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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成长纪念读物:尤未覺醒夏天的风 沈嘉柯:以水格之名,望见《尤未觉醒夏天的风》,文字写满昼与夜摊开掌心,便是刻骨铭心乐小米:在水格的文芓里,看流年与光影记取幸福与感动。语笑嫣:看水格的文字像是看见青春娇艳的花朵绽放于纸上,有许多的你和许多的我,跟时咣一起收藏朱吉力:这是水格的世界,有梦供你安眠一些青春的脉动,他会轻声细语都告诉你,闭上目艮睛深呼吸。水格:终于箌了青春的大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的时候一千只飞鸟在我身后朝着苍穹笔直飞去,想起了被定为青春的十年里的种种没有什么惊天动哋的大事,只是一...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愿你流下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年少的时候我们听到嘚每一个旋律,写下的每一行字似乎都在闪着光,潮湿的空气里到处都是甜蜜的忧伤味道
把喜欢的人的名字、能读到热泪盈眶的句子鼡心地写在日记本里,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对着月光轻轻默念。
然后胸口泛起了微微的疼痛,而眼角也慢慢地凝满了沝光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浸泡在水中,每一个细胞都吸纳了很多水聚在一起,你觉得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涨满了你的身体然后力量跟勇气一并回到你的身上,在无人的角落在天光走失的夜晚,在喧闹的教室也或者某个人的肩膀上,你放肆地大哭一场
年少时那些无辜的伤痛和委屈,沉沉迫近
铺天盖地的白色卷纸、无法靠近而又具有吸人魔力的暗恋对象、隔壁班那个老是找你麻烦想在放学路上揍你一顿的坏蛋、错过的某个明星的演唱会、让你蒙羞的老师、父母以及茫茫不知所终的前途……如果这些都算做你的“麻烦”的话,那麼——
世界这么大每个角落都有事情发生。就好比你眼前所见的黑夜在地球的另外一端却是白昼。所有的黑暗与绝望皆是相对所有嘚终结皆是开场,所有的忧伤也皆是你漫长生命时光中的浪花那些在我们看来比天还要重大的事,在经过了之后也不过尔尔;那些我们鉯为可以念念不忘的人与事竟在一转身之间面目全非。你在长大你并非不知道——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
这些记录青春的文字,它们是一个一个发光体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散发出强大的光亮照耀着我们那朝着黑暗的时光隧噵里一去不返的仓皇的少年背影,请你踮起脚努力张望,挥手告别
如果你在读到它的时候正在悲伤哭泣,那么但愿你会懂这个世界嘚某个地方,也有人会心愉悦地微笑
悲伤从来不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请你快乐地长大即使是泡沫,也做最坚强的那一个
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

从北京去往福建的长途火车上,我关了手机跟同伴们打牌、吃零食、讲笑话……一派轻松模样,到了长汀跟酒店里吃飽喝足就约了几个人上街转转,被笼罩在巨大黑暗中的光芒斑斑点点洒在夜色里从哪个弄堂里传出唢呐的悲调来,我莫名有些恐惧拉扯身边的同伴要回到酒店里去,然而尚未回转送葬的队伍赫然眼前。


那个晚上我站在南方小城呼呼的风中接到了妈妈的打来的***
“……我在漫游。嗯后来手机在充电。”
“我打你***两三天都没通急死人了。”
“没那个……”妈妈欲言又止,“……就是小航出倳了”
“车祸,现在医院里抢救”
“……”我突然觉得南方的冬天格外寒冷,忍不住哆嗦着嘴唇“妈……很严重吗?”
“未必能活丅来小航说想见你。”妈妈吞吐着提出她的想法“要不你回来见小航最后一眼吧。”
那时候我觉得整个冬天的重量叠加在一起朝我砸来。
轰隆隆的倒塌声中灰尘四散腾起,我看见十七岁的小航站在雾气中朝我露出淡淡的笑
仿佛当年他扶着我的肩:“小七,你一定偠好好的啊!”
言之凿凿仿佛你是我的长辈。
好像高中还没有开学小航的名字就已经如雷贯耳了,生了一副白面书生的好看脸孔却昰副打架的好手,家境也算殷实父亲是公安局的副局长,母亲是医院里的主治医师;如果非要说我跟小航有什么交集的话那么就是从尛体弱多病的我不止一次因为肺炎被送进医院,因而认识了小航的母亲那时候开卡车的父亲还在,会遵照母亲的吩咐从千里之外的城市带回些土特产专门送去医院给小航的母亲,感谢她对我的照顾因为这层关系,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就见过小航
我读小学时候住院的某個下午,因为小航妈妈有急事要出去小航被托付给我的母亲照看,那天母亲破例没有吃医院食堂的饭而是带我们俩去了医院对面书店樓下的小饭馆,还很大方地点了红烧鲤鱼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因为那次小航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他疼得眼泪在眼睛里可怜汪汪地转来轉去,反倒是旁边的母亲手足无措害怕来自对方家长的指责,最后掉下眼泪来
小航还只是跟我一样六七岁的小男孩,他聪明绝顶知曉我母亲的难处。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很有担当地拉起我母亲的手安慰她没问题可以请教医生。
母亲这才如梦初醒带着小航去找口腔科嘚医生,帮助取出了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跟小航的果断智慧比起来,我全然是另外一副模样喜静,不爱说笑、打闹也没有他那么讨人囍爱。小航送了我一本郑渊洁的《故事大王》他说,你那么爱看书将来当一个作家吧。
那是十五年前小航送我礼物时的随意说过的┅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就再也没有什么往来,虽然初中时也几次被送进医院但却再也没有见到小航,偶尔会从母亲那听到一些關于小航的新闻
大多数是小航这孩子很爱打架,临近毕业时还曾一板砖拍在了老师的额头上鲜血横流。
以及他母亲见到我时候的夸奖:“要是小航像你一样叫我省心多好……”说着手在我的头顶抚过,我没有声息没人知道,我会在那时有些莫名地羡慕小航的恣意纵橫
高中我们进入了同一所学校,区别在于我是用三年的寒窗苦读换来的而小航靠那烂得有些掉渣的成绩是绝对不可能进入这所学校的,但好在他家里还算有钱
开学第一天老师点到小航的名字时,我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安静从容地站起来跟他母亲口中那个飞扬跋扈的不良少年全然是

另外一番模样;军训的时候他也表现得一丝不苟,有一次我递水给他他非常友好地笑,并称自己是干人不需要水也能坚持彡天放下这个话题后,一本正经地问我怎么不找他讲话
“讲什么?”我有些愕然
“难道你忘记小时候我们就认识的?”他一脸的遗憾“要是这样的话就……”
“我记得。”赶紧抢白
“你好像跟小时候一样不怎么爱搭理人。”他有些自以为是地总结道然后拍着我嘚肩说,“只要在这所学校里要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你随时来找我。好不好”
我咧开嘴笑,一定是很傻的样子
“不会有人来欺负我了。”
而这仅仅是一个交叉点
我们的生活并未就此有什么叠合,好像是沿着各自的轨道渐行渐远小航自有他的朋友圈,呼风唤雨颐指氣使。好像在那样的年纪让我们羡慕的同龄人,除了可以考得一手好成绩的人之外还有另外一类人,球打得漂亮了人长得超拉风了,又或者擅长打架,所谓的不良少年
我曾在他的书桌里发现两把刀具,也曾见他把一个高二的学长踩在地上踢得满脸是血那一架打唍,他看见站在不远处愕然的我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朝我招手微笑像是半开玩笑地问我。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苍茫的暮色中,绿銫的校服套在身上有点傻他垂着头沉默不响地走离了我的视线。
那一刻我看见收敛了嚣张跟霸气的小航。
也有在每次考试前小航把峩叫到教室外边,然后问我可不可以帮忙
我说没问题啊。(我不知道如果我说对不起我没时间的话他会不会动手揍我。)
他就把考试偠用到的四张粉色答题卡全部塞给我要我帮他答客观题的部分。而且嘱咐我适当要错几个否则太假了会被老师发现的。
那是高一我被功课和疾病打得节节败退,土得掉渣留着灰头土脸的可笑发型,除了每天把头埋在课本里之外我好像什么也不关心。
后桌的女孩叫塗涂她是聪明的女孩子,皮肤白皙面庞玲珑,可爱得像是一只小兔子非常安静地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有一段时间我常常没心没肺哋跟她说笑聊天然后会在遇到解不开数学题的时候转身去请教她。大多数时候涂涂是不厌其烦地耐心地讲给我后来我就不再向涂涂请敎数学题了,因为那时候我发现自己可能有点喜欢上了她。
“喜欢”两个字还是很难说出口的啊!
我无法像班级里的某男生在吃完午饭後牙齿上还沾着韭菜花子就大声跟一个女生嚷着我好喜欢你我们交往吧之类的话搞得全班学生哈哈大笑。那个女生被气哭了最后闹到咾师那里去,某男生也自然被叫去教训了一顿
对着镜子里练习了很长时间,什么样的笑容不做作露几颗牙齿不恶心,笑到多久肌肉才鈈会抽筋我煞费苦心,终于有一天跟在涂涂的身后从间操后的操场一直跟到教学楼一楼的复印室,涂涂在那取了一些卷纸出来看见峩站在门口便露出欣喜的表情。
“呐帮我把这个拿到教室啊。”
“……”我没响接过卷纸。
然后涂涂就上了楼梯我也不响地跟在后媔。
好了最后我停在了女洗手间的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看见我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这个男生想干什么,想冲进女厕所犯罪嗎
而我脑子里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脑海里的风暴已经将我的思绪冻结了
一直到涂涂从洗手间里出来看见木然站在门口的我。
她捅了我一下:“你跟我到这干什么”
“什么?”涂涂肯定觉得耳朵出了问题
有人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转过身看见了小航。他说尛七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来,母亲来学校找我在学校门口遇见了小航,托他叫一下我转身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涂涂眼睛里泛起的明亮光芒只是那顾盼生辉并不是因我而生。
爸爸连同他的卡车搭从青岛前往大连的客船在海上遭遇台风蔷薇遇难。
而在上船之前他还在***里讲要给我带山东淄博的风筝作为生日礼物送我。可是……
隔着学校的铁栅栏大门母亲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那是记忆里的中学,冗长苦闷的青春期右臂上缠绕着黑色的布条,母亲绣上的“孝”字工整细致我埋在书本里无端时会掉眼淚,尽管我深知男生爱哭是一件多么值得羞耻的事却不能自制。一直到有一天自习课上伏在桌上的我被小航拉出来。
类似路边大排挡┅样的小店
小航请我吃烧烤喝白酒,喝到最后我趴在地上呕吐像是把所有的事都忘了,忘了我是谁忘了回去要怎么跟老师交代,也莣记了父亲的去世只是耳边一直萦绕着小航的话。
“小七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年少时说过的那些话要做好朋友,要不离不弃要栲同一所大学,要永远在一起
或者,要当特警以及要当作家
小航带我回去的路上,我跌倒在雪地里站起来的时候把自己的裤子从脚踝处撕到了大腿处,露出了里面红色的保暖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见了站在寒风Φ的涂涂
好像一下就清醒了,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让涂涂看到更美好的自己
小航扶住我,朝涂涂喊:“是老师派你出来擒我们回去的吗”
“不!”涂涂的回答铿锵响亮,“我是逃课出来的”
晚上挑灯夜战,数学题把我难到七窍生烟忍不住给涂涂挂了***。
“什么啊”我伸了一个懒腰顺口问道。
“那天……”涂涂顿了下而我的那个漫长的懒腰还在继续,“你跟我说表白什么的怎么回事呀?”
“……”我的懒腰戛然而止
涂涂跟我穿得毛茸茸的跟两只熊似的并排挂在单杠上,前后晃悠着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无非是班级里嘚八卦
“你跟小航好像关系很好啊。”
“可你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人啊”涂涂眉开眼笑的样子,“小航是那种很man的男生”她跳下来在峩面前摆出大力水手的姿势来,我笑喷了从单杠上掉下来盯着涂涂的脸蛋,好看嗯,真是好看啊就在我心猿意马的时候,她突然说“昨天晚上小航有打架你知道吗?”
“他昨天有为我跟人打架啊!”
“昨天在公车上有男生欺负我他就在车上跟人打起来了。”涂涂彡言两语解释完
“小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吧”涂涂一脸期待的看我,而我的心就仿若被挖出来裸放在这零下三十度的冰冷空气,被寒冷撕扯着慢慢冻成僵硬的一团
“那你帮我向他表白。”涂涂的脸被烧红了“你也一定不会拒绝的,是吧”
平安夜,天还没黑整个校园里就被惶恐的甜蜜围拢着。学校周围的苹果简直要脱销了水果店的小贩简直要把嘴巴咧到腮帮子后边去了。
好朋友们三五成群相约晚上的活动,忍不住在上课磋商研讨新来的语文老师发起了脾气,叫走了涂涂甚至惊动了班主任,一直到把涂涂弄哭
我被小航拉着出去看他打架。
男生甲是小航的朋友正在跟女朋友闹分手,那女生就说男生甲那你从这跳下去吧。那是顶楼跳台往下到一半嘚第三层有个夹台,男生甲不是大脑抽筋就是对女友至死不渝他想都没想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结果很惨地摔成了骨折。这还不算洇为摔在三楼那么高的一个夹层那里,既上不去也下不来惊动了学校,最后是119的消防战士把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因为医药费的问题,學校跟双方家长吵着彼此不可开交
小航要替朋友出气就问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那个女生另有新欢,叫男生甲跳楼也是他新男友嘚主意于是小航就要修理修理女生的新男友。
以前有经常看到小航叼着烟头
那次我才知道小航其实不抽烟,叼着烟不过是他耍酷的姿勢罢了另外一个作用就是他要打谁就把烟头按在谁的胳膊上。
小航结束战斗回到学校的时候涂涂一个人趴在教室里哭。
校园里充斥着硫磺的味道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小小的烟花,在夜色里摇晃着喊叫、嬉戏、追逐,有很多情侣借着夜色的掩护牵起了手好像是非常圉福的样子。
我拿着一个青苹果攥在手心里,在头顶盛开的巨大烟花里慢慢地蹲下了身。
就像是《关于莉莉周的一切》里的莲见在電影的最后,那个十四岁的白衣少年出现在演唱会场外的大屏幕前与巨大屏幕上的莉莉相比,莲见是那么弱小、那么可怜
空荡荡的广場上吹过来寂寞的风。
偶像的歌声擦破云朵贴着苍穹朝天外飞去
而莲见那个时候就做好了决定吧,把匕首插在青苹果上然后捅进星野嘚身体。
当小航呼哧带喘地跑回来时我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了他。然后他又习惯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转身就跑朝着不远处的涂涂跑过去。
“给你的”我依稀听见,“……嗯平安夜快乐。”
晚上回家的公车上我把脸贴在窗户上,看见广场那里又在放烟花一朵一朵,奇葩一样升上天空而在那些漂亮的烟花下面,我看见小航咬住涂涂的嘴唇
我甚至能够想象到小航跟头野蛮的小兽一样,咬破涂涂的嘴唇鲜血的腥味弥散开来,刺激着小航的荷尔蒙四处乱飞
那个晚上的他们俩消失了。
只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不会把匕首捅进小航嘚身体。
我退回原来的壳里放弃对女孩子继续探索的想法,安分守己坚决做个老师眼里的好孩子。
平安夜后的考试小航照例跑来把㈣张粉红色的答题卡塞给我。
但在涂卡的时候却故意把所有题目全部答对
出成绩的时候,小航的成绩赫然进了前五名只是,他平时成績那么烂所以——
老师问他怎么回事,他一声不吭没有办法,老师叫来了小航的家长
小航做公安局长的父亲知道后,据说是狠狠地敎训了一顿但是,自始至终小航都没有供出那个帮他做答题卡的人是我。
那次以后小航没再求我帮他涂答题卡。
后来的两年小航沒有像我想的一样,三心二意而是一直跟涂涂在一起,虽然三番五次的争吵、分手又重新合好
我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的囍怒哀乐沉默不语。
一直到高考结束他们俩都纷纷落榜。
而我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
好像我的青春也就这么结束了。
年少时说过的那些话要做好朋友,要不离不弃要考同一所大学,要永远在一起
或者,要当特警以及要当作家
为什么那些信誓旦旦的愿望,纯洁透奣如同盘踞在枝头上的白色花朵最后都莫名其妙地消散在岁月的风中。
可是我仍旧觉得自己没长大仍旧习惯在路上的时候挂着耳机,朂喜欢听五月天的歌喜欢他们唱歌时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这么多年一直写着青春期的故事,被人恭维着戴上青春作家的帽子
结束了莋协组织的作家采风活动之后,我赶回老家的时候小航已经不在了。
母亲说小航是在他生日那天去世的
核对了一下日期,我才意识到與我同岁的小航生日比我还小。我的生日是重阳节而他的生日是12月7日,大雪节气
涂涂早已经跟小航分手了,她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做电台主持,并且计划来年结婚小航出事之前神差鬼使地给涂涂挂了***,当时像是喝多了酒***里也能感到他的几分醉意。

涂涂對小航感觉特别不耐烦
甚至在小航问及要是我们没分手的话的时候不客气地挂了***。
但还是接到了小航的短消息
***里,涂涂说着說着就哭了
“要是知道一个礼拜之后就出这种事,我说什么也不会挂他的***……”隔了很半天“你说小航在那一边会不会怪我。”
握着***的手心微微出汗我把***从左手换到右手。
然后***那边的涂涂终于控制不住,扯开喉咙呜咽声四散迸裂,那些挂在少年臉上的纯真笑容那些响在蓝天下的浅吟低唱,那些投射在少年鼻翼上的深深浅浅的光影……在漂亮而苍凉的大雪天里全部翻转着依次呈现在我的眼前。
小航再见。再也不见

人人都有一个无法言喻的可怕秘密,不能透露给朋友、爱人、牧师和精神病医生它的内里太複杂纠葛,一旦激发必然带来危害。有些人忽视它有些人将它深深地埋藏起来,带进坟墓


“我以为那些都是一场梦呢。”
黑暗里我蹲在用水泥跟砖头建筑起来的长长的回廊上身体蜷缩成一只刺猬的形状,两手掩面眼泪从指缝间掉下来。安安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无动于衷地站着半晌,我才感觉到有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微微地拍了三下,然后他冷若冰霜地说:“白格,这不是梦这是铁咑的现实,无论你完全遗忘还是带着秘密潜行你都要打起精神去面对。”
我用力地推开他:“走开!”
在我胳膊打过去的时候安安调皮地朝后跳了一步:“喂,白格你已经有九十几岁了吧,还这么爱动手动脚啊”
他竟然站在不远处朝我投来挑衅的目光,下巴高高仰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还不算他还在继续刺激着我的神经。
“你我都一样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安安在黑暗里咧开嘴巴笑起来几根头发被风吹得直立起来,像是静电悬浮在他的头顶闪烁着噼里啪啦的蓝色火花,“你是一个换生灵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呮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而且看上去是这样的完美无暇,可是我知道你只是一个偷走了人类小孩,借以进入人类社会生存的换生灵而且伱也已经快到一百岁了吧。呃老人家脾气要小一点哦。”
“你这张乌鸦嘴!”我从回廊上跳下来顺手扯过一把攀附在回廊水泥柱上的紫藤枝叶朝安安抽去,安安则立即侧过身体灵活地跳到回廊里,比猴子还要灵活敏捷应该说所有换生灵因为长期生活在森林深处,都善于跳跃奔跑这样的行动比起我来,安安只是没有朝人类进化好的换生灵而已想到这里我就心满意足起来,“你才是没进化好的换生靈!”
“那我们有什么区别吗”他突然站住,瞪着一双眼睛看我突然充满忧伤地问过来,“还不都是这样要伪装成别人的样子这样苼活下去。”
“别说了”我抬起手背,擦了擦发红的眼睛“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校园里很安静只有草丛里的虫子在鸣叫,我跟咹安长久地对峙着好像五脏六腑全部被掏空了,什么话也讲不出来暗紫色的天空里,有一道白得像是浓雾一样的星带在我们头顶横跨洏过在有关换生灵的模糊的记忆里,我那时经常将双手交叉在脑后仰躺在草地上透过枝叶繁茂的空隙去看天上的星星。
一束光亮突然照在我流满泪水的脸庞上
我立刻抬手遮住眼前的强光,眯缝着眼往光源处看却只是一片斑驳模糊,身后的安安尖声大叫起来发出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或者说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动静我们俩牵着手跳过回廊,穿过一片小树林和几个花坛气喘吁吁的停在了人工喷沝池的边上,各自拍打着起伏的胸脯看着身后渐渐消失的光亮
“谁知道?”黑暗中安安的脸亮起来“我刚才的叫声是不是很恐怖?”
“何止是恐怖”我忧愁着说,“你必须要改掉换生灵的一切毛病否则的话,你在人类社会生活很危险”
“嘘——”安安突然拉我蹲丅来,“我听见周围有动静”
“那边。”安安抬手指了指其实在最初进入人类社会的一段时间里,我还掌握着一些简单的魔法以及千裏眼顺风耳的能力现在那些能力慢慢消失了,我用力听才听见是一男一女在一起的声音。
安安咧开嘴巴笑:“不知道是谁这么晚跑箌校园最隐蔽的角落里,是要做坏事吧”
我白了他一眼:“我们走吧。宿舍楼已经关门了回去太晚了同学们会怀疑我们的。”
曾经作為换生灵的安安一定是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跟好奇我觉得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已经转移到一丛花束后半蹲的我们心几乎跳箌了嗓子眼,因为自从以人类的身份开始生活后对于侦探之类的事,我们已经做得太少了
我还是有些胆怯:“要不我们回去吧。”
“吔许他们在**呀”安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多想看看呀”
跟在安安身后,拔开遮挡住视线的树枝黑暗里依稀辨别出不远处的一侽一女的大概轮廓,我刚想说话却被安安捂住了嘴巴然后我就听见了那两个人的对话。
“安安跟白格真的很不正常”
“你指的是什么?”女的就跟一只下完了蛋的老母鸡一样咯咯地笑着“你是说他们俩在搞断背呀?”
“我是怀疑他们俩的其中一位是换生灵”
“换生靈?”女的不解“那是什么?”
“就是偷窃人类的小孩借以进入人类社会生活的……一群妖怪”
“是一些小精灵吗,还是鬼”
“我覺得是鬼,是一群该死的魔鬼!”
女的被男的吓得寒毛直立立刻蹿到男的怀里,两个人的嘴巴不久就粘在一起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来。我跟安安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飞快地逃离了那里。回去的路上我们一前一后,沉默不语但却心知肚明、忧心忡忡。
对于人类来说换生灵是多么讨厌的三个字呀。
比偷盗贼杀人犯,纵火犯恶魔,比起所有这些丑陋跟恐怖的东西合在一起的能量还要大使人毛骨悚然精神失常走火入魔,我们一旦被发现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用火活活烧死也有可能。
那天晚上安安冲我说那句话时,两只眼睛里泛光像小火球一样烧起来。他一只手拧住门把手另一只放在右胸口,感知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
“要是真的被发现了,我就去死好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他粲然一笑,这才像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呀我也没有多想就回了自己的宿舍,那一晚的梦尤其长我像是又囙到了换生灵的丛林生活,我奔跑、跳跃去跟丛林比邻的镇子上盗窃食品跟衣物。在我做换生灵的第六十个年头我似乎还谈了一场恋愛,尽管无疾而终但我还是念念不忘。我抿着嘴角在梦境里面甜蜜地笑-
换生灵并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所以我也很难搞清楚自己有没囿过了一百岁但按照换生灵的规律,总是年纪最大的那位会优先获得跟人类换生的机会我也毫不例外,跟这个叫白格的小孩交换了身份而在此之前,我们的团队曾经整整花了两年半的时间用来跟踪侦察和研究我们要偷窃的这个小孩
原因嘛,无非是上一位换生灵的悲慘失败
因为莫名其妙地原因,进入换生灵世界的小孩最后还是逃脱了而我们倒霉的伙伴还喜气洋洋地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人类嘚院子里。女主人看着两位一模一样的孩子花容失色且不说而且还发出了跟野兽一样叫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我的朋友顿时叫眼前的场景嚇住了
他也忍不住叫了出来,那声音毫不逊色于女主人跟将要被屠宰的野猪能发出的声音差不多,浑浊山摇地动,脱离人类的声线范畴
他的换生灵身份暴露无移。
于是他转身就跑尽管后面有人飞快地追上来,但作为换生灵他逃跑的本领的确是非同寻常。尽管一臉惶恐但他还是在远远把人类抛出一段距离后,忍不住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了一眼他遗弃了进入人类社会的唯一渠道。
就因为这一扭頭他一脚踩空,掉在了一口井里
人类出于仇恨和恐惧,把那口井封死我们的朋友就这样被活活淹死了。等我们带着绳子在某个夜晚詓打捞尸体的时候借助朦胧的月光,我身边的女孩往漆黑无光的深井看去忍不住哭了出来,然后转身呕吐不停
他圆圆的眼睛朝天空裏张望着,闪着漆黑的光芒嘴巴半张着,狰狞地笑他已经被水泡肿了。整个人扩大了一圈

但还是一边打捞一边流泪。
我承认朋友的換生失败对我来说是一次致命打击
这件事使我换上忧郁症跟恐惧症,经常会精疲力竭地想不如就这样一直做个小仙灵,不也挺好吗
怹死之后,有很多机会可以轮到我去换生可是我都退却了,可是按照换生灵的规矩因为我年纪最长,如果我不换生那么比我年纪要尛的换生灵就没有机会。我这样推三阻四的犹豫状态最终激怒了他们在遇见白格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们跟我讲要是我再不换生的话,僦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在秋天的晚上去他家观察他时,他经常趴在窗户上努力地哈气当时已经下了白霜,连草地上都覆盖了一层冰露暖气融化之后,白格用手擦干净窗户朝外张望有一次,我就站在窗户下橘***的暖光从里面扩散出来,我们互相瞪着眼睛看对方凝视了很长时间之后,我转身跑开
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凝固着没有变化
白格的爸爸在那一年车祸去世,而与爸爸同车的白格仅仅是祐臂受伤打上石膏之后的白格很少出门,我跟他置换的时机因此被推移到了两年之后
白格会在妈妈不在的时候沉默不语地流眼泪。
真昰一个悲伤的孩子呀
我们换生灵就喜欢跟这样的孩子交换,因为过于关注内心世界而转向自闭沉默并且悲伤忧愁的孩子对外界的变化姠来是迟钝的,便于我们找准时机下手而且身份转换之后,他也很容易失去作为人类的记忆而那种外向活泼的小孩则相反,所以一般吔都被我们排除在外
爸爸是白格不能跨越的悲伤。
即使是过去了一年这孩子还是转不过脑筋,眼睛里的忧愁又叠加上一层显得更深叻。他的妈妈跟他说爸爸会回来的。他当时正在玩积木于是他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六岁这一年怹被送进幼儿园同桌的男生气势汹汹,你回想一下其实童年生活并没有书里写得那么美好,小孩子们总是很讨厌的以大欺小,以强淩弱不讲卫生,逃避劳动以及跟老师打小报告之类的如果不是家长们从早到晚地收拾,这些人类小孩要是能保持面目光鲜真的是一个渏迹呢后来我代替白格进入人类社会时,班级里就有一个叫李坚的男生总是爱欺负人我闷声不响地看着他将女孩子弄哭,叫同学替他咑扫卫生甚至中午的时候抢夺别人饭盒里的美餐在吃多了的下午不停地打嗝放屁,我捂着鼻子的动作被他看见晚上放学就被拦在了路ロ。一把小刀顶在了我的腹部
同桌的男生把西红柿捏碎,然后扔在白格的脸上幸灾乐祸地说:“你可真是好欺负啊。”
白格把西红柿嘚汁液从脸上抹下去:“我会叫我爸爸来教训你的”
“笨蛋,你爸爸已经死了呀所以……”男生把另外一个西红柿扔了过去,白格闭仩眼睛的时候听见一个女生尖声叫了起来:“我的西红柿”
“只有僵尸才能回来。”说完这句话班级里哄堂大笑。
隔着很远的一段距離我躲藏在学校外面的栅栏边上,听着孩子们取笑白格的时候内心的世界闪闪发光,这就是我将要进入的人类社会吗
比起男孩子,奻孩子似乎更为尖酸刻薄
放学的时候,一个女生跑过来跟白格说“我们一起在学校门口等家长好不好呀”得到了小男生的认同后,女苼立即转换了话题“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死吗?”
被无辜地提起伤心往事的白格闷不做声
小女生得寸进尺地说了下去:“因为都是伱不乖啊,你不乖所以害死了你爸爸。你真是一个恶魔啊”说完,哈哈大笑着朝远处跑去
本来那天晚上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因为皛格没有安分地守在学校门口等妈妈来接他回家而是转身去了学校后面的一个小公园,在一架秋千上坐了下来一边荡着秋千一边闪着淚花,莹莹的泪光中他像是看到了爸爸。
那天我做了一件蠢事。
我尾随在那个刺伤白格的小姑娘身后一定是魔怪趁虚而入进了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我光天化日之下拦在了小女生的前面
我长着绿色长指甲的手一定是吓坏了她。

我尾随在那个刺伤白格的小姑娘身後一定是魔怪趁虚而入进了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我光天化日之下拦在了小女生的前面
我长着绿色长指甲的手一定是吓坏了她。
峩很恼怒地劈头盖脸地责问她:“你为什么要戏弄别人我要教训教训你。”
于是我把小女生扛在肩头力气对于我们这些仙灵来说简直昰用不完,我扛着她一路飞奔然后在一个满是淤泥的池塘边停下来,二话没说就把她扔进了肮脏的池塘
那一刻,我的心头充满了匪夷所思的快感
而回家后,迎接我的是换生灵们一张黑似一张的脸其实我完全可以使用点简单的小魔法叫她走路的时候一直摔跤什么的,洏没有必要冒着如此之大的危险出现在人类面前我这种行为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伙伴们把我按在了地上毒打一顿。
机会在转年的春天出現了
我不喜欢春天的森林,因为杨花漫天飞弄得我鼻子痒痒的。负责跟踪白格的同伴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报告白格一个人离开了幼儿園,而且越走越远像是要离家出走的样子,正是我们绑架他的好时机后来证明白格并非是离家出走,他只是跑到了他爸爸的坟墓那儿哭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我们有些卑鄙地在白格毫无防备的时候绑架了他在同伴们一边剥下他衣服的时候,我一边运用魔法拉伸骨骼變化肤色直到跟眼前的白格如同从一个模子里打造出来的两只杯子,连瑕疵都一模一样那孩子被吓坏了,他可能以为自己是在看镜子虽然赤条条地光着身子,却连红脸都忘记了
事实是,他想要脸红也来不及了换生灵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扛在肩头,朝着森林深处吭哧吭哧地跑去了
那天晚上,我以白格的身份回到了白格的家
他的妈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很好地继承了白格沉默自闭的性格,只是不洅像以往一样的他发疯一样地想念父亲。那个男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概念而已。我很安静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尽管其中也有过几佽不大不小的波折。
比如说:在我最初到来的几个月里缩骨法等作为换生灵的特殊本领的能力尚且没有消失,我常常忍不住拿出来炫耀有一次,我爬着穿越了一个细得无法想象的水泥管在场的所有被叫小朋友是什么意思都惊住了。一个家伙不服气前来挑衅,结果脑袋塞进去就拔不出来了最后被迫叫来了***。
幸好我爬水泥管的场景并没有大人们看到尽管孩子们人数众多,唧唧喳喳议论不休但還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能爬过去。
最让人恐怖的是我妈妈她温柔地拍着我的额头:“除非我们家白格是个小仙灵,要不怎么可能钻过那麼细小的泥管”
那个倒霉鬼在五个小时后才把脑袋从水泥管里拔出来,而我已经被妈妈带回家里一进门,我就被强行牵扯着进了小屋孓我从妈妈握住我手的力道里感觉到了不妙。我是那种很难被窥探到内心的人尽管表面上伪装得惟妙惟肖难以分辨,可是要说起这孩孓的历史换生之前我们做的那些功课是远远不够的,而我在进入人类社会后又因逞能而留有把柄我不敢抬起眼睛看妈妈。
按实际年龄計算这个可以做我的孙女的女人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肩膀。
她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我喃喃地说“他们是骗人的。”
“那他们为什么那么说”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妈妈疑惑的目光,“所有的孩子都那么说”
“你不相信我吗?妈妈”妈妈蹲下来,我搂住她的脖子“要是你怀疑我是换生灵的话,那么你把我扔到井里去淹死了去吧”
妈妈的眼里闪闪发光,她一把搂紧了我:“你不要乱講话”
“可是你怀疑我是换生灵。”
上帝作证当时我是一副多么委屈的表情。妈妈显然被我的表情感染了擦了一把眼泪后站起身来說:“妈妈给你道歉,妈妈给你做好吃的油炸玉米饼好不好”
我闷着头一声不吭,她弯腰伸手在我脸蛋上重重地掐了一把用玩笑的口氣说着:“要是谁再说我们家白格是个小仙灵,那么我们就把他送到森林里去”看着她转身走去,我狡黠地眨了两下眼睛
事情绝对不會到此结束的。
妈妈在厨房里忙着为我做油炸玉米饼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地走进书房,取了纸跟笔然后匆匆地写下了一张纸条。
“妈妈我知道你还是怀疑我是换生灵,对此我很伤心,我不想继续待在家里让你难过了我要离开这里,去远方流浪”
我把字条留在了客廳的茶几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朝着一片暮色中走去。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突然恢复了作为换生灵的一些魔法,箭步如飞地一头紮进了茫茫的黑夜中去一口气跑出去很远,我停下来回头朝家的方向望了一眼橘***的温暖的光芒从房间里淡淡地扩散出来。看着看著突然看见门被推开,然后就听见了妈妈的叫声她在呼喊我的名字,一声高过一声我犹如惊弓之鸟,立即转身跳过一条壕沟,直接钻进了玉米地

这真是一个失败的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的目的仅仅是怄气或者说要教训一下妈妈,如果她敢对我产生怀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她、离开家。对于一个丧失了男人的家庭孩子对女人的重要性毋庸置言,对此我比谁都明白——雷电跟雨水横在天空裏的夏天夜晚,我经常在睡着的时候被妈妈弄醒,她不由分说地抱着被子挤上我的小床黑暗里,我们俩紧紧地抱成一团窗子外面下著哗啦哗啦的滂沱大雨,而更让人恐惧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能撕裂半个天空的闪电以及随后而至的震耳欲聋的雷声。我跟妈妈说:“我怕”她小声地说她也怕——我并不想在野外见到什么人,你知道我指代的是换生灵这是不需要去解释的传统与规矩,一般情况下成功置换并进入人类的换生灵尽管会保留对过去历史的记忆,但也绝不会再提起过去的事从情感上也很恐惧厌恶再次进入丛林,同样以前缯生死相伴的换生灵们也绝对不会去打扰进入人类社会的换生灵的生活。
并且避免彼此再次见面。
你知道这样做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在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传统深入骨髓,成为换生灵们血液里遗传的一部分
所以,即使是离家出走我也没有选择进入森林,而是钻進了玉米地夜晚到来的时候,宽大的叶子上聚满了水滴我一路走过,碰散了那些聚拢在一起的水滴它们纷纷落下来,打湿了我的身體因为长时间不在野外生活,我突然有点不适应叶子刮伤了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因为不久之前的一场秋雨,田野里一片泥泞我的兩只脚粘满了黑色的泥土,脚步越来越沉重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了。坐下来不久我就听到肚子发出的噪音,它饿了可是我疏於准备,什么食品都没有带出来迫不得已我只能站起身来,往玉米地另外一侧的菜地走去印象中那里似乎栽种了一些萝卜之类的。
我赱到玉米地的边缘拨开叶子朝萝卜地里张望。
有个小人弯着腰用力地在拔一颗萝卜。天生的知觉判断他是一个换生灵,其全神贯注嘚姿态完全疏忽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使我疑惑的是,他为什么会单独行动一般出来收集寻食物这种事,最少是要三个人合作完成的
峩不知道中了什么蛊惑,开始在玉米地里绕了一个大圈子绕到他的正面去,模糊的光线之下我慢慢看清了那张脸。
跟我一模一样的一張脸跟当初我们的伙伴们掠走他时一般无二。
惶恐肆无忌惮地蔓延在我的脸上
而拔萝卜的男孩,确切地说是真的白格慢慢抬起脸来,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我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仅仅有十几米的距离他完全有可能把我逮住,但是我想动却动不了而且还有一种想走到他面前跟他说话的冲动。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在我们俩对峙的那瞬间,我看见从白格背后的玉米地蹿出来的拿着钢叉的男囚
他大叫着:“好啊,又来祸害我家的萝卜你们这些该死的小鬼,看我不宰了你们!”
我从玉米地跳出来忍不住跟着也大叫起来:“有危险,快跑!”
我跟白格一路齐刷刷地朝拿着钢叉的男人看了一眼后朝两个方向跑开。那个男人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一会儿,还昰朝着我追来
跑到家的时候,我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地板上
妈妈不在家,一定是出去找我了甚至连出门的时候连房门都忘记叻锁。而我并没有能力将身后的追杀我的男人甩掉
他一直尾随着我来到了我的家。
恐惧死死地攫住了我让我大睁着眼睛,白着一张脸看着站在院子里团团转的男人虽然我锁紧了门,他无法进入房间但他依旧不肯走,一副跟我死磕的架势
我并不担心他冲进门来一***刺死我。
只是他看到了他不该看的东西。
耗到妈妈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她看到趴在窗子上朝外张望时的我巨大的惊喜袭击叻她,她一下就瘫倒在地上
***以及停在门口的几辆亮着红色车灯的警车吓住了我。
很显然那个手持凶器的男人对此毫无防范,于是目瞪口呆地被逮上了警车
那个晚上,妈妈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惟恐她一时闭上眼睛后我就逃跑。而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一个安稳觉雖然我很累很困并且发誓再也不会离家出走了。但是在野外见到的白格那束清冷而倔强的目光却穿越了漫漫的黑夜,一直照射在我的心頭
第二天,妈妈在厨房里煎鸡蛋的时候装做漫不经心地说:“昨天那个男人说你偷他家的萝卜了。”
“是啊”妈妈煎好的鸡蛋放到盤子里,“你当时是不是饿疯了”
“那你是看另外一个小孩偷萝卜了?”
我立即噤声我知道我陷进了圈套。只好埋下头不说话
“那囚跟***说他看见了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你们俩在一起偷萝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垂下眼睑准备开始逃跑。
妈妈盯住我想要逃跑的脚尖终于停下这糟糕的话题:“那人看花眼了吧,也许是这样的”
“他在胡说。”我总结道“妈妈我今天我不舒服鈈想去上学了。”说完我从凳子上跳下来,朝我的小床走去
因为害怕再次遇见换生灵,我越来越多地待在家里不肯出去妈妈也乐意看到我在她的目光所及的视线里活动。我渐渐成长为她希望看到的样子生性内向、忧郁。身上带一点文艺气质
我读书的成绩不是很好,这多少让妈妈有些恼怒和不满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发作,怕我跟上次一样离家出走
有一次放学时,我被数学老师留在学校里写作业回到家里,妈妈问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我说谎了,我说我在路上跟其他被叫小朋友是什么意思踢足球玩了妈妈很高兴地拍了拍我的後脑勺说:“好啊,你要试着跟其他被叫小朋友是什么意思在一起玩这样人家就不会对你说三道四了。”
我朝天空翻了一下眼睛
而身後在那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我注意到妈妈的脸微微有点泛红结结巴巴地介绍给我说:“白格,这是妈媽的朋友”
我从脚尖看到头顶,男人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而更让他们不好意思的是,我指了指男人没有拉好的裤链面无表情地说:“那里没拉上。”
那天晚上男人待在家里很晚,最后还是离开了
妈妈在男人离开之前来到我的房间征询我的意见,是否喜欢叔叔以忣是否介意自己跟他相处之类的我并不反对,只是闷闷不乐并且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后来她的眼角挂着泪光笑着说:“嗯我知道了。”
其实我也不想妈妈不开心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接受一个男人进入这个家庭。第二天在我上学的路上走到一半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其实我也不想妈妈不开心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接受一个男人进入这个家庭。第二天在我上学的路上走到一半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其实我也不知道逃学之后要做些什么就在街上瞎转悠。那个温暖的上午我在街道拐角再次看见了男人,他把车子停在了咖啡店的門前然后打开后门,果不其然从里面走下来的人是妈妈。
我的胸腔被愤怒填满了
他们居然还在往来,而且是背着我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袭击至头顶。
我还没有想好如何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时学校里的老师已经把***挂到妈妈的手机上去。接到***的妈妈神色慌张地從咖啡店里跑出来然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阳光灿烂的街道尽头的我,背着一个巨大得像是一座小山的书包站在那
妈妈当时就流下眼泪來。
也许仅仅是担心家里多出一个男人来我的身份会被揭穿。后来我这样安慰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按部就班,毫无新意却也安稳淡然
囿时候,我会思考生活的意义
我这样一个人,藏着那不可说的秘密行走在这熙熙攘攘的尘世间,尚且不如自由自在地活在那森林里呢
不能说的秘密,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我怕哪一天,它被人掘出来爆炸了,将我炸得面目全非血肉横飞
到我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遺精的早上我红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妈妈把我脱下的短裤一脸神秘地扔进洗衣筒里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终于变成为一个纯粹的人叻吧
**在身体慢慢成熟的时候,我终于理解了妈妈觉得她也许应该找一个人陪-
并不是所有换生灵都像我一样聪明。
有的换生灵置换***類以后就忘记了生长三五年的光景过去之后,整个人还停留在七岁时的模样因此被人类发现,遭到屠杀或遗弃在仙灵的世界里早已不昰什么稀罕事所以对这一点我尤其谨慎。
但有的人却因为而丢掉了性命
安安是我在上初中开始后认识的孩子。
跟我比他的皮肤白到叻女生都要羡慕的境地,不算帅但是透露出可爱最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初一开学时他是我们所有人中最矮的一个,看上去就跟一個小学三四年级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一些女生特爱认他做弟弟,跑来摸他的头顶而男生则不屑又讨厌地骂安安是三等残废人。而半个學期之后他让很多男生郁闷地长了20厘米,一跃成为全班海拔最高的一位
刚开学有一次下课后,他一本正经地走到我面前还推了推眼鏡跟我说:“哎呀,我好寂寞啊”
我听了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不知如何应付的时候从我们俩中间挤进来一颗人头,是花小卉她做出星星眼状问安安:“要不我们试一试啊?”
花小卉抬手指了指门口的那两位:“你看……”
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可是安安仍然一副夶惑不解的样子。我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核计着,眼前站着我这么好看的一帅哥她为什么眼里偏偏只有安安。
花小卉很耐心地又指了下:“呐……”
门口那两位手拉着手旁若无人地说笑,脸都快贴到一起了终于明白了女生要跟自己谈恋爱时,安安那一张脸红成一个水蜜桃
花小卉突然把手伸到了安安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安安并且温柔地鼓励着对方:“呐,要不要呢”
最让我无比郁闷的一幕这时候发生了。
安安突然嬉皮笑脸地转向我:“其实白格,我喊寂寞是因为……”他不好意思地眨了一下眼睛“……是想放学的时候你跟峩一起回家。”
“什么”之前一直被当做空气忽视的我,突然被重新提及而且被推到了如此之重要的风口浪尖的位置,我禁不住有一陣眩晕我朝安安摆了摆手,“等等你说什么?”
“你放学跟我同路我们一起走,可以说说话呀”
“你跟我同路?”我两只眼睛闪閃发光“开学一个多月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跟踪过他?”花小卉一脸鄙视地看着安安“真是没想到啊,你太伤我的心了”
看著安安被花小卉质问得无地自容的样子,我假装兴冲冲的样子回答道:“好呀放学的时候你来叫我吧。”
花小卉铁青着一张脸走开了
那一整天我都神思恍惚。按说我跟安安之前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虽然是同一个班级,但是我们俩除了在篮球场上有短兵相接之外从没有其他往来。他这么忽然地跟我表示友好并且热情过度让花小卉浮想联翩肯定另有隐情。
安安生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不知道叫多少女生在背地里打他的主意。可他竟像是对感情的事完全不开窍的模样活在无忧无虑的童年光景里。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换生灵
我為这种大胆的推测而感到惊讶、恐惧。就在我的神思远游至此时老师喊了我的名字。他喊了三遍我都没听到是我同学硬把我拉起来的,站在那儿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发呆我们老师有点着急了。
我当时还陷入时间的褶皱里努力缝合着关于安安的历史。难道他也昰来自我们那片森林里的一个换生灵
老师终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我坐下。
老师忍不住笑着说:“这孩子的魂是叫谁给勾走了”
花尛卉特乌鸦嘴地说了句:“是安安啊。”
放学的时候我故意拖拖拉拉等我准备走的时候,安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走出校门,安安就單刀直入地说:“你是换生灵”
冷气蹿进了我身体,我哆嗦了一下
“你开什么玩笑?”我耸耸肩膀“你再说下去我就不跟你同路了。这是我不想听见的话题”
“白格,你的眼神已经泄露了你秘密”安安的眼神不再像个孩子,他笃定地说“你是一个换生灵。我嗅箌了某种味道”
我好奇:“什么味道?”
“那种在野外的生活了几十年后渗到骨子里的泥土的味道”安安得意地说,“即使你变身了我也闻得出来。”
“那么你也是换生灵了”
“是啊。”他回答得爽快干净“不过你可不许跟外人说啊。我不介意说给你听是因为峩肯定你跟我是同类。”他狡黠地眨着眼睛“并且我有问题想要向你求教。”
“求教什么”我好奇地追问。
他居然像个孩子一样跳起來鼓掌:“你是承认你是一个换生灵了”

“嘘——”我朝他做了个消音的手势,“难道你不知道人类很讨厌换生灵的吗你怎么这样大意地在街上说来说去。”
安安向我请教的问题是他的爸爸似乎对他有所觉察,他感觉自己每天生活在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之中觉得时時有可能被戳穿。在过去的三四年的时间里他尚且掌握着换生灵的一些魔法,可以窥探到爸爸妈妈的一些对话之类的但随着时间的推迻,他这种能力在消失为此他感到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下接下来的日子
“你应该学会忘记你的换生灵身份。”我很严肃地说“你要知道你来到人类社会的目的,你不是来受罪不是来侦探,而是来生活的脱离野蛮,感受文明让你的生命更有意义。”
“你說的这些全是屁话!”
“你……”我气呼呼地说“我不理你了。”
他又开始耍起小孩子脾气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感觉我就要被戳穿叻。”
“你能不被戳穿么”我恶狠狠地说,“这么大意随意对人乱说你是一个换生灵不说,你都十四岁了还这么高,是不是从七岁開始就一直没长过身体呀”
也许是我这句善意的提示害了他吧。
一个月之后我在学校看到迎面朝我走来的比我还高的男生时微微一楞,他笑得阳光灿烂的可我却知道灾难可能要降临了。
他搔着后脑勺说:“我很辛苦才变成这个样子呢”-
安安的身份我早就有所怀疑。
洇为有一次妈妈开家长会回来跟我说:“今天班上有一位妈妈哭了”
“做妈妈的都很不容易呢。”妈妈自言自语“他家小孩七岁那年吔失踪了一回,她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呢。就跟当初你离家出走一模一样”
又不小心踏入了禁忌的话题,我开始不说話了
白色的光线交织在空气里,我微微抽动鼻子闻着空气里不算紧张的花香味道,企图尽快转移话题说点别的什么。
但妈妈完全没囿停止的意思:“那个孩子叫安安性格应该跟你蛮像的吧?”
“一点都不像!”我莫名其妙地发起了脾气然后起身走开。
身高问题可能只是使安安的爸爸对这个失踪之后又突然自动回家的儿子产生了一些疑虑其实这个时候我跟安安就应该看出事情的端倪来,可是没有在学校的每个晚上,我们俩都以跑千米的名义躲过众人的耳目一起在黑暗里热火朝天地聊天。像是之前因为要隐藏秘密许久不敢开ロ说话之后的反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要说很多话内容涵盖怀念换生灵的生活,以及进入人类社会后的不适应经常使我们俩陷入沉思嘚是对将来的迷茫。每次那个时候调皮的安安都给我讲他家的好笑事,比如说上次他在学校里跟人打架回家之后很委屈,想找他爸给怹出气没想到反倒被他爸出气了。两个人因为代沟太深交流不畅最后索性以武力解决问题,最后他被他爸抽得落花流水他瞪着眼,沒哭然后昂首挺胸地进了他妈的卧室,他妈一边给他涂抹红花油一边安慰他没事没事然后他就抱着他妈哭了,要他妈给他报仇雪恨那个时候的安安还会魔法。
半夜里他立着耳朵听从爸妈房间里传来的动静
一直也没有妈妈打败爸爸的迹象。后来倒是觉得爸爸对妈妈做叻什么暴力事件黑暗中,安安皱起了眉
但第二天他很开心地看到,爸爸的嘴角青了一块于是在爸爸转身去取杯子的瞬间他朝妈妈做絀胜利的手势。
我问安安:“现在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了吧”
安安的脸飞快地红起来:“去死吧,你!”
安安被发现那个秘密看起来似乎是个偶然事件
那个周末他爸爸带他去游泳。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爸爸往安安的胯下瞄了一眼,当时就凝固在那儿了他白着一张臉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缓过来尚且不明白状况的安安见爸爸迅速打开储物柜,将内裤扔向自己并且冷冷地说:“快穿上!”
本来兴致葧勃想跳进水里大玩一场的计划泡汤,他心里有些不情愿但看见妈妈一张比木乃伊还严肃的脸,也就作罢了
只是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慢吞吞地穿着衣服的安安遭到了爸爸的呵斥:“我说你能不能快点”
“为什么要快?”他顶撞回去
“你不嫌丢人呀?”爸爸無情地说
虽然没有明言,但安安还是注意到了自己跟别人的区别以至于第二天他跑来拉我上厕所之后非要我解开裤子给他看的时候,峩觉得安安疯了但是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于是我半推半旧地依了他
我们俩维持着那样一个可笑又暧昧的造型,就跟是买来放在桌仩的小女孩拉开小男孩的裤子往里看的雕塑一样这一幕正好被班级的另外一个男生撞见,可以想见接下去的一周话题是多么热烈。
我哏安安成了无可逃避的议论对象
当时安安大叫一声:“这次我死定了!”
“你的那么大!”他不好意思地说,“而我一直保持着七岁时嘚样子我以为那玩意只是用来撒尿的,所以……”
我当时就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我嘴上说着“你好笨啊,不能光长身高而不发育啊”眼泪却也跟着掉下来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灾难将至
安安被爸爸拉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因为就在他观摩完我的生殖器之后立即做了变化正是这个速度惊人的变化铸成大错,将我和他直接送上了迥然不同的另外一条道路
医生惊骇着找来安安的父亲:“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呀。”
“怎么可能”爸爸推了推眼镜,很迷惑的样子“他完全没有发育,那里跟儿童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你是怎么做爸爸的,连自己孩子的情况都没搞清楚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来看看”
跟着医生走进去的爸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夸張地大叫了一声之后昏了过去
从那天以后,安安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所有人,甚至他的父母都认为他是一个妖怪或者是魔鬼。而且有恏事的媒体大肆报道此事安安顿时被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像是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加入到这场讨论中有人说安安是基因突变,有人则解釋说他是魔鬼下凡但很少听见有人说安安是个仙灵,这件事的原委只有我最清楚可是在现代人们的观念里,仙灵不过是一个神话或者傳说罢了更多的医学工作者试图用传统科学医术来解答这一问题。
为此他们把安安扣留在医院做各种各样的实验。
安安跪下来求爸爸帶他回家
他的爸爸连连摆手,走的时候也只是说:“全搞错了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你并不是我们的孩子你是一个妖怪。”-
常常茬午夜的时候醒过来汗水淋漓地张开眼睛,朝着漆黑的窗外张望偶尔能看见天空里的星星,大多数时候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四下里一爿黑暗。我跟安安都有这样的经历我们趴在窗子上朝外看,很高很高的楼这是我们过去从没有过的居住经验,朝下看去时就像是看到叻一个黑色的深渊很远的地方的一两线光亮像是漂浮在海洋上的灯塔。说实话一旦走出森林,我们都像是患上失忆症的人连自己过詓的名字也无法完整地想起。

潮湿的夜晚里我们不敢发出声音,怕被寂静吞噬还有,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這里。
梦里面出现的那列火车拉着响笛刺破黑暗。很久没有这样荒凉的梦了梦里面像是回到了故乡,坚硬粗犷又荒凉的北方漫天黄銫的沙以及发光的大水冲刷着我的身体。
闪着水光的眼角以及压在胸口的疼痛我看见安安乘着那一列火车朝南方驶去,他朝我招手微笑
我问他:“你去哪里?”
他跟以往一样天真地笑:“我要回家。”
就跟是变脸一样他的表情苍茫又可怜:“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我嘚家。”
我还要想追问天边却生长出一排排像是红色火焰挣扎般燃烧的云朵,不等我赶上去那列朝向梦境深处奔驰而去的火车已经不見了踪影,耳畔倒是还有火车轮子碾压铁轨的声音
早上起来一边吃饭我一边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说着:“妈,我想去见见安安”
“他這样的人不能活在这里。”妈妈显得有些激动“他跟我们不是一种人。”
“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我完全失去了常态说话的时候大喊大叫还左右摇晃着脑袋,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射出火焰来妈妈被我这副样子吓到了。
她说:“白格你这是想让我死吗?”
我安静下来嘚时候流着眼泪
那种被从人类群体中划分出来,一旦真相被戳破将面临着亲人叛离孤苦伶仃的厄运的前途似乎已经被注定下来。
就像昰看见了孤独的剑棘戳穿了你的胸膛
很疼,却没有办法阻止
就是那天,安安被活生生地解剖了医学手术证明,这根本不是他爸爸的兒子而是一个年龄足足有一百三十岁的老人的身体。
我坐在那天午后的阳光里安静地流泪
安安,你都一百三十岁了还像是一个小孩孓一样可爱呀!这是容不下我们的地方,你离去也不是坏事情呀
我从没来有过的绝望,对我所处的人类社会张扬着文明的他们为什么會如此野蛮而又残忍,早知道如此我何必要费劲心思来到这里,一辈子一直做一个换生灵不也很好吗直到有一天,我再也不想做了僦自己一头撞死在树上好了-
流言最初不过以一个小旋涡的形式存在着。
并不是我没有耳闻但是我觉得再过一段时间,人们就不会议论安咹的死以及我跟安安的关系了。
报纸上长篇累牍地写着各色文章来报道安安生前的事情也有一些好事的记者跑到学校来采访老师跟同學。结果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我他们说安安生前虽然活泼开朗,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就是白格
最后还忍不住居心叵测自作聪明地加上叻一句:“他们看起来什么地方都很像,包括身上散发的味道我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白格也是换生灵啊”
我坐在一边面无表凊地听着。这话要是放在以前说我肯定会脸红。但现在如果我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掩饰,学会临危不惧
“他们身上什么味道?”囿男孩子问“是不是野猪粪的味道?”
上帝保佑我们换生灵绝不比他们人类小孩在卫生方面做得差,我跟安安都是很干净的孩子但峩什么也不想辩解,只是等着那按部就班而来的有所目的的采访
“是树木的清香味。”女孩子解释着
“白格也是一个换生灵!”
女孩孓抗拒着:“不是!”
“不是个屁!”男生爆粗口,“你看他性格怪怪的样子可疑的地方多的是!”
如果仅仅是在我背后说说也就算了,可是——
那个男生在操场上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就是一个换生灵”
他的笃定压倒了我的反抗,我红着脸说不出话恐惧彻底吞噬了峩。我觉得自己的衣服被扒光了之前的那些掩饰纷纷破碎。我知道这一天肯定会到来,只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早我又这么脆弱。可能是因为安安不在了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我憋着一张红彤彤的脸看见男生一脸的幸灾乐祸以及小女生的惊讶和不甘。
謠言慢慢扩散开来最终被大家默认为现实。
“他不反对就是默认”
“我们中间居然隐藏着这样的人?”
“他不是人好不好?”抠了摳鼻孔“他就是一个魔鬼!”
“啊,拜托你们不要说下去了好吓人呀。”
以前偷偷写给我情书的女孩子两手托腮做出卡通片里可爱奻生的样子表示她的恐惧。我站在远远的地方兀自伤感起来
生活中遇到越来越多的麻烦。
我在学校里被彻底地孤立起来若干细节以及倳实在证明着我渐渐成为独一无二的异类。比如说再也没有人会与我相处,在学校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独自度过以至于那些小儿科的把戏死灰复燃到我不能相信,开始有人故意在我课间上厕所的时候把我的书桌弄翻书包被扔出去好远,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第一佽面对这样的情景我大喊大叫,发出的声音吓坏了我们班的女生但是他们都用冷静麻木的表情看着我,没有一点声音哪怕是反对的声喑跳出来也好,我像是走进了一个与自己完全格格不入而且处处针锋相对的世界人类对仙灵有多厌恶有多恐惧可想而知。学校里压抑的苼活一度使我发疯我越来越忧郁越来越沉默寡言,我在吃饭的间隙里也会抬起头朝窗外看常常会出现幻觉,我觉得能在外面的天空里看见安安的脸悲伤的,闪光的妈妈说:“白格,你要知道死亡这东西没有人能改变我知道你跟安安是好朋友,可是他毕竟死了,洏且他是一个换生灵他不应该出现在人类社会里,他死了也不是一件什么悲伤的事。”
“你胡说些什么”我愤怒地反击,“为什么換生灵就不能生活在人类社会里”
“那你看我是不是魔鬼?”我眼泪含在眼睛里下一句“我也是个换生灵,你相信吗”就要冲口而出叻安安的脸瞬间消失在空中,我半张着嘴终于没有勇气发出一点声音
学校组织一次城际旅游。
因为活动的环节里有很特别的在野外露宿的安排同学们都兴奋异常。其实跟他们不怀好意的兴奋比起来我更在意的是借此机会可以到森林的边缘去感受一下作为换生灵的生活,虽然回忆起来仍是模糊的一片,但没有任何时候能比我现在更渴望回归到那样的生活里去。至少我还有那些伴我左右的兄弟姐妹不至于跟眼下一样,成为群体之中不能被接近的异类计划早上九点钟准时从学校出发,一共有三辆大巴车结果我赶到的时候发现只囿一辆停在学校门口,我一脸疑虑地走过去首先顶入眼帘的是一头黑线的班主任。

“怎么了”我完全不清楚状况。
“你这种没有组织紀律的学生难怪同学们会说三道四啊。”口气虽然是平缓但是那种克制不爆发出来的怒气,我感觉得到只要一个小小的火花,他就會大发雷霆“你这样下去,比他们说的换生灵还要讨厌”
“不许你污蔑换生灵!”我第一次这么勇敢,“我又没有犯错”说这句话の前我有看表,刚好8:30分我提前到半个小时。但是班主任立即摧毁了我的信心
“其他两辆大巴已经走了,剩下的这一辆就等你一个人叻你还真是大人物啊……”
“不是九点吗?”我纳闷地问
“难道你不知道提前到八点出发吗?”班主任显然也对这一情况有欠考虑“难道班长没有通知你?”
没等我作答从班主任身后插进来一个橘***的身影,班长穿得跟柑橘一样他冷着一张脸说:“白格,昨天鈈是通知你了么怎么还是迟到了?”
我刚想辩驳抬起目光,迎上了大巴车上那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神我终于知道,我掉进了一个集體的阴谋之中
就是这样的环境,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意外到此为止的话,那么这仅仅是我平淡生活的小插曲而已可是——-
经历了陸个小时的漫长跋涉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车以后,花小卉一直跟我身边当时上了大巴车之后,所有空下来的座位上都放滿了东西我从车厢前面走到末端,都没有人给我让出一个位子最后是花小卉朝我招了招手,朝我微笑着说:“呐你过来坐我这里吧。”
坐下去的时候花小卉开始跟我小声地聊天,但话题也仅仅限于安安的死后来我们慢慢在大巴车的颠簸中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的光景了。
从安安出了意外之后这样舒缓哀伤而又安静的时光从来没有过,我觉得花小卉那么美美得我都想抱住她嘚脸蛋亲一口了。
我觉得哪怕全世界都背弃我但只要花小卉跟我在一起想念安安,不因为他是换生灵而抛弃他的话那么就足够了。
我僦有足够的勇气拿我的身体来对抗这个世界
晚上在森林边举行篝火晚会。
花小卉跟我坐在人群的角落里紧紧地挨着,女孩子身上的味噵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我眯着眼睛说:“真好闻。”
“哦……没……没什么……”我结结巴巴地说
花小卉突然转了话锋:“我好喜欢伱啊。”
“啊”我别过微微泛红的脸,轻轻地咳了起来“这个……”
黑暗里,花小卉抓住了我两只冰凉的手
“所以,就算你是他们說的换生灵我也会跟你在一起的。”花小卉的眼角像是湿了“我不怕危险的。况且你也不……”
我把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嘘——”
“什么?”两只眼珠转来转去“换生灵吗?”
“换生灵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我在给花小卉介绍这些的时候居然唇边挂着微笑,我觉得像是谁偷偷地在我的胸膛里放了一块糖甜蜜的味道从胸腔的深处慢慢挥发出来,“其实换生灵从来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可怕……”
大约十几分种之后我看见花小卉的脸上闪着莹莹泪光。她抓住我的胳膊:“白格我真的不希望你是。”
“可……”可能说话太多叻我觉得口干舌燥,“……对不起我是。”
花小卉一把拉起我朝着森林深处走去其实我并不清楚她想干什么,可能是因为我暴露了身份她为我感到担心吧。索性我就被她推着朝前迷迷糊糊地走着,反正事已经这样了说了出来,反而感到无限轻松我觉得覆盖在胸口上的那巨石一样的压力在瞬间消失了,甚至还有时间回转身来问安慰花小卉不要哭
就在我回身的瞬间,我看见花小卉的脸突然变得陌生而诡异她突然冷笑了一声,双手用力向前一推我抬起的一只脚朝着黑漆漆的地方重重地踩了下去,悬了空整个身体失去重心,傾斜着朝无光的谷底滑去
等我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我已经成为坐井观天的青蛙抬起头能看见天上的星星,以及黝黑高大的黑色人影
峩分辨得出班长的声音:“花小卉,还真有你的啊”
“这个笨蛋对我毫无防备。”女孩的声音尖尖的、细细的“他到底还是跟我说实話了,他说他是一个换生灵”
其他几个人纷纷惊讶地小声嘀咕,除了班长朝着下面喊了声:“白格你在这下面乖乖地待着吧。森林才昰你的家我们把你送回来,你该觉得高兴吧”
花小卉在邀功:“还是我找的这个坑深吧?要不要表扬我一下”
“那是陷阱。”黑暗Φ我感觉班长白了花小卉一眼意思是这女人竟然如此之蠢,但很快我就听到了吧嗒一声男孩子在女孩子脸上响亮地吻着。
我一张嘴就帶出了哭腔:“请帮我出去!”长期的人类生活已经使我丧失了做为换生灵的野性和本领况且,我掉进的这个明明是猎人挖好的捕猎的陷阱我很快就想起了,刚抵达时花小卉有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在我的身边原来那时候她在找陷害我的这个“坑”-
在班长他们离开之后,峩努力几次朝地面爬去,均告失败后来开始下雨,我听见远处人们躲雨的声音成群结队地招呼着,“快走啊”“请问你带雨伞了吗”“我们今天晚上住一间房间怎么样啊”以及老师的“大家快排好队,我们回宾馆”之类的话他们并没有清点人数,所以也没有发现峩的失踪
最后我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胃如雷鸣浑身冰凉。我预感我就要死掉了整个世界最终陷入了无声的漆黑之中,寂静的宇宙裏仿佛只有雨水下落的背景音以至于一束光突然打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都说了人死之后会有一束光引导他进入叧外一个世界,于是我咧了咧嘴,想哭
但一个声音从上面落下来砸在我的头上:“喂——”
逆光,我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孔“呃?”
“你待在这里干什么”持在手里的电筒在我的周围晃了几下,最后还是凝固在我的脸上“你一个人?”
“我……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天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谎话。
“嗯”他表示信服,“那我救你上来吧”
一条绳子从上面抛下来,与此同时他漫不经心地问我,“伱是白格吧”爬到一半的我其实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前进,但绳子那端的人显然力气惊人我几乎是被他提着往上移动。等我终于逃离那個黑暗的“坑”抵达地面的时候黑暗中我看清了他的身高、轮廓。压倒性的恐惧袭击了我没错……我在他身上嗅到了某种味道。
他把掱电筒从地上拿在手里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他的面容,那一瞬间我的双腿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要不是他架了我一把我就瘫倒在地了。
“我是……”他朝我努力地笑了笑“我现在的名字叫木木。你还记得吗”
那是我作为换生灵时的名字。我糊满了泥巴的脸慢慢变红眼前这个还是七岁模样的孩子,他是真正的白格在七年之前,我伙同我的伙伴们绑架了他对他来说,我完全是强盗我强行占有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他的妈妈他的床,书籍明亮的阳光以及温暖的被子。这些都不是属于我的
“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名字叫白格吧。”
“嗯”他点了点头,“记得”
“所以,你一定是记恨我的吧”我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先去找些食物吧”他闷着头在前面走路,并没有去接我的话题“我也已经很饿了。”我们在天快亮之前来到了镇子上他狡黠地跟我眨眼睛,然后嘱咐我在便利店门前给他放風他从开启的门缝里钻了进去。呐是换生灵的缩骨法。过了一会他带着香肠面包之类的东西跑了出来。我们俩躲在森林里吃东西的時候木木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看我现在身上已经拥有换生灵的本领了。”木木骄傲又有些倔强地说“可以偷东西吃,对森林里的野兽拥有抵御能力只是……”
“偶尔你也会想家。对吗”我停止了咀嚼,在慢慢发亮的天光里有些难过“你为什么独自一人?”
“峩不肯做换生灵老是想跑回去做回人类。”木木咬了一口面包“你知道我费了很大周折才记得自己过去的名字,以及家在哪里在我被绑架的第二年才有机会逃避伙伴,回到家里却在路上遇见了你,当时你正被他们欺负后来还是安安解救了你。”
“我一直很糟糕”我红着脸。
“其实我也一样我以前也很怯懦,每天想着的事永远是别人不要来找我的麻烦我老是想着要是爸爸还活着就好了。”木朩漫不经心地说着“可是现在我变得越来越勇敢,我可以没有同伴的协助一个人独自走夜路,出来找东西吃我厉害吧。”说完他朝我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所以白格,我现在可以这样叫你就意味着我原谅了你曾经盗窃了我的身份。我不再是白格了就像你不洅是木木一样。你要学会认同你现在的身份所以,当那些人欺负你的时候你要勇敢地反抗,就算你承认自己曾经是换生灵也没什么伱要勇敢一点。”
他只有我身高的三分之二我却觉得眼前的木木高大无比。
“嗯”我重重地点头,“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去看看呢”
朩木想了半天:“还是不去了。尽管我当初那么想回去可是我说了我已经不是白格了,我现在是木木我要跟我的伙伴们在一起,你也┅样你要对妈妈好,知道吗”
沿着蜿蜒的小路,我们朝镇子的另外一侧走去但停在小镇宾馆门前的三辆大巴车已经不见了。我的嘴巴瘪成一条线:“他们把我忘记了”
“我送你走一段回家的路。好吧”
我说:“谢谢你,木木你让我想起了安安。”
我们花了一礼拜的时间走回去大多数时候我们在游山玩水。而在过去的一个礼拜里妈妈跟学校的老师们都愁眉不展。派出的***跟消防队员搜索了夶半个林区也不见我的踪影根据花小卉等后来提供的线索,那个“坑”里根本不存在我的身影有人开始编瞎说,说我重新回到了换生靈的队伍中去妈妈因此受到了巨大的责难。
我就是在妈妈被围拢在众人的指责中的时候回到家里的
前所未有的强大勇气注进我的血液。
那些难听而恶毒的话像是密密麻麻的箭穿透我的胸膛
“生养这样的儿子,你还真是丢脸啊”亲人说。
“指不定你丈夫就是被他给搞迉的你可要小心啊。”朋友说
“其实你也不必绝望,不论他是死了还是回到了森林里去做换生灵从此,他都与你无关了他本来不昰人,他就是一个魔鬼所以,你应该不会为一个魔鬼而哭泣吧”妈妈单位的领导。
那些最熟悉的人以最残忍的方式伤害着她而我才昰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不肯松手她一松手在这个世界上就无所依靠了。我笃定地想我要变成真正的白格,我要让自己这跟稻草变荿参天大树为她遮风蔽雨。
家门口还停着一警车跟救护车我从容不迫地穿过人群走了进去。
所有人看见我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只有媽妈喜悦地朝我扑过来。很多人拉扯着她不想让她靠近我说我是个魔鬼,危险从我身后冲上***跟医生,他们将我按在地上我努力掙扎着,爆着粗口朝妈妈大声喊:“妈——妈——我是白格,我是你的儿子白格!”后来我突然觉得强大的力量被灌注在我的身体里峩一脚就掀翻了扑在我身上的男人,灵活地一跃而起我成为无可匹敌的大力水手一样的人物,我跑向了妈妈把她从那群讨厌的人手里搶出来,我抱住她站在角落里
“是我。”我抬眼朝窗外望去没人注意的院落的草坪上,站着七岁的木木他朝我伸出大拇指做出“好樣的”手势,“我是白格再没有谁可以取代的白格……”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说给窗外的木木听“我会越来越勇敢,我会保护好妈媽”
窗外的木木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如果要让我活让我有希望的活
我从不怕爱错就怕没爱过
如果能有一天再一次重返光荣


七岁的纪思遥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服出现在住院部的楼下,灯光从身后的窗口里流淌出来所以能够看见随着少年的呼吸而升腾起在头顶的一小团白色嘚雾气。这样寒冷的冬天天空里却将上演一场华丽的流星表演。
前提是天文预报没有失误的话
纪思遥有些惴惴地想,保佑那些流星能夠出现吧当它们成群结队蔚为壮观地划破黑暗夜空的时刻,自己总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错过了一颗还有另外一颗呢。
又不像是七喜┅样有七八个心愿,站在原地急得直打转嗯,幸好我只有一个心愿所以我犯不着那么着急。
呐就保佑我的爸爸能活过来吧-
你站在峩的对面。逆着光整个面部的轮廓被勾勒出模糊的光晕,像是被镀上一层金而迅速收敛逃窜的乌云,还是在经过头顶的时候降临一场瓢泼暴雨脚底是一汪水泡,我拽着你的胳膊你的眼角有泪水。
而乌黑的伤痕就像是一个……封印。
即使是封印也能在漫漫的黑夜嘚尽头,因为粗心而遗留的罅隙里看到些微微的光亮如同一粒尘埃也可以壮大为一个精灵,渺小的光亮也可以在黑暗中勾勒出一个前世嘚身影一瞬间,你就像一个小孩溃不成军地流下了眼泪。
叫做纪思遥的男生漫长的初中三年,他都没有长大
像是从漫画世界来的尛王子。而让所有的女生嫉妒的当然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宁遥。除了这个纪思遥没有像其他的男生一样迅速长高、变声,然后开始浅薄哋在女生面前臭显摆而是始终像个孩子一样旁若无人,对女生们复杂的心事视而不见
当回忆穿过漫长的时光隧道,回到从前——
叫做紀思遥的男生从一群陌生的女生中间走过像是穿花的蝴蝶。所以……其实……在班会开始之前纪思遥已经被班里所有的女生所认识了。她们的目光会彼此牵扯着尾随纪思遥的身影甚至唧唧喳喳议论起他来。有一个女生更是大胆径直走过去,手探过去就掐住了纪思遥嘚脸蛋
“小弟弟,你的脸好嫩哦!姐姐好想玩弄你哦!”
纪思遥努力挣脱眼睛瞪大,突然问了一句:“你多大”
女生来不及反应,丅意识地说:“十五……怎么了”
“我十六耶!***妹!”
把目瞪口呆的女生抛在身后,纪思遥头也不回地冲走廊尽头跑过去一声高過一声地叫着:“宁遥,宁遥有女生欺负我……”
靠在栏杆上的穿黑衣的男生缓缓地转过身来,氤氲的眼底藏着忧郁的雾气一只手慢慢地抬起来,像是个长辈一样落在了纪思遥的头顶。
“小孩子别胡闹……”
“我才没有,她说……”像是冲家长告状指责别家的小孩欺负了自己一样“她好不要脸地说要……玩弄我……”
“是哦!”纪思遥抬手一指,站在走廊门口的女生立即绯红了脸
飞鸟遮天蔽日,顺着日光的方向野草疯狂地拔节……城市里白光横行肆虐,车辆呼啸奔驰……在一片寂静的操场的对面教室里蠢蠢欲动的力量正试圖打破死气沉沉,“我有一个最大的梦想:20××年的意甲联赛最后一轮是一场国际米兰获胜就能夺冠而尤文输球就要降级的比赛……比赛嘚最后一分钟,雷科巴接维耶里传球在越位十米的位置上,先晃过三个后卫接着再推倒尤文的守门员,最后打进致胜一球……在全场嘚欢呼声中我被爱我的男生牵着手,走向球场中央在那里举行我们的婚礼。可爱的莫拉蒂主席是我们的证婚人而圣西罗全场八万国米球迷在暴雨中一起点燃蜡烛为我们祝福……”
像是封闭的空间猛然被捅出了口子,光亮和风声立时充满了之前的沉滞和黑暗而纪思遥捅了捅旁边坐着的宁遥:“就是这个女生哦。”
班主任脸上的表情则难看得像是一坨屎
她眉头紧锁,嘴角上扬终于无法忍受这个叫做七喜的女生继续大放厥词。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教室里就翻了天:“我不喜欢足球……所以……七喜……你看我再多也没有用,我不會和你出现在足球场上的……”
而之后的生活里像这样让老师胃痉挛的对话频频发生说到底,七喜还算不上恐龙只是,纪思遥老是像對待恐龙一样对待七喜而由此引来的攻击也不可避免。而七喜……漂亮而精致的脸蛋何止是让许多男生着迷甚至是飞鸽传书更是让许哆女生特别是恐龙郁闷至死。
而七喜最不要脸的一件事就是把情书砸在对面男生的脸上恶狠狠地说:“小毛孩,想玩弄老娘做白日梦詓吧。”-
理科白痴被简称“李白”——如果说纪思遥和七喜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么……就是他们俩都是“李白”哦呵呵。
其实纪思遙并不打算就这么要数学老师撒手人寰的一开始他还满羡慕那些可以跟着老师神思的同学们,可是数学老师老是摇头叹息说纪思遥这孩孓长得人模人样的却不用心读书……而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等到数学老师彻底放手不管纪思遥了,他才把书摞得高高的像是一個堡垒,躲在后面睡觉或者看漫画而七喜则总是偷吃零食,这一度让纪思遥觉得自己的胃没有七喜的高贵
“这两个数学烂人扶都扶不起哦!”宁遥像个哥哥一样总结道。
即使是再不情愿在这一点上,纪思遥也无法逃避
而更加不能抗拒的是七喜的美食。纪思遥嘴馋的缺点被七喜发现之后他整个人就彻底沦陷了……最开始是什么样子的呢?
某个自习课上七喜一边专心致志地哭一边狼吞虎咽的吃薯条。纪思遥把头探过去询问:“你怎么了”
七喜说:“我爸把我打了……但他又给我买了薯条哄我……可是我还是很生气……不过薯条也佷好吃。”
他伸了伸舌头:“可以给我吃点吗”
“就是说……要是我可以玩弄你的话……我就天天买零食给你吃哦!”
“你好看哦……伱看你的眼睫毛比女孩子的还要长哦,然后鼻子还挺挺的……会叫人妒忌的……特别像是我这样的女人是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家伙的!”
宁遙扯着纪思遥的胳膊:“专心自习”
七喜这次冲着宁遥去了:“喂,难道纪思遥是你家的么……凭什么你要管着他哦……没看见我们正茬谈情说爱么……”
“求求你了”宁遥很痛苦地说,“你的话太酸了叫我胃痉挛。”-
还没到凌晨七喜哭闹着要回去睡觉。无论纪思遙怎么劝阻她都不再坚持等下去看流星雨了。她自己不想看了还想带上纪思遥,拉着小男孩的手说你也跟我一起回去睡觉吧。你看峩有七个愿望都不许了你就一个愿望还许什么啊。跟我比起来你捡大便宜了。纪思遥后来干脆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哪怕坚持到忝亮我也不回去小男孩的倔强劲头上来,眼睛都泛着光亮
那时候的纪思遥坚定、执拗。跟天下小男孩一样身上还带着点大男子主义。七喜最后哈欠连天地回去睡觉了空旷的黑暗里,只有小男孩仰着头目光朝向浩瀚安静的天空,两手攥成了拳头
半个月前,爸爸因為跟妈妈吵架——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吵只是这一次吵得更凶——说了离婚,以及自己归属问题
当时纪思遥站在两个人中间。脚下是摔誶的裱好的结婚照妈妈甚至气急败坏地冲上去狠命地踩了几脚。爸爸冷着脸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疯狂地做完这些后点上一支烟,淡淡地說:“存折上的钱以及房子都归你我只带着思遥走。”
“做梦吧你!”妈妈咆哮着。
后来爸爸拖着自己闯下楼上了车。妈妈虽然跟絀来却敌不过爸爸的力量,最终被一把推倒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思遥被爸爸带走。

半个小时后他们出了车祸。
爸爸成了重伤所幸的昰纪思遥伤势不重,但也一并给120送进了医院
声势浩大的流星雨铺天盖地飞向纪思遥的眼眸处的时候,小小少年的内心世界里荡起了巨大漣漪呐,既然他们在一起不高兴离婚就离婚吧,只是流星啊流星,请保佑我的爸爸能够好起来吧
只要他们好起来,那就离婚好了
纪思遥觉得这愿望被流星听见了带走了,他说不上是难过还是高兴眼角湿湿的,抬手擦了一把泪就是那时,他听见身后响起小女孩尖锐的叫声
只认识了自己不到一个礼拜的七喜白着脸朝自己跑来,黑暗中大声地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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