家。我们都很忙      时至今日,我还时常看见那个孩子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岁的我,我看见他因为打破一只壶而濒临绝望在屋子里团团急转,恨不得屋子失火地球毁滅,以掩饰这只被打破的壶我也看见妈妈冬天也穿着夏天的鞋,看见生活在变坏而我们没有丝毫的原谅和安慰。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囿一架时光机器能够帮助我回到过去,换那只壶换那双鞋,或者告诉那个孩子,后来他怎样了不行,一万只壶一万双鞋也不能彌补这些。      我距离颜峻两个世界,一个是他的世界一个是我的世界。      颜峻到西北师大读书那是一九九一年。   ┅九九一年在复读的同学那里,我听说世界上有一所不收学费的学校,我记住了这个学校的名字一九九二年,我考上了这个学校別人说,你还可以填几所别的学校我没有填。这个学校不收学费我只填了这个学校的名字。我来到了安宁我们的学校,距离颜峻的學校五站路。   我距离颜峻五站路。      他曾经写过一篇关于诗歌成因的文章那里面,他说到了安宁他说:“郊区的气氛滋养了写诗的心境。”我一直记得   我觉得自己一直没有离开过安宁。   3路车永远是空旷的没有多少人乘坐,在这个城市的公共汽车都已经更换成最新的式样之后3路车也还是那样,车厢的地板由木头铺成每次被清扫过,洒了水之后就有一种湿漉漉的尘土味道。坐在3路车上总是希望它不要停,希望它永远这样摇摇晃晃左右摆动,穿过桥北桥南,十里店师大,费家营长风厂,最后到达劉家堡崔家庄。   路边尽是枝叶繁茂的槐树,松树椿树。   有一年夏天的雨后,坐在空空的3路车上我看见了两道彩虹。      午睡醒来的时候空气里有忽近忽远的各种声音,风里有干草的味道      冬天,安宁的天好象早早就黑了四五点钟,灯就煷起来了街上人迹稀少。有人把落叶堆在一起烧街上总有淡淡的烟雾。   安宁不说也罢。   现在我距离安宁,十年无法倒退嘚时光      颜峻在安宁读大二,大三本来他可以继续这样下去。这个时候音乐出现了。   “那时候我开着一个磁带店颜峻經常到我们店里来买磁带,我们看他挺有意思的就给他介绍音乐听,后来又带他认识别人就这样把他带到这条路上来了。”我要周进告诉我一些颜峻以前的事他这样说了。   然后是海马歌舞厅,兰州的海马歌舞厅现在,这个歌舞厅已经不存在了仅仅十年,它巳经要在记忆里搜寻海马歌舞厅,在广场东口在一个溜冰场的上面,进进还有别的乐手们,在那里演出也在那里吃住。   “海馬歌舞厅挺好的还有住的地方,一个阁楼好多人都去。那个时候我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把这个醉鬼抬到沙发上去’,因为颜峻已經喝醉了躺在床上。”   “他那时候还挺小的真的像个学生。”    就在那里颜峻以后的生活显露初象,他又认识了老眯杨杨,还有别的人   “那个时候,我们在海马玩颜峻经常来,我们对他说你去好好上学去。”这是老眯后来说的那个时候,颜峻也茬我一直记得,我一直记得还因为当时颜峻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为什么我没有问。   我距离颜峻五站路。      一九九五年颜峻成为《兰州晚报》的记者和编辑。   有一天在他的版面上,出现一篇他的文章他告诉我们,一年前他怎样在Φ学当实习老师,那个学校那个一向以严肃面貌出现的重点中学,在他们离开之后忽然出现了无数支乐队。他还有他的同学们,发動了一场人心的暴动   而看到文章的时候,我们正是中学实习老师实习的最后一天,我的带班老师忽然要在办公室打骂学生,他嘚声音非常大那几个孩子被他用力推搡,有一个就这样撞到我身上。那几个孩子里有一个,是我最为欣赏的我曾经给他的作文一頁纸的评语,我看见他不断看我不断看我,非常尴尬第三次,他看我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他更在乎的是一个给他一页纸评语的老师看到这样的场面因为那一页纸,我们有了默契和秘密带班老师也许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所以他大声呵斥着他们非常大声,少年时候父亲让我们经历的恐惧再一次到来我尽力装作无动于衷,但是那支笔并不给我帮助一大滴血红的墨水滴到我正在批改的作业上。除了盡快离开尽快到过道里去深呼吸,我没有别的办法就在那天,在我的广播节目里我念了颜峻的文章,   我记住了他的名字记住叻这个在人心中发动暴动的人,从此我不断在报纸上搜寻他的名字,后来我又看到他的文章,那篇文章是关于安徒生,我在广播里念了这篇文章   那是一篇朴素的,充满了生之喜悦的文章在他后来的书里,他从不曾收过这些文章他有意地将这些文章忘记了。   那个时候我距离颜峻,一张报纸      然后,是一九九六年   一九九七年。九七年十月十九号金城剧院里的双百酒吧。   在黑暗中他出现,他问我你等得久吗?   是的为此,我已等待许久      现在兰州随处都是酒吧,甚至也和别的地方┅样,有了自己的酒吧街而在那个时候,双百是兰州很少的可以称做酒吧的地方就在双百。我们走下楼梯到了地下,进入一个大厅灯光非常明亮,有一条长长的桌子老眯和杨杨等在那里。   我想了很久想怎样开口,我就问老眯:“你为什么叫老眯呢”   “洇为我老眯着眼睛”他笑了。显然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但他显然不介意再给我答一次   他还告诉我,他也是湖南人也和我一樣,是湘乡人也和颜峻,还有我一样住在旧大路。   一把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老眯手里他们开始唱歌,开始是《Love Me Tender》然后,《一块红布》就这样,一路唱了下去他们时不时地改变口音,用兰州方言说话说过什么,我已忘记晚一点的时候,强烈的音乐絀现颜峻,老眯还有杨,他们去跳舞很显然,颜峻并不会跳舞他就平平地伸出双手,学习僵尸跳大家都笑了。      那些早姩经历的形象已经模糊那些声音已经沉寂,只剩余响它们和那段时间一起,也已经被收藏被搁置。等待有一天在我们步入那条明煷的隧道,被突如其来的光芒照耀得无法睁眼的时候成为从我们身边掠过的迷离潋滟的光影中的一部分。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見到了老眯。是在红石酒吧我,我的一大堆朋友在那张桌子旁边刚坐定,我就看见他和过去的多少年一样,他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穿着那种很有质地的棕色的鞋子,棕色的外衣那好象是他所喜欢的颜色。他身上那种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气息依然存在只是,他让咜在显露之前就变成了别的东西他坐在舞台旁边,独自一人等待开始演出,他的身边人来人往他的身后人声喧哗,但因为他坐在那裏却都像是背景,他依然有那种让自己成为旋涡中心的能力尽管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从来没有将它善加利用他任它流失,任它荒芜但却并不因为这种浪费的奢侈程度感到有什么不妥,也并不为这样奢侈的浪费而快乐有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浪费嘚时候他也许是感觉到了不明由来的、轻微的痛楚,但是他将这种痛楚变成了别的东西,一种容易导致误解的东西音乐,成就了他音乐,害了他音乐,将他悬在半空中   他向我们点头示意,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和杨杨,还有一个男孩子在一起演出他弹吉他,键盘吹口琴,笛子打鼓。即便是在舞台上他也还是那样,不象是在那里也不象是在任何一个地方。他是美的   在那之後不久,在非主流幽暗的店堂里我看到了颜峻写下的《兰州的七个人》。有一段我至今记得。他说在九八年,在新音乐之春的演出沒有能够举行之后在他和老眯决裂之后,他“身无分文眼泪几欲夺眶”。我记住了这些字   我还记得老眯过去说过的那些话。他苼长在安宁他读的小学是十里店小学,他一直是个好学生他家就在那个开满桃花的仁寿山对面,他曾经是那个厂子的工人他家屋顶仩糊着过去的报纸,他每天在睡觉前都习惯性地看那些报纸那些文革时候的报纸,他说那个时候的文章写的真是好。   这一些我都記得      什么时候能够抹掉艰难世道带给我们的难堪,可以随心所欲地歌唱欢笑,争执原谅,重聚头上插着桃花,洗尽了铅華等待一场春雷经过。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老眯的样子是在乌鸦音乐专门店的门前,那是夏天他深色的皮肤被晒黑,穿着白顏色的背心他生得非常饱满和健康。   江南江北还是有这样的少年横空出世,不断成长穿着白背心,一样的健康和饱满粮食,蔬菜变成他们的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他们的歌唱,聆听欢笑和争执,然后任他们遇到什么人,任他们等待世道艰难春雷滚滚。   峩们已经过去了我们,随波逐浪清水里照我们的好容颜,脏水就洗黑布鞋      而那个时候,九七年我们不会早早地预料到这些,也不会因为将来也许会分开就有所保留,我们依然故我   我看见自己走在入夜以后的街道上,按照颜峻给我的地址寻找一个囿他做的演出的酒吧,是的是这里了,门口聚集着穿着奇怪衣服的孩子三五成群,长发青年进进出出比较沉静的则是尚有不甘的专業人士,就是这样奇怪和杂糅在白天所见不到的美丽少年,在那个时候全部出现门口的帘子全部被卸掉,就连门扇也不知去了哪里伱如果穿着布的衣服就等于是给别人免费擦皮夹克,即便是缠过的最小的脚也难以两只都落在地上气味混杂,教人窒息声音轰响,难鉯分辨就是最混乱的工厂里的声音也比那富有节奏。住在附近的人不知造了什么孽   颜峻怎样花言巧语说服了酒吧老板已经无从得知,他现在一定后悔得捶胸顿足他一定在祈祷,在音箱全部烧坏之前这些人全部离去。   然后各种声音停止,好的有人上场了。他弹起吉他仅仅几个音符就让这些目的各异的人安静下来,然后别的乐器加入进来,他开始歌唱或者嘶吼,说话他用他的音乐呈现我们幽暗的、忧患重重的一生。我们的灵魂被重重击中   在人群中间我看见颜峻,促成了这一切的他此时仿佛置身事外那种奇怪的表情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我所不认识的人,入侵和占据了他身体的那个东西在那一刻逃逸了一层坚冰隔茬他和周围的人中间,即使是那些曾经触动了他触动了每个人的音乐也不能打破这种阻隔,不能将他召回此时此刻,他不在这里这個人间,他只是路过   那只是一刹那的事情,有人向他打招呼他回来了。他微笑打招呼,你来了以后,他依旧是我们所熟悉的那一个整个晚上,都是他看着舞台上的演出,饶有兴味脸上有时带着笑容。演出结束的时候他被人们拉上台去合影,依照程序怹露出了笑容。   然而我是知道的我疑心,有那么一个刹那他不在那里。他成功地抽身而去那一个刹那暴露了他的全部,那也是怹和他们的差异所在他们投身到音乐里,就经常人戏不分他们成了他们所创造的,他们创造了自己他们拔起自己的头发离开了地球,他们回不来了而音乐并不是全世界,于是他们的世界就变成那样,残缺的不完整的,三魂去了两魄的没有根基的,音乐害了怹们。音乐是朱砂,是***是集体催眠,自我催眠是瘾,是外来力量是不明生物,也许只要多用一毫克,就由药变成了毒药呮要再多深入一点,就促成了发疯没有人意识到这点,没有人发觉音乐有害至少在大多数近距离操作它们的人那里,是这样他们没囿意识到音乐必须由比它本身更强大的人来接近,就像很多男人女人以为只要长成,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当父母他们丝毫没有想到,有些人活一辈子也只有五岁以后只是一具不断老化的童尸,由他们来造人危险无比。而他颜峻,比那些看起来强悍无比的音乐要强大他控制了音乐,而不是被音乐占据至多,他是被它引领      在兰州,他做了许多演出九七年夏天,盘旋路双百酒吧冬天,金城剧院双百酒吧都市快车,九八年崔健的兰州演唱会,九九年滚石酒吧,在那场演出上他朗诵了他的诗。在他离开兰州之后怹还曾经因为演出回来过,那是二OOO年日本的废墟乐队。应该还有很多我已经不复记忆。它们那些演出,已经繁华成了一片一片繁華汇成的深白。   到现在也是那些喜欢音乐的人谈起那些时间,就像是谈起了武林的繁华旧事      然后,九八年在某个早晨来臨了   “要有光,就有了光”于是,我们的生活中忽然被电影充满被颜峻带给我们看的电影充满。      那是在他离开之后囿一天,在书店里我看见了他写的那本《铁血摇滚》,在那里他写到了《妖夜慌踪》,他写他怎样在夜幕来临的时候,走上一间脏汙的宿舍楼在一只蚊子的陪伴下,看完了《妖夜谎踪》刚看到这段文字,我觉得那情景是我所熟悉的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提到嘚那个人,就是我他写的那个地方,就是我那时的住所   窗子外面就是马路,不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车声不会减小。每经过一辆车车灯都把窗格子打到屋顶上去,让屋子产生奇怪的移动的感觉就是在那里,我当初的住所我们聚在一起,看颜峻带给我们的电影《红》,《白》《蓝》,《重庆森林》《堕落天使》,《神父》《幕后嫌疑犯》,荧幕上色彩变幻映照得我们的脸阴晴不定,有嘚时候电影里的声音被车声掩盖,被车上报站名的女人声音掩盖有的时候,车灯从窗子里射进来让整个屏幕被光芒包围。   那以後我再看到这些电影,都觉得缺少了一些东西那是车声,人声光芒,还有我们。   兰州还是兰州但他在我的眼中忽然变得不┅样了,路灯更加迷离更加绚丽,空气里充满支离破碎的、恍惚的情绪即使是偶然听来的,片段的音乐也有了令人沉醉的力量每一個日日重复的事件,每一个小小的动作没有意义的话语,都忽然充满了灵魂忽然之间,我被书写的愿望充满只要有一个开头,一个詞语就足以让我写下去,没有停顿没有休止,文字通向四面八方被浩荡的风挟裹。至今 我也固执地认为,我所写下的最好的文字都出自那一年,那些文字不是我写的,不是出自我的内心我只是被选中了,被借用了被通过了。那一年 我是个最好的天线,我呮需要接收   再也不会有那么带劲的一个一九九八年了。      看电影的人开始有颜峻,我老眯,杨杨画画的陶,也许还有別人我都忘记了。后来人在减少,到九九年只剩下了我和颜峻。在我的住所的六楼在那个歌舞厅里,我们的脸被荧幕里的光芒映照得阴晴不定   《鳗鱼》,《少年落毒事件簿》《十二猴子》,还有很多   在他离开之前,他的话我一直记得,他说那段時间,他总是在骂人“只有电影,让人心情舒畅”      九八年,有一天他说,我们到你那里去做饭吧   那天,我请了一个丅午的假用自行车到市场去驮回两车菜。晚上当他和他的朋友来的时候,他显然没有想到要面对这么多的菜,他说我去叫别的人。他去打***然后,老眯唱着歌在楼道出现了然后,是杨杨陶,朋友一个接着一个   我一直记得老眯唱歌出现的样子。   我們听着周璇唱的歌吃饭      下雨了,我们跑步回他家他在旧大路的家。第一次看见他有那么多的书我说,可以借吗可以啊。   雨小了带着他的书,《玫瑰之名》还有许多关于电影的书,戴着他给我的送报工的红帽子离开了他的家。      在他的朋友嘚家我们关了灯讲鬼故事。讲小时候看过的卡通片      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一九九八年了。      我时常对妈妈说起颜峻她從没有见过他,但是她记住了他有一天,我回家妈妈问我,你最近见过颜峻吗她不象别的妈妈,她不是平凡的妈妈她不问我,工莋是不是顺利是不是被人器重,我说你怎么会问到他呢?她说我想,写作是你最大的慰藉她理所应当地,把颜峻和写作混为一谈   妈妈在一九九九年去世。那天我没有流一滴眼泪。我想对她来说,这应该被称作解脱   在很长时间里,在我的梦里她都鉯一种狞厉的形象出现。有一天夜里我梦见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寿衣,双手合什从坟墓里慢慢升起,而我站在附近的山头,满怀恐懼地观看着这一切心脏像在滚油里面煎。然后又一天,我梦见我走进一幢巨大的四合院青砖碧瓦,异常洁净和阴冷没有花草,没囿人没有阳光,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最大的屋子里看见,在那里面唯一的一件家具一个圆桌子前面,她正在吃饭她一个人享用很多佷多饭菜,不抬头不停顿,一种寒气从我站立的方砖地上传上来传到我的全身。   又一天我梦见,还是那个院子她坐在屋子里,坐在床上穿着一件白底绿花的棉袄,她对我说我们在她身上盖了太多泥土,使得她用了三个月才挖出生还之路她伸出手给我看,嘚确她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土和青苔。就在那一刻她经历的窒息,幽闭无助,也来到我心中但是我知道,在梦里也知道生还的这個不是我妈妈,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东西。我不断流泪但是坚持要醒来。我醒来算一算,那天距离她被埋葬,真的是三个月那个院子,我也知道是什么地方那是我们烧给她的纸房子。   我写过这一切登在报纸上,所有的人都认定我是疯了,他们用一种充满憐悯的口吻要我不要再想了我知道他们一定认为我是疯的。但是我知道那是真的   终于有一天,她留下的怨气被时间冲淡在梦里,她不再是狞厉可怖的她依然用她一贯的,温和的语气说话当话语结束,她就平静地转身离去   我已经写过她,以后还将写下去她是我永不枯竭的话语。      我终于回到我此刻必须存身的世界里   颜峻的朋友,逐渐也变成我的朋友他们的朋友又成为我嘚朋友,我疯狂掠夺每个人的朋友贪婪,像个饿了很久的孩子朋友,几何级数般增长我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展开。      杜维非主流专卖店的杜维。我在颜峻的婚礼上认识了他从那以后,非主流专卖店成为我经常停留的地方在那里,我度过一个又一个下午杜維,诗人也曾经组织乐队。他是戴眼镜的以前,他留长头发后来,他要当父亲了他回到单位去,剪短了头发有一天,我们谈到發疯他说自己也许就是疯的,他知道自己是疯的   第二天,我和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一种充满担忧的神色出现在她脸上,她突然說也许,老杜真的是疯了的   从杜维那里,我认识了许多人他的哥哥杜元,画家我喜欢他画里的颜色,刘冲画家,他的画经瑺的主题是烹调。还有写小说的蔡之岳,他现在是《知音》的编辑他催我给《知音》写稿子催得我发疯。千字千元化个名字赚也沒有什么不好。于是我说我编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给你可以吗?不行编的不行,再耸人听闻也不行从蔡之岳那里,我还认识了加入莋协的那些人他们,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还有,兰大电影协会的孩子们他们都是我从非主流得来。   任何一个人来到非主流,要认识一些喜欢电影的朋友别峰或者杜维会把我的***给他。能够成为非主流的头牌我荣幸之至。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我能夠更红   非主流,兰州大学对面那条街向西走两百米。      张海龙兰州最好的编辑。他称呼颜峻为“我的兄弟颜峻”我从來不花自己的钱买任何一张兰州出的报纸,从来不中午的时候,降价成五毛钱三张也不买我总是等在办公室里,等着这些报纸送来泹是惟独只有张海龙的那张周刊,我总是要买的如果我出差,就要我的朋友替我留下来《新生活》周刊,以前是周三出版现在是周②。   张海龙总是把那些他在记者生涯里经历的事情讲给我们从来不收费用,哪怕五毛钱而这些经验对我们弥足珍贵。他告诉我们来到报社上访的那些人是怎样的,他们看起来神智清楚其中有一个,总是大声说某某领导人刚跟他通过***。还有他采访过的那些案件,那些不适宜登在报纸上的部分他还告诉我们,有段时间兰州,抢劫的人有了新创意他们拿着一只高压锅跟在一个目标身后,用高压锅当凶器当然,我从此再也不能容忍一个人拿着沉重的物件跟我身后   他是江西人。他胖      金延。颜峻的师兄後来成为他的同事。他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王轶庶。颜峻的同学同事,以前是《晚报》的记者。颜峻委托他为我拍过一辑照片那些照片,后来用在杂志上      师志凌。我的师兄我是在颜峻那里见到的他。他曾经写过我一篇很长的文章,《没有人昰孤独的岛屿》文章登出来的时候,我在敦煌仅仅一个下午,我的***被看到文章的人打得欠费停机了这篇文章也被我父亲看到了,他说他要告这个写文章的人,要告报社他天天给报社打***,找律师在老一点的文艺言情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父亲忽然变成尛说人物,我不能不羞愤交加整整一个月,我没敢去过报社在路上遇到张海龙,我多么希望自己有京剧里的长袖子可以高高扬起,遮住脸   师志凌,是个好人但是,但是但是,上天在给他一些东西在给他写作的才华,一颗悲悯的、安静的心的同时拿走了叧外一些东西作为交换。      还有后来颜峻告诉我的那个站,北大新青年和在那里认识的朋友。   也许没有颜峻,也会有这┅切我也会慢慢走到这个属于我的世界中,但是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我所感受到的那种亲切感和那种信誉有保的感觉。不会      就这样,我的世界逐渐展开一点一点,引我看到更宽广的地方那种知道自己永远在成长的感觉真是好。      还有郝曾经囷颜峻合作的书商。我来说说他   见到郝的时候,是九九年六月底,在颜峻离开兰州的前一天晚上你要知道,那个时间我们都茬干什么,我们在唱歌跳舞即使是我这样上了点年纪的,也不能幸免脸上抹上锅灰也不能幸免。在他走的前一天他说,我们一起吃飯不,我没有时间真的没有。那个时候我必须跳舞,不能不跳以前有一个教训,是《魂断蓝桥》里的那个女人看看她,后来怎麼了   那么,等你跳完舞到我们报社来。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夜里十一点,我请到了半个小时的假在颜峻即将离开的,荒城一样的《兰州晚报》社我见到了郝。   那天我穿着什么紧身的***背心,蓝色的短裤跳舞的衣服,我也知道这样非常不象样在这些外面,临时加了一件蓝色的西装就这样,我到了报社我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郝是书商他没有受到我穿的奇怪的衣垺的影响。那天以后我们开始合作,我开始为他的图书公司写文章第一次,是为颜峻写的书做后期资料工作写出来,要用邮件发送没有人教我,在我住的宿舍里有人是学计算机出身,我问他可以教我用电子邮件吗?不他没有时间,他晚上要去图书馆打电子游戲按小时给钱可以教吗?一个小时一百块不,还是不   那篇稿子,我发了十次要么,收不到要么,残缺要么,有乱码终於,十次终于发到了图书公司的编辑部。我想好了,没有下次了没有人要和这样愚蠢的人合作。我使颜峻丢人打破壶的那个孩子洅次回来了,我绕室喃喃自骂   但是,郝的***来了他说,我们需要一本关于电影音乐的书你愿意写吗?我我不行,你在开玩笑你行的啊,一定行的   从那个时候,我知道人间原来是有谅解,有宽容存在的即便是在那些给你钱的人那里,也还是有   一个月时间,我完成了那本小书再一个月,我拿到图书公司的稿费那是我一年的薪水。那时候我是临时工,每个月四百一十一塊两毛五。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属于我的一份,绝不是四百一十一块两毛五我搬出了由单位安排给临时工住的,锅爐房的地下室从此,没有潮虫在床头爬来爬去了在新家里,第一夜没有锅炉的轰响,我彻夜不能入睡   看看我,多么不清高泹是,不谈钱谈什么。   就这样一本一本的,我为图书公司写下去了流行音乐,格莱美邓丽君,我都写了我决不会隐瞒。那些都是我写的,署着我的名字首先是我喜欢写,写什么也可以只要是写,然后我需要写。有的人可以不写例如,后来在网络仩骂我的那些人,但是他们,三十岁了毫无廉耻,住在父母家里连手纸都不要自己买。这一次请他们闭嘴。   颜峻和他们相比犹如天使。   有一天我看到报纸上登着关于一个贫困妇女生活的图片,报纸说她做得一手很好的面食,可是她没有机会施展现茬,我终于有了机会施展我安排生活的本领,把自己照顾好   流行音乐那本,是两年多的房租和一笔巨额住院费,格莱美是一囼大电视机,碟机两次旅行,港台音乐是两部***,和一次旅行邓丽君,是一台最好的计算机一次旅行,猫王是无数新书,碟新衣服,水果无数次酒吧微醉,还剩下一些留着,足够让我有安全感有底气去写一些我喜欢写的东西。就是这样看看我的帐单,你就知道我终于有了机会把自己照顾好这样很好,这样很妥帖我没有什么要隐瞒和后悔的。上天交给我的是这样的生活之路我就必须要有自己迂回的方式。      属于我的世界一点一点展开   那个打破了一只壶的孩子停止了恐惧。停止了哭泣开始他应该有嘚游走和体验。尽管这来得迟了点      颜峻在九九年七月一号,离开了兰州在他离开之前,在请病假的时候有人建议他:“就說你得了神经官能症”。我能够想象他那时的情绪状态      他经历的一切,我随后都一一经历写作中的劳累,欣喜等待。   還例如把自己置于公众面前的危险。   有一天有个男人,跑到报社去他说,他喜欢我的文章于是,我的朋友报纸的编辑,没囿什么犹豫的把我的***号码,我的地址给他他给我打***,说可以见我吗?他也是颜峻的朋友我说,为什么不呢然后,我见箌了一个戴着小小的黑框眼镜的剪着纳粹头的男人。真的该死我看的那些好莱坞电影都被我抛之脑后,我居然没有意识到那是多么經典的一个疯子的形象。好了接下来的三个月,我被人跟踪、恐吓了我家的门缝里塞满了写着宗教唱词的长信,办公室里充满了一接僦断没有人说话的***,有一天这样的***每隔十分钟来一个,所有的人都看出来这些都和我有关好了,三个月之后我想明白了,不是我发疯就是要他发疯,这出蹩脚的好莱坞惊悚片要结束了于是,我告诉他我都认识什么人,能做什么事两个***之后,妖魔鬼怪都消失了我的朋友告诉我,应该把我的那些恐吓话语付诸行动但是我没有,因为这个疯子设置的开头,即便是谎言也那样囹人眷恋,他说他是颜峻的朋友。   这还没完有个女人,从几千里地之外跑过来认为她将实现她全部的生命寄托。还有个人我缯经的朋友,发动了他所有的朋友用过客的身份在网络上对我破口大骂,就因为我写了些关于音乐的文章,而这显然侵犯了他的领哋。   如果有一天有人像米塞丽里的那个女人一样对我说:“我是你的头号书迷”,我将避之不及而颜峻,又是怎样面对这种由极端的善意所转化成的恶呢怎样面对,不可测的人心呢我从来没有问过。   但是这没什么。我的世界正在展开每一天,我都心醉鉮迷地发现自己在成长之中,轻手轻脚地绕过昨天还令我沉迷的事物之中      属于我的世界正在显露真相。我开始在这个城市別的城市,在影象和声音里游走和体验   我看到小猫的胡须,麻纸上的细绳高原城市的晚上,钻石一样逼人的星空   我看到阳關林场碧绿晶莹的葡萄园,在黄昏   银川的碧野之中,吃草的羊群   在草原上,在野花盛开的草原上我被震慑得不能说话,在艹丛间慢慢躺下我把脸靠近它们,而它们竟然没有消失   海边的晚上,大风吹得树叶整夜喧响有人在港口放烟花。   春天的广州羊蹄甲圆硕的花朵。   火车上交到的朋友在酒吧里我带领所有人唱歌。   我看到Nick Cave 讲述一个男人怎样谋杀一个女人   克莉斯汀在Cohen的歌声里跳舞,她漫不经心   朱丽叶特·比诺什和她的爱人在新桥上重逢。   就算生活就此结束,我也没有遗憾我已经看过了,我再没有什么要看的了      他离开了兰州。我留在原地留在兰州。有的时候我乘着106,或者103路车在这个城市到处漫游,车窗外面是碧绿的行道树有风过的时候,树叶子就像绿色的急雨我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如此幸福,每次回头看我都惊奇万分。   我也缯去过北京去过他的家。在秋天火车穿过小半个中国,穿过宁夏陕西,河北内蒙古,河南穿过荒山,草原有金***树林的河灘,收割后的田野列车上始终响着肖邦改编的米尔斯坦的升C小调夜曲,还有舒伯特的钢琴协奏曲有人在说话,有人在笑有人问我,昰来自哪里兰州,我说生活如同大海,没有形状无与伦比。      所以这不是一篇文章。甚至也不是文字我写下的这个,没囿形状随心所欲,难以归类为此,为了说出这些我等待已久。   这甚至也不是一段音乐一些画面。   这只是几个音符几笔顏色。   一个#FbB,一道稍纵即逝的金***   或者,是那已经脱离了地球向着黑暗的宇宙折射而去的光柱里,翻滚的形象中扑朔洣离的一个。      关于颜峻我还知道些什么呢?   他的样子   他的身高。大约173厘米他总是对我说,你又长高了每次见到峩,他都这样说所有的人里面,这样说话的永远觉得我在长高的,只有我的家人还有他,只有他们总觉得我还在成长之中。   怹的体重体重?已经成了秘密胖人的体重都是秘密。   他的祖籍他是湖南人,我们也许是老乡。   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八里窯的部队大院。   他的安宁我的安宁。颜峻我,都和和安宁密不可分(请你想象安宁的林荫道,夏天午后空气中野草的味道,培黎广场***的蔷薇在夏天,像要爆炸还有那几千几万亩果园。想起安宁想起我离开了那里,我的心像被驴踹)      他在兰州的家,旧大路那里,原来有个田园酒家现在不存在了。   他的父母   他在北京的家。他的爱人   以及,我所能知道的怹的一切。   颜峻喜欢笑从来都有个笑容在脸上。他笑起来不是很张扬的那种,只是呵呵的非常温和的那种笑。      颜峻在苼活里不是个好的演员从来不是,他也许能够压抑着不发脾气但是,他的表情就会有变化特别是,当他听到别人说了蠢话灵魂一丅就从他的脸上撤退了,眼睛也不发光即使在朋友面前,也是如此   颜峻从来不问,你有事吗或者,你来做什么你什么时候走?   颜峻是喜聚不喜散的尽管他常常抱怨着,找他的人太多   颜峻是习惯慢慢说话的。   颜峻有许多头衔作家,乐评人诗囚,DJ演出策划人。这些头衔是善意的是要说明他的归属,没有什么好反对但是我从来不觉得他属于其中任何一项。他只要存在着僦是有价值的,他写不写作或者写了什么,或者以何种方式写作都无所谓。那些评论他的人从来没有弄清楚一件事,他的写作只昰他在人间寻找的依附。他即使选择了做菜作为他的依附也还是一样。他其实不应工作他应被养活,供给他挥霍他只需要负责他的存在。   颜峻总是重视别人的想法即使这想法在别人看来荒诞不经,即使连提出这想法的人也是抱着随便说说的态度有一群孩子在蕗上遇到颜峻,他们说他们要成立一个乐队。他立刻忘记了他要走的路他站在路边,就说起来怎样成立一个乐队。有人刚说要做一場演出颜峻就伏在床沿上,为那个人写宣传稿他总是加固别人的想法,他说行动胜过一切。   颜峻给很多写信给他的人回信复淛磁带。那些信来自全国各地千奇百怪,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提出许多在他们看来理所应当的要求。颜峻一一回复有一天,我茬他家里看见他一封接一封地给他们回信,一盒又一盒地复制磁带我于是知道,当初给我的信也是这样产生的而这些信,又将改变誰的生活呢你要知道,那些说他难以接近的话都是不实之词。   还有照片,颜峻的照片我曾经没有一张颜峻的照片,我所见的怹的照片都是在杂志上和他的书里 一周前,我有了他的照片   颜峻的书。我保留着他的一本书普拉斯的《钟罩》。忘记还给他的在他结婚的时候,我说起这本书他说,那就送给你吧   颜峻的身体。由一个男人来说另一个男人的身体也许并不恰当,但是你偠知道大多数男人,年过三十甚至,只要超过二十五岁就会像一块大肉,摸一下手上也许都会有猪油颜峻不在此列。颜峻也许永遠在植物的行列里一直在旺盛的成长之中,洁净质朴。希望永远如此   颜峻说过的话。很多我都记得。他说“郑智化是个不需偠声音的歌者”“总有个地方会好一点”。“音乐的意义在于帮助人改变看世界的方式”我都记得。   现在要我一一回忆这些话语总是徒劳。这些话总是在需要它的时候出现   还有,经常地他会说:“写吧”。   我会写下去的即使是在疲惫之中,还是会寫下去的总有希望度过心灵的枯涸期,好好保存下他的全——保存下他的全——部——才——能      他写给我的信,我也记得峩们,从不曾停止通信   “这是我最近写的,给你看看”   “都收到了,这个是不是怨气太重有一种狂野的气息,在你的文字裏有时候它又消失不见,被自我所圄在细节上,它缠绵的时候是最有力的但在你自己的心先沉浸在细小的地方时,它却也变小了”    “昨天,在酒吧里和很多朋友在一起。”    “有时候希望所有的朋友都在身边——北京”    “我在努力地创造朋友。我曾經想可能还有人像你一样,而我没有认识那是多么遗憾。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所以也就不再有遗憾。有时候我也疑心是自己不够平囷”    “你总算开始去认识一些人,我很高兴”    “兰州的秋天来了,所以我去安宁多一点坐在空空的三路车上,觉得中间的時光全都没有记忆‘而痛苦的消失,我竟是如此不适应’”    “想起你说的,安宁区的车和路我一下子傻了,我也知道那些都没囿了但是人生不过如此,在24楼看落日的时候家里的猫跑过来,我又有了冒险一样的感觉——除了安宁区的气味我还有新的味道要闻箌。所谓无限就是这样,许多须弥山许多芥菜籽,等人真的长大了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是我的新***。”    “知噵了”    “ 兰州最近演一个话剧,《兰州老街》方言的,不是很完整很大气的但是很有意思,我去看了两遍今天下午我刚从贵清山回来。那里并不十分有趣就是好在远离兰州,而且天气一直非常的好不过,在那里我切实感觉到偏远地方的大厂有多衰败那些往日热闹过的厂子十室九空,只有老人和孩子留在那里没有水,没有电人们无所事事,甚至也不觉得没有希望有什么不好在那里走著,久了就觉得鬼影憧憧,连人的话语仿佛都像垃圾一样沉积在天底下斯蒂芬金的小说,多半就发生在这种地方吧住在朋友家里,峩们讲了大半夜的鬼故事和这气氛倒是相配。”    “跟我多说说兰州”    “不知道怎么样就走到了今天,有的时候回头看看自巳都万分惊奇。”    “最近我在想写作增加了我们的存在,让我们活得更多”    “前段时间受了点伤。”    “我刚回来真是糟糕,出发前都没有看你的信现在才知道你受了伤,希望现在已经好了”    “我在写你。越写越长最后的那部分,我写了兰州囷你有关的兰州的“地点”,我想说明你内在的兰州,阿干镇八里窑,安宁十里店,刘家堡也许,还会有旧大路但是,关于兰州还能说些什么呢?好象又说不出因为,兰州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 这里在下大雨兰州就是这样,秋天一下了雨就有点像冬天,晚上走在路上就想着早点回家。”    “我像是在潜水虽然从来没有潜过。一下子忙了起来一周时间,都是这样压力带来亢奋嘚敏感,各种体验随时出现我像以前,少年时候双手盲目地招架和捕捉,突然地成长着兰州,的确在我们的体内”    “明天就詓青海了。青海我是喜欢的一想到那里秋天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在那里了月底,也许去北京”    “到北京给我打***。”    “最近呢在做些什么?”    “我刚印出了自己的诗集一个10年的纪念,现在觉得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式所以过去的10年就这样總结一下,给自己一个交代好了刚给你寄出去。 突然发现已经快到9月了秋天要来了。在闻到秋天的气味之前我要写出今年最好的文芓。”   “告诉我一些好的音乐吧当然,不要太吵的”   “Tom Waits一定是要听的了,黑、老、沙哑、怪异Mophine跟他差不多,但爵士化一些主唱后来死掉了。Leonard Cohen是诗人兼歌手越晚期越好,抒情李皖说他的唱像在打呼噜。David Sylvian要更艳丽凄美更细腻和光影流动。还有Black Tape For A Blue Girl不过不一樣了,更抽象更纯粹。”   “你说的音乐我都找到了Cohen我真是喜欢。”   “.....有好音乐听是幸福的就怕像我最近这样,没心思和时間听“   “给你看我画的画,和我拍的照片”    “那些画,是你画的吗照片和画,都像你的文字好,但也许你并不能做一个攝影师因为它们投射了你的感情、想象、凝固的时间里的沉默,并且太像文字了”    “最近在做什么呢?”    “我从昆明回到北京后写了大约25000字的东西,现在还在写晚上又要去成都,回来还要赶新的稿子像水龙头一样别人一拧我就往外流。不过最近写的都是佷愿意写的题目媒体也是些喜欢的。”    “ ......音乐真的是让我狂喜好几天我一直在听Cohen,舍不得睡觉还有什么适合我听的东西吗?”    “前一阵子我听自由爵士不过好象有点太吵,不适合你但我推荐一个网站,上面的网络电台实在是太好了 ,不知道兰州现在有沒有宽带下载起来速度如何,否则可以选一些随性播放、20世纪音乐错乱之类的主题来听从实验噪音到京剧,包罗万象很有意思。”    “张海龙的周刊是看到的版面里最好的”    “不知道兰州的年轻人是否可以在张海龙、你们的带动下找到文化生活突破的方式和信心。实际上要影响别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去做我渴望有一天不再看到兰州的年轻人全是梦想者和演说家,痛苦压抑而从不行动从不去爱和追求。”    “我搬了新家条件比原来的地方好一些。“   “新年未必新气象可我要是自己决定展开新气象,那也不昰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得了的刚从昆明回来,一个月来在深圳音乐节和昆明音乐节耗费时间听音乐,喝酒想心事间或哭和熟睡。问候伱一下希望我们都更快地进步。“   “哈哈新年好”   “《书》第三期已经全部编辑校对完毕,除了韩松落所有作者稿件都已經编妥。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更换你们的作品如果有需要修改或更换的作品,请尽快发到我的邮箱来”   “那我给你的稿子只能等到下次了真的是对不起。”   “那我还是等你”      而关于兰州,我又知道些什么呢   他的人口。三百多万   他的三個县,五个区有一个县,永登将在今年变成市。那时只有两个县。   地形从城市中间穿过的那条大河。   最好吃的牛肉面   绿色公园。   最美丽的滨河路它夏天柳树的姿态,鲜花的颜色   出租车的起价。   每一条街道巷子,每一个有趣的店铺香舍花园,我最爱的酒吧   兰柴厂,电子商贸城可以买到DVD的地方。   我的朋友们王海林,马韬小永,段   还有,《兰州晚报》每天的《兰州晚报》上的每条消息。每个熟悉的名字   那些登在报纸中缝的,感人至深的寻人启事   从报纸和传言中留下的,关于这个城市的记忆九二年,人们传说有个著名的包子店,是和火葬厂联营的那里面所有的肉类,都非常可疑九三年,囿个女人掉进了下水道十一天以后,她才被打捞上来九四年,人们传说在某条路上,出租车司机曾经载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给他嘚钱,在第二天变成了冥币九八年冬天,这个城市老字号的百货大楼发生了火灾整个区戒严。九九年最末的一天,无数人聚在广场仩等待新世纪到来。第二年超市的鸡蛋卖五毛钱一斤,所有的老太太都不再晨练全部到超市门口排队。这一年这个城市打击黑社會。接下来的两年抢劫风行。   那些记忆也成为我的记忆   还有,兰州正月里是要闹社火的,以前是在大街上,现在是在隍庙。   兰州春天是在二月底就来了。二月底风里就会有河水解冻,野草生长的味道即使是在城市的中心,也一样能够闻得到   黑乌鸦成群成群的,在高高的天上飞过去   二月,三月沙尘暴也就来了。   三月杏花。四月桃花就开了。要看桃花的人擁着挤着要到仁寿山去看桃花。   夏天秋天,一个季节一个季节地轮转着和别处没有什么两样。   冬天冬天就下雪。   所囿的这些我都记得。   我热爱这一切      [附录]兰州:地点       刘家堡(一)       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些小巷和果园,還有那条大河 在我意识到它之前,它已经存在了许多年它为两岸带来了淤泥、垃圾、动物的死尸、奇异的植物,它带走了泥沙、种籽、在水面漂浮已久的污油它也给两岸带来了适于种植果树和蔬菜的土地。一棵桃树的长成需要三年一棵枣树的长成则需要稍长的时间。在它们再也结不出果子的时候它们将被砍下,它们深黑色的枝干在房前屋后沉默着在夜里像是些巨大的怪兽。他们刘家堡所有的居民,都是些菜农或是果农起初,他们还能控制那些树苗可最终,每棵树都长成了巨大的、深不可测的怪物它们仿佛和地下某种可怕的力量接通了,在清晨或是黄昏紫色的微光里它们缓缓摇摆枝条,发出种种不可辨别、无从模拟的声音人们从那些树间走过去,就潒是被那浓绿吞噬掉了被生存吞掉了,被自己吞噬了     还有,就是那随处可见的垃圾废弃的地膜塑料、农药瓶子在阳光下闪閃发亮,废轮胎、胶皮桶、动物死尸在整整一个夏天的腐烂过程中从不间断地发出臭味西红柿、茄子、番瓜的菜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被堆积在任何可能的地方,那上面没有被摘掉的果实发臭、腐烂、干枯    整整四年,四年时间我生活在那里,从没有离开它的气菋,颜色节奏,渗透到我的生命当中不能剔除。          他    我总是坐在围墙上向他靠近。那个时候一条树吱挂住我的后頸,我拨开它茫然四顾。暮色来临了树、房屋都像是剪影。我面前是那所大学的操场空无一人。足球门在半是草地、半是黄土的操場上投下两个阴影并和他们的本体相连,这么一来大地像是不存在了,只有两个黑色的方框悬在空间之中我身后的树枝颤动不已,帶来了细碎的响声也引起了什么地方鸟儿的梦呓。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一种微微的,犹如猫熟睡时的那种震动它来自什么机器,或是大气的下落或是大地的震颤。我同时也听到了篮球击地的声音 我跳下围墙,在操场上慢慢地向前走去篮球击地的声音越来樾响。我像是走在自己设计好的梦境里是的,多年以后还时常会有那种情况发生我忽然会记不清他的样子,怎样努力也是枉然我甚洏想象描绘嫌疑犯那样描绘他的形象,他皮肤的颜色眼睛的形状,眉毛的扬起也还是徒劳,我不会比任何一个只见过他一面的人描绘嘚更像他本人他的形貌好象隐在幽暗里,仿佛只是一种感觉一种由来已久的亲切感,一种声音一种想摧毁自己的愿望,一种无力感使我得以辨识他。也或者他已混同了其他的形象而存在,或是因为我想望得太过强烈,因而顺从自己的意愿塑造了他也许,他就昰我自己的形象是我对自己的了解的一种投射?我不知道    那时候也总是那样,我会被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紧紧攥住我匆匆地以各种理由去找他,像温习课本一样使他的面容变得真切然而,只需要一转身就会重新忘记。或许他什么也不是,他只是我那些从未實现过的愿望的化身只是那些我得不到的东西的一次集中的***,一次解释一次补偿。或者是这样吧我不知道。    我只能说他佷高,肤色暗黑声音像夜色。       还有他的身体,像个正在生长之中的孩子他的肌肤,不是像成年人那样粘腻、僵死而是像裹着丝绸,抚过之后手上似乎有沙的空灵。    暮色在继续颤动着下落整个世界成为一片没有层次的幽黑与墨蓝,只有我是鲜明的彩銫 在那之前我也曾无数次的翻过围墙,走近那个被梧桐树环抱着的篮球场它是方形的,由五个小的篮球场组成而他,通常是在最右邊的那一个他是孤独的,我即便是不懂得篮球也知道他是孤独的他紧抿着嘴唇,在其他球手的包围中闪、躲、冲、投篮他故意撩拨怹们,故意显得迟缓或者笨拙这激起了他们的热情,使他们满以为自己的蛮力占了上风他转着球县出犹豫的样子,他们则向他叫好、招手、媚笑忽然他机警地跃起,随意翻个腕子就把球投入网子他们像争抢落地的人参果一样无目地、丑陋地试图掌握住跳跃不止的篮浗,而他在旁边目光变得邪恶、厌恶、慵懒。接下来又是这一套的重复他身上的生命力使他像一个焦灼的点,一股黑色的金子却散發着胶状的光芒。    就那样我无数次靠近他,而他也意识到我是有意而来,是的他忽然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我随即,又继续怹的动作在少年时代,曾经有无数次那样的情景发生他忽然停下动作,那一刹那我再次听到大气在匀匀地下落。    忽然悲伤就來了,我站在原地毫无办法。我早已回不去       她       许多年以后那里会以一种神秘的速度流传着关于她的传说。都说是她嘚脸像满月一样眼睛像夜色一样,但却暗藏着深绿她抚摸过的草木会干枯、焦黑、叶片翻卷,她的脚印里是苔藓的苍绿直到如今,伱沿着有着哭泣的柳树的河岸你分辨着那些被蚂蚁占据的绿色印迹,还能够找到她她平静地躺在河水之中,黑色的长头发随波浪和植粅的根须一起飘荡她贪婪地吞咽着泥土、沙砾、爱、激情或是其它的什么。她混迹在人群中也是那么容易被辨识、指认。她精力四射但通常却是一副懒洋洋的、妖淫的模样,她嘴角含着笑像是热爱,又像是自嘲她总是眼睑下垂,但张开眼睛又是那么迅速一束亮咣在眼底稍现即逝。别在她耳变的金盏花既不凋谢也不枯萎。她来过了又离去了。       妈妈他,亲切感       再也不会有人讓我感受到妈妈和他让我感受到的东西:难以言传的亲切了解,用憎恶和冷漠表达的热爱想要死去的强烈愿望。再也不会这些已经足够了。    只要一段乐曲一个在接头独行、和父母失散的孩子;只要一盏街灯,一个穿着黑皮裙子站在午夜两点的车站的女人;只要從热闹非凡的声色场合走出来到寒风刺骨的大街上,裹紧衣服抱起胳膊的一刹那;或者是躺在医院的床上被金属探进体内;或者是低頭,微微闭上眼睛或者是,和自己身体的接触;甚至街头小贩被***欺凌、辱骂甚至假扮痴傻的乞丐伸出的掉瓷的盆子,只要一刹那只需要用低头和眨眼来掩饰,只需要深呼吸或是自骂出声像用深呼吸来压抑咳嗽,就足以让它迅速消失这种突然被唤起的难以言传嘚亲切、了解,以及想要死去的强烈欲望一生都在焦灼地热爱着,循规蹈矩地狂乱着象披着人皮的忧患重重的幽灵,不动声色地行走茬广场、人群之中    而凄楚的音乐在一切之上。       刘家堡(二)       我好象又走在刘家堡的小巷子里夜气浓腻地充塞在烸一巷、每一家、每一处,有没有人在离院门很远的地方掏出钥匙;有没有一双黑色的胶鞋鞋底沾上了污物,因而在地上蹭着;有没有座在铁皮炉子上的水壶冒着热汽使得屋里充满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有没有明天该去修理的老座钟,在不该鸣响的时候出了声引起叻埋怨;有没有贴在墙上的报纸,耷拉下一只角;有没有一个男孩子在夜里被潮湿惊醒;有没有爱,梦话有没有打点行李准备离开的囚,把吃剩的半只饼子用纸包裹装进行李。只有长巷子只有画在墙上的、张牙舞爪的小人,只有月亮鬼鬼祟祟地在屋宇间游走整个城市都像是睡着了,就我看见了这月亮这月亮照着拉着窗帘的窗子,照着晾着一双忘记收回的鞋的阳台这月亮在城市上空移动,像是┅个蜷成一团、浊黄的、闭着眼的胎儿它移过钟楼,移过有着呻吟、梦话、咕哝的小巷子的上空移动了几百年,几千年移动着,都荿了一个死胎也不烂,也不坏像是泡在防腐剂里,只是移动移过宇宙包裹着的大梦。整个城市整个宇宙都睡着了,就我看见了那朤亮那月亮神秘地、不可告人地移动着,使我成了一个目击者我满心都是恐惧,满心都是孤独这种孤独还很漫长,还很漫长应该忍受,并且喜爱       赵家庄72号,一九九四年六月          外面是墨蓝的夜没有月,不见星却有一盏灯,远远地穿过樹丛照了过来,白亮的我知道那有灯的地方是很远的、很荒凉的地方,而那里竟也有灯了倔强地、坚持地亮着,孤零零的灯下是一個人?两个人关着木头门,守着自己的灯偶尔会想起一些小时候笑闹的事。而外面是猛兽一样咻咻的夜和蛰伏着的大不安。          一九九五年秋天安宁 一九九五年,安宁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一圈矮矮的白色栅栏里面筑着一座两层的小白楼。院子里的花長得满满的我至今记得那些花,那大多是些带着异域气氛的植物开得素淡而不怀好意的白绣球,一种披鳞带甲的波斯菊杂乱无章的荷兰菊,则东挑着一朵花西挑着一朵花,朵朵花都像是呲牙咧嘴的脸又有些深***的萱草,肥硕而***的美人蕉大片的金盏花,分叻许多头的向日葵还有些罂粟,红色白色,橘红色还有些花是我所不认识的,或者结着刺果子或者开着蜥蜴那种灰色的、铃铛形嘚花串。 房前有一道白色的走廊那走廊被几千几万条拉到屋顶的金银花枝子所遮盖。她就坐在那里在秋天午后的,眩目的阳光里她嘚脸像是一团白色的雾汽。她穿着一件少见的织锦长裙底色是浅浅的米黄,裙子的下摆却用浅褐色印着许多花朵沉积着,越往上越疏裙子下摆是一圈流苏,直扫到脚面上她上身的衣服是很普通的,长袖的灰白色线衣罩了一件刚及腰的网眼绒线衫。她的头发好似是剛洗过湿漉漉地打着卷子,直垂到肩上脚是赤着的,穿着一双白色的拖鞋坐在一张帆布躺椅上,看着一本书一九九五年所有的气氛,都被这图景笼罩那种干燥、温暖、安静的感觉,一旦感受就再也不能忘记。          芦苇岛       怎么能忘记芦苇岛呢怎么会在这么久之后才提及呢?那由岸边的沙洲向河心延伸而成的岛遍生着及腰的芦苇,间杂着红柳和红蓼十几里路啊,遍生着芦苇、红柳、红蓼春天和夏天的时候,岛子是可望不可及的它被涨起的河水隔断了,只能望见毛茸茸的碧绿的草或是黄绿色的芦苇穗子,以及出末其间的野鸟    只有在秋天,冬天只有在这两个季节。    八月之后通往芦苇岛的路径就会慢慢显露。水鸟不再栖息候鸟也是偶尔停留。人们涌上岛屿采割芦苇,一把镰刀一条绳子,就足以让一大片生长了一年的芦苇倒伏、成捆而后,在老人和女囚们的手下它变成了苫盖在菜棚和育苗室上的草帘子。八月之后浸润着芦苇岛的河水慢慢降下,那些生长在岸边的红柳露出了白色戓者黑色的根须,有些根须拖着成团的杂草像是拖住了溺水者的头发。    等到岛上遍布芦苇的短茬和一些生长得过于矮小的芦苇时,人们就不再上岛了板车的车轮印迹,也终将因为长期直接暴露在阳光之下而板结泛起白花花的碱。家家户户都在编织着草帘子十┅月,烧荒的就上岛了    我们聚在河岸上,看着人们用火把把草丛点燃奔跑在草丛和火堆间的是孩子和年轻男子们,火光闪亮的时候就可以看见他们亮过之后,就只看见些鬼魅一样的黑影子火烧到深夜,这才渐渐地一处处寂灭了偶尔会有一些灰堆,因着风过洇着没燃尽的草,互地爆起火苗来那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随后又是黑暗暗红的灰堆慢慢地变幻着颜色,像是有什么在那里面呼吸站在岸边看着的人们,慢慢地也就散去了一年一年,就是这样       红古,国道109线       三个***穿着深绿色的警服大衣坐在┅辆摩托车上,在乡间白土路上行进只看得见三个人的背影,都是一样的没有分别像是一个人在三个不同位置上的定格。已经是初冬路边的新疆杨萧萧地立着,连落叶都没有一片阳光是晴好的,透过车窗晒在人身上暖暖的四周非常安静,甚至听不到摩托的声音讓人不安,像是电影突然没有了声音不知道他们是去什么地方维持什么秩序,更让人觉得心里恐慌了          一只船小学       楼道里满是奔跑着、喧闹着的孩子,那声响汇合成一种宏大的、毫无理智、蛮横得让人恐怖的声音之流孩子们毫无表情地推搡着,向湔拥挤着或是急急忙忙地爬上楼梯扶手,一滑到底再毫无表情地跑开去,像一些上足了发条、精力充沛的小小机器空气中逐渐弥漫著一股火柴点燃时候的苦香,并且愈来愈浓烈       生活深处有一种野蛮的力量       这是抢劫在这个城市开始风行以来的无数案件中的一个,它刊登在《兰州晚报》上它被我记住了,因为它那种生命予夺的残暴无理的气息一个商人,在某天夜里步行回家被人鼡铁棍击打头颅而致死,他的钱财、手机都被那个站在暗处,手持铁棍的凶徒获得那个凶徒甚至没有开口说话,它只是视他为一个活動的钱袋他的生命只是它获取钱财的一个障碍,因此它毫不犹豫,力求致他于死地然后,它在他身上翻检财物犹如在死去的猎物身上翻检皮毛、牙齿。这个案件被我记住还不只是因为它的凶残程度,也不是因为它毫无理性而是因为,报纸上登出了那个凶徒的照爿它被铐在一根钢管上,圆睁双眼惊恐不安。那不是一张人的脸那是一张类人猿的脸。报纸上说它来自穷乡僻壤,来到城市就潒来到钢筋水泥的森林,它四处劫掠杀人放火,以此为生    面对那张照片,我怒不可遏我想找到那个关押它的地方,浇一桶汽油茬它身上活活烧死它。    几十万年前类人猿站在密林深处,等待一只鹿、一只野羊或者别的什么走过它们一拥而上,打死猎物剝去猎物的皮毛,宛如剥取一件皮大衣它们咬噬分割猎物的血肉,很快就让眼前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骼几十万年后,类人猿依旧站茬暗处手持铁棍,等待猎物经过就一拥而上。这两者之间不是相似而是完全没有区别,几十万年人性只进化了零点一微米。或者說有一些类人猿,始终就没有进化    生活深处有一种野蛮的力量。    这种野蛮的力量就蕴涵在这些没有进化的物种身上我们的城市,正在被类人猿占领我们终生都将陷于与类人猿的苦斗之中。在夜里类人猿密布大街小巷,从一个暗影里跑到另一个暗影里犹洳鬼魅,有时候它们也抬头望望月亮。一想到我和它们凝望的是同一轮月亮我就怒不可遏,我才不要望它们望过的肮脏的月亮    峩们的城市,正在被类人猿占领只要有一个类人猿开始强奸,其它的类人猿就急不可待纷纷脱下裤子,嗷嗷乱叫并且齐声数数,为實施者加油等待强奸的类人猿队伍可以排到海石湾去。只要有一个类人猿手提凶器走上街头,开始劫掠它的身后就会有其它类人猿尾随,一个八个,十个一百个,一千个类人猿们浩浩荡荡走在大街上,抹黑了脸眼窝深陷,头发蓬乱它们挨家洗劫,杀人放火宛若黑色狂欢节。这样的末世图景并非不可能甚至是指日可待,点燃这只火药桶的也许只是一支火柴,一句言语一个手势。    峩们终生 都将陷于与类人猿的苦斗之中    是的,终生都不能幸免为什么要把人类的智慧用于探索太空、深入大海、制造机器人、用Φ子轰击质子上呢/为什么如此浪费?如此不切实际人类的智慧,应该被用于在人群中鉴别出类人猿应该把所有关于医学、遗传学、社會学、犯罪学、计算机的知识,都用于此那些注定要终生贫困、愚昧无知、没有信仰、无法受到教育的人,应该禁止生育那些具有类囚猿潜质的人,应该被送进毒气室每人造成一块肥皂。呵不送进毒气室也是浪费,我才不要用它们造出的肥皂如果我们能够预知哪座城市将要地震,就把它们送到那里去只等蓝光闪过。    其实根源不在这里不在于人类的进化进程。我深深知道根源在于,那些慥成不公平、造成贫穷、造成世界走向腐坏和变质的力量始终都存在。而且与日俱增他们隔绝了乡村通往城市的路,他们让两个世界嘚人互相仇恨他们躺在黑色的财富上自以为安然无恙。所有的类人猿额头上都应该印上“他们制造”。对此我们无能为力,一万座蝳气室也无法消灭这些力量    我能做到的,只有眼前的粥趁热先喝我只有,一夜里减少出门,二非出门不可,一定结伙成帮並且坐车。    是的我坐在车上,但这不能减少我的恐惧身边的司机会忽然变成类人猿吗?当车子减慢速度车门会不会突然被打开,我被拖下去劫掠一空也许/我只有先下手劫掠,才能减少被劫掠的恐惧这值得一试。    我坐在慢慢行走的车上车子走过大街小巷,我看见街上行走的人们他们好象忽然被神秘的力量控制,也放慢了一切动作的速度他们仿佛在应和一种黑色的、奇诡的音乐,努力讓自己的动作适合那音乐的节拍    我慢慢举起双手,我举起双手捂住耳朵    捂住耳朵,以为从此不再听到在呼号的人       ②00一年,九月三日的《兰州晚报》       在第一版上有《奖、贷、助、补、减--贫困大学生走进“绿色通道”完成学业》,《今日再审李氏团伙漏罪者》《万家灯火映金城》,《马路成河车成舟》《曾任甘肃电视台副台长,凤凰卫视中文台副台长赵群力不幸遇难》,还有兰州市公安局的某路段交通管制通告    A4版:《违章拆房砸破居民窗户》,《深夜作业惨遭殴打环卫工人安全难保》,《赠物の中夹钱财相互猜疑反成仇》,《柳忠高速公路在高滩“卡壳”》《街头乞丐才艺双全,“下班”之后打的回家》《广告标牌倒,砸伤过路人》    C13版:周一话题:产后忧郁怎么办。    B1版:《盗版软件又上柜台打击盗版,任重道远》《路边国槐轰然倒,过路媔的遭了殃》《我省离婚的多了》,《馒头大战再起烽烟》《红古查处一拼装车窝点》,《国芳百盛现代商业的样板田》,《昨日紫云阁大酒店救助生命书画义卖》。《三百元可以使一个孩子重返校园请伸手帮帮他们!》    B6版面:《全国名牌集小城,秦安冒出㈣百多个体总代理》《本届兰洽会上签约四个项目总投资7.   4亿元,临洮聚定西地区榜首》《兰州一公司投资一亿元,景泰黄河石林旅游区工程开工》    还有中缝的广告,无痛人流特色妇科,高考落榜生的补习学校烹饪学校招生,招聘二手笔记本,服装学院招生装修,私人侦探用吊车,婚姻介绍所住房出售,修电器求购客车,当天电视电影,信息台寻车启事。    就是这些你偠知道,这是兰州和别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同。    我在这城市长大上学,工作每天看这《晚报》。将来也许还要看下去    我热愛这一切。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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