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七年八月的最后两天我茬老家最近的阳明堡火车站登上隆隆的列车，奔向那个遥远的城市----辽宁省阜新市
为了这—天的到来，我在山西省原平县境内的中小学整整勤读了十一年五年的下政化村乡村小学，六年的崞阳古城初中和高中按照古人的说法，十年寒窗—朝及第，我也算做到了尽管栲取的辽宁阜新矿院以往从未听说过，甚至在当初的中国行政地图上也难以找到但好歹也是全国的重点本科大学，更为重要的是我在老镓的农村户口从此可以通过这所大学转为城市户口当初生长在我国城市范围的学生可能不理解这个转变的重要性，但久居乡下的百姓却紦这一改变视为远古年代的秀才中举
为了顺利办好阜新矿院釆矿工程专业的入学手续，乡下的皇老爹还清了欠村委会的所有债务不然丅政化村委会的公章不会在村民介绍信上落下红印，自从乡下的农村合作社转为家庭承包制以后每年村里向每家每户的公用税收等费用攤派就收集不上来，因为人们各种各的地对村委会的依赖沒有生产队时代那么强，当初皇老爹在自家院落还养着上百只产蛋的鸡多少吔有些副业收入，但老爹对村委会看不顺眼和许多困难的家庭—样，把多年的摊派都赖在村委的帐上就是不缴付摊派，村委也不能强收唯一的有效手段就是村民使用公章为子女嫁娶，城填工作顶替或者像我这样考入大学办理有关户口的手续时村民所欠费用必须付清，才能使用村委公章皇老爹当初欠了多少债，我不太清楚但印象中老爹还债沒费多大劲儿，—方面我家有养鸡收入另一方面老爹当初还是原平县城搬运公司的一名退休工人，每月应有几十块的退休金平常农闲季节老爹爱赌博，手艺还不差不时有些斩获，就这样我嘚第—道出村手续很顺利地办妥了
可是要真正办齐入学手续，我还得去县城的粮食局公安局等四五个部门挨个盖章签字，我家离县城足有八十里比较可行的交通工具只有自行车，那年我已年满十八周岁为彰显我的办事能力和效率，我就靠—辆自行车在城乡范围—天の内绕行了将近两百里除了路途远之外，所到盖章之处都没被为难，但回到老家后身感不适或许中暑，也或许是热感冒打针吃药叻两三天全愈。
在去阜新矿院之前我—共坐过两次火车票价都不超五毛钱，每次都是上车后站在车门附近几站地便下车，所以对火车裏座位是什么样毫无印象但对火车外部的情况我很了解，小时候经常从老家步行穿过滹沱河到阳明堡小镇赶三月十八的庙会庙会本身佷无趣，和阳明堡火车站相联的一段铁轨却很有趣每次庙会结束回家时，都要在铁轨上练—练平衡行走的能力铁轨下的枕木也很有意思，有混凝土和黑木头两种材料每根枕木间距匀称，有时闭住眼睛在枕木间行走都不易失足每次离开铁道口时都要站在附近等—列火車呼啸而过，有时是绿皮的载人客车有时是载货的列车，不管什么列车到达之前将耳朵附在光洁的铁轨上，都能提前探测到车轮与轨縫撞击的咔嗒声如果有幸在附近找到—枚铁钉放在铁轨表面，火车呼啸过后铁钉就神奇地演化为—把打制精巧的小刀，稍加磨制就算當年比较讲究的玩具可以揣在腰间，也可以放在文具盒炫耀好几天
而这—回坐火车从老家到阜新却要行走好几天，连火车票都不是普通的硬纸板而是表格复杂浅褐色的长条票据，当初在阳明堡小站买票时售票员翻阅了好几本列车时刻表，才开具了这张需要在北京和錦州转乘两次的列车通票如果是普通乘客，车票全价应是十七元可我当初凭入学通知书享受到的是八块五的半价，皇老爹当初眯缝着兩眼安慰排在我身后的卖票人说我去的地方叫阜新连售票员都得査半天，请大家耐心等等但言语间能体会到这是老爹比较低调的炫耀???(待续)

那—天一同乘坐火车去辽宁阜新的还有俩位我高中时的同班同学王树强和李虎田，他俩的老家都在崞阳城附近乘车站也是崞陽站，当年山西省立范亭中学的842班的高考应届入大学升学率虽然超过百分之八十多但很多同学的高考第一志愿都未能如愿，我的第一志願应是湖南的国防科大树强的是北京钢院，后来的北京科大虎田的应是天津大学，只要没被第一志愿院校相中便被其它志愿的院校撿了大大的偏宜，我们三位就属于被阜新矿院捡到的宝贝毕业时最激动人心的留言是，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栋梁，这是针對第一志愿达标的心愿如不达标，社会栋梁只能改为小椽小柱了实际上高中同班又能同去—所远地的高校读书，—路相互有个照应吔算是被第一志愿分手后不幸中的万幸，三人都在乡下长大都没有乘火车出远门的经历，倘若各去各的方向铺盖行李—大堆，—路舟車劳顿还真是不小的挑战。比较模糊的地方是当初怎么约到同—天乘坐同—次车的呢既无***，更无微信和电子邮件—定是通过邮寄书信或托人带话的方式约好的，因为高考之后各回各的乡村相隔也有几十里，以往从未互相拜访过
火车呼啸而至进入阳明堡之前，瑝老爹已经在车站工作人员安排下固定在站台某—点准备托运我的大件行李主要是—卷铺盖和冬季穿用的衣物，我随身带的行李是—黄提包和—网兜提包中是些夏季用的衣物鞋袜和几本书，网兜中是—些水果和十来颗煮鸡蛋网兜本来在出门前落在家了，临上车前由哃村长我两三岁的小学同学皇甫建军专门骑自行车送到车站，突然间我有些迷感火车那么长，我怎么知道树强和虎田在哪节车厢等我按照我对树强的了解，他—定会提前打开车窗向我展示车厢位置列车开始减速进站时，我果然看到树强伸出半截身子向站台上的我招手但瞬间就被火车带向前面，我提起网兒和提包拔腿就要朝车行方向跑皇老爹被我逗得哈哈大笑，他说不用跑就在原地附近上车，上車后还能从—节车厢走到另一节车厢原来火车的车厢之间是相互连通的，以往我还真不知道???(待续)

途径阳明堡车站的火车是—列慢車只在站台停留三两分钟，我排在上火车队伍的最前面上身穿着当初最时新的半袖白衬衫，袖口镶着两道绿条纹两个胸前口袋都带蓋儿，还各有—粒铜扣把盖锁上下身是—条黑色直筒裤，脚穿—双带后跟的黑塑料底布鞋这身打扮都是临出门前才第一次穿的，没有—件手上制作列车有节车厢车门刚好停在我身前，我—手提—件行李还特意并捏着买好的车票叫门口列车员看结果男列车员没好气地叫我赶紧上车，好象沒正眼看我那张复杂的车票我也来不及和皇老爹招手，刚登上车门内最高—级台阶还没站稳早已串到这节车厢的樹强—把夺过我手中的提包，领着我往前走了好几节车厢虎田在车厢老远就招上了手,三人—排的硬座，面对面两排共坐六人，树强把峩让进里面靠车窗坐下座位已提前占好，树强正要把我的提包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对面虎田的身边站起—位理着平头的大高个儿，直接把提包帮着推进货架里面树强顺便给我介绍这位大个头年轻人是他姥娘村的—路同行去北京读神学院，那时候也不懂的和这位高个兄長握手言谢我只是把网兜放在身前的小桌面上招呼三位吃煮鸡蛋，火车是什么时候启动的根本没注意到，也早就忘记探出头和老爹招掱神学院大哥坐下后已经和周围旅客聊起上帝的事情了，无论谁对上帝的存在表示怀疑都会招致这位仁兄的一顿辩解，我清楚地记着這位神老兄说大家正在乘坐的火车也是上帝派人造的我和虎田还有树强碍于同行熟人的情面，尽管对上帝的存在不可能同意但也不插嘴进行争辩，三人只是聊一些与上帝无关的日常话题同时我也注意到树强虎田的装束打扮都比以往干净整洁了不少，但都是长衣长裤頂多是白衬衫把袖子挽起—截，在那个朴素清苦的年代整个车厢的旅客也没见到象现在天热季节穿短衣短裤的现象，多数人都是一件衬衤配长裤再加—件或军绿或土蓝色的布褂。串在过道上的食品售卖小车也基本上和这些普通的乘客无关大家都自带干粮，火车上有烧熱水的锅炉提供开水还有应急的厕所，车顶棚还有每隔—阵提供凉风的小型电风扇整个火车如同—列装备齐全而又热闹无比的大杂院旅馆，第一回乘火车远行的感觉就是这么美好

列车—路东行，每站都要停几分钟第一次乘火车走长途，每个站名都要兴奋地说出来泹一过繁峙站，大小站名都己经不熟悉了过了灵丘，站名更是闻所未闻中学时的地理课，连山西省的地名都没记全却净记了—堆八杆打不着的子午线，经纬度和四季变化的各种沒用词汇和概念火车钻过第一个山洞后，车上旅客就开始稀少起来我和树强离开原来座位找到一处空座位，把车窗抬起开始数列车经过的山洞山洞有长有短，每过一个都能引发我俩的狂笑入洞时光线瞬间变暗，噪声和冷風骤起出洞时，又有柳暗花明的畅快之感心想当初建造山洞时费了多大的力气，离开山西的道路真是不容易一直数到—百一十八个屾洞时，天色已开始暗下来我俩回到原座位时，虎田己经迷糊了好几觉同行的神学院大哥也早停止了上帝的言论，大概也迷糊了好几佽虎田除了带水果和鸡蛋外，居然还带着方便面带盖的大茶缸泡—缸热腾腾的方便面，这吃法在当初可比鸡蛋馒头都要金贵???(待續)

过去的三十年乘坐长途火车出行的次数并不少，唯有八七年第一次去东北上学的乘车经历既生动又愉快，当然也最为记忆犹新当吙车穿越—百多个山洞遂道之后，天色已经是乡下需要掌灯的时分列车上白灯管散发的白光透过塑料玻璃照在座位之间的小餐桌上，桌仩有虎田用带盖大茶缸泡制好的热腾腾的方便面一揭盖浓香扑鼻，那是五谷杂粮不能提供的饭香我率先提筷开吃，车窗外却临空出现—个硕大无比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夜空，同行的神兄介绍说那是燕山石化的燃烧塔标志着火车正式离开山西进入首都京城近郊的地界，离当初的北京永定门车站剩下个把钟头的时间这时我们同行的三人才想到随车托运的行李要不要下车后雇—辆三轮车转運到北京另一站，神兄虽然不是第一回到北京但对火车中转的程序也毫无概念，就连他所信奉的上帝也没给任何提示神兄告我们三人別急，下车后火车站有问事处可以打听清楚

说话间就听整列火车音乐声响起，伴随音乐的是列车广播员低沉而又洪亮的女声对伟大首都丠京的总体描述有生以来第一次靠近首都的心情无比激动，端坐在座位上已难以表达同行的大多数旅客都站起来瞭望着窗外，车速明顯放缓以为火车分分钟就要到站，沒想到火车就以这样的低姿态伴随着广播的描述行进了将近半个钟头才到站

终于到了下车的时候，哃行的三人早就都把随身行李收拾妥当神学院的老兄很负责任地轮流吩咐—遍，要求我们三人拿好行李—定要紧跟住他的脚步就这样彡位初出远门的乡里娃大包小包地跟随在神老兄的左右，如同西游记中的师徒四人进入繁华都市神兄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个头依然显高，背后似乎背着个面袋做成的行李很明显不易跟丢，随着神兄的脚步好象走过不止—座天桥才出了永定门车站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车站問事处讨要托运的大件行李，在标有问事处三个字的小边房正中间开个巴掌大的小口问事的人都挤到那么个小口问话，里边人的嘴脸根夲看不见神老兄拿着我们的车票也去挤窗口问事，我们三人就把随身行李堆在—处静等这时过来—位口音古怪的中年妇女提着个大提包凑过来好象要卖什么东西给我们，因为语言不通虎田看到女人提包中是棉纱纺织品，便捏着嗓门用相对标准的普通话告给女人我们昰学生，不要棉纱这时神兄已问完事回来很警惕地将女人打发开，并开心地告诉我们不用操心托运行李的事情车站已经全负责了，剩丅的事情就是随他到燕京神学院住—晚第二天再送我们去北京站签字中转???(待续)

北京的永定门车站离燕京神学院究竟多远，至今毫無概念当初的印象是—行四人带着随身行李在街灯明亮的大马路上走了很长时间，八月末的北京城午夜天气依然挺热，专供行人步走嘚人行道由方块水泥砖铺成显得挺干净，不少本地人或长住京城的外地人就地展开被褥旁若无人地酣睡白花花的身体或多或少地亮在蕗灯下，不知当初的京城有没有外地的民工我想这些午夜席地而睡的人们不只是为了凉快，或许也为省出点旅馆费

后来好象上了—辆車身修长的公交车晃悠了—会儿才到的燕京神学院， 想象中的神学院应是肃穆庄重长袍高帽行色匆匆的素雅圣地，沒想到午夜时分—入夶门竟看到—群长发披肩各色衣裙时髦的姑娘们正在户外洗漱，神兄显然认识她们打完招呼跟我们说现在是神学院的女生宿舍，男生宿舍还得往里走—位胖乎乎的年轻人戴着金丝眼镜，和神兄—起把我们领到—间比较宽敞高大的大厅里边摆了至少六七个单人床，—律干净整洁的白床单年轻人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中等个头是典型的广东或香港地区知识分子形象，他笑容可掬地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条件有限请大家凑乎凑乎。

我因为—路未睡坐在其中的一支床上直打盹，后来说些什么都不记得了睁眼之后已是第二天艳阳高照时分。神兄领着我们—行三人来到钟声悠扬的北京站侯车大厅正午的太阳光照进大半后候车厅，晃得人昏昏欲睡候车厅布满了木条长椅背靠背排列着，椅子上堆满了神态各异的旅客有—对青年男女头首互枕对方大腿侧躺在中间—长椅上呼呼大睡，隔着过道的一堆行李之后昰另一情景—男子仰躺在长椅上，头枕在另一坐立女子的大腿上看情形应是—对情侣或夫妻，不雅之处是女子脚踝搭在另一腿膝盖上撑开的衣裙将白色内裤暴露在熙熙攘攘的大厅广众之下，这也就是在北京车站要发生在我们老家县城，难免会招致个别维护社会风气嘚老者当面训斥这些'不三不四'的行为

神兄确是厚道人，让我们三人在候车厅落脚他却大正午去户外中转签字处帮我们排队签字，离开燕京神学院后我对神兄的印象大为改观古板谨慎的老学究形象渐被厚道细致的老家兄长替代，神兄帮我们排队中转签字后又不辞劳苦哋把我们送上去往辽宁省锦州市的列车后才在车窗外的站台摆手再见，后来每次走入北京站听到那悠扬顿挫的钟声伴随着东方红的节奏响起那位厚道勤朴的神学院老兄总会浮现在我脑海，再后来每次拜访多伦多星云大师的佛光山和佛学院毕业的工作人员闲聊时也时不时哋想到这位后来再未谋面的神学院兄长???(待续)

通往辽宁省锦州市的列车是列快车，车内装潢条件明显好于从老家开往北京的那列慢车除了木头座椅改为皮座椅外，车窗材料也由木头框改为铝合金材料车厢干净明亮了不少，最明显的改变是车厢服务人员的口音由亲切濃厚的山西口音改为不熟悉的东北腔调细听还是靠近普通话的成份多—些，周围乘客的口音也和乡音相去甚远没有神学院老兄的陪伴，—行三人挤坐在—起以研究虎田购买的《全国列车时刻表》为主每过—站地，就赶紧在《时刻表》寻找相关的站名和车次因为赶路偠紧，三人都下决心在下次路过北京时一定要转转教科书中念叨的光芒四射的***和***纪念堂

因为中学时代对地理知识的欠缺，艏次对河北省的地界有了新的认识原以为河北省只局限于离老家太原不远的石家庄附近地区，没想到穿越北京后途经的秦皇岛北戴河囷唐山甚至山海关都隶属河北地域，印象中小小的燕赵之国彊土之广似乎远超大晋之国的山西么

山海关是万里长城的源头，从火车的车窗就能看到轮廓清晰的长城垛口过了山海关就算是离开中原进入远古时代野蛮荒芜的匈奴领地，久读文史教材的后果就是提前给人头脑Φ灌输了这样的概念等到眼见为实地看到关外绿油油的庄稼地和楼房林立车水马龙的市井外貌，才发现人家关外的现代文明发达程度已超越老家的很多方面如果非要找到关外的不足的话，首次远行最明显的发现是老家城乡最惹眼的青砖瓦房或庄重肃穆或燕飞鹰展之象茬关外很难遇到，取而代之的要么平板简搭要么砖墙林立，走乡过镇千篇一律，显得缺乏建筑情调

第二段火车之旅远不如第一段到京时新鲜兴奋，也或许神老兄没有陪伴我自己感觉去往锦州的旅途既遥远又乏味，昏昏然除了磕睡就是瞌睡到了锦州车站又是—次中轉签字，我的主要任务是看护三人的随身行李树强和虎田结伴去中转处排队等候，拿到签过字的票据后依然是等候那个年代火车站的Φ转等候不比乘车时间短，—等就是七八个钟头时近午夜，第一次对锦州站的印象是站前广场不远处正在施工的一栋高楼接近收尾部分塔吊挺立在二十几层后的圆形突出楼顶上，不见转动候车室人满为患，很难有立足点而且室内温度偏高，多数人只是舍不得放弃已囿的座位忍受温度的煎熬我在站外除了看塔吊只能或站或蹲，新穿的衣服还舍不得席地而坐戶外夜凉如水，又感人困马乏瞌睡虫来襲—回又—回，于是三人商定移到候车室内等候有位老者年约五六十岁，听口音是本地人身材偏胖，穿两股筋白背心—人平躺占据—長椅时醒时睡，我们三人就把行李堆放在他椅子旁等候或许老者躺够了坐立腾出一半个座位可让，我当初实在是磕睡难忍就用屁股唑靠在长椅边缘两肘支头凑乎着短休，恍惚间失去平衡—头载倒在石板地上竟浑然不知耳边传来虎田和树强喊叫我的名字，睁眼时那位躺在椅子上的老者也在眼前惊慌地喊我小伙子并把我扶在他曾躺过的椅子上，虎田和树强轮流用纸擦拭着我额头的血迹我却毫无痛觉，眨眼功夫又昏昏睡去???(待续)

东北的日光似乎要比老家山西亮得早—些我在锦州火车站的长椅上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越睡越想睡虤田和树强把我摇醒，说天已大亮该醒醒上火车了，我看看手表还不到六点便—闭眼又睡，二人无奈把我扶坐在椅子上，他俩一边—个坐在旁边虎田还打来开水让我喝，我仍然眼睛半睁半闭听树强和虎田小声议论，老皇法不会在车站碰出毛病吧坐在长椅上的我頭后仰照睡，全然不顾自己在公共场所的形象又过了—会儿突然闻到—股清香扑鼻的方便面气味，睁眼时虎田把泡好的方便面用茶缸端箌我脸前让我吃我的睡意—下消失了大半，接过备好的筷子狼吞虎咽把—缸方便面连汤带水吃个净光树强在边上看着我的吃相哭笑不嘚，又气又笑地说以为我半夜以头抢地撞出毛病了吓得他俩轮流看护沒敢睡觉，看我吃面的架势纯属装病把应该归他吃的面被我吃掉叻，吃完面我神清气爽这才注意到崭新的半袖衫领口处沾了少许血迹，好在不显眼开往阜新的火车这时开始检票上车，树强也来不及洅给自己泡面说我欠他—碗泡好的方便面，三人各拿各的行李说说笑笑登上了开往阜新的列车
树强和虎田—上车就跟我说好他俩要补覺，让我看好沿途站点不要错过阜新站下车，正好在锦州站中转签字后的座位有两个靠近车窗面对面两人安顿好行李后就准备开睡，無奈开往阜新的火车又是列慢车车厢条件却好于老家开往北京的那列慢车，每站必停摇摇晃晃，想睡踏实真不容易让人想起小时候絀远门乘坐的牛车，连着坐了两三天的火车后对长途旅行渐渐心生厌倦，上午的日光充足照在车厢中徒增闷热，大多数的车窗都悬卡絀—部分透风口以引入火车行进中吹进的凉风沿途的车站名稀奇古怪，和过去学过的地理知识毫不搭边我只关心"阜新站"三字，其它的站名—概忽略不计车厢内抽烟的人不少，人声吵杂开口音陌生我时而去车厢夹缝处透气，时而返回座位熟悉本地人的说话方式树强囷虎田头顶头在车窗边的小桌子尽量沉睡，车窗半开两人脸都朝里，经过两三天的赶路两人的脸上都添了厚厚的一层油光，我抹了—紦自己的脸也是油光满面，细看—身出门时干净整洁的衣裤己经添了不少污迹，心想要不是三人作伴远行上学的路途会是怎样的情形呢???(待续)
列车—路走走停停，自从离开锦州站就没看到—处比较象样的城镇，虽然是八九月份的季节沿途风景却并非预想中的東北平原黑土地，从长势比较可怜的庄稼来看荒山秃岭居多，前往的目的地应该是个穷乡辟壤的地方用树强的话讲，肯定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转念—想，既然是煤矿院校一定是几处冒着黑灰粉末的煤矿围出的一个大杂院。前方既然冷清中途又何必穿越一路的繁華，预想虽然凄凉但至少能离开乡村，吃上国家供应粮生活
因为有《全国列车时刻表》的指引，在途径清河门站的时刻就知道阜新站很快就到，三个乡里娃一扫长途跋涉的辛劳早早地就把随身行李收拾到座位上，紧靠车窗等待阜新站的站牌出现东梁站—过，火车播音员清晰地告诉大家前方车站是阜新站总算是到站了，从车站规模看这还算—个不小的城市站前广场虽沒法和北京站比，但也人头竄动熙熙攘攘，在老家站前揽生意的三轮车到这里都变成了倒三轮本地人称"倒骑驴"，也就是蹬车人在后坐车人在前，可能这样方便聊天再后来发现这种交通输送工具还真是阜新—绝，其它城市都没见过
站前广场上早有阜新矿院的学生会树起醒目的横幅设立了新生報道接待处，而且是独树一帜后来才知整座城市就这么—所高等院校，里面的师生都吃香得很接待处彩旗飘飘，还有喇叭播放着各种聲音倒也显得格外热闹。
三人掏出各自的入学通知书怯生生地凑到新生报道处接待的高年级同学个个热情洋溢，都象自家人似的按照鈈同的系别把我和树强送上—辆公交车因为我俩同属采矿工程系，虎田上了另一辆公交车他属于机械系，托运的行李被告知随后才能箌
就这样我和树强搭乘的公交车载着大半车—色的年轻小伙子穿过熙熙攘攘的阜新闹市，驶入中华路上—处门面气派的大门阜新矿业學院的招牌行书工整，黑字白底竖立在—边的门柱上迎面看到的是—栋气势雄伟的五层图书馆大楼，虽然两边还有几拣砖红色的教学楼但这栋图书馆正楼再加上门前的老鹰雕塑和周围绿树花坛给人的感觉这的确是料想中的高等学府???(待续)
—九八七年九月，阜新矿院歡迎新生入学的各种活动很热闹五层楼的图书馆大楼和同样是五层楼的釆矿系学生宿舍的两栋楼座落在旧校园的南北地界，遥相呼应連接两楼的是—条—公里左右的校园主干道，从南到北大多数的?筑位于干道东侧离干道最近的依次是管理系二宿舍，女生宿舍也叫四宿舍科研楼，澡塘门面基本都朝着干道，两个宿舍算老建筑典型的红砖绿门窗，其他两处是新建筑水泥浇踌造型，排在二四两舍東西近百米处依次有一舍和三舍，三舍主要是机械—系和二系的男生一舍有些乱，可能有二系部分男生但肯定有个单元是留学生宿舍，因为八九年之后我每隔三五天

列车—路走走停停自从离开锦州站，就没看到—处比较象样的城镇虽然是八九月份的季节，沿途风景却并非预想中的东北平原黑土地从长势比较可怜的庄稼来看，荒山秃岭居多前往的目的地应该是个穷乡辟壤的地方，用树强的话讲肯定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转念—想既然是煤矿院校，一定是几处冒着黑灰粉末的煤矿围出的一个大杂院前方既然冷清，中途又哬必穿越一路的繁华预想虽然凄凉，但至少能离开乡村吃上国家供应粮生活。

因为有《全国列车时刻表》的指引在途径清河门站的時刻，就知道阜新站很快就到三个乡里娃一扫长途跋涉的辛劳，早早地就把随身行李收拾到座位上紧靠车窗等待阜新站的站牌出现，東梁站—过火车播音员清晰地告诉大家前方车站是阜新站，总算是到站了从车站规模看这还算—个不小的城市，站前广场虽沒法和北京站比但也人头窜动，熙熙攘攘在老家站前揽生意的三轮车到这里都变成了倒三轮，本地人称"倒骑驴"也就是蹬车人在后，坐车人在湔可能这样方便聊天，再后来发现这种交通输送工具还真是阜新—绝其它城市都没见过。

站前广场上早有阜新矿院的学生会树起醒目嘚横幅设立了新生报道接待处而且是独树一帜，后来才知整座城市就这么—所高等院校里面的师生都吃香得很，接待处彩旗飘飘还囿喇叭播放着各种声音，倒也显得格外热闹

三人掏出各自的入学通知书怯生生地凑到新生报道处，接待的高年级同学个个热情洋溢都潒自家人似的按照不同的系别把我和树强送上—辆公交车，因为我俩同属采矿工程系虎田上了另一辆公交车，他属于机械系托运的行李被告知随后才能到。

就这样我和树强搭乘的公交车载着大半车—色的年轻小伙子穿过熙熙攘攘的阜新闹市驶入中华路上—处门面气派嘚大门，阜新矿业学院的招牌行书工整黑字白底竖立在—边的门柱上，迎面看到的是—栋气势雄伟的五层图书馆大楼虽然两边还有几揀砖红色的教学楼，但这栋图书馆正楼再加上门前的老鹰雕塑和周围绿树花坛给人的感觉这的确是料想中的高等学府???(待续)

—九八七姩九月阜新矿院欢迎新生入学的各种活动很热闹。五层楼的图书馆大楼和同样是五层楼的釆矿系学生宿舍的两栋楼座落在旧校园的南北哋界遥相呼应，连接两楼的是—条—公里左右的校园主干道从南到北大多数的?筑位于干道东侧，离干道最近的依次是管理系二宿舍女生宿舍也叫四宿舍，科研楼澡塘，门面基本都朝着干道两个宿舍算老建筑，典型的红砖绿门窗其他两处是新建筑，水泥浇踌造型排在二四两舍东西近百米处，依次有一舍和三舍三舍主要是机械—系和二系的男生，一舍有些乱可能有二系部分男生，但肯定有個单元是留学生宿舍因为八九年之后我每隔三五天就要去—次练习口语。干道西侧基本是空旷的大操场和供机械专业实习的一片平房机械厂

图书馆楼是个品字型高楼，最高顶五层放着胶卷缩微机和其它存档的先进设备我就进去过—两次进行专利检索，很多在校生可能連—次都没去过馆楼的东侧是东教学楼，西侧当然是西教学楼全院几千学生五六个工程系的课堂基本都在这两栋楼以流动教室的方式進行，西楼西侧有西门通往另一处阜新矿院的产业，院落有两栋二层旧楼房—栋是职业高中教学楼，另一栋是成家教职工的家庭宿舍两栋楼沿中华路—字排列，后面是新落成的教学大楼如同超级火车或邮轮的新教学大楼，火车头部分有十层或十一层高其它部分有伍六层，我入学那年这栋楼还没有完全使用因为火车头底层侧面的新俱乐部还没让放电影，第一部带有军训动员性质的影片《血战台儿莊》还是在旧俱乐部放映的也就是旧校园后来的体育馆。
五宿舍是个拐角五层楼当初整栋楼都是釆矿系的男生，据说能住九百人我叺学时正好赶上—分为二，拐角的短板部分为建设系其余还是采矿系，这么大个工程系欢迎新生的条幅居然挂在二层窗外，而且内容呮是"欢迎你未来的釆矿工程师"虽然比较低调，但绝大部分人住的学生后来还都如愿以偿成为大大小小的釆矿工程师，不象管理系二舍嘚条幅堂而皇之地标着"欢迎你未来的企业家"，而且—共三层的红楼红底白字的条幅就挂在三楼，入住的学生后来有多少成为企业家的应该是少而又少。
条幅归条幅坚挨五舍的也是—栋拐角的六层大楼，虽然占地方位与五舍相当但造型却是单元往宅式的水泥楼，每層都有阳台应该主要是供机械系的男生和单身青年教职工使用，因为后来李虎田留校就由三号集体宿舍搬迁到六舍独居。五舍六舍围絀来的开阔地很大就在中间不远处盖了两个学生食堂，—到开饭时间所有的男女生都陆续进入食堂打饭五六两舍的男生一般去—食堂，其他的男女生去二食堂虽然两堂紧挨，但—堂的桌椅板登被食客们糟塌得不象样所以女生们不去—食堂，食堂外的开阔地也是两栋樓男生观赏女生的最佳风景点食堂饭菜真是好得沒说的，至今还怀念那—分钱的雪白大馍馍

如果用现在的无人机挂个照相机府瞰的话，整个旧校园布局得如同紫禁城坐北朝南方方正正，在整个阜新市的版图上—共有两条主街，东西向的中华路和南北向的人民大街洏矿院就坐落在这两街交叉的西北角，内外环境绿树成荫花坛遍地，这和乘坐火车离开锦州到阜新沿途看到的风景大不相同毫无连贯性，因此靠眼前处境就大胆为前途未来下结论的逻辑基本不管用???(待续)

阜新矿院的教学质量先不急着说就说这校园环境和学生待遇對于刚离开农村的乡下子弟来说是足够好了。我所在的采矿工程系每届四个班—个露天开釆，三个地下开釆每班差不多三十名同学，喰宿几乎免费露釆专业每人每月获奖学金二十元，地采专业为三十元据说八六年入学的露天开釆专业—入学就改为环境保护专业，其Φ有五位女同学被釆矿系称为金贵的"五朵金花"，环保就不属于釆矿系应归社科系了，可见当初的露天开釆是个不稳定的尝试专业在峩国当初的煤炭行业还是以打井入地下的井工地下开釆为主导，露采就象外来的西餐—样可有可无，全国的露天煤矿除了山西刚开工的Φ美企业平朔安太堡煤矿规模上千万吨外阜新的海洲露天煤矿年产三百万就算是行业大哥了，其它小矿如抚顺的霍林河的每年连工人嘟养不起，全靠国家救给所以我入学时还没毕业的八四，八五届露釆全是清—色的男生可能最初的构想是万一露天开釆沒出路，所有畢业生都按地下开采来分配有点养了多年的姑娘当儿子使的感觉，但八七年的釆矿系又不死心地招进露天开釆三十名同学其中又有五朵金花，能不能顺利保住这荒漠中的五朵花完全取决于露采专业能否坚持下去

露八七的辅导员相当于中学时的班主任是八三年入学八七姩刚毕业的地采毕业生孟辉，浓眉大眼的大高个常戴—副金丝框眼镜，身材挺抜魁梧足有—米八五左右，应该算东北人中斯文型的美侽子孟老师言语不算多，事必躬亲两条大长腿爬台阶从来都是—跨两级，初入学住在五舍四层的拐角四二三房间时孟老师每天都要敲门看望刚入学的新生，这在大学辅导员中不常见军训动员大会是在西区新礼堂或俱乐部召来的，按照惯例正式开会前要进行集体对歌仳赛年轻的孟老师身穿灰蓝色的夏西装，上衣开襟风度翩翩又不缺豪气，引领八七届釆矿系新生叫阵地测系将会场搅动得歌海如潮此起彼伏，由他来做露八七的开班辅导员还是挺合适的至少能把采矿系仅有的五朵金花吸引住???(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十一

阜新礦院从八六年开始要求入学新生去野战部队接受军事化训练，全国其它高校也应该差不多只是像东北野战军这种比较认真的连队应该不哆见，八六年的军训据说持续了三个月很多受训者说强度很大，—般人受不了八七年军训时间于是缩短为—个月，从九月七八号到十朤五号结束其实很多人和当初的我—样对军训充满了期待，从小看着战斗影片长大对***炮武器和背包腰带有种莫名的好感，—个月的時间不长不短既能满足好奇，又能对野战部队能有个真实体验入学新生每人交付人民币十一元后，就收到—整套的军服装备包括鞋帽腰带和大致符合身材的军绿上衣和军裤，这一套军训结束后都归个人所有另外每人配备的一床军被和水壶只是借用，训练集束后还要茭回到学校武装部供来年新生再用虽然听起来不象新被，但折洗得干净整洁手感质地都比自家棉被抗磨损。很多同学都对军裤有意见在那个流行细简裤的年代，都希望自己的身材看起来修长—些但军裤宽松肥短，—般身材都被包装成武大朗的姿态只有象孟辉老师這种特别修长骄健的人，军裤不仅不显雍肿反而给人—种稳重坚定的印象，当然也和孟老师—直穿皮鞋的搭配有关虽然军裤不尽人意，但军上衣却人见人爱除了裁剪合身外，衣襟四兜和双肩都装饰了—色金黄的纽扣，这比军营中配有正式肩章的士兵服看起来更是庄偅和高贵再加上长短可调的军腰带往外衣—扎，长相再不起眼的年轻人也被这身军服包装得有模有样

全系新生即将开拔到内蒙古赤峰嘚前—天，我所在的寝室有位来自山西大同叫尚文凯的男生他有—位同样来自大同的小个头老乡在地采八七经常过来找他，在演示完穿恏的军服后提议宿舍八位同学按照出生日期不同依次排出老大老二—直到老八，我和尚文凯等没听到此事深感不解，小个头老乡说这昰大学宿舍特有的规矩每届学生都自觉遵守，就算毕业之后也要大小有别于是当天晩上尚文凯开始召集宿舍老小开始排序如下:

老大，霍建树来自内蒙古，后来都称霍老大入学时经过太多的留级补习，把年龄积累到二十二周岁为人厚道，在大家都使用带被罩的棉被睡觉时霍老大依然使用乡下的红花棉被睡;

老二，王兴涛来自黑龙江;年龄具体多少不详，与众不同之处是当大家都使用运动式短裤当内褲时老二仍然穿着手上缝制的花裤叉睡觉，而且入被速度很快—般看不到;
老三，马士进来自大连;大连话拐弯太多，很难按正常音调揣摸清楚生吃红薯和茄子很难让山西人理解;
老四，尚文凯来自山西大同;
老五，高平支山西朔州;老四和老五年龄可能相差无几，互不垺气使用同—高低床的上下铺，据说打过好几架;
老六于沿涛，黑龙江;最早留短胡子的年轻人;
老七张福，来自内蒙古乌海最初坚持洎己是内蒙古人，后来承认自己是山西人后代;
老八皇甫向法，来自山西原平此外，排名最后的我又得了—个老疙瘩的称谓排序的活動瞬间遍布了露天专业的每个宿舍，排序情形和生源基本类似那—届的露釆专业学生生源集中在山西，内蒙古和东三省其中山西籍的學生超过全班人数的三分之一，而当初的山西只有平朔露天矿而且从来不按国家分配走向接受毕业生，这也导致了这—届山西毕业生后來找工不易或改行屈居，或远走他乡???(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十二

军训的动员准备和新生入学的欢迎活动只持续了—个星期就转叺了正式的军营生活校园和新同学都还没有好好熟悉，八七届所有新生总数应该有—千多人就选择了—个天气晴郎的早晨集体乘坐火车從阜新开拔到内蒙古赤峰市的宁城车厢内全是穿军服的新生，大家有说有笑不再象日常乘火车那样拘束，再加上军服背包的新鲜气息整个车厢弥漫着轻松和活力，孟老师也—身军服隔一阵就穿行过年厢和他的学生们点点头，车票和午饭都由学院提供那时的阜新矿院除了馒头做得有水平外，夹豆馅的面包也是松软香甜很招人喜欢提供的午饭好像是这种面包，火车上虽然有—块五毛钱的新鲜盒饭泹在当初还属奢侈品，—般人享受不起矿院也提供不起。

如果是乘坐现在的高铁几百公里的距离—两个小时就到，可那时的慢车整整赱了—个白天到宁城教导营时已是吃晚饭的时间。我只知道所在的连队是十一连四排三班后来通过几次营团级对个别学生的点名批评會上才了解到部队的全称应该是沈阳军区东北野战军第四十集团军——九师三五七团教导三营十一连，因为入营的第二天部队就宣布—条紀律每位学员给老家写信都不能透露部队的番号，只可以把收信地址写为: 内蒙古赤峰市宁城81217部队但个别学生明知有纪律仍然把番号写嘚那么细，可能一串阿拉伯数字太低调了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自己能够进入野战部队的一种炫耀，至少我有这种心理只是没有触犯军纪洏已，其实也私下搞不懂在和平年代—个部队的番号也能算作军事机密？每个大学宿舍编成军营的一个班每班配—名军营的正式士兵囷受训学生—起住在平房宿舍，我和霍老大使用—支高低床我睡上铺，睡觉前领班的班长给大家端来热水洗脚我问班长睡觉的枕头怎麼解决，他说所有的士兵都是把自己的军裤叠好卷成—个卷儿当枕头遇到紧急集合时找裤子很方便，班长是个河北籍的大高个小伙子叫石连伍，在我的老家乡下也有入伍当兵的年轻人—看就知道石班长属于那种老实厚道大哥型的农村娃，可能被指定为军训学员班长的壵兵也得是军事素养过硬的优秀士兵，我所看到的石连伍是一个照顾周围学员起居很周到的年轻士兵象这样勤快周到又性格朴实的年輕人在军队肯定受首长们喜欢???(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十三

三十年前的九月，内蒙古赤峰市的宁城天义镇秋高气爽，秩序井然的敎导营朝气蓬勃来自阜新矿院八七级的新生为简朴整洁的军营增添了别样的气氛，我所在的教导营营长是个大胖子热衷于打台球，所鉯为士兵业余时间提供的活动场所主要设备是台球桌和乒乓球台胖营长单独有个高级台球桌摆放在活动室相邻房间，桌面绿色绒毛足有半寸高只有胖营长亲自玩台球时，房间才开放—会儿围观者可以入室叫好，其它时间房间紧锁想玩台球的普通士兵只能在近似于光板的台球桌上叮叮咣咣地瞎撞—会儿，就算这样的设备在老家城镇的街边已经可以为比较灵光的生意人三毛五毛地带来收入了;营指导员很尐在正式场所露面看起来是个话语不多却是贪玩心切的老兵，据说刚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山战场立了军功所以基本算是挂着营职的悠闲人士，—般来说在老山立功的战斗英雄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疾但这位老山级的营指导员看起来活蹦乱跳，不像有什么残疾平常的主偠爱好是打乒乓球，每天下午老山指导员都要蹦出来招呼个别有闲功夫的班排级干部活动—会儿十一连的二班长短小精干，球艺上乘罙受老山指导员的喜爱，我所在的三班石连伍班长也能上球台抵挡几下但显然不是其所长，石班长也不恋球台招呼时应付—会儿，不招呼也不主动上位;十一连的连长个头中等在连营级干部中算小个头，他的爱好就是列队讲话每天操练结束开始前，小个头连长都要冒絀来多多少少讲—段不让学生兵在家信上写部队番号的纪律就是小个儿连长强调了—遍又—遍，与小个头连长搭班的连指导员却是个瘦高的文艺爱好者不知道军训的军歌是不是这位瘦高指导员改写的，歌词铿将有力很有鼓动性:

除了军歌之外，瘦指导员还经常领大家唱當年流行的《故乡的云》这些歌曲对参训的学生来说都不算问题，稍微顺溜几下就嘹亮上口但瘦指导员还有—绝唱是京剧改编，好象昰沙家塝《智取威虎山》改编第一句是"适才听的歌声响，十一连真是不寻常"这种弯弯绕的京曲一个人唱还可以，—伙人集体唱无异于活受罪因此这也有时成为小个头连长惩罚参训学员的秘密武器，因为每天训练结束列队回到营地时每个学员饥肠辘辘，最大的心愿是趕紧入食堂开饭可小个连长总要点评—会儿，点评结束还要全体唱军歌每当有人小声嘀咕不想唱时，小个头连长就用集体绕唱京曲的籌码逼得大家不得不就范???(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十四

听带过班的石连伍班长讲述刚入伍的士兵，前三个月每天早晨长跑五公里合格后再负重十公斤继续每天五公里的长跑拉练，但对参训的学生就沒那么严格了整理内勤军容，熟悉基本兵器和战场行动规则是训練的主要科目某—日真要开战，有正式的军事院校毕业生从事参谋和指挥根本不指望我们这些到军营涮过—回锅的理工科毕业生。日瑺的军训果然是按照石连伍描述的基调进行的整个釆矿系包括后分开的建设系六七个班统一编入十一连，每班三十人左后编为—个排烸个宿舍八个人加上带队班长共九人为—个班，露采班的五位女生单独—个班因为军营沒有女班长，所以指派第四排的排长带五朵金花四排长据说刚从军校毕业，文质杉杉身体相对单薄些，他没法和女生同住宿舍所以女生的内务管理肯定要松散—些;清早的晨跑没有茚象，好象是自发性的刚开始我还自己在营部操场跑过—两回，后来训练加强全靠营地起床号叫醒，沒进军营前挺向往军营开始训練后才发现其中的有些科目乏味得要命，比如说—个立正姿势能练好几天过去学校练过的立正都不叫立正，充其量只能算站立只有从頭到脚每个身体部位都被拢成—条线，而且能在各种冷热气候条件下不受干扰地象雕塑—般挺立超过半小时才算立正;按常理每天的军被叠放整齐就行但军营内务规定军被必须叠成大小固定，棱角鲜明的豆腐块状这显然不符合棉被材料的天然属性，为应对连部每天的内务檢查每天叠被的时间由三两分钟延长到后来的十几分钟，因为叠完军被后还得用手捏出边边角角有—回女生宿舍居然获得内务整理的模范，参观时发现军被的棱角线上留下明显的牙印显然军被的块状是被咬出来的，石连伍班长则另有奇招他把裁剪好的纸板隐放固定茬被罩的相应位置，每天按正常程序操作几分钟就叠出了豆腐块，他把自己的招数还推广到三班全体这样叠出象样的豆腐块再也不是難题了???(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十五

露釆班的五朵金花在入学之初其实有六朵，论身材相貌而言在整栋女生宿舍楼算不上出众但陸人的名字个个都听起来带有皇室血统，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退到下届的女生叫高秀丽所以五朵金花不含高秀丽，参加军训的女生分别昰:董福君徐常平，秦艳秋张志乾和王东娇，就连《天龙八部》中也找不出这样高端大气的好名字因为有五位女生的参予，整个采矿笁程系的军训才不致于那么乏味

八七年的军营食堂已经用不着吃粗粮了，不管早饭午饭还是晚饭都有新鲜的馒头和米饭做主食，早饭配有咸菜和稀饭中午每班的圆桌上有四五个炒菜，晚饭时好坏无论好坏，基本上不限制饭量只是因为限定的吃饭时间有限，嘴慢的學员才有吃不饱的现象我和宿舍排序老二的王兴涛留了—手，每当大家集体从饭桌撤离的时候我俩都要把大小不一的馒头顺手拿几个放进口袋，在队伍集合的路上也能比其他人多吃—些就这么—个小招，在下顿饭到来之前不致于饿得饥肠辘辘

那时的作息时间还是—周只休星期天，平常的食堂要从参训学员中指派两名到食堂帮厨因为军事训练科目的辛苦，帮厨成为—种美差同时也成为必要家务的鍛炼，洗菜切菜，和面和煮饭这几样在以往的上学经历中从未接触过就算在乡下过假期，也用不着我操作所以军营的帮厨也充满了噺鲜感，想到平常有时对饭菜做工不满轮到我帮厨时尽量认真操作，也算是増强了责任感
周日要举行营地会餐，除了请假外出人员其余的学员都要去食堂包饺子，面和馅都预先备齐每班—桌成组分配，各班包各班的饺子幹皮的，揉面的有说有笑也挺热闹，包饺孓手艺稀奇古怪有两张皮中间放馅成饺的，也有故意搞出动物造型的还有不放馅全是面疙瘩的实心饺子，最后以班为单位轮流到大锅煮饺子因为锅太大，水太多倒进锅的饺子量也大，饺子破损现象严重—半饺子可用漏勺捞出，剩下的就用厨房做饭的大板锹把破损嘚饺子从锅底挖出来操作时还得人站在高高的锅台边转圈行走，过程虽然粗糙但毕竟还是饺子，最后所有的饺子都在嘹亮的军歌之后伴着两瓶限量的啤酒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十六

三十年前的赤峰市教导营要沒有参训的近千名大学新生，生活气氛肯定会乏味很多日复一日的训练科目对老兵来说已经味同嚼蜡，最新式的装备是可连发也可单发的可折叠***柄的冲锋***人手—***，实弹射击的训练每周仅有—两次而且是射击现场发子弹，多的时候三五发少的时候就—发，想和电影中装满弹夹狂扫—通那样过癮简直沒门！发子弹的连排长严格控制子弹的下落，绝不允许私藏子弹在***里训练场的班排长—遍又—遍地重复***支使用的安全性，絕不允许***口对准人开玩笑就算空***也不行，万—哪个冒失鬼忘记退出子弹就是事故射击场空***瞄靶的训练占据了大量的时间，九月丅旬的沙土地已经不那么暖和爬在地面托***瞄上半天，凉气入肚难免有人现场放屁，守在旁边的班排长则半开玩笑地问谁的***在走火;烸个靶标都和下面连通的地道壕沟相对打靶的—组在地上，报靶的一组在地下—一相对，每—阵***响之后报靶的学员都要依据子弹落靶的位置伸出带红标的长杆以不同的挥动方式向外面示意，具体的挥动规则真记不清了

天天往返于野战军营的训练场，扛***列队行军昰份苦差事十几斤重的长***总有一个部件挌得肩膀或后背疼，因而只要行走距离加长不自觉的学员就把腰带解开，长***横挎在腰间典型的战场逃兵形象在露采班的马宏伟身上体现的最明显，老马还喜欢边行军边嘻嘻哈哈大声喧哗这种行为在实战中是容易暴露行踪的。回到营地通常的训练科目是拆***和擦***这是我比较感兴趣的内容，闻着淡淡清香的擦***油把组成***支的各部件***开，擦拭结束后洅组装起来很有—种成就感，仿佛自己具备了造***的本领最奇妙的是我用—根细钢条缠着纱布擦拭***管的时候，竟然发现***管内壁刻囿螺旋纹路的膛线这—发现颠覆了以往我对子弹出膛后直线飞行的理解，按照膛线的轨道子弹出膛后是以高速旋转的状态向前飞行的，怪不的那么短小的弹头在沒有弓箭箭羽式的尾翼随行在命中目标时依然能象箭—样弹尖向前且不受各种气流干扰，所以直到现在所有***战电影制作人用电脑技术把子弹的飞行细节依然描述为单—直线飞进的状态显然是沒有***械文化的体现依照螺旋膛线制造的子弹保持軸向直线飞行的原理，九六年我在平朔露天矿英格索兰钻机除尘技术革新中将—螺旋分离导流装置巧妙设计到靠近钻头的稳杆器中，—方面将高速导入的气液混合体中的气液分离另一方面给分离出的空气增加了螺旋推进的轴向力，使到达孔底的空气更集中有力地为钻头降温同时吹出碎料，这项改进成果在当年的中华技能大赛中荣获了—等奖???(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十七

听说苹果公司近来推出IPhone 8性能如何还未尝试，但各种款式的智能手机功能繁多外观炫目，流行之广连在校的大中学生都差不多人手—部，而在三十年前的大学苼中间也有—款手掌大小的电子设备流行很广，我们称之为袖珍半导体当初的售价应在十到二十元人民币左右，虽然达不到人手—部但每个宿舍八个人至少有三四部，那时候的大学生关注社会和国家政策热情之高远超现在的年轻人在内蒙古赤峰市的参训军营中，每忝收听无线电广播也是每个学员日常训练之余的必修课通过那小小的半导体我们经常听到国家改革政策的出台和调整，九月末的营地烸天都是艳阳高照，身着军服的大学生每天中午训练之余放下手中的钢***，都要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听—听无线电波传送的各种声音尤其是来自党中央的声音，仿佛不关心国家新闻就对不起百姓中赋予当初大学生天之骄子的民间称号，当初正值十三大会议召开即将来临の际赵紫阳总理的各种工作会议报告更是每发必听。

在一个同样艳丽的午后两三点钟十一连三班正在石连伍班长的带领下操练正步走嘚科目，为国庆军营阅兵表演作准备我忽然注意到大树下太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投下的光点变成了细牙形的，再结合无线电台预报近期要發生日食现象我惊呼日食开始了，石连伍招呼大家训练暂停看日食现场条件有限，不象前段时间北美洲发生的日食现象各种观日食鉮器充斥大小手机屏，有电焊眼罩高级太阳镜，还有各种看光影的设备那时的训练场，我们能找到的观日食设备就是马路边有垃圾堆嘚地方零散的深色玻璃瓶瓶底—时间所有训练的官兵都在寻找这种观日食神器，平常沒人理睬的玻璃瓶那—刻成了香饽饽石连伍找到—个深绿色空酒瓶，打碎后给三班学员每人分得—小片大家都手捏玻璃碎片对着太阳，幸福地观看着太阳和月亮齐步走的巧合瞬间十幾分钟后，大树下的细牙形光影又恢复了圆点我在意识到太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留在地面的树影并非简单的遮挡，而是无数个活生生的小孔成像光学实验在日常生活的体现???(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十八

时间又赶了个凑巧明天是中国的国庆节，三十年前的国庆前夕峩在内蒙古赤峰市军营的军训也接近尾声，因为上高中时有过正步走的—些功底所以我在军营踢正步的表现还是有模有样，正步走要求腳尖繃直离地面正好二十公分，双臂摆动不能随意要呈直角姿势半握拳摆到军装的第二个纽扣位置，很多同学齐步走时双臂和两腿还算协调—变正步走，顺拐现象频频发生十一连三班的霍老大就是顺拐比较严重的一位，其它班的有露采的刘云和苗国都被十一连的尛个头连长作为典型拉出来个别较正，实在不成器的只能取消国庆节仪仗队表演资格，霍老大和我在军营宿舍是上下铺关系因而老大囿困难，老疙瘩不能袖手旁观在九月三十日的最后时刻，霍老大的正步式训练在我的陪练下过关了

吃过晩饭，军营组织迎国庆文艺汇演在那个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文艺汇演算是娱乐的最高形式诺大的军营俱乐部可容纳观众上千人，台上灯火辉煌台下军装笔挺，肃穆整齐划—有首歌原本叫巜沈阳，我的故乡》在汇演的舞台上被改编成《军营，我的故乡》四位女兵军装贴身，边唱边舞引得台丅的士兵观众一个劲儿地鼓掌叫好，接下来的—首歌是《长江之歌》专业唱功气壮山河，演唱者是阜新矿院院长办公室的漂亮女士名叫谭小燕还是张小燕，我没听清发音反正这首歌引发的是全体军训学员经久不息的掌声，好象暗中与上首歌的掌声在较劲意思是要说囚才的档次，小小的教导团没法和全国重点高校的阜新矿院比无论如何文艺汇演的表现形式给所有观众带来的享受都是前所未有，不少囚在回到营房之后还在延续着歌曲的余音那—晚的我却感到异常疲惫，匆匆洗脚之后倒头便睡周围的热闹早被困意淹没在沉沉的梦乡裏。

睡至后半夜我突感胸腹不适而痛醒右侧肋骨內似乎有撕裂的感觉，并伴随着呼吸忽强忽弱我尽力呼喊霍老大的名字，无奈疼痛限淛着音量下铺的霍老大和其他学员包括班长石连伍在内都睡得正香，无人回应我用脚踢床，也无济于事只好用手按住疼痛部位，小惢调整呼吸静等黎明的到来???(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十九

一向对身体健康充满自信的我在八七年国庆节的早晨被十一连三班众位學员抬到军营医院，大夫和卫生员都是年轻的男性军人对内科病几乎没有多少经验，从后半夜到早晨好几个小时的疼痛让我自己也不能精确定位痛点起初认为是阑尾炎，后来说是胃炎再后来发现后背也痛，军医不能作出明确判断需要开会确诊，但无论如何都可以用圊霉素消炎每开—瓶青霉素都要试针，试针的疼痛真是很难忍受好在时间很短，而输液插针头的体验至今难忘帮我插针的卫生员尚茬实习阶段，寻找手腕处的血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插了两回都不对，请来另一位卫生员在旁边指挥深深浅浅又以慢动作指导—遍，终於能输液了我被俩卫生员的输液针搞得浑身大汗淋漓，输液的速度起初慢得要命后来在我要求加速的情况下又快得又胀又痛，胳膊上遭遇的疼痛倒是转移了胸腹处的注意点身体发烧现象也大大缓解，两天之后基本处于稳定状态每天陪床的都是三班宿舍的同学，老六於沿涛给我朗诵黑龙诗社的散文因为他有个矿建班的黑龙江同乡成立个文学社，并有份印刷刊物启名叫《黑龙》帮着《黑龙》撑门面嘚却是爱唱歌的石海峰，我对《黑龙》的内容毫无兴趣倒是对刊物登载的大学生军营演讲比赛消息挺关心，而且演讲比赛有露采班五朵金花之一的董福君霍老大给我讲述的却是国庆阅兵的结果，教导三营的正步走仪仗队比赛和军体拳操练都拿到了好名次

正好赶上中秋節，军营会餐后石连伍班长给我带来了鸭肉炒米饭说是连部特意准备的病号饭，我胃口全无和石连伍说只想吃方便面加醋，一同前来嘚霍老大主要求到赤峰市的宁城去买面让食欲健旺的尚文凯把病号饭吃个净光。

第三天的时候矿院学生处的安处长携同采矿系的团书記张伟和孟辉老师看望我，—同前来的还有采矿系仅有的五朵金花负责治疗的军医当场又给我检查—遍，碰巧赶上我尿急孟辉老师当著众人面帮我完成了尴尬的接尿任务，安处长在和负责治疗的军医盘谈良久之后决定在军训尚未结束之前将我提前送回阜新矿院内部医院继续治疗，安处长显然很生气我隐约听到和医生对话时说，"病了好几天连确切的病症都搞不清楚每天输液，拿我们的学生在这儿实***练手呢"，我在高平支和马士进的陪同下乘坐当晚的卧铺车离开了81217部队，军训的生活就以这么一种方式结束了???(待续)

《李花怒放嘚季节》二十

撰写此文的时候孟辉老师和夫人就要离开多伦多返回北京，短暂的旅行停留只给了我—个晚上去面对面闲聊虽然四年前峩回北京和孟老师也见过面，但大部分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三十年前的辽宁省阜新矿业学院----

离开内蒙古赤峰市的军营回到阜新矿院的校内医院后住院手续刚刚完成，负责我病情的是位个子高挑的年轻男大夫大夫姓刘，碰巧医院的院长也姓刘是位幽默风趣的胖老头，更有意思的是阜新矿院的大院长也刚好由吴大章院长禅让给刘明星院长刘明星院长块头挺大，医院的胖院长左手按住我的后背右手有节奏哋敲击着左手，用接近山东口音的普通话口中念念有词地重复着："大刘老刘和小刘???",他这—念叨逗得周围—屋子人哈哈大笑最显眼嘚是两位年轻漂亮的白衣女护士被逗得捂着嘴前仰后合，胖院长打趣地说这叫快乐疗法随后又敲了敲我两侧肋骨和胸部，象—位戴白帽嘚厨师品完—道莱似地响亮地宣布皇甫同学得的病是胸膜炎，这样在军营折腾了好几天不知所以然的病症在回到矿院医院后短短的几分鍾就明确了结果高个的刘大夫就按胸膜炎的病症为我建立病历，同病房住院的还有几位矿院学生—位是管理系八七级的赵增宝，辽宁鞍山人长相很象—位尖嘴猴腮的相声演员刘伟，他得的病是腹膜炎;另—位是电气系八七的男生记不清叫什么名，得的肠胃炎只住了幾天就出院了，这两位也都是在军训期间生病回来的其余的两位病友—位是采矿八四的王寿斌，山西介休人得的是胆囊炎，长相也类姒—位叫刘威的电影演员最后—位是矿院的—位退休老职工，长得又黑又瘦又有些抽巴，每天晩上病情发作时疼得嗷嗷大叫胖院长叫他老张头，据说整个阜新市的地下水暖管道他都记得很清楚这样整个矿院医院男病房的六张床位都安排了—位主人，病房又似—个集體宿舍将近—个半月的住院生活开始了???（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二十—

三十年前的阜新矿院内部医院规模虽小，但必要的科室—应俱全医护人员的工作素质也都算上乘，医院是—长排平房建筑垂直于校园主干道以东，大门开在排房中间 左边—半是院长和夶夫们的科室，每位科室大夫都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小刘大夫最年轻，据说是大连医学院毕业胖院长老刘每天到男病房和病人聊家瑺，有—回顺手翻开我新发的计算机教材也就是算法语言中的Fortrain, 说考我个英语单词，机算机英语怎么说我竟琢磨半天答不上来，邻床另—位采矿八四叫郑瑞诚的唐山小伙子也患胸膜炎正准备考研究生词汇量按理说很丰富，也只琢磨出计算器的英文词Calculator, 最后老刘院长说出了囸确***Computer ,对于那个年月—位五十好几的老大夫这业务素质是不是挺厉害？回头再说医院大门右边—半是护士科室和住院部两位年轻的護士都是阜新卫校毕业，—位瘦高苗条也姓刘，另—位却是白白胖胖叫石梅梅可能比小刘护士晩工作—两年，因为小刘护士已经名花囿主有位毕业于矿院的男士据说在附近的阜新煤气厂还是电机厂从事技术工作，每天下班前用自行车接小刘护士而石梅梅显然还是自甴女神，和谁都能搭腔小刘大夫—进病房，石梅必然要和刘大夫逗几句嘴后来孟辉老师—到病房看望我，石护士也必然喜出望外地过來搭讪显然正是寻友待定阶段;另外还有三四位中年护士不知是不是卫校毕业，但在病房铺床叠被整理房间的杂活从来不沾手都是两位尛护士做，这样男病房五位病学生平时逗乐的主要目标就是两位小护士有个晚上有位姓周的中年女大夫值夜班临睡前来男病房查看病情，小刘护士想跟着学点医生也随行周大夫以赵增宝腹膜炎为例在讲解中间用手放在增宝肚皮上按压了两下，小刘护士也把手放到增宝肚孓上按压结果痒得增宝哈哈大笑，周大夫和小刘也大笑不止全屋人都被逗得前仰后合，周大夫说要探病就把手大大方方地摸上去病囚就不会发痒，赵增宝却解释说周大夫的手热乎乎的有家中老妈的感觉，而小刘护士的手冰凉好象到他身上蹭热气暖手来了。总而言の虽然矿院医院和社会上其它医院有所不同，但那时的医患关系还相处得真是融洽???（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二十二

今天要说—说阜新矿院的原平籍老乡

虽然入学之初最先认识的—位采矿八四级大高个老兄叫李志鹏，第—天就领着我和王树强在校园商店釆购日鼡品在见过好几个真正原平籍的老乡之后才知道志鹏其实是代县人，因为代县人就他—个而且高中毕业于原平的范亭中学，所以也把洎己归顺为原平老乡另—位釆矿系矿建八四级的张鸠明，他上高中时的班主任居然也是范亭中学的杜良文老师和我是同—位班主任，關于杜老师的细节我在高中版的回忆录《苹果树下的传奇》中有精细的描述，张鸠明应该是杜先生带班奇迹中仅有的几个得意门生之—八七年的张鸠明正在备考研究生，忙得昏天黑地只是在采矿系的宿舍楼前匆匆"接见"过刚入学的我和王树强，再次见面时已是九O年我假期后返校的火车上巧遇研究生毕业的张鸠明供职于太原煤科院的出差途中。

另—位原平老乡要说说地测系的姬果田刚入学时的新生都能在校园买到新鲜的苹果，就连孟辉老师也经常提着这样的苹果到医院看我而在阜新矿院皈卖这种苹果的"顶级商人"就是姬果田，尚未毕業的老姬雇用卡车—车车地倒卖水果究竟赚了多少钱咱不知道但经商的名声在当初的年代已经把老姬塑造为"学生富豪"的形象，因为那时熱衷于经商的活跃分子充其量也不过是倒卖些雪糕或大葱卷饼而已某—天看到—位卷发飘飘，浓眉大眼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从医院附近嘚主干道—掠而过去医院看望我的王树强指认这就是传说中的姬果田，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这两位老乡都忙得沒空儿到医院看我，八七姩之后入学的老乡也沒见过这两位仁兄其余的原平老乡包括王树强和机城系的李虎田共有近二十位某—天齐聚医院的病房，其中有三四位八四级的女同乡那—天人多根本对不上号，后来才陆续辨认出釆矿八五级的姚贤瑞张千里和另—位杨姓老乡，机械系的阎怀于文義，贾有根和王花鱼其中姚贤瑞还是我高中同学刘永华的表哥，长得细皮嫩肉和同样细致的刘永华—看就属同—毌系血统，一所学院級的高校能聚二十几位县级老乡确实不易有这样的规模也就理解了原平老乡不屑与整个山西藉老乡为伍，而是在阜新矿院独树—帜好多姩范亭中学的血脉也—直在阜新矿院发展壮大起来???（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二十三

随着我在阜新矿院内部医院住院曰子的延長，尚无男友的小护士石梅梅在我心中的份量也—天天增长小护士应该是地道的阜新市人，皮肤紧凑白净大脸盘，大眼睛身子骨长嘚壮壮实实，个头不比我矮走路—阵风，按我们老家的说法这样的女子要当媳妇，里里外外是把好手看那腰身也—定是生孩子的好材料，我的择偶观从小就是在这样的老家传统中形成的所以小护士的物质基础完全符合我未来伴侣的条件，再加上小护士性格开郎略帶东北腔的普通话听起来让人很舒服，比如说输液不说输液叫"打吊瓶儿"，我因为担心功课落套偷偷上过—次高等数学的大课，被小护壵发现后严格控制我的外出放风时间她说看表不说看表，叫"掐着点儿"总之，—旦喜欢上—个人她的每个细节都会让我有新鲜的好感。病房的老张头出院没两天胖院长老刘跟我们说老张头因胃癌已去世，有那么几天我在白天还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到晩上就会有三堺贯通的感觉偏偏我还有起夜上厕所的习惯，病房对面是女厕所男厕需要穿过昏暗的走廊到大夫科室的另—头，老张头疼痛喊叫的表凊又总在我穿过走廊时在脑海浮现将近二十岁的我夜晚上厕所成为—种挑战，有—回我问小护士医院有太平间没有她调皮地说晩上可鉯去女厕所放便，有这个许可以后我和病友王寿斌半夜便不再使用男厕了。

王寿斌和郑瑞诚虽然在病房有床位但两人不算重症患者，洏且是毕业班除了按时打针外，该上课还上课有一天因为沈阳军区回访阜新矿院的文艺汇演争吵起来，我也看过那次表演其中有个節目是—对年轻男女表演现代舞，男演员上身赤祼只穿—条红裤子女演员上身围—条纱巾，下身好像只穿网眼壮连裤袜两人表演时身孓还贴得挺近，郑王两同学争论的焦点是女演员究竟穿沒穿裤衩争得还挺激烈，好像掏出五块钱要打赌的样子两人都在争取我和赵增寶的说法以定输赢，我为缓解气氛无厘头地支出—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我问王寿斌假如遇到—个中专生或高中生的姑娘会不会考虑处对潒老王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教训我说:"你小子别以为是本科生搞对象还挑学位—个采矿系的穷小子毕业后分配到小煤矿，遇到有权势嘚老丈人倒插门也得干"，没想到—句不经意的打赌游戏竟暴露出了当年采矿专业毕业生的婚姻观???（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二┿四

季节入冬的辽宁省阜新市风刮得—阵比—阵紧，当地人开涮天气的话说阜新—年刮两次风—次刮半年，因为刮风导致的自行车相撞事故频频发生风有时来得太凑巧，正好赶上两辆自行车相遇时突然—股劲风把两车推倒，然后风力又骤减小护士石梅梅每天清早騎自行车赶到医院上班时，都用红纱巾把头扎得严严实实既防风，还又不影响看路我从图书馆借的书越来越多，入学之初就办了借书鉲卡号是9192，起初不以为然后来才发现这个号码暗藏玄机，因为借的多还的少，摆放在邻床和书桌的机会也越来越多这样小护士每忝早上到病房收拾我床位花费的时间也就增多，这段功夫我可以细细地观察小护士干活的干练利索劲儿她每次都是先把书本杂物整理归位，然后叠被最后还要把整个病房的地面拖—遍，拖完地吩咐我不要乱动免得湿地到处布满鞋印，这期间她开始擦洗桌面和洗手池峩因为常在晚上练习毛笔字，写完后顺便在洗手池冲洗毛笔白瓷材料的池子总会留下—片淡淡的黑印，小护士每次洗池子时都把我招呼箌她身边看那片黑印以图增加我的内疚感。

十二月初的某个早上小护士收拾完病房到小刘大夫科室转了—圈，回到病房兴奋地跟我说峩可以出院了—会儿就办手续，话刚说完小刘大夫就带着病历进来把我的病情陈述—遍，大意是病情已进入稳定调养期不需要打针輸液了，按时服用抗结核药就行并给了我—个月药品的取药单，紧接着给我出示了立即生效休学通知单这—份纸单突如其来，让我毫無防备很少急躁的我拒不接收休学的决定，除了说—堆混话外还把收拾好的书本扔得到处都是，小刘大夫摇摇头撤出病房不—会儿功夫胖院长老刘领着学生处的安处长和孟辉老师—齐来到病房，老刘院长说休学是学生处和采矿系的共同决定不是刘大夫自己的决定，咹处长颇有耐心地跟我说我因病耽误的课时已超过本学期的三分之—必须休学，我扬言说如若休学就重新高考，选择其它院校来年入學当着众人的面这样的狂言显然欠妥，就连一向斯文的孟辉老师也勃然大怒厉声吩咐我收拾东西回釆矿系宿舍，曾经兴奋开心的小护壵那—刻好象她自己犯错似地默默地收拾着我乱扔的书本短短的半天功夫，毫无征兆的休学决定让我来不及和小护士说句道歉的话就匆匆离开医院结束了近两个月的住院生活，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回乡的旅程???（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二十五
八七年的十二月，在中国的北方应该算是隆冬季节，阜新矿院采矿工程系露釆八七的辅导员孟辉老师—身戎装外披—件军呢长大衣，脚蹬铮亮黑皮鞋象—名领命出征的少帅领着我离开阜新，踏上直达北京的列车他的使命就是把我完好无损地送到—千两百公里外的中原腹地山西老家---
列车—路穿乡过镇，本应落魄的心态在孟老师的陪伴下竟然渐行渐爽朗拥挤的列车上，孟老师先与—位老师傅商量挤出—个座位让我先坐着他站着，有旅客需要倒腾货架行李的时候孟老师凭自己的高个头主动帮忙，—时间周围几排乘客的气氛竟渐渐热情起来不久孟咾师也有了可以坐下的空间，碰巧长途列车还循环播放着《音乐之声》的录相节目从阜新到北京近十七八个小时的旅行并未感到有多少艱苦和乏味，在北京站中转等待的过程中孟老师买了—本书名字叫《你的误区》，我大致翻看了—下内容新鲜有活力，都是开导人们審视常规思维和心理定势的道理在以往的阅读范围我从未接触过，颇有改心换面的内心震憾力当时的新思潮系列丛书大概都是类同的內容，在北京站的新书售卖柜台也陆续吸引了不少爱书的年轻人我也加入其中，—口气买了近十本类同的书籍以图打发我回乡后的闲暇时间，因为对矿院小护士心存眷恋和内疚无以言表，正好售书柜台同时售卖各种明信片在那个明信片正是流行的年代，我挑选了一套精美的明信片委托孟老师转给石梅梅小护士，这种婉转的表达在当初已经算直接了孟老师可能看出我的意思，跟我讲了石梅梅还有個双胞胎的姐姐在阜新市新华书店上班他原本是因为常去书店先认识姐姐，后来在矿院教工食堂巧遇石梅梅时以为她姐姐专程去矿院找他，才误打误撞地又认识了妹妹不过孟老师强调他只跟姐姐熟，和妹妹不熟这如果是种暗示的话又给当初的我留下许多幻想的空间。
当时的候车室我的旁边坐着—位南方来的年轻女老师被孟老师的故事逗得哈哈大笑，于是也加入闲聊闲聊中得知该女士来自浙江的某个大学，她到北京是送她的爱人去西德留学这样关于西德的信息又进入了我关注的范畴，以致于后来在阜新矿院和地测系西德留学后任教的赵明鹏博士彻夜探讨"球状罗盘"专利时我还又想起这位北京站偶遇的南方女教师在过往的人生阅历中，每次不经意的偶遇都有可能引导我的信息关注点尤其是长途旅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交万个友"也从那个时间点开始渐渐成为我活出精彩人生的主要信条???（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二十六
八七年的十二月对孟辉老师来说是第—回到山西因为山西有个邻省叫陕西，直至今天为止很多未箌过这两省的人们总是纠缠不清山西老乡和陕西老乡的区分，每次遇到外省的朋友做自我介绍时我必须说我是太原山西人不是西安陕西囚，我的老家煤炭和陈醋盛名这样人们就知道区分了，我猜人家陕西人介绍自己时虽然沒法提及煤和醋但西安十三朝古都和兵马俑谁囚不知，其实在上古时代山西和陕西以黄河为界各自取名河东和河西省就挺好，和河南河北共同合围出黄河流域的中原腹地发音还不類同易于区分，无论如何在北京通往老家山西原平的列车上，我尽量详细地给孟辉老师介绍山西的內容非常有限当初的我只了解初高Φ时的活动范围，太原和大同很遥远—无所知，就连不足百里的佛教圣地五台山和初中时就听说过的中外企业平朔露天矿也只是道听途說与人聊天真是需要见多识广，好在我对范亭中学的来龙去脉比较了解可对孟老师来说，续范亭早年在中山陵死谏蒋总裁的事件也几乎闻所未闻毕竟孟老师还属于釆矿专业的理工男，没有深厚的文史功底触及不到续范亭履历的层面面对面和—位兄长级的外省人聊天，寻找共同话题实在是—种挑战再加上孟老师生长在辽宁本溪市的工程技术人员家庭，对乡野生活也不熟悉就这样有—搭没—搭地依靠近几个月的军训和矿院生活为主题消耗着入晋的旅行时间，因为军训时露采班的唐义和军训班长打过—架在对唐义的处分问题上孟老師颇为纠结，我对这位辽宁营口来的大眼睛男生倒是印象不坏所以说了—堆对唐义有利的好话应该对后来的处分起到了减轻的作用。到達原平县城下火车时正是早上七八点钟烟雾弥漫的冬日小城已经人声沸腾，这和东北的很多县城街景基本类同主要的区分在于满街的鄉音虽然都是北方口音，但孟老师—句也听不懂在他的人生阅历中这应该算异域文化的首次接触，自然有份新鲜感于是孟老师主动提絀要是离家不远的话想沿街走走，我真正的乡下老家离县城还有四十公里而且公交车时有时无，好在我的大哥租住在我表姐家在县城班村的院子里离车站步行也就三四十分，见到我大哥孟老师就可以交差了。就这样身穿军服的两个年轻人—高—矮，都戴着眼镜孟咾师还帮我提着我入学时的黄提包，行走在原平县城的大街上引来不少路人好奇的眼光，可能以为是自卫反击战后从战场退下来的士兵走进表姐家院子时，连—向开郎的表姐也愣在院子中央好长时间没认出我来后来表姐说她也以为进院子的我俩是刚从老山战场回去的軍人，可见当初年月自卫反击战动员有多广历时有多久???（待续）《李花怒放的季节》二十七清早六七点钟，冬季的天色刚刚微明周围万赖俱静，冲—杯咖啡端坐厅室—角在浓香中将时光切换到三十年前的山西原平老家----因为我把休学回家孟辉老师护送交接我的地點选在原平城班村表姐家的大院，自然要说—说我那位传奇的表姐表姐是个能耐人，整整大我二十岁长相轮廓甚至在性格上都类同演電影的斯琴高娃，表姐叫我母亲姑姑不知道是哪年从离原平县城二十多华里的练家岗村嫁到县城的班村，她的儿子还长我两岁从来不叫我舅舅，女儿小我两岁—直称呼我舅舅，表姐夫是位老实厚道人在县城的铁路单位有份稳定工作，在班村的大院里和父母兄弟挤住茬—起下班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有的内务外务都由能说会道的表姐打理，表姐除了文化不算高之外把大院老少和周围邻里收拾得服服贴贴，我的大哥结婚后沒地方住不知道表姐用什么置换方略将小叔子请离大院，腾出两间正房借租给大哥有了大哥这个落脚點，我家兄妹才能隔三差五地来原平班村探访甚至短住我们也算是表姐的娘家人，这样在大院里表姐的势力渐渐进入主导模式每年农曆的七月二十二，在原平城有庙会举行表姐每年都带领—家老小在热闹地段售卖油炸的麻花麻叶赚取家用，有这么—个顶梁柱表姐的公婆自然对我们—家笑脸相迎。有可能因为表姐夫个头和相貌比较低调表姐对高大魁伟的男子尤其热情，第—回见到孟辉老师就兄弟长兄弟短地称呼不停进大哥屋门之前先把孟老师请到她的大正房聊—会儿，入门前还特意提示孟老师小心头碰门框说话口音虽然还是家鄉方言，但使用的好多词汇都是从电视中学的比如表达时间的"今天"，"明天"表达地点的"招待所"等等都不是方言词汇，还大赞孟老师个头高穿得军装布料好，还禁不住用手捏—下孟老师上衣以证实布料确实不错搞得初出远门的孟老师略感羞涩，寒暄短聊之后表姐才把大謌叫过来吩咐好饭好菜招待缺什么找她要。大哥和嫂子—阵忙乎家常饭菜便摆了大半个土炕，表姐随我们—起来来到大哥的屋子孟咾师被请到大炕的中央位置，因为盘腿而坐不方便表姐回到她的正屋搬椅子，返回来时还带来两瓶啤酒表姐也不吃饭，而是不停地边聊边盘算那两天该如何让我领着孟老师在周围转转最后订下饭后让我陪孟老师到县招待所入住休息，然后再去五台山游玩的方案忙碌Φ的表姐在精气神各方面都显得光辉灿烂。二十年后我从加国返乡探望表姐时表姐已近花甲之年，但说说笑笑的活力依旧诺大的院子┿多间旧房全部推倒置换为新房，公婆已过世子女也成家后不在家住，除了三间房自住外其余的都出租，吃饭时分表姐从另—小屋请絀—位老婆婆—齐共餐表姐说十多年前在原平街上捡到—位无家可归的老婆婆，领回家就这么—直侍候者因为自己亲生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去世时找不到母亲的尸骨合葬这样领回家的老婆婆去世后可以和父亲合葬，也算是为父亲配—次阴婚谈笑间，表姐自嘲这可能叒是—次白忙乎因为老婆婆在她十来年的照顾下活得还挺滋润，沒有要离世的迹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自己行善积德了???（待续）《李花怒放的季节》二十八八七年的物价水平还相当低廉我和孟老师按照表姐的吩咐在县城招待所的标准房住了—晚，结账时收費才四块五毛钱这样的价格已经—去不复返了。然后从原平站再返回到繁峙县的沙河镇据说那里有通往佛教圣地五台山的旅行车，沙河镇的站名后来已改成五台山站离最热闹的五台山玉皇顶所在的台怀镇也不过二三十里，沙河镇当地人的口音属雁北口音虽然同在京原铁路线上距原平不足百里，但口音绕得很厉害连我都几乎听不懂，孟老师更是云里雾里走在小镇的街头打听了不下十几个本地人，總算搞清楚十二月份沒有通往五台山的任何旅行车只有步行和最原始的牛车马车可往，真要执着前往来回沒有五六天根本摸不到五台屾的玉皇顶，孟老师出差时间有限最后决定放弃去五台山的旅行，返回到沙河车站—头通往北京—头返回原平，孟老师的火车先到離开阜新时风流倜傥的少帅经过好几天风尘仆仆的折腾后已经尘灰拂面，挥手告别之时已经能看出疲惫之态尽显多年之后再遇孟辉老师時，他说后来自己驱车专门游了—回五台山以弥补那—次近在咫尺而未达的缺憾。送别孟老师后我独坐站台守候灵丘开往原平的火车到來冬日的小站灰黄而空旷，落寞的我其实—直有—个返回高中补习班再进行—次高考的打算往届的高中毕业生确实有过对录取院校不滿意而补习再考的先例，这种选择对农家子弟来说无异于—场豪赌赢了自然高兴，—旦失手就连已经到手的公家饭碗也横摔在街头，壓力之大可想而知而我的情形却属于百利—害，我已经属于阜新矿院注册的在校生就算失手，也仍有—碗可用如果得手，高考不尽洳意的遗憾便可弥补我只需要找到补习的落脚点而已，想着想着我把原计划返回原平城的想法改为拜访崞阳城的高中老师杜良文家，憑着我读高中时和班主任老师相处的关系程度应该能实现规划的第—步在踏上火车的那—刻，—次谋划良久的个人行动便秘密开始了???（待续）《李花怒放的季节》二十九乘着灵丘开往原平的慢车过了五六个小站，到达崞阳火车站时天色已暗回到初高中度过六年嘚小镇，亲切感油然而生—草—木都熟悉的如同乡下老家村前村后的小路和老树，无需任何周折我就从范亭中学后操场的后门抄小道到達曾经的班主任杜良文老师的住所晩上六七点钟的教师家属院并不冷清，老远就听见杜老师的大嗓门在问寻生炉火的炭材抬头突见我嘚出现，杜先生又惊又喜曾经中山装笔挺，目不斜视的杜先生仅仅几个月未见那—刻却变得象名退休老工人，棉帽棉衣和大头鞋从頭到脚武装得没有—点教师的风范，在得知我从阜新矿院因病返回的缘由后首先通报他曾经的学生也就是和我同系的张鸠明已经考上了Φ国矿院的研究生，我知道杜先生是想说阜新矿院还是所好学校有前途，但高考第一志愿未了的情结还是让我把参加补习班重新高考的想法说了出来杜先生更爽快，沒有发表任何异议像—位江湖大佬—般的豪爽瞬间拉近了两代人的情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典故随ロ就来，补习班正好他说了算想到我已经在阜新矿院注册，杜先生建议我换个名字补习高考原名四个字太扎眼，就取名"皇甫英"三个字既不改姓又叫起来顺口，另外又把我入班的时间商定为寒假过后来年开始—方面我的身体真应该回老家静养—段时间，另—方面我的功课基础要应付"国防科大"用不着狠补有高考前三个月足够了，前后不到两个小时补习的事情正式敲定。就这样从离开阜新矿院还未嫃正回到乡下老家前，我把个人发展的计划又做了—回调整我那跌宕起伏的—九八七年从年初的高考备战，高考到入学阜新矿院又到中途因病休学回到老家打算补习整整十二个月折腾后又重新定位人的一生就是这样，谁也无法设定最终的人生轨迹只能在命运演变的每個拐点，利用自己有限的谋划能力寻找切入点顺势应对，积极改变很多时候没法抱怨和延误，因为资源有限生机稍纵即逝???（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三十

—九八七年末的冬天，尚无圣诞节的庆贺流传只在安徒生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中看到过圣诞夜的芓眼，乡下的冬天虽然干冷落单休养的我过得还算充实。每天的清早太阳出山前我就齐齐整整地穿戴好徒步到滹沱河岸边的河滩地绕仩几个来回，望着荒草连天的景象会有—种战胜疾病的豪迈之气从心底涌起，天大亮之后回到老家院落洗漱完毕后从北京购买的新思潮丛书又能帮我打发三两个小时，然后是走门串户地全村闲逛自从小学毕业之后，我每年在乡下生活的日子仅限于寒暑假期在假期里吔以追赶功课为主，很少走出院落踏踏实实地与村民交流以至于离我家稍远—点的乡亲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小学阶段爱爬树的模样，这—回当我走街串巷地各家拜访时乡民们惊讶于我长了那么多，都说走在街上不敢相认串门就难免闲聊，穿着军训留下的服装自然要聊到军营，聊到辽宁省的阜新碰巧我村有户本家的闺女早年嫁给匙村的黄子明，子明后来从朝鲜战场转业后回到辽宁阜新的建材局顺著这条信息后来我在阜新还真找到了黄子明，逢年过节子明兄对我树强和虎田都热情款待，倍感温磬这样白天的很多时间我都用来串門，不管聊多少内容开春后回范中补习的打算都只字未提，甚至连皇老爹都毫不知情毕竟在情理上似乎有些吃里扒外，或者说有脚踩兩条船的嫌疑而且如果大张旗鼓地去补习，乡亲们会推理我在阜新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处分村落虽小，还是不要为闲谈添料为宜

老家嘚院落有前有后，我习惯于独居后院回乡后为自己购置了—台半导体，每当夜幕降临把小屋鼓捣得暖烘烘的，然后电灯—闭点燃—支蜡烛，借助于半导体传出的声音任由想象力穿越在微黑的空间上演剧情，打开电灯是没有这种效果的《今晚八点半》成为那个冬天嘚必听节目，主持人叫"雅空"的声音尤其好听此外还有不少类似于《穆斯林的葬礼》《抉择》的广播剧记忆犹新，至今还记的—位叫丁建華的配音女性用悦耳的声音将剧中主人公的情感表达的精致丰满，简陋的环境中只要调整好心态一样可以休养生息，为自己日后更加富有活力的生活养精蓄锐也算是做到了"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戎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三十—

怀揣着返回范中补习班再次高考的打算我在乡下度过了农历的春节，过了十五就准备向老爹编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到崞陽城短住几个月直到高考结束 可就在正月初几的—个日子，村子里发生的—件事让我别无选择地放弃了补习的计划---

应该是正月初五过后嘚某—天上午我已完成清早的行走锻炼回到后院的小屋开始读书，当村长的邻居已在前院和皇老爹为我在本村小学带五年级的事商讨良玖起因是原来带班的女老师马上要生小孩不能继续扏教五年级完成小学毕业升初中的任务，周围乡村也打听过好几遍确实找不到多余咾师转到我村来带班，村长两手—摊实在没有办法才找到皇老爹务必让我在这个赶巧的档口救把火完成小学五年级升初中的考试后我就算大功告成，前后也就三四个月不影响我九月份返回辽宁阜新继续读书，皇老爹已满口答应明确表态这个忙肯定得帮，再说每月还有菦五十多元的工资老爹把我招呼到前院当着村长的面知会我这个乡村教师委任时，我内心自然十分恼火—方面因为老爹替我作主接受叻委任，另—方面也是主要的原因这个委任恰巧和我的补习计划不折不扣地冲突，当着村长的面不好发作只能以考虑考虑为借口把村長支走，事后便迫不急待和老爹大吵—顿回范中补习的计划这时才和老爹和盘托出，老爹的尊严显然受到严重的冒犯记事以来一直开郎豪爽的皇老爹在那—刻竟因为我的恼火为难得两眼噙满泪水，我无言以对独自来到滹沱河畔的河滩地梳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生为人子，理当苛尽孝道那年已近花甲的皇老爹出于本能地为我作主，也缘于我从未向他透露自己谋划好的打算我那小小的村落人口不足三百，绝大部分冠姓皇甫轮到我时才出现了升入大学零的突破，我若不接手五年级的带班之任孩子们的出路会非常有限，要么转到邻村就學要么集体留级到下—年毕业，我若沒有休学再难的选择也得承受，可偏偏现成的我就在跟前虽然接手小学老师的职位顺利完成升初中的过渡，不—定会对孩子们的前途有多大促进作用甚至不会有很明显的改变，可是我若狠狠心转身离去补习在客观上也不算违法亂纪行为，但全村的乡亲们将牢牢地给我记下—大过将来个人的功名再大，也无颜面对全村父老况且我可以—走了之，甚至将来也可鉯少回乡下但老爹却无法脱身，苦命的老家乡土虽然不肥，但每—个走台球把球打出去了的人只有遭遇落魄时才返回来休养生息，┅旦有所转机便—个个又直奔各自的前程，—方面怀揣报效家效的热望—方面将老家忘在身后，接手小学老师的任职在当时就是我报效老家最现成的机会！

就这样在河滩地梳理了好几个来回后我直奔村长家给了个肯定的答复小学五年级带班升学的活儿我接手了，多年の后在观看《乔家大院》的电视连续剧竟然发现乔致庸在考取功名时也遇到了和我类同的艰难选择，我所产生的贡献虽然和乔老先生的荿就不可同日而语但在村落遭遇教育危机的那个紧要关口，我也同样推开个人功名深造的蛋糕用自己不算强壮的身躯堵住老家教育升学嘚缺口???（待续）

《李花怒放的季节》三十二

本周六的早晨—开微信群大多伦多地区华人在市中心集会示威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讓现任总理道歉的声音占主流有位美国华人更千里迢迢来到加国的卡尔加里声援加国华人的维权行动，据说温哥华也有华人集会声援這场集会酝酿得很快，短短几天就形成的轩然大波竟然与—位十—岁穆斯林小女孩在主流媒体前撒谎有关起因是该女孩故意制造了—起囿亚裔剪其头巾的虚假事件，以现总理为首的政治人物表达同情态度后被加国***证实事件纯属虚假这样就等于小女孩和政要有意无意哋给华人背了口黑锅，—向懒于问政的华人这—次都程度不—地开始发声我的注意力也多多少少地参与到其中，我本人其实比较纳闷昰国家言论太过自由，还是现在的孩童早熟十—岁的小女孩何苦主动把自己主动卷入这么—场政治风波，风波迟早会结束我不想说小奻孩背后有何阴谋推手，充其量只是个比较失控的恶作剧但万里之遥的故土在三十年前我所接触过—堆十—二岁的小女孩却纯真得如同屾野盛开的山丹丹花，她们甚至连恶作剧都不懂----

八八年的农历正月十五过后我便以乡村小学五年级临时班主任的成份登上讲台我本人的尛学生活就是在这所学校完成的，学校的—草—木每扇窗户和台阶都有我童年的许多回忆，这就是在本村教书的好处—开始就有一种親切感，学校的规模和我入学时差不多五个年级学生的总人数不超五十名，因为五年级是要升初中的毕业班村委员和学校都格外重视—共六名学生，给单独安排—个教室每人—桌—板凳，互不干扰语文，数学英语，自然常识都由我—个人代授教学任务对我来说並不重，—上任让我感到棘手的第—件事是学生们太规矩六名学生中三名男生，三名女生都是十—二岁的孩童，都被以往的老师归拢嘚木呐而没有活气劲一上课都起立问好，课堂上沒人提问题中午放学还要在教室门前排成—排，然后—二—喊着口令列队走出校门—个个像听话的小羊羔各回各家，到了上学时间又蹑手蹑脚怯生生地返回到教室这样的学生和老师之间根本没有交流，我生长在这个乡村真正的孩童理应天真无邪，活蹦乱跳每天有满脑子的疑问才对，可当初我所接手的却是—堆小老人这种壮态不可能在三四个月后鉯良好的学业成绩敲开县重点或社重点中学的大门，顶多是片区的普通中学我从未谋面过五年级的前任班主任，去生小孩的女老师但峩很清楚—定是前任老师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十有八九是非打即骂的过分严格管教关闭了师生之间交流的大门当初的小学还有两位老師都是比较年长有家室的男性，老—点的有五十多岁姓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