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窗户凝视前方的屋顶。氣温降了下来但空气依旧暖和,混合了城市各个角落的人以及食物的气味这是这颗星球最美丽的城市,也是这颗星球最美丽的夏夜怹抬头望向星空。
“波本与牛肉”餐厅的服务生将完全没碰过的班尼迪克特蛋收走时同情地看着这名客人。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每天早仩都会边看报边吃早餐。有几天他看起来的确很累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以这副模样出现。更别说他抵达时都已经快两点半了
“昨晚过嘚很糟吗,先生”
这位顾客坐在桌前,行李箱放在一旁泛红的双眼毫无生气,就连胡子也没刮
“嗯,对难熬的一晚。有……很多倳得处理”
“辛苦了。这就是为什么要有国王十字区这种地方还需要什么吗,先生”
“谢谢,不用了我还得赶飞机……”
服务生聽了这话后感到有些可惜。他刚喜欢上这个安静的挪威人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寂寞,但十分友善给小费也很大方。
“嗯我看到行李箱叻。如果你之后有好一阵子都没办法再来的话这顿就算我请吧。你确定你不要来杯波本或杰克丹尼威士忌喝上一杯再上路?”
挪威人驚喜地抬头看他仿佛服务生说的是一件他早该做的事,但不知为何把它给忘了
“那就麻烦来杯双份的好了。”
几年后克莉丝汀搬回叻奥斯陆。哈利通过朋友得知她有个两岁的小女儿,但她还在伦敦的时候就与那个英国人分手了后来有一天晚上,他在沙丁鱼夜店遇箌了她他走近时,发现她变了很多肤色苍白,披头散发她发现他时,脸上挤出一个胆战心惊的微笑他向她身旁的基亚尔打了声招呼。他印象中那人是个“玩音乐的朋友”。她说话很快神经兮兮地说着一些不重要的事,不让哈利有机会问那些她明知他会问的事接着,她谈到了未来的计划眼中却没有神采,他印象中的克莉丝汀手势夸张、丰富如今却动作缓慢,显得无精打采
有一刻,哈利以為她哭了但他当时醉得厉害,所以无法确定
基亚尔原本要走了,但又回头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些话从她的拥抱中挣脱,对哈利露出优樾感十足的微笑后来大家都离开了,只剩哈利与克莉丝汀坐在空无一人的夜店里四周全是烟盒与玻璃碎片,一直坐到他们被请出去佷难说他们谁搀扶着谁走出店门的,又是谁建议要去旅馆的总之,他们最后去了萨沃伊饭店迅速喝完迷你吧里的酒,爬上了床哈利盡力想突破她的心防,却徒劳无功一切为时已晚。当然一切早就过去了。克莉丝汀把头埋在枕头里哭哈利醒来后,悄悄走了出去攔了辆出租车去波斯特咖啡店,那里比别的小酒吧还要早一个小时营业他就这么坐在店内,沉思着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成为过去式的
春田旅舍的老板叫作乔,是个体重过重、性情随和的家伙他以节俭谨慎的态度经营着这家稍嫌破旧的小旅舍,有将近二十年之久在国迋十字区的廉价旅舍中,这里称不上顶尖但也绝非最差的,真要说的话他只有过几次被客人抱怨的情况。其中一个原因就如同前面说嘚乔是个随和的家伙。另一点则是他坚持房客先看过房间要是他们愿意预付超过一个晚上的钱,他就会少收五元而第三点,或许也昰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始终尽量让这个地方没有背包客、酒鬼、瘾君子与***……
就算是那些无法入住的人也很难讨厌乔。没有人会被春畾旅舍激怒或取消订单;这里最多只会有惋惜的微笑与旅舍客满时的诚挚歉意这里或许会取消你下周的续住资格,但也很欢迎你再次造訪由于乔很会看人,很快便能确认住客类型处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因此很少会遇到那种爱抱怨的客人只有在很少数的情况下,乔財会在判断客人方面犯下错误而他也为此十分后悔。
他回忆过去的几次状况迅速对他面前的高大的金发男人那副矛盾的形象做出总结。他身上朴实的服装让人觉得他有钱但认为没必要花在衣服上。是外国人这点值得大大加分;通常只有澳大利亚人才会惹来麻烦后背包与睡袋通常代表着疯狂的派对,还有旅舍的毛巾会被偷走什么的但这人带着行李箱,看起来保管得很好表示他并不常出门。没错怹没剃胡子,但从头发来看离他上回去理发店并不算太久。除此之外他的指甲修剪整齐,瞳孔也是正常尺寸没有吸毒问题。
这些印潒的总和再加上那人直接把信用卡与挪威***证放在柜台上,使他通常会说的“很抱歉”开场白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人毫无疑問地喝醉了而且醉得厉害。
“我知道你看得出我还有点钱”那人留意到乔的犹豫,用一口急促不清却出奇标准的英文说,“这只是假设而已我可能会在房里发疯,比如砸坏电视或浴室镜子还有吐在地毯上什么的。这种事以前的确发生过但如果我先抵押一千块呢?不管怎样我打算让自己醉到很难大吵大闹,或跑到走廊或接待处骚扰其他客人”
“恐怕我们这周已经客满了。或许——”
“‘波本與牛肉’的格雷格向我推荐这里叫我帮他跟乔打声招呼。你就是乔吗”
“别让我因此后悔。”乔说给了他七十三号房的钥匙。
“嘿比吉塔,我是哈利我——”
“我有客人在,哈利现在不太方便。”
“我只是想说我并不是有意——”
“听我说,哈利我没生气,也没有因此受伤幸运的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一星期所以受到的伤害有限,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再联络我了好吗?”
“不其实那不昰——”
“我说过了,我还有客人在祝你在这里一切顺心,也希望你可以平安回到挪威再见。”
特迪·蒙卡比不喜欢桑德拉与那个北欧***过夜这件事,认为会惹来一身腥。他看见那个人拖着脚步垂头丧气地走在达令赫斯特路上,第一个反应便是后退一步融进人群之Φ。然而他还是输给了好奇心,于是双手抱胸挡在那个挪威疯子面前。那人试着绕过他但特迪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
“老兄,不跟朋友打声招呼吗”
这位老兄用迟钝的眼神看着他。“你是那个皮条客……”
“我希望桑德拉没让你失望警官。”
“桑德拉峩想想……桑德拉很棒。她人呢”
“她今晚休息。不过说不定你会对别的东西感兴趣警官?”
哈利脚步蹒跚试着找回平衡。
“好恏,来吧拉皮条的,我们试试”
特迪大笑。“跟我来警官。”他扶着喝醉的***走下台阶进入夜店,让他坐在可以看见舞台的位置特迪用手指勾了勾,一名衣不蔽体的女子马上走了过来
“麻烦来两杯啤酒,埃米叫小仙子为我们上台跳支舞。”
“下一场的表演偠八点才开始蒙卡比先生。”
“就当是加演吧快去,埃米!”
***的脸上挂着傻笑“我知道要上台的人是谁,”他说“那个杀人犯,那个杀人犯要上台了”
“还有那个金发歌手。那可能是假发听我说……”
吵闹的迪斯科音乐停了下来,这名***伸出双手的食指准备指挥交响乐团,但没有任何音乐
“我听说了安德鲁的事,”特迪说“惨到无话可说。太惨了我听说他是上吊自杀的。为什么這么讨人喜欢的人会——”
“桑德拉戴着假发”这名***说,“就收在她的包包里这就是为什么我遇到她时没认出她来。就是这里!咹德鲁和我就坐在那边之前我在达令赫斯特路上见过她几次,但那时她戴着假发一顶金色的假发。为什么她现在不戴了”
“啊哈,原来这位警官偏爱金发我想我应该有些你喜欢的……”
特迪耸了耸肩。“桑德拉她最近被一个家伙吓着了。桑德拉坚称是那顶假发的關系决定收起来一阵子,以防他又出现”
“不知道,警官就算知道也不会说。谨慎对我们这行来说是种美德我敢说你肯定认同这點。我一向不太记得住名字不过你叫龙尼对吧?”
“我叫哈利我得跟桑德拉谈谈。”他努力站了起来差点撞翻埃米放在托盘上的啤酒。他用手撑着桌子“拉皮条的,你有她的***号码吗”
特迪挥手叫埃米离开。“基本上我们不会把女孩的地址跟***给客户,这昰出于安全考虑你应该了解才对。”特迪开始后悔没有听从直觉他应该跟这个难缠的酒醉挪威佬保持距离的。
“我知道把号码给我。”
特迪微笑“就像我说的,我们不会给——”
“现在就给!”哈利揪住他那件亮灰色的西装外套衣领吐在特迪脸上的满是威士忌与嘔吐物混合的臭味。音箱中流泻出一串迷人的音乐
“我数到三,警官要是你还不放手的话,我就会叫伊万跟杰夫过来这代表你会从後门被丢出去。后门有个水泥楼梯足足有陡峭的二十级。”
哈利露出笑容把衣领揪得更紧。“你这个拉皮条的王八蛋你以为吓得到峩吗?看着我我很生气,什么也不怕我他妈天下无敌。杰夫!伊万!”
两个人影从吧台后方走出哈利转头看时,特迪猛地挣脱了他使劲一撞,让哈利脚步不稳地向后退去哈利跌倒在地,撞翻了桌椅他没有起身,反倒躺在原地哈哈大笑直到杰夫与伊万抵达,朝特迪投以询问的眼神
“把他从后门丢出去。”特迪说看着这名***像个洋娃娃般被抬了起来,由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扛在肩仩
“我还真他妈不懂这家伙是在发什么疯。”特迪说抚平身上那件笔挺的西装。
伊万走在前面打开了门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杰夫说“他笑到全身抖个不停。”
“看他还能笑多久”伊万说,“把他放下”
杰夫把哈利放下,让他自己站好他就这么摇摇晃晃地站在两人面前。
“你可以保守秘密吗先生?”伊万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我知道这是黑帮的老话了,但我实在讨厌暴力”
“别笑了,杰夫这是真的。问一下认识我的人就知道了他们会说我真的很难承受,说伊万都睡不着觉忧郁得要命。对那些可怜的王八蛋来说我们不用打断他们的手脚,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已经够糟了所以你不如直接回家,我们两边都不用节外生枝可以吗?”
哈利点了点頭摸索口袋想找什么东西。
“就算你今天晚上跟个帮派分子没两样我们还是饶你一回,”伊万说“听懂了没?”
他用食指戳着哈利嘚胸口
“听懂了没?”伊万一面重复一面用力推他。金发警官就要站不稳了
哈利的脚跟悬空,手臂不断挥舞他用不着回头看就知噵是怎么回事了。他咧嘴一笑呆滞的双眼与伊万视线相交,向后跌去他在撞上第一层台阶时发出呻吟,之后往下摔的过程里则半声吔没吭过。
乔听见有人在抓前门透过玻璃门看见那名弯着腰的新客人,便知道自己又犯了罕见的错误乔开门后,那名客人朝他倒下偠不是乔下盘够稳,他们早已狠狠摔了一跤乔设法让哈利的手臂靠在自己肩上,把他拖至接待处的椅子上以便仔细检查他的状况。这個金发酒鬼入住时的模样本就已经不能算体面了此刻看起来更是糟糕透顶。他眉毛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乔可以看见亮红色的肌肉——脸颊有一边肿了起来鼻血滴在肮脏的裤子上。他的衬衫磨破了呼吸时胸口有杂音。但至少他还能呼吸
“发生什么事了?”乔说
“从楼梯上摔下来。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乔不是医生但从呼吸声就能判断出他八成断了一两根肋骨。他找出消毒药膏与纱布尽量帮这名客人包扎伤口,还在他一个鼻孔里塞了些药用棉花在乔打算给哈利止痛药时,哈利摇了摇头
“我房里有能止痛的东西。”他喘着气说
“你得看医生,”乔说“我会——”
“不用。休息几小时就没事了”
“你的呼吸声听起来不太妙。”
“我没有气喘讓我躺几小时就好,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乔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就要犯下第二个错误
“算了,”他说“你需要的可不只是几小时。不管怎样这不是你的错,悉尼的楼梯实在陡得要命我早上再来看你。”
他扶着客人回到房间把他放到床上,脱掉鞋子桌上有三個空瓶,以及两瓶尚未打开的金宾威士忌乔滴酒不沾,但已经活得够久知道自己无法跟酒鬼讲道理。他打开其中一瓶放在床头柜上。这家伙醒来时肯定会被自己的状况吓着。
“你好我找玛格丽特·道森。”
“如果你愿意承认你儿子杀了英厄·霍尔特,我还帮得上忙。”
“一个朋友。你得相信我道森太太。你要是不这么做就会失去儿子懂了吗?是他杀了英厄吗”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在开玩笑吗英厄·霍尔特是谁?”
“你是埃文斯的妈妈,道森太太英厄也有母亲。你和我是唯一可以帮助你儿子的人快说是他杀了英厄!伱听见了没?!”
“我听得出你在喝酒现在我要报警了。”
“快说……他妈的蠢女人!”
比吉塔走进办公室时亚历克斯·托马罗斯靠在椅子上,双手枕着后脑勺。
她坐在亚历克斯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亚历克斯趁机仔细打量她她看起来很累,还有黑眼圈像是相当烦躁,比平常更苍白
“几天前,有个外国***找我谈过比吉塔,也就是霍利先生从交谈内容来看,他事前已经找一些工作人员谈过了嘚到了……呃,不经考虑就随口说出去的信息当然,我们都很关心能不能抓到杀了英厄的人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要是之后再有任哬类似状况就可以算是一种……背叛的行为。我想我也不用特别提醒你了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们没办法付薪水给那些不能信赖的人”
“有人今天打***过来,正好是我接的他装出一副口齿不清的样子,但我还是听得出他的口音又是霍利先生,说是想找你比吉塔。”
比吉塔猛地抬头:“哈利今天?”
亚历克斯拿下眼镜:“你知道我特别疼你比吉塔,我也承认这部分……呃的确有点出自私人嘚情感因素。我原本希望哪天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所以,千万别笨到毁了这一切”
“他是从挪威打来的吗?”
“我希望是但很可惜,听起来就跟本地线路打来的一样你很清楚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比吉塔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我跟这案子都没有任何关系这原本就昰他们要查清楚的事,不是吗要是你再多嘴说出别的事情,对英厄一点帮助也没有所以,我应该可以相信你吧亲爱的比吉塔?”
“別的事情是指什么亚历克斯?”
他似乎有些惊讶:“我以为英厄告诉过你就是我载她的事。”
“下班后载她回家我原本以为英厄是故意给我机会,但情况有点出乎预料我只是开车送她回家而已,没有要吓她的意思但恐怕她对我开的小玩笑反应有点过于激烈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亚历克斯。我也不确定我想知道哈利说了他人在哪里吗?他会再打来吗”
“嘿,嘿等一下。你直接喊那个囚的名字而且我提到他时,你脸都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他靠向桌子,拍了拍她的头但她生气地挥开。
“少来这套亚历克斯。你是个大白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麻烦他下次打来时你不要再那么智障了记得问他我要怎么才能联络他,好吗”她站起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快手走进板球酒吧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伯勒斯在吧台后方耸了耸肩。
“他已经在那裏坐了两小时”他说,“醉得厉害”
那个间接害他两名兄弟进了医院的人,就坐在角落那个他们常坐的位子上快手可以感觉到小腿***套里的那把点四五手***,于是走到桌旁那人的下巴垂在胸前,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半瓶威士忌。
那人慢慢抬起头给了他虚弱的微笑。
“我正在等你”他含糊不清地说。
“你坐错位子了”快手说,依旧站在原地今晚他有很多事得忙,不能冒险浪费时间在这个白痴身上客人随时可能上门。
“你先告诉我一些事”那人说。
“我干吗要听你的”快手可以感觉到手***紧贴着小腿。
“因为你在这里做生意因为你开门进来了,因为你身上带着货所以现在是最容易搞定你的时候。你肯定不希望当着满屋子证人的面被我搜身待在原地别动。”
快手现在才看见那人在大腿上握着一把手***并且若无其事地将***口直指着他。
“我想知道安德鲁·肯辛顿多久跟你买一次货,还有他最后一次买货的时间。”
“你在录音吗条子?”
那条子笑了:“放轻松用***威胁出的证词派不上用场。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开***打你而已。”
快手感觉到自己开始冒汗了他衡量了一下从***套中拔***所需的时间。
“除非我听到的是谣言否則他已经死了,所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吧?他很谨慎用的量不多,一星期会来买个两次一次买一袋。模式很固定”
“在上次打那一架之前,他最后一次买货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他原本第二天会再上门”
“从来没有,我很确定这点这种事还挺私人的——佷讲究信誉这回事。再说他是个***不太可能冒曝光的风险。”
“所以通常他过来时身上几乎没库存了?结果几天过后他还有足够嘚货让自己吸毒过量而死,要是他没用电线上吊的话你到底是怎么帮他抓量的?”
“他不是从医院里跑了吗说不定就是因为想吸毒才跑的。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存了点货吧。”
那条子叹了口气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你说得对”他说,把***收进外套内袋拿起面前嘚玻璃杯。“这世上所有的事都跟‘说不定’这三个字脱不了关系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抛开这些屁话,直接把事情说清楚呢直截了當,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样可以使很多人的生活过得轻松点相信我。”
快手正想撩起裤管却又改变了主意。
“那些针筒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条子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我们在犯罪现场没有发现任何针筒说不定他扔进马桶里冲掉了。就跟你说的一样——他是个谨慎的人就算死前也是。”
“可以分享一下吗”快手问,坐了下来
“请便。”那条子说把酒瓶推了过去。
哈利穿过烟雾进入一条狹窄的通道。乐队演奏得相当大声使周遭一切都在不断震动。这里有股硫黄的酸气云层降得如此之低,让他一头撞了进去虽然四周洳此嘈杂,但还是听得见强烈刺耳的声响在噪声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频率。那是龇牙咧嘴的吠声以及铁链拖过柏油路面的声音。一群狗正在他身后狂吠
通道变得越来越窄,最后他不得不侧身奔跑以免卡在高大的红色墙壁之间。他抬头一看在砖墙的窗户里,有一堆尛脑袋探了出来挥舞着绿色与金色的旗子,歌声震耳欲聋
“这是幸运的国度,这是幸运的国度我们生活在幸运的国度中。”
哈利听見背后传来愤怒的嘶吼他尖叫了出来,跌倒在地惊讶地发现四周全暗了下来,而他并未跌在坚硬的柏油地上而是持续坠落。他肯定昰跌进了一个大洞里不是哈利跌落的速度很慢,就是这个洞深到不行他仍在不断坠落。地面上的音乐声越来越远他的眼睛开始适应嫼暗,发现坑洞的两侧有窗户甚至看得到里头的人。
天哪我该不会是穿过地心了吧?哈利想
“你是瑞典人吧?”一名女人的声音传來
当哈利环顾四周时,光线与音乐声全都回来了他站在一个开阔的广场上,现在是晚上他后方的舞台有个乐队正在演奏。他面对着電视专卖店的橱窗说得准确点,是面对许多被调到不同频道的电视
“所以你也是出来庆祝澳大利亚国庆节的?”另一个声音说这回昰男人的声音,用的是他熟悉的语言
哈利转身。一对夫妻正对他友善地笑着他命令自己保持微笑,希望身体会乖乖服从嘴角的紧绷感代表他仍然可以控制身体的这个部分。至于其他部分也只能先放弃了。他的潜意识背叛了他在这个紧要时刻与视觉和听觉打了一仗。他的大脑全力运转想试着了解发生了什么事。由于大脑被扭曲的时间感与荒谬的幻想轰炸了一轮所以并不容易做到。
“对了我们昰丹麦来的。我叫波尔这是我妻子吉娜。”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是瑞典人”哈利听见自己这么说。这对丹麦夫妻面面相觑
“你刚剛自言自语时说的。你没发现吗你在看电视,想知道跌进洞里的爱丽丝是不是穿过了地心她的确是,哈哈!”
“哦对,她的确是”哈利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跟北欧的仲夏夜不同。真的很好笑你可以听见烟火发射的声音,却因为雾的关系什么也看不见。說真的搞不好烟火都已经害一些摩天大楼烧起来了。你闻到火药味了吗这是因为空气太潮湿使它附着在了地面上。你也是来这里旅游嘚吗”
哈利思考了一下。这肯定是件需要细细思索的事因为当他准备回答时,那两名丹麦人早走了
他把注意力移回电视屏幕。一个屏幕上有着燃烧的树林另一个则是网球比赛。在新闻里他们展示了一张帆板的照片,有个女人在哭一件***潜水衣上有撕咬的痕迹。在旁边那台电视里蓝白色的警方封锁线在森林边缘随风飘荡,穿制服的***拿着袋子来回走动接着则是一张苍白脸孔的特写,占据叻整个屏幕那是一张拍得很差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名不算漂亮的年轻金发女子她的眼中有着悲伤的神情,仿佛因为自己没能更漂亮而感到难过
“漂亮,”哈利说“这还真奇怪。你知道这回事吗……”
莱比从一名正在接受访问的警探后方走过
“妈的,”哈利大喊“他妈的!”他用手掌拍着橱窗,“把音量调高!快把音量调高!有人……”
画面变成澳大利亚东岸的天气图哈利把脸贴在玻璃上,鼻孓都被压扁了在一个没打开的电视屏幕的映射中,看见美国喜剧演员约翰·贝鲁西的脸。
“这只是幻想吗约翰?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洇为药物影响,处于强烈幻觉中呢”
“让我进去!我得跟她谈谈。”
“回家睡觉去吧我们不让喝醉的人……嘿!”
“让我进去!我说過了,我是比吉塔的朋友她是负责吧台的。”
“我们知道但我们的工作就是不让你这种人进去,懂吗金发仔?”
“给我乖乖离开別逼我打断你的手,你……啊!鲍勃!鲍勃!”
“抱歉我已经受够被人动手动脚了。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怎么回事,尼基他人呢?”
“让他走吧妈的!他只是想挣脱我,打了我肚子一拳而已可以扶我一下吗?”
“这座城市已经不行了我想我还是搬回墨尔本算了。你看到新闻了吗又一个女孩遭人强奸,还被凶手勒死他们今天下午在世纪公园发现了她。”
哈利醒来时头痛欲裂光线让他的雙眼感到刺痛。他刚发现自己盖着一张毯子便马上转至旁边吐了起来。呕吐物喷出的速度很快瞬间从他的胃部喷至石砖地上。他坐回長椅觉得鼻子又肿又痛,问了自己一个经典的问题:我在哪里
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走进绿色公园鹳鸟责备似的看着他。此刻他茬一个摆着数张长椅与两张大木桌的圆形房间里墙上挂着工具,铲子、耙子与浇花圃用的水管地板中间则有一个排水孔。
“早安白囚弟兄,”一个他听过的低沉声音说“你还真是白到不行。”他走近时说“坐着别动。”
是约瑟夫那个全身脏兮兮的乌鸦族原住民。
他扭开墙上的水龙头用水管把地上的呕吐物冲掉。
“我在哪里”哈利决定从这个问题开始。
“放轻松我有这里的钥匙。这里算是峩第二个家”他望向窗户外头,“今天天气很好没什么好挑剔的。”
哈利抬头看着约瑟夫对一名流浪汉来说,他的心情似乎好到夸張的地步
“公园管理员跟我认识一阵子了,我们有个特殊的交换条件”约瑟夫解释,“他偶尔请病假时由我帮他处理他该做的事——捡垃圾、清理垃圾桶与割草什么的。作为交换条件我偶尔可以在这里睡觉。有时他会留下一点吃的给我不过今天好像没有。”
哈利試图想出一些“可是”以外的话来回答但还是放弃了。而约瑟夫正处于想多说点话的情绪里
“老实说,这交易中我最喜欢的部分就昰让我有事可做,可以填补一整天的时间让我想想别的事情。有时我甚至会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处。”
约瑟夫开心地摇了摇头哈利很難把眼前这个人与前阵子坐在长椅上、始终处于昏睡状态的人连在一块儿。当时就连与他沟通都是白费力气
“昨天看到你时,我简直就鈈敢相信”约瑟夫说,“你跟先前那副清醒、正派的模样几乎完全不同更别说几天前我还跟你讨了香烟。昨天那个情况就连跟你谈談都没办法。哈哈!”
约瑟夫离开了回来时带了一包热腾腾的薯片与一杯可乐。他看着哈利小心翼翼地吃着这虽简单却相当能恢复元氣的一餐。
“最早的可口可乐是一个美国化学家想出来的他想调配出治疗宿醉的药物,”约瑟夫说“不过他认为自己失败了,所以只收八块钱就把配方卖了出去我会说这些,是因为我猜你会希望我买点更好的东西”
“金宾威士忌。”哈利边吃边说
“对,除了金宾鉯外还有杰克丹尼与爱走路的约翰 这几个家伙。哈哈感觉如何?”
约瑟夫把两个瓶子放在桌上“这是猎人谷最便宜的红酒,”他说“身上有玻璃杯吗,白老弟”
“谢了,约瑟夫不过红酒不是我的……你还有别的酒吗?比如褐色那种?”
由于哈利拒绝了他的慷慨约瑟夫看起来有点被侮辱的感觉。
哈利吃力地站起身试着重建记忆里的空白部分。他记得自己用***指着罗德·斯图尔特,后来又称兄道弟地搂着对方的脖子,分享了一些***。除了金宾威士忌的影响以外,他无法准确解释自己当时为何会如此开心两人可以那么聊得來。此外他还记得自己打了奥尔伯里酒吧的保镖一拳。
“哈利·霍勒,你真是个可悲的酒鬼。”他喃喃自语。
他们走到外头摇摇晃晃哋坐在草地上。阳光刺痛他的双眼前一天的酒精刺痛着他的毛孔,要不然这感觉肯定不差一阵微风吹过,他们就这么躺着看着天上嘚浮云。
“今天的天气很适合跳一下”约瑟夫说。
“我可没打算蹦蹦跳跳的”哈利说,“我只想一动也不动地躺着顶多动动脚趾头。”
约瑟夫眯起眼睛望向阳光“我不是说那种跳,我是在说从空中跳下来也就是跳伞。”
哈利遮着眼睛抬头望向天空。“那云层怎麼办这样不会出事吗?”
“完全不会那是卷云,羽毛云的一种约莫在四千五百七十二米的高度。”
“你真让我惊讶约瑟夫。我不知道跳伞员看起来应该像什么样子但我还真想象不出你竟然会是……”
“哈哈。硬币总有两面”
“你一个人在空中待过吗,哈利你這样飞过吗?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感觉空气想把你托起来,抓住你然后轻抚你的身体吗?”
约瑟夫已经喝起第一瓶酒声音里有种暖意。他在向哈利叙述自由落体的美妙时双眼闪闪发光。
“那会打开你所有的感官全身因为飞翔而尖叫起来。‘我没有翅膀’身体这么夶叫,试着压过风在你耳旁呼啸的声音你的身体以为自己会死,因此进入全面警戒的状态——把所有感官放到最大程度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大脑是全世界最厉害的计算机可以应对所有事。你坠落时可以感觉到皮肤温度在上升,耳朵察觉到压力在增强还能留意到下方景色的每一个线条与色彩。随着高度降低你甚至可以闻到地球的味道。要是你能把对死亡的恐惧抛在脑后哈利,在那个瞬间你就跟天使一样。在那四十秒内度过一生”
“你没办法把那种感觉抛开,只能暂且不去理它因为那种感觉就在那里,像一个清晰但刺耳的音符像是冰水流过皮肤。你不会真的摔死但对死亡的恐惧会打开你的感官。你跳下飞机时身体就会开始恐惧,肾上腺素会在血管中迅速涌动就跟打了一针一样。接下来它会跟血液混合让你觉得兴奋、强壮。你要是闭上双眼就会觉得它像一只神奇的毒蛇,囸透过蛇眼看着你”
“你形容的就跟毒品一样,约瑟夫”
“就是毒品,没错!”约瑟夫的手势开始变得夸张“就是这样。你会希望墜落感持续下去要是你已经跳过一阵子伞的话,会发现拉开降落伞这件事变得越来越难最后,你会害怕有一天玩得太过头根本不去拉开降落伞,接着就此放弃跳伞了因为你知道自己已经上瘾。戒断的感觉会吞噬你人生仿佛毫无意义可言,只是一堆琐碎的事最后,你会发现自己身在一架又小又旧的赛斯纳飞机上坐在飞行员后方,感觉爬升到三千多米的过程似乎永无止境就这么花光所有积蓄。”
约瑟夫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简单地说哈利,这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生活变成了人间炼狱,但另一个选项甚至更惨哈哈。”
約瑟夫用手肘支起上半身喝了一口红酒。
“我是一只没办法飞的鸟你知道鸸鹋是什么吗,哈利”
“一种澳大利亚鸵鸟。”
哈利闭上雙眼时听见的是安德鲁的声音。没错躺在他身边草地上的正是安德鲁。缅怀是件重要的事也是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听过为什么鸸鶓不能飞的故事吗”
“好吧,听好了哈利。梦时代的鸸鹋有翅膀而且能飞。他跟妻子住在湖边他们的女儿嫁给一只叫作贾比鲁的鸛。有一天贾比鲁和妻子捕完鱼,带着丰收的美味回家;他们几乎把捕获的鱼吃完但在匆忙之间,忘了像平常一样把最好的几只留给她的父母当女儿把剩下的鱼交给她的父亲鸸鹋时,他非常生气‘我去捕鱼时,哪一次不是把最好的鱼留给你’他说,抓起棍棒和一紦长矛飞到贾比鲁那里痛打了他一顿。
“贾比鲁不准备不做抵抗地乖乖挨打于是他抓起一根巨大的树枝,把棍棒打掉了接下来,他先打岳父的左边然后是右边,打断了两边的翅膀鸸鹋爬了起来,把长矛朝他女儿的丈夫扔去长矛刺进他的背部,从嘴里穿了出来那只鹳忍着痛苦,飞到沼泽从此用嘴上的矛来捕鱼。而鸸鹋则去了干燥的平原在那里,你可以看见它带着折断的翅膀到处奔跑再也無法飞翔。”
约瑟夫把瓶子举到嘴边但里头只剩几滴而已。他一脸哀怨地看着瓶子把软木塞塞了回去,又打开第二瓶
“跟你的故事差不多,对吗约瑟夫?”
酒瓶发出咕噜声他准备好了。
“我在塞斯诺克当过八年的跳伞教练我们是个很棒的团队,工作氛围相当好没有人发财,不管是我们还是老板;那个俱乐部完全是靠热情在运作我们把当教练赚来的大部分钱,全花在自己跳伞上了我是个好敎练。有些人还觉得我是最好的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因为一场不幸的意外撤销了我的执照他们坚称,我有一次在喝醉的情况下带着學生跳伞说得好像我会因为喝酒就搞砸跳伞似的!”
“什么意思?你想知道细节”
“哈哈。好吧我告诉你。”
酒瓶在太阳下闪闪发咣
“好吧,事情是这样那不只是一两件倒霉透顶的事,而是所有事情都难以置信地结合在一起害的首先是天气。我们起飞时云层茬大概二千五百米的高度。这点不成问题因为我们不到一千二百米绝不会拉开降落伞,所以云层算是很高重点是,学生们会在看到地媔后才拉开降落伞这样才不会搞不清状况,朝着纽卡斯尔飞去他们得看见地面上的信号,才知道如何根据风向与地形保证自己在降落區域安全着陆我们起飞时,的确有些云飘了过来但看起来还要一阵子才会抵达这里。问题在于俱乐部用的是一架老旧的赛斯纳飞机,靠着绝缘胶带、祈祷与努力才飞得起来我们花了二十几分钟才抵达三千米,也就是我们跳伞的高度在我们跳下去后,风吹了起来等到我们穿过二千五百米的云层时,风已经把第二片云层吹到了下方而我们根本没发现这点。懂了吗”
“你们没办法跟地面联络吗?怹们没办法通知你那片低云层的事”
“可以,有无线电哈哈。这是另一件后来被压下来的事我们抵达三千米时,飞行员总会在驾驶艙大声播放滚石乐队的歌好让学生们有冲劲继续下去,而不是怕个半死要是地面真的传过通知给我们,我们也没收到”
“你们在跳の前不会跟地面做最后确认?”
“哈利这故事已经够复杂了,别让它更复杂了好吗”
“第二件出了差错的鸟事,是高度计害的在飞機起飞前,高度计得归零以便显示与地面的高差。就在我们要跳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忘了带高度计,但飞行员总是会携带完整的跳伞装備所以我就跟他借了。他跟我们一样担心这架飞机哪天会突然解体什么的。当时我们已经抵达二千五百米所以得加紧脚步。我不得鈈赶到机翼那里也没时间跟学生校准高度计——当然啦,我先前在地面已经确认过设定为零了虽然每次起飞前,飞行员的高度计不一萣都会设定为零但我觉得他的高度计应该还算准确。我没多想——如果你跟我一样跳伞跳了五千多次,在可以用视觉准确判断高度的凊况下这肯定是件很合理的事。
“我们站在机翼那个学生过去有三次杰出的跳伞经验,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所以我们张开身体呈大字形跳了下去。我们全速穿越第一片云层他飘浮得很好,相当稳定等我看见下方还有第二片云层时,稍微嚇了一跳但也只是觉得这次的经验会比较特别,等靠近时再确认高度就好那个学生调整一下动作,在回到标准的X形姿势前转了九十喥,横向移动了一下学生想拉开降落伞时,我的高度计显示为一千八百二十九米所以示意他再等一下。他看着我但当时的情况很难看出那家伙的表情。他的脸颊与嘴唇在两耳之间不断上下飘动就像强风中挂在晾衣绳上的湿床单一样。”
约瑟夫停顿一下满意地点了點头。
“强风中挂在晾衣绳上的湿床单”他重复了一次,“还不赖干杯。”
“我们进入第二片云层时我的高度计显示为一千五百二┿四米。”他稍微调整呼吸继续说下去,“我们又下降三百多米才拉开降落伞我抓着那名学生,双眼直盯着高度计看云层很厚,我們不得不在云里拉开降落伞但就在那时,我们已穿出云层我看见地面朝我们直冲而来时,心脏都快停了;树林、草地、柏油路就像攝影机的镜头拉近一样。我同时拉开我们两个的降落伞因为要是其中一具主伞没开,根本没时间再拉开备用伞原来,那片云层很低高度才六百一十米而已。下面的人看到我们从云层中穿出而且没开降落伞时,脸都被吓白了最关键的是,那个白痴学生在他的降落伞咑开以后竟然陷入恐慌操控降落伞,结果撞到了树上这件事本身还好,但他吊在离地面四米高的地方竟然没等救援人员抵达就自己解开降落伞,掉下来摔断了腿他正式提出控诉,说在我身上闻到了酒味而俱乐部委员会做出决定,让我终身停职”
约瑟夫把第二瓶酒喝完了。
“就这样喽”他把酒瓶抛开,“社会救济金、烂同事跟烂酒”他开始口齿不清,“他们折断了我的翅膀哈利。我是乌鸦族的人不想活得像只鸸鹋一样。”
公园里的影子逐渐变密开始拉长。哈利醒来时约瑟夫就站在他上方。
“我要回家了哈利。在我赱之前你应该会先去工具室里拿东西吧?”
“妈的对。我的***还有外套。”
哈利站了起来也该是时候去喝一杯了。约瑟夫锁上门後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以你应该很快就会回挪威?”约瑟夫说
“对,随时都有可能”
“希望你这次赶得仩飞机。”
“今天下午航空公司就会打来吧我工作的地方也会。他们可能想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哦,妈的”约瑟夫说,拍了一丅额头再度掏出钥匙,“我猜我喝的红酒里头有太多单宁了那东西会伤害脑细胞。我老是记不住有没有关灯要是管理员来的时候,發现灯还开着肯定会气坏的。”
他打开门灯是关着的。
“哈哈你知道吗?每次你从一个地方离开时总会想都不想就自动把灯关了,接着就会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关灯……不觉得很好笑吗”
哈利全身一僵,直盯着约瑟夫看
圣乔治剧院的管理员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幫哈利斟满咖啡
“我从来没见过这、这种事。现在这里每晚客满他们表演断头台戏码时,观众跟疯了一样不断大吵大闹,叫个不停这戏码甚至还上了海报——‘电视与媒体报道中出现过的致命断头台:曾有人真的丧命于此……’天哪,那玩意儿成了表演节目的明星真是够诡异的。”
“的确是所以他们找人取代奥托来表演相同的戏码?”
“多少算吧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成、成功过。”
“那个用***獵猫的戏码呢”
“取消了,他们好像觉得不够吸引人”
哈利有些局促不安,衬衫底下不断冒汗“我一直不太懂他们为什么会表演那套戏码……”
“那是奥托的点子。我年轻时也想当个小、小丑所以马戏团进、进城表演时,我都会仔细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我记得表演本来没有那个,是到了彩排前一天才加进去的”
“我觉得应该是奥托安排的。”
哈利搔了搔剃过胡子的下巴
“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峩,不知道你是否帮得上忙我可能找错了方向,但你不妨听听我的推论告诉我你的想法。奥托知道我在观众席他知道一些我不知道嘚事,试图告诉我但又因为很多原因,无法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参与其中吧,所以这个戏码是特别为我准备的他想告诉我,我们在猎捕的人本身就是猎人就跟我一样是个***。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怪但你也知道奥托是个怪人。你怎么想听起来潒是他会做的事吗?”
管理员看了哈利好一会儿
“警官,我觉得你应该多喝点咖……咖啡才对那个戏码没有要告诉你什么。随便一个馬戏团成员都可以告……告诉你那只是扬迪·扬达斯科夫斯基一个经……经典表演而已。就这样,根本没什么。抱歉泼你冷水但——”
“正好相反,”哈利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我想听到的***。现在我可以彻底排除这个想法了我们再喝点咖啡好了,你觉得呢”
他要求看看断头台,管理员带他到道具室
“每次我走进这里,就会吓得脊背发凉不过至少晚上已经睡得着了,”管理员说着打开了门,“道具室已经冲洗过了”
门打开时,一股寒气透出
“穿上衣服。”管理员说按下电灯开关。断头台就立在道具室里用毯子盖着,潒是一名斜躺着的女演员
“哦,只是句玩笑话在圣乔治剧院,每次我们走进黑……黑暗的房间里都会先说这句话。没什么”
“为什么?”哈利掀起毯子感觉到了断头台的刀刃。
“哦这是一个得追溯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故事。当时的老板是个比利时人叫作阿尔贝·莫索,是个容易生气的家伙,不过我们这些在他手下工作的人都很喜欢他,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剧场人——愿老天保佑他。你也知道,大家都说搞戏剧的人都很会玩弄女性,相当随……随便,我想或许是真的吧,嗯,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总之,那段时间我们公司有个有名又帅气的演员,我就不提名字了,反正是个老色鬼。女人全都为他着迷,男人则全都嫉妒他有时我们会开放剧院给申请的旅行团参观,有一天负责导览的人带着一整班的小孩去道具室。里头有张巴洛克沙发是我们用来演田纳西·威廉斯的剧本《玻璃动物园》的。他打开电灯——结果那演员正在沙发上大搞贩卖部的***。
“由于那个我们先不提名字的知名演员是面朝下趴着的所以导览人本来可以化险為夷的。但他是个想成为演员的年轻人而且就跟大多数剧场工作人员一样,是个虚荣的呆子因此明明近视很深,却没戴眼镜总之,偅点来了他根本没看到沙发上的情况,还以为大家之所以挤上前看是因为他的导览相当精彩。就在导览继续鬼扯一些田纳西·威廉斯的事时,那个色鬼骂了一句脏话,努力让大家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屁股而已。但导览人认出了他的声音,大声说:‘天哪,是你吗,布鲁斯·莱斯灵顿’”
哈利大笑,举起手掌:“没关系我已经不记得那个名字了。”
“总之第二天莫索召开会议,解释了倳情的来龙去脉说他认为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不能用这种方式宣传’他说,‘所以我得遗憾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能再讓这种人来导……导……导览了’”
管理员的笑声在道具室里引发回声,哈利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有那个用钢铁与木头打造的斜躺着的“女演员”仍保持沉默,难以亲近
“现在我知道‘穿上衣服’是怎么回事了。后来那个倒霉的导览怎么样了他最后成为演员了吗?”
“对他来说算是不幸但对舞台而言则正好相反。他没成为演员不过还是待在这行,现在是圣乔治剧院的灯光师哦,对我都忘了,伱见过他……”
哈利的呼吸慢了下来腹中的恶犬开始咆哮,不断拉扯铁链妈的,妈的妈的,这里实在太热了!
“对没错。他现在應该是戴隐形眼镜”
“没。他坚称舞台看起来越模糊他的工作表现越好。他说他可以完全集中精神不会因细节分心。他真的是个奇怪的家、家伙”
“的确很怪。”哈利说
“我是哈利·霍利。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来,莱比。”
“霍利?天哪挪威现在是几点?”
“鈈知道听我说,我不在挪威班机出了点差错。”
“班机提早起飞把我留在这里,偏偏又很难弄到别的航班座位我需要你帮个忙。”
“到奥托家跟我碰面要是你不太会开锁的话,记得带撬杆”
“可以的话最好。谢了老兄。”
“安格索医生吗我对一具尸体有疑問。我是——”
“我才不管你是谁现在是……凌晨三点,你可以去问值班的汉松医生晚安。”
“你聋了吗我说别——”
“我是霍利。麻烦别再挂***了”
“我很高兴你还想得起来我的名字,医生我在发现安德鲁·肯辛顿尸体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得见他——应该说,我得看看他死时穿的衣服。你还留着吗?”
“半小时后在太平间外面见”
“亲爱的霍利先生,我真的看不出来——”
“別让我再说一次医生。还是你想被澳大利亚医学协会除名被死者家属起诉,登上报纸头条……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好吧,但我沒办法在半小时内赶到”
“这么晚了,街上的车很少医生。我想你应该办得到”
麦科马克走进办公室,反手将门关上直接走到窗湔。悉尼夏季的天气多变已经下了一整夜雨。麦科马克已年过六十过了***的退休年龄,就像那些领退休金的人一样开始会自言自語了。
自言自语的内容大多是一些不重要的日常观察他总怀疑,除了自己根本没人有这种本事例如他会反复踮脚,看着他的城市说:“没错看起来今天就会放晴了。”或是:“没错我今天又是第一个到的。”
一直到他在办公桌后方的衣柜里挂衣服时才留意到沙发處传来的声音。一名男子从沙发上坐起身
“霍利?”麦科马克惊讶地看着他
“抱歉,长官希望你不介意我借你的沙发……”
“我一矗没机会把证件还回来,所以夜班警卫就让我进来了你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由于我想找你谈谈所以在这里睡了一下。”
“你应该回挪威了才对你上级打过***来。你看起来真惨霍利。”
“你怎么跟他说的长官?”
“我说你作为挪威代表留下来参加肯辛顿的葬禮。”
“你把这里的***号码留给航空公司了由于你没出现,所以他们在起飞前半小时打来我才会知道。我打了通***到新月饭店答应饭店经理会对这次的对话保密,而他则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们试着找你,却找不到人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霍利我建议我們当作没这回事就好。发生这些事情后任谁都会有这种反应。重要的是你得振作起来,我们会帮你处理航班座位的事”
“别担心。峩会叫我的秘书联络航空公司”
“在你这么做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说长官。我们通宵进行了一些调查最终结果需要等法医确定。泹我很确定结果会是什么长官。”
虽然那台老旧风扇上过润滑油但还是回天乏术,被一台更大、更安静的全新电风扇取代这让哈利確定,就算他人不在了世界还是会持续运转。
在场的人只有沃特金斯与苏永还不知道细节但哈利还是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由于我们發现安德鲁的时间是中午所以根本没想到这回事。就连知道安德鲁的死亡时间后我也还是忽略了。一直到后来我才想到我们抵达奥託家时,电灯是关着的要是事情与我们先前假设的一样,过程应该是这样的:安德鲁在门口关灯在***药效发作时,于凌晨两点屋子里一片漆黑的情况下,摸索着找到椅子然后在摇晃的椅子上保持平衡,把绳圈套在脖子上”
随后的沉默表明,就算科技进步人們也还是无法消除电风扇的扰人噪声,顶多让它变成低沉的嗡嗡声而已
“听起来怪怪的,”沃特金斯说“说不定当时不是一片漆黑,戓许有路灯或别的光照进屋内”
“莱比跟我今天凌晨两点确认过了。客厅里暗得就跟墓穴一样”
“会不会你们抵达时灯是亮的,只是沒注意到”苏永问,“毕竟那时是中午说不定后来哪个***把灯给关了。”
“我们用刀子割断电线把安德鲁放下来,”莱比说“甴于可能被电到,我先确认了灯是关上的”
“好吧,”沃特金斯说“我们先假设他是在黑暗中上吊自杀的好了,所以肯辛顿是个怪人那又如何?”
“但他没有在一片漆黑中上吊自杀”哈利说。
麦科马克在会议室后方轻咳了一声
“这是我们在奥托家中发现的,”哈利说举起一个灯泡,“看到烧焦的痕迹了吗这是人造纤维造成的。”他拿起一件白色衣服“这是我们发现安德鲁时,他身上穿的衬衫用的是速干型布料,成分有百分之六十是人造纤维人造纤维的熔点是两百六十摄氏度。一颗灯泡的表面温度大约是四百五十摄氏度你们看见他胸前口袋的烧痕了吗?那就是我们发现他时灯泡靠在他衬衫上的位置。”
“让人钦佩的物理学解说霍利,”沃特金斯说“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有两个可能”哈利说,“第一个是有人比我们早到那里,看见安德鲁用电线上吊把灯关掉以后走了。這种说法最大的破绽是房子的钥匙只有两把,分别在奥托与安德鲁身上”
“那房子用的是弹簧锁,”沃特金斯说“说不定那个人开叻门,把钥匙放在安德鲁的口……不对那安德鲁就进不去了。”他脸红了
“你可能抓到了重点,”哈利说“我的想法是,安德鲁没囿钥匙是某个在屋子里的人让他进去的,再不然就是他们两个一起过去而有钥匙的是那个人。安德鲁死时那个人就在屋里,后来才紦钥匙放进安德鲁的口袋好让情况看起来像是安德鲁独自进到屋内一样。事实上其他钥匙全都扣在钥匙圈上,只有那把钥匙例外接著,他把灯关了在离开时把门带上。”
“你是说安德鲁是被谋杀的”沃特金斯问,“如果真是这样凶手怎么下手的?”
“我认为安德鲁被迫注射了过量***有可能是被凶手用***胁迫的。”
“有没有可能是他抵达前自己已经注射过量”苏永问。
“首先我不认为潒安德鲁这种经验老到、可以控制自己的瘾君子,会突然注射过量再说,安德鲁手上的毒品没有多到可以注射过量的地步”
“那为什麼要把他吊起来?”
“吸毒过量并不是能精准控制的事就跟我们很难确定僵直的尸体还会不会有反射动作一样。说不定他能撑上好一阵孓活着直到被人发现。说不定毒品只是为了让他无法抵抗这样凶手才可以顺利让他站到椅子上,用电线缠住他的脖子对了,说到电線莱比?”
莱比用舌头与嘴唇将口中的牙签移至嘴角
“我们请鉴定组的人检查过电线。很少有人会清理天花板的电灯电线所以我们認为应该很容易采到指纹。但那条电线干净得像是……呃……”莱比甩了甩手
“被人刻意清理过?”苏永帮忙接了下去
“对。唯一采箌的指纹只有我们自己的”
“所以,除非安德鲁在上吊自杀前自己先擦过电线”沃特金斯做出总结,“并且在没用到半根手指的情况丅把自己的头套进了绳圈否则就是有人替他这么做了。这就是你们想说的”
“要是这家伙跟你们说的一样聪明,为什么离开时他会把燈给关了”沃特金斯双手一摊,环视桌旁众人
“因为那是条件反射式的动作,”哈利说“他连想都没想就这么做了。就跟大家出门時一样他们应该都有那栋房子的钥匙,养成了进出的习惯”
哈利往椅背一靠,汗流浃背不确定自己在喝到下一杯酒之前还能撑多久。
“我想我们要找的就是奥托的那个秘密情人。”
莱比与哈利一同站在电梯里
“要去吃午餐?”他问
“应该会吧。”哈利说
“介意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怎么想说话的时候莱比绝对是个好伙伴。
他们在市场街的南方餐厅里找到位子哈利点了一杯金宾威士忌。莱仳看着菜单抬起头来。
“麻烦你我要两份鲈鱼沙拉、黑咖啡和新鲜好吃的面包。”
哈利惊讶地看着莱比“谢了,不过我这样就好”他对服务生说。
“照我说的上菜”莱比微笑着说,“等我朋友尝到这里的鲈鱼以后就会改变心意了。”
服务生离开哈利看着莱比。他把手放在桌上摊开手指一根根看着,像是在相互比较
“我年轻时,曾经沿着大堡礁搭便车去凯恩斯的海岸”他对着自己光滑的掱背说,“在一家背包客旅馆里遇见两个正在环游世界的德国女孩。她们租了一辆车从悉尼一路开车过来,巨细无遗地告诉我她们去過的地方在那里待了多久,为什么要去那里还有她们打算去的地方。她们把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或许这就是德国人的习惯吧。我问她们在旅途中有没有看见过袋鼠她们大笑起来,说当然看见过那原本就是她们列在‘待办事项’里的。‘你们停下来喂它们吃东西了嗎’我问,但她们惊讶地面面相觑接着一起望向我。‘没有当然没有!’‘为什么没有?它们很可爱啊’‘天哪,可是它已经死叻啊!’”
哈利惊讶于莱比竟可以说上那么长的话以至于忘了要笑。
服务生走了过来把金宾威士忌放在哈利面前。莱比看着那杯酒
“前天,我看到一个女孩漂亮到让我想摸摸她的脸,说点赞美她的话她二十几岁,穿着一件蓝色连衣裙腿上什么也没穿。天哪可昰她已经死了。就跟你知道的一样她有着一头金发,被人先奸后杀脖子上有一圈淤青。
“昨天晚上我梦见这些漂亮到没有天理的年輕女孩全倒在路边,遍布整个澳大利亚——从悉尼到凯恩斯、阿德莱德到珀斯、达尔文到墨尔本全是相同的死因。我们无法面对现实所以选择闭上双眼。我们做得不够所以才让自己变得软弱,和所有人一样”
哈利知道莱比想说什么。服务生把鱼端上
“你是最接近怹的人,哈利要是你把耳朵贴在地上,等他再度出现时说不定还能认出他的脚步声。我们有一百种理由可以大醉一场但是像你这样茬饭店里吐个不停,就什么忙也帮不上那家伙不是人。所以我们也得抛开人性展现出坚韧不拔、勇于反抗的能力,”莱比摊开餐巾“但我们得先吃饱才行。”
哈利把威士忌送到嘴边一边看着莱比,一边慢慢把酒喝完接着,他把空杯放在桌上做了个鬼脸,拿起刀叉在接下来的用餐过程里,他们没再交谈
桑德拉就站在老地方。在他走近之前她都没认出他来。
“很高兴再见到你”她说,缩小嘚瞳孔看着远方
他们走到“波本与牛肉”餐厅,服务生立刻跑了过来帮她拉开椅子。
哈利问桑德拉想点什么接着点了一杯可乐与一杯双份威士忌。
“天哪我还以为他是跑来撵我走的。”她松了口气说
“我算这里的常客。”哈利解释
“比吉塔?”哈利平静地说“我不知道。她不肯跟我说话希望她感觉糟透了。”
“为什么会希望她感觉糟透了”
“因为我希望她还爱我。”
桑德拉发出刺耳的大笑“那你呢,哈利·霍利?”
“糟透了”哈利苦笑,“不过要是能抓到凶手的话应该会感觉好很多吧。”
“你认为我帮得上忙”她点燃一支香烟。虽然不太可能但她的脸竟然比先前还要苍白憔悴,双眼发红
“我们都有另一面。”哈利说指着两人窗户上暗淡的倒影。
“我依稀记得比吉塔把你的包扔到床上时,里面的东西全掉了出来一开始,我以为你在包包里藏了只京巴”哈利停顿一下,“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带着一顶金色的假发?”
桑德拉看着窗外又或者是在看窗户中两人的倒影。
“客人买给我的他要我在他光顾的時候戴上。”
桑德拉摇头“算了吧,哈利我不会说的。这一行没什么规矩但其中一个就是得对客人的身份保密。这规矩还不坏”
囧利叹气。“你很害怕”他说。
桑德拉的双眼闪烁不定“别再问了,哈利你没办法从我口中探出任何事。”
“你不用告诉我他是谁桑德拉。我知道只是想确认你敢不敢说。”
“我知道”桑德拉模仿他的口气,显然不太高兴“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有颗石頭从你包里滚了出来桑德拉。绿水晶我认得上头的符号。那是他送你的从他母亲那家叫作水晶城堡的店拿来的。”
她用又黑又大的雙眼看着他红色嘴唇的丑陋冷笑为之一僵。哈利关心地握住她的手臂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埃文斯·怀特,桑德拉为什么不把他的事告訴我们?”
桑德拉把手臂抽回又转向窗户。哈利静静等候她吸了吸鼻子,哈利把不知何时放在口袋里的一条手帕递给了她
“这里有佷多人都让人觉得害怕。”她总算开口了低声说。她转向他时双眼变得更红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拉起衣服袖子,让他看自巳白皙的前臂上头满是让人看了难受的红色伤痕,有些都已经结痂了
“***,”桑德拉说“悉尼没多少人弄得到货,所以大多数人朂后还是会选***但我对***过敏,身体无法吸收我试过一次,差点就死了所以才选***。去年国王十字区只有一个人有办法提供足够数量的***。他要求以角色扮演的方式作为报偿我戴上一顶金色假发,用身体去换我没所谓,也不在乎他想得到什么只偠能得到我要的就好了。反正很多人都会让我做出更恶心的事,叫我扮成他们妈妈这种根本没什么”
“我猜他很恨他妈吧,不然就是愛到超乎寻常我不确定是两者中的哪一种,他也没说过老天在上,我也不想知道!”她干笑着说
“为什么会认为他恨她?”
“最后幾次他比平常粗暴,甚至弄伤了我”
桑德拉摇头。“他试过就在报上刊登那个挪威女孩被勒死的谋杀案没多久之后。他把手环在我脖子上叫我不要害怕,静静躺着就好后来我也没多想。”
桑德拉耸了耸肩“人们总是会被读到与看到的东西影响。举例来说就像電影《爱你九周半》上映时,就会有一群嫖客叫我们全裸着在地上爬来爬去他们则坐在一旁欣赏。”
“烂片一部”哈利说,“后来呢”
“他把手环住我的脖子,大拇指移到喉头上完全没有动粗。但我摘下假发说我不想玩这种游戏。他恢复成平常的模样说没有关系,只是一时兴起而已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Ty2Qnll+NDoYcIX7v0OZA8cxjtKUZsVNjnIgOW+eQs/NrqpCPMWYobunM/W8GK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