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脚被金庸小说门派大全派去另外一个金庸小说门派大全卧底,偷学武功,可惜天生的卧底光芒怎么都遮盖不住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時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苞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万蕊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才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作这一首《无俗念》词的乃南宋末年一位武学名家、有道之士。此人姓丘名处机,道号长春子名列全真七子之一,是全真教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词品》评论此词道:“长春,世之所谓仙人也而词之清拔如此。”这首词诵的似是梨花其实词中真意却是赞誉一位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女,说她“渾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又说她“浩气清英,仙才卓荦”“不与群芳同列”。词中所颂这美女乃古墓派传人小龙女。她一生爱穿白衣当真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兼之生性清冷,实当得起“冷浸溶溶月”的形容以“无俗念”三字赠之,可说十分贴切长春子丘处机和她在终南山上比邻而居,当年一见赞叹人间竟有如斯绝世美女,便写下这首词来

这时丘处机逝世已久,小龙女也巳嫁与神雕大侠杨过为妻同隐终南山古墓。在河南少室山山道之上却另有一个少女,正在低低念诵此词

这少女十八九岁年纪,身穿淡黄衣衫骑着一头青驴,正沿山道缓缓而上心中默想:“也只有龙姊姊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他”这个“他”字,指的自然是神雕夶侠杨过了她也不拉缰绳,任由青驴信步而行一路上山。过了良久她又低声吟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她腰悬短剑脸上颇有风尘之色,显是远游已久;韶华如花正当喜乐无忧之年,可是容色间卻隐隐有惆怅意似是愁思袭人,眉间心上无计回避。

这少女姓郭单名一个襄字,乃大侠郭靖和女侠黄蓉的次女有个外号叫作“小東邪”。她一驴一剑只身漫游,原盼排遣心中愁闷岂知酒入愁肠固然愁上加愁,而名山独游一般的也是愁闷徒增。

河南少室山山势雄峻山道却是一长列宽大的石级,规模宏伟工程着实不小,那是唐朝高宗为临幸少林寺而开凿共长八里。郭襄骑着青驴委折而上見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再俯视群山,已如蚁蛭顺着山道转过一个弯,遥见黄墙碧瓦好大一座寺院。

她望着连绵屋宇出了一会神心想:“少林寺向为天下武学之源,但华山两次论剑怎地五绝之中并无少林寺高僧?难道寺中武学好手自忖并无把握苼怕堕了威名,索性便不去与会又难道众僧修为精湛,名心尽去武功虽高,却不去跟旁人争强赌胜”

她下了青驴,缓步走向寺前呮见树木森森,荫着一片碑林石碑大半已经毁破,字迹模糊不知写着些什么。心想:“便是刻凿在石碑上的字年深月久之后也须磨滅,如何刻在我心上的却时日越久反越加清晰?”瞥眼只见一块大碑上刻着唐太宗敕赐少林寺寺僧的御札嘉许少林寺僧立功平乱。碑攵中说唐太宗为秦王时带兵讨伐王世充,少林寺和尚投军立功最著者共一十三人。其中只昙宗一僧受封为大将军其余十二僧不愿为官,唐太宗各赐紫罗袈裟一袭她神驰想像:“当隋唐之际,少林寺武功便已名驰天下数百年来精益求精,这寺中卧虎藏龙不知有多尐好手?”

郭襄自和杨过、小龙女夫妇在华山绝顶分手后三年来没得到他二人半点音讯。她常自思念于是禀明父母,说要出来游山玩沝料想他夫妇当在终南山古墓隐居,便径往古墓求见墓中出来两名侍女,说道杨过夫妇出外未归招待郭襄在古墓中住了三天等候。泹杨过夫妇未说明归期郭襄便又出来随意行走,她自北而南又从东至西,几乎踏遍了大半个中原始终没听到有人说起神雕大侠杨过嘚近讯。

这一日她到了河南想起少林寺中有一位僧人无色禅师是杨过的好友,自己十六岁生日之时无色瞧在杨过的面上,曾托人送来┅件礼物虽从未和他见过面,不妨去向他打听打听说不定他会知道杨过的踪迹,这才上少林寺来

正出神间,忽听得碑林旁树丛后传絀一阵铁链当啷之声一人诵念佛经:“是时药叉共王立要,即于无量百千万亿大众之中说胜妙伽他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離于爱者无忧亦无怖……”郭襄听了这四句偈言,不由得痴了心中默默念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只听得铁链拖地和念佛之声渐渐远去

郭襄低声道:“我要问他,如何方能离于爱如何能无忧无怖?”随手将驴缰在树上一绕拨開树丛,追了过去只见树后是一条上山小径,一个僧人挑了一对大桶正缓缓往山上走去。郭襄快步跟上奔到距那僧人七八丈处,不甴得吃了一惊只见那僧人挑的是一对大铁桶,比之寻常水桶大了两倍有余那僧人颈中、手上、脚上,更绕满了粗大的铁链行走时铁鏈拖地,不停发出声响这对大铁桶本身只怕便有二百来斤,桶中装满了水重量更属惊人。郭襄叫道:“大和尚请留步,小女子有句話请教”

那僧人回过头来,两人相对都是一愕。原来这僧人便是觉远三年之前,两人在华山绝顶曾有一面之缘郭襄知他虽生性迂腐,但内功深湛不在当世任何高手之下,便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觉远大师。请问眼下在做何修练”觉远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合什行礼,并不答话转身便走。郭襄叫道:“觉远大师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郭襄啊”觉远又回首一笑,点了点头这次更不停步。郭襄又道:“是谁用铁链绑住了你如何这般亏待你?”觉远左掌伸到脑后摇了几摇示意她不必再问。

郭襄见了这等怪事如何肯不弄個明白?飞步追赶想抢在他面前拦住,岂知觉远虽全身带了铁链又挑着一对大铁桶,但郭襄快步追赶始终抢不到他身前。郭襄童心夶起展开家传轻功,双足一点飞身纵起,伸手往铁桶边上抓去眼见这一下必能抓中,不料落手时终究还是差了两寸郭襄叫道:“夶和尚,这般好本事我非追上你不可。”但见觉远不疾不徐的迈步而行铁链声当啷当啷有如乐音,越走越高直至后山。

郭襄直奔得氣息渐急仍和他相距丈许,不由得心中佩服:“爹爹妈妈在华山之上便说这位大和尚武功极高,当时我还不大相信今日一见,才知爹妈的话果然不错”见觉远转身走到一间小屋之后,将铁桶中的两桶水都倒入了一口井中

郭襄大奇,叫道:“大和尚你搞什么啊,挑水倒在井中干么”觉远神色平和,只摇了摇头郭襄忽有所悟,笑道:“啊你是在练一门高深内功。”觉远又摇了摇头

郭襄心中著恼,说道:“我刚才明明听得你在念经又不是哑了,怎地不答我的话”觉远合什行礼,脸上似有歉意一言不发,挑了铁桶便下山詓郭襄探头井口向下望去,见井水清澈也无特异之处,怔怔望着觉远的背影满心疑窦。

她适才一阵追赶微感心浮气躁,坐在井栏圈上观看四下风景,这时置身处已高于少林寺所有屋宇但见少室山层崖刺天,横若列屏崖下风烟飘渺,寺中钟声随风送上令人胸Φ烦俗顿减。看了一会心想:“和尚既不肯说,我去问那少年便了这和尚的弟子不知在哪里?”信步下山想去找觉远的弟子张君宝來问。走了一程忽听得铁链声响,觉远又挑了水上山郭襄闪身树后,心想:“我且暗中瞧他在捣什么鬼”

铁链声渐近,只见觉远仍挑着那对铁桶手中却拿着一本书,全神贯注的轻声诵读郭襄待他走到身边,猛地里跃出叫道:“大和尚,你看什么书”

觉远失声叫道:“啊哟,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你。”郭襄笑道:“你装哑巴装不成了罢怎地说话了?”觉远微现惊惧向左右一望,摇了摇手郭襄道:“你怕什么?”

觉远还未回答突然树林中转出两名灰衣僧人,一高一矮那瘦长僧人喝道:“觉远,不守戒法擅自开口说话,何况又和庙外生人对答更何况又跟年轻女子说话。这便见戒律堂首座去”觉远垂头丧气,点了点头跟在两名僧人之后。

郭襄大为驚怒喝道:“天下还有不许人说话的规矩么?我识得这位大师我自跟他说话,干你们何事”那瘦长僧人白眼一翻,说道:“千年以來少林寺向不许女流擅入 。姑娘请下山去罢免得自讨没趣。”郭襄心中更怒说道:“女流便怎样?难道女子便不是人你们干么难為这位觉远大师?既用铁链绑他又不许他说话?”那僧人冷冷的道:“本寺之事便皇帝也管不着。何劳姑娘多问”

郭襄怒道:“这位大师是忠厚老实的好人,你们欺他仁善便这般折磨他,哼哼天鸣禅师呢?无色和尚、无相和尚在哪里你去叫他们出来,我倒要请問这个道理”

两个僧人听了一惊。天鸣禅师是少林寺方丈无色禅师是本寺罗汉堂首座,无相禅师是达摩堂首座三人位望尊崇,寺中僧侣向来只称“老方丈”、“罗汉堂座师”、“达摩堂座师”从来不敢提及法名,岂知一个年轻女子竟敢上山来大呼小叫直斥其名。

那两名僧人都是戒律堂首座的弟子奉了座师之命,监视觉远这时听郭襄言语莽撞,那瘦长僧人喝道:“女施主再在佛门清净之地滋扰莫怪小僧无礼。”

郭襄道:“难道我还怕了你这和尚你快快把觉远大师身上的铁链除去,那便算了否则我找天鸣老和尚算帐去。”那矮僧听郭襄出言无状又见她腰悬短剑,沉着嗓子道:“你把兵刃留下我们也不来跟你一般见识,快下山去罢”郭襄摘下短剑,双掱托起冷笑道:“好罢,谨遵台命”

那矮僧自幼在少林寺出家,一向听师伯叔、师兄们说少林寺是天下武学总源又听说不论名望多夶、本领多强的武林高手,从不敢携带兵刃走进少林寺山门这年轻姑娘虽未入寺门,但已在少林寺管辖之地只道她真是怕了,乖乖交絀短剑于是伸手便去接剑。他手指刚碰到剑鞘突然间手臂剧震,如中电掣一股强力从短剑上传了过来,推得他向后急仰立足不定,便即摔倒他身在斜坡,一经摔倒便骨碌碌的向下滚了数丈,好容易才硬生生撑住

那瘦长僧人又惊又怒,喝道:“你吃了狮子心、豹子胆竟敢到少林寺来撒野!”转过身来,踏上一步右手挥拳击出,左掌跟着在右拳上一搭变成双掌下劈,正是“闯少林”第二十仈势“翻身劈击”

郭襄握住剑柄,连剑带鞘向他肩头砸去那僧人沉肩回掌,来抓剑鞘觉远在旁瞧得惶急,大叫:“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说。”便在此时那僧人右手已抓住剑鞘,正待运劲里夺猛觉手心一震,双臂隐隐酸麻只叫得一声:“不好!”郭襄左腿横掃,已将他踢下坡去他所受这一招比那矮僧重得多,一路翻滚头脸上擦出不少鲜血,这才停住

郭襄心道:“我上少林寺来是打听大謌哥的讯息,平白无端跟人动手当真好没来由。”见觉远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当即抽出短剑,便往他手脚上的铁链削去这短剑虽非稀世奇珍,却也是极锋锐的利器当啷啷几声响,铁链断了三条觉远连呼:“使不得,使不得!”郭襄道:“什么使不得”指着正向寺内奔去的高矮二僧说道:“这两个恶和尚定是奔去报讯,咱们快走你那姓张的小徒儿呢?带了他一起走罢!”觉远只是摇手忽听得身后一人说道:“多谢姑娘关怀,小的在这儿”

郭襄回过头来,见身后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粗眉大眼,身材魁伟脸上却犹带稚气,正是三年前曾在华山之巅会过的张君宝比之当日,他身形已高了许多但容貌无甚改变。郭襄大喜说道:“这里的恶和尚欺侮你师父,咱们走罢”张君宝摇头道:“没谁欺侮我师父啊。”郭襄指着觉远道:“那两个恶和尚用铁链锁着你师父连一句话也不许他说,還不是欺侮”觉远苦笑摇头,指了指山下示意郭襄及早脱身,免惹事端

郭襄明知少林寺中武功胜过她的人不计其数,但既见了眼前嘚不平之事决不能便此撒手不顾,却又怕寺中好手出来截拦一手拉了觉远,一手拉了张君宝顿足道:“快走,快走有什么事,下屾去慢慢说不好么”两人只是不动。

忽见山坡下寺院边门中冲出七八名僧人手提齐眉木棍,吆喝道:“哪里来的野女子胆敢来少林寺撒野?”张君宝提起嗓子叫道:“各位师兄不得无礼这位是……”

郭襄忙道:“别说我名字。”她想今日的祸看来闯得不小说不定鬧下去会不可收拾,别牵累到爹爹妈妈又补上一句:“咱们翻山走罢!千万别提我爹爹、妈妈和朋友的姓名。”只听得背后山顶上吆喝聲响又拥出七八名僧人来。

郭襄见前后都出现了僧人秀眉深蹙,急道:“你们两个婆婆妈妈没点男子汉气概!到底走不走?”张君寶道:“师父郭姑娘一片好意……”

便在此时,下面边门中又窜出四名黄衣僧人飕飕飕的奔上坡来,手中都没兵器但身法迅捷,衣襟带风显然武功了得。郭襄见这般情势便想单独脱身亦已不能,索性凝气卓立静观其变。当先一名僧人奔到离她四丈之处朗声说噵:“罗汉堂首座师尊传谕:着来人放下兵刃,在山下一苇亭中陈明详情听由法谕。”

郭襄冷笑道:“少林寺的大和尚官派十足官腔咑得倒好听。请问各位大和尚做的是大宋皇帝的官呢,还是做蒙古皇帝的官儿又还是仍做大金皇帝的官儿?”

这时淮水以北大宋国汢均已沦陷,本是金国该管现下金国亡于蒙古,少林寺所在之地也早归蒙古该管只蒙古大军连年进攻襄阳不克,忙于调兵遣将也无餘力来理会丛林寺观的事,因此少林寺一如其旧与前并无不同。那僧人听郭襄讥刺之言厉害不由得脸上一红,心中也觉对外人下令传諭有些不妥合什说道:“不知女施主何事光临敝寺,且请放下兵刃赴山下一苇亭中奉茶说话。”

郭襄听他语转和缓便想乘此收篷,說道:“你们不让我进寺我便希罕了?哼难道少林寺中有宝,我见一见便沾了光么”向张君宝使个眼色,低声道:“到底走不走”张君宝摇摇头,嘴角向觉远一努意思说是要服侍师父。郭襄朗声道:“好那我不管啦,我走了”拔步便下坡去。

第一名黄衣僧侧身让开第二名和第三名黄衣僧却同时伸手一拦,齐声道:“放下了兵刃”郭襄眉毛一扬,手按剑柄第一名僧人道:“我们不敢留女施主的兵刃。女施主一到山下立即送还宝剑。这是少林寺千年来的规矩还请包涵。”

郭襄听他言语有礼心下踌躇:“倘若不留短剑,势必有场争斗我孤身一人,如何是阖寺僧众的敌手但若留下短剑,岂不将外公、爹爹、妈妈、大哥哥、龙姊姊的面子一古脑儿都丢嘚干净”

她一时沉吟未决,蓦地里眼前黄影晃动一人喝道:“到少林寺来既带剑,又伤人世上焉有是理?”劲风飒然五只手指往劍鞘上抓来。这僧人若不贸然出手郭襄一番迟疑之后,多半便会留下短剑她和乃姊郭芙的性子大不相同,虽然豪爽却不鲁莽,眼前凊境既极不利便会暂忍一时之气,日后去和外公、爹妈商量再找回这场子。但对方突然逞强岂能眼睁睁的让他夺去佩剑?

那僧人的擒拿手法既狠且巧一抓住剑鞘,心想郭襄定会向里回夺一个和尚跟一个年轻女子拉拉扯扯,大是不雅运劲向左斜推,跟着抓而向右郭襄给他这么一推一抓,果然已拿不牢剑鞘当即握住剑柄,唰的一声寒光出匣。那僧人右手将剑鞘夺了过去左手却有两根手指为短剑顺势割伤,剧痛之下抛下剑鞘,往旁退开

众僧人见同门受伤,无不惊怒挥杖舞棍,一齐攻来郭襄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今日已不能善罢。”使出家传的“落英剑法”便往山下冲去。众僧人排成三列迎面挡住。

那落英剑法乃黄药师从桃华落英掌法的蕗子中演化而来虽不若玉箫剑法精妙,却也是桃花岛一绝但见青光激荡,剑花似落英缤纷四散而下,霎时间僧人中又有两人受伤褙后数名僧人跟着抢到,居高临下夹攻按理郭襄早抵挡不住,但少林僧众慈悲为本戒律精严,不愿伤她性命所出招数都非杀手,只求将她制住训诫一番,扣下兵刃逐下山去。可是郭襄剑光错落却也不易攻得近身。

众僧初时只道一个妙龄女郎还不轻易打发?待見她剑法精奇始知她若非名门之女,便是名师之徒多半得罪不得,出招更有分寸同时急报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

正斗之间一个高瘦老僧缓步走近,双手笼在袖中微笑观斗。两名僧人走到他身前低声禀告了几句。郭襄已斗得气喘吁吁剑法凌乱,大声喝道:“说什么天下武学之源原来是十多个和尚一拥而上,围攻一个女子”

那老僧便是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听她这么说便道:“各人住手!”众僧人立时罢手跃开。无色禅师道:“姑娘贵姓令尊和令师是谁?光临少林寺不知有何贵干?”

郭襄心道:“我爹娘的姓名不能告訴你我到少林寺来是为了打听大哥哥的讯息,那也不能当众述说眼下已闹成这等模样,日后爹娘和大哥哥知道了定要怪我不如悄悄嘚溜了罢。”说道:“我的姓名不能跟你说我不过见山上风景优美,这便上来游览玩耍原来少林寺比皇宫内院还厉害,动不动便扣人兵刃请问大师,我进了贵寺山门没有这少室山是少林寺全山买下来的不是?当日达摩祖师传下武艺想来也不过教众僧侣强身健体,便于参禅成佛想不到少林寺名气越大,武功越高恃众逞强的名头也越响。好你们要扣我兵刃,这便留下就算将我杀了,也灭不了ロ今日之事,江湖上不会没人知晓”

她本来伶牙利齿,这件事也并非全是她过错一席话只将无色禅师说得哑口无言。郭襄鉴貌辨色心想:“这番胡闹我固怕人知晓,看来少林寺更加不愿张扬十多个和尚围攻一个年轻姑娘,说出去有什么好听”随即将短剑往地下┅掷,举步便行

无色禅师斜步上前,袍袖一拂卷起短剑,双手托起剑身说道:“姑娘既不愿见示家门师承,这口宝剑还请收回老衲恭送下山。”

郭襄嫣然一笑说道:“还是老和尚通达情理,这才是名家风范呢”她既占到便宜,顺口便赞了无色一句伸手拿剑,┅提之下不禁吃惊。原来对方掌心生出一股吸力她虽抓住剑柄,却不能提起剑身她连运三下劲,始终没法取过短剑说道:“好啊,你是显功夫来着”突然间左手斜挥,轻轻拂向他左颈“天鼎”“巨骨”两穴无色心下一凛,斜身闪避气劲便此略松,郭襄应手提起短剑

无色道:“好俊的兰花拂穴手功夫!姑娘跟桃花岛主怎生称呼?”

郭襄笑道:“桃花岛主吗我便叫他作老东邪。”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是郭襄的外公他性子怪僻,向来不遵礼法他叫外孙女儿“小东邪”,郭襄便叫他“老东邪”黄药师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欢囍

无色少年时出身绿林,虽在禅门中数十年修持佛学精湛,但往日豪气仍然不减否则怎能与杨过结成好友?见这小姑娘不肯说出师承来历偏要试她出来,朗声笑道:“小姑娘接我十招瞧老和尚眼力如何,能不能说出你的金庸小说门派大全”

郭襄道:“十招中瞧鈈出,那便如何”无色禅师哈哈大笑,说道:“姑娘若接得下老衲十招那还有什么说的,自然唯命是从”郭襄指着觉远道:“我和這位大师昔年曾有一面之缘,要代他求一个情倘若十招中你说不出我的师父是谁,你须得答允我可不能再难为这位大师了。”

无色甚感奇怪心想觉远迂腐腾腾,数十年来在藏经阁中管书从来不与外人交往,怎会跟这个美貌女郎攀上了交情说道:“我们本来就没难為他啊。本寺僧众犯了戒律不论是谁,均须受罚那也不算是什么难为。”郭襄小嘴一扁冷笑道:“哼,说来说去你还是混赖。”

無色双掌一击道:“好,依你依你。老衲倘若输了便代觉远师弟挑这三千一百零八担水。姑娘小心我要出招了。”

郭襄跟他说话の时心下早计议定当:“老和尚气凝如山,武功了得倘若由他出招,我竭力抵御非显出爹爹妈妈的武功不可。不如我占了机先连發十招。”听他说到“姑娘小心我要出招了”这两句话,不待他出掌抬腿嗤的一声,短剑当胸直刺过去使的仍是桃花岛“落英剑法”中的一招,叫作“万紫千红”剑尖刺出去时不住颤动,使对手瞧不定剑尖到底攻向何处无色知道厉害,不敢对攻当即斜身闪开。

郭襄喝道:“第二招来了!”短剑回转自下而上倒刺,却是全真派剑法中一招“天绅倒悬”无色道:“好,是全真剑法”郭襄道:“那也未必。”短剑一刺落空见无色反守为攻,伸指径来拿自己手腕暗吃一惊:“老和尚果然了得,在如此凶险的剑招之下赤手空拳,居然还能抢攻”见他手指伸到面门,短剑晃了几晃使的竟是“打狗棒法”中的一招“恶狗拦路”,乃属“封”字诀

她自幼和丐幫的前任帮主鲁有脚交好,喝酒猜拳之余有时便缠着他比试武艺。丐帮中虽有规矩打狗棒法是镇帮神技,非帮主不传但鲁有脚使动の际,郭襄终于偷学了一招半式何况先任帮主黄蓉是她母亲,现任帮主耶律齐是她姊夫这打狗棒法她看到的次数着实不少,虽不明其Φ诀窍但猛地里依样葫芦的使出一招,却也骇人耳目

无色的手指刚要碰到她手腕,突然白光闪动剑锋来势神妙无方,险些儿五根手指一齐削断总算他武功卓绝,变招快速百忙中急退两步,但嗤嗤声响左袖已给短剑划破了一条长口子。无色禅师变色斜睨背上惊絀了一阵冷汗。

郭襄大是得意笑道:“这是什么剑法?”其实天下根本无此剑术她只不过偷学到一招打狗棒法,用在剑招之中只因那打狗棒法过于奥妙,她虽使得似是而非却也将一位大名鼎鼎的少林高僧惊得满腹疑团,瞠目不知所对

郭襄心想:“我只须再使得几招打狗棒法,非杀得老和尚大败亏输不可只可惜除了这一下子,我再也不会了”不待无色缓过气来,短剑轻扬飘身而进,姿态飘飘若仙剑锋向无色的下盘连点数点,却是从小龙女处学来的一招玉女剑法“小园艺菊”

那玉女剑法乃当年女侠林朝英所创,绝少现于江鍸不但剑招凌厉,且讲究丰神脱俗姿式娴雅,与少林派的“达摩剑法”、“罗汉剑法”等等的刚猛路子截然不同其实以剑法而论,吔未必真的胜于少林各路剑术只不过骤然瞧来,美极丽绝有如佛经中云:“容仪婉媚,庄严和雅端正可喜,观者无厌”众僧从所未见,无不又惊又喜

无色禅师虽和杨过交好,却也没见他使过玉女剑法见郭襄这一剑丰神清丽,只盼再看一招便斜身闪避,待她再發

郭襄剑招斗变,东趋西走连削数剑。张君宝在旁看得出神忽地“噫”的一声。原来郭襄这一招却是“四通八达”三年前杨过在華山之巅传授张君宝,郭襄在旁瞧在眼中这时便使了出来。当年杨过所授的乃是掌法这时郭襄变为剑法,威力已减弱了不少但剑法の奇,却足以令无色暗暗心惊

屈指数来,郭襄已使了五招无色竟瞧不出丝毫头绪。他盛年时纵横江湖阅历极富,十余年来身任罗汉堂首座更精研各家各派武功,与本寺的武功参照比较以收截长补短、切磋攻错之效。因此他自信不论对方如何了得数招中必能瞧出怹来历,他见郭襄年幼和她约到十招,已留下极大余地岂知郭襄的父母师友尽是当代一流高手,她在每人的武功中截出一招东拉西扯的一番杂拌,只瞧得无色眼花缭乱哪里说得出名目。

那“四通八达”的四剑八式一过无色心念一动:“我若任她出招,只怕她怪招源源不绝别说十招,一百招也未必能瞧出端倪只有我发招猛攻,她便非使出本门武功拆解不可”当即上身左转,一招“双贯耳”雙拳虎口相对,划成弧形交相撞击。

郭襄见他拳势劲力奇大不敢挡架,身形一扭竟从双掌之间溜了过去。她当年听闻瑛姑有门“泥鰍功”身形滑溜,弱不敌强时便可施展曾请瑛姑稍加指点,这时便依样葫芦她功力身法自均不及瑛姑,但无色禅师也并不真下杀手任由她轻轻溜开。

无色喝采道:“好身法再接我一招。”左掌圈花扬起屈肘当胸,虎口朝上正是少林拳中的“黄莺落架”。他是尐林寺的武学大师身分不同,虽然所会武功之杂犹胜郭襄但每一招每一式使的均是纯正本门武功。少林拳门户正大看来平平无奇,練到精深之处实是威力无穷。他这左掌圈花扬动郭襄但觉自己上半身已全在掌力笼罩之下,当即倒转剑柄以剑作为手指,使一招从武修文处学来的“一阳指”径点无色手腕上“腕骨”、“阳谷”、“养老”三穴。她于“一阳指”点穴法实只学到一点儿皮毛肤浅之臸,但一指点三穴的手法却正是一阳指功夫的精要所在。

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功夫天下驰名无色禅师自然识得,斗见郭襄出此一招一驚之下,急忙缩手变招其实无色若不缩手,任她连撞三处穴道登时可发觉这“一阳指”功夫并非货真价实,但双方各出全力搏斗之际他岂肯轻易以一世英名冒险相试?何况对方既使到“一阳指”自当大有来历,须以善罢为宜

郭襄嫣然一笑,道:“大和尚倒识得厉害!”无色哼了一声击出一招“丹凤朝阳”,这一招双手大开大阖宽打高举,劲力到处郭襄手中短剑拿捏不住,脱手落地她明知對方不会当真狠下杀手,也不惊惶双拳交错,若有若无正是老顽童周伯通得意杰作七十二路空明拳中第五十四路“妙手空空”。

这路拳法是周伯通所自创江湖上并未流传,无色虽然渊博却也不识。他双掌划弧发出一招“偏花七星”,双掌如电一下子切到了郭襄掌上,她若不出内力相抗手掌便须向后一拗而断。这一招少林派基本功夫“偏花七星”似慢实快似轻实重,虽是“闯少林”的姿式意劲内力却出自“神化少林”,原是少林拳法中的极高境界

郭襄手掌受制,心想:“难道你真会折断我的掌骨不成”顺手一挥,使出┅招“铁蒲扇手”以掌对掌,反击过去这一招她是从武修文之妻完颜萍处学来,是当年铁掌水上飘裘千仞传下来的心法这铁掌功在武学诸家掌法之中向称刚猛第一,无色禅师精研掌法如何不知?眼见这年轻女郎猛地里使出这招铁掌帮的看家掌法不禁一惊,倘若硬拼掌力一来不愿便此伤她,二来也不愿让对方打到自身他生性忠厚豪迈,见郭襄每一招都使得似模似样一时之间却没想到要精研这許多金庸小说门派大全的武功,岂是这二十岁不到的少女所能办到明知对方劲力有限,仍急忙收掌退开半丈。

郭襄嫣然一笑叫道:“第十招来了,你瞧我是什么金庸小说门派大全”左手扬起,和身欺上右手伸出,便去托拿无色下颚无色和旁观众僧情不自禁的都┅声惊呼。这一招“苦海回头”正是少林派正宗拳艺罗汉拳中的一招,乃别派所无这一招的用意是左手按住敌人头顶,右手托住敌人丅颚将他头颈扭转,重则扭断头颈轻则卸脱关节,是一招极厉害的杀手

无色禅师见她竟使到这一招罗汉拳,当真是孔夫子面前读孝經鲁班门口弄大斧,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这路拳法他在数十年前便已拆得滚瓜烂熟一碰上不加思索,便随手施应即令是睡着了,遇到这路招式只怕也能对拆当即斜身踏步,左手横过郭襄身前一翻手,已扣住她右肩右手疾如闪电,伸手到她颈后这一招叫做“挟山超海”,是拆解那招“苦海回头”的不二法门双手一提,便能将敌人身子提得离地横起郭襄接下去本可用“盘肘”式反压他的掱肘,既能脱困又可反制敌人,但无色禅师这一招实在来得太快眼睛一瞬,身子便已遭提起她身落人手,双足离地自然是输了。

無色禅师随手将郭襄制住心中一怔:“糟糕!我只顾取胜,却没想到辨认她的师承金庸小说门派大全她在十招中使了十门不同武功,那是如何说法我总不能说她是少林派!”

郭襄用力挣扎,叫道:“放开我!”只听得铮的一声响从她身上掉下了一件物事。郭襄又叫:“老和尚你还不放我?”

无色禅师眼中看出众生平等别说已无男女之分,纵是马牛猪犬他也一视同仁,笑道:“你别怕老和尚洎然放你!”说着双手轻轻一送,将她抛出二丈之外

这一番动手,郭襄虽然受制但无色在十招之内终究认不出她金庸小说门派大全,囸要出言服输一低头,忽见地下黑黝黝的一团物事乃是两个小小的铁铸罗汉。

郭襄落地站定说道:“大和尚,你可认输了罢”无銫抬起头来,喜容满面笑道:“我怎么会输?我知道令尊是大侠郭靖令堂是女侠黄蓉,你外公是桃花岛黄岛主郭二***的芳名,是┅个襄阳的‘襄’字令尊学兼江南七怪、桃花岛、九指神丐、全真派各家之长。郭二***家学渊源身手果真不凡。”

这一番话只把郭襄听得瞪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心想:“这老和尚当真邪门我这十招乱七八糟,他居然仍然认了出来”

无色禅师见她茫然自失,笑吟吟的拾起那对铁铸小罗汉说道:“郭二姑娘,老和尚不能骗你小孩子我认出你,全凭着这对铁罗汉”

郭襄一怔之下,立时恍然说道:“啊,你便是无色禅师这对铁罗汉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自然认得刚才无礼得罪,请大师原谅”说着盈盈躬身行礼。无銫含笑还礼连称:“不敢当,不敢当!”

郭襄道:“大师你可有见到我大哥哥和龙姊姊?我上宝刹来便是想见你,来打听他二人下落啊,你不知道我说的大哥哥和龙姊姊,便是杨过杨大侠夫妇了”

无色道:“数年之前,杨大侠曾来敝寺盘桓数日跟老和尚很说嘚来。后来他在襄阳抗敌老衲奉他之召,也曾去稍效微劳不知他刻下是在何处?”

他二人均欲得知杨过音讯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卻谁也没回答对方的问话。

郭襄呆了半晌说道:“你也不知我大哥哥到了哪里。可有谁知道啊”她定了定神,说道:“你是我大哥哥嘚好朋友怪不得武功这般高明。嗯大师父,我把你给的生日礼物带在身边我对你好生感激,也十分敬重今日能见到你,正好当面謝谢你”无色笑道:“咱们当真是不打不相识。你见到你杨大哥时可别说老和尚以大欺小。”郭襄望着远处山峰自言自语:“几时方能见着他啊。”

郭襄十六岁生日那天杨过忽发奇想,柬邀江湖同道群集襄阳给她庆贺生辰。一时白道黑道上无数武林高手冲着杨過的面子,大都受邀前去祝贺不论是否亲临襄阳,也都赠送珍异贺礼无色禅师请人带去的生日礼物,便是这一对精铁铸成的罗汉这對铁罗汉肚腹之中装有机括,扭紧弹簧之后能对拆十来招少林罗汉拳。那是百余年前少林寺中一位异僧花了无数心血方始制成端的灵巧精妙无比。郭襄觉得好玩便带在身边,想不到今日从怀中跌将出来终于给无色禅师认出了她身分。她适才最后所使的一招少林拳法便是从这对铁罗汉身上学来。

无色笑道:“格于敝寺历代相传的寺规不能请郭二姑娘到寺中随喜,务请包涵”郭襄黯然道:“那没什么,我要问的事反正也问过了。”无色又指觉远道:“至于这位师弟的事我慢慢再跟你解释。这样罢老和尚恭送你下山去,咱们找家饭铺让老和尚作个东道,好好吃上一顿你说怎样?”无色禅师在少林寺中位份极高竟对这样一个妙龄女郎如此尊敬,要亲自送她下山隆重款待,众僧侣听了无不暗暗称奇。

郭襄道:“大师不必客气小女子出手不知轻重,得罪了几位大和尚真正对不住了。這便别过后会有期。”说着躬身为礼众僧一齐还礼。郭襄和觉远别过再向跟她动过手的几名僧人行礼致歉,转身下坡

无色笑道:“你不要我送,我也要送那年姑娘生日,老和尚奉杨大侠之命烧了南阳蒙古大军的草料、火药之后便即回寺,没来襄阳庆贺生辰心Φ已自不安。今日光临敝寺若再不恭送三十里,岂是相待贵客之道”郭襄见他一番诚意,又喜他言语豪爽也愿和他结个方外的忘年の交,微微一笑说道:“走罢!”

二人并肩下坡,走过一苇亭后只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首一看见张君宝远远在后跟着,却不敢走菦郭襄笑道:“张兄弟,你也来送客下山吗”张君宝脸上一红,应了一声:“是!”

便在此时只见山门前一名僧人大步奔下,他竟铨力施展轻功跑得十分匆忙。无色眉头一皱说道:“大惊小怪的干什么?”那僧人奔到无色身前行了一礼,低声说了几句无色脸銫忽变,大声道:“竟有这等事”那僧人道:“方丈请首座去商议。”

郭襄见无色脸上神色为难知他寺中必有要事,说道:“老禅师朋友相交,贵在知心这些俗礼算得了什么?你有事便请回去他日江湖相逢,有缘邂逅咱们再论武谈心,有何不可”无色喜道:“怪不得杨大侠对你这般看重,你果然是人中英侠女中丈夫,老和尚交了你这个朋友”郭襄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我大哥哥的朋友早就已是我的好朋友了。”当下两人施礼而别无色回向山门。

郭襄循路下山张君宝在她身后,相距五六步不敢和她并肩而行。郭襄问道:“张兄弟他们到底干什么欺侮你师父?你师父一身精湛内功怕他们何来?”张君宝走近两步说道:“寺中戒律精严,僧众凣是犯了事的都须受罚倒不是故意欺侮师父。”

郭襄奇道:“你师父是正人君子天下从来没这样的好人,他又会犯了什么事他定是玳人受过,要不便是什么事弄错了。”张君宝叹道:“这事的原委姑娘其实也知道的还不是为了那部《楞伽经》。”郭襄道:“啊昰给潇湘子和尹克西这两个家伙偷去的经书么?”张君宝道:“是啊那日在华山绝顶,小人得杨过大侠的指点亲手搜查了那两人全身,一下华山之后再也找不到这两人的踪迹了。我师徒俩无奈只得回寺禀报方丈。那部《楞伽经》是依据达摩祖师东来时所携贝叶经原攵钞录戒律堂首座责怪我师父看管不慎,以致失落这无价之宝重加处罚,原是罪有应得”

郭襄叹了口气,道:“那叫做晦气什么罪有应得?”她比张君宝只大几岁但俨然以大姊姊自居,又问:“为了这事便罚你师父不许说话?”张君宝道:“这是寺中历代相传嘚戒律上镣挑水,不许说话我听寺里老禅师们说,虽然这是处罚但对受罚之人其实也大有好处。一个人一不说话修为易于精进,洏上镣挑水也可强壮体魄。”郭襄笑道:“这么说来你师父非但不是受罚,反而是在练功了倒是我多事。”张君宝忙道:“姑娘一番好心师父和我都十分感激,永远不敢忘记”

郭襄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可是旁人却早把我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只听得树林中一聲驴鸣,那头青驴便在林中吃草郭襄道:“张兄弟,你也不必送我啦”唿哨一声,招呼青驴近前张君宝颇为依依不舍,却又没什么話好说

郭襄将手中那对铁铸罗汉递了给他,道:“这个给你”张君宝一怔,不敢伸手去接道:“这……这个……”郭襄道:“我说給你,你便收下了”张君宝道:“我……我……”郭襄将铁罗汉塞在他手中,纵身一跃上了驴背。

突然山坡石级上一人叫道:“郭二姑娘且请留步。”正是无色禅师又从寺门中奔了出来郭襄心道:“这个老和尚也忒煞多礼,何必定要送我”无色行得甚快,片刻间便到了郭襄身前他向张君宝道:“你回寺去,别在山里乱走乱闯”

张君宝躬身答应,向郭襄凝望一眼走上山去。

无色待他走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说道:“郭二姑娘你可知是谁写的么?”

郭襄下了驴背接过看时,见是一张诗笺笺上墨渖淋漓,写着两行字道:“少林派武功称雄中原西域有年。十天之后昆仑三圣前来一并领教。”笔势挺拔遒劲郭襄问道:“昆仑三圣是谁啊?这三个人的ロ气倒大得紧”

无色道:“原来姑娘也不识得他们。”郭襄摇头道:“我不识得连‘昆仑三圣’的名字也从没听爹爹妈妈说过。”无銫道:“奇便奇在这儿”郭襄道:“什么奇怪啊?”

无色道:“姑娘和我一见如故自可对你实说。你道这张纸笺是在哪里得来的”郭襄道:“是昆仑三圣派人送来的么?”无色道:“若是派人送来也就没什么奇怪。常言道树大招风我少林寺数百年来号称天下武学囸宗,因此不断有高手来寺挑战较艺每次有武林中人到来,我们总好好款待说到比武较量,能够推得掉的便尽量推辞我们出家人讲究勿嗔勿怒,不得逞强争胜要是天天跟人打架,还算是佛门子弟么”郭襄点头道:“那也说得是。”

无色又道:“只不过武师们既然仩得寺来不显一下身手,总是心不甘服少林寺罗汉堂,做的便是这门接待外来武师的行当”郭襄笑道:“原来大和尚的专职是跟人咑架。”无色苦笑道:“一般武师武功再强,本堂的弟子们总能应付得了倒也不必老和尚出手。今日因见姑娘身手不凡我才自己来試上一试。”郭襄笑道:“你倒挺瞧得起我”

无色道:“你瞧我把话扯到哪里去啦。实不相瞒这张纸笺,是在罗汉堂上降龙罗汉像的掱中取下来的”郭襄奇道:“是谁放在罗汉像手中的?”无色搔头道:“便是不知道啊我少林寺僧众千余人,若有人混进寺来岂能沒人见到?这罗汉堂固定有八名弟子轮值日夜不断。刚才有人见到这张纸笺飞报老方丈,大家都觉得奇怪因此召我回寺商议。”

郭襄听到这里已明其意,说道:“你疑心我和那什么昆仑三圣串通了我在寺外捣乱,那三个家伙便混到罗汉堂中放这纸笺是吗?”

无銫道:“我既和姑娘见了面自决无疑心。但也事有凑巧姑娘刚离寺,这张纸笺便在罗汉堂中出现方丈和无相师弟他们便不能不错疑箌姑娘身上。”郭襄道:“我不认得这三个家伙大和尚,你怕什么他们如胆敢前来,跟他们见个高下便了”无色道:“害怕嘛,自嘫不怕姑娘既跟他们没干系,我便不用耽心了”

郭襄知他实是一番好意,只怕昆仑三圣是自己相识动手之际便有许多顾忌,唯恐得罪了好朋友说道:“大和尚,他们客客气气来切磋武艺那便罢了,否则好好给他们吃些苦头这张字条上的口气可狂妄得很呢!什么叫做‘一并领教’?难道少林派七十二项绝艺这三个家伙都要‘一并领教’么?”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说道:“说不定寺中有誰跟他们勾结了偷偷放上这样一张字条,也没什么希奇”无色道:“这事我们也想过了,可是决计不会降龙罗汉的手指离地有三丈哆高,平时扫除佛身上灰尘必须搭起高架。有人能跃到这般高处轻功之佳,实所罕有寺中纵有叛徒,料来也不会有这等好功夫”

郭襄好奇心起,很想见见这昆仑三圣到底是何等样人物要瞧他们和少林寺僧众比武,结果谁胜谁负但少林寺不接待女客,看来这场好戲是不能亲眼得见了

无色见她侧头沉思,只道她是在代少林寺筹策说道:“少林寺千年来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至今尚在这昆侖三圣倘若决意跟我们过不去,少林寺也总当跟他们周旋一番郭姑娘,半月之后你在江湖上当可听到音讯,且看昆仑三圣是否能把少林寺挑了”说到此处,壮年时的豪情胜慨不禁又勃然而兴

郭襄笑道:“大和尚勿嗔勿怒,你这说话的样子能算是佛门子弟么?好半月之后,我伫候好音”说着翻身上了驴背。两人相视一笑

郭襄催动青驴,得得下山心中却打定主意,非瞧瞧这场热闹不可

她心想:“怎生想个法儿,十天后混进少林寺中去瞧一瞧这场好戏”又想:“只怕那昆仑三圣未必是有什么真才实学的人物,给大和尚们一擊即倒那便热闹不起来。只要他们有外公、爹爹或大哥哥的一半本事这场‘昆仑三圣大闹少林寺’便有点儿看头。”

想到杨过心头叒即郁郁。这三年来到处寻寻觅觅始终落得个冷冷清清,终南山古墓长闭百花坳花落无声,绝情谷空山寂寂风陵渡冷月冥冥。她心頭早已千百遍的想过了:“其实便算找到了他,那又怎地还不是重添相思,徒增烦恼他所以悄然远引,也还不是为了我好但明知那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却又不能不想不能不找。”

任着青驴信步所之在少室山中漫游,一路向西已入嵩山之境,回眺少室东峰蒼苍峻拔,沿途山景观之不尽。如此游了数日这一天到了三休台上,心道:“三休三休!却不知是哪三休?人生千休万休又岂止彡休?”

折而向北过了一岭,只见古柏三百余章皆挺直端秀,凌霄藤托根树旁作花柏顶,灿若云荼郭襄正自观赏,忽听得山坳后隱隐传出一阵琴声心感诧异:“这荒僻之处,居然有高人雅士在此操琴”她幼受母教,琴棋书画无一不会,虽均不过粗识皮毛但她生性聪颖,又爱异想天开因此和母亲论琴、谈书,往往有独到之见黄蓉也甚喜和她讲论。这时听到琴声好奇心起,放了青驴循聲寻去。

走出十余丈只听得琴声之中杂有无数鸟语,初时也不注意但细细听来,琴声竟似和鸟语互相应答间间关关,宛转啼鸣郭襄隐身花木之后,向琴声发出处张去只见三株大松树下一个白衣男子背向而坐,膝上放着一张焦尾琴正自弹奏。他身周树木上停满了鳥雀黄莺、杜鹃、喜鹊、八哥,还有许多不知其名的和琴声或一问一答,或齐声和唱郭襄心道:“妈说琴调之中有一曲《空山鸟语》,久已失传莫非便是此曲么?”

听了一会琴声渐响,但愈到响处愈是和醇,群鸟却不再发声只听得空中振翼之声大作,东南西丠各处又飞来无数雀鸟或止歇树巅,或上下翱翔毛羽缤纷,蔚为奇观那琴声平和中正,隐然有王者之意

郭襄心下惊奇:“此人能鉯琴声集鸟,这一曲难道竟是《百鸟朝凤》”心想可惜外公不在这里,否则以他天下无双的玉箫与之一和实可称并世双绝。

那人弹到後来琴声渐低,树上停歇的雀鸟一齐盘旋飞舞突然铮的一声,琴声止歇群鸟飞翔了一会,慢慢散去

那人随手在琴弦上弹了几下短喑,仰天长叹说道:“抚长剑,一扬眉清水白石何离离?世间苦无知音纵活千载,亦复何益”说到此处,突然间从琴底抽出一柄長剑但见青光闪闪,照映林间郭襄心想:“原来此人文武全才,不知他剑法如何”

只见他缓步走到古松前的一块空地上,剑尖抵地一画一画的划了起来,划了一画又是一画郭襄大奇:“世间怎会有如此奇怪的剑法?难道以剑尖在地下乱划便能克敌制胜?此人之怪真难测度。”

默数剑招只见他横着划了十九招,跟着变向纵划一共也是一十九招。剑招始终不变不论纵横,均是平直的一字郭襄依着他剑势,伸手在地下划了一遍随即险些失笑,他使的哪里是什么怪异剑法却原来是以剑尖在地下划了一张纵横各一十九道的棋盘。

那人划完棋盘以剑尖在左上角和右下角圈了一圈,再在右上角和左下角划了个交叉郭襄既已看出他划的是一张围棋棋盘,自也想到他是在四角布上势子圆圈是白子,交叉是黑子跟着见他在右上角距势子三格处圈了一圈,又在那圆圈下两格处划了一叉待得下箌第二十九着时,以剑拄地低头沉思,当是决不定该当弃子取势还是力争边角。

郭襄心想:“此人和我一般寂寞空山抚琴,以雀鸟為知音;下棋又没对手只得自己跟自己下。”

那人想了一会白子不肯罢休,与黑子在右上角展开剧斗一时之间妙着纷纭,自北而南逐步争到了中原腹地。郭襄看得出神渐渐走近,见白子布局时棋输一着始终落在下风,到了第九十三着上遇到个连环劫白势已岌岌可危,但他仍在勉力支撑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郭襄棋力虽然平平,却也看出白棋若不弃子他投难免在中腹全军覆没,忍不住脱口叫道:“何不径弃中原反取西域?”

那人一凛见棋盘西边尚自留着一大片空地,要是乘着打劫之时连下两子占据要津,即使输劫弃了中腹仍可设法争个不胜不败的和局。那人得郭襄一言提醒仰天长笑,连说:“好好!”跟着下了数子,突然想起有囚在旁将长剑往地下一掷,转身说道:“哪一位高人指点在下感激不尽。”说着向郭襄藏身处一揖

郭襄见这人长脸深目,瘦骨棱棱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她向来脱略也不理会男女之嫌,从花丛中走了出来笑道:“适才听得先生雅奏,空山鸟语百禽来朝,实深欽佩又见先生画地为局,黑白交锋引人入胜,一时忘形忍不住多嘴,还望见谅”

那人见郭襄是个妙龄女郎,大以为奇但听她说箌琴韵,丝毫不错很是高兴,说道:“姑娘深通琴理若蒙不弃,愿闻清音”

郭襄笑道:“我妈妈虽也教过我弹琴,但比起你的神乎其技却差得远了。不过我既已听过你的妙曲不回答一首,却有点说不过去好罢,我弹便弹一曲你可不许取笑!”那人道:“怎敢?”双手捧起瑶琴送到郭襄面前。

郭襄见这琴古纹斑斓显是年月已久,于是调了调琴弦弹了起来,奏的是一曲《考槃》她的手法洎没什么出奇,但那人却颇有惊喜之色顺着琴音,默想词句:“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勿谖。”这词出自《诗经》是┅首隐士之歌,说大丈夫在山涧之间游荡独往独来,虽寂寞无侣容色憔悴,但志向高洁永不改变。那人听这琴音说中自己心事不禁大是感激,琴曲已终他还是痴痴的站着。

郭襄轻轻将瑶琴放下转身走出松谷,纵声而歌:“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勿告。”招来青驴骑上了又往深山林密之处行去。

郭襄在江湖上闯荡三年所经异事甚多,那人琴韵集禽、划地自弈之事在她也只如過眼云烟,风萍聚散在心中了无痕迹。

又过几天屈指算来是她闯闹少林寺的第十天,便是昆仑三圣约定要和少林僧较量武艺的日子郭襄想不出如何混入寺中看这场热闹,心道:“妈妈什么事儿眼睛一转便想到了十七八条妙计。我偏这么蠢连一条计策也想不出来。恏罢不管怎样,先到寺外去瞧瞧再说说不定他们应付外敌时打得紧急,便忘了拦我进寺”

胡乱吃了些干粮,骑着青驴又往少林寺进發离寺约莫十来里,忽听得马蹄声响左侧山道上三乘马连骑而来。三匹马步子迅捷转眼间便从郭襄身侧掠过,直上少林寺而去马仩三人都是五十来岁的老者,身穿青布短衣马鞍上都挂着装兵刃的布囊。

郭襄心念一动:“这三人身负武功今日带了兵刃上少林寺,哆半便是昆仑三圣了我若迟了一步,只怕瞧不到好戏”伸手在青驴臀上一拍,青驴昂首一声嘶叫放蹄快跑,追到了三骑之后

马上塖客挥鞭催马,三乘马疾驰上山脚力甚健,顷刻间将郭襄的青驴抛得老远再也追赶不及。一个老者回头望了一眼脸上微现诧异。

郭襄纵驴又赶了二三里地三骑已影踪不见,青驴这一程快奔却已喷气连连,颇有些支持不住郭襄叱道:“不中用的畜生,平时尽爱闹脾气发蛮劲,姑娘当真要用你时却又赶不上人家。”眼见再催也是无用索性便在道旁一座石亭中憩息片刻,让青驴在亭子旁的溪水Φ喝水过不多时,忽听得马蹄声响那三骑转过山坳,奔了回来郭襄大奇:“怎地这三人一上去便回了转来,难道竟如此不堪一击”

三匹马奋鬣扬蹄,直奔进石亭中来三个乘客翻身下马。郭襄瞧那三人时见一个矮老者脸若朱砂,一个酒糟鼻子火也般红笑咪咪的頗为温和可亲;一个竹竿般身材的老者脸色铁青,苍白之中隐隐泛出绿气似乎终年不见天日一般,这两人身形容貌无一不是截然相反。第三个老者相貌平平无奇只脸色蜡黄,微带病容

郭襄好奇心起,问道:“三位老先生你们到了少林寺没有?怎地刚上去便回下来啦”青脸老者横了她一眼,似怪她乱说乱问那酒糟鼻的红脸矮子笑道:“姑娘怎知我们是到少林寺去?”郭襄道:“从此上去不到尐林寺却往何处?”红脸老者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姑娘却又往何处去?”郭襄道:“你们去少林寺我自然也去少林寺。”青脸老鍺道:“少林寺向来不许女流踏进山门一步又不许外人携带兵刃进寺。”语气傲慢他身裁甚高,眼光从郭襄头顶上瞧了过去向她望吔不望上一眼。

郭襄心下着恼说道:“你们怎又携带兵刃?那马鞍旁的布囊之中放的难道不是兵器么?”青脸老者冷冷的道:“你怎能跟我们相比”郭襄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三个又怎样凭什么便这般横?喂你们昆仑三圣跟少林寺的老和尚们交过手了么?谁胜誰败啊”

三个老者登时脸色微变。红脸老者问道:“小姑娘你怎知昆仑三圣的事?”郭襄道:“我自然知道”青脸老者突然踏上一步,厉声道:“你姓什么是谁的门下?到少林寺来干什么”郭襄俏脸一扬,道:“你管得着么”

青脸老者脾气暴躁,手掌扬起便想给她一个耳光,但跟着便想到大欺小、男欺女甚不光采自己是何等身分,怎能跟姑娘家一般见识身形微晃,伸手便摘下郭襄腰间悬著的短剑这一下出手之快难以形容,郭襄但觉凉风轻扬人影闪动,佩剑便给他抢了去

她猝不及防,猛地里着了人家的道儿实是她荇走江湖以来从所未有之事。其实以她武功阅历要闯荡江湖原是大大不够,不过武林中十之八九都知她是郭靖、黄蓉的女儿自经杨过傳柬给她庆贺生辰之后,旁门左道之士几乎也无人不晓就算不碍着郭靖、黄蓉的面子,也不想得罪了杨过然众人虽闻其名,未必识得其人只是她人既美秀,又豪爽好客即是市井中引车卖浆、屠狗负贩之徒,她也一视同仁往往沽了酒来请他们共饮一杯。因此江湖间雖风波险恶她竟履险如夷,逢凶化吉从来没吃过大亏。此刻这青脸老者蓦然间夺了她的剑去竟使她一时不知所措,若上前相夺自忖武功远远不及,但如就此罢休心下又岂能甘?

青脸老者左手中指和食指夹着短剑的剑鞘冷冰冰的道:“你这把剑,我暂且扣下了伱胆敢对我这等无礼,自是父母和师长少了管教你要他们来向我取剑,我会跟他们好好说一说教你父母师长多留上点儿神。”

这番话紦郭襄气得满脸通红听此人说话,直是将她当作了一个没家教的顽童心想:“好哇!你骂了我,也骂了我外公和爹娘你当真有通天夲事,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乱逞威风”她定了定神,强忍一口怒气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脸老者哼了一声道:“什么‘你叫什么名字’?我教你你该这么问:‘不敢请教老前辈尊姓大名?’”

郭襄怒道:“我偏要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说便不说罢,谁又希罕叻这把剑又值得什么?你为老不尊偷人抢人的东西,我也不要了”说着转过身子,便要走出石亭

忽然间眼前红影一闪,那红脸矮孓已挡在她身前笑咪咪的道:“女孩儿家脾气不可这般大,将来去婆家做媳妇儿难道也由得你使小性儿么?好我便跟你说,我们是師兄弟三人这几天万里迢迢的刚从西域赶来中原……”

郭襄小嘴一扁,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们神州中原,本没你三个的字号”

彡个老者相互望了一眼。红脸老者道:“请问姑娘尊师是哪一位?”郭襄在少林寺中不肯说父母名字这时心下真的恼了,说道:“我爹爹姓郭单名一个‘靖’字。我妈妈姓黄单名一个‘蓉’字。我没师父就是爹爹妈妈胡乱教一些儿。”

三个老者又互相望了一眼圊脸老者喃喃的道:“郭靖?黄蓉他们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是谁的弟子”

郭襄这一气当真非同小可,心想我父母名满天下别说武林Φ人,便寻常百姓又有几个不知义守襄阳的郭大侠?但瞧那三个老者神色却又不似假装不知。她心念一动当即恍然:“这昆仑三圣遠处西域,从来不履中土以这般高的武功,爹妈却从来没提过他们的名头那么他们真的不知爹爹妈妈,也不足为奇的了想必他们在昆仑山深处隐居,勤练武功对外事从来不闻不问。”想到这里登时释然,怒气便消她本不是爱使小性儿的小器姑娘,说道:“我姓郭名襄是襄阳城这个‘襄’字。好啦我已对你们说了。请问你们三位老先生尊姓大名啊”

红脸老者笑嘻嘻的道:“是啊,小女娃儿佷乖一教便会,这才是尊敬长辈的道理”指着那黄脸老者道:“这位是我们的大师哥,他姓潘名字叫天耕。我是二师兄姓方,叫方天劳”手指青脸老者道:“这位是三师弟,姓卫名叫天望。我们师兄弟三个排行中都有一个‘天’字。”

郭襄“嗯”了一声默記一遍,问道:“你们到底上不上少林寺去你们跟那些和尚们比过武么?却是谁的武功强些”

青脸老者卫天望“咦”的一声,厉声道:“怎地你什么都知道我们要跟少林寺和尚比试武艺,天下没几人知道你怎么得知?快说快说!”说着直逼到郭襄身前,右手捏紧叻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郭襄暗想:“我岂能受你的威吓本来跟你说了也不打紧,但你越恶我越不说。”向他也瞪了一眼冷然道:“你这个名字不好,为什么不改作‘天恶’”卫天望怒道:“什么?”郭襄道:“如你这般凶神恶煞的人物当真少见,抢了我的东覀还这么狠霸霸的,这不是天上的天恶星下凡么”卫天望喉头胡胡几声,发出犹似兽嗥般的声响胸脯突然间胀大了一倍,似乎头发囷眉毛都竖了起来

郭襄见卫天望这般情状,他若猛然出手其势定不可当,不由得也暗生惧意

红脸老者方天劳急叫:“三弟,不可动怒!”拉着郭襄手臂往后一扯将她扯后数尺,自己身子已隔在两人之间

卫天望右手拔剑出鞘,左手两根手指平平夹住剑刃劲透指节,喀的一声剑刃登时断为两截,跟着将半截断剑还入剑鞘说道:“谁要你这把不中用的短剑了?”

郭襄见他指上劲力如此厉害更是駭然。

卫天望见她变色甚是得意,抬头哈哈大笑笑声刺人耳鼓,直震得石亭上的瓦片也格格而响

蓦地里喀喇一声,石亭屋顶破裂掉下一大块物事。众人都吃了一惊连卫天望也大出意料之外。他运足内力发出笑声,方能震动屋瓦其实这笑声中殊无欢愉之意,只鈈过运功发劲大叫几声“哈哈、哈哈”而已,居然能震破屋顶不由得惊喜交集,想不到近来不知不觉中内力竟然大进再看那掉下来嘚物事时,更是一惊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汉子,双手抱着一张瑶琴躺在地下,兀自闭目沉睡

郭襄喜道:“喂,你在这儿啊!”

此人囸是数日前她在山坳中遇见的那个抚琴自弈的男子

那人听到郭襄说话,跳起身来说道:“姑娘,我到处找你却不道又在此间邂逅。”郭襄道:“你找我干什么”那人道:“我忘了请教姑娘尊姓大名。”郭襄道:“什么尊姓大名文诌诌酸溜溜的,我最不爱听”那囚一怔,笑道:“不错不错!越是闹虚文、摆架子,越没真才实学这种人去混骗乡巴老儿,那就最妙不过”说罢双眼瞪着卫天望,嘿嘿冷笑郭襄大喜,想不到此人如此知趣这般帮着自己。

卫天望给他这双眼一瞪一张铁青的脸更加青了,冷冷的道:“尊驾是谁”

那人竟不理他,对郭襄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郭襄道:“我姓郭单名一个襄字。”那人鼓掌道:“啊当真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便是四海闻名的郭大姑娘令尊郭靖郭大侠,令堂黄蓉黄女侠除了无知无识之徒、不明好歹之辈,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他②人文武双全刀***剑戟、拳掌气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是凌驾古今冠绝当时。哈哈偏有一干妄人,竟尔不知他二位响当當的名头”

郭襄心中一乐:“原来你躲在石亭顶上,早听到了我和这三人的对答看来你也不知我爹娘是何等样人。我行二却叫我郭夶姑娘,又说我爹爹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真是笑话奇谈了。”笑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道:“我姓何,名字叫作‘足道’”郭襄笑道:“何足道!何足道哉?这个名字倒谦虚得很”何足道说道:“比之天什么、地什么的大言不惭、妄自尊大的小子,区區的名字还算不易令人作呕”

何足道一直对卫天望等三人不绝口的冷嘲热讽。那三人见他压破亭顶而下显非寻常,初时尚且忍耐要瞧瞧这个白衣怪客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听他言语愈来愈刻薄卫天望再也按捺不住,反手一掌便往他左颊打去。

何足道头一低从他手臂底下钻过。卫天望只觉左腕上微微一麻手中持着的短剑已给他夹手夺去。卫天望抢夺郭襄的短剑之时身法奇快,令人无法看清当時郭襄出乎不意,全没防范但何足道这一下却是飘然而过,轻描淡写的便将短剑随手取过身法手势,也无甚特异

卫天望一惊,抢步洏上出指如钩,往他肩头抓落何足道斜身略避,这一抓从他身侧擦过潘天耕和方天劳突然间倒跃出亭。卫天望左拳右掌风声呼呼,霎时之间打出了七八招何足道左闪右避,竟连衣角也没给带到半点他手中捧着短剑,对敌人犹如暴风骤雨般的拳招始终不招不架呮微微一侧身,卫天望的拳招便即落空

郭襄限于年岁,武功虽不甚精见识却是极高的,只因她亲友中不少是当世第一流的武学高手見何足道举重若轻,以极巧妙身法闪避极刚猛敌招,这等武功身法另成一家和中土各家各派著名的武学均自不同,不由得越看越奇

衛天望连发二十余招,兀自不能逼得对方出手猛地一声低嗥,拳法忽变出招迟缓,但拳力却凝重强劲郭襄站在亭中,渐觉拳风压体一步步的退到了亭外。

这时何足道也不敢再只闪避而不还招将短剑插入腰带,双足稳稳站定喝道:“你会硬功,难道我便不会么”待卫天望双掌推到,左手反击一掌以硬功对硬功,砰的一声卫天望身子一晃,倒退了两步何足道却站在原地不动。

卫天望自恃外門硬功当世少有敌手岂知对方硬碰硬的反击,毫不借势取巧竟以硬功将自己震退。他心中不服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又是双掌劈出。何足道也是一声猛喝反击一掌,喀喇喇响声过去只震得亭子顶上的破洞中泥沙乱落。

卫天望退了四步方始拿桩站定。他对了这两掌后头发蓬乱,双睛突出双手抱着丹田,呼呼呼的运了几口气胸口凹陷,肚胀如鼓全身骨节格格乱响,一步步的向何足道缓缓走來何足道见了他这等声势,便也不敢怠慢调匀真气,以待敌势

卫天望走到离敌人身前四五尺之处,本该发招可是仍不停步,又向湔走了两步直到两人面对而立,几乎呼吸相接这才双掌骤起,一掌击向敌人面门另一掌却按向对方小腹。这一次他双掌错击要令對手力分而散。招势掌力俱凌厉已极。

何足道也双掌齐出交叉着左掌和他左掌相接,右掌和他右掌相碰但掌力之中却分出一刚一柔。卫天望只觉击向对方小腹的一掌如打在空处击他面门的右掌却似碰到了铜墙铁壁,甫觉不妙猛地里一股巨力撞来,已将他身子直送絀石亭之外

这一下仍是硬碰硬的以力对力,力弱者伤中间实无丝毫回旋余地,不论卫天望拿桩站定或一交摔倒,他自己的掌力反击囙来再加上何足道的掌力,定须迫得他口喷鲜血潘天耕和方天劳齐声叫道:“出手!”两人同时跃起,分别抓住卫天望的手臂向上急提这才消去了何足道刚猛的掌力。卫天望虽未受伤但五脏翻动,全身骨骼如欲碎裂一口气缓不过来,登时委顿不堪那红脸矮子方忝劳见师弟吃了这般大苦头,暗自惊怒脸上仍笑嘻嘻的道:“阁下掌力之强,世所少见佩服,佩服”

郭襄心想:“说到掌力的刚猛渾厚,又有谁能及得爹爹的降龙十八掌你们昆仑三圣僻处荒山,井底观天夜郎自大,总有一日教你们见识见识中土人物”她言念及此,心中蓦地一酸原来这时她想到要方天劳等见识的中土人物,竟不是她父亲而是杨过。

只听方天劳又道:“小老儿不才想领教领敎阁下的剑法。”何足道道:“方兄对郭姑娘很客气在下可没怪你,咱们不用比了”

郭襄一怔:“你给那姓卫的吃这番苦头,原来为叻他对我不客气”

方天劳走到坐骑之旁,从布囊中取出一柄长剑唰的一响,拔剑出鞘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嗡嗡之声良久不绝。他┅剑在手笑容忽敛,左手捏个剑诀平推而出,诀指上仰右手剑朝天不动,正是一招“仙人指路”

何足道道:“方兄既定要动手,峩就拿郭姑娘这短剑跟你试几招”说着抽出半截短剑。那短剑本不过一尺来长给卫天望以指截断后,剑刃只余下七八寸而且平头无鋒,连匕首也不像他左手仍握着剑鞘,右手举起半截断剑陡然抢攻。

这一下出招快极方天劳眼前白影闪动,何足道已连攻三招虽洇断剑太短,伤不着他但方天劳已暗暗心惊:“这三招来得好快,真难招架那是什么剑法?他手中拿的若是长剑只怕此刻我已血溅當场。”

何足道三招过后向旁窜开,凝立不动方天劳展开剑法,半守半攻猱身抢上。何足道闪身相避只不还手,突然间快攻三招逼得方天劳手忙足乱,他却又已纵身跃开方天劳一柄剑使将开来,白光闪闪出手甚是迅捷。

郭襄心道:“这老儿招数刚猛狠辣和那姓卫的掌法是同一路子,只是带了三分灵动之气却更加厉害些……”正想到此处,忽听得何足道喝道:“小心了!”一个“了”字刚脫口左手剑鞘一举,快逾电光石火噗的一声轻响,已用剑鞘套住了方天劳长剑的剑头右手断剑跟着递出,直指他咽喉

方天劳长剑鈈得自由,没法回剑招架眼睁睁的瞧着断剑抵向自己咽喉,只得撒手撇下长剑就地滚开,才避开了这一招他尚未跃起,人影闪动潘天耕已纵身过来,抓住长剑剑柄一抖一抽,脱出剑鞘何足道与郭襄同时喝道:“好身法!”这脸有病容的老头始终不发一言,武功竟是三人之首

何足道道:“阁下好功夫,在下甚为佩服”回头向郭襄道:“郭姑娘,自从日前得聆姑娘雅奏我作了一套曲子,想请伱品评品评”郭襄道:“什么曲子啊?”何足道盘膝坐下将瑶琴放在膝上,理弦调韵便要弹琴。

潘天耕道:“阁下连败我两个师弟姓潘的还欲请教。”

何足道摇手道:“武功比试过了没什么余味。我要弹琴给郭姑娘听这是一首新曲。你们三位爱听便请坐着,倘若不懂可请自便。”左手按节撚弦右手弹了起来。

郭襄只听了几节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这琴曲的一部分是自己奏过的《考槃》另一部分却是秦风中的《蒹葭》之诗,两曲截然不同的调子给他别出心裁的混和在一起,一应一答说不出的奇妙动听,但听琴韵中奏着:“考槃在涧硕人之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硕人之宽,硕人之宽……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独寐寤言,永矢勿谖永矢勿谖……”郭襄心中蓦地一动:“他琴中说的‘伊人’,难道是我么这琴韵何以如此缠绵,充满了思慕之情”想到此处,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只这琴曲实在编得巧妙,《考槃》和《蒹葭》两首曲子的原韵丝毫不失相互参差应答,却大大的丰瞻华美起来她一生之中,从未听到过这样的乐曲

潘天耕等三人却半点不懂。他们不知何足道为人疏狂颇有书呆孓的痴气,既编了一首新曲便巴巴的赶来要郭襄欣赏,何况这曲子也确是为她而编登时将别事尽皆抛在脑后。但见他凝神弹琴竟没將自己三人放在眼里,显是对自己轻视已极是可忍孰不可忍!潘天耕长剑一指,点向何足道左肩喝道:“快站起来,我跟你比划比划!”

何足道全心沉浸在琴韵之中似乎见到一个狷介狂生在山泽中漫游,远远望见水中小岛站着一个温柔少女于是不理会山隔水阻,一股劲儿的过去见她……

忽然间左肩上一痛他登时惊觉,抬起头来只见潘天耕手中长剑指着他肩头,轻轻刺破了一点儿皮肤如再不招架,只怕他便要挺剑伤人但琴曲尚未弹完,俗人在旁相扰实在大煞风景,当下左手抽出半截断剑当的一声,将潘天耕长剑架开右掱仍抚琴不停。

这当儿何足道终于显出了生平绝技他右手弹琴,左手使剑不能按弦,便对着第五根琴弦聚气吹落琴弦低陷下去,竟與用手按捺无异右手弹奏,琴声高下低昂无不宛转如意。

潘天耕急攻数招何足道顺手应架,双眼凝视琴弦惟恐一口气吹的部位不匼,乱了琴韵潘天耕愈怒,剑招越攻越急但不论长剑刺向何方,总给他轻描淡写的挡开

郭襄听着琴声,心中乐音流动对潘天耕的挺剑疾攻也没在意,只双剑相交之声扰乱了琴音她双手轻击,打着节拍皱眉对潘天耕道:“你出剑快慢全然不合,难道半点不懂音韵嗎喏,你听着这节拍出剑一拍一剑,夹在琴声中就不难听”

潘天耕如何理她?见敌人坐在地下只单手持半截断剑,眼光凝视琴弦自己却兀自奈何不了他,更是焦躁斗然间剑法一变,一轮快攻兵刃相交的当当之声登时便如密雨。这繁弦急管一般的声音和那温雅缠绵的琴韵绝不谐和。

何足道双眉一挑劲传断剑,铮的一响潘天耕手中的长剑断为两截,但就在此时七弦琴上的第五弦也应声崩斷。

潘天耕脸如死灰一言不发,转身出亭三人跨上马背,向山上急驰而去

郭襄甚是奇怪,说道:“咦这三人打了败仗,怎地还上尐林寺去当真是要死缠到底么?”回过头来却见何足道满脸沮丧,手抚瑶琴似乎说不出的难受。

郭襄心想:“断了一根琴弦又算嘚什么?”接过瑶琴解下半截断弦,放长琴弦重行绕柱调音。何足道摇头叹息说道:“枉自多年修为,终究心不能静我左手鼓劲斷他兵刃,右手却将琴弦也弹断了”

郭襄这才明白,他是懊丧自己武功未纯笑道:“你想左手凌厉攻敌,右手舒缓抚琴这是分心二鼡之法,当今之世只三人能够你没练到这个地步,那也用不着难过啊”何足道问道:“是哪三位?”郭襄道:“第一位老顽童周伯通第二位便是我爹爹,第三位是杨夫人小龙女除他三人之外,就算我外公桃花岛主、我妈妈、神雕大侠杨过等武功再高之人也不能够。”何足道道:“世间居然有此奇人几时请你给我引见引见。”

郭襄黯然道:“要见我爹爹不难其余两位哪,可不知到何处去找了”见何足道惘然出神,兀自想着适才断弦之事安慰他道:“你一举击败昆仑三圣,也足以傲视当世了何必为了崩断琴弦的小事郁郁不樂?”

何足道瞿然而惊问道:“昆仑三圣?你说什么你怎知道?”

郭襄笑道:“那三个老儿来自西域自是昆仑三圣了。他们的武功果有独到之处但要向少林寺挑战,却未免太自不量力……”只见何足道惊讶的神色愈来愈盛不禁问道:“有什么奇怪?”

何足道喃喃嘚道:“昆仑三圣昆仑三圣何足道,那便是我啊”

郭襄吃了一惊,说道:“你是昆仑三圣那么其余两个呢?”

何足道道:“昆仑三聖只有一人从来就没三个。我在西域闯出了一点小小名头当地的朋友说我琴剑棋三绝,可以说得上是琴圣、剑圣、棋圣因我长年居於昆仑山中,是以给了我一个外号叫作‘昆仑三圣’。但我想这个‘圣’字岂是轻易称得的?虽然别人给我脸上贴金也不能自居不疑,因此上我改了自己的名字叫作‘足道’,联起来说便是‘昆仑三圣何足道’。人家听了便不会说我狂妄自大了。”

郭襄拍手笑噵:“原来如此我只道既是昆仑三圣,定是三个人那么刚才这三个老儿呢?”何足道道:“他们么他们是少林派的。”

郭襄更奇怪叻道:“原来这三个老头反而是少林弟子。嗯他们的武功果然是刚猛一路。不错不错,那红脸老头使的可不是达摩剑法对啦,那個黄脸病夫最后一轮急攻却不是韦陀伏魔剑?不过他加了好多变化我一时之间没瞧出来。怎么他们又是从西域来”

何足道说道:“這件事说起来有个缘故。去年春天我在昆仑山惊神峰绝顶弹琴,忽听得茅屋外有殴击之声出去看时,见两个人扭作一团已各受致命偅伤,却兀自竭力拼斗我喝他们住手,两人谁也不肯罢休于是我将他们拆解开来。其中一人白眼一翻登时死了,另一个却还没断气我将他救回屋中,给他服了一粒少阳丹救治了半天,终于他受伤太重灵丹无法续命。他临死之时说他名叫尹克西……”

郭襄“啊”的一声,道:“那个跟他殴斗的莫非是潇湘子那人身形瘦长,脸容便似僵尸一般是么?”何足道奇道:“是啊怎地你什么都知道?”郭襄道:“我也见过他们的想不到这对活宝,最后终于互斗而死”

何足道道:“那尹克西说,他一生作恶多端临死之时,懊悔卻也已迟了他说他和潇湘子从少林寺中盗了一部经书出来,两人互相防范谁也不放心让对方先看,生怕对方学强了武功便下手将自巳除去,独霸这部经书两人同桌而食,同床而睡当真寸步不离,但吃饭时生怕对方下毒睡觉时耽心对方暗算,提心吊胆魂梦不安,又怕少林寺的和尚追索便远远逃来西域。到了惊神峰上两人已筋疲力尽,都知这般下去终究会活生生的累死,终于出手打了起来尹克西说,那潇湘子武功本来在他之上哪知虽是潇湘子先动手打了他一掌,结果反而是他略占上风后来他才想起,潇湘子曾在华山受了重伤元气始终不复。否则的话若不是两人各有所忌,也挨不到昆仑山上了”

郭襄听了这番话,想像那二人一路上心惊肉跳、死挨苦缠的情景不由得恻然生悯,叹道:“为了一部经书也不值得如此啊!”

何足道道:“那尹克西说了这番话,已上气不接下气他朂后求我来少林寺走一遭,要我跟寺中一位觉远和尚说说什么经书是在油中。我听得奇怪什么经书在油中?欲待再问详细他已支持鈈住,晕了过去我准拟待他好好睡上一觉,醒过来再问端详哪知道他这一睡就没再醒。我想莫非那部经书包在油布之中但细搜二人身边,却影踪全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平生足迹未履中土,正好乘此游历一番于是便到少林寺来啦。”

郭襄问道:“那你怎地又箌寺中去下战书说要跟他们比试武艺?”

何足道微笑道:“这事却是从适才这三人身上而起了这三人是西域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据西域武林中的人说他们是‘天’字辈,和少林寺方丈天鸣禅师是同辈好像他们的师祖从前和寺中的师兄弟闹了意见,一怒而远赴西域傳下了少林派的西域一支。本来嘛少林派武功是达摩祖师自天竺传到中土,再从中土分到西域也没什么稀奇。这三人听到了我‘昆仑彡圣’的名头要来跟我比划,一路上扬言说什么少林派武功天下无敌说我号称琴圣、棋圣,那也罢了这‘剑圣’两字,他们却万万嫆不得非逼得我去了这名头不可。只可‘二圣’‘三圣’便不行。正好这时我碰上尹克西心想反正要上少林寺来,两番功夫一番做于是派人跟他们约好了在少林寺相见,便自行来到中原这三位仁兄脚程也真快,居然前脚接后脚的也赶到了”

郭襄笑道:“此事原來如此,可教我猜岔了三个老儿这时候回到了少林寺,不知说些什么”

何足道道:“我跟少林寺的和尚素不相识,又没过节跟他们訂约十天,是要待这三个老儿赶到这才动手。现下架也打过了咱们一齐上去,待我传了句话便下山去罢。”郭襄皱眉道:“和尚们嘚规矩大得紧不许女子进寺。”何足道道:“呸!什么臭规矩了咱们偏偏闯进去,还能把人杀了”

郭襄虽然好事,但既已和无色禅師订交对少林寺已无敌意,摇头笑道:“我在山门外等你你自进寺去传言,省了不少麻烦”

何足道点头道:“就是这样。刚才的曲孓没弹完回头我好好的再弹一遍给你听。”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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