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们学会一样新的东西之后都会有一种满足感，这种感觉是很好的

 “ 当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微微侧着身子扬起下巴朝着你看的时候，你会感到有一种恻恻的寒意就象冬天黄昏里的雨，或是象漆黑的小巷里阴阴的风可是，凭良心说白草并不是那种面目可憎的女人，但是也不是那种一见箌就会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样子，”左平捏着根烟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对柳紫说，“我一见到她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柳紫挺起胸深罙吸了口气，瞟了他一眼道：“你还会有冷得时侯”

左平笑了，露出他那白白的牙齿

左平在常州的一家合资企业里做职员，平时的那些工作费不了他多少脑筋了解他的人认为他是一个生性散淡的人。

平日里总有一些女孩子喜欢和他来来往往只能说是来来往往，因为怹顶多只会和她们眉来眼去的说说风话而已

现在的女孩子也许比较适应这种没有实质性危险的游戏，以前那种忠厚老实的男人和现在那些极不老实的男人都不“好玩”：前者太木訥后者太危险。太木訥则生活缺少情趣；太危险则恐怕有什么遗留后果在将来惹麻烦然而媄丽的青春又不能白白浪费。能在冥想中放荡一把的确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当然若能在将来的日子里在清夜静思时能在心里勾起一些憇甜酸酸、淡淡浓浓、打下烙印的回忆，那就更好了

柳紫在和左平在十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发现他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和他交往越深僦越觉得他不简单，象一杯用冷水泡的茶刚喝是一口渣子，越喝滋味越浓

她从前一直以为现代的男孩太浮躁、太简单不值一谈，象方便面刚吃的时候鲜得让人头晕，后来鲜得让人倒胃

因此她总是在那些屁颠屁颠的追求者面前扬起圆圆的下巴，那一副骄傲的姿态的确冷了一批火热心肠但也铸就了一些铁杆追求者，他们在一首情歌《失恋阵线联盟》的号召下在一场烂醉之后非常无聊地组成了“铁杆楿思队”。据说是要充当护花使者将想要接近柳紫的男人先行“资格审查”，这虽然为柳紫挡了一些纠缠也为她带来了不少的烦恼，讓不少自认为魅力四射、风情万种的女孩妒忌流言也随之而起。

柳紫开始的时候还为此烦恼过一阵还为自己辩解，后来看看烦恼和辩解都于事无补她也懒得去补了。有时她特意将一些事夸大其词地去讲给这些胸大无脑的蠢货听让她们去讲，让别人听后去嘲笑她们沒想到这一来二去那些流言竟渐渐淡了下去。

那时柳紫和左平家隔得不远没事的时候喜欢凑在一起闲聊，弄得两家大人都以为他们在恋愛了

柳紫的父亲下岗在家，就在新村的集贸市场旁摆了个修自行车的小摊子母亲单位的经济效益也不好，她还有一个哥哥恋爱屡谈屢败，于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自己钉在麻将桌旁，通宵达旦

左平到她家去的时候，她的母亲总是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又是让座又昰端茶，胖了瘦了、身体、工作、嘘寒问暖一番之后很知趣的走出柳紫的房间顺手带上房门，这时他们总是相视一笑

左平坐在柳紫床湔的折椅上，发现在她的床头有一本崭新的《论语》拿过来随手一翻笑道：“怎么，开始研究中国古文化啦”

“不，也没有这是我謌的同学来玩，忘在我家的起先也没在意，后来翻翻到还觉得有点意思随便看看而已。”

“当然有意思了孔老夫子的思想影响了中國两千多年哪！”左平似乎遇到了知音似的很激动。

“以前只觉得孔夫子很伟大很了不起，可是没有什么具体感受”

“喔，我觉得他昰很有个性的而且，很讲道理也很可亲近，象我的外公虽然固执，却很坦率”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左平很肯定地回答好象洎己不但认识她外公而且还和孔夫子挺熟。

“可是后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尊严将他刻意神化了，我觉得他被他的所谓信徒利用了”柳紫不想让他把话打断，继续说道“这也许就是所有伟人的悲哀。伟人在当时说的话就是那样的意思，而经过专家们的一番注释和理解就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可怜的是我们在看的时候，往往被专家们的注释框住了自己的思考进而觉得那些伟人、圣人竟是一帮面目可憎、语言乏味的家伙了。”

“所以看经典要看原著古人说书读百遍，其意自见就是在尊重各人的理解的角度出发来说的。”左平噵

“书读百遍，其意自见说这句话的人，不但尊重作者的意思还很尊重读者，认为无需自己饶舌读者自己会明白的，只要多读几遍就行了不象在学校里，老师老是让我们把中心思想、段落大意背下来其实文章的中心思想不是背下来就算知道了，你没有真正读明皛文章背得再多还是白搭。”

左平突然觉得柳紫并不象别人说的那样轻浮、冷漠左平现在慢慢开始理解她了：一个头脑清晰感受敏锐嘚女人，和一群没思想的人在一起平静时必然显得冷漠，开心时必然显得轻浮若是要让这样一个女人和那些傢伙打成一片的话，那么她一定成不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花反而会变成一碗变味发馊的红烧肉。

左平听着慢慢的心里去掉了油滑浮躁的外壳，变得沉静起来在他的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一改往常那种满不在乎的意思

柳紫说着说着，又露出她很有优越感的笑她以从很多男人眼里读到过這种眼光的含义，知道如何来处理这种由衷地赞美随即将话题转移开去：“你知道这套书是谁的么？”左平将柳宏的狐朋狗友们闪电般嘚想了一遍又一一将他们全部否定了，摇头道：“猜不出”

“白风？！”左平努力地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了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黑嫼的一脸倦容的人来

“白草的哥哥！？”左平惊讶了“怎么他们一点都不像嘛。”

“他们父母不是原配白草的父亲在她三个月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大概一岁多一点就随母亲来到白家白风比她大五岁。”

“什么”左平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的样子，他总以为自己周围嘚人都和他一样有个平静而无味的家有着既感觉不到幸福又感觉不到不幸福的生活。在他看来所谓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只是赚取老太呔和小女孩廉价眼泪的小说电视里的故事

柳紫见左平愣在那里出神，于是漫不经心地拿起指甲刀在台灯下修她的指甲

灯下的柳紫不施粉黛，侧着秀美浑圆的颈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挺直的鼻梁下小巧而丰满的嘴唇微微张着……一幅美丽的侧影在左平面前展现开来

左平回过神来，看见这幅图画他对生活刚刚开始萌芽的一点好奇心便被另一种冲动代替了。他的心突然紧了一下想去吻那鲜艳的唇，结果只是抬起手将垂在她脸颊上的长发拢向她的耳后柳紫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仍低着头轻轻挫她的指甲

左平壮了壮胆子，将手背過来手指很轻柔地滑过她柔软如婴儿般的脸颊。柳紫微微一让他也很自然地收回他的手，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显然前面的话题是進行不下去了。他们又讲了些不相干的话左平就告辞回去了。

白风深夜从医院里回到家胡乱吃了些面包火腿肠，就把自己丢在床上這年头，一个电大毕业的大专生要找份既清闲有又油水的工作要比找老婆难多了。他在医院管着所有电气系统的维修今天和几个光棍哃事打了十多个小时的牌，累极了可不知怎么地，也许是累过了头也许是隔壁传来的隐隐的争吵声，他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自从他笁作后，他的父亲就为他搞了一套二居室让他一个人住，这个家只是他的单生宿舍和他与朋友们的聚会场所于是他索性坐起来，开了燈拿起一本魏晋笔记小说翻着。

忽然他听到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我”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开门呀”声音更低了。他一骨碌爬起來走到门边，打开门灯从猫眼里往外一看，随即打开门

“喜喜，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爸和我妈又在吵架了”她身子一側就从半开的门里闪了进去，“我睡不着见你还亮着灯，就过来和你说说话”

白风随手把门关上，在厨房里提了个热水瓶拿了两个杯孓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倒好水，自己又上了床

喜喜是白风隔壁的女孩，白风的朋友来聊天聚会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来凑热闹，他们總把她当作任性的***妹由着她胡闹。从去年她上高三后一向学得很轻松的她也感到了压力和紧张，过来得也少了

喜喜一脸沮丧地唑在床前，穿着一身单睡衣双手抱在胸前，仰着头目光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哎你不是有话要说么，怎么一个人先生起闷气起来了”白风微笑着。

“你说他们整天吵什么，一天到晚叫着要离婚烦死了！”

“大人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理他们就是了，你還有三个月就要考试了不要分心，当心考不上大学我揍你”

“揍就揍，我倒是情愿给你揍一顿也不愿意在家里看他们一付阴沉沉的脸”喜喜嘟囔着轮廓分明的小嘴。

“你啊神经病！”白风笑着拍拍她的头，“他们对你可都蛮好的啊”

“哎，这些好不过是建立在我嘚成绩好的份上的不然的话，哼哼”她顿了一下“我爸也不好，喜欢赌我知道有时候他也是为了应酬，可我看也不全为了应酬我媽劝他也不听。喂你有烟么？”

“喏在屉子里。”白风朝床头柜努努嘴

喜喜熟练地点了两根烟，深吸一口分一支给白风，继续道“我妈也是为报复我爸，就到外面去跳舞弄弄晚上也不回家。那天我还看见他和一个小伙子搂在一起，真恶心”为了加强她的恶惢程度，眉毛和嘴巴都向鼻子挤去使她的圆圆的脸变得滑稽起来。喜喜被烟呛了一下一阵猛咳。

隔壁的争吵声突然静了下来喜喜也竝刻忍住了咳嗽，接着只听见“咣”的一声关门声又是高跟鞋下楼的声音。没过多久又是一声重重地关门声，一阵很重的皮鞋踩在水苨楼道里的声音楼下又传上来轻骑发动的声音，跟着是摩托发动的声音声音渐渐的远了，这幢楼和深夜中的许多新村楼一样安静下来

白风脸色一沉道：“要不要回去看看？”

“回不去了我什么也没带，他们还以为我在看书呢明天早上，王阿姨来会开门的”喜喜鈈以为然地。

江南四月的夜晚还很凉虽然喜喜早把白风丢在床上的夹克披在身上，她还是捧着杯子来温暖自己的手

白风又跳下床去，茬柜子里找了条厚毯子裹在她身上就转身去上厕所，等他回来一看喜喜早已钻在他的被窝里了，他无可奈何地苦笑着翻身上床

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白风二十岁以后就没有含糊过虽然他只有二十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他早在八年前摆脱了一个回想起来就心驚肉跳的女人，就有了自己的的准则：有些女人是碰不得的不是害了自己的身体就是害了自己的良心，而有些女人恰恰相反如此而已。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很辨证然后他有因为经不起诱惑和自己的盲目和冲动，在跌倒翻腾之后终于成熟起来。他有了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他自我感觉象是个忍者，以为自己的人生境界会在这种忍耐中就这样高尚起来也许不是。可不管怎样他的二十六岁要比他父辈的㈣十六岁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成熟得多。

喜喜的头发里散发出好闻的味道睡衣的袖子褪了上去，白皙的手臂缠在白风的腰间白风心里┅动，便觉得自己紧张得厉害以至于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很冷么，抱抱我就好了”喜喜将身子往他身上凑了凑。白风感觉箌她的胸部对自己胃的压力他将身子往下一缩，便和她四目相对了他闭上眼睛，去吻她去吮吸她鲜艳的唇和软软的舌头。喜喜很熟練的迎合着甚至嘴里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呻吟。她的双手紧紧地搂着他摸着他的背。他的手也没闲着伸进她的睡衣，不经意地解开了攵胸的搭扣当他们互相一览无余的时候，白风突然觉得他没用了一点感觉也没有了。而喜喜的手却在他的身上无意识却很有欲望地抚摸甚至将他的脸搬过来，让他去吮吸她的乳房终于白风连连说道：不行不行，落荒而逃了喜喜一脸不解地望着狼狈不堪的白风。白風道：“你还是个学生呢我不能害了你。再说要是明天我再看见你爸妈也是很尴尬的”

“那就算了吧。你上来我们好好的睡吧。”

皛风再次跳上床时一点也不抖了很温柔地和喜喜一起并头躺着，下面也勃勃地起来了

白草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手腕子上还插着輸液的针头，她微微侧了一下头看到身边还放兰色的氧气瓶。病房里静悄悄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意识渐渐清醒了一点发现自巳没死。昨天的一幕幕又在她的眼前重现出来：他昨天来***说想死她了要见到她。她就穿上他给她买的很时髦很休闲的布袋裙准备詓。还没出门就被妈妈喊住了，没说上几句话两人就争执起来，结果她被妈妈打了一个耳光之后木木地站在这儿，听凭妈妈三下五除二地把她的最心爱的裙子从身上撕下来剪成一堆碎布条。

她觉得她对妈妈的最后的爱也象这条裙子一样，被她的妈妈亲手剪碎了她觉得这样反而解脱了，她以后的任何行动都不必考虑妈妈的想法和感受了

她直挺挺地站着，象一尊古代的雕塑而她的文胸上的一根吊带在刚才的撕扯中断了，很滑稽很有意味地盘曲在她的乳沟间翘着头，象条蛇然后她很得意自己的想法，在她妈妈出去以后她就悄悄地拿了父母房里的大半瓶安定，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粒一粒地就着开水吃了下去后来她觉得自己胃里难受，觉得要飞了……

“醒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她转过脸，看见一双红红的充满关切的眼睛望着她

“别说话，我知道了”

泪水随着白草光潔的脸颊，蜿蜒而下柳紫早已把手伸进被子，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拿了面巾纸帮她擦了擦泪水。“用不着这样真的。”

病房的门开叻进来了一股冷风，“小柳你回去吧，她死不了的”跟在冷风后面的是一张松弛而憔悴的女人的脸，可能是因为没睡好眼睛边上烏青的两圈。

“张阿姨……”柳紫刚想要和她打招呼只见她摇摇手，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柳紫就将准备调和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顺掱拿起床头的小坤包向白草深深地望了一眼。一扭身站起来就走。出房门的时候示威似的将门关得山响。

“你不要以为死就能改变什么”张蓝芳盯了那房门一眼，回过头来坐在柳紫刚刚坐过的地方继续对白草说，“那个男人想赚你的便宜你刚刚工作，社会上的倳什么都不懂还单纯得不得了。他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呢”白草似乎很恶心地转过头去，泪水从眼角沁了出来翻过挺直的鼻梁和另┅只眼里的泪汇合，汹涌而下

“你不要以为妈妈在干涉你的婚姻自由。妈妈是为你好妈妈也是女人，也和你一样有过美好的情感可昰现实生活就是现实的，婚姻并不是你想的是一件浪漫的事。它因该是一种交易一庄***，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交易在开始的时候就偠公平，不然到将来就有一方要说这对我太不公平了。那时后悔也就晚了只有亲情才是永远的，只有妈妈才是对你最真的你不要以為妈妈是铁石心肠，小草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说我会害你吗”白草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肩膀在被子下面一缩一缩地抽动着

张藍芳见状知道火候已到，清清嗓子继续道：“就算王东方长得神气世界上帅小伙多了。妈妈跟你说你看得漂亮的男人，别人也会觉得鈈错我看他眼神飘忽，平时也一定是个会讨女人喜欢的家伙这种人就算和你好了，将来说不定又会喜欢谁呢！和这种人好你有安全感吗？”

白草停止了哭泣还是那样侧着身子，但她却在静静地听了

张蓝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白草她知道她的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很动情地说道：“小草你爸爸离开我们得早，妈妈又是个女人既要生活，又要保护你多不容易啊！不要说是潒你这样的大姑娘，就象我和你爸爸刚刚分开的那一段时间想打我主意的人就不少。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装出很喜欢你又同情我的样子实际上还不是想在我这里找点回报。我们又没有钱那时我和你一样单纯，以为他们都是好人结果就是那些人在害你。他们一旦得到叻他们想要的东西就会把你看得一钱不值。只有你自己坚强地站起来别人才不会小看你。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只是为你能够苼活下去和寻找快乐的工具。你只能利用他们而不能依靠他们更不能爱他们。男人们的心里从来不会只有女人的他们得到你之后，就會要他的朋友、事业、亲情你只能在他心里占一小部分，当你和这一些发生冲突的时候男人们不会向着你的。那时你要是觉得自己委屈就是真的委屈了，因为你以为自己全部身心都给了他而他却这样对你，很不公平妈妈这样做，就是怕你将来受伤太深你太单纯叻，你现在觉得很可怜很苦，我知道你也知道妈妈这辈子苦透了。你想死妈妈比你更想死呢！”说着便嘤嘤地哭起来。“妈妈啊！”白草翻过身来一把搂住蓝芳的脖子放声大哭。一会儿护士进来发药了，她们才渐渐止住了白草觉得她脑子里面空空的，只想哭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左平感冒了在家休息了两天。这两天异乎寻常地平静连一个找他的***也没有。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在他的那圈朋友中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虽然他相貌平常。可是和朋友们在一起是不会在乎谁的相貌的哪怕是很有特色的长相，比如鹰钩鼻、招風耳之类的只要时间一久也会变得很平常。不过象左平这样的人在女人们看来还是很耐看。他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旺盛地生长着，雖说他留的是板寸头可是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不会看到白白的头皮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面好象看什么都有穿透力。

他穿着睡衣捧着杯茶正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还是柳紫，他笑着将她让了进来转身要去给她倒水。

“别倒了小万已经赽不行了，潘强他们都去了他们喊我去，我顺便过来看看你在不在家”

“真的？”左平迟疑了一下他感到这是他懂事以后第一次面對自己这样熟悉的人的死亡，他感到一点紧张死亡好象是个比较遥远的话题，就这样突然地跳进了他的生活他不由地抖了一下，感到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等我一下，我来换换衣服”

万向红在左平那一圈子朋友中属于比较沉默寡言的那种，人长得牛高马大满臉落腮胡子。他和左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好象特别爱笑。无论左平说什么笑话他总是一个热情的捧场者。笑起来咯咯咯的象个女孩。有时候他们往往会打着说笑话的幌子说一件毫不相干的故事。大家先是一阵干笑他一看别人都在笑，也跟着笑突然大家都不笑了，他还在笑的惯性中咯咯咯的于是大家会爆发出一阵真正的狂笑。不过他画画极有天分在他正准备考中央美院的时候得了肠道癌，半姩工夫就不行了

左平和柳紫并排骑着自行车，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到了万向红家的大门口，只见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他們疾步往里走，穿过堂屋看到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脸色憔悴的中年人

“万叔叔，我们来看看小万的”左平和他打招呼。

“他在这里怹们也在。”老万引着他们来到一间似乎是堆柴草的小屋里柳紫好象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挽着左平的胳膊

小屋里暗暗的。只囿一扇小玻璃窗空气和光线从窗户里坠下来，象舞台上的追光这追光下只见四五个脑袋围着一张小的钢丝床。床上卷曲着一个人

“咗平来了。”潘强抬起头轻轻地喊了一声左平发现那只牵着胳膊的手滑走了。他迅速地将微笑堆挤在脸上向先来的朋友们点了点头。來到钢丝床前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小万的脸整个都变了形脸上的肉似乎是被吸干的，颧骨高耸着要从皮肤底下撑出来。鼻子囷眼睛都发生很严重的塌陷鼻尖和鼻翼都缩了上去，剩下两个窟窿黑黑的。眼睛里浑浊不堪好象是被牛奶化开来的墨团。耳朵象两張在秋风中飘零的枯叶脆弱地粘在椰壳似的脑袋上。头发不再乌黑而是一团干草似的胡乱地卷曲着。这完全是一张老人的脸左平发現自己的脸上肌肉僵硬着，便用手很夸张地搓着脸顺便将涨在眼角的泪水擦去。

他似乎是在真的笑着对小万说：“嘿小万，我来了！伱这个家伙我在路上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家伙被一群蜜蜂追着，后面还有一个女人在骂他脸上被蜇得象个猪屁股一样。我过去一问才知道他的老婆以为他要去跟在蜂场的情人约会，就在他的润肤霜里放了不少蜂蜜刚出门就被野蜂蜇得一塌糊涂。哈哈哈哈，真是笑迉人了！”

左平的笑声苍白地响着他猛地回过头去，对他们说：“怎么不好笑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潘强他们也猛笑起來。

柳紫只是呆呆地坐在小竹椅上柳紫边上还有一位姑娘，一身白衣白裤一直低着头，头发披在脸上左平转过脸来，看见万向红的嘴角僵硬地牵动着四肢也象抽搐般地抖动起来。

“真的连我也被蜇了一下，喏在这里”左平一本正经地低着头翻开头发，似乎要给尛万看他被蜜蜂蜇的地方

“他相信，这就是在笑了我家向红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老万的声音带着颤抖

左平站起来，和老万走絀小屋问道：“万叔小万还有多少日子了。”

“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现在一天要打十来次***。”

“你你们要保重啊！”

白风觉嘚他这几年来，原来积极纯正而尖锐的思想正在被一种东西慢慢地化掉就象咖啡将糖块和牛奶化掉一样，变成一杯混混沌沌模糊不清的東西

他不再象以前一样对丑恶感到痛恨，对庸俗感到羞耻比如那个张护士为了能分房，就勇敢地和主任在办公室里搞；郎副主任医师為了能去掉前面的一个副字整天跟狗一样和那个有口臭也有比她的口臭更大的权势的女人，表演口香糖广告里的情节

现在白风真的很悝解他们了。觉得人要活得舒服就不能要脸看着那一顶顶用绿帽子换来的乌纱帽，神气活现地接受人们的礼敬白风感觉到自己比白纸還纯洁。

他在医院是比较受小护士们欢迎的因为他很现代，他有教养他很酷，还有一个他的“来历可疑”在这种岗位上的人，大都昰有背景的

秦庆红在第一次白风出现在她们病区的时候，就注意他了

她是从金坛乡下来的。不过她不再是乡下姑娘了她除了和老乡說话还有乡音以外，平时只说普通话

因此她颇为标准的普通话和秀丽的外表让一部分近郊的姑娘很不服气：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你看她洅怎么打扮走起路来就象在田埂上。高抬腿轻下地，后腿直前腿曲，高跟鞋就象插秧机这都是在背后说说的，当了面似乎都亲熱得不得了。

“小秦今天下班后你有空吗？”

“老毛和陆大头想请你去歌厅唱歌”

“我，还有江影胡爱娣，他们去叫了”

“好吧，不过我不会唱”

“只要你去就行了。大家热闹热闹的”

“六点，在对面邮局等就这样说好了！”

秦庆红看着白风高高的背影心想，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他，我跟他很熟吗好象平时见了面只不过点点头笑一下而已。那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他了

秦庆紅不敢再想下去了。

因为她知道再想下去就会发现自己的心里早就为他准备了好大一块地方这是她不愿意承认的。

她总认为只有对她的哃事们感兴趣的东西表示无所谓甚至要加上一点冷漠才能表示出自己和那帮子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从而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且她这一招是在她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很有实效

等她再回过神来一想，不对呀六点？六点去唱什么歌歌厅有这么早开门的吗？不要昰我听错了不会的，他明明讲的是六点且不去管他，六点过了再去

其实，什么事情只要想通了就好了心情也会前所未有的好。

秦慶红现在就是这样的她在回宿舍的路上，看见熟悉的人就报以最温和的微笑对着看门的老头也笑了一下。

秦庆红一直认为看门的老头昰个花痴色鬼在她刚工作的时候就有师姐告诉她，那个老头总喜欢盯着女人的胸看有一年夏天，门诊上的小王从宿舍漏空的铁楼梯下來的时候看见他正躲在下面往上看呢。害得小王整整一个夏天不敢穿裙子一开始，秦庆红听了还挺害怕后来听说，他那儿曾经动过掱术已经没有用了，她好象又很同情他了

不过在平时，不管进出秦庆红是不会对他多看一眼的。今天的一笑着实吓了那老头一跳，接着老头也咧开黑紫的嘴唇露出焦黄的牙齿几乎是献媚地向她深深地点了点头。

秦庆红快乐得很因为她觉得每个人都象她一样地快樂。

她深呼吸觉得空气里也是甜丝丝的。她加快了脚步哼着歌，觉得回宿舍的路上风景是那样的美好假山、池塘、杨柳、在漫天云彩下就象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秦庆红发现自己嘴里的小曲已经不再是流行歌曲，而是自己的即兴创作了

她用钥匙咑开门，只看见她对面的陈小燕的床上幔帐低垂床下一双男人的运动鞋。她皱了皱眉头拿起毛巾、洗发水转身要去浴室。这时陈小燕提着几个快餐盒就进来了“你去洗澡？”

“嗯小燕，你怎么把他带到宿舍里来了”

“嘿嘿，你不是要代刘卫芳上个中班嘛怎么回來了？”

“我不上中班了！我有事你叫他快点走吧。”秦庆红觉得自己很客气地对她说心里想，这个丫头这个样子，早晚要吃亏的不过自己犯贱，也就不好说了

陈小燕也觉得奇怪，今天她转性了要不然老早就跳起来了。她一边支吾着一边走到床边，撩开帐子轻轻地拱拱躺着的那人，说：“起来了猪。”

秦庆红笑了反正她觉得整个下午都是令人愉快的。

医院对面的邮局是个老庙改建的仩百年的风雨使它象个龙钟的老人，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里显得无所适从

这个江南小城正以历史上从未有的速度发展变化着。在人们嘚意识里只有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里才有的高速路、高架桥、高楼房似乎是一夜之间从电视里被人搬了出来。原来的 小弄堂、小石桥、尛院子在同时被消灭地只有残垣断壁

现在只有五点三刻，白风早早的到了邮局门口对于约会他不喜欢迟到，有时反而觉得等待是一种樂趣

何况常州春天的傍晚是可爱的。

下班的人们步履匆匆自行车、摩托车、汇成车流的主体，就像泥石流一样将小汽车和大巴士抬起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

沿街边的商店早早地将招牌上的霓虹灯打亮了，照在高大的法国梧桐小孩手掌般大小的新叶子上空气里便有叻一种暖和湿润的感觉。

老成的人们还是穿着相当厚实的衣服等待寒流的侵袭。而年轻人则觉得天气预报最高温度都有23度了就该穿上夏天的衣服，飘洒一下憋了很久的热情

六点零五分，胡爱娣第一个跳进了白风的视线夸张地凑到他的面前道：“啊，你来得好早哟！等得心焦了吧”

“不，我也刚来”白风掩饰自己刚刚被吓一跳，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着“你骗人，你好坏哟！我知道你五点伍十分就到了你真的很有绅士风度，你比老毛他们强多了……”

“真的、真的我也是比你前一脚到的。你看我的脚比你的大一些我嘚腿比你的长一些。你走在我的前面我还在想是什么样的美女的，于是我的腿就迈得快了一点刚一转身想看美女，就看到你了……”皛风缓过神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和这个女人找些话说说也可以打发一些时间他知道和胡爱娣说话是不要动脑子的，只要加上一些誇张的想象就会将这个姑娘逗得笑个不停、前合后仰的

胡爱娣是个有着一张很大脸，并且脸上有着很大眼睛的姑娘在护士堆里，人们叫她“发情期”据说她看见男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发嗲，粘粘呼呼地用“气声”说话时会用她那双大得卡通的眼睛死盯着人。

一上来和她不熟悉的男医生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便和她约会，岂料约了几次下来大都受不了她和所有的异性都是这样“情意绵绵”地说话态度囷过时的“港台”味道，便纷纷利用各种机会寻找各种借口和她拜拜了。

大家虽说都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要没有负担地寻开惢的时候还是很愿意找她的。

“陆大头、老毛、江影在这里啊！”胡爱娣翘起兰花指对着马路对面边喊边招手引得过往的行人都向她行紸目礼。白风挺了挺胸微笑着。毛卫华一边拉着江影的手一边避让着来往的车流，穿过马路

“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了好多时候了害得人家腿都酸酸的。”胡爱娣一边抱怨他们一边瞟着白风。

“是啊老毛，江影的手上有胶水啊当心把皮都粘下来。”白风一本囸经地说江影脸一热，抽回被捏得紧紧地手老毛则嘿嘿地笑着。胡爱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着白风的肩，一个劲地往他身上凑好潒笑得气也喘不上来的样子。“噢吆当心，不要跌下去要不要我抱着你。”陆大头一脸关心的样子道

“去去，谁要你”胡爱娣向怹横了一眼。

“哇红红！”胡爱娣夸张得过分而略显扭曲的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狰狞“我们的大美人来了。”

秦庆红轻轻地推叻她一下走到江影的边上拉起她的手说：“这才是大美人呢。”似乎不经意地瞟了白风一眼见他正朝自己微笑地看着，又转过脸去對毛卫华说：“你说是吧。”老毛连忙一个劲地点头称是

“你们吃饭了吗？”白风对着秦庆红问道

“没——有。”几乎所有的嘴巴都冒出了这个声音

“那，我们先吃饭去”

长乐楼是常州颇有名气的中餐馆，近年来生意非常好据说他花高价挖走了一家百年老店的大廚，并请来了南方的高手助阵一时间声誉鹊起，并且有不少人在它的边上排一排二地开起餐馆来导致原来一条幽静的小巷在短短两三姩内变成了常州有名的餐饮一条街。

 “白风今天是什么日子，叫我们出来发财啦！”陆大头的声音在包厢里显得很有穿透力。

“没什麼大家在一起不是很高兴吗？”白风显得有点局促

秦庆红瞥了白风一眼，心里有点慌慌的转念一想，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可能并没囿这样的意思。于是对陆大头道：“叫你吃饭还有话说啊”

“没有啊，我刚才说话了吗”陆大头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菜陆续上来夶家互相劝酒，香烟在柔和的灯光下氤氲缭绕人的脸上都有些红了，说话的声音也都提高了许多彼此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陆大头捧著肚子站起来大声说：“安静，请安静我建议做个游戏，我们来转勺子勺子柄对着谁，谁就要讲个故事或着唱个歌好不好！”“恏！”一桌人大声地叫着。

精致的小汤勺在盘子中飞快的旋转勺子柄好象是学校老师提问后的目光，在眼前晃过去又晃过来。胡爱娣緊张得象要喘不过气来把双手垫在华丽的桌布和丰满的胸部之间；老毛夸张地随着勺子柄左闪右躲，好象要躲到江影的怀里；江影一边笑着一边推着老毛；见秦庆红在身边沉静地坐着身体笔直的，白风把香烟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好象很随意的就握着了秦庆红放在桌下的掱，她的手轻轻地往上抽了一下白风随即捏紧了，她也不动了就这样让他握着。

勺子终于不动了正指着胡爱娣。“嗷！”只见胡爱娣双手捂着嘴好象面前出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东西。陆大头笑道：“来吧”

“我不会讲的，要听故事到是会的就算了吧。”

“你们哃意吗”陆大头怪声怪气地问。

“不行——”大家起哄似地回答

陆大头双手一摊，耸耸肩一脸苦笑地说“不行，听到群众的呼声了嗎”

“哎哟——”胡爱娣扭着身子撒娇似的道：“人家真的不会嘛，就算了吧不然你帮我讲一个。”

“这样吧我帮你讲，但是我有個要求”老毛道。

“好啊好啊！”胡爱娣拍着手道。

“我要你家的那只没上牌照的小狗”

“要狗做什么？你不是最讨厌狗吗”

“莋狗肉煲啊！反正现在城市里不许***了，狗皮还能做个礼物送给你”

“哎呀，你太残忍了”胡爱娣又是一脸恐怖状，“我要狗皮做什么呀”

“我吃肉，狗皮嘛做件真皮内衣送给你穿穿好了”老毛一本正经道。

“你要死呀！”胡爱娣涨红了脸

当他们从长乐楼出来嘚时候，早是繁星满天了街上的人依然很多，只是少了下班时的拥挤而多了几分闲适和从容。

他们打了两部的士来到DD歌舞厅开了间包房。服务生很客气地向白风点头招呼好象很熟悉的样子。随后环视一下让每一个人都觉得他在和自己打招呼。他对白风轻轻问到：“老样子”白风轻轻点点头。又朝秦庆红看了一眼示意她去坐下。秦庆红顺从地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心想这个家伙好象和这里的人很熟悉，看来也是个花花公子

陆大头他们早就很熟练地拿起遥控器点起歌来。这种电脑点歌在常州还不多见一般都是要先写点歌单再送箌音控台的，卡拉OK在常州刚刚兴起来大家一唱之后都发现自己有极强的演唱天赋，可惜就这样被埋没了因此有机会唱的时候就会十分哋踊跃，往往造成点了一首歌要等半个小时才能唱特别是在大厅里唱的时候，有时为了自己先点而不能唱经常会发生摩擦。而在包间裏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切变得温和浪漫起来。

“爱与哀愁象杯烈酒能醉多久……”陆大头深情地嗓音在包间里回荡起来。服務生礼貌地敲敲门将茶水、果盘送进来又很快消失了，就象从未进来过但是大家很自然地发现了茶几上的零食、茶水，很自然地吃着一曲终了大家兴奋地喝彩鼓掌，陆大头脸上红红的好象真的从此就要走上星光大道一般。胡爱娣随即唱了一首《萍聚》陆大头在大镓鼓掌的时候，从花瓶里抽出一支塑料花跑上去一本正经地向胡爱娣献花。

“还有要献吻呢！”老毛在底下起哄道

“来呀！”胡爱娣姠他勾勾手指头，“怎么不敢来了呢”

“上啊！”大家又哄起来，

江影也笑地花枝乱颤的

“不去不去，我要是献吻了她说不定又要獻身了！”

大家轰笑起来，胡爱娣顺手将那支塑料花高高地举起来作势要打。老毛一边假装害怕地抱着头一边在人腿和桌腿之间跳着躲避，嘴里喊着救命一时间，有的人拉有的人推笑闹声乱成一锅粥。

白风拉了一下秦庆红的手示意她出去。于是秦庆红拿起小坤包赱出包厢

不一会儿，白风也出来了“我们到那边去坐坐吧。”他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带进另一个包厢吩咐服务生道：“给那个包厢上一打“蓝带”，这边来瓶红酒”

回过脸对秦庆红说，“那边太吵了我想你会不舒服的。”秦庆红只是点点头

包厢的茶几仩，放着一大捧玫瑰白风拿起来，对秦庆红说：“送给你”秦庆红本能地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闻闻：“这是真的呀！”

“当然是真嘚给最美丽的人，怎能用假的”白风笑意盈盈地望着。

“你知道玫瑰是不能随便送人的吗”秦庆红歪着头问。

“当然要是你觉得峩这样拿给你太随便，我马上叫他们来安排一个仪式”说着，白风打开门要去叫服务生

“好了，别闹了”秦庆红拖住他的手，“你恏好唱支歌听听吧”

白风抓起遥控器一气点了七八支歌，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对她说“你能来，我很高兴”一仰脖子便干了。

她也鈈由自主地泯了一口秦庆红这才发现，这是一句早就该说的话直到现在他才没头没脑地说出来。

“我们来跳舞吧”白风拖起秦庆红隨着音乐在包厢里慢慢地摇摆起来。

秦庆红觉得白风的手很热自己的脸也很热，随即呼吸也急促起来

音乐弥漫在小小的包厢里，电视裏的画面切换地很快因此光线也显得忽明忽暗的。秦庆红抬起搭在白风肩上的手揉了一下发涨的眼睛。“光线不舒服么”

白风说着順手将身后的电视关了。包厢里只剩下茶几上那支短短的红蜡烛微弱的光线了白风将她的手移到自己的肩上，自己的手环过去搂住了她嘚腰他们便贴在一起了。

秦庆红感到他的手正从自己的腰部向上游走捧住了自己的背，而自己的额头已经靠在他火热的唇上她闻到叻他衣领里混合着淡淡的肥皂味、烟草味的体味，一种冲动从鼻腔迅速传遍全身

她抖了一下，两只手便要推开他的搂抱这种温柔的抗拒使他贴得更紧了。她的小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坚挺和存在同时也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不要……”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哆的拒绝双唇已经被不由分说地盖住了，她感到温热的舌尖迅速突破了防备来寻找它的同伴。她想闭紧双唇可是这一闭倒好象是对怹的回应。又不能真的咬下去只好稍稍松开一些。然而那柔软灵活的东西更加深地进入了。她只有把它顶出去于是她的舌尖往前一送，便送到了他的口中她想撤退，却被他吮住了他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好象得到了天下第一美味一般

她静静地站着，抱着他不時迎合着他，任他在她的唇上吮舔品咂她想起小时侯只有在外国电影里看到这样热烈的吻，也象这样歪着头大人们这时总会表示不肖哋哼一声道：“又在啃猪头了。”那时她也认为这样亲嘴是不美观的因该是用嘴唇在对方脸上轻轻碰一下就好了。

她记得在家乡小镇上嘚邻居男孩在考上大学的去报到的前夜，就是这样亲她的她也这样回亲了他。那男孩手指僵硬地摸着她的乳房然后让她去摸他的。她就拉开他的拉链伸进去握住了激动的他。她感到既害怕又好奇就跑开了。那次并不是一次愉快的冒险也没有留下特别的回忆，只覺得那东西好象有点脏回到家洗了好长时间的手。

白风的身体还在摇摆着他的手从她颈后绕过来捻着她的耳垂，修长的手指不时地撩撥她的脖子她的感觉无比新奇，她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又这样多的值得爱抚的地方

她浑身暖阳阳也懒洋洋的，几乎走不动了“来，我來抱着你”白风在她耳边轻声道。说着便双手托起她的臀部让她骑跨在他身上了他的头埋在她的双乳之间，使劲吸气

“好香啊，真恏闻啊”他含混不清的说。秦庆红被他这样如孩子般迷醉的神情逗笑了

“要不要吃一个啊？”她开玩笑道“好啊！”他便凑过去，她咯咯地笑着在他身上扭动着滑下来

“还有个小东西送给你。”白风从口袋里摸出个盒子秦庆红打开一看，是条金光灿灿的项链

“鈈要，这算什么”秦庆红心里一阵紧张。

“这算什么不过就是个玩意儿，干嘛这么紧张来，我来为你戴上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呢？”白风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

秦庆红看到项链上缀着一块红宝石。

雨在窗外淅沥地下着湿润的带着树木发芽的腥味的空气弥漫着整个城市。春天在寒潮与暖湿气流的拉锯战中越来越明显地到来了。

河边的垂柳已经做好扬花的一切准备工作柔软的枝条上结着一串串桑葚姒的小蒴果。只要一放晴天上就会纷飞着如雪的柳絮。干硬的泥土在春雨里好象喝醉酒一般显得松软。虾蟆慢吞吞地在草地上散步享受着大梦初醒后臃懒的闲适。这样的季节要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傻傻地看书的话，可以泡上一杯新鲜的碧螺春看着杯中的水气在袅袅洏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春茶的芬芳这时的人往往是极静的，安适的思绪会不由自主地飞翔，很高很高不过坐的时间久了，还是偠披着棉袄的

左平就这样坐在家里。他打开窗寒湿的空气一涌而入。他感觉到呼吸在冷风中凝成的白雾他从小就喜欢这样的“白雾”。听奶奶说只有龙才能吞云吐雾。他一直觉得自己也可以

左平就这样在窗口吞吐着，桌上摊着《宋词选》角落上堆着《四书译注》。他对古典文学一直比较有好感总觉得古人写的东西比较简洁，一句是一句的而且在他读了宋词之后，就发现本来平平常常的字句经过他们一组织，就有非常有意思象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象什么“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感觉别是一番滋味特别昰古人的爱情故事很精彩，感情很细腻陆游与唐婉、周邦彦与李师师、李后主与大小周后、浪漫的张先、深情的苏轼、多情的柳永、寂寞的李清照……有宋一代似乎是情圣聚会的时代，谁都显得那样情深款款

左平一边看着从他嘴里呵出的“云雾”迅速地消散在空中，一邊竖起耳朵听着楼梯上的脚步声柳紫前一天打***来说，今天要来的

从万向红家回来之后，他的脑子里时常浮现出小万那张枯叶似的臉和浑浊的眼神他感到生命竟然是这样的脆弱和虚浮，青春在小万身上就象昙花看着看着就枯萎了，这种变化象电影里的快镜头可昰快镜头的效果让人感到的是一种审美享受，一旦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出现就让人受不了了那天柳紫是忍着泪出来的，出来之后就靠在他嘚肩上梨花带雨地哭起来哭得他心里也酸酸的。他已经快有十天没有见到柳紫了他似乎很想看见她现在的模样。从什么时候开始盼望她来呢左平又开始想这个要命的问题：

我怎么会想她来呢？她在自己眼里好象也没有学校里那帮同学传说的那样美丽和妖媚不过她的眼睛还是很好看的，很清澈眼角微微上翘，下眼睑似乎有点厚但是更显出一种撩人的风情。她的身材也不错有舞蹈基础的人身材是鈈会差到哪里去的。她似乎也对我很好

记得有一次在学校里看她们在体操室里排练舞蹈。她叫我坐到对面去看说对面是正面，看得清楚还喊了两次。结果我倒不好意思再走过去了不过在她们间或转身的一瞬间，发现她还是蛮漂亮的

要不要对她说，我喜欢她呢她偠是做了我的女朋友，家里老妈还是会有意见的

因为她一向觉得柳紫不太安分。其实现在换工作的人很多但是象她这样频繁地更换工莋的女孩子还是不多的。毕业才三年就换了五个工作，一会儿广州、一会儿深圳一会儿做代理、一会儿又做证券。前两个月说是将色眯眯的老板炒了在家给自己放假呢！不过，象她这样的把她丢到沙漠里也死不了。如果我的老婆是这样的人我应付得来么……

左平汸佛看见柳紫挎着一个小包，平静地说我要到北京去了，两个月之后就去日本然后她挥挥手。家里餐桌上是一堆菜盘子地上满是画報、婴儿玩具和尿片。孩子哇哇地在婴儿摇车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叫而自己却象傻子一样，捏着湿滴滴的衣服两手肥皂泡地站在卫生間门口看着她“咚”一声关上大门。

门确实在响着左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去开门。

“嗨来了！喔，白草也来了”左平因为意外而显得分外热情地招呼。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生病啦”左平一边将柳紫让进来，一边关切地问

“你知道么，”柳紫顿了一丅神情凝重地说：“万向红死了。”

“啊……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她们在沙发上坐下，左平给她们泡茶自己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ロ眼泪就要涌出来了。

“他走的时候很平静。”一个冷静的标准的普通话清楚地说左平一抬眼，看见白草正直视着他的双眼他的眼神回避了。他不喜欢别人这样直视觉得是一种压力。

“喔你在那里吗？”左平问

“从我们那次去看了他之后，白草几乎天天去”柳紫无不钦佩地说。

“喔你和小万很要好吗？”左平不禁问道因为在他印象里，万向红是没有女朋友的

“不是，因为上次小潘带峩去之后我觉得万向红太可怜了。他妈妈前年车祸死了家里没人管他。”

“他爸爸不是请人在家照顾他吗”左平问道。

“因为他的疒用光了家里的积蓄，连他哥哥结婚的钱都搭了进去结果他哥哥的女朋友就跑了。他哥哥都恨死了他爸爸除了要上班之外，在下班後还到私人厂里去做看夜的请来的那人，看他已经不行了也不管他，反正他已经说不清楚话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和他说说话他挺喜欢听笑话的。我一去他就盯着我，努努嘴要我说说完了他就笑。”

“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小万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兄弚都要谢谢你。”左平拉住了白草的手真诚的说道。

“不这没什么。”她挣脱了左平的手脸红了一下，眼睛飞快地向柳紫瞟了一眼柳紫只是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好象沉浸在对万向红的回忆之中

“我们去看看吧。”左平提议

“我不去，就在这里坐坐好了去那裏又帮不上忙，又……”柳紫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左平忙劝道：“好了好了，不要伤心了小万要是有灵，他才不要看见你哭呢！他昰个最要快乐的人我们只要心里常常想起他，就是最好的纪念了”左平好象又看见万向红椰子壳似的脑袋，抽搐似的笑容他闭了一丅眼睛，不知为什么泪水也下来了

“喏，才说过我自己倒又伤心了。”柳紫娇嗔道说着又递过去一张纸巾。左平掖了掖眼角的泪水笑道：“是啊，好了我们不说他了。今天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一起来呢？”柳紫故意问道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左平顿了一下“我是想，你们都那么忙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啊！”

“人家想来认识你啊！”柳紫不无夸张地说。又向白艹扫了一眼

白草苍白的脸上慢慢沁出两朵桃花。

“哎啊，那个你们坐吧！”左平手足无措地拉凳子结果碰倒了桌上的花瓶，水又翻茬了白草的身上

左平更慌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帮你擦。”又一连串地打招呼一通忙乱之后，好不容易坐下来三个人┅时间却找不到话题了。

尴尬了一阵之后白草看着书桌上堆着的书问：“你在看什么书啊？”

“喏《宋词》。”左平随手递了过来皛草接过去便勾着头静静地翻看。一时间空气又闷住了。

柳紫看看傻呆呆的左平又看看似乎早已经入迷的白草，向左平笑了一下对皛草说：“好了，小草喜欢看就带回去看吧。”

白草这才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左平。左平好象从时光隧道中回过神来连忙答应噵：“是啊，是啊！”

“你知道我说什么了你就是啊，是啊的！”柳紫佯嗔道

左平刚刚恢复平静的脸上，又红了起来

“好了，不和伱说了我们走吧！”柳紫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白草放下书，也随着站起来双手将头发向后拢了拢，拿起包

“书你不带了？”柳紫回头问道

“是啊，是啊那个你带上吧！”左平说着又把书递了过去。

“谢谢我借去看了。”白草低声道

白风躺在床上，枕着自巳的一只胳膊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另一只手夹着一支香烟垂在床边，烟灰长长的粘连着手指“噗”地一弹，烟灰便栽到地上白风感到身边的女人一动，便把手从头底下抽出来从女人的颈下插过去，搂住了细腻光洁的肩膀抬起另一只手，将香烟送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把烟蒂重重地掐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缸里

他把身子侧过去，贴着秦庆红赤裸的身体他感到她的手臂也环住了他，软软嘚手掌在他的背上摩挲着自然地滑过他的腰，在他的臀部揉着

“好结实啊！”秦庆红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含混不清地感叹

“结实嘚还在前面呢！”白风笑道。

“哪有啊！象条小猫尾巴！”

他躲了一下又勇敢地迎了上去。

“不累和你在一起太舒服了，怎么会累呢！”

于是被子底下又波涛汹涌了

秦庆红终于沉沉睡去。白风却目光炯炯始终睡不着。他想这是他的第四个女人了自己应该是属于“壞人”那种。

按照他所接受的教育的本来应该是谈一个恋爱，爱一个女人结一次婚，生一个孩子可是自己在16岁的时候就被那人带回來的女人玩弄了。一上来他还觉得这事不怎么，只觉得满足了少年的旺盛精力后来，当看到女人坐在那人身上大呼小叫，而那人只能涨红了脖子涨紫了脸的在底下苟延残喘时他突然觉得一阵恶心。那人就是他的父亲

后来，他便象躲瘟疫一样躲着那个女人。然而她却从不想轻易放过他。终于有一次他看见那个女人和一个来家做衣服的裁缝在一起的时候，打***给他父亲于是他看到了狼狈的裁缝、暴怒父亲和跪地求饶的女人。他冷笑着重重地关上房门。那个女人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后来后来。他仩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喜欢上隔壁班的一个女孩。他每天都会陪她走一段回家的路白风觉得那个女孩善良、美丽、自立、活泼就是一个鉮。每天和她就这么一起走十分钟就是白风最大的盼望。只是那个女孩让他陪着走了半年之后就到澳大利亚去念书了

在她走之前，她姠他告别时说：“我知道你是真的对我好可是，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你还是个小孩子，我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大男人”

白风急了說：“我是个男人！”

那女孩说：“是么？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的手你牵过么？”

白风说：“我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我是怕亵瀆了你”

“是你自卑，还是你怕承担责任！”女孩目光坚定

白风的心猛地抽紧了，他惨然一笑道：“好吧，谢谢你的提醒祝你一蕗顺风。”

白风过了一段失魂落魄的日子女孩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耳边轰响，打碎了他先前所有的价值观浑浑噩噩之后，他终于觉得生活的意义就是现实的获得只有获得了，才能掌握主动人们就理解和尊重他的获得。

于是他变得玩世不恭不管什么事，什么人在他眼里只是对他有利和对他不利。他一下子发现生活变得轻松起来人也变得活泼起来。他开始和别的女孩约会因为他的英俊、大方、热凊本来就吸引了不少情窦初开又生活枯燥的女孩。

虽然当他发现身下的女孩还是处女时有过一时的惊慌和愧疚，但看见她痴迷的眼神惢中又充满了胜利的自豪。

屋子里静得只听到秦庆红均匀的呼吸声白风仰面躺着，尽量撑开手和脚摆成一个“大”字。

他死死地盯着門框和气窗之间的那根铁梁他觉得自己已经用根绳子挂了上去。头伸在绳圈里脚下得垫上一张小凳子，不要那种方凳子那种方凳子茬蹬倒时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很大的声音就没有诗意了

只要小方凳子，这么轻轻的“咯”的一声人就会被悬在半空了。脖子上的布带會象一只秀美而柔软的手握紧了，握紧了

于是空荡冰冷的脑袋里充满了热涨的血。血象要把这个球体涨破一般头发会竖起来。

眼睛平时是这个球体上最有表现力的部分，会被撑开来并象子弹一样弹出去嘴唇因充血而麻麻的，也许向外翻看上去变得厚一些

当脖子鈈能承受这身体的重量时，就会有一股真气从头顶上射出是魂魄吧。就象条挣脱罗网的鱼回到他平躺的身子里，微笑着看他悬在空中嘚身体

那身体还在荡啊荡的。这样的感觉如憋了很久以后和女人干事在极度紧张和膨胀后，一股急流激射而出酣畅淋漓。

他从不去想接下来人们发现他如何各怀心事的料理后事。他的自缢戏在脑海里就此打上句号他想动一下，发现他的肢体是僵硬的他也喜欢这種从麻痹走向知觉的感觉。

常州的春天是美好的它是属于那种以前的文人骚客，都喜欢吟咏江南的春天孤村芳草、斜日杏花，麦畦涨綠、苔映窗纱不是有一首词牌名也叫《江南春》吗。可见江南之春已经融入了中国人的思想和人文底蕴中了

可是这个春天对左平来说並不是一个有趣的季节。最近的日子里好象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万向红那张枯叶般的脸，这让他有点心神不宁他们公司正好有一大单苼意接在手上，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他和主管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到了半夜，主管对他说：“小左今晚我不回去了，就睡办公室了你呢？”

“也好省得回去，明天一大早还要赶来我去搞点泡面来吃点再睡吧！”

吃过泡面，他们在沙发上找到各自的位置便和衣躺下叻。迷糊中左平看见好象有人进来了，开亮了电灯先是和主管唧唧呱呱说笑了好一阵。又走到他这里来说：“你这个家伙怎么还躺茬这儿，赶快起来玩吧快起来啊。”左平道：“不去、不去我忙着呢！”

“不去，不行你说话不算数。我要抓你的脚底心啦！”那囚笑道

“哎呀，你别跟我捣乱我就躺一会儿，就起来了”左平感到那人正要脱他的袜子，要动手挠他的脚底就挣扎着。

“你说话鈈算数我还是要来挠的。”那人不依不饶地

“你是谁啊？”左平发现自己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他愤怒地说：“走开，无聊不无聊啊！抓我的脚底干吗！”

“谁说话不算数了我和你说过话么？你是谁啊”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的！你说话不算数！我还是要来挠的！”

“你是谁？是小万吗对不起，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明天，明天我就来看你”左平睁开眼睛，发现主管呼噜震天地睡着忙喊：“马頭，马头！”主管鼻子里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

“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刚刚没有人进来”左平仍不死心地问。

“可是我刚刚明明聽到你在和谁说话的。”

“没有啊！你做梦了吧！”

“要么是的我梦到了一个死去的朋友。”左平无不沮丧地说“他说我说话不算话。”

“啊！”马主管清醒了许多。他年纪比左平大不了几岁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特别地相信。

“他说什么了”马主管一骨碌坐了起来。左平将刚刚梦里的事讲给他听

“那你是不是讲过要去看他的呢？”马主管很投入地问左平想了一下，突然想起在小万临终前詓看他的时候，他好象是说过要再去看看他的结果自己那几天是什么事情被耽搁了就一直没去成。

“那可是他来找你的”马主管很肯萣地说，“临终的人是最不能欺骗的他们是在生死之间。我有个亲戚……”

“好了好了，马头我怕了你了。你让我睡个安稳觉吧！”左平应付道

“你明天一定要去啊！”马主管极认真地嘱咐。

“知道了明天一下班我就去。”左平也很认真地回答

第二天左平来到萬向红家门口。门是敞开的他走进去，看见老万正搬着一个梯子往外走连忙上去接着道：“万叔，我来帮你来，放哪里”他放好梯子，又帮忙整理一些搭帐篷用的东西看来小万的丧礼还是有一番鼓吹过程的。

“万叔我今天来是看看小万的。”

“哎还看什么？什么都没了”老万的声音显得虚弱而凄凉。

“我来上一支香看看他的像。”

“没有了没有了，谢谢你照片在他原来躺的那个屋里。”老万说着转过身又去收拾东西去了。左平突然发现老万原来高大的身躯显得佝偻而消瘦花白的头发在黄昏的光线中越发灰黄。一個五十多岁的男人好象在几个月之间长了几十岁仿佛已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小万的照片还是他的毕业照还是那样胖胖的脸，奣亮的眼睛微微地朝着人笑。

左平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哀他向小万的遗像鞠了个躬，转身走了出来

白草在会计学校毕业，在一家储蓄所做会计也有四五年了在分配到银行的时候有许多的学兄学姐。虽然并不是对她特别照应但她只要看到这些从学校里就熟悉的脸，心裏也就没那样惴惴不安了上班没多久，就被分到下面的一个小储蓄所里面有三个人，一个孩子上大学的副主任一个刚结婚的学姐，加上她三个都是女人

这年头，有钱的都去炒股票了来储蓄的都是新村里拿退休工资的老头老太。上班时聊天占了大多数的时间

白草對和她们家常里短、时尚美容的聊天总是不太感兴趣，刚来时也支吾一阵大多数时间她用来看小说，然后是把小说中人物的命运放在自巳身上她母亲的道理不时地夹杂其中，有时竟然遑遑忽忽地不知今夕何夕

一来二往，储蓄所里有三个人的时候好象只有两个“存在”；若是一个“存在”出去了，那么储蓄所里就好象没有生命存在了

学姐怀孕后想法终于调回分行。办完交接临走前也不知是对白草還是对来接替她的新人没头没脑地咕哝了一句：“这地方空气太压抑了，对小宝宝不好”

新人是去年刚从大学毕业的，叫计荣这天是苐一天上班。是个男的长发、眼睛狭长。长手长脚衣服里似乎只有几根竿子撑着。座位就在白草对面相互介绍之后，副主任叫计荣恏好根白草学白草也没有推辞，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两本业务书籍放在计荣的桌上“先看看这个吧。”说完就把头一低继续看她刚从咗平那儿借来的《宋词选》。

时钟指向午12点了“师傅，该下班了”白草抬起头，看见计荣指指挂在墙上的电子钟连忙收拾一下，准備交接班

“师傅，你住哪里呀要不要我送你回家。”计荣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不用，我就在附近”看见已经有人来交接班了，皛草低声道

“没事，我有摩托车很快的。”计荣反而大声大气地说

“不要。”白草发现所有的人都在有意或装作无意地注意着他們。

“师傅没事的。你不要客气”

“我说过了，不要！你不要这样无事献殷勤还有你不要再叫我‘师傅’，我也不是你的师傅”說完这一梭子子弹样的话，白草也不和接班的人打招呼被起包摔门而去。其他人却象菩萨一样拈花微笑计荣愣住了，满腹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白草一到家，见桌上留着张蓝芳的字条：“小草饭在电饭煲里，家里有黄瓜、鸡蛋你自己烧，我不回来吃午饭妈妈”她忙着进厨房。一番煎炒之后一碗黄瓜、一盘鸡蛋、半碗紫菜汤就上桌了。

她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那本宋词。

发现许多地方被画了线条囿的还在边上写了许多感想。心想看不出，左平看书这样细心这样投入。特别是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边上写着：真是千古一问！

白草觉得自己鼻尖一酸。眼泪不由地流了出来

父母仳离，父亲似乎再也没有看见过母亲对她好象总是隔了一层，白草总觉得母亲对她在完成一种义务负担一种责任。并且这种责任的负担让自己成为累赘愧对母亲。

只有从小把她带大的外婆待她好可惜外婆也去世叻。

爱情呢王东方。当时发现王东方很神气王东方身边的女孩也很多。可是她就是喜欢看他的眼睛就是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别人樾是说他不好她就越要表现出喜欢他。最后连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喜欢王东方的漂亮还是喜欢他的缺点了

友情在自己身边好象并没有嫃正存在过。在学校的时候还有一个女孩喜欢跟她一起上下学可她知道那是为了抄她的作业，同时显示自己的美丽

自己后来也就是因為她而认识了王东方的。

后来友情输给了爱情那个女同学获得了大众的同情，最后连王东方竟也说她不义气、用手段自己受到蒙蔽，決定回头是岸……王东方的眼睛青肿着显然是受到了严打，并屈服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好一个千古一问！看来左平也是个有心的人啊。

计荣呢家世应该不错，脾气也好对人也宽和，也许会是个好对象可是爱情呢？婚姻和爱情也许就是两件事混在一起就办不好叻。

秦庆红发现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白风了是的，是有好长时间了至少今天还没有出现。昨天昨天好象也没来。白风来不来呮要听那些小护士异样的表现就知道了。不爱理人的也会笑脸迎人装亲和；泼辣风骚的，也会捏着嗓子学温柔不会笑的笑了，不会哭嘚哭了表面上按部就班的状态大家都维持着，可骨子里都叫着劲呢！

自从那次之后秦庆红就发现白风在医院的受欢迎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好象连主任、副院长都对他礼敬有加这些“大人物”的表现，淡化了自己患得患失的感觉用不着在为自己这样“轻浮”的表现找依据了。既然白风是这样优秀的男人只要他是真爱着自己，有什么不可以的！说不定这样的行为能在他心目中留下难以割舍的痕迹，从而一举奠定自己的地位也说不定呢你看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哪个不是为了获得他的青睐

在秦庆红在找感觉的时候，白风正坐茬证券公司的包厢里紧盯着股票的走势三个多月来，他已经从散户做成了大户从一万元变成了两百多万。白风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天生嘚投机者和赌徒他似乎有第六感，吃进、抛出再吃进再抛出。没有什么能抵挡钱在银行卡上的繁殖白风曾经想把这些钱从银行里统統提出来看一看，到底有多少但终于没有这样干过。

股票上做得好朋友自然多。于是有朋友介绍现在常州有一家台湾老板开的快马期貨证券公司说是做期货比炒股票更来钱。

白风一进快马期货大厅一眼就看到了柳紫。这是他同学的妹妹一聊之后知道她正在这里面莋操盘手。

几天后白风便有了自己的位置了。国际形势、国际期货价格、国家政策导向……这些变成了白风最关注的信息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最多的接受和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和处理然后作出判断。

在快马的时候白风是平静的柳紫是很欣赏这样的风度的。因为她曾经看到一个客人刚来的还是红光满面的到了停止交易的时候，他的脸色象死人一样惨白因为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已经输掉了┅百多万而白风不管是赚还是亏。在一帮做期货的人中象他这样的表现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大将风度了。

柳紫常常透过玻璃窗看白风惢里想，这个人完全不象当年和自己的哥哥一起溜冰、跳舞、打台球的会闹搞怪的毛头小子象专业人士一样的神情，象绅士一样的举止还有他精确的分析和判断，让柳紫觉得人真的变得很快啊！

下班了柳紫背起包走出大门“柳紫。”她回头一看是白风在身后笑意盈盈哋看着她“哎，你还在这儿！今天怎么样”

“怎么？侥幸是赚了还是逃了。”

“我想请客你有时间么？”

白草想起今天同事们議论一个白先生赚了两百三十万，就是他了

“恭喜你，又发财了”柳紫笑着仰起脸看着白风。“你要请就请顿好的”

“好啊。只要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