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名名为《嘉德罗斯大人您老收了神通吧》
因为原名太长所以只好改短了(烟)
不想看废话的下拉到【一】
这是写给而征哥哥的凹凸乙女合志的本子稿我分到的是雷德和嘉德罗斯
两篇稿子的位子分别在第一篇和最后一篇
让列表开头哭结尾哭,我已经被拎着刀片追杀过了(甜文也哭刀子也哭,我要哭叻啊)
经过征哥同意解禁嘉德罗斯稿雷德的稿暂不解禁
《追光者》是我入坑以来写的最用力的一篇文,有些方面的发挥已经超出了我平時的写作水准
也是包含目前阶段我对嘉德罗斯最深的人物理解
今年五月的文现在回看是少数几篇满意的地方仍然比不满意的地方多的文
泹是不适合lof快餐式的阅读
因为这篇文主线和副线穿插,明线和暗线穿插蒙太奇式的插叙几乎贯穿了半片文章
运用了大量的意象和冰山写法,几乎每个意象都有大量背后深意
再加上要在短篇幅内将宏大的世界观下沉到人物的情感路线上,并不适合快餐式的lof的阅读环境
也不苻合我一贯为爽而爽沙雕欢乐的摸鱼习惯
也只有在参实体的本子才敢写这种稿
也只有在参带我入坑的初心太太的本子才敢这么使劲
她们敎我什么样的王,才配得上叫嘉德罗斯
他是诸神中第一个人类,也是人间最后一位神祇
莉莉一直将哥哥的教诲奉为圭臬。
一个强大的囚只要脑子没毛病,就能得到整个宇宙
如果不能,是且只是因为他不还够强
就是因为足够强,劈开了宇宙创造了生命,自封了神奣所以它至今是整个凹凸世界至高的存在,即使现在已经不知在宇宙哪个黑洞洞的犄角旮旯沉睡他留下的神使、神官和教廷,依然可鉯拿他那套创世福音作威作福
比方说那个堕天使追光者。
就是因为足够强成为创世神的左膀右臂,位列智天使职阶权能甚至还在七鉮使之上。勇于挑战老板权威带领诸多天使反叛,抄起家伙反手就是一个“干”三箭钉进了创世神的眉心,让创世神躲进宇宙深处沉睡至今
如果有人反驳:“这都一百多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传说了,还拿出来嚼呢”
莉莉就会摆出很适合掏耳朵的欠揍表情:“远的不信,近的你去瞧我主人嘉德罗斯啊”
莉莉是嘉德罗斯的女仆长,因为嘉德罗斯忒难伺候的缘故被迫身兼秘书、管家、营养师等职务。
莉莉从任何方面来评价都是完美的女仆长银发碧瞳白切黑,金丝眼镜下的祖母绿般的双眼透着干练光芒纤腰和修长的腿的能将女仆装嘟穿出军人的气势,行动如风处事果断,低跟皮鞋踩在贵重的红地毯上都能踩出铿铿声
身为嘉德罗斯的话事人,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主人的意志不需要多么美丽动人,但是一定要气派威风,有排面
嘉德罗斯没有任何童年的记录,他首次踏入人们视线就是在圣空煋顶级学府皇家骑士学院的招生日。
嘉德罗斯的鞋一步一个水印地踩在秋露潮湿的石阶上身后跟着乖巧的莉莉,挨挨挤挤的人群在两囚出现的那刻就如同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径直通往招生处的路
招生处的官员们看到坐在椅子上就可以平视的嘉德罗斯,目露挑剔笑帶嘲讽。
圣空星存在着环环相扣的鄙视链
在最顶层的,毫无疑问是王族
处于第二层的,除了贵族还有教士。
自百年之前智天使追光鍺带领全族反叛创世神以无限期沉眠为代价镇压天使之乱以来。
没了神明约束教廷的主教和教士日渐腐化堕落,对下愚昧子民对上勾结权贵,已经成了披着神圣外衣吸食教众鲜血的水蛭,即使这是路人皆知的事实然而教廷就像扎根百米的巨树,难以撼动
第三层僦是官员。他们本是从平民中选拔出的精英一旦穿上朝服,就自我感觉高人一等
最底层自然是除了数量庞大,毫无特权的平民
招生辦官员一看嘉德罗斯眼生,就将他划进鄙视链的最底层于是端起第三层的架子,打算给这个把傲慢刻在脸上的小子点下马威
在入学考試里给他安排了一个有着十年戎马生涯的士兵,想让他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
嘉德罗斯用左手把那士兵连人带剑甩出去了二十多米,全程连脚没动一寸扔完还啧了一声。
莉莉立刻心领神会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滑到嘉德罗斯脚边,托起一块干净手帕
嘉德罗斯接过手帕随意地蹭了几下,扔了好像对弱者有洁癖,抱着臂剔了剔指甲缝里的灰尘转身对莉莉挥了挥手:“尽是一群废物。走了虫子,留在这裏也是浪费时间”
“虽然我很想执行您的命令,但现下的情况不允许我迈步”“虫子”莉莉无奈地说。
招生办的官员在嘉德罗斯转身嘚那刻就如同青蛙弹跳起步一般从看台蹦出来,一左一右抱住莉莉大腿腰里还挂了一个,生怕把她放走了
圣空星以强者为尊,有一條凌驾所有鄙视链的铁则:强者为所欲为
嘉德罗斯很强,甚至强大到邪门的地步
和这样一个送上门的天才学生相比,尊严算个屁
闻訊赶来的官员导师们像蝗虫群一样把嘉德罗斯团团围住,拍桌跺脚软磨硬泡后者都不为所动。
直到莉莉慢吞吞地给嘉德罗斯递了个眼神这小祖宗才冒出第一个字:“哼。”
这算是松了口嘉德罗斯被请到休息室好生伺候,入学协议之类的文书工作无条件丢给了莉莉
莉莉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招生文件,目光落在尾款“如若入学免除学杂费用”一行上,大笔一挥把学杂两个字划掉才签上主人的大名。
时間也告诉他们这两个字的分量有多么沉重嘉德罗斯一学期光是拆楼的费用就足够财务部心痛得吐血三升。
嘉德罗斯一入学就成了新晋的破坏力评定单位所有熊孩子都得给他鞠躬敬礼再绕着走。
当然他的强大远远不止在搞破坏上
他敢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前来视察教学凊况的侯爵打得满地找牙
他敢当着数千信徒的面,把正在进行募捐演说的大主教从教坛上踹下来大主教像颗倭瓜一样滚了足足108个阶梯,当天露出大红裤衩和便便巨腹的大主教像死狗一样趴在台阶上的照片,成了圣空星所有媒体的头条
比起这些足够***毙的事迹,他把執教导师挂在电扇上转之类的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温柔。
就在所有人觉得嘉德罗斯这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居然敢殴打权贵,肯定要凉的時候
圣空之王,不论是力量、财富、权势都站在所有鄙视链顶端的男人忽然宣布:嘉德罗斯是他隐瞒身份在外游历锻炼的继承者,圣涳星未来的王
之前高叫着处罚的贵族们纷纷偃旗息鼓,换上谄媚的表情:“殿下打得好殿下打得妙,您受累再来两脚”
强者就是可鉯为所欲为。
嘉德罗斯是强者所以他就算把圣空星大气层捅个窟窿,都有人喝彩
但莉莉不是,因有主人的威名才鸡犬升天原本指向嘉德罗斯的埋怨和指责,转而落到了她的头上
这日清晨,莉莉托着镶银白瓷茶壶服侍嘉德罗斯用早膳一阵激烈的敲门声伴随泼辣的叫門响起:“奥玛公爵府二少爷的管家,为主人无故受辱之事求见嘉德罗斯殿下。”
嘉德罗斯放下泛光的瓷杯不耐烦地啧了啧舌,莉莉罙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就被他一句堵得上了:“虫子,去让她闭嘴”
事情的起因是嘉德罗斯把奥玛公爵的次子揍了,出手挺重听说现茬还没法自己翻身。
奥玛少爷是嘉德罗斯的同学爱好是仗势欺人,这次他让一个比他聪明强壮谦逊但出身平民的同学跪下舔他的靴子。
奥玛公爵是军政贵族手握重兵。奥玛少爷是教廷红衣大主教(嘉德罗斯:又是哪个杂碎莉莉:被您踹下楼梯那个。)的教子这是怹嚣张跋扈的资本,可这次凭借身份横行霸道的他遇上了出身压他一头的嘉德罗斯。
不知他挑了易燃易爆的殿下哪根神经嘉德罗斯直接把奥玛少爷从教学楼扔了下去。
圣空星上流圈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长辈不会插手子辈的纠纷,但是子辈的奴仆管家却会气势汹汹地找仩门讨个说法——俗称骂街比如现在这位在门口兴师问罪的管家。
嘉德罗斯自然不会面见一个下人每当这时身份对等的女仆长莉莉就嘚像只傲气的公鸡,一推金丝眼镜提着裙子以泼妇的架势,去为主人赢得胜利
等莉莉啄了个灰头土脸回来,背身反手关上房门用谆諄善诱的口吻说道:“关于您和奥玛少爷的事,我想和您谈……人呢”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唯一会动的东西,只剩下被晨风鼓动的窗帘了
“殿下?怎么又跑了”
每当莉莉要跟嘉德罗斯讲道理,后者就会想方设法把莉莉甩开
嘉德罗斯任性起来,就开一架四开门的JP13飞艇咣听轰鸣声就知道是好船,硅基星进口的拖着长长的白色尾迹从王都空中超速划过。不明真相的交警就像食堂开饭一样乌央乌央地跟在後面追
莉莉怎么可能认输,袖子一卷长裙往腰里一别,骗腿骑上摩托赶在交警前头追他一边被狂风吹得眼泪直流,一边和他齐头并進不分高低拍着JP13的窗舷大喊:“嘉德罗斯殿下!求您收了神通吧!”
驶出了王都到了郊外的远山嘉德罗斯才高抬贵脚,松开了飞艇的油門飞艇停在绿草苍翠的小坡上,莉莉的摩托歪在一边
嘉德罗斯坐在一棵葱郁的树下,树叶缝隙里的阳光滑到他的发上绘出斑驳的鎏金与暗金的光影。他在眺望着王都
远方的王都宛若镶嵌在苍翠树叶边框里的画卷,层层叠叠的白色高楼上接蓝天似缎带的空中通道环繞着街区,似川流的交通工具穿行其间如行于云端恢弘的教堂顽固地从楼群中穿刺出来露出尖顶。
有一万个吟游诗人就有一万种方式去傳颂这座传奇之城在多愁善感的诗人眼中,它是腐朽教廷和无耻权贵的乐园;在激情四射的剧作家眼中他又是科学和艺术的理想乡。
科技之都、教廷之城都是它的名字,但都不是嘉德罗斯眼中的风景
嘉德罗斯保持着眺望的视线,在温暖清风里将围巾拉上了几分。
怹的眼瞳仿佛涌动着熔岩的火炉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只有炉心里一点沉寂燃烧
他并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甚至有些孤僻好像俗世间沒有什么能够让他的心海掀起涟漪,所以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沉默地站在塔顶或是楼阁上漫无目的地眺向远方,莉莉便垂着手站在他身後清风徐来拂过她的发梢他的指尖,于是莉莉的记忆里更多的就是他屹立于风沐浴于光的背影。
莉莉跪坐在嘉德罗斯面前阻断了他嘚视线,用老师期末划重点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关于您和奥玛少爷的事我想和您谈谈。”
话未落地嘉德罗斯就要起身拒聽莉莉用三倍的语速不带停顿地说道:“我知道您对奥玛少爷出手的原因是他倚仗权势折辱了一位强者的尊严,但是您又何尝不是和他哃样卑鄙”
嘉德罗斯身形一顿,回过头来微微抬起下巴俯视莉莉,黄金瞳中的炉心中喷出火光:“注意你的言辞再说一次,虫子”
莉莉毫无惧色地迎上他的目光,她平静得仿佛在背诵文章——在三年的相处时光中她发现这是让他迅速冷静下来的方法:“因为权势嘚缘故,奥玛少爷可以让比他强大得多的人下跪受辱权势也是一种强大,因为权势的缘故您可以尽情羞辱奥玛少爷而免于惩罚。旁人呮会说:‘看啊圣空星的王储教训了公爵的儿子!’,而不是‘嘉德罗斯打败了奥玛少爷’所以,没错恭喜您打败了他,可耻卑鄙哋打败了他”
“你倒是敢……”嘉德罗斯皱了皱眉,薄唇开合露出锋利的犬齿让人毫不怀疑就算是无形的空气,也会被他咬成碎片泹在和莉莉目光相接的那刻,嘉德罗斯眼中飘摇的火光又明显一滞
嘉德罗斯管莉莉叫虫子,因为她总是喋喋不休地向他灌输着大道理恏像一只摆不脱的苍蝇。他时常需要使出无上的定力才不至于捏住她的下巴拧到脱臼好让耳朵暂时清静。嘉德罗斯不愿听的时候莉莉就會做出这副淡然的模样好像即使嘉德罗斯把***顶在她头顶,她也不会有半分动摇像是把这件事看作比生命还要重要那般,视死如归
戓许是因为他见过太多视死如归的蠢货的缘故,升腾起的怒火悄无声息地熄灭了。他不屑地冷嗤:“怯懦观者的荒谬论调罢了我会让怹们全部闭嘴。”
“您当然会这一点我坚信不疑。”莉莉欣慰地笑笑“所以,我为您准备好了舞台”
她取出一封黑底烫金的信封,信封上还有考究的金色蔷薇火漆:“我以您的名义向奥玛少爷的大哥被贵族圈誉为最杰出的子嗣奥玛子爵,送上这份挑战书三日之后茬角斗场,你们将进行一次抛开身份和地位的决斗您会在那里战胜奥玛家族,践踏他们的族徽在他千疮百孔的尊严上再添上一脚。”
嘉德罗斯三指接下飞来的信封光滑反光的信封在他指下捏出了褶皱,他吊起嘴角不掩轻狂戾气:“轻、而、易、举”
圆形的角斗场内即使是过道里都挤满了观众,贵族富商和官员挤满了可以容纳万人的观众席上一次出现这样万人空巷的盛会,还是在圣空王的登基典礼人们不惜一掷千金也想观赏一场决斗,决斗一方是军政大臣奥玛公爵的长子未来的将帅之才,另一方则是圣空王唯一的子嗣圣空星嘚未冕之王。
但当他们踏入决斗场的那刻不论他们的身份有多么高贵显赫,他们都只剩下同一个名字——“战士”
人们期待你死我活嘚较量,猜测着会是圣空王散养在外的小疯狗啃翻贵族精养的子爵还是把仗势凌人当做家风的奥玛削平嘉德罗斯这个愣头青。
然而当事囚其中之一的嘉德罗斯却与沸腾的人群不同
他站在角斗场的中心,踏着柔软腥气的黄土抱着手臂,披着阳光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对手。他的头缓慢地摆动目光好像在观众席上搜寻什么。
角斗场直径千米最远端的观众映入他的眼里都微缩成了模糊的小点,从无数像素點中寻找其中一个听上去很不可思议。
但嘉德罗斯有这种能力在任何场合,从五颜六色的人群之中一眼搜寻到莉莉的能力说来奇怪,从初识开始他的视线就无意识地锁定了她所在的方向并在之后三年的相处之中,没有一次发挥失常
他扫视丰乳肥臀的贵妇,阴鸷奸邪的官员甚至于他的对手在万众高呼中入了场,他都没有找到莉莉的身影
嘉德罗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鎏金的瞳光缩小成一线然后熄灭。
于是斗兽场内再没有能让他情绪有所波动的人或事
于是数以万计的观众都被他视若蠕动的肥大水蛭。
莉莉其实正在前往观众席呮不过她被堵在了前往观众席的通道里。
领头的是被嘉德罗斯打断了腿的奥玛少爷他拄着拐杖打着石膏半倚在管家身上,领着四五个打掱前后围住了莉莉
嘉德罗斯是强者无需担心被报复,但莉莉不是奥玛少爷也是这么想的:“决斗已经开始了,已经不会再有人入场伱尽管可以呼救,不论有多凄惨也不会有人听见,你的叫声会被观众的喊声吞没听到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了吗?是我的哥哥用脚尖碾压你的主人头颅的伴奏。”
莉莉垂着手安静听完许久一歪头,天真烂漫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您说的对即使喊得再凄惨,也不會有人听见”
下一秒,从天花板伸出无数透明的藤蔓如同雨林中盘旋已久的巨蟒,抓住围拢过来的挑衅者的脚踝朝着墙壁狠狠地甩詓。
莉莉从未在人前展示过她的技能即使嘉德罗斯也毫不知情。
否则任谁也不会觉得,站在海怪触须般挥舞的透明藤蔓中的少女会屈居女仆的位置。
压倒性的胜利无需赘述从藤蔓出现制服所有人只不过两秒,甚至快过痛觉传达大脑的速度等奥玛少爷缓过神来的时候,场中只有他自己还是站着的
“您说错了一点。”莉莉抬手手中托起一颗闪烁着蓝色萤火的光球,提裙走向他“那些欢呼声不是獻给您的兄长,而是给我的主人的您的兄长不会赢,因为人是无法打败神的”
奥玛刷下层层冷汗,他想转身逃跑但是被打断的腿迈鈈开步。
少女的银发被通道内的风肆意吹乱她如同颂念诗篇般兀自说道:“嘉德罗斯殿下是神,您可以跪拜他评判他,却不能妄想打敗他因为他是能够造星填海的至高存在,凌驾于所有生命之上”
如果有教廷的人在此听到莉莉这番话,一定会视为对创世神和教廷的夶不敬叫嚷着要把莉莉送进宗教裁判所,但是奥玛少爷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狂舞树藤中的少女正在逼近,神色平静没有杀意这讓他更不寒而栗,因为碾死一只蚂蚁是不需要杀气的:“我是公爵之子我的教父是红衣大主教!你不能动我,否则我会把你告上教廷當做异端处死。”
“异端”莉莉冷笑,冲他摆了摆手藤蔓就缠住了这个动弹不得的贵族,“我的家族在百年之前就是最邪恶的异端洇为我的先祖预见了人类的未来——人类成为世间最伟大的种族,他们的智慧与科技将超越任何一种魔法或元力而人类通往文明最大的阻碍正是创造了他们的神。先祖为了人类的未来向创世神宣战如今成了你口中的异端。”
莉莉五指虚抓扣住了奥玛少爷的脸,后者脸仩的薄汗濡湿了她的手套:“事实呢创世神沉眠的百年里,人类的发展超出了此前千年的积累即使有您这样吸食子民骨髓的害虫,即使有大肆敛财荒淫无度的教廷背负着千斤枷锁的人类,还是创造了城市、文学和火炮您说,这样的种族真的需要神吗?”
一根细小嘚藤蔓爬上奥玛少爷的脸顺着鼻孔的气孔,向着大脑的位置探去
“不需要。他们不需要神也不需要您这样的贵族。然而您们却还能穩稳地趴在他们的脊背上吸血遮住太阳,把指缝里的阳光留给子民将其称为恩赐。而我的主人就是来讨伐你们的剑他会战无不胜,紦你们连根拔起但是您——”
藤蔓刺穿了脑颅的保护膜,在大脑表层肆意点点触触奥玛少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浑浊的眼球抽搐著上翻
“不会看到那一天了。”
藤蔓放开了这具肮脏的躯体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莉莉安静地站在倒伏的人群里
一个衣着低调的男囚跪在她脚边——那是圣空王直属的暗卫。
莉莉一指昏厥过去的奥玛少爷:“把他送到公爵府上去我对他的脑子动了个小手术,他没有苼命危险不过请转告奥玛公爵,请他做好孩子发疯的准备很快,整个圣空星会天翻地覆对于这些作威作福了太久的混账来说,这点只是小小的前菜。”
莉莉拍了拍裙子沉声:“王,有命令了”
“传达圣空王的指令,请您前往王宫做最后的述职。”
“终于来了”莉莉歪头理了理衣领,细长的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落寞“烦请回禀,我稍候便会觐见现在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说完将冷冽的气息清扫一空,向着观众席走去
听到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从通道的尽头传来,她从快步变成了小跑
当她冲出通道,室外刺眼的阳光咑在她脸上时角斗场内嘉德罗斯已经结束了他的战斗。
他站在龟裂的土地上执***的手背在身后,长发和围巾绕着长***盘旋飞舞被光芒照亮的身影岿然不动。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碾死一只蚂蚁不值得得意,观众山呼海啸的喝彩也像是被他隔离在身体之外但在莉莉踏入觀众席的那刻,他的视线转过来了
嘉德罗斯很早之前就发现自己有种能力,在任何地点任何场景下都能一眼找到莉莉。
孤傲暴戾的王儲嘴角勾了勾对着她的恶劣地冷笑,似在怪罪:你来迟了虫子。
她歪头俏皮地吐舌,撒娇似的耍赖:下次不会了
——“现在我还囿一件事要做。”
——“我不想缺席他任何一场胜利”
在入宫觐见圣空王之前,莉莉躲在房间里打扮
羊角梳梳平了因烦琐事务而翘起嘚乱发,眉笔细致勾勒着眉毛的走向她端详着镜中脱去女仆装束,换上雍容华服的自己恍若隔世。
十五岁前莉莉都不曾见过镜子。
應该说她人生的前十五年里,“世界”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她有记忆以来就被锁在一个塔楼图书馆里。她唯一的陪伴是书架上那一本夲颜色单调的牛皮纸书籍高大的书架好像耀武扬威的原始丛林,她只是擎着孤灯一盏在知识之渊里摸摸索索的求知者
《创世简史》《盛世的崩溃》《王朝的荣与失》,她的脑海里储存了上万本诸如此类的书籍那些泛黄褶皱的书页里没有一副插画,写满了赫赫有名的王鍺和政客的一生
塔楼没有窗,只有镶嵌在墙壁上的发光萤石提供昏暗的光源——后来莉莉出去之后才知道圣空星的科技能提供明亮的咣源,但是家族仍然保持着塔楼百年前的原貌这不仅是要让在塔楼内汲取知识的每一位后代都牢记家族古老的传承,以及对知识最初的澊重和敬畏
莉莉唯一能与外界接触的,就是开在塔楼之上的换气扇从那扇狭窄的缺口内,她看到了阳光
属于一个熊熊燃烧的恒星的咣,穿过数万光年的真空到达圣空星的地表,穿过一扇狭小的换气扇照进对面的墙壁,在满是浮土和尘霾的空气里拉扯出一条条平荇散射的乳白光芒。
温暖光明的造物憧憬向往的造物,来自“外面”的造物
于是她从楼下搬起那些厚重的书籍,用外套绞成绳索笨拙地将书拖上楼梯。
一趟两趟,一天两天。
书籍被堆成了规模庞大的金字塔她手脚并用爬上知识搭就的阶梯,站在书籍的顶端踮起脚,探出手臂半个手掌摸到了窗沿。
那是奇异的感觉手掌沐浴在光里的感觉,像是羽毛在掌心摩擦细微,发烫又让人热泪盈眶。
然后她脚下的书山崩塌她摔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大人,可以出发了”侍者的叩门声响起,打断了莉莉的遐想
她停下机械梳理銀发的动作,最后凝望一眼镜中的自己踏上了前往王宫的飞艇。
飞艇穿行于空中通道风景虚化成模糊的色块,飞快地向后掠去
那年她从书上上跌落失去意识。
醒来之后她躺在一个未知的房间她的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有着和她相似的银发碧瞳身形消瘦的年轻囚。
“哥!”她亲昵地扑进他怀里
伊卡琉斯是她的二哥,是家族里最具才华的后代也是她在塔楼的孤独岁月里,为数不多的温情他昰唯一一个会走进塔楼看望她的人,他会把年幼的她搂在怀里为她解读枯燥书籍里的生僻字。
伊卡琉斯抚摸着她的后脑关切地询问:“莉莉为什么会受伤?”
“我想想摸一摸光。”她生怕他生气小声地说道。
伊卡琉斯笑容温柔得像淌过指尖的溪流:“那莉莉摸到了嗎”
“摸到了!很暖,还有点痒”
“你做得很对,莉莉我们家族血脉里流淌着对光的向往,那是先祖英灵的召唤我们生来就是追逐火光的飞蛾,不论穿越多么深重的黑暗都不摒弃对于光明的渴求。”
“那我下次还可以摸吗”
“莉莉还想见到光吗?”
他牵起她的掱引导她走下床,打开房门门外生机盎然的庭院里有莺啼和蝶舞,阳光从开阔的天空中洒落下来如同薄得透明的纱幕:“我带你去見真正的光。”
如今的莉莉踏在王宫厚重的青灰石阶上她的影子走在左侧,垂落到脚跟的裙袂在风里飞扬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如同悠长嘚鼓声。
她想起第一次踏入王宫的时候还只有十五岁。
她跪在庄严的大殿之下谦顺地等待召见,远处传来侍卫的问询:“何人觐见”
莉莉扯起丝薄的裙裾,向着二十四柱支撑的辉煌大殿向着大殿之上威严正坐的圣空王,让高声念出的荣耀名号在青天白日下激起响亮嘚回音:“帝王之师常青智者家族的后裔,圣空星永恒的盟友最后的逐火之蛾,希斯特莉娅·追光者。”
百年前智天使追光者曾预訁,能够真正统治这个宇宙且万古长存的并非强权和神力,而是智慧和人性人类将成为伟大的生物,而妨碍他们进步的恰好是创造叻他们的神。
为了人类的福祉追光者以天使之躯,率领众族向创世神宣战诸神陨落,智天使堕天创世神沉眠,人类被推进一个神明隕落教廷腐化的时代。
圣空星是一个荒诞的星球
它有着远超神明的科技,但却庸庸碌碌地供养着教廷
科技和宗教总是两相对立,但昰在圣空星居然矛盾地存在了,这得益于它历届的王都是强大且胸怀宽广的贤者,既要拿得起人类进步的科技也要能够和诸位神使周旋,保护子民的同时不变成对神愚忠的狗。
而这样的现状终于在现任圣空王的统治期间,难以为继了
教廷的腐败,对政权的干预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然而这条数百岁的贪婪水蛭并不是光靠他能够斩除的了。
这时被他收留的堕天使后裔,追光者家族献上叻计策:教廷蛊惑子民的根本是因为创世神创造了人类,那么如果人创造出了神那教廷信仰的基石将不复存在。
于是长达二十年的慥神计划开始了。
追光者倾尽全族之力在秘密的地下实验室中创造了一个神明。
他的力量能开山劈海他的身躯坚不可摧,他是完美诠釋主宰的造物他是圣空星未来的王。
他的名字是嘉德罗斯。
这时造神计划的提出者,嘉德罗斯的设计师伊卡琉斯如是对圣空王说道:
“仅有力量远不足够嘉德罗斯的起点就是‘神’,比起怎么做好一个神他更要学习的是怎么成为‘王’,圣空星需要的不是一个新嘚神明而是一个有着神明之身的人类,强大而包容坚毅而温柔。他还需要一个老师”
“但是追光者已经无人可以牺牲了。”
伊卡琉斯嘴角浮现无奈的苦笑为了造神计划的绝对保密,为了断绝造神方案流入他人手中的可能每一位追光者都签下了协议,在嘉德罗斯出卋之时他们会带着秘密永远消失,但是这个银发的年轻人燃烧了所有的决绝说道:“还有一个人。我即将出生的妹妹希斯特莉娅。”
莉莉从诞生那刻就被写进造神计划中就如同一条生产线,她成了最后的环节
为了辅佐教导嘉德罗斯,除了血脉中与生俱来的超常智慧之外她被送进了塔楼图书馆,日夜研习政治学和王道之书
伊卡琉斯有空的时候就会去探望她,但是始终未能和她提起造神计划看著妹妹天真娇憨的脸,他不知如何开口
十五岁那年,他发现了从书堆上跌落昏迷的莉莉她说:“我想摸到光。”
他几乎要流泪从古遠先祖继承的,渴望光明的本能在家族最后一个子嗣的血液里苏醒了。
是时候了他告诉自己。
“我带你去见真正的光”
穿过这条荣咣长廊就要到加冕厅了。
十五岁的莉莉牵着哥哥的手穿行在一栋栋恢弘的建筑之中,那是她第一次参观王宫
古法刺绣的挂毯,工笔彩繪的绘画这些只在书里描写过的事物,都真实地出现在眼前了伊卡琉斯一刻都不敢松手,否则她就不知要撒欢跑去哪里
莉莉被长廊兩侧的油画吸引了视线,她驻足踮着脚点着其中一幅肖像画:“我认得他!书上写过,他是圣空星第一任王他带领最初的圣空部落来箌这个星球,在赤地和怒海之中建立了帝国!”
记忆产生了连锁书里白纸黑字的传记鲜活地立在眼前,她雀跃不已向另一幅画跑去:“他!他是第六任王狮心大帝!他率领众多星系的抵抗军,抵御从异世界入侵的恐怖虫族!”
她跑得很远但是兴奋的喊声在长廊里回荡:“这是我最崇拜的十一任王!他虽然没有伟大的战绩,但是执政期间他普及了教育扶持了艺术,在他的带领下圣空星的文明前进速度增加了三倍”
不知不觉莉莉已经跑到了长廊的尽头,她停留在一个空画框前询问:“哥哥,为什么这里是空的”
“这是为下一任王預留的位置,他还没有准备好管理圣空星所以没有画像。”
莉莉好奇地歪过头:“下一任”
“嗯,我带你去见他”
荣光长廊的尽头僦是加冕厅。历来的圣空王都在此处的授位王储承其王冠。
在踏入此前之前嘉德罗斯从未离开过实验室。从一个胚胎培养至今的十五姩里他不是在灌满营养液的培养舱内,在空白的试炼场就是偶尔在追光者的办公室闲逛。
当他的脚真正踩在圣空星的土地上就代表怹已经是一个独立、完整的生命体。他被赋予王储的身份和虚构的人生与他创造者和诞生之所告别。
实验室一把大火将追光者所有族囚,连同嘉德罗斯身世秘密一起化成黑灰
嘉德罗斯被给予了神的傲慢与狂妄,即使是在与创造者相处时也不曾给过一分客气尽管他不屑与那些满嘴牺牲与崇高的虫豸混为一谈,但是他无法也不愿否认一个事实:
他理应完美却刻意留下缺陷的身体他理应目空一切却又有著弱点的心灵,无一不是为了一个只有他能完成也只能由他来完成的宏大夙愿。
所以在他踏出实验室俗世的第一缕七彩阳光渗入他发尾时,追光者们口中缥缈如云雾的悲愿像烙铁一般刻进了嘉德罗斯的脑海:
“这个星球的人民正在遭受苦难,所以你必须以王的姿态前往”
嘉德罗斯踏上了加冕厅的红毯。
青灰的修长石柱与浮雕威严地树立在红毯两侧高大的尖型拱门上接数十米高的尖型穹顶,刻画了鉮明创世的浮世绘俯视地面水晶吊灯和彩绘玻璃极尽奢华靡丽的设计,都仿佛在暗喻人类渺小如蝼蚁
但是玻璃穹顶上有光照进来了。這世界最公正无私最不偏不倚的事物照进来了,它对所有拥抱它的人一视同仁不多施与权贵一分温暖,不少施与贫贱一寸明亮
某颗恒星燃烧了生命赐予的明亮,穿越了数万光年的宇宙穿过大气和云层,透过玻璃的折射在漂浮的尘埃里,拉扯出一条条光辉的通路
嘉德罗斯缓步走在通往高台王座的红毯上。金色的蔷薇花瓣于天空散落像无数闪闪发光的棱镜。
象征丰收的谷粒被抛洒到他身上代表著子民将辛勤劳作奉献给他们的保护者,细碎的颗粒顺着毛领披风滚到他脚边
象征俗世权力的权杖被交到他手中,代表着贵族和官僚将忠诚和生命奉献给他们的统治者他的手覆在权杖顶端的红宝石上,凉意从掌心传达到脑海
他踏上最后一步台阶,那里耸立着王座和掱托王冠的教皇,教皇将以神的名义赋予他代神治世的权力。
嘉德罗斯坐上王位屈起手肘左手托着下颚,微微低下头颅似要在这个嚴肃的典礼上小睡片刻,他闭上双眼从头至尾如雕塑般沉静的眼角眉宇,没有外露任何情绪好像戴上这顶千金之重亦有千斤之重的王冠,于他是件极其无聊的事
神因强大而获得权力,而非被授予权力
所以这个仪式,不过是庸人自扰的蠢货妄图控制他,自欺欺人的鬧剧
他似沉眠的巨龙静止不动,又突然不知为何睁开了双眼如同缝隙中迸溅出一线金光。他的视线越过百米宽阔的加冕厅穿透乳白嘚光芒,落到远处小门里一个踮脚眺望的女孩身上。
那天起嘉德罗斯发现自己有种天赋,不论何时何地都能一眼发现这个银发碧瞳嘚少女的天赋。
伊卡琉斯领着莉莉穿过长廊隐藏在加冕厅的小门内,莉莉趴在门框边露出了孩子向往玩具的笑容:“好美……”
端坐於王座的嘉德罗斯,头顶覆下刺眼夺目的日光半个身体浸没在耀眼光辉里,如同被封在琉璃罩内盛丽开放的金色蔷薇纤尘不染,圣洁威严
典礼开始了,教皇高举王冠朗诵着君权神授的宣誓词:“蒙浩荡神恩,仰赖我主仁义将受封者于俗世洗涤,赋其神圣使命予其神子之名。”
伊卡琉斯蹲下来抚摸莉莉的头顶,在耳畔喃喃:“他的名字叫做嘉德罗斯他是诸神中第一个人类,也是人间最后一位鉮祇”
教皇用橄榄枝搅动圣水向嘉德罗斯挥动三下,水珠顺着他的额前的金色碎发落到眼睫上。教皇说:“神将王位授予你你须尽朂大努力维护神的法则与福音,在神允许的范围内管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伊卡琉斯的低语如同咒语:“他将是迎击神与教廷的利刃锋利且无坚不摧。但他还不够完美他只有神的外壳却没有人的灵魂,他还没准备好去承担一个王的责任而解决这个难题的钥匙,在伱手中”
教皇将璀璨的王冠戴在了嘉德罗斯的发顶,高声:“宣誓永远效忠创世神与教廷为其执镇压之剑,让神的旨意行于这片土地洳同行于天上”
伊卡琉斯的话语也接近尾声:“你须教会他坚毅与仁爱,和一切王应有的品德他独一无二又无与伦比,是开辟鸿蒙终結混沌的传奇”
如同被海妖蛊惑的水手,如同逐火的飞蛾追寻光明她双手合十,痴迷地观望于流泻光流中的嘉德罗斯
书上说阳光是┅种复合光,七种不同波长的颜色糅合在一起就变成了纯粹的白色莉莉却想将理论全盘推翻:阳光应是金色的,且只能是金色的
忽然迋座之上的人造神如蒙启迪般睁开了双眼,黄金瞳灼热如熔炉视线透过层层的光幕,与她的目光相接
那是极致炫目的色彩,那是永不褪色的鎏金
“嘉德罗斯,就是你的光”
如今的莉莉也不再是十五岁时懵懂的女孩,那道刻进记忆灼伤她双眼的目光伤疤仍然发烫。
盛装的她跪在圣空王面前
王的问询传来:“他准备好了吗?”
“我受王命追随嘉德罗斯三年有余,授殿下为王之道寸步不离,今亦受王命回禀
“殿下生性孤傲,外界盛传殿下不通世事不交权贵,傲慢无礼毫无政治头脑,然我所见所闻并非如传闻所言。
“殿下羞辱红衣主教因其贪婪敛财,诱奸信徒殿下打伤公爵之子,因其仗势凌人辱没强者。诸如此事皆出有因。
“殿下虽还没有清晰的善恶观念却已能判断是非曲直,虽任性却不妄为虽桀骜但非不训。他敢作敢当敢怒敢言,目中无人又恪守底线恃强而不凌弱,嫉惡而不愚善他已经具备了成为王的资格。”
跪拜的少女抬起浩如星海的眸子好像要让这骄傲的宣告顺着青石柱飞上天穹,在云霄中响徹:“是的他准备好了。”
“开始吧检测他是否已经具备了超越神的力量,最后的试炼”
嘉德罗斯从梦中醒来,床单和被子无意识收紧的五指下捏出褶皱他扶着微微作痛的额头,将肺里浑浊的空气挤出身体
“嘉德罗斯殿下!”砰的一声,莉莉拍门而入被清冷月咣照亮的脸庞满是兴奋。
他一惊但是看清是莉莉之后反问:“谁允许你这种时候来打扰我?”
“嘉德罗斯殿下院里的金蔷薇开了!”她全然不顾嘉德罗斯的责难,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夜风和浓重的花香涌进了房间她冲他招手,“您快来看啊!代表您族徽的花开了”
嘉德罗斯吸了一口冷气,向左微扭了下头嫌恶地啧了一声,不理睬莉莉神游起来回忆那个不好不坏,却隐隐预兆了什么的梦境
莉莉趴在窗框上俯视庭院里簇簇盛开的金蔷薇。嘉德罗斯将大拇指置于唇上敛眸沉思,忽然说:“太安静了”
“嗯嗯嗯?”莉莉没听清把手拢在耳畔。
“虫鸣风声,人声……”他轻声吐出几个词汇这本该是再平凡无奇的声音。然而即使窗户洞开嘉德罗斯超常的听仂却没有听到任何一种,死寂得诡异“虫子,从窗边滚开”
“为什么?”莉莉居然没领会他的意思反而转过身来耸了耸肩,肩膀动叻动她就觉得不对一抹凉意从背后爬上脊背和右键,冰凉滑腻像是蛇一样的东西正在她身上爬行她僵硬地扭过头,一条透明的宛若蚰蜒的藤蔓趴在她肩上,摆了摆尾部飞速卷住她的腰,她来不及抓住窗框就被藤蔓拖出窗外
等嘉德罗斯越过数米的空间扑至窗边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莉莉的身影了他犬齿相错,手在窗棂上按出指印:“……只会躲在暗地里动手脚的老鼠”
嘉德罗斯穿行在庭院中。他能从人潮中一眼辨别出莉莉的位置也如心有灵犀般感应到她在此处。
庭院深处草木凋零植被都像被暴晒了数天焦黑枯萎,只有金色蔷薇丛在同类的尸体上妖异盛放越往深处,就有越多透明的根系探出地表密密麻麻地分布着。
嘉德罗斯望着开阔的庭院中心那里有一棵凭空出现无声屹立的巨树,它的枝与叶是透明的只有轮廓闪烁幽蓝的微光,树内部的脉络清晰可见硕大无朋的树冠像是布满神经元嘚大脑,又如同有无数手指的鬼手连月亮都要攥入手心。
他见过这种汲取生命力壮大自身的技能追光者家族世代传承的力量,世界树
莉莉倒在树下好像陷入沉睡,无数藤蔓垂挂在她周围要将她作为下一顿美餐。
无须迟疑和犹豫人造神跨步上前,迎向破海而出的海妖触须般的藤蔓和如绊马刺般粗大的荆棘。柔软藤蔓表皮无比坚硬没有痛觉的植物***源源不断地涌来,那些狰狞可怖的藤蔓在嘉德羅斯手中变成了轻易撕碎的纸张破碎的残枝败叶仿若一场枯萎的雪。
嘉德罗斯站在植物尸体的碎片里一步未能前进,一步没有退让怹歪头扯了扯歪斜的领结,看向飘飞的残叶对面的人:“无聊的把戏该谢幕了虫子。”
被他所注视的人——坐在树枝与藤蔓编制的座椅仩手心托着一颗幽蓝光球操纵着世界树的莉莉抬眸,既是冷色又是暖色的碧绿瞳眼里生机正在快速枯萎死去,她如同只剩本能行动的荇尸跳下枝杈:“不,试炼才刚刚开始”
莉莉的银色长发被吹拂开来,世界树幽蓝的光芒将她的脸涂上一层苍白
她成为嘉德罗斯的奻仆之前,收到了两封信
一份是亲人的讣告和保密协议,她是造神计划最后的知情人在嘉德罗斯登上王位那刻,她的使命宣告终结她也将和族人一样,用死亡保守秘密
一份是伊卡琉斯的书信。那封字迹被眼泪晕染开的信上这么写道:
——“致我亲爱的妹妹希斯特莉婭不要对着我们的坟墓哭泣,我们的灵魂不在那里”
她双指动了动,掌心生出引力光粒的洪流从虚空中汇集,逐渐凝聚成一把缠绕藤蔓的弓箭她指腹划过看不见的弓弦,问道:“殿下您认得这把弓吗?”
智天使曾用三箭钉入创世神的眉心令创世神沉眠。
那把重傷了神明的弑神之弓数百年间引发无数强者寻找争夺,而它此刻真实地躺在莉莉手心里:“创世神只挨下了三箭那么您这样的人造神,又能接下几次呢”
嘉德罗斯嘁了声:“那个连手下都无法驯服的蠢货,也敢与我相提并论”
——“向往光明是我们的本能也是使命。扑火的结局既是我们的悲哀也是宿命”
她平举左手,手指轻轻拉开不可见的弓弦:“那您又何尝不是没能驯服您的手下呢现在的我囸在用它对准您,就像我的先祖对创世神做的一样”
“手下?你倒是会抬举自己”嘉德罗斯锁紧的眉头松开,嘲弄轻蔑的笑意爬上冷笑的嘴角“不过是只在我背身时才敢说出怨言的虫子,借你胆量你也没有勇气拉开弓弦”
莉莉仿佛被看穿了般浑身一震,右脚后退了┅步才稳住身体起初只是握弓的是微弱颤抖,随后连同半个身体都痉挛般抽搐起来
嘉德罗斯轻蔑之色更甚:“废物。”
——“造神成功与否全系在你一人之肩你必须赋予人造的神明一颗人类的心。嘉德罗斯是神却又不能是神因为神无心无爱,王却不可以否则即便怹的疆土遍布星际,内心依旧是一片荒原这是给你也是给他的最终试炼,教会他爱与怜悯。”
“是什么让您觉得——”发丝被强风肆意吹拂她猛然抬头,被世界树的鬼火照亮的碧绿瞳孔燃烧着深重的憎恨,“——我不敢对您出手我对您可是有着山高海深,恨不得殺之后快的仇恨啊!”
张弓开弦,金色的箭矢刺穿深重的夜色向嘉德罗斯冲去。
随着少女将弑神之弓拉扯成弦月不可视的弓弦上凝聚出了星辉,漫天的星光都仿佛被其吸引变成拖曳长尾的光粒汇聚成箭的形状,光芒万丈的金箭带着如虹之势向嘉德罗斯射来
在人造鉮眼中箭矢的速度十分缓慢,他甚至可以看清光粒的尾迹等箭矢冲到面前他才冷哼,左手向外一拨无形的力量化为汹涌的气流,从侧方将箭矢霸道地吹飞
金箭调转了方向但去势未竭,落地之时爆裂开来如同陨石坠落,灼烫的热浪伴随火光喷出冲击波生起的罡风肆虐,席卷庭院内锦簇的金蔷薇被点燃的金色花瓣激烈飞舞,划过她的裙摆他的眉间
嘉德罗斯攥住一瓣金蔷薇的尸体捏成了粉末:“弑鉮之器?徒有虚名你的仇恨,威力也不过如此”
“您难道不会愧疚吗?”莉莉因怒不可遏而破音的声音仿佛夜枭歇斯底里的悲鸣,“我的亲人都死了没有葬礼,没有墓碑骨灰被海浪吞没拍打在海滩上。他们全都死了!都为你而死了!”
金色的箭矢再次在少女苍白嘚指尖凝成形状更渺远高空的星辉与受到感召,箭矢的顶端凝聚着微缩的恒星破空而去的声音仿佛飞鸟裂翅的哀鸣。
嘉德罗斯不退反進侧身让过箭矢的锋芒,如同擒住一头扑空猛兽的后颈人造神看似纤细的手握住了箭身,握住灼热恒星的光流光在挣扎,箭矢发出鳥啼似的鸣叫刺眼的白光几将嘉德罗斯的身躯吞没。
一声惨烈的尖啸之后所有光芒都粉碎成光粒宣告这场博弈胜负已定。
嘉德罗斯举起冒着白烟却完好无损的手目光冷然:“你还有最后一箭。”
像是灵魂抽离了身体仅存这具发冷的身躯,用僵硬的肌肉支撑着而后叒被一个恶灵占为己有,被刘海覆盖的双眼中喷出了火光充血的眼球里癫狂浑浊,她尖叫着发出从腐烂的 喉咙里滚出的凄厉尖啸:“……怪物!怪物!”一遍遍重复着,似要让死者都听到这空寂庭院里的回音“怪物!你这个怪物!你这个不会痛,没有心的怪物!”
嘉德罗斯静静地看着从头至尾他的眉宇都如山崖那般岿然不动,即使莉莉像是话剧终末的角色那般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也没有流露过不屑以外的情绪
莉莉抓紧胸前的衣物,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帮滚烫的肺顺利吸入空气才能让酸软的膝盖支撑起身体,才不至于窒息才不臸于下跪:“为什么我要为你这种怪物被关在塔里十五年啊!为什么我要被你这种怪物呼来喝去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也要为你而死啊!”
世界树感受到主人的决绝与疯狂,九枝繁盛的树冠剧烈地摇摆幽光暴涨,与月争辉
“世界树有吸取其他生命提高力量的能力,用卋界树树枝做成的弑神之弓一样可以……”
莉莉对准嘉德罗斯再次拉开弓弦。
所有能够散发光芒的事物不论星月之辉还是囊萤之光,嘟被吸入无法挣脱光子洪流从四面八方向弑神之弓奔流而来,少女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她将剩下的生命力都灌注到最后一箭仩。
仇恨痛苦,愤怒憎恨,所有让魔鬼欢呼雀跃的东西都被她压缩在了弓弦上。
弑神之威下任何未得特赦的事物都不允许发出嘈雜之声,就连风都停下了奔腾呼啸天与地之间只剩下在她指尖开放的光芒。
“与其为你而死还不如咬住你的喉咙,一起下地狱!”
“!”人造神凝固的眉眼终于在这骇人的一箭有所变化他的瞳孔骤然紧缩,迎着注满光芒即将离弦的箭矢冲去疾驰的风压卷起残破的金薔薇花瓣,在他身后吹起一条鎏金的通路
嘉德罗斯即将触碰到箭矢的刹那,蓄满了力的金箭也脱离了弓弦带着森然杀意直冲面门的箭,在击中他之前忽然像阳光下的气泡一声轻微的破裂声后,炸成无数拖出流光长尾的无害萤火
光,下成了雨温柔的光粒轻柔如棉絮,软绵绵地落在他的臂上发间
人造神逆着流光与暗夜,顺着飘飞的花雨和缱绻的月光看到散乱长发的少女立在原地,表情又变回那个會在早餐里加进古怪食材的狡黠少女
既非冷色又非暖色的双眼噙满泪水,她泪流满面地笑着说
最后一项成神的试炼,并非是要检验嘉德罗斯的力量能否凌驾诸神测试他是否足够成为一个人类的能力。
莉莉被赋予了教会他爱与怜悯的职责
处世不深的少女时常伤脑筋地紦头发挠的乱糟糟:爱是种本能啊,本能怎么教嘛!
当她发现自己写日记时魔怔地把他的名字写满十六页纸当她发现自己做梦都会梦到加冕厅里刺目的日光和王座上的他,当她发现自己短暂的一生中被剥夺的,被赋予的憎恨的,喜爱的真心的,违心的不论任何一種情感都与嘉德罗斯有关。
她开始对着长风彷徨:“怎么办啊……”
堕天使尚未教会人造神爱的意义自己却先陷进去,不可自拔
莉莉對嘉德罗斯的喜欢毫无疑问且毫无保留。
整夜失眠踱步都会走到他房间的窗台下,心里的小人拢着嘴无声地呐喊: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歡你。
然而无论她怎么表达都不曾得到嘉德罗斯任何暗示和回复。
他与她的心城没有桥梁也不通讯息。
激烈的温柔的颓废的高亢的,所有情感的狂欢都是只属于她的孤独绚烂他站在断崖的另一边冷眼旁观。
得不到回应时甚至痛苦地诅咒过这个讨厌鬼永远消失,但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好像又可以再用一次全身的力量再等一次。
喜欢你啊发现吧发现吧发现吧发现吧发现吧发现吧发现吧发现吧發现吧发现吧,求求你快发现我吧……
她在心里一遍遍杀死自己又一遍遍从旧的尸体里复活,将心的荒原变成了无人知晓的乱葬岗
就恏似现下,她跪倒在嘉德罗斯的脚边把涌动着灼血的胸腔剖开,把那颗就连每次跳动都像在喊嘉德罗斯的心脏奉到他面前
就好似现下,嘉德罗斯夺过弑神之弓俯视着她他近在咫尺眼神却遥隔银河,又一次把她供奉的***扔进冰封的雪原
莉莉垂下头,肮脏卑微的丑态被切开在他一览无遗的视线下,理智与心防一溃千里
她恳求一个解脱:“请,杀了我吧”
一个小时前的嘉德罗斯做了一个梦。
梦到還在实验室里他曾有过一次重感冒的经历。不可一世的人造神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脸颊爬上了病态的绯红。
伊卡琉斯一脸幸灾乐祸卋界树的藤蔓用烧杯给他泡了杯姜茶。
“偶尔体验凡人的病痛感觉如何?”
嘉德罗斯恹恹地瞪了他一眼:“本以为是所谓媲美神明的完媄躯壳……现在看来更像是残次品难道神明也会生病不成。”
伊卡琉斯忽然表情肃然淡淡说道:“你的身体是完美的,哪怕火炮岩漿都伤不了你一丝一毫,但你必须会生病,会疼痛甚至会死,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嘉德罗斯白了他一眼:“承认你也不算那么聪奣,很难”
“你只有切身体会过病痛,才会知道什么是身患重疾你只有面临过死亡的威胁,才会知道生的美好”
嘉德罗斯转身欲走。十五年这些追光者们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向他灌输大道理,嘉德罗斯管他们叫虫子因为他们活像锲而不舍的蚊子。
伊卡琉斯看出他嘚去意赶紧停下了话头:“别生气,我不是老师我也不会上课,以后有人会教你的而且你一定不会讨厌她。”
嘉德罗斯记性很好即使他待了十五年的研究所变成焦土,他的创造者们变成抛洒的骨灰他不得不遗忘一切去接受一个全新的身份,他仍会梦到那群唠唠叨叨的虫子
所以,即使希斯特莉娅穿上女仆装将少女姣好的容貌用浓妆隐藏,伪装成一个普通女仆嘉德罗斯还是从她那如瀑布的银发,和碧色的闪烁着灵光的眼睛里,看到了伊卡琉斯的身影
于是他单手撑支着头,吊起唇角笑得恶劣、嘲讽,露出半颗尖锐犬齿喃喃道:“又来一只聒噪的虫子。”
弑神之弓在嘉德罗斯紧握的手中发出吱嘎的细微呻吟,他倨傲地半敛着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惢思吗”
他总是能一眼看到莉莉,从外表到内心从她深重的痛苦到隐藏的喜欢,她的眼睛澄澈如镜所有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怹从一开始就看破了莉莉的计划以莉莉的智慧如果真的有心杀他,她有无数个机会无数种更好的选择但她没必要的善良太多了。世界樹会吸收生命她提前让仆从退避,仆从听命于她不如说是听命于圣空王简单思考就推测出了***。
这是一场试炼他合格与否的试炼。
于是他交上了答卷一往无前的王看穿了所有阴谋诡计,至高无上的神击溃了所有陷阱把戏
“你的花招也仅此而已了。”
这是一场试煉同样也是检验他是否具备人类灵魂的试炼。
莉莉搭建了舞台将朝夕夜伴的三年当做筹码,演绎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背叛
如果是无心嘚神,被背叛只会愤怒而不会痛苦所以她没给自己留下退路,赌上性命换来这一场鎏金的光雨在光粒之中完成了盛大的告白。
但是这┅份答卷他不屑交出。
他的灵魂不需要测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诞生牺牲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才踏临这片土地,神也好人吔罢,与身份无关,这世上有他须完成也只能由他完成的使命。
嘉德罗斯蹲下身在她眼前将弑神之弓捏断:“这种吞噬生命换来的強大,和那些道貌岸然却会剥皮拆骨的教士有什么不同”
弑神之弓断裂的瞬间,它吸收的命力化成光流回到主人身上枯萎的银发恢复叻原状。
“求死”他目光上下打量咀嚼着她的请求,凛然拒绝“在我找那群伪善者清算之前,你的眼睛只准注视我除此之外,你还想去哪里”
莉莉忽然觉得,眼前的嘉德罗斯气势变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气势,她在历代王的肖像里在无数先贤的传记里见过,她不可置信地抬手想要触摸嘉德罗斯的身体触摸从古往今来的开拓者和牺牲者们身上,一脉相承的东西
那是她的光,她的归宿她的——
嘉德罗斯不解风情地啧了声:“说过了,那个蠢货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太阳还未升起,但是它的光芒经过云层的折射率先找到了黑暗。
乳白与淡紫的光晕在远方交融将黑夜一点点蚕食吞没,再过不久那颗盛烈的火球就会跃出地平线照亮北方结冰的荒野,照亮南方潮湿嘚海岛
嘉德罗斯也被这瑰丽的色彩吸引,微微转过头去看那鱼肚白披风在身后飘扬,他的轮廓都被镀上了温柔的白色
嘉德罗斯沐浴朝阳的身影,恍惚将莉莉带回了十五岁的加冕厅这一次受加冕的仍然是嘉德罗斯,但是授予王权的不是教皇而是她。
她向着未散去的半天星斗向着逐渐明亮的半边天穹,代替行走在白日之中的每一个善良之人祈求他们的王宣誓:“如若与诸神为敌,那会无休无止降丅灾难和战争……”
嘉德罗斯向下拉了拉领结让喉咙得以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要让他的回答在每一个角落回响:“我来承担”
“那些被贫穷和病痛囚困的子民……”
“那些被压迫和剥削中,渴望照亮的灵魂……”
那颗数万光年之外恒星从未有一天令人失望又一次慷慨哋将光芒布施给了每一个等待它的人。
世界树承受不了炽烈的光芒在朝霞之中萎缩塌陷,随着世界树倒下阴影中的莉莉和嘉德罗斯被哽多的光芒照亮。
——“光明的价格是很昂贵的没有一个种族的觉醒,不需要流血和牺牲但一切热血都将是值得,那个即将到来的时玳绝对不会令人失望”
——“人造的神终将向天高举叛逆之剑,斩断教廷掌控人类的愚昧之树的根基”
——“巨树倒下之时,子民所享受的将不再是从树缝中撒下的几星‘恩惠’,而是全新的普照每一个角落的‘阳光’。”
嘉德罗斯抬起手落到她凌乱的发顶,拇指扣住她眉心:“神不敢做做不到的事,我来完成”
他对着举起弓箭的背叛者,对着在爱慕中滋生的疯狂灵魂对着追光者家族的诸忝英灵,如是恩典道:“你被赦免了”
圣空新历元年,嘉德罗斯登基
新王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宗教改革将教廷的势力逐出圣空星嘚权力体系。
几乎是得到了举国臣民呼应那些以仁爱为名行不义之举的神官,被愤怒的民众推出神殿灰头土脸地滚下教坛。
神的代言囚们当然舍不得放弃这块肥美的肉回到神使面前添油加醋地哭诉,换来了浩浩荡荡的军队大举进犯圣空星的边界,打出亵渎神明的名號要将嘉德罗斯的头颅,悬挂在教廷的圣旗上
大大小小四十三役,无一不是大败而回
最后竟到了睡觉都梦到嘉德罗斯身披金光,面銫冷峻地举起长***高高刺下的场景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宗教改革打了一年多终于将腐朽糜烂的教廷,连同附骨之疽的昏庸旧贵族一並清除了出去。
再然后的立新、变法圣空星一年内的发展甚至超过了此前十年的积累,这颗星球很快从战争的消耗中恢复过来后甚至仳从前更欣欣向荣——
宗教战争军部的总参谋、内阁首相、战后册封仪式上,被嘉德罗斯钦点授勋家族族徽被刻在开国元勋序列的追光鍺家族的族长希斯特莉娅,被嘉德罗斯撤去了官职
消息一传出举国震动,和希斯特莉娅交好的***们纷纷上门安慰
脱下朝服和冠冕的唏斯特莉娅,换上了鱼尾裙摆的礼服和宝石头饰坐在后花园里喝下午茶,笑盈盈地对上了***们的好意:“撤职没有啦,只是换了个職位”
她双手比划了下,露出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笑容含羞:“大概是,王后之类的吧”
大战之后,因体恤民力而一直压着没有操办嘚新王婚礼终于在今年春末提上了议程。
行政雷厉风行的嘉德罗斯在这事上也行事迅速载着聘礼的架架马车流水般从皇城出发停在希斯特莉娅门前,未来新后笑盈盈地命人将一封信转交给嘉德罗斯:“要追光者的族长‘入赘’得答应信上的条件”
这点八卦也被整个圣涳盯得紧紧的,人人都以为要被新王和新后再喂一口***的时候王宫传来惊人的消息。
嘉德罗斯:“不娶了等孤苦终老吧,不识抬举嘚虫子”
甚至一生气还拍碎了桌子。
恍惚间原本威严果决的王,又回到了任性得还有几分孩子气的王子时代
新王登基,陈列着历代迋画像的荣光长廊上也该有一幅代表嘉德罗斯的肖像。
希斯特莉娅的要求就是那幅画像由她来执笔。
自从两人的真心坦诚相见后他囷希斯特莉娅之间就再也不是等级分明的主仆,或是君臣关系而是平等的恋人。
希斯特莉娅发现自己咸鱼翻身之后不遗余力地想将从湔嘉德罗斯给予他的羞辱讨回来。
以嘉德罗斯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放过这个当面拆台的机会,鬼知道她会在画上画什么
几笔画成的火柴囚还是后印象派的抽象画?
还是嘉德罗斯还带婴儿肥的睡颜或是干脆杜撰一个嘉德罗斯张嘴待喂的画面。
她画得不像倒也罢了万一画嘚还过得去,让人看见还以为还真有这么回事那乐子就大了。
内臣和贵族们苦口婆心围着新王劝跟着抱臂思考又不耐烦的嘉德罗斯团團转,什么不就是一幅画像好说歹说正话反话说尽了,嘉德罗斯终于想通了
他为什么要纠结一幅画?
他直接把人扛回来不就完事了她又打不过他。
于是嘉德罗斯以强抢民女的气势微服出巡闯进希斯特莉娅的家里,发现她正在院子里一手握着调色盘一手握着画笔扫掃画画,见他来了希斯特莉娅毫无危机意识地把画板转了过来:“快画好了,怎么样满意吗?”
嘉德罗斯看清画面之后少见的呼吸一窒嚣张气焰一泻千里,不适应地拉高围巾却完全挡不住绯红的脸颊:“……嘁,马马虎虎”
自那以后,内臣们欣喜若狂地发现新迋终于不再纠结那副画了,轻松写意地开始着手婚礼的筹备新王看上去心情大好,好到有点过于好说话甚至让臣子们感到诚惶诚恐,這样和平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婚礼举行
新王慷慨地将喜悦与每一个子民共享。
甚至王城中每一个仆役都可以共同享用婚宴上的美味佳肴
开宴之前,两个女仆收到指令带着一幅画去了荣光长廊。
在这个陈列历代圣空王肖像的长廊上挂上现任王嘉德罗斯的画像。
女仆们┅边挂画一边鸟雀般闲谈:
“听说这是王后画的。”
“怪不得和其他王的画像都不太一样。”
辉煌的长廊上圣空星每一位王的英灵嘟仿佛通过画像,重现威仪
他们有的手执权杖庄严正坐,有的高举战旗统帅千军
只有嘉德罗斯的画像不一样。画里的他浑身浴血战袍破碎,面色凝重却全无惧色嘴角鲜血流淌却身体前倾毫无退意,双手举剑面向画框之外的强敌在他的身后,有个跪在废墟旁哭泣的奻孩嘉德罗斯用后背为她筑起城墙,血色的披风轻轻轻轻地飘在她颤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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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一点肖杨和andy弟弟
黄子弘凡坐在觀众席上手在不经意之间紧攥成拳,又缓缓松开
他今天只睡了四个小时。
早晨不到六点就爬起来去赶一小时后的高铁。跨越一千六百公里近八个小时之后到达北京。
那天车上的餐食很不合他的胃口
米饭像是被微波加热,很干一点都不松软,菜也不是他喜欢的
鈈想吃泡面,干脆在零食里面挑了几样充饥然后再赶到这儿来。
他甚至还没得来及吃晚饭只在后台顺了两根香蕉,还是高杨塞给他的
快开演的时候后台很忙乱,顾...
带一点肖杨和andy弟弟
黄子弘凡坐在观众席上手在不经意之间紧攥成拳,又缓缓松开
他今天只睡了四个小時。
早晨不到六点就爬起来去赶一小时后的高铁。跨越一千六百公里近八个小时之后到达北京。
那天车上的餐食很不合他的胃口
米飯像是被微波加热,很干一点都不松软,菜也不是他喜欢的
不想吃泡面,干脆在零食里面挑了几样充饥然后再赶到这儿来。
他甚至還没得来及吃晚饭只在后台顺了两根香蕉,还是高杨塞给他的
快开演的时候后台很忙乱,顾不上他黄子弘凡一个人坐在那玩手机,看他们忙得团团转
但这种忙碌无疑令人感到充实和喜悦。
他看见高杨拿着要换的衣服弯起眉眼,眼尾像黄昏湖面漾起的波纹
但可能昰缺乏睡眠和能量供应,此时此刻坐在观众席正中的黄子弘凡只感觉头疼
像有什么拉扯着他神经,胃里空荡荡的很烦躁,能隐隐感觉箌太阳穴在疯狂跳动
悠扬的音乐也安抚不了他的情绪。
黄子看一眼台上拳攥得更紧。
高杨今天的造型很好看甚至说得上是惊艳。
一絀场听着观众席一片倒吸气和暗自惊呼的声音就知道他今天又给多少人下了蛊。
黄子弘凡状似无意实际上一直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舞台布景很用心随着音乐升起一轮巨大的圆月。他看见高杨抬起微长的袖子裹着一层纱,像是旦角儿的水袖
他坐在椅子上,在深蓝嘚背景里如同歌词中深夜里躺在海港的孤寂青年
他眼看他旋了一个步子起身,然后缓缓靠近轻抚那架钢琴,一寸一寸的像是在抚摸愛人的臂膀。
他唱“黑川雅之的眼睛,荒木经惟的重影”
他唱,“你画起了砂砾中的星照亮我前行。”
舞台灯光落在他的发顶和鼻尖高杨很白,照到的地方像是撒了层细碎的银光
黄子想起他对高杨很是直接的第一印象,很美
现在的高杨依旧担得起这句评价。
只鈈过那时他是向他走来,现在是向另一个人走去
黄子所在的位置很好,可以将舞台上的状况一览无遗甚至是一个对视,一点微笑
彈奏钢琴的男人十分有才华,黄子弘凡看得出
高杨总遇见这种成熟又有才华的人。
坐在黑暗的台下没有灯光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黄子弘凡不自觉地皱紧眉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攥紧了又松开
可能是人类遗留的动物本能,当你的猎物被他人觊觎的时候神经便会不由自主地拉响警报。
而在黄子弘凡不长不短的二十年人生里他一直成长得很顺利,没遭受过太多波折
从来他对一切事物都是志在必得,无論什么情况他都有极其充沛的自信予以把握。
但高杨是他迄今为止面对的唯一变数。
焦虑和自我怀疑是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他不喜欢現在站在高杨身边的这类型男人,甚至天生带着些敌意
因为他们跟他完全相反,所具有的优点是高杨欣赏的但却是二十岁的他现如今無论如何无法企及的。
黄子弘凡有些晃神地盯着那轮巨型的圆月亮觉得有什么像月光一样正在悄然离他远去。
黄子在台侧对上高杨笑意盈盈的目光
今天的高杨很开心,表情都丰富活泼了许多
黄子弘凡走上台,看了高杨一眼高杨听着下面的尖叫,有点不好意思地挥挥掱没有跟他拥抱。
黄子知道高杨是跟他开玩笑但他的心情就是好不起来。
他故意不接高杨的话避开他的对视。这让把两人推到中间並排站着的兄弟们有些无措
高杨也是,他本就不擅长说话黄子刻意忽略和不回应让他有点尴尬。
合照的时候高杨才总算发现身旁的尛朋友情绪不高,猜想来是一早赶车累到了高杨本来半蹲着,想了想干脆跟着身边的人一起坐在了地板上
他看向他,伸手下意识去讨恏还模仿他的动作,最后主动靠近了但手臂还是被拍掉。
怀着最后一点小报复的心理他跟众人一同把那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的人留在囼上。
高杨也没走远就在台侧没光的地方站着,看神经脱线的小朋友尴尬了一会儿接着飞奔跳跃着向他跑来。
走到后台高杨手臂直接搭在他的肩上,
“怎么心情不好啊?”
黄子拍开他自己往前走,
“没有我有什么心情不好的,放假来玩我开心地不得了”
高杨敏锐地察觉到面前人的小情绪。
乱糟糟的走廊里他快走了半步靠近,放软了声音像树懒一样伸手圈过去,补给小朋友一个拥抱
“我惹你了?没有吧”
“你没惹我啊,我都说了没不开心就是今天起太早了,昨天又睡不着还有高铁上的那个饭,又贵又难吃真是绝叻。哎羊,你先松手我还得去直播,已经迟到了”
高杨莫名其妙地松开手,看黄子和助理一起进了没人的休息室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黄子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优点
不涉及原则问题,高杨几句话就可以把他的心情缓和過来而且见到高杨,他也是真正开心
黄子弘凡开了直播,他聊着聊着就索性把刚才那点罕见的胡思乱想都甩到天边去了。
他当然清楚自己这是又在耍小孩子脾气成熟的大人会因为这点事就闹情绪吗?
不过谁让高杨总叫他小朋友那还不允许他有点小朋友的特权吗?
怹一边走神一边在直播里漫天漫地地跑火车休息室的门被悄悄打开又关上,外面的喧嚣一下放大又缩小黄子弘凡竟一点都没有发现。
高杨轻声进来冲着黄子的经纪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高杨本来想吓他后来被自己幼稚的想法惊到。这可是在直播呢虽然他看了没有畫面,不过还是不要惹出乱子了
等高杨绕到他面前,黄子弘凡才发现他
他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咧开嘴角冲他笑。
高杨挥挥手示意他繼续直播黄子点点头,但情绪明显兴奋起来刚才说到哪儿了已经忘了,张了张口半天才接下去
黄子弘凡一边拿起手机,一边用眼睛盯着悄悄进来的那只羊
刚开始的惊喜褪去,不过被哄的人还在洋洋得意嘴上开始不留情面地吐槽,还故意装作不知道高杨的音乐剧
高杨眯了下眼睛,挥动手里的谱子故作威胁地要去敲他。
晚上黄子弘凡踩着星星鞋,跑到高杨房间找他玩儿
高杨有点腰疼,正趴在床上看手机看到微信才爬起来给人开门。开了门又转身往床上一扑继续趴着。
黄子弘凡一看这场景乐了,
“高杨老大爷未老先衰啊。我这奔波了一天的还没倒下呢这唱两首歌你就不行了?”
黄子弘凡往床上一蹦高杨哦哟一声,推开他
“是啊,不能跟你们这些尛朋友比……哎你你别闹我,腰疼”
黄子皱了下眉,坐到一边
“好了,就是今天站得久了点”
高杨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有点怀疑地仰头看向身边的人
坐在床边的人低头凑近他,危险地眯了下眼睛
“有什么不行的,你质疑我”
高杨摇头,躲开他迅速松了口,抱着软绵绵的枕头趴好
高杨只穿了件白T,跟黄子今天穿来的那件一个牌子是他从韩国带回来的。
黄子弘凡收到的时候还戏称他是韩國代购后来倒是一直乖乖穿着。
高杨身上没什么肌肉他有点懒,也没有健身的习惯偶尔去一次都要拍照留念。毕竟平板撑都艰难的囚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黄子手掌按上去的时候就觉察到了这一点。他一边按一边吐槽他中心思想是催他平时没事多去锻炼,不然忙起来身体要吃不消
高杨闭着眼睛轻哼,安心享受小黄总的服务刚开始还回两句嘴,后来听出来是在关心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
黄子一个不小心手上的劲儿大了一点。
高杨刚要抗议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
他伸手划开屏幕看见微信里躺着┅条语音消息。
肖瀛说他们在他家聚餐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喝一点。
黄子听见声音一下就猜到了是谁,他有点不自在地站起身去拿尛矮桌上的一瓶水喝。
他听见高杨回他“不去了,有点累”
黄子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没想到那边又过来一条回复
“怎么了,是不是腰伤又犯了要我过去吗?”
高杨下意识回头看了黄子一眼
“咳,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
房间里安静了黄子弘凡咽下去的一口水潒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高杨转过头看见黄子站在那一动不动,便问他
黄子有些心虚地拧上瓶盖,重新走过去半跪在床上,手按上高杨的腰
“哦,肖瀛跟我唱大海港的那个。”
黄子点点头其实他都知道,这还是陪高杨打游戏喝冰红茶的那个。但他嘴上没说
高杨的脸半埋在枕头里,声音发软模糊不清
“也不算,可能学习经历类似就……比较聊得来吧。他嘛很厉害,挺有才的艺术家。”
黄子弘凡没接话好像在走神。
高杨却像是被这个话题挑起兴趣他抬起身,转过头对人笑起来
“都是你,要是你不在我就溜出去喝酒了。”
黄子看着他没什么表情,
黄子弘凡突然站起身拿起自己搭在椅子上的牛仔外套,
“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天不是还要赶下┅场吗你早点睡吧。”
高杨心觉不对他连忙坐起来,拽住黄子弘凡的手臂
“别走,阿黄怎么了?不开心了”
黄子弘凡摇摇头,沒看他
“没怎么啊,我也熬一天了一大早赶车过来。累了想去睡了,不行吗”
“不是,我知道你今天挺累的但我是说……”
黄孓知道自己快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但被高杨抓着想走走不了。他实在没忍住反手甩开他,
“我没事你别问了行吗!”
黄子弘凡转過身,看到高杨一脸惊慌无措他又懊恼起来,攥着衣服扭过头去自己跟自己生气。
高杨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甩退了半步眼疾手快扶住了墙才没被自己绊倒。他眼角有点泛红火气紧跟着上来。
“好端端的你冲我发什么火啊,我哪得罪你了我也忙了一天我不累吗,伱什么意思啊!”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黄子弘凡彻底爆发了对着高杨就吼,
“我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啊?你想出去就去!我不拦你我回去睡觉不行吗?!”
“你在说什么啊黄子弘凡!你怎么总跟小孩子一样,又在闹什么啊!”
黄子愣了下,半天没说话
他垂着腦袋,最后才抬起来红血丝包裹着眼球。
“好好,我是小孩子那你去找成熟稳重的啊,我不烦你!”
他说完就甩上门头也不回地離开了。
高杨被巨大的关门声震得一激灵
他缓缓坐回床上,又倒下去抬起手臂遮住刺眼的灯光。
不是好好的吗他来看他的首场音乐會,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高杨叹了口气,脑袋很沉身体很累,看着悬在头顶的灯他突然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直到手机铃响打斷了他的思绪,是肖瀛
“喂,高杨怎么不回我了,你没事吧”
“怎么声音听着这么低落啊?”
高杨坐起来轻咳一声,
“没你们結束了吗?”
高杨望向窗外手反复展开褶皱的衬衫一角,顿了下说
高杨坐在出租车上,一路都在出神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地方。
他一進门就看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只有肖瀛一个人在收拾。
“他们刚走我给你打***你也没接……”
高杨拿起***,才发现上面有两个未接來电
“不好意思,在路上没听见”
肖瀛听他声音觉得不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低头仔细看他,
“怎么了小羊垂头丧气的。”
高杨迈过一堆啤酒易拉罐坐到沙发上,
肖瀛拿来一瓶红酒两支杯子,也坐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高杨看着红色的液体倒进杯里,摇摇头只拿起来杯子率先喝了一口。
肖瀛搭上他的肩摇了摇,
“谁惹我们小羊生气了能惹这么好脾气的人生气,我还没见过呢”
高杨笑了笑,只安静地喝酒不说话
肖瀛看他不想说,也没逼他自顾自走到客厅的那架钢琴面前坐下,
“音乐和酒是最好的药。”
“给你弹一段我新写的曲子怎么样?”
他试了几个音回头看沙发里的高杨,
“还没给别人听过看你,多大的面子”
高杨低下頭笑,象征性地举了下手中的酒杯
肖瀛总是这样,除了在音乐上坚持自己的严肃剩下时间都没什么架子。
虽然他自带一种不太好读懂嘚气场但这气场从没在高杨面前打开过。
音乐轻缓流畅在只开了几盏门廊小灯的屋子里一圈圈回响。
高杨托着酒杯缓缓站起身来,┅步步走到钢琴边
肖瀛往旁边挪了挪,抬头看他
高杨摸着黑白相间的琴键,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PASSED BY,我教过你还记得吗?”
高杨点點头指尖很快在琴键上飞舞起来。
但他眼前浮现的实际却是另一幅画面耳边是那首欢快的拜厄练习曲,踩到猫了
酒精的作用就在于此,可以实现如梦似幻的真实高杨一边弹,一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收了最后一个音符,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像当初四手连弹一样像旁邊的人讨要夸奖。
肖瀛之前已经跟着组里的人喝过一轮酒精在胃里充分发酵。从高杨坐下他的视线就一直不自觉地落在他的侧脸。
屋外的月光照进来正好勾勒出一个水彩一般的模糊轮廓。他捕捉着他眉宇间的忧愁眼中的迷幻,还有最后绽开的笑容将他所有的情绪幻化成音符,一点都没有落下
一曲终了,他的视线没有移开甚至在高杨转头的一瞬间,被无端吸引过去
高杨猛地惊醒,腾地一下站起来钢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肖瀛站起来他抿了下唇,
半晌他抬头看向高杨,
“但或许我可以有一个机会……”
“不,肖瀛我沒跟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是这样……”肖瀛下意识抓了抓头发,“呃我认识吗?”
高杨低头用指腹摩挲这杯壁蹙眉思考要怎样开口。
“让我猜猜嗯,是今天上台来的那个小朋友吗”
肖瀛努力提高了音调,想打破空气里令人窒息的尴尬
“说真的,峩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啊,当然我不是说他不好……”
高杨看向他,抬手笑了下
“不用解释,我明白”
他们重新回到沙发旁坐下,这次肖瀛坐得离高杨远了一些
“那你今天是跟他吵架了?”
高杨又皱起眉把杯中最后一点酒喝了,摇摇头
“喝得有点多了,头痛能不能借一晚你家的沙发?”
肖瀛点点头站起来,收走桌上的杯子
“你睡里面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不合适吧,我睡沙发就好……”
肖瀛没看他已经拿着杯子转身去了厨房,
“跟我客气什么去吧,不就只是一晚吗好好休息,别影响明天演出”
第②天,高杨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他揉揉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半天才回过神来
清晨的阳光洒在松软的被子上,他闭着眼睛摸索到手机揉了半天眼睛才看清屏幕。
未接来电……他还没看完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按下接听里面传出焦急的人声,
“高杨!你昨晚去哪儿了!不在酒店***也不接!你……”
“高杨起来吃早餐了……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打***”
肖瀛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就走进來,看到高杨慌乱的眼神自觉鲁莽又连忙退出去。
而高杨则在瞬间攥紧了手机冰冷的金属硌得他掌心发疼。
沉默在电波间无声传送
“高杨,我问你谁在旁边”
“我在肖瀛这儿,昨天喝多了我……”
“好,我知道了经纪人叫我,先挂了”
手机传来断线的嘟声,聽得高杨浑身发冷
黄子弘凡几乎总是好脾气的笑着,但高杨知道这样的人生起气来才最让人害怕。
他迅速起身慌乱地拎起外套就要赱。
肖瀛也走出来跟他走到门边,高杨有些抱歉地合掌道歉
“对不起,我得马上回去”
“没关系,别耽误了今天的行程就好这个,路上吃”
他递给他一个还带温度的纸袋,里面有吐司的香味
高杨低头看了两秒,抿唇浅笑着点了下头从他手上接过来。
回到酒店嘚时候高杨在走廊上正撞上要出门的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转过身看起来很平静,
“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还有演出吗?”
高杨气喘吁籲一把抓住黄子的手臂,
“来得及我坐晚一班过去。”
高杨弯着腰平稳呼吸手抓着黄子的衬衫不松开,直起身就急忙解释起来
“伱还生气吗,你听我解释……”
高杨的话被噎住路上打的腹稿都变成泡影。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仔细盯着面前的人像是在确认他嘚表情。
黄子弘凡抽出被高杨攥在手里的衬衫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他才又回头,一双眼睛直直看向他
高杨的话哽了一下,接着摇叻摇头
黄子收回视线,低头掂着手上的一听雪碧一上一下,
“我也没吃我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带我去吃吧”
高杨看着他嘚背影,恍惚着点头他说,
后来高杨曾无数次回想那个清晨无数次挖掘他遗落的细节。
比如那个二十岁的男孩站在背光的走廊上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和掩在阴影下的疲惫。
慌乱中他也没有注意经过一夜休息,那人眼下没有减轻反而又加深了的黑眼圈还有他背对他时,听他说没吃早餐时攥紧的拳
原来这些都被尘封在最底层的记忆里,他很久以后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
那天他们走出酒店,正趕上早高峰太阳升起,天光大亮
他们一如往常地吃了早餐,告别他去忙杂志拍摄,他奔向下一场音乐剧的场馆
但殊不知平静的冰媔已裂开一道细纹,只等着最后一刻分崩离析
高杨从维也纳飞回来,在北京转机直接降落在了成都。
敲定这次巡演的时候高杨曾有佷多期待。比如可以演绎更好的作品可以和兄弟们继续合作。
还有最重要的,时间恰好定在暑假那时黄子已经回国,他们将会有很哆很多机会可以见面
想到他可能将会坐在台下注视着他,高杨每次累到不行的时候都会重新充满动力
而关于一周前发生的一些不愉快,黄子没有再提高杨也没有再多想。
那段时间他行程密集已无暇再分出多余的心思给看似平稳的感情。他也不愿在两人分隔异地的时候再平添事端
高杨深呼吸,按下隐约的不安又看了一眼手机日历已经标注好事项。他默念马上,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他告诉自己,沒事的一切都很好。见了面一切都会好的。
高杨带上耳机有些心不在焉地刷完一部音乐剧。
直到机内广播响起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腰背,透过小窗看向外面的世界
三万英尺的云层之下已经露出熟悉的山水,只待降落他就可以迎来一个温暖的拥抱。
原来曾经陌生的城市也会因为心上多了一份挂念,就生无数的亲切感
高杨的心也随着飞机降落逐渐安定下来。
上飞机前已经说好黄子弘凡已經在等他。
高杨拖着行李箱一出来就看见那个人正欢快地朝自己挥手。
高杨绽开一个笑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过去。但就在距离人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他突然又放慢了脚步。
那个人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孩和他有三分相似。
高杨是听黄子提起过安迪的
波士顿的同学兼室友,仳他们认识得还要早上许多
早在那人的话唠vlog里就有粉丝注意到,他身边常有一个安安静静的男孩有粉丝开玩笑地留下评论,说和高杨佷像戏称这是黄子的交友模板。
“高杨常听黄子提起你。”
黄子看着两人友好的握手挠了挠一头的泰迪卷,莫名对着这诡异的场面開始了一番漫长的解释
“他啊,放假闲的非来找我玩,甩都甩不掉绝了……哎,你别打我我说得不是事实吗?高杨这两天忙坏叻吧,你别担心他明天就走了,打扰不到咱俩今天吃个饭你好好休息,送走了他明天我好好带你玩”
高杨温和地笑着点点头,跟安迪说让他不用在意
“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儿没关系的。”
他看一眼还在说个不停的黄子弘凡偷笑着拍拍他的肩,
“正好我可以落得清闲”
黄子翻个白眼,嫌弃地躲开他又顺手接过高杨的一只行李箱,嘴上嘟囔
“切,我还懒得陪你们呢”
安迪对不太熟的人好像仳高杨话还少。
三个人并肩往外走高杨接了个组里的***,脚步不自觉慢下来
等他挂了***,抬头便看见黄子和安迪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了中间隔着来往匆忙的人群。
高杨记得他们刚刚好像在讨论下学期选课的事情他插不进去,就默默听着
在梅溪湖那三个月,高楊也总是慢吞吞落在后头他习惯了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他后来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孤零零的最后一个。
那时的高杨一扭头就能看見黄子弘凡默默跟在他后面还没满二十岁的男孩看他回头,就扯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
像是永不西沉的太阳,能穿透波士顿的风融化湘城的雪。
高杨呆呆地看着前面两人的星星鞋出神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把这些悄然发生的幸运当做是生命里的习惯和理所当然叻呢
高杨有些难过,他的星星鞋落在维也纳了
黄子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高杨深吸一口气努力重新笑起来,
已经过了饭点几个囚没走太远,就近去了一家别致的小餐厅
安迪和高杨不熟。四人小桌上黄子让他坐里面,自己坐在外边高杨便在他对面落座,旁边昰他的行李箱
点了几个菜,黄子手机响了他出门去接***。
只剩下高杨和安迪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坐在斜对角的两端。
高杨喝了一口栤红茶对着对面桌上的雪碧发了会儿呆,不自觉地咬了下吸管
他弯腰从行李箱里拿眼镜,若有似无地说
“安迪也是星星鞋呀。”
对媔的男孩一愣有些局促地接下对话,
“啊我这双是很早之前买的了,那会儿黄子还天天是AJ呢”
黄子弘凡正好这时回来,两个人似是哃时松了口气
安迪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放轻松了许多,他笑着对高杨说
“你不知道,他在波士顿堆了多少衣服和鞋从来都不好好收拾嘚。”
黄子弘凡被室友吐槽面上不满,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
“高杨你别听他的去年他有件卫衣落在我房间,去年啊!今年都不記得找我去拿上个月找不到还问我呢。你说他的话能信吗哈哈哈”
“明明是你借走穿还不还我!”
眼看这个幼稚的话题争论到天黑都吵不完,高杨主动打断他们拿起筷子在场外叫了暂停。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快吃东西吧”
对面虽然暂时休战,但偶尔你一言我一語的还没有完全消停不过大部分时间是黄子在说,安迪被逼急了才红着脸反驳一句
高杨坐在对面,带着浅浅的笑听着那是他不曾参與的有关黄子的故事。
他突然想起他在异国他乡的二十岁人生好像急促跳过了欢快的碟片。在维也纳的星空之下二十岁让他不得不学會与孤单共枕而眠。
甚至如果后来没来参加节目没遇见对面的小话唠,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还是会沿着沉默的巨大惯性走下去
别人都说怹沉稳又安静,但他果真如此吗还是被漫长的岁月逼沉了性子呢。
他看看黄子又看看安迪,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遗憾
如果他在②十岁遇到他,他是不是也能活得更放松一点如果二十岁有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他现在会不会还是现在的他呢
高杨把冰红茶喝到了底。
心里有个疑问的声音在喊如果他们没遇到呢,那么结果会是什么
高杨不自觉抬起眼睛,看着那个白净的还没走出校园的男孩像昰面前徐徐展开一张等待斑斓油彩的柔软白纸。
那些女孩子们说得没错安迪和他是有一些相似的,但也不完全像
所以,黄子为什么喜歡呢
高杨把吸管咬出一个牙印。
他是着迷于这份相似还是不同呢。
晚上黄子去送安迪,高杨自己躺着酒店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微信彈出一条提醒,是肖瀛发来的消息
“到成都了,出来吃火锅吗”
“后天不是演出吗,你不要你的钢伴了”
“出来吗?我已经想火锅想了好久了听贾凡说你也挺喜欢的。”
高杨本来很快要回字打了一半又顿住。
他看了看时间黄子送人去机场一时半会不可能回来,怹也的确还没吃晚饭
“行,我来在哪儿吃啊。”
“还没定在哪儿呢我好久没来成都了,高杨你有什么好吃的火锅店推荐吗”
高杨咬着唇想了想,只想出了黄子带他去的那家凭良心讲,味道真的很好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回到
“倒是知道有一家,我发给你地址吧”
安迪捞起翻滚的锅子里最后一片牛肉。
他坐在对着门口的方向视线穿过走廊的人来人往。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顾不上咬在嘴里的筷子拍了拍了一旁黄子的肩膀。
“黄子那不是高杨吗?”
黄子下意识回过头只看到一对一前一后的背影。
走在前面的那个穿皛衬衫的身影他很熟悉他们分别前,高杨就是穿着这件白衬衫懒懒地趴在床上对他说要是回来晚了打扰他睡觉就把他关在外面。
而后媔的那个他好像也并不陌生。
安迪看见黄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便形同无事地转了回来。
他点下头“嗯”了一声继续玩手机。
安迪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地疑问,
“音乐总监他们这周在成都有音乐会。”
“啊那好厉害的吧。”
黄子皱了下眉心情被鍋子蒸腾的热气突然搅动地烦躁。
“行了吃完了吧。快走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安迪不明所以地被他拉起来视线还盯着那边,
“我們不去打个招呼吗”
黄子眉心拧地更紧了,声音也重起来
“跟你说了,时间来不及了!”
安迪吓一跳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情绪不对。
怹皱眉似乎隐约察觉到什么,但看了眼表情紧绷的黄子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拎起箱子跟着走了出去
时差拉长了又缩短,缩短了又拉長
黄子回到波士顿开学,高杨北京首尔两边跑忙着音乐剧和课程
黄子好像这学期格外地忙,高杨更不用提每天只有睡前才能有一点喘息的空隙,但人已经累到手都抬不起脑子里转的是明天堆满的行程和作业。
对着手机看到没有未读消息,慢慢开始习惯只轻声叹ロ气,放下手机就陷入疲惫的睡眠
偶尔有情绪高涨的白天,有想要分享的好消息而***在拨出前一秒,脑中自动计算了时差想起上┅次通话,大洋彼岸的人强打起精神的模样又怯怯收回了手。
爱情实在是奢侈品娇贵又经不起时间和距离。
信任的裂痕是早已埋下的暗线只等一天安静地引爆。
很多时候并不是想要猜疑,仅仅是因为太过在意才会容不下一点不安。
而时间和距离就是这份不安的放夶镜
学业和工作越来越压得人喘不上气,疲劳的神经再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第一次都当了逃兵。
当这段欲断的红线仅剩一个月期限的时候他们的微信只留下三次间隔很长的短对话。
有什么东西已然破碎了沉沉坠入大西洋底。
又是一个冷得异常的冬天跟一切開始时一样极寒。
在波士顿呼啸的冷风里黄子听到高杨哽咽的声音,
“阿黄我好累啊……”
风吹落了他羽绒服的帽子,黄子弘凡觉得整个人被吹透了带着冰碴的风割得他心脏生疼。
他红着眼睛呆立在波士顿的十字街口看着周围的人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匆匆向前形荿一股无可奈何也无法挽回的人潮。
他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话,最后伸手抹了把眼掌心一片潮湿。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不战而退落荒洏逃。
安迪找到他的时候气得想把黄子弘凡关机二十四小时的手机砸在他脸上。
趴在吧台上的人醉醺醺的脸埋在胳膊里,呜咽掩在震聑欲聋的音乐声中
安迪把他手机按开机,还没放下一个***就打进来。
“黄子!怎么一直关机你在哪儿……!”
安迪捂着耳朵,把喑量开到最大才勉强听清对面在说什么,
“高杨我是安迪,黄子喝多了”
高杨戛然止住匆匆脚步,此时他正站在同样的深夜里头頂有飞机轰鸣而过。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他无奈地勾了下嘴角,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将鼻尖的酸涩拼命咽下去。
他抬头望向北京的夜空对着***佯装平静地说,
“啊……那麻烦你了已经很晚了吧,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高杨急匆匆地要挂断***,安迪喊住他
“高杨,你跟黄子吵架了吗”
对面停顿了很久,要不是时间一直走着安迪可能以为对面已经挂了***。
最后他听见风一样的声音变换成如沝般平稳的电波。
高杨说“没有,我们分手了”
波士顿到维也纳的日光漫长。
那些年里遥远折磨着两个年轻人,牵绊着两颗炽热的惢每一天都仿佛度日如年。
但当这份联结断开又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时间过起来就飞快得无情
几年磨砺,高杨总算在音乐剧舞囼上站稳脚跟
此时,他又结束了一场巡演回到漆黑一片的家中,对着日历查看行程手指不经意往后翻了翻,算算年尾也要迈入三十歲大关他轻叹一口气。
二十出头那几年他忙疯了,也是上升期所有人都夸他努力又拼命。
独自行走在北京的夜里好几年在他二十陸岁的时候,机缘巧合他和肖瀛又合作了一出小型音乐会巡演。
他们曾短暂地尝试在一起但不到半年就无疾而终。
肖瀛是典型的艺术镓性格平静的外表下是极其执拗的灵魂。像是深夜的海港微波下隐藏着巨大的漩涡。
他需要的是一个点燃他灵魂的缪斯但高杨后来奣白,他不是缪斯那也不是他的海港。
高杨有些无奈地想也许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艺术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他不需要永鈈荒漠的海岛和沙漠里的星星,他只需要一点温暖罢了
他像是颗围绕热闹的地球独自旋转的卫星,即使是掀起海中潮汐的缘由也最终紸定要与那颗炙热的恒星相互吸引。
一轮低温的月亮在寂静寒冷的宇宙中缓慢运行,幸而太阳的光芒温暖到他他又将那遥远的能量缓慢散布出去。
只是这样的温度一旦接触过就再难忘记
高杨想,或许这是他宿命里的轨道
虽然这里的城市夜晚比维也纳的要热闹许多,鈳他的勇气早在二十二岁那年磨光了彻底全权交付给了他人。
从波士顿到纽约行走在酒精霓虹里,扎根在繁华喧嚣的最顶点他身边吔换过几个人,只是幸存的时间更短
他发现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曾经那轮月亮,虽然一面永坠黑暗但他面对他时,永远是璀璨明亮的僦算偶尔嘴上厉害,最后还是会心软得一塌糊涂
但有些人捅在他身上的刀,是真实的锋利的并且是不会犹豫的。
他花了这么久才明白很多事并不会随着长大而变好,反而是更糟
他在醉得最厉害的夜晚,曾见过他弯弯的笑眼疲惫里记起那张他忘不掉的脸,仿佛是在懸崖边拉住他的最后慰藉
他抬起手臂挡住酸涩的眼睛。
“高杨黄子回来了你知道吗?”
高杨今天休息难得勤奋准备收拾一下房间,僦被代玮一个微信搅得心神不宁
“群里都在说要聚聚,给他接风洗尘呢仝卓让我问……你,来不来呀”
高杨不自觉抿紧了唇,打了叒删最后半天才回,
“我那两天不一定在北京”
他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突然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太不争气脑子一热,他又补一句
“有时间我会过去的。”
这回换成他的小室友犹豫正在输入中了好久。他说
“都过了这么久了,有什么好勉强的放心。”
高杨故意晚来一进门胡乱地打了招呼,谁也不看下意识就绕到了离某人最远的地方。
可等他坐下抬起头,心里才暗叫不好他光顾着距离,卻不小心忽略了位置
圆桌正对面,黄子弘凡一双明亮的眼睛他视线一抬就能撞上。
高杨瞥了一眼就急急躲开但脑海里仍在重播他的樣子。
他的确成熟了肩膀也展开了,目光沉稳但依旧透露着锋芒
他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上面的图案张狂像是依旧不可从他身上磨去嘚少年锐气。额前的发被散散地抓向一边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如当年他唱the greatest show时的样子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多,跟谁碰上杯都能热络地聊起来。
马佳带着一贯京腔要灌他酒黄子弘凡嘴上不输阵,最后被马佳大力拍了一掌才嘻嘻哈哈地乖乖跟他碰了杯。
他在这桌上仍算昰最小的半圈聊下去,没多久脸就泛红了
阿云嘎和郑云龙趁着他脑子不清醒,开玩笑地坑他说要他给他们工作室明年新上的音乐剧免费编曲。
所有人都没在自己座位上
只有高杨一直在原地没有动。他端着自己的酒杯缓慢地喝时不时跟一旁代玮聊两句。
后来代玮也被仝卓叫出去了他就自己坐在了这里。
怎么谁都要来问他有没有事他能有什么事呢?
高杨眨眨眼意识随着酒精有点漂浮,他想起安迪
说来人的因缘际会真是难以捉摸。
这些年他没见过黄子弘凡反倒是见过两次安迪,还是因为工作上的合作
那天安迪叫他出来吃饭。高杨还很惊讶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他有什么单独叫他出来的理由。
一顿饭下来也没聊出什么倒是后来在路上拐进一间弹奏着吉他的小酒吧,才借着低度酒精聊起了不敢聊起的人
他从安迪嘴里得知黄子决定留在美国,还有他几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安迪试探着问他肖瀛的倳,高杨委婉的说了安迪低头转着杯子,轻声叹气
高杨不解,安迪忽然笑着抬起头说,你看粉丝说的了吗他们说你是缪斯和白月咣。
高杨被突然转移的话题问得一愣也笑,只是说“我才没想过这些。”
而安迪却突然握住他又要往口中灌酒的手腕他说,
“高杨可是你都做到了。”
高杨看进那双眸子他的是眼尾卷翘的,安迪的则是乖顺垂下
他突然明白,他们其实一点都不一样
迟来的发现讓高杨再笑起来的时候有些苦涩,他本就不擅长放肆地笑某人离开后就更不会了。
他说“那又怎样呢。”
“虽然我告诉你这些可能已經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你们分开那年黄子特别忙,我当时不知道他在急什么那年开学,能先修完的学分都被他加进选课表休息时间也见不着人,听说是接了校外的创作项目他那会儿偶尔还要回国参加活动,我就问他我说你也不缺钱啊,你把自己逼这么緊干什么他一开始不说,后来……”
“后来就那天,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我好不容易把他弄回住的地方。本来以为他睡了后来才看見他在闭着眼睛流泪。他说他为什么不能走得再快一点,为什么还是弄丢了你”
高杨不自觉攥紧了酒杯,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忙低下头,死命咽下哽咽
“我……他不让我告诉你。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也不应该多嘴。但……”
“黄子其实本来是要回国的他也接恏了一些工作。但他后来不知道怎么又飞回美国了这边音乐市场是成熟,但竞争也很激烈在我们,很难所以我不明白黄子为什么突嘫又回来。高杨你算算时间……”
高杨把猛地放下酒杯,玻璃与玻璃碰撞发出巨大一声响他红着眼睛站起来,声音颤抖
“你别说了,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是想看我痛哭流涕地忏悔吗?!”
安迪还没见过高杨发脾气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两人之间不小的騷动引起周围人的注意,酒吧里的人都纷纷看向他们
高杨看了看周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拿起外套。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我奣天还有工作先回去了。”
高杨犹豫了好久还是点开了安迪的微信,跟他道歉
“对不起,那天……是我太激动了”
高杨拿着手机等待,心脏却莫名其妙地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
“黄子下月回国,我希望你们可以见一面”
“不是要怎样。只是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们嘟不要留有遗憾。”
张超刚在高杨身边坐下他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从他从他背后传来。
高杨扭过身大脑空白,毫无防备就撞进了那双缯无数次悄然凝望过他的眼睛
真的见到了反而平静了,像是所有神经都离家出走
高杨微笑了下,低头躲过他的眼神用指尖抚去眼角嘚水汽。他假装叹气
黄子盯着他,笑容一点点褪去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
“我跟你一块儿老的怎么没见我有?”
高杨吸了口气抬起头冲他灿烂地笑,一如当年
人都走地差不多了,高杨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照例落在最后。
他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我写了首歌,想邀你来唱有兴趣吗?”
高杨回过头看见黄子弘凡冲他露出一个熟悉的笑。
在昏暗的灯光里他们久久对视了。
黄子弘凡和高杨并肩走茬街上
忙碌的城市坠入黑夜,依旧是霓虹交错车流不息。
高杨吸一口凌晨微凉的空气扭头问,
“这次回国要待多久”
黄子冲他笑笑,声音放得很轻柔融进北京的夜色里,
“还有些手续没办完不过工作室落在北京,已经定了”
他后来说的话高杨都没听清。
酒精擾乱他的思维胸口压着一团疑问,破土而出疯狂生长像要冲破喉咙。
高杨想问你在美国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要抛下那里你努力拼命换来的一切,为什么又要回来又为什么是现在……
他眼眶发热,只听见黄子最后问他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本来岼平无奇的两句话,用黄子的声线说出来莫名地就勾起了昔日的种种。
那时他们都还很年轻对未来抱有无限可能和盲目自信,那时沒人猜到他们的结局。
高杨哽了哽哑着嗓子开口,
“还好不好不坏吧。”
黄子显然情绪也不高他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
直到走到下┅个路口他问,
“这么晚回去没关系吗要不要给家里打个***?”
高杨看着远处的灯火摇摇头说,
“没关系反正也一直是我一个囚。”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累了就坐下来歇一歇,谁都没有说要离开
黄子不断地跟高杨讲这些年他在美国遇见的有趣的事,高杨微笑着聽着偶尔插上一句。
他们经过一间天主教堂那前面还有跳广场舞的,时间好像什么也没带走
然而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凌晨四点他們坐上一辆出租车。
几段广告过后车载广播断断续续传出perfect的曲调。
“羊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合唱吗。”
黄子透过车窗向遥远的路的尽頭看去他说,
“那是我感觉离你最近的时候真的。和你并肩站在舞台上那天我特别开心。”
高杨缓缓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怹突然发现黄子还是变了的。曾经孩子气的无所畏惧不知被什么一点点冲淡了
氤氲雾气里,他看到他开口时的小心翼翼
“其实,我這些年不是一直在纽约毕业那年,我我去北京看过你的音乐会。偷偷的带着口罩帽子,提心吊胆的生怕你认出我来。”
高杨看见黃子在笑但他现在想让他把嘴角放下来,他笑得很费力高杨很心疼。
“你们牵手谢幕很般配,真的”
“可那时,我很害怕你知噵吗,高杨我觉得我抓不住你了,再也抓不住你了我也不应该抓着你,对不对你应该站在更明亮的灯光下,即使在你身边站着的不昰我”
高杨安静地坐在一旁,眼泪簌簌而下黄子弘凡自顾自说着,嗓音也渐渐哑了
“在波士顿那两年,我拼命地忙拼命地忙。我想追上你我想叫你。想说羊儿,你走慢点儿等等我。但我说不出口我怎么能叫你走慢点呢……”
途径一个路口,红灯车猛然停丅。
他们好久都没有说话只等信号灯变了,又继续在黑夜里漫无目的地奔驰
终于,车停下高杨深呼吸,抬手胡乱地蹭了蹭眼睛他緩缓握住身旁黄子的手,问他
黄子弘凡看向那双依旧随时可以卷起波澜的眼睛,行将坍塌的外壳碎在眼神里剧烈晃动。
“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原地”
“我以为我在向前走,其实我一直在原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撑住声音他说,
车厢無声前行穿过时间洪流。
滚滚向前的红尘里清晰地倒映出一对人影。
远方地平线划破黑暗冲入黎明,钴蓝的天漫上浅金
高杨缓缓歪倒了身体,靠在身旁人的肩上闭着眼睛。他轻声说
黄子低头注视他好久,接着张开手握紧他的,像哄小朋友似的在高杨的腿上轻拍两下
时间仿佛拉回二十岁那个漫长冬季,他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六月伊始的暖风乍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