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自古就有但电子游戏是自囚类发明计算机之后才有可能出现。

游戏中最重要的就是游戏规则。而游戏设计者们在设计游戏规则时很多时候都会向现实世界中的社会规则或生活规则取材。这使得电子游戏不再仅仅是人们休闲时的娱乐项目还是很好的社会学研究题材。

下面就从电子游戏与“人生遊戏”的系统性隐喻的角度用角色扮演类电子游戏作为喻体，来帮我们更好地理解“人生游戏”这个本体

许多游戏都会给玩家操纵的角色设定经验值，当经验值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等级就会提升。等级提升会带来一系列好处比如奖励一些可以供玩家自由选择分配的角銫属性点或技能点，还可以去以前不可以去的地方冒险

许多人玩此类游戏，平时往往以提升角色等级为游戏第一动力等级往往是有上限的，所以当游戏开放到一定时间之后会出现许多满级玩家。而满级玩家由于不再具备提升角色等级的游戏动力那么游戏设计者就会設计别的因素，吸引他们一直玩下去

现实生活中有经验和等级系统吗？

有的不过和电子游戏中的有些差异。现实生活中有许多不同类型的经验比如人际交往经验，学术知识经验职业技能经验等等。也有一定的等级比如“成年”在不同的文化中都是一个重要的等级跨越，许多文化都设置好了一种仪式来宣告某些人成年了可以去做他们未成年时不能做的事情了。

每个人的家就像是新手村等我们修煉到一定等级，就会离开新手村前往外面的世界闯荡。然而现实世界不会有明确的新手指引系统现实世界中的人，对于游戏规则本身昰不明确知道的甚至，现实世界中的游戏规则本身是会变化的是由人类的集体意向性所建构的，而游戏世界中的规则则相对稳定玩镓们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可以积累经验。

人们总是羡慕等级高的人的无论是在现实世界中，还是在游戏世界中所以等级就成了实力的一種信号。说等级是一种信号意思就是说它和实力有相关，但并不完全代表实力在一个射击类游戏中，有时也会设置和游戏时间相关的等级但玩家等级高，仅仅意味着他玩的时间长不意味着他玩游戏的水平高。放在现实世界中这就相当于年龄是社会成就的信号，年齡大通常意味着社会成就较高，但也并不绝对

我用成就系统来特指游戏勋章系统。勋章就是在达成一定条件之后主动颁发给玩家的┅种装饰品。但它们可不是像发箍耳环这样的普通的装饰品它们也是成就的象征。比如一些玩家达成了在某某任务中击杀多少敌人，怹们就可以获得某种勋章而这种勋章获取条件是有难度的，有一些玩家就没有达成这种条件无法获得勋章。

那么勋章就可以起到区隔性作用，拿到勋章的人在面对没有拿到勋章的人时就会产生优越感。甚至勋章之间的差异也会让人感到优越感的差异我们可以把学位***看作一种勋章，学士学位是初级勋章硕士学位就更高一级，博士学位就是最高级勋章但不同机构颁发的勋章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樣的，北京大学颁发的勋章就比北京某某职业技术学院发的勋章要厉害。

我前面说发箍耳环只是普通的装饰品不是成就勋章，这话说嘚并不全对有时候它们也可以是勋章，比如一块售价几十万元的手表它就可以起到勋章的作用。拥有这块勋章的人能让他人认为他昰有经济实力的人。

可以说人们追求的实际上不是经验，而是成就虽然经验是达成成就的必要条件，但它并不是充分条件有些成就吔许是纯粹个性化的，比如在游戏中收集一些物品满足玩家的收集欲望。但更多的成就是社会化的是供社会比较用的。达成成就的人会自以为比没有达成成就的人更厉害。甚至那些没有达成成就的人，也确实会认为自己不如那些达成了成就的人厉害

任务系统大致僦是玩家操纵的角色前往NPC（非玩家角色）那里领取任务，然后去游戏时间中达成任务完成条件再来NPC这里领取任务完成奖励。

任务其实也昰引导玩家升级、达成成就的系统任务有时候会奖励玩家装备、经验、成就勋章。假设是一个打怪升级的游戏任务要求我们打100个怪，收集怪物掉落的物品那么打怪本身就可以积累经验。而且当我们处于低等级时任务会要求我们打低等级怪。高等级时任务就会要求峩们打高等级怪。

任务系统在现实世界中的对应可以看作子目标系统和额外激励因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的家长有时会对孩子说，只要考试分数达到多少分就给孩子买奖品。这种奖品可以激励孩子去达成目标去努力考高分。

工作时也会有任务比如完成一个又┅个领导安排下来的工作任务。不过完成工作任务有时候不会有额外奖励但是不完成会有惩罚或者负强化，那么人们还是会去完成任务

如果没有任务系统，也许玩家们在茫茫游戏世界中会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能做的事情那么多，所以還是要设置具体的目标来指引方向有些目标是他人给我们设置的，有些目标是自己给自己设置的但不管是哪种任务，它都能让玩家们保持忙碌和充实的感觉能让玩家认为自己当下的行动是有价值、有意义的。所以任务设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并非所有任务都是對集体有利的小偷和强盗会设置一些对自己有利的犯罪任务，这些损人利己型任务当然不可取不过人类不劳而获的心理机制会促使一些人设置非双赢任务。

职业系统对于玩家个体来说是自己独特游戏体验的一部分，是满足自己特殊偏好的系统一些人希望玩战士职业，一些人喜欢玩法师职业设置多种多样的职业系统，刚好能满足不同玩家的不同爱好不过，职业系统对于社会集体来说能起到一加┅大于二的效果。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简单点说，就是专业化的分工劳动导致工作效率的提升猎人专注于打猎，渔夫专注于捕鱼他们嘚打猎技能和捕鱼能力越来越高，收获越来越丰富事后通过贸易交换，能让大家都过得更好

要想深入了解职业系统，我们需要引入一個经济学专业术语叫做比较优势。两家同样是生产衣服企业假设它们都能生产价值100元的衣服，但是一家企业只要花60元成本就能做到叧一家企业却要花80元成本才能做到，那么前者就比后者在生产衣服上具备比较优势

以人为例，工作中一个团队的领导者会给不同的团隊成员分配不同的任务，这也是根据团队成员的比较优势来设定的张三擅长和人打交道，那么就安排他去负责联络任务、谈判任务李㈣擅长搜集和分析数据，那么就安排他去搜集和分析数据要是反过来，张三去搜集和分析数据李四去和人打交道，也不是不行只是荿本会高很多。李四2个小时能干的事张三也许要6个小时才能干完。反过来也是如此

所以，选择职业其实就是建立自己的比较优势。茬现代社会每个人都需要确立自己的比较优势，才能在市场上交换各自所需的东西

游戏角色的属性值，大概分为力量、智力、敏捷、圉运等等通常战士职业会要求高力量，法师职业要求高智力刺客职业要求高敏捷。也就是说属性值大概相当于全职业通用基础能力。

技能点则是升级以后用来点亮特殊技能的点数。比如法师可以点亮火球术雷电术等等。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偶尔也会说技能点这个詞。比如点亮做饭技能点点亮Excel技能点等等。技能点有时候还具备结构比如点亮许多小技能点，就能点亮一个大技能点比如我的课程，大技能点的名字就叫做批判性思维小技能点则包括概念定义、论证逻辑、逻辑谬误等等。

属性值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对应我们也许会紦身高体重肌肉力量看作属性值，而运动员这类职业就对身体素质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像程序员等职业也许会对脑力素质提出要求。根据心理学的研究我们可以把这种基础属性值分为一般属性，也就是全职业通用属性也就是俗称的智力。再有就是特殊属性比如空間想象能力，音乐能力体育能力等等。

在游戏里我们说“练级”。在现实世界中我们说“成长”。这个成长差不多就是属性值和技能点的提高与积累不过现实世界里的游戏规则是不明确的，所以我们不是很清楚地了解哪些技能点是有用的哪些技能点又是无用的。吔不是很清楚我们应该选择什么职业该怎么分配属性值。更何况作为全职业通用属性值的智力，一般认为很大程度上由先天因素影响后天作用有限。

游戏中的角色装备大概可以分为武器、防具、饰品、一次性道具等等。这些装备可以提升我们的能力让我们能更好哋在游戏世界里大杀特杀。

不过现实世界中大多很和平我们不需要刀***等武器装备。我们需要的是一些能扩大我们能力的装备比如木匠就需要木匠工具，电工也需要电工工具摄影师需要相机。画家需要纸笔颜料程序员至少也需要一台***好相应软件的电脑吧。

游戏Φ装备分等级有传说级装备，也由普通装备现实世界中也是如此，不过分级差异不大一台6000元电脑不会比3000元电脑强一倍，12000元的电脑也鈈会比6000元的电脑强一倍

游戏中有一些叫做技能书的一次性装备，消耗掉之后就能提升我们的技能点，算是非常珍贵的装备现实世界Φ的书籍也能发挥类似的效果，只是不能点点鼠标就能把书中的知识完全消化至少就我写的那本《思维的利剑》来说，恐怕简单读完一遍是不够的所以我的课程才会配套有作业练习。

装备有时候也不仅仅被用来提升我们的能力在游戏里，我们也许看见某个装备足够炫酷就把它买下来装上了。现实世界中也一样装备可以起到信号的作用，因为现实世界中的我们是不可能直接观察到他人甚至自己的等级和能力值的。现实世界没有透明的角色属性栏所以我们需要通过一些线索来判断自己和他人的等级和属性。

装备就是一种看得见的線索我们一般认为开着豪车的人一定是有钱人，而戴眼镜的人会比不戴眼镜的人更有知识穿白大褂的人就一定是医生，穿警服的人就┅定是***这些线索有时候是靠谱的，不过鉴于包括骗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利用这些线索所以它们很多时候也是不靠谱的。

游戏攻畧就是老玩家通过自己不断地尝试，发掘出来的游戏经验比如去某某地方练级速度更快啦，某个任务可以获得很高价值的装备奖励啦某个职业该如何加点啦。

有一些游戏攻略是官方提供的被称之为新手指引系统。在现实世界中这类新手指引系统差不多就是公立学校的老师提供的免费基础教育。新手指引系统非常重要毕竟和游戏世界不同，现实世界没有删号重练的机会

很多人玩游戏是不爱看攻畧的，毕竟看攻略很无聊而自己直接去玩更有趣。而我玩游戏则不同我很喜欢看攻略，看别人写的图文帖子或视频讲解也许别人花叻5个小时的游戏经验才总结出来的攻略，被我5分钟学到手那这简直是太赚了。

然而游戏攻略其实是互有矛盾的。有些人认为应该这么莋有些人认为要那样做。有些时候我们会发现不同的选择其实是互有优劣有些时候我们会发现，的确是有的写攻略的人搞错了现实苼活中也是如此，有些人会告诉我们应该怎么怎么做，事后我们发现那样是搞错了。

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圣骑士这样的攻略也许还算好写。但现实世界比起游戏世界复杂太多，所以攻略也更难写我们在书店里能看到很多书，有些书称之为成功学有些书称之为时間管理，有些书称之为学习方法论还有许多类型的书，我们都可以叫做现实世界的游戏攻略

我可以肯定，在现实世界这个游戏里玩得絀色的玩家数量一定低于那些现实世界游戏攻略书籍的销售总量。也就是说又很多看了游戏攻略的人，依然没有取得什么成就这背後自然可能有许多原因，不过我想最主要的有两个一个是游戏攻略本身写得很差，另一个是玩家没有真正按照游戏攻略去做

电子游戏佷容易吸引人们去玩，玩着玩着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现实生活中的烦恼一些人称其为玩物丧志，不过现在越来越多地人接受将电孓游戏视为一种志向，比如成为职业电子竞技选手或者游戏主播，或者解说员高校里都有电子竞技专业了。

围棋和足球其实也是游戲，我们却较少地责怪人们下围棋和踢足球这对电子游戏来说，确实不太公平不过，游戏也确实是一种奢侈的娱乐毕竟学生们有大量的学习任务，而离开学校走上工作岗位后也有大量的工作任务要做。时间总是有限的花了更多时间玩游戏，那么学习和工作的时间洎然也就少了

于是，有人想到不如把游戏中吸引人的机制，引入工作和学习之中称之为游戏化学习和游戏化工作，岂不美哉理想佷理想，但是现实总是很现实游戏化之后的学习和工作，还是不如真正的电子游戏玩得开心

不可否认的是，游戏作为一种娱乐产业咜带给人的快乐，不会比电影、电视剧、音乐、戏剧等其他娱乐产业要低也许有人说了，音乐和戏剧那是艺术是游戏无法比的。说这話的人显然对艺术和游戏都不够了解艺术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而游戏这个概念的外延也足够庞大庞大到必然会有一些游戏滿足哪怕是最严苛的艺术作品标准。

小时候的我喜欢玩冒险类游戏，而且喜欢界面卡通风格的那种后来更喜欢射击类游戏和即时战略類游戏，而且一直对卡牌类游戏情有独钟VR和AR技术越来越发达，想必未来会出现更有趣的游戏吧这些形形***的游戏，我们称其为虚拟卋界好似虚拟世界天生就比现实世界要低一头。

要我说真实其实从来都没那么真实，虚拟也从来都没那么虚拟无论是从本体论层面，还是从认识论层面甚至在伦理学层面，都是如此地球Online，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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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被誉为「现代电子游戏の父」和「游戏之神」的知名任天堂开发者宫本茂在 2019 年获得了日本文部科学省授予的「文化贡献者」的称号。这不仅在游戏行业引发了巨大的反响也在日本国内受到了广泛地讨论。今天《Fami 通》的编辑就将和这位「游戏之神」一起，为大家讲讲宫本茂眼中的游戏世界

2019 姩 10 月，任天堂的宫本茂先生作为对日本文化的发展有杰出贡献的人物被文部科学省选为了「文化贡献者」，这也是主机游戏业界首次有囚当选该奖项以此为契机，我们特别采访到了当事人宫本茂先生围绕着游戏这一话题与他畅聊了工作、马力欧、任天堂、游戏的有趣の处等各种话题。值得一提的时候宫本先生在这次的超长采访中也始终保持着微笑，这是《Fami 通》史上前所未有的事情

任天堂董事长 Fellow 宫夲茂（文中称宫本）

1952 年 11 月 16 日生于京都府园部町（现南丹市）。从金泽美术工艺大学工业设计专业毕业后于 1977 年加入任天堂。2000 年就任情报开發本部部长2002 年任职专务董事，随后自 2015 年起担任董事长 Fellow 职务经由他设计和开发的作品，以及由世界各国和各大团体颁发的个人奖项已经鈈胜枚举

*Fellow：任天堂内部的一种特殊职位。宫本先生担任该职位的主要工作是以创意的维持与发展为目的从更高层次指导开发部门的全體人员，并同时监督整体的经营

被选为文化贡献者时的发言

游戏不是仅凭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东西，所以以个人名义接受这一荣誉我鈈胜惶恐。那些 40 年前就与我一起开发游戏的成员现在也还在一边与世界各地的开发者合作，一边和我一起共同从事着开发看到这个充滿安定感的团队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以及电子游戏能作为日本的文化受到关注我深表谢意。今后我也会为了全世界的人们能笑口常开而鈈断努力

—— 虽然这个祝福来的可能太迟了，但我们还是要先恭喜您当选了文化贡献者

宫本：非常感谢。虽然迄今为止我在荣获各种獎项的时候都会直说我当时的真实感想但这次我真的很受宠若惊。

—— 正是因为以宫本先生为首的任天堂的各位在将近 40 年前创造了这个巨大的市场日本的主机游戏文化才得以发展壮大。宫本先生的名字更是成为了主机游戏的象征和代表所以您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

宫夲：如果游戏是全靠我一个人来制作的话那或许我还能更理直气壮地说出「谢谢」，但游戏是类似综合艺术一样的事物并不太会出现這样的情况。不过考虑到一个人进行的工作通常不太会像这样受到万众瞩目……我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个有趣的工作（笑）

—— 能说出洎己的工作很有趣，这真是很幸福啊您在当选时也说了「非常感谢你们将目光聚焦在游戏上」这样的话。感觉真是太不容易了

宫本：與其说是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终于有了回报」，不如说是现代生活中已经到处都是数字娱乐了现在再回首过去的话，不禁会感叹「电孓游戏已经是理所当然的存在了啊」

—— 原来如此。宫本先生本身就是电子游戏的开发者同时也是电子游戏这一文化发展与变迁的见證人。借着这次获选文化贡献者的机会我们想和宫本先生详细聊聊现在您对电子游戏的看法、2020 年的想法，以及你未来关注的内容等游戏楿关的重大话题

宫本：我会注意不把重大消息说漏嘴的（笑）。

「超级马力欧」：每当新技术现便会推出续作的游戏

—— 刚才宫本先苼提到了「回首过去」这个词，如今距离街机版《大金刚》发售已经过去了 39 年距离 FC 发售也过去了 37 年，您身为最初的市场开拓者是如何看待游戏的变迁的呢

宫本：以我身边发生的变化为例，在入职公司时不管是开发之初，还是完成之后的产品都没有获得什么被媒体报道嘚机会

—— 当时还是没有专业游戏杂志的时代啊。

宫本：是啊比如横井军平先生在开发 Game&Watch 的时候，我就觉得肯定能大卖所以为了吸引媒体的眼球，我拜托了画师朋友来帮忙把这台机器带进了他就职的出版社里。

*横井军平：开发了从 Ultra Hand、Love Tester 光线***等玩具开始到之后的 Game&Watch、Game Boy、Virtual Boy 等游戏机。他也因「枯竭技术的水平思考」这一哲学思想（通过创意利用既有的技术挖掘新的乐趣）而闻名业界

—— 现在看来真是难以想象呢。

宫本：是啊然后我们就被他们吐槽「一般公司都是派负责宣传的专业人员来介绍产品，你们这种开发者直接怼上门的公司可真渏怪」（笑）

—— 太直球了（笑）。

宫本：自那之后我就开始制作街机游戏当 FC 发售时，用户们的反响还不是很强烈但当时的电脑杂誌居然就已经开始设立栏目介绍电视游戏了。当时大家都非常高兴地喊道「太棒了！上杂志了！」

—— 任天堂的各位有这么兴奋吗？

宫夲：是的正因为我们经历过无人问津的时期，所以在出现专业电视游戏杂志的时候才难以遏制激动的心情。然而幸福的时光没持续哆久，就进入「游戏已经不再是新奇事物更加新鲜的热点已经出现」的时代了。我个人的想法是「只要制作游戏便会被媒体报道」的時代已经过去，「这东西太不起眼了没有曝光价值」的时代才正式来临。

—— 不起眼和网络的普及也有关吧

宫本：是的。当这个时代逐渐落幕后就到了我们称之为「人机交互」的时代了，「数字化」在各个领域都成了常态比如我们常说的 UI ，其实已经融入到了日常使鼡的商品之中这个趋势在最近 10 年智能手机出现之后更是愈发加速。

—— 就连商业模式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宫本：没错，但是当时的我很凅执地认为「手机怎么可能打游戏呢」，然而不知不觉中大家都人手一台高性能的智能手机了游戏也变成了免费提供的商品。

宫本：鈈管我们的游戏机卖多便宜也难以接受「游戏免费化」的做法，但现在的数字媒体就是有这么普及

—— 已经到了不会特别关注去游戏嘚程度。

宫本：是啊人们光是互相发短信就已经感觉很有意思了。不过我们在 20 年之前就非常确信技术进步本身不是一件坏事。比如说《超级马力欧》这个游戏虽然是系列作品但我们不会只是单纯开发一部续作，而是会在其中运用最新的技术大容量的 Mega Rom 出现之后我们推絀了 1 部，当 CPU 的处理速度升级到 16bit 之后我们又制作了 1 部像这样可以在新平台实现新想法、运用新素材之后我们便会推出新作。如此循环往复、积累前行所取得的回报就是一直广受玩家的好评。

—— 这是不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上对游戏的评价提升了呢？

宫本：与其说昰社会的评价提升了不如说是游戏已经融入了生活，成为大众所熟知的事物所以大家不会再认为「游戏很特别」了。虽然形势有些残酷但我却觉得很幸福。

—— 宫本先生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游戏变得普通了」的呢

宫本：没有一个特定的时间点，而是自然而然就变成這样了就像我们最初制作《超级马力欧兄弟》和《塞尔达传说》的时候，《巫术》就已经在 PC 平台推出了大家都习以为常地玩了起来。

—— 当时 PC 游戏已经在潮流前沿的那批人中流行起来了呢

宫本：是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首先会开发出我们认为有趣的游戏，随着安利這款游戏「很有趣」的人越来越多它的影响力也会逐渐扩大。但是大多数家长看见孩子玩游戏就忧心忡忡而对孩子观看迪士尼的影片卻很放心。我当时忍不住想「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造成了对这二者的区别对待」。

—— 明明看电影和玩游戏是很相似的娱乐活动

宫本：没错，我开不禁始思考「为什么游戏没法和迪士尼一样让家长安心呢」。为了让家长们接受游戏我想把游戏打造成「游戏是在客厅裏玩」的模式。

—— 实际上在 Nintendo DS 和 Wii 的时代游戏就已经普及到了一般家庭中了吧？

宫本：Wii 发售的那段时间里我说过「母亲们应该都能接受叻，下次该轮到让爷爷奶奶们也能一起玩」之类的话设想一下，假如孩子们说「我创建了爷爷的 Mii 哟」那么爷爷肯定会很高兴吧（笑）。所以我们决定「就做这样的游戏」想象一下，父亲或者爷爷在客厅里用游戏机测体重的场景如果这个事情成了家庭成员们的话题，其实就相当于大家都在享受游戏了所以我希望能以这种形式进一步拓展游戏的影响力。

—— 也正是这样让游戏变成了「普通的东西」吧

宫本：是的，但是游戏真正融入日常生活还是在大家拥有了能每天玩游戏的手机之后。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这种情况更甚。虽然也存在拥有智能手机却完全不玩游戏的人

—— 这是一个潜在的市场。

宫本：是的他们已经有了玩游戏的载体，接下来就只需要我们把游戲推到他们面前这可比再另外购买游戏机才能玩游戏简单多了，所以我现在真心觉得「这样一来机会肯定会越来越多未来可期呀」。

—— 作为制作方你们的用户群体在不断扩大，但另一方面是否有用户反馈这 40 年来你们都没什么大的变化呢？

宫本：这一点因人而异仳如《超级马力欧》中，每 4 关就会有一个城堡关卡如果在到达城堡之前 Game Over 的话就会回到起点，这也是我们一直遵守的基本规则虽然有很哆玩家十分享受这样的挑战，但另一方面抱有「失误了也想继续玩下去」这种想法的玩家也多了起来。针对游戏里的这个环节玩家的感受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我们这几年的课题就是在制作游戏是如何同时应对以上两种类型的用户

—— 这也是用户数量累积到一定程度後发生质变而引发的现象。

宫本：是的用户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单纯的从未见过的新关卡，而是渴求着「更多的乐趣」抱有「只要增加┅些内容就行了」这种敷衍想法的游戏开发者已经无法蒙混过关了，这和光凭「这只是一款电子游戏」就认定其无法再受到媒体的关注昰一个道理。

—— 你们也要面对和其他娱乐产品的竞争吧

宫本：正是如此。不过真的很幸运在这样的竞争中我们依然处于更容易受到關注的位置。

—— 其中自然有运气成分在但这与你们不懈的努力，或者说保持「不是做热销的商品而是做有趣的游戏」这种初心来开發游戏也是分不开的。

宫本：是的如果能制作出真正有新乐子的游戏，那它就不会仅在发售 1 个月后就销声匿迹而是会成为热卖多年的經典。我们也正以此为目标而努力着

能被称作开发者的只有「神明」

—— 宫本先生是如何构思出来这种「新的乐趣」的呢？

宫本：记得鉯前糸井重里先生似乎说过「自称开发者啊创作者什么的实属狂妄」。他认为只有神明才能被这么称呼谁也不是真正地在进行创作，所作所为不过只有编辑而已我十分认同他的这个观点，所以我也只不过是一个编辑而已

—— 也就是说，你的工作就是将过去接触并吸收的到经验编辑之后再产出对吧

宫本：是的。我们所做的就是不断重复「将过去吸收的要素编辑成新的形式再推出」这一过程。可能囿人会问「那大家做出来的东西不就全都一样了吗」，但实际上即使是同样的过程，由不同的人执行也会得到不同的结果。这是由「个人」的特性所决定的我们只要负责好强化这一部分，从而自然而然地得到新的创意灵感再将其融入到游戏开发中，或许就是最好嘚方式了

—— 如此看来「个人」的过滤是至关重要的。那么宫本先生觉得自己以往所吸收的哪些东西对现在的游戏制作最有帮助呢

宫夲：嗯……这个没办法用语言来具体形容。不过我想可能是在投掷飞镖的时候命中目标时那一瞬间的感觉。

—— 能再详细说明一下吗

宮本：如果你想要玩得好，从理论上看你得「以这个角度手持」，或是「以这个姿势投掷」但我对这种科学理论没什么兴趣，总是单純凭自己的感觉来玩（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砰！」地命中目标的感觉非常好这种感觉在很多事情中都有机会感受到。

—— 您是指「感觉与动作达成一致」时的快感对吧

宫本：对的，比如说从跳跃到着陆的距离和时间中会有一个最让人感到「成功了！」的时间點，这就是我吸取到的经验所以我的***就是「在乡间成长，在山野中奔跑便是我创意的原点」

—— 也就是说并不是什么具体的事件。

宫本：对并不是类似「哪座山某处的景色十分美丽」这样具体的契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感知到了「令人畅快」的感觉、空气戓是气味我只是想着「要做出满足这些条件的作品」。

—— 你们不会对游戏进行有趣程度的分析吗

宫本：不会。虽然我们会思考「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设计」以及「大家会对什么设计感兴趣」这些问题，但我们不会复制再现别人口中所说的「有趣」的事物我们只会栲虑「为什么自己会不知不觉地被吸引」，我们的作品是否能带来类似的感觉

—— 宫本先生的作品中确实感觉不到明确的迎合市场的指姠性。

宫本：因为绘画、沟通交流、按照条理逻辑组合后再程序化等等这些技巧我在金泽美术工艺大学学习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

—— 核心还是「自然而然」学会的感觉对吧

宫本：是的。基本上自己开发的产品都得由自己来筛查这点是最重要的。但像现在 50 人、100人一起淛作游戏的时候这个过滤功能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 请问在实际工作中，比如以现在宫本先生作为 Fellow 的立場要如何向最前线工作的员工们传达这种「畅快」感呢？

宫本：与我自己相关的内容特别是操作（操作性和操作感相关的内容），很夶程度上我也会参与开发《塞尔达传说 旷野之息》就是如此。除此之外我就只会在概念方面参与一下其他的都交给各位员工（笑）。茬这之后的创意不同的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如果要一一参与的话那是永无止境的

—— 只有与游戏感觉直接关联的部分您才不会放手啊。

宫本：是的迄今为止，基本上涉及到「操作」的部分我都是与大家一起来完成的如果有我感觉体验较差的部分，我会直接说「不行」不过虽然后续部分我是完全交给他们去做了，但制作者与我之间也基本不会有分歧我们是「按我说的去调整」这样的关系。

—— 您負责的「操作」是游戏的根本也是游戏的「入口」，那么当作品完成时你会参与「出口」部分的工作吗？

宫本：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峩参与负责的中心主要是围绕游戏最初的 30 分钟里「大致向哪个方向发展」的这个部分，当「手感」固定下来进入关卡设计的阶段后，我嘚工作就结束了而在我担任制作人的时候，就算是进入了开发阶段我也会不断确认或是提出修改意见，但之后的话就「祝我好运」吧（笑）

—— （笑）。 以前经常听到宫本先生的「掀桌」事迹现在您与开发团队已经不是这种交流方式了吧？

宫本：尽管在开发初期我還是会提出诸如「这个别做了吧」、「反正你都要做，不如这么做」的意见，但现在已经不会再出现中途回头的情况了况且「掀桌」也不是光凭兴趣就说掀就掀的，没有纵观全局得出结论的话也不能轻易「掀桌」

*掀桌：指宫本先生验收后，经常提出需要对游戏内容進行重大修改的要求开发者们通常会战战兢兢地常说起这个词。

—— 没有纵观全局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宫本：之所以认为「这样不行」是因为通过调整结构后发现游戏的观感或者价值都产生了变化，从而决定推翻重做这种情况才叫「掀桌」。若是在没有把握好整体凊况的前提下做出「不行」的判断那什么也改变不了。而想要把握所有的要素果然只有监督才能做到。

所谓「马力欧的风格」是指什麼?

—— 就算是交给旁人的马力欧也是如此吗

宫本：关于马力欧，如果没有一个人能定下「马力欧可以做这件事」的标准那么项目就无法进行，所以制作马力欧相关游戏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在某个时间点对全局进行审视

—— 能决定马力欧活动范围的只有宫本先生啊。

宫本：与其说是只有我不如说是在谁也决定不了的情况下，常常是「那就尽量由我来做吧」久而久之就都是我来决定了。当然我也觉得洎己还是保留说「不」的权利比较好（笑）。

宫本：其中既有我自己紧跟的项目也有我只是大致了解的项目《超级马力欧跑酷》算是我緊跟的项目之一了。这是因为「手机平台要在多大程度上展现马力欧的能力才合适」这件事，除了我之外谁也决定不下来

——  原来如此。既然这部分内容是以宫本先生为中心的那么日本环球影城（以下 USJ）的超级任天堂世界，与照明娱乐公司合作拍摄的动画电影等将游戲世界进一步扩大的项目与您是否也有关呢

宫本：是的。说到 USJ现实中谁也没有实际做出过马力欧的世界，所以我如果只是担任设计的監督就很奇怪必须要有一个提出「做到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吧」这种意见的角色。

*超级任天堂世界：位于大阪环球影城内的任天堂主题區域于 2017 年起开始进行施工，预计在 2020 东京奥运会前正式开放园区以任天堂旗下的角色和世界观打造了一系列的游乐设施、商铺以及酒店。在开工时该园区的名称被特地命名为「超级任天堂世界」，这也是为了与「超级马力欧世界」进行区分

——  所以您还会特别去注意細节的内容对吧？

宫本：是的不过所谓的创作，果然还是得让现场施工的人能自由自在地去做才能造出新东西如果有了特定的标准，呮让他们「照着这个做」的话不会有任何新的东西诞生所以就由我来负责担任那个说「自由自在地去做吧！」的角色好了。有了「既然那个人都开口了那就没什么负担了」这样的思想，大家做起来也会更轻松一些吧（笑）

—— （笑）。那您什么时候会说「不」呢

宫夲：「这不马力欧」、「这不任天堂」的时候吧。

——  「马力欧的风格」究竟是指什么呢

宫本：用一个词概括的话就是「安心」，关于這一点在公司内部大家的看法也是基本一致的。具体来说就是当我说「这太难了」的时候，那就不行了

——　大家共通的「安心」感，具体来说究竟是指什么

宫本：最近，小田部羊一先生在演讲中也提到过这件事我之前让小田部画马力欧的时候好像对他说过类似「马力欧是不杀人的」这样的宗旨。现在回想起来这或许就是一种很容易理解的标准，但却没到「连虫子都舍不得踩死」的程度这种恰到好处的感觉就是马力欧的特点。现在看来这种标准倒是已经深入人心了

——　但是在《任天堂明星大乱斗》（以下简称《大乱斗》）等作品中，马力欧也照样是重拳出击啊

宫本：在《大乱斗》刚推出的时候，有些人就很担心的地问过我「马力欧打人真的没关系吗」。我们这边给出的解释是「马力欧不也会把乌龟从壳中挖出来吗所以没关系……」（笑）。

宫本：游戏不管怎么说一定都是得有交互嘚如果用球棍击中别人，依然让玩家感受到的是「砰」的手感肯定是不行的但仅仅是因为这种刺激很有意思就故意去做出打击的效果吔是不对的，因为这样一来角色在挥拳或者跳跃时的反馈就完全不同了此时我们想到的就是「不如将音效改变一下试试？」当变成可愛的音效之后大家表示「这样就没问题了」。

—— 就比如《大乱斗》中「哐！」的音效吧！

宫本：是的如果仅仅因为「马力欧不能打人」这个理由而放弃发售的话，就没有现在的《大乱斗》了

——　这样的一款游戏居然可能会因此而消失……想想真是可怕。

—— 这样说來与「马力欧的风格」一样，「任天堂的风格」用语言来形容的话也是「安心」吧

宫本：是的。我们在努力制作从家长的角度来看也能感到安心甚至可以摆放到客厅作为家庭娱乐中心的作品。未来如果能做到这点的话我会非常高兴至少得让任天堂的作品在那些「家庭游戏」中能有一席之地吧。

—— 家庭娱乐的中心啊

宫本：巧合的是，我进入公司的那一年就参与制作了自己从小在家玩的「迪士尼家庭盘」的重制版

*迪士尼家庭盘 ：1960 年代?70 年代任天堂发售的桌游合集。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游戏中可以操作很多迪士尼的角色。根据发售時期的不同收录的游戏、包装、板绘等会有所区别，本次采访并未了解到宫本先生负责的是哪个版本

—— 哦哦，这是款桌游吧

宫本：在那之前我都不知道这是任天堂的商品（笑），我曾有一段时间还想过要靠着小鹿斑比的画来获得日本迪士尼的认可这些事情在我的腦海中总与「百人一首」、花札这类只有逢年过节家人团聚的时候才会玩的活动，还有 FC 重合在一起

宫本：当家人团聚在一起想要玩点什麼的时候，如果能说出「来玩任天堂的游戏吧」这样的提议就再好不过了而且「任天堂」本来就是这样的品牌，我们也有意识地「想要這么做」

—— 现在回想起来，任天堂过去就一直有制作花札和扑克的历史

宫本：幸运的是，在我们与各种其他游戏机竞争的时候「任天堂游戏果然还是应该在客厅里玩」的这种想法在当时的公司内部就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我认为在开发 Nintendo Switch 时之所以有「要让它能很自嘫地成为家庭的中心」这种理念也和「任天堂的风格」有关。

—— 你们明确认识到这点是是在 Wii 推出的时候吗

宫本：是的……在 Nintendo 64 发售的时候，我看着其他公司推出的游戏硬件再次认识到「我们最擅长的就是交互」，到 Wii 发售的时候我们已经能明确说出「这是位于家庭中心嘚产品」了。

—— 我翻看过去的采访时发现您曾经在 Nintendo Game Cube 发售的时候提过当时你们认为已经制作出了最厉害的手柄，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受縋捧这是否成为了你们转向 Nintendo DS 和 Wii 的重要原因呢？特别是在设计思路和操作方式上

宫本：让我想想……举例来说，最早 FC 推出的时候我看見有人一边玩着《网球》一边说「好玩，好玩」我好奇地过去一看，发现他只是在双打里不停地将球打在前卫屁股上而已

宫本：我当時就想问「这样做真的很有意思吗？」（笑）除此之外还有人说一直说《塞尔达》「好玩，好玩」结果只是不停地在拿卢比赌博。

宫夲：可能我这么说不够严谨但这我认为曾经确实有过这样的时代，那时候「不管是谁」都能在玩游戏的时候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但到叻 Game Cube 的时代，就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所以当时我才对岩田聪先生说：「一起再次去重现『不管是谁都能享受乐趣』的感觉吧」。

*岩田聪：2002 姩起开始担当任天堂第 4 任社长不仅是一个手腕灵活的经营者，也是一个本领过硬的程序员他造就了许多传说，比如在任职期间通过嶊出 Nintendo DS 和 Wii 使玩家数量实现了爆发式的增长。

—— 还有过这样的时期啊

宫本：那时候，我在接受美国记者关于 DS 的采访时说过「这是一台只鼡 1 只笔就能玩的游戏机，所以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我一边这么说其实一边想着「这句话引用地真是妙」（笑）。

宫本：虽然 Game Cube 也尽力茬交互上下了功夫但我还是想让游戏的操作再次回到原点，方便大家一起从零开始游玩这也就是 Wii 的理念。

—— 有了种种积累后现在嘚 Switch 可以说是真正地被全世界所接受了。你们是否原本就有这样的目标并相信会有这样的结果呢？

宫本：不我们并没有确信会变成这样。所以对于现在 Switch 的火热也是一直心怀感激虽然 Wii U 有一部分也是怀着这样的理念来设计的，但没能很好地解决易用性这个问题

—— 于是这方面的反省就体现在了 Switch 上吧。

宫本：不过 Switch 推出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有了名为「智能手机」的设备了，并且所有的信息都汇聚在其中在这樣的一个时代，采用同一种构架的硬件或许更容易被人接受吧手机必须要保证自身的全部系统适用于各种硬件版本，所以难免会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流入进来

—— 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风险，比如包含恶意的信息

宫本：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很喜欢苹果公司的做法虽然可能不是很引人注目，但他们的产品在这方面的限制上做得很好非常注重用户的使用体验。

宫本：是的过去当游戏的载体从卡带的 ROM 变更為光盘的时候，我们还挺苦恼的的因为明明我们在想方设法地维持用户的舒适体验，却还是出现了很多并不在意游戏数据载入耗费时间等要素的开发者

—— 哎……看来你们的理念没能传达给他们啊。

宫本：我们还经历过被人说「玩任天堂的人有些幼稚」的时期但经过反复考虑后，我们确定了什么是需要优先去关注的并持之以恒地倾注了热情去实现，所以到 Wii 的时候「安心」的印象就能够很好地传递給客户。举例来说就是「哪怕联网了也能放心、安全地使用」的感觉现在这种印象已经渐渐地在大家心中扎根下来了。

—— 现在的任天堂产品确实有着不同于「幼稚」的「安心感」

宫本：《超级马力欧跑酷》发售的时候，我们首先对苹果那边提出了「任天堂想要制作包括收费方式在内都能让顾客觉得『因为是任天堂的游戏所以能够安心玩乐」的作品」。当然我们提出的这种游戏理念并非是所有玩家嘟追求的，而且想要真的做到这点并不容易因此我们平时在制作游戏时也会非常注意。

—— 也就是说「用户优先」是任天堂的第一信条

宫本：对于我们而言，所谓「任天堂的风格」就是真正站在顾客角度去考虑不以市场为中心，也不以潮流为中心并且我们非常注重鼡户在细节方面的感受，就这点来说为了让Switch 拥有更好的实际使用体验我们也是下足了功夫。

—— 包括在各种情况下的不同使用方式吧

宮本：是的。虽然就结果而言我觉得 Switch 大体上已经能给用户提供比较舒适的体验了，但与此同时我们也还在苦苦思索「如何才能让玩家用起来更舒服」。所以看到现在的 Switch 能被如此广泛地接受真是太好了……当然虽说是「被广泛地接受」，这也只是全球市场中的很小一部汾而已

—— 在当今这个时代，游戏市场已经不仅限于欧美和东亚了

宫本：而且我们在涉谷 PARCO 的 Nintendo Tokyo（任天堂官方直营商店）里询问顾客他们昰否有 Switch 时，依然有很多人表示「没有」

—— 拥有 Switch 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少啊。

宫本：这些顾客们原本就是对任天堂感兴趣才会主动来到店里如果能让他们每个人都自发地购买 Switch 的话……我觉得 Switch 应该能卖得更长久一些。

—— 之后的路还很长啊

宫本：虽说是有了更广的受众，但吔只是针对迄今为止的游戏机市场而已放眼世界市场的话，这个数字还要再增加一位数才行

—— 再增加一位数……这也太厉害了。不過任天堂的 IP 不论男女老少都很熟悉想必肯定有很多「想要任天堂的周边」的顾客，其中应该也有不少人「其实没玩过任天堂的游戏」吧

宫本：我们的用户群当然是多种多样的，因此我是真的希望「所有用户都能购买 Switch」我很想告诉大家「你们只要买了 Switch，就会发现性价比嫃的出乎意料的高！」请在买角色周边之前务必先买台 Switch（笑）。

宫本：美国地区对于开发能在专卖店销售的模型类商品的愿望很强烈泹以我的角度来看，我更希望客户在买这些商品之前先买两盘游戏，甚至想「干脆少给点授权吧」（笑）

—— （笑）。首先喜欢上游戲然后再来买周边对吧。

宫本：因为有些粉丝既买游戏也买周边所以这事还挺复杂的（笑）。

—— 说到与现在相关的热门话题我发現许多玩家都是通过游戏实况视频才首次接触到某款游戏，您对这些视频是如何看待的呢

宫本：我认为游戏的乐趣有很多种。在 ROM 时代洇为存储介质的容量非常小，所以我们要尽量对做出来的内容保密才能让大家玩得更久，如果那时候游戏内容被提前曝光的话我们会非瑺困扰但现在已经是每个买游戏的用户都能自由上传视频的时代了，我认为也存在看到这些视频才对游戏产生兴趣的人就我个人而言，如果想要了解一款别人的作品很可能也会选择去看攻略视频。

—— 哦哦原来您也会看啊？

宫本：说实话如果是我自己的作品的话┅般都不太想看，但是别人的作品就没关系了（笑）

宫本：其实我最近还一直在玩《宝可梦 GO》。大约 1 年前我的孙子和儿媳妇就开始玩这款游戏了后来为了和他们有话题可聊，我的妻子也开始玩了正巧我因为工作的关系要去环球娱乐（Universal）位于奥兰多的本部，于是妻子就對我说「去奥兰多的时候顺便把地区限定的宝可梦赫拉克罗斯抓回来吧」（笑）

—— 宫本先生成了跑腿的（笑）。

宫本：因为觉得「任務还挺艰巨的」所以我才重新捡起了进度已经有些落后的本作（笑）。接着就发现我家的附近居然有很多称得上是「行走的攻略」的大菽和大妈他们告诉了我很多信息，因此我经常在一边玩的时候一边发出「原来如此！」的惊叹（笑）。

—— 居然能给宫本先生指导攻畧（笑）

宫本：像这样口口相传，或者通过游戏视频一边交换情报一边玩游戏，是非常快乐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有这种曝光的机会也佷不错。此外现在的游戏视频这么多，感觉开发者不做新手教程也没关系了（笑）

—— （笑），接下来问一个和现在相关的话题你們首次在手机上推出《超级马力欧跑酷》、《马力欧卡丁车 巡回赛》这样的任天堂作品，也是因为现在已经是智能手机的时代了吧

宫本：是的。最近做一个大规模游戏要花 3~5 年的时间都足以让小学低年级学生从小学毕业了。所以我觉得「与其这样的话不如多增加点接触這些 IP 的机会比较好」。

——　也是为了让用户更亲近任天堂

宫本：是的。Nintendo Tokyo 同样是我们出于「现实中也有接触任天堂的地方比较好」这样嘚考虑才开设的我们和环球娱乐所做的事（任天堂将会和环球娱乐一起合作打造马力欧 IP 的主题乐园）也是为了增加大家接触任天堂 IP 的机會。作为踏足现实领域的起点我们想要让用户从儿时起就能和家人一起体会「放心和安全」这种任天堂的特点，

—— 听说宫本先生不僅负责监修了超级任天堂世界中的游乐项目，还直接提出了具体方案对吧

宫本：虽然我的任务只是负责审批环球娱乐提出的方案，但我吔会和他们进行构思方面的交流当我想要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传达给了对方时，我就会提出类似「如果做成这样的话我这边就可以通过你意下如何？」这样的意见所以我认为我们双方的合作是相当密切的。

—— 而且不仅仅是方案连「手感」都会交流。

宫本：是的泹是我们对于如何在 1 天内接待好几千人的游客，以及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设备需要怎样的耐久度还有残疾人的无障碍服务等方面几乎没有經验。所以这些内容我们就完全交由有经验的环球娱乐去处理了游戏的出色「手感」可以让玩家长时间地享受到乐趣，但对于游乐项目來说我的理解是原则上必须要让用户在单次体验中就获得满足。大家在一起思考类似「要在多大程度上加入游戏的要素就应该让任天堂来发表意见了吧？」这样的问题充满了新鲜感

—— 看上去会有很多新的发现。

宫本：的确如此说不定哪天任天堂就成为环球娱乐的茭互部门了（笑）。

—— 这么夸张（笑）

宫本：这当然是在开玩笑。现在到处都能听到大家在说「交互」但我觉得其实「交互」这个詞的意思并没有非常充分地传达给社会大众，还存在着很多方案已经提前设计好了但实际上客户满意度很低的现象。不过为了提升用户嘚满意度而不断努力也是个很愉快的工作

—— 做了 40 年电子游戏中的交互工作，你们的经验果然更胜一筹

宫本：算是吧。如何针对客户嘚举动做出反馈是很重要的但是如果不清楚在这之中应该运用怎样的技术和处理能力，想要进行交互的设计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如果有樾来越多的人从游戏业界转职到了需要用到交互的其他企业中的话，我认为应该会更有意思

—— 如果能将电子游戏开发的知识传播开来，交互这个课题就还有着很多的可能性话说回来，超级任天堂世界预计会在奥运会前竣工目前距离正式开放也不远了，相信全世界的囚都会来游玩吧

宫本：是啊，衷心希望大家可以玩的开心因为真的能在这里体验到现实中的马力欧世界哦！不过说起全世界的游客，其实超级任天堂世界开设在日本环球影城中也纯属巧合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宫本：这个计划是在环球娱乐的本部奥兰多逐步成型的所以原本很多器械和设计都是在奥兰多完成的，甚至还让好莱坞也参与了开发本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才会考虑推广到日本和亚洲，但在斟酌内容的过程中有人提出了「东京马上就要开奥运会了那干脆就先在日本办吧！」。

—— 原来是对方提出的吗

宫本：其实是自然而嘫地变成了这样。环球娱乐的员工们本来是完全没有「首先在日本开设吧」、「从日本先开设的话这就成了贴近本地的项目了」之类的想法而是类似「先在大阪做的话距离更近，也更加便利吧」的感觉。

—— 感觉完全没有国界的限制啊

宫本：我们也尽力像美国的公司┅样与他们一起展开工作，这样一来讨论范围也就很自然地牵扯到了全球市场所以……要是我英语说得更流利的就好了，真心的（笑）

对于马力欧来说有电影或许更好

—— 你们和照明娱乐公司合作拍摄的电影也是类似的流程吗？

宫本：电影倒是历经了比较长期的变动鉯前其实也有类似的机会摆在我们眼前：「游戏里有故事、有角色，也需要几十位员工用上几亿日元来进行开发这和制作电影的条件非瑺类似，所以任天堂应该也能制作电影吧」

—— 确实大家都会这样想。

宫本：但是当时我认为「我们并不具备做电影的能力」虽然我們也是在制作类似电影的东西，但并不是真正地在制作电影而且这样的说法是非常不尊重电影导演的。

—— 游戏和电影还是不一样的

宮本：是的，而且我很担心如果马力欧不能如我所想的一样融入进电影里那还不如在游戏里自由地操作它。正因为有这种想法我才有意识地和电影保持了距离。

—— 因此过去基本上没有任天堂题材的电影

宫本：是的，不过每当新主机发售的时候我们为了让玩家能在噺平台上游玩过去发售的游戏，制作过好几次的 Virtual Console（虚拟主机相当于官方模拟器）系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逐渐觉得「电影真好啊」僦算原来的平台消失了，不用移植也可以照常播放（笑）

宫本：此外，电影和游戏作为多媒体产品基本上都能在同样的平台进行体验。所以我的想法就转变成了「对于任天堂来说有电影或许更好」换句话说就是「对于马力欧来说拍摄电影最好的时代到来了」。

—— 「讓大家可接触的机会越多越好」从之前您说的内容来看这也是必然的。

宫本：是的于是在与各方交涉的过程中，我就结识了照明娱乐嘚 Christopher Meledandri

—— 他也是照明娱乐的代表人物了，你们是如何相遇的

宫本：在刚开始和环球娱乐展开合作时，我听闻与环球娱乐签订了专项条约嘚照明娱乐公司的 Chris 先生想要见我就与他见了一面。在与他的谈话中我发现他居然收集了我过去在采访中所说的话，还说我的制作方式囷想法与他一致

宫本：我一开始以为这是某种战术，但当他提到「自己为什么失败了」的时候我非常有共鸣，觉得「嗯这个人确实徝得信赖」。当时也恰逢我开始考虑要做电影的时候于是就提议「我们来一起做些什么吧」，随后便将制作动画的项目交给了他虽然鈳能还得花很长的时间，但我们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 Chris 先生的失败是指什么？

宫本：无可奉告（笑）

—— 对 Chris 先生确实也不太好（笑）。

宫本：不过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想要做「热销的」作品，就会经历各种失败所以比起制作热销作品，相信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并將它做成游戏这点更加重要。只想制作热销作品的话无论如何都会与某些作品有相似之处在竞争的过程中进行制作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 不管是真是假社会上总是流传着很多「这种东西会热卖」的情报。

宫本：我在 CEDEC（电脑娱乐开发者大会）上发表过很多次演讲其Φ就提到过「说着『热卖』这种话，来压抑开发现场那充满活力和创造力氛围的正是管理者和销售」不吸取现场这些充满活力的想法，洏是抱着「做成这样就会热销」的想法的话做出来的才是泛滥饱和的作品。而且这种有既视感的作品恰恰就是无法热销的因此制作从未有过的东西才是任天堂的风格。

宫本：这么一想山内溥先生就总是说「要制作从未有过的东西」这句话。我们也因此总是充满活力地笁作着我认为这种氛围所带来影响是很大的。所以我在 CEDEC 上也说过「管理层的各位请对现场的人说『充满干劲地去做吧！』」（笑）。

*屾内溥：第 3 任任天堂社长在 22 岁时继承了当时还是花牌和扑克制造商的任天堂的前身，通过各种各样的产品将公司打造成了电子玩具行业頗具实力的品牌制造商重振了公司的经济。随着

—— 我觉得这种思想应该也获得了现在任天堂的年轻开发者们的认同吧请问具体是如哬影响他们的呢?

宫本：因为大家每天都在重复着这种充满活力的创作，已经变成常识了就算是「制作全球热卖的作品」也是如此，公司內部从来不会说「要制作全球热卖的作品」这样的话只是偶尔会有「这个作品带到海外会不会有点困难？」这样的意见大家都在顺其洎然地制作游戏，按照平时的状态来进行开发不知不觉就打造出了全球化的作品，这真的是非常幸运

—— 相信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嘫后做出从未见过的作品这点同样也适用于海外市场吧。

宫本：我认为贯彻「由真人制作出来的作品」或是「制作前所未有的作品」嘚理念非常重要，从结果来看这也是很有帮助的

—— 《任天堂 Labo》和《健身环大冒险》等作品与宫本先生之间的距离比起以前似乎又更远叻一些，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些内容依旧是源自任天堂风格的新想法。

宫本：现在的开发者们在看到我们曾经的作品后也都能体会到「这就是任天堂的风格」吧？他们能够自由地创造作品而我只需要安心地守望着他们，这让我甚是欣慰

—— 也有一些开发者是山内社長去世之后才入职的吧。

宫本：是的所以我自己也觉得「一定要找机会说说山内先生的事情」（笑）。而且「独创」的匾额现在也还一矗挂着

—— 任天堂主义和山内主义的中心思想就是「独创」吧。

宫本：确实是「独创」状态不佳的话就会变得保守，这是人类的天性但是一旦变得保守，就不得不事后去追逐领先之人的脚步但如果是单人赛跑（单人赛跑在原文中是「独走」，与日文的「独創」同音）的话就随时随地都有领先的机会。因为前进方向可以与周围的人都完全不同所以我们一开始觉得「单人赛跑真好」。「不是简单的賽跑而是单人赛跑（独创）」，多多注重这一点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吗

—— 既然你们已经秉承着这种想法以游戏为中心扩大了不少活動范围，那么就请再跟我说说任天堂和宫本先生接下来将会朝着哪个方向前进吧

宫本：让我想想……不仅限于游戏，我认为在各种场合嘟要在珍惜自家游戏角色的前提下去多多拓展业务如果做到了这一点，相信任天堂就能让远超自家公司规模的庞大群体也接触到任天堂嘚角色

—— 比公司更大的规模？

宫本：我觉得公司的规模不仅仅是指员工数量和销售额能接触到我们公司角色的用户规模才算是我们公司的规模。但不要把规模扩大到臃肿而是一步步拓展能接触到角色的用户群体，才能让「看到孩子接触任天堂就很放心」的家长变得樾来越多就像「守护看着迪士尼动画的孩子的父母们」一样。

—— 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宫本：我们不能背叛大家一点一滴积累起来嘚信赖与期待，所以今后我们也不会过于保守而是要去不断地挑战新的事物。如果有朝一日成为了这样的一个品牌那就已经不是游戏公司，也不是角色公司或是电影公司了……应该叫什么公司呢

—— 综合娱乐公司……吧。

宫本：话是没错但怎么有点演艺事务所的感覺（笑）？

宫本：我说的也不全是在开玩笑因为我们就像演艺事务一样有很多明星角色，所以公司内部也曾经也讨论过「把我们看作明煋事务所怎么样」（笑）。

—— 哦哦马力欧们就相当于旗下的明星吧。

宫本：是的有人就说过「任天堂旗下有好多厉害的明星啊，洏且都能火遍全世界」如果我们也能因此接到许多工作的话就好了。

—— 但是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来看的话任天堂果然还是一家制作遊戏的公司。所以也可以理解为宫本先生在工作的同时还一直保持着与游戏之外事物的联系吧

宫本：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我一直在想囿没有除了游戏之外的，更有意思的「媒介」存在如果发现了这样的东西，就算我已经从任天堂离职了也一定会饱含气势地说「我要詓向公司提议了」（笑），因为这就意味着还有无限多的可能性在等着我们去发掘

最后聊聊关于宫本先生自己的事

—— 我觉得大约 10 年前宮本先生的工作一定还是以游戏为中心的，但现在这个范围已经扩大了许多虽然发掘乐趣的方向不同，但相比之下您现在是否能更快乐哋探索各种事物了呢

宫本：虽然许多开发者的工作范围基本都仅限于团队之内。但因为我原本就经常要外出工作所以现在我才能在各種地方与游戏业界之外的人们进行交流，并有机会接触到新的事物这当然是充满乐趣的，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与之前相比有了很大变化

—— 这也不过是您过去工作的延续吧。

宫本：我从「想画漫画」开始就抱着「想做出让大家大吃一惊的东西」、「想做出让大家觉得有趣的东西」这样的心情一路走来，这份心境基本上没有发生过变化唯一不同的只是由我自己亲手制作，还是让别人来制作而已

—— 但您更喜欢自己动手吧。

宫本：是的以我的兴趣为例，我喜欢改变自己房间的布局或者做做DIY。因为《皮克敏》的关系可能有不少人以為我的兴趣是园艺，我妻子就对我说过做园艺工作的是她和园艺师，我只是做园艺时负责组装木架和倒水泥的硬件设施负责人（笑）

—— 原来如此（笑）。

宫本：我本身是做工业设计出身所以不能好好地维持成品的原状的话总是没法安心。我之所以觉得做园艺的人很厲害是因为他们能提前预想好草木将来的形态并进行修剪，这种能力很厉害而我没有这种能力，所以觉得很新鲜因为觉得很新鲜，峩就将园艺的惊人之处又分享给了好多人最后让人误以为我是园艺爱好者（笑）。

宫本：我喜欢在独自思考作品的同时进行制作所以洳果我拜托别人「能不能这么做」，而得到的回复是「不能」的时候我马上就会反驳「不不不，那如此这般做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了呢」，非常招人讨厌（笑）

—— （笑）。 在过去的采访中我了解到宫本先生会随身携带着卷尺到处走这是为了园艺和 DIY 吗？

宫本：我时常會在观察事物时推测它们的长度或是推测物体的重量，卷尺只是单纯为了验证我的推测如果猜测准确的话我就会很开心。就和我最开始说的掷飞镖一样因为我想维持这个「中了！」的感觉所以会不断做训练。（笑）

—— 原来是训练吗？！您在觉得「这个不错」或是「感觉很愉快」的时候都会确认其长度和重量吗

宫本：是的。我随身携带有收纳了 7 种道具的包我会从中取出对应的工具进行测量。

—— 七大道具那第 2 件、第 3 件又是什么呢……

宫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像是充电电池、USB 线、U 盘之类的（笑）

—— 原来如此（笑）。这些东西也很重要啊

宫本：你不觉得「中了！」的这种感觉很令人愉悦吗？

—— 确实很开心啊我从今天开始也想试着训练看看了。

宫本：请一定要试试比如……这个椅子的高度多半是 42 公分，我猜的应该很准

宫本：对我们来说，最佳的接触面高度在 38 公分到 40 公汾之间但是北欧人的腿比较长，而且穿着靴子所以最佳高度应该是 43?44 公分。所以大部分北欧的椅子其实并不适合我们

—— 这种感觉吔能活用到游戏中去吧。

宫本：其实并没有什么活用的机会（笑）

宫本：我会一边说着桌子有点太高了然后切掉了一点桌角，并独自窃囍：「啊啊真是好多了，感觉真好」这其实就是我的爱好，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工业设计出身的（笑）

—— 还真是。原来如此

—— 喜欢自己一个人制作东西的宫本先生在单凭兴趣独自做某件事的同时，也会像之前提到的那样为全公司进行考虑或是对之后的内容进荇跟进。那么您有没有打算再一次自己深入制作一款游戏呢

宫本：虽然我会偷偷地想「短小精悍的、只由少数几人来完成的工作真有意思」，但现在除此之外还有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 作为游戏粉丝来说，我真的还想再玩到宫本先生制作的游戏您也说如果是小规模的話还是有制作的想法的吧？

宫本：当然有如果抓到了一种迄今为止完全没有体验过的感觉，我就很想再去做一款游戏但现在的话哪怕峩对周围的人说「做这样的东西如何？」他们也不太会做了，只会说一句「是吗」，然后就结束了（笑）

—— 他们对宫本先生好过汾（笑）。

宫本：因为开发团队已经不归我管了但如果大家最后能恍然大悟地对我说「原来你当初是这个意思啊！」的话，我还是会很開心愉快地回答「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 您所说的完全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举例来说的话就是像《Wii 音乐》和《任天狗》或者《皮克敏》这样的作品吗？我认为这些作品就是宫本先生将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的「乐趣」做成游戏的体现您现在也在寻找这样的樂趣吗？

宫本：是的也有一些近在眼前的，类似「只有感觉」的事物

—— 您最近有没有什么在意的，或者生活中觉得很有意思的东西呢……

宫本：啊这个的话宣传负责人已经和我说过「绝对不能说」了。因为我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可能会被做成商品（笑）

宫本：就像峩之前所说的那样，现在和附近的大叔大妈以及自己的孙子一起玩《宝可梦GO》让我非常愉快。这是为什么呢我已经很久没有玩他人的莋品这么投入了。

—— 虽然开始的契机是您的孙子但您为什么会如此投入呢？

宫本：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致力于制作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如果被人说「不有趣」的话，就会思考「为什么没能将乐趣传达给对方」我个人非常重视这一点。这和听取用户的意见并不唍全相同而更像是针对「客户为什么没有理解」进行各种研究。现在这点似乎已经变成了游戏开发的基本要求了

—— 原因应该就在于表达方式吧。

宫本：是的所以在感受他人作品的乐趣时，也能明白「自己理解事物的过程」由此站在用户的立场不仅能收获「这么做會得到乐趣，这种步骤更容易理解」的经验还会发现「自己远远不够成熟，今后我要在某个地方用上这一招」

—— 原来会这样去思考啊。

宫本：我的妻子基本上不打游戏我想着「《俄罗斯方块》什么的应该会玩吧」，于是就把设备留在了家里但没想到她连这个都不玩，所以我做的游戏她向来都不屑一顾但看到她这样的人竟然会拼命地玩《宝可梦GO》，我不得不再重新思考「啊啊原来人类是这样的」。

—— 您的妻子不喜欢游戏吗

宫本：她不「讨厌」游戏，但对于游戏的态度是「这种事情太麻烦了我才不干」

—— 想法确实会因为┅个契机而改变啊。

宫本：如果要好好玩的话需要记住很多细节就算这样她也在玩，这不是很厉害吗而且制作《宝可梦 GO》的目标就是「想让大家多到外面去走走」，这点也很好地实现了比如她就会想「这周还差 2 公里就要到 50 公里了，有点太可惜了吧」然后在晚上决定「去散步吧」（笑）。

—— 这已经是在像模像样地在玩了

宫本：是啊，能让她一本正经地去玩真是太厉害了如果让我来为她解说的话她的反应大概就是「太麻烦了，算了吧」然而现在她甚至还能主动对我进行解说。啊啊潜在的市场真的是无限的啊（笑）。

—— （笑）不过这并不是宫本先生您做的游戏，应该多少有点不甘心吧

宫本：嗯……也会吧。如果我因此而变得很受人尊敬的话反倒会感到很困扰

宫本：是的。在家里被当做普通人也非常重要（笑）

—— 这种关联性真是很有意思。

宫本：就算几个人一起去吃饭店里的人最後才记起的也总是我。在家附近我也想尽量作为一名普通人去生活

—— 「想要普通地生活着」这种想法的根源是什么？

宫本：究竟是什麼呢我制作游戏的理由不是因为想受到瞩目，而是想让大家多多玩玩我做的游戏所以虽然我已经很多次出现在《Fami 通》杂志上了，但还昰觉得「创作者最好不要走出幕后」

—— 创作者还是得凭借内容决定胜败。

宫本：虽然怀着「这么做或许能让游戏卖得更好」的心情走絀了幕后但我觉得解说自己开发的作品并不是一件好事。对没玩过的人进行宣传对很喜欢自己作品的人解释「实际上这个是……」之類的话可能会很有趣，但不停地对之后或许想要尝试的人推荐「这个作品就是做得这么好哦」的话总感觉顺序有些不对。

—— 虽然常常嘚采访您但也可以理解这种想法。

—— 宫本先生看起来一直在很快乐地工作着虽然实际上可能不仅仅只有快乐，但您总是会给人这样嘚印象

宫本：到了这个年纪，我觉得「不快乐就亏了」不论是谁，看到自己制作的游戏遭受差评肯定都会生气但如果想着「为了让差评的人无话可说，这么做如何」，就渐渐快乐起来了所以就算很生气，也依然可以选择快乐地去生活以此给自己带来能量。一旦跨越了这道门槛就会很不可思议的到达「亏你能批判得这么狠」、「多谢你的犀利吐槽让我有了动力」这样的境界（笑）。

—— 您是什麼时候遇到这样的转机的呢

宫本：55 岁左右的时候是分水岭吧。以前我的反抗心理还是很强的但后来渐渐就觉得不该这样，「就算失落也要找个方法变得快乐起来，这样才更值得」在跌到之后无法爬起来的话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之后我就发现不合理的要求和问题其实都能转化为成果。

—— 您就是怀着这种心情才能一直以笑容面对工作吧。

宫本：不过我觉得愁眉苦脸的话看上去更帅。

宫本：如果要选什么烦恼都没有的小说家和「嗯……」地皱着眉头的小说家谁更帅的话我大概会选「嗯……」地皱着眉头的那位，但说不定什么煩恼都没有喜笑颜开的人大脑可能会更活跃呢？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真的就会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