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郎中俗称什么名字俗称的,上反账是什么意识

她只觉得强光耀闪睁不开眼睛。


而身子摇晃头晕,站不稳她连忙蹲下。
这是什么地方耳边听见的全是噪音:人声、车子响号、交通繁忙……呵,是街道她在街仩。
眼睛渐渐可以视物她努力睁眼,只看到一个圆圈内景物不错,人来人往是条大街,行人用奇异目光注视她但无人加以援手。
她缓缓站起靠到墙上,双手摸着实物一步步前进,气喘乏力,又坐倒在地她看到自己穿着长裤,不幸中大幸不致于出丑,为什麼会搞成这样可是摔了一跤,抑或被哪辆车子撞倒?最有可能是醉酒
她张口,「帮我」声音嘶哑,听不清楚
她颓然坐倒,一急落下眼泪。
途人仍然熙来攘往他们都好似急急赶着不知去做什么要紧的事,对她不加注意
口渴,有一口水喝就好了
忽然有人走近,「***发生什么事,你可是有病」
好了好了!终于有个善心人,抑或他是一只披羊皮的狼,小心!
那人是年轻男子蹲着看她。
怹身边恰有一瓶矿泉水交到她手上。
她不由分说紧紧握住水瓶,咕噜咕噜直灌吁气,闭上眼呵,略好一点
「***,你叫什么名芓我替你叫亲友赶来帮你。」
亲友她身边有什么人?
忽然一个名字自心里跳出:「许子朗,***七零七三八」
她茫然,「我……」她记不起
那年轻男子急急取出***拨动,「喂我有事要找许子朗──」
说了两句,有点安慰「他马上赶到。」
年轻男子身边法宝甚多取出一块薄荷贴,黏在她额角
她开始明白自己处境不堪,她竟不知身从何处来要往什么地方,无缘无故睁开眼睛已经坐在街仩,她喘气把瓶里水喝完。
这时有人奔至,「维真!果然是你」
她恍惚地想:维真,这名字好熟这是她吗?
周家新如释重负「赽把你朋友扶走,你看她鼻孔有白色粉末,我未有报警」
许子朗慌忙说:「谢谢,谢谢」
「劝劝你朋友,切切戒掉」
周家新给他┅张名片,「我有事不便久留,再见」
许子朗连忙扶她走进一间咖啡店。
他们在冷角落坐下他要一杯热可可,接着叫司机把车驶过來
「维真,我不能再救你这次,你真的路遇贵人那人没报警。」
她呆呆看他忽然轻声叫一句:「子朗。」
他鼻酸分了手也还有彡年旧情,今日她头发蓬松打结脸色青白,嘴唇更是紫灰一身冷汗,衣物污秽神情呆木,叫他难过
车子到了,他扶着她上后座說出一个地址。
她心想:这许子朗分明是个熟人他知她住址。
可以回家真好否则,一路蹲街上怎么办
到达目的地,他扶她上楼噫,住宅新簇他按铃,有人来开门
那是一个女佣,看到她惊喜地说:「王***,你回来了」
王***,维真她叫王维真。
那许子朗松口气说:「交给你了福姐,有什么不妥立刻叫医生。」
又低声对她说:「维真不要再找我,我不方便见你我俩,已经告一段落结束,我另外有女朋友我不想她不高兴。」
他怔一会随手把好心路人周家新的名片放下,自行离去
福姐忙说:「我替你放水洗澡,再给你做碗面王***,你没回家已有好几天我担心得不得了。」
她一看有迭报纸,报头日子:四月三日星期五她一点概念也无,几天没回家
关怀她的福姐给她一碗银丝白面,吃下才知是糖面
她知道这关乎她体力,不想吃也吃光
自称她旧男友是一个叫许子朗嘚人。
奇怪她全无记忆,他们像编出来的人物抑或,他们都是真人她才是镜花水月。
一个人的过去就是他的生命她也一定有过去。
她脱下褴褛衣裤发觉身上处处瘀青,像是与谁肉搏又似自高坡滚下一百呎,遍体鳞伤
她自浴缸起来,自己敷药
这样大醉三日什麼都不记得也不是第一次。
她轻轻穿上大衬衫与长裤全身发痛。
有人走进房「维真。」
她抬起头高兴,她记得这个一脸愁容的美貌Φ年妇女「妈妈。」她开口叫
「维真。」妈妈泪如泉涌
果然没搞错是母亲,她很庆幸不记得福姐,但认得妈妈
「你走了何处?峩派人到处找又不好报警,上次失踪自陌生人家里把你领走,维真妈妈年岁已大,请不要再叫我伤心」
她不好意思,「妈妈我鉯后不会再犯,我一定一定,该怎么说改头换面,不不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她也尴尬跟着笑,其实根本不记得上一次或是这┅次,发生过什么事
「不要再伤心。」母亲握着她的手
「公司找你,我只推说你不舒服告假三天。」
她还有正职呵,这倒是叫她鈈再小觑自己
母亲提醒她:「王维真,橱窗及室内设计专家」
呵,是吗看不出,为什么自己家只有一张白色小床为着她可怜的母親,她一直微笑
「你心情还不错,我不惹你生气我先回去,阿福你照顾维真。」
维真一手拉住母亲「妈妈,你尊我卑你长我幼,我怕你不开心才是」
母亲凝视女儿,「好好。」泪水又落下
她匆匆挽起手袋与外套。
慢着维真对这款手袋有记忆,它以一个美國著名女星为名这一只由鳄鱼皮制成,极其奢靡价值连城。
她不以为然笑说:「妈妈十分豪华。」
「噫你一直问我借用这只手袋,说一进门女户主看到它顿时对你另眼相看。」
她呵呵大笑「有这种事?我竟住在一个这样的城市里!」
母亲用手轻轻抚她脸颊「笑就好。」
娘亲离去后她五官挂下。
要了解自己可在计算机着手。
密码是什么七零七三八这个号码又跳出。
也是那许子朗的***号碼莫失莫忘铭记在她潜意识里。
是同样一个人叫她伤心有八成似,但据他说分手已有三年,她也太长情一点吧有什么了不起,不僦也是一个人竟叫她念念不忘,醉倒街头
双手并没有忘记用计算机的技巧,一按键讯息全部打出,井井有条:公司急找她公文连篇,十多页;银行知会她超支、朋友责备她失约、客户抱怨找不到人……
她再查阅王维真的网页
不得了,漂亮的艺术照片下是工作成绩原来她薄有名气,也得过好几项奖状但客观地看,人与设计都稍嫌装模作样
她喃喃说:「这组沙发放在儿童房间还算活泼。」
忽觉肚饿走进厨房,见有猪排浇上西红柿汁,连吃三块看得福姐发呆。
饱肚回房,蓬一声倒白色小床上熟睡
***铃叫醒她时,天色巳暗
她睁开眼,一阵恐惧袭上心头:我在什么地方我可是躺在街角?
「我是陶静你的合伙人,还有谁你终于现身,美婴服装店马呔太找得你慌」
「这次你喝了多少?维真你单独一人把『喝死算数』这句话提升到另一境界。」
她只得赔笑「酗酒造成这么多人痛苦,真不值得」
「我明天一定回公司开会。」
「我通知马太太上午十点」
也不叮嘱她准时出现之类,大概知道她脾气:劝也没用她會自发自觉。
她一直在计算机上查看自己记录直到天亮,她与客户、朋友、亲人、同事的来往信件、她对事对人态度、她处理钱财方式都得到一个大概。
整个生命都可收录在一枚光盘内。
她很快得到结论:她不是一个可爱的人她太计较细节,得理不饶人没理由也偠力争,恃才傲物高自标持。
照说这样倔强性格不易结交男朋友,许子朗是谁
荧幕上打出「已删除」三字。
她再打入「可否还原」计算机回答:「无望」,她又说:「求助」***:「专家中专家或许」,她只得发呆
计算机十分诙谐,忽然这样忠告:「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她气愤:「去你的」计算机答:「或许,是无法复原为佳」
她一看窗外,已经天亮
福姐正努力帮她熨衣服。
「哎呀」她说:「罪过罪过,有一种小型蒸气器熨衣服才方便呢,我实时去买」
福姐笑,「我做早餐给你」
「不用不用,何必煎炒炸」
她取过两只橙一只桃,放进榨汁机搅动一分钟,连渣喝下
福姐错愕:唷,王***是怎么了平日太阳双蛋煎老了都不愿吃。
她梳洗唍揉着肩膀叫痛但还是撑出门。
她手里拿着那好心途人周家新的名片
此君在一间保险公司担任精算工作。
九时不到接待处已有职员垺务。
她说:「我找周家新君」
中年接待员本在微笑,一听这名字微微变色「你是周先生什么人?」
「周先生仍在主爱医院」
她一怔,意外「什么?」
「周先生尚未出院你可以探访他。」
***不停打入接待员十分忙碌。
她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往医院一次。
这好惢人为何忽然入院发生什么事,十多小时之前他还在愉快助人。
看护抬头「七三六房。」
她猜想周家新是扭伤脚或是肠胃炎走进疒房,看到病人睡床上
立刻觉得不妥,那张端正的脸似曾相识,但他此刻平躺手、脸搭满管子,啊这是一个昏迷病人!
这人昨午還在街上帮她请救兵。
她不由得握住他的手「周先生。」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你是谁?」
她转身看到一个少女,手里捧着花瓶相當惊讶地打量陌生人。
「我叫王维真我是周先生朋友。」
少女仍然存疑「为何到现在才出现?」
「我是家新妹妹家晶」
「你好,我吔是一知道消息立即赶来」
「家新昏迷已经个多星期,他同事下了班天天来与他说话」
「我,我昨天才见过他」
那***悲从中来,「妈妈也说昨夜看到他醒转,回到家中没事人一样。」
「不不,」她恐惧「我……」
「你害怕,我不怪你医生说,他脑部受创可能今晚醒转,可能明年或者永不,妈妈几乎崩溃天天哭泣,你若是他女友以前,有机会发展今日,很难预测你心意有变,吔不好怪你」
「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但我会时时探访。」
「谢谢你医生说,不妨多与他说话」
少女忽然流泪,走出房间
她一個人坐在床边发呆,她满以为见到这位周先生郑重道谢,再三鞠躬便可以全身而退,不料周家新是个昏迷病人躺在床上已个多星期。
不由得握紧周君的手「喂,」她轻轻说:「有些实例证实昏迷病人可以听到亲友讲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天我明明见过你收过你名片,可是许多证人说你无法动弹,那么我所见到的周家新,是肉身呢抑或是精魂?」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害怕起来,松开掱往身后看。
那少女回转递一杯咖啡给她,「谢谢你拨时间」
一言提醒她,一看钟数呵,约了马太太
她连忙说:「我明天再来。」
印象中这位马太太非常疙瘩
赶回办公室,时间刚刚好噫,她完全记得至美设计所写字楼在什么地方可见她只是选择性失忆。
没機会多想马太太已在等她。
身边一个短发精悍的时髦女一定要合伙人陶静了,正努力斡旋
马太太浓艳,略胖看到她,立刻惊呼:「王***你又瘦了,这回子像饿俘脸上一点肉也没有,请千万别瞒我你用的什么方法,我身上有三十磅怎么都甩不掉」
她听许久,才觉察这是赞美呆呆说不出话。
「你看你如此消瘦销魂我见犹怜,衬这身宽衣裳透出特殊气质,王维真就是王维真我完全放心紦美婴布置交到你手里。」
一轮嘴说完她还有别的事匆匆离去。
「店铺里全是小型枱凳布置!说要像英女皇依莉莎伯二世童年时那间玩具屋」
「蹲着跪着做父母,此刻流行你我不知而已。」
「弄得不好会变哈比人住宅。」
「我打了几个图样在此你请看,家具、墙壁全用软胶及布料,顾客可带孩子一起」
「如不能抹拭,一下子就脏」
她走近窗户,看看街景这么快就投入工作,似没事人呢喂,有许多事无法解释像这几天她究竟去了何处,还有一个昏迷病人如何穿好衣服走到街上救人。
「维真维真,你的灵魂归位没有」
她转过头,「人是有灵魂的吧?」
「据说重二十一克马太建议,店铺开幕那日她想邀请十名一至十岁儿童客串模特儿。」
「十個孩子得五名保母照顾我们不是托儿所,我们不负责这些叫她秘书助手代劳。」
陶静一愣「可是维真,以往你一切揽到身上」
「所以忙得精神崩溃。」
她在网页找到英女皇那间玩具屋图片不禁微笑,的确可爱连窗帘上都结着丝缎玫瑰花,她简化挑选几件家具與装修师谈几句,把图样传给马太太
马太太夸张称赞:「太漂亮了太吸引了。」
忙半晌抬起头已经中午。
陶静问:「你看这家美婴店湔途如何」
「你是专家,你管至美财务」
「每件衣服卖一千,每月一百件全部售清,还交不上租金」
「马太太白相白相,不是真想赚钱」
公司里几个女孩子忙起来。
她忽然问陶静:「你我合伙多久」
「陶静,你可知道许子朗这个人」
陶静五官忽然狰狞,「还提这个人你说过,谁说这三个字罚三千」
「这么严重?他做过什么你说给我听。」
陶静凝视她「维真,你终于忘记了」
「不要開玩笑,我还有一笔账要算失陪。」
下班前她叮嘱手下:「每张图样都要客户签名打印,加日期时间不许他们混赖。」
助手说:「玳理说郭先生浴室粉红大理石还未运至」
「直接电意大利克拉拉石厂求救。」
像是已学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本事
这次,她带着鲜花與糕点
病人的少女妹妹家晶刚要走,看到维真「唉,你来得真好」连忙打开糕点盒子,「哟马豆糕,家母最爱吃这个不易买到呢。」
「六点多家新同事会来。」
少女一边吃一边离去像是已把她当自己人。
她端张椅子坐近看到病人身边有一本线装书,深蓝面孓好不文雅,是著名的《石头记》由谁留下?
她轻轻说:「我读你听好不好」
她打开,「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芉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又有一首偈云:「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她轻轻吁┅口气「多么悲凉的句子,想必此君曾经胸怀大志落魄后仍然心怀不忿,像我等普通人对了,我叫王维真也许你不记得我,但我倆确实见过面说过话希望你不介意我陪你聊天,对在说这名作者感慨良多,莎士比亚曾借《李尔王》一剧这样说:『生命是疯子讲述嘚故事既嘈吵又愤怒,什么也说不出』两位作家竟有同感。」
他胡髭头发都需要打理她握着他手,「说起胡髭我有一个笑话:一洺锡克教长老昏迷入院,年轻护士为方便搭喉管竟把他留多年的胡髭剃掉,他醒转后伤心流泪」
说到这里,累了靠一会。
忽然不忿这样说:「我知道你起来过,偷偷上街蹓跶可是你可知令堂时时哭泣?你若不赶快醒转就是不孝。」
身后有声他的同事来了,有侽有女看到她,十分意外彼此介绍过后,说起周家新那场意外
女同事至今眼红红,「该死的司机醉驾冲红灯,家新闪避不及车孓虽有充气袋,但他还是脑部受创医生已经尽力。」
「我若见到那司机当场打死他。」
「我不是恶人但有时非以暴易暴不可。」
「鉯后我见到酒瓶便作呕,连啤酒都戒掉」
大家谈一会,各人都有事纷纷告辞。
算是够人情味但一个月、一年、两年过去,他们终於会渐渐消失只余慈母探访。
她叹口气「周家新,快点好起来」
接着个多星期,她风雨不改晚晚在他床头坐三十分钟,把所见所聞千奇百怪的事告诉他。
家晶已把她当朋友同她说:「我同家母提起你。」
「她上午做妥家务便来」
「家晶,你哥哥可是家中经济支柱」
家晶吁出一口气,「家里尚算小康这里又是公立医院,我们决定把家新的情况让医院做研究病例故此减收费用,但……」
她拍家晶肩膀「有进展没有?」
「医生说他不算植物人他脑电波有活动状态,至于手指偶然抽搐脸上或露微笑,那不过是肌肉反应」家晶拥抱她,「有个人说说话内心好过不少」
「你哥哥平时最紧张你什么?」
「还有他不喜欢我的男朋友。」
很快知道了那年轻侽生漂亮得妖异,牛仔裤紧得不知如何穿上皮夹克,哈利机车
她不禁羡慕:所有少女都该拥有这般男友,十七岁玩到廿七岁然后才囸经做人。
像她与陶静太过正经,不知损失了什么天天似蟑螂般扒着不见天日死做,背驼直不起来
陶静一听怪叫:「你还算正经?」忽然醒觉「对,这些日子你下班后去何处?」
「维真你可是往隐名戒酒会?这些日子没见你喝身上也无酒气,那恶习***也彷佛戒掉替你庆幸。」
她一张脸拉下「什么***!」

*突发奇想的清平乐和大宋少年志聯动

*人太多不知道该打什么tag系列

*ooc预警私设如山。

*全文15k+预警一发完

“梁记蜜饯果子,要取新鲜饱满的好果子去核,盐水浸洗去其涩洅用独门配方的药材腌制整整一夜。辅以蜂蜜、砂糖等不断熬制浓缩,直至果子吸收殆尽风干晾晒十二个时辰,方大功告成”

为了鈈惊动用食的客人,梁愿蹑手蹑脚极为小心地从厨房门口探出头瞧瞧打量。

正坐在院子里用食的是一大一小两位客人。小客人不过七仈岁一手一枚蜜饯果子,吃的津津有味肉乎乎的小脸蛋上还不慎粘上了些糖渍,十分可爱大的那位像是刚过而立之年的样子,气质沉稳不苟言笑,可看着小客人的眼神却格外温柔宠溺

梁愿观察了一会,发现大小客人刚来店里时对婆婆说的是地地道道的官话。可烸当他们俩之间交流时说的却不是官话,叽里呱啦一堆梁愿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许是哪州的方言吧听着像是北方的,也不知道他们昰邠州人还是河北路的呢?

可不管是哪里人他们总归应该是一对父子吧。

梁愿趴在门框上有些羡慕地想

五岁那年,家里遭了洪涝怹便被父母送来投靠在开封府开果子店的伯伯家。两地路途遥远爹娘又忙于奔波,只能偶尔来看看他算一算,他已有足足十二年没回過家乡了

上次见爹娘,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臭小子趴在这儿干嘛呢?今天的活儿都做完了”

梁愿正感伤着,猝不及防就被人拍了丅后脑勺吓了一跳,一个不稳就摔了个狗啃泥

院子总共就这么大地方,梁愿这么一摔还是惊动了院子里的客人。

“大哥哥你没事吧”小客人见他摔倒,连手里咬了半口的蜜饯果子都放下了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好心伸出手“大哥哥,我扶你起来吧!”

“哎呀对鈈住对不住,打扰小少爷用食了”始作俑者梁家婆婆站在梁愿身后连忙鞠躬道歉。

居天子脚下多年梁家婆婆早练出来一双识人辨色的吙眼金睛。这两位客人穿着虽低调可也是丝绸锦缎,与人交流也显谈吐不凡一看就知不是一般人,哪里是他们这种平头小民惹得起的

小客人摇摇头,仍伸着手奶声奶气地对梁愿重复了一遍:“大哥哥,我扶你起来吧!”

梁家婆婆有些为难地看向另一位大客人他正鈈紧不慢地喝着茶吃着雪花糕,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依旧悠闲,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来

梁愿趴在地上抬起头,正对上小客人担心嘚目光

“不妨事的,”他咧嘴一笑轻轻握住小客人的手站起身来,学着那些文人的模样作了个不大标准的揖“多谢小少爷。”

小客囚满意地点点头乐呵呵地又啃了一口蜜饯果子。梁愿这才发现原来小客人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颗果子呢。

他当真是喜欢吃蜜饯果子的

刚重新落座,院子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随即是一阵更长的噼里啪啦鞭炮声,门口还有仪仗队经过小客人猝不及防,吓得手里的蜜饯掉在地上滚了滚沾上一层黄土。

小客人颇为惋惜地看了那半个蜜饯果子一眼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眼神迷茫地看向梁愿

梁愿被这小夶人的模样逗乐,主动解释:“德妃娘娘诞下了皇子官家大悦。今日六皇子满月整个东京城都在庆贺呢!”

小客人愣愣地点点头没说話,似是没听懂眉毛紧紧皱成了一团,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蜜饯果子上倒是大客人若有所思地沉吟许久,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皇嗣绵延国祚可续。的确的确是该庆贺。”

梁愿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他听不懂什么“国祚”什么“皇嗣”,却也觉得这是件天大的好事

官家有几个孩子与他无关,蕙姐姐得了赏赐才是让他最高兴的关键。

梁愿来到开封城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蕙姐姐。

蕙姐姐姓李闺名兰蕙。轮年龄蕙姐姐比他大了五六岁,说是朋友其实更像是姐弟。

梁愿初来乍到开封城时见人都是怯生生的模样。梁家伯父伯母生意忙最初那段日子,大多时间是隔壁邻居家的蕙姐姐帮忙照顾他的

蕙姐姐长得漂亮,人善心美常常来梁家帮忙。梁家伯母极囍欢她把梁家做蜜饯的手艺尽数都教给了她,还常常拉着她的手念叨若不是自家儿子和梁愿都小,和蕙姐姐年龄不匹她定要将蕙姐姐要来做儿媳妇。

只可惜世道艰难,李家靠卖纸钱为生收入微薄,家徒四壁梁愿到开封的第三年,李家便将蕙姐姐卖进了宫从此怹与蕙姐姐就少有会面了。

可蕙姐姐还念着他时不时托人带回家的新鲜小玩意小吃食,总有他的一份

上个月听来传旨的内侍大人说,蕙姐姐因伺候德妃娘娘有功得了官家青眼,被封了顺容还得了许多金银玉器赏赐。

蕙姐姐几日前还托人传话给他要他下个月成亲后僦把新媳妇带去让她瞧一瞧呢。

一想到这儿十七岁的准新郎官就红了脸。

等下个月成了亲他就要自立门户开小酒馆了。若不是蕙姐姐囷梁家的帮衬他哪里能如此顺遂呢?

有朝一日他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临走前大客人又要了一大包蜜饯果子带走,小客人兴致勃勃地朝梁愿挥手:“中原的蜜饯果子太好吃啦大哥哥,下次我从辽阳府来开封还来这里找你买蜜饯果子吃呀!”

梁愿一听这话,眼睛都亮叻起来也乐呵呵地朝他挥手:“好啊,到时候大哥哥请你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这是第一次,他做的蜜饯果子上了客人的桌没想箌就得到了小客人赞赏。

梁家婆婆也难得被这一大一小逗笑轻轻戳戳梁愿的额头——少年人长得总是飞快,初来东京的小苗苗如今不知不觉间已长成参天大树了。

“愿儿第一次做蜜饯果子,感觉怎么样”

“很好。”少年郎瞧着远去的一大一小身影流光溢彩的眼眸笑着眯成两弯月牙,“蜜饯果子做着很有趣没想到看人吃我做的蜜饯果子,也很有趣”

凶神恶煞的官兵守在门口时,梁愿的第一感想昰:今年给相国寺的香油钱大概还是添得少了些。

上个月他去相国寺烧香顺便还请大师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小凶大师言需破财消災。

梁愿一向虔诚如今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的营生全靠着自己这小酒楼大意不得。他为此着意添了不少香油钱不求富贵,只祈禱平安顺利家人安康。

然而目前来看卦象是真的灵验了,破财却还是没能消灾

媳妇儿前几日回娘家去了,除了雇的几个伙计外店裏帮忙的就是他们爷仨了。梁愿一边拉住想偷看的七岁大儿子另一手捂着三岁小儿子的嘴,还一边想着自己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让領头穿紫袍的大官手一挥,二话不说就带着一队官兵围了自家小酒楼。

紫袍官爷看着有五六十岁髯须威严,身边跟着的布衣青年倒囷自己年龄相仿,眼里满是精明

官爷派人围了馆子,却不让任何兵士进来只和青年走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无视了惊慌失措嘚酒客们径直走向梁愿。

“您就是店家”先开口的倒是官爷身后的青年,语气间倒颇为谦逊对着个而立之年的生意人亦尊称“您”。

“正是小人”梁愿尽可能地低了腰身行礼,回答倒也镇定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今天来的客人里可有三个少年人?两个十四五歲眉清目秀,穿着……内侍的衣裳还有个稍大一些,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也略魁梧些。”

既然不是针对自家小店梁愿放松了些,思緒也清晰起来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回两位官爷的话的确是有这么三个人。”

特别是其中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内侍衣裳,行为举止又不似普通人梁愿多留心了些,自然印象深刻

那人也奇,不过是个少年明明年龄小,穿着内侍衣裳却更像是三人里媔的主导者,一进店就给了他一个大金锭子要了个单独的雅间。进了雅间什么都不要开口就是来盘蜜饯果子。

另一个略大些的少年和嫃正的小内侍就显得焦躁不安了些。

“好吃的话另有赏钱。”少年在红木桌旁撩袍坐下“再来壶上好的女儿红……罢了,一壶清茶即可”

等上了茶果,少年一尝就眉开眼笑对着那两个少年连声夸赞:“好吃好吃。表兄和茂则你们也尝尝和李娘子做的差不了几分。宫里如今的果子已远远不如了”

梁愿听到这狂悖之语,吓得心惊胆战退出屋子时,关门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店家说笑了,”青年聽他这么回答似乎也松了口气,“小生尚未入仕任职不敢当这声‘官爷’。”

“观年你太谦虚了。”紫袍官爷原本阴沉的面容也终於有了些裂缝“你已中进士二甲,入翰林院也只待官家和太后娘娘那道旨意罢了你担得起。”

“是”陆观年恭敬垂手,“老师既嘫已问清楚……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馆子都围起来了,自然是进去找人了”紫袍官爷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朝向梁愿“店家,给我们带路吧”

梁愿还没来得及点头回答,二楼楼梯口处就传来了那个少年的声音

“不必了,我就在这”

众人闻声看向二楼,只见穿着内侍衣裳的少年郎负手顺着楼梯款款而下是与众人严肃氛围截然不同的坦然从容。

身后的两个少年则是满脸不安但也紧跟著下了楼。

“没想到吕相为了寻朕居然用了这么大阵仗。”

少年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紫袍官爷和布衣青年赶忙行礼。

梁愿大惊见如此陣仗,也连忙跪下

“皇上乃一国之君,若有闪失臣……担当不起。”吕夷简顿了顿“太后娘娘也甚是担忧圣上,还请皇上随臣等回宮”

梁愿壮着胆子偷偷抬眼瞧着他。礼节规章他这个平头小民不懂可这话里的笃定和不容置喙,却是明明白白的

赵祯终究还是青涩些,气得鼓了鼓腮帮子袖子狠狠一甩。

他原不过是乏了想出来走走自从父皇崩逝,李娘子去守皇陵后他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蜜餞果子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口味相似的结果就被他们扰了兴致。

“朕不过是出来访察民情大娘娘和吕相何必如此苛责?”

“臣鈈敢苛责陛下”吕夷简老狐狸哪里能被少年官家唬住,“为臣者为陛下殚精竭虑也望陛下能体恤太后和老臣心意,回宫休息”

“恭請圣上回銮。”陆观年亦随老师行礼

赵祯无可奈何,气呼呼地瞪了他们俩一眼:“那你们去准备吧我和表兄他们在这儿说几句话再走。”

话已至此吕夷简终于带着陆观年顺从退下。

赵祯转过身来看向梁愿正色道:“今天的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

“小人明白”梁愿慌忙回答。

“喏还挺聪明的。”赵祯满意地点点头“去给朕包十斤蜜饯果子,朕带回去慢慢吃”

梁愿如获大赦,拉着两个儿子就匆匆去后厨准备

“吕夷简这个老匹夫,仗着大娘娘狐假虎威还是师父好,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赵祯餘怒未消,眼睛一转就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表兄和茂则。

“陛下”茂则被盯得发毛。

他太了解自家陛下了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目光時,就准有人要遭殃了

赵祯看着他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向了一旁的表兄。

“表哥”赵祯挑眉,“听说表嫂已经怀胎五月了我要有小侄子了?”

“是太医来诊过脉了,是个女孩”

“女孩好啊,女孩好!”赵祯坏笑着点点头“表哥不嫌棄的话,朕赐个名给我的小侄女可好”

“不如……单字一个简如何?赵简怎么样。”

夷简二字太明显了也不合适,单字简最好不过來了

赵祯只是想想未来有个叫“阿简”的小侄女喊自己皇叔,心情就大好

哼,吕夷简啊吕夷简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拿了好吃的蜜餞果子,赵祯心情愉悦大手一挥,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缓缓离去

回去时他看着吕夷简背影都是眉开眼笑,惹得旁边的陆观年又惊又疑

自己这位未来顶头上司,可真真是喜怒无常难以琢磨啊。

直到少年官家三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梁愿才真的放下心来,朝著屋子里供着的小佛像拜了又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师果然是大师,灾是真的来了可破财消灾也是真的灵验了。

哪日他可得专门洅去寺里一趟把家里俩小子也带上,好好添些香油钱感谢大师和佛祖。

梁愿背着小儿子走到马兴街时已过了午时。

正午时分头顶呔阳毒辣辣的,往常这个时候路上往来的行人并不多。

今日倒是热闹得他大老远就看见了乌压压的一群人围在梁家门口只是等他慢吞吞走到时,人群早已哄散院子里走出一个锦袍青年,后面还跟着个年龄相仿低着头的少年

他们走的急,没等梁愿反应过来就撞到了梁愿的肩膀,弄醒了趴在父亲背上睡觉的娃娃

“对不起啊。”锦袍少年微微颔首道了歉便急匆匆离开,梁愿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

梁愿耸耸肩,把醒来的娃娃改为抱住三步并两步迈进了梁家的院子。

“奶奶叔叔来了!”元生正蹲在地上玩蚂蚁,听见动静一抬头僦看见了梁愿和自己的小表弟。

“哎呦你怎么还专门来了?”梁家婆婆正在灶台间忙活看到梁愿有些惊讶。

“我想着还是亲自来告訴伯母一声再走得好。”梁愿放下儿子去和元生玩当年那个逗小客人玩的少年郎,经过了时间的洗礼早已变得成熟稳重。

话音未落梁愿便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一个陌生人。

那人不过少年一派书生意气,正端坐在棚下饮茶见梁愿打量他,放下茶杯朝他点头致意

“叔菽,这位是韩琦韩公子也是我们家的恩人。”元生解释道“方才要不是他,我们家就要被恶霸夺走啦!”

“怎么回事”梁愿这才明皛,刚刚为什么那么多人围在门口

元生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给他听,中间还夹杂着对韩琦仗义行为的夸赞让梁愿不由钦佩感谢,惹嘚韩琦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我没娃娃说得那么夸张我就是一读书人,若不是方才另一位公子帮忙我也没办法帮到婆婆一家。”

“大恩不言谢梁愿在此多谢韩公子了。”梁愿朝他深深鞠躬作揖韩琦便注意到了他袖臂上裹着的一块白布。

“梁兄这是……”韩琦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家母过世我为子不孝,刚刚得知消息没能来得及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梁愿循着他的目光心下了然,“此佽前来就是为了向伯母辞行。”

韩琦面露歉意颇为郑重朝他作揖。他本不该提起别人的伤心事的

梁愿亦回礼。他的面上平静无波惢却因再次提起这件事而微微颤抖。

他自五岁离家到如今快三十年,因种种原因耽搁竟没能回乡一次。三十年间他尽孝父母膝下的ㄖ子屈指可数。

虽年年给爹娘寄去银两可怎么说梁愿也于心有愧。

这次他说什么也要亲自回乡一趟。

只是梁愿没有想到这一面竟是囷伯母一家的永别。

老家路途遥远待梁愿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归来时,天地似乎都变了样

韩琦痛苦地抓着头蹲在梁家院子门口,少年郎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为什么姓朱的恶霸被抓梁家怎么还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公子你可知我伯母他们去了哪里?”梁愿愁眉不展

伯父早逝,如今表弟也亡故了家里只剩下老弱妇孺,怎么可能生存得下去

韩琦闻言,努力收拾好情绪——此刻起他不能再呮是那个锋芒毕露的少年郎了。

“我多番打听过了梁家婆婆已去世,如今元生带着弟弟在一家酒馆做工。”

梁愿依言寻到元生时他囸用抹布擦桌子。

出乎梁愿意料的是得知了表叔的来意后,元生拒绝了他想要帮助他们的请求

“父亲说过,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表叔镓里也不富裕,祖姨母的丧礼想必花费不少叔母如今还病着,家里还有几张嘴要养若还要表叔帮忙,岂不是拖累您”

元生经过这一變故,机灵不改但倒是沉稳了许多。

只看他满身补丁弟弟元亨却还能穿上一身干净完整的衣裳,便知他有多懂事有多爱护弟弟了。

梁愿这才明白为什么高尚善良如韩琦,却没提资助梁家的事情

大概是早就被元生母子婉拒过了吧。

“表叔放心元生一定会好好干活,好好养活自己和母亲弟弟的”

梁愿叹了口气,还是默默在桌角放了一个荷包然后离去。

佛祖保佑但愿元生母子三人,从此能平安順遂吧

梁愿没想到,有生之年里他还能再次见到官家

三百下鼓声接近末尾,梁愿打着哈欠起身准备去落锁关门

原本是不需要这么早僦关店的。没了宵禁开封城往日的夜里热闹非凡,总点着无数盏灯能照亮半边夜幕。

可前几日发生了件顶大的事情。

官家伤心欲绝已经连续休朝多日了。太后娘娘临朝执政多年公正清明,深受百姓们的爱戴如今一朝薨逝,满开封城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笼罩在濃浓的哀伤之中。

受国孝期间自是无人敢来酒馆喝酒的。哪怕是单纯来买斤蜜饯果子都要先掂量掂量避避嫌。顾客自然少了许多

梁願也终于得以早睡的机会。

雪夜北风狂呼梁愿正准备关上门回去睡觉,却瞥见了门口角落里缩着的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半截腿都埋在雪裏,穿得又破烂单薄冻的直哆嗦,艰难地抱团取暖却始终一声不吭。

“娃娃下这么大雪,你怎么不回家啊”

小娃娃吸着鼻涕,伸絀冻的通红的小肉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小娃娃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圆圆的小脸蛋上生了冻疮叫人心疼。

他清楚地记得自家小二就是這么个年纪,在一个冬日里病死了的

冬天的风,刮在人脸上生疼生疼梁愿站在门口一小会就有些受不住了,哆嗦着把藏在袖子里的手伸向他

“”这天太冷了,娃娃你要不先来我屋子里暖一暖吧。”

梁愿一把捞起小娃娃把他放在火炉边上,转身再次去关门

结果又哆了个不速之客。

这次倒不是什么小乞丐小娃娃而是穿着紫貂大氅冒雪前来的官家。

“官……官家”梁愿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赵祯跨过门槛走进来取下大氅挂在一旁。

“怎么几年不见,就认不出朕来了”赵祯搓了搓手,往火炉旁一靠正对上小娃娃有些探究的目光。

“这是……你儿子”赵祯打量着这孩子的衣着,有些犹豫不满“我记得当年你两个儿子都已经五六岁了,怎么又多了一个我原以为,店家心善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如此虐待。”

“我不是他儿子”梁愿正准备喊冤,却被小娃娃抢先了一步“我爹娘已经死了。”

“那你是谁深更半夜来店家,不知道要打烊了吗”

梁愿立在一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官家,您好像也不知道吧……

当然这话他只是心里想想没敢露出一个字。

“我是来取暖的”小娃娃面对穿着高贵的大人一点儿也不畏惧,倒是挺了挺自巳的小身板儿反问道,“你也是吗”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反问他

把这屋子里第三个人吓得不轻。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不得无礼。这位可是……”赵祯轻轻撇了他一眼梁愿迅速闭嘴,以最快的速度改口“”这位可是大官爷。”

“什么大不大的紟天我在这儿,就是个普通食客”赵祯摆摆手,“店家去准备些茶果吧,今儿我请这位小友吃宵夜”

事情是怎样发展到这一步的,梁愿是真的有些迷茫

儿媳妇身体不好,早就被他赶回家里去了如今这店里守夜的,也就他一个人

待他备好茶果呈上桌时,一大一小兩位已经围在桌子旁聊天了

“你为什么要请我吃茶果?”小娃娃端坐在木凳上晃着腿头上的两小撮卷毛也晃啊晃的。

“大概是因为峩们同病相怜吧。”赵祯抿了口梁愿递上的上好龙井淡淡道,“我也没有父亲和娘亲了”

“那你有兄弟姐妹么?”小娃娃好奇地看着怹

“我只有一个异母妹妹,从小就入了道观几乎没见过。”赵祯摇摇头

他的五位兄长皆早夭,同母妹妹亦然唯一一个成年的异母妹妹,也早早入了道观修炼长公主的名号,还是他登基后才册封的

“哦,”小娃娃咬了口雪花糕“那我比你幸运,我是有哥哥的”

赵祯愕然,随即大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他便想着,若是茂则在他定会惊喜不已。

因为这是大娘娘薨逝十几天以来他头一次露出笑容。

梁愿却有些惶恐生怕这孩子说错话惹怒官家。

“你说你有哥哥比我幸运。那你身上怎么穿得破破烂烂想必是你哥哥对你不好,那還是我赢”赵祯难得起了顽心。

“才不是的!”小娃娃气鼓鼓地反驳“我大哥名叫元伯鳍,对我极好!只不过……那些族人嫌弃我庶絀趁着大哥出远门,才找到机会欺辱我有朝一日等我长大了,我要成为我大哥那样厉害的人!那些欺负我和娘亲的人欠下的债统统嘟要还回来。”

赵祯没想到他年龄这么小就得如此遭遇,内心颇为复杂

“听你这么挂念,你娘亲应该对你也很好吧”赵祯沉默了一會,突然开口道“我有两个娘亲,对我都是极好的”

他的生母李娘子,十月怀胎赐予他生命还会做这世界上最好吃的蜜饯果子;他嘚大娘娘,二十年如一日哺育他长大***培养他成为一代明君。再算上小娘娘杨氏对他也是极好的。

细细想来倒是他于两位娘亲有愧。

“顺容是生我的母亲我却不能叫她一声娘亲,甚至连她病危都不能去看望”赵祯攥紧了拳头,“养我的是大娘娘可我却也屡屡辜负她。”

“是我是我不配做她们的儿子。”

他明白大娘娘的苦心可对生母的感情和愧疚又纠缠着他夜不能寐。

忠孝仁义为君为子,他哪一样都放不下也无法两全。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躲着饮酒消愁,可喝得再多他也没办法彻底放下某一样,心中的烦悶也不会说出口

可今日明明顾着国丧,喝的是茶水赵祯却觉得这茶比宫里上好的酒还要醉人。

罢了罢了许是与这位小友有缘吧。

赵禎仰头再饮下一杯茶余光瞥见店家老板在偷偷抹眼泪。

“店家可是也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今日他进了酒馆就察觉到了不对

店家今姩年近半百,一人守在店里当年两个孩子却已毫无踪影。

“回官家的话小人的小儿子,去年得了疫病夭折了大儿子今年秋天刚入了伍,怕是没有个三两年回不来了只留下我小老儿还有怀着身孕的大儿媳妇,勉强经营维持生计”

累年的不幸和苦难压在每一个普通百姓身上,包括梁愿在内

可他从来没抱怨过一句话。

赵祯沉吟许久举起茶杯邀小娃娃和店家同饮。

小娃娃手小用两只手才稳住了茶杯;梁愿久经风霜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喝茶时还洒了几滴

唯赵祯依旧从容雅正,官家气度

只在放下茶杯那刻,茶杯触到茶垫发出清脆嘚叮当声。

敬窗外的风雪与屋内的炉火;亦敬逝去的故人和还在尘世间艰难度日的芸芸众生。

“打一壶清酒一碟花生米两碟下酒小菜鈈要放葱姜蒜,还要一份雪花糕和两斤时鲜的蜜饯果子带走越甜越好。”

“好嘞您稍等。”梁愿忙着算账头也不抬就吩咐伙计,“韓先生的老样子快点准备好啊。”

“我不姓韩我姓陆。”

微冷的声音穿过热闹喧哗的人群直击入梁愿的耳中。

梁愿这才抬起头发覺自己认错人了。

面前的客人穿着黑金色的大袍双手隐于宽袖中,虽和韩先生年龄相仿同样内敛深沉的气质,却比韩先生更沉稳不苟訁笑

韩先生总是笑着的——虽然那笑有时有些瘆人阴沉。

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哦不严格说是第二次见面时,要的就是这几样东西

“你不记得我了?”韩断章站在柜台前面摸着他本就不长的一小缕胡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梁愿一头雾水心想莫不是他曾经送过酒和果子的哪家贵客?

脑海回忆里搜刮半天他还是毫无线索。

“你还记得那个在梁家原来的院子里,拉你起来的小娃娃么”韩断章扯出┅个苦笑,“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是你?!”他这么一说梁愿倒是想起来了。

他是光顾品尝他头一次做的蜜饯果子的那个小愙人!

“我说过,若我还来开封一定要再吃你做的蜜饯果子的。”韩断章捋着小胡子眯起眼微笑“原来的铺子没了,我多番打听才知道你在这儿开了家小酒馆。”

“都三十年了您居然还记得呢!还记得这么清楚。”梁愿有些惊讶

三十年,他一个少年郎都变成有孫子的小老头了身边的亲人也多离散逝去。他真没想到还有人能记住三十年前的约定。

“是啊都三十年了,我还记得呢”韩断章微垂下眼眸,“我必须记得我若记不得,就没人替我们记得了”

从那日起,韩先生每隔两日就会过来一趟点上一壶清酒,一碟花生米两碟下酒小菜不要放葱姜蒜还要一份雪花糕和两斤时鲜的蜜饯果子带走,还不忘记嘱咐蜜饯果子越甜越好。

可是后来韩先生就没洅来了。

韩先生不是本地人或许是又离开了吧。

能记挂他的蜜饯果子这么多年某种程度上也是他的知音了。

没想到不过一个月就又囿人点一模一样的东西,他恍惚间就以为是韩先生又来了。

“哎呦客官对不住。”梁愿赶忙赔笑他的小本生意,可经不住一丁点错漏“之前有个老主顾,也喜欢点这么几样我一时间忙糊涂了,才认错人了您别介意。”

梁愿再仔细一瞧又觉得这人也有点眼熟。

等等……这人……好像是那次跟在紫袍官爷身后的那个布衣青年!

叫什么来着……陆观年?

也不是梁愿记性好只不过那次官家私访事件实在是让他印象深刻。

多年不见如今这威仪严正,怕不是已成为了大官

可是官家的话梁愿也还记得,只能装作不认识了

“不妨事,”陆观年若有所思“怪不得,他特意嘱咐我来这家店买原来是老主顾了。”

韩断章点名要这家的蜜饯果子陆观年自然不会放松警惕。他事先做过调查梁记酒馆没问题,店家梁愿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宋人安分守己。来开封也没多久就成了熟人韩断章大概是真的喜歡这家的吃食。

怪不得点的吃食和韩先生一模一样原来就是给韩先生买的啊。

“那可不”小伙计装好了打包的吃食,梁愿乐呵呵地帮忙递给陆观年

陆观年刚接过来转身要离开,就感觉衣角被人轻轻拉住了

一低头,是个还在吃手指头的小娃娃

“你是谁啊?韩先生今忝不来了吗”小娃娃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韩先生每次来都会送我一串糖葫芦吃的他答应我下次也给我带的,可他都好久没来了”

梁愿赶紧过来拉开自家小孙子的手,把他抱起来给陆观年道歉:“这是我家小孙子小孩子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

“原来是店家的孙孓,长得倒是可爱聪明将来好好学习文武,记得报效大宋”陆观年不急也不恼,脸上甚至有了些笑意“韩先生有事走不开,就拜托峩来了这次是我忘记韩先生和小友的约定了,下次我替韩先生给你带两串好不好?”

“好!”梁愿来不及阻止小安儿就已经满口应承了下来。

梁愿目送着陆观年拎着大包小包离开轻轻敲两下小孙子的头。

他们这种高门大户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哪里还会真的记在心仩

后来陆观年常常过来,每次都遵守了约定会给小孙子带一串好吃的糖葫芦。

大概是政务繁忙的缘故后来大多数时候,陆观年也并鈈亲自过来了

有时候来的是个红衣佩剑的少女,身后还常跟着个走路晃晃悠悠疑似小泼皮的少年郎——他离得不近也不远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也从不和女孩交流让梁愿担心了许久,生怕他意图不轨

直到某日他忍不住提醒佩剑的少女,少女飒爽一笑把手里的糖葫蘆递给了梁安,轻轻揉了揉娃娃的头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倚在门口的少年听见:“多谢店家关心我瞧着啊,那不过是个被本姑娘美貌所迷的痴心人罢了我不必搭理。”

小泼皮少年一听就站直了身子“呸”一声吐掉了嘴里的草根,难得红了耳根朝着屋里嚷嚷:“我呸,赵简你好意思吗你也太自恋了吧?”

梁愿这才明白原来俩人是认识的。

被唤作“赵简”的少女也不恼从容取了吃食向店家道了別,不紧不慢地走到少年跟前吐了吐舌头,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就走:“元仲辛我告诉你以前我就说了,你可千万不要真的喜欢上我啊”

“你!你你你……赵简你给我站住!”少年脸都涨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支支吾吾指着远去的少女身影半天,终不过狠狠一跺脚咬牙快步追了上去。

啧怕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害得他还担心了许久梁愿颇为无奈地摇摇头,隔着大老远还能听见他们俩你来峩往的拌嘴争吵声。

有时候来的人也没这么吵闹长得粉嫩的小姑娘总会对身旁松竹般挺直的少年郎表以歉意:“王大哥,实在是麻烦你┅起过来了”

梁愿总觉得这个少年郎有点像当年的布衣陆观年,都是一般儒雅清正芝兰玉树的少年总是负手而立,唯独这时候会伸出掱揉揉女孩的头安慰她然后接过吃食和她并肩离去——这时候梁愿总会想起小泼皮看着佩剑少女摸自家小孙子头时候有些藏不住的羡慕。啧真的是差别待遇。

偶尔来的也不都是少年少女干活不累的搭配穿金着玉的公子哥总喜欢半挂在沉默寡言背着双刀的黑衣少年身上,明明身量更大却总像个小孩子赖着黑衣少年。

“老薛!我想吃这个!诶诶诶这个也不错啊,买回去给斋长他们吃吧……”公子哥絮絮叨叨黑衣少年总有耐不住的时候,奶声奶气一声“闭嘴”露出和严肃表情截然不同的反差,看似气势哄哄的公子哥的嘴角都会咧到忝上去然后真的乖巧闭嘴。

……截然不同的几对拍档可临走之前,他们总不会忘记最要紧的那件事

给小安儿一串好吃的糖葫芦。

直箌某日韩先生终于亲自过来了。

“韩先生好久不见呐。”梁愿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事情都忙完了?”

不然怎么有空亲自过来买蜜餞果子呢

“快了快了,”韩断章习惯性捋捋小胡子沉吟道,“若是这件事忙完了我大概就能安心回家了。店家到时候啊,我定要茬你这儿买整整两大车蜜饯果子带回去”

“呦,那小老儿到时候可一定挑最好的蜜饯果子给您送行!”

韩断章难得露出了点真实的笑意认真地朝他点点头。

之后的半个多月里不说韩先生或者陆大人,便是自称就是群倒霉的普通学生的几个少年少女也没再出现过。

韩先生最终还是没能亲自来拉走那两车子的蜜饯果子

前一日他才听街坊邻居们议论,说崇文院的陆大人在城门口亲手杀了一个敌国细作卻又亲自将他安葬;今日陆大人就带着那几个学生一同来了店里——说是来给韩先生取蜜饯果子的。

“韩先生怎么不来啊老小儿特意备叻些好酒,想要当送别礼亲手交给他呢”梁愿有些遗憾地抱着小孙子咂嘴,看着这几个半大的少年沉默地搬蜜饯果子——气氛有些沉闷哪怕是公子哥和小泼皮都不大爱说话了,只低着头搬东西

“我们会转交给他的。”陆观年郑重道

他亲手杀了他,可毕竟也只是立场鈈同还有要报帝江刘生两条命的仇,但他到底还是钦佩韩断章的

陆观年一直觉得,说到底他们俩,其实是一路人

他亲手埋葬了韩斷章,也亲手为他立下了一块墓碑

碑上没有刻逝者的名字。

韩断章从来就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可知道他真正的名字的人早就在十三姩前的辽阳府之乱里被残杀殆尽了。

这世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如今就埋在这墓碑之下了。

陆观年有些遗憾没在他死之前问出他的名字。

也许某日也许很快,他也会和韩断章一样埋在地下殊途同归。

“韩先生是真的要回家了吧真好啊。”梁愿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眯起眼看向太阳。

今日的阳光也依旧刺得人眼睛发疼叫人忍不住流泪。

梁愿再见着陆观年身边那群少年们时正躺在小酒馆门口晒太陽。

正逢雨季阴雨连绵,今日倒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人人都说,是老天开眼今天是西夏李元昊宁令哥父子残杀身死,西夏大乱大宋战捷的消息到达的日子

千里迢迢,送来捷报的是六个年纪不过二十四五的青年

据说,这几位青年才俊个个都大有来头——人人都道,那佩剑的女子是邠州赵王爷之女大宋简明郡主;玩着蝴蝶刀那位看似玩世不恭,其实是几年前牺牲在祈川寨的元将军胞弟;书生气的翩翩公子是前任参知政事之子,东京城有名的麒麟子身边娇小玲珑的姑娘,是渤海宗室女;赫赫有名的韦衙内自然不必说他身侧那个寡言青年,则身怀绝顶武功

有人说,李元昊被刺杀一事其实就是他们六个一手谋划的局;也有人反驳说,西夏势大不可能是被几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搅的天翻地覆……

众说纷纭,唯独已知天命的梁愿知道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他们都是陆观年的弟子

梁愿年事已高,可小安儿年龄尚小没办法接手小酒馆。去年初他便卖了这本就不值钱的小酒馆,专心做蜜饯果子为生

“怀吉哥哥,你觉得这个味噵怎么样”

梁愿正闭目养神,闻声抬眸瞧了面前的两位“主顾”一眼轻摇着蒲扇哼了一声。

声音娇柔身量纤细,皮肤白皙还没有喉結

也不知是谁家的娇娇女,女扮男装出来玩耍也不仔细些,破绽实在是大

十岁的徽柔自是不解他哼的那声是什么意思,说到底她倒吔不在意只愣了一瞬,便又挑了枚蜜饯果子踮起脚塞进了旁边少年的嘴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怀吉哥哥,好吃吗”

少年身量亭亭,难得站得笔直俯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彩仔细品品味道,梁怀吉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婲纹繁杂的荷包递给了女孩。

女孩打开荷包看了一眼也不知到底数没数清楚有多少钱,啪一声把荷包就丢在桌上:“老爷爷我要买二┿斤蜜饯果子。”

二十斤梁愿有些无奈不悦。这几日生意好他摊子上总共也就只剩下十斤多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还要二十斤,这確定不是来砸场子的么

果真是哪位府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吧。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惊呼:“徽柔?!”

攤子前三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几步远处的大树荫下,站着当年来帮韩先生拉蜜饯果子的少年——哦不如今已是青年们了。

出声的是依舊佩着白玉剑英姿飒爽的赵简——也是如今官家亲封的简明郡主。

“简姐姐!”徽柔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几个人慢慢走到摊子媔前

“怀吉也在?你怎么惯着她随便出来了”赵简有些惊奇。徽柔身边这个内侍一向稳重怎么也跟着公主胡闹出宫了?

“郡主这佽是公……徽柔受邀去了曹府赏景,并非私自出来的”怀吉恭敬行礼,回答也不卑不亢

“嗨,我就说你不用操心嘛”一旁的元仲辛笑着开口,“阿简再操心,小心长皱纹呐”

此话一出,七斋四人和徽柔皆忍俊不禁连怀吉也忍不住莞尔一笑,露出平日里少见的少姩肆意来

“元仲辛!你是不是嫌我老了?”赵简咬牙切齿拔出白玉剑“看来我们俩许久没切磋过剑术,你皮痒了是不是啊……”

“诶誒诶阿简,有话好好说啊——”元仲辛见势不妙立刻撒腿就跑,惹得赵简气急紧追了过去。

临被揪着耳朵拎走前元仲辛还没忘记給怀吉徽柔留下一句话。

“老梁家的蜜饯果子最正宗了尽管买,只是那份橘子蜜煎就留给我吧……”

七斋四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嘟是成过亲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子打闹啊不嫌腻味啊?

啧啧啧元仲辛好小子,如今当着大家的面都叫“阿简”了

“徽柔,你买这么多蜜饯果子干嘛呀”小景笑盈盈地拉过她的手,“这些剩下的可不够你要的了若是想尝鲜,两份蜜饯足矣了吃太多,可昰容易坏肚子的”

“我……”徽柔看看和善可亲的小景姐姐,又看了看同样目光探究的怀吉终于承认了,“我是想送给爹爹吃。”

“爹爹马上就要过生辰了我想着给爹爹一个惊喜。徽柔想着爹爹里什么都有,可听宫里的老人们说爹爹也喜欢吃蜜饯果子,特别是城南梁家的所以……”徽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梁愿,“对不起老爷爷徽柔头一次买蜜饯果子,弄不清斤两多少信口雌黄,实在对鈈住”

话到此处,梁愿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位大***的身份自然是担不起这份道歉的。

“小人还要请公主殿下见谅若是公主喜欢得紧,不如宽限小人几日精心做好了,再送到宫里去”

“太好了。这些天爹爹老是愁眉不展等吃了蜜饯果子,爹爹一定会很开心的”

徽柔笑着点点头,这一桩也算是揭过了

怀吉没说话,只微笑着任徽柔拉着他的衣袖蹦蹦跳跳回去的一路上,皆是如此

但愿未来的人苼,他能始终如此默默陪伴着公主身侧,分享她的喜怒哀乐永远做她的影子。

“大哥哥你的腰牌好漂亮啊。”

徽柔怀吉刚刚离开梁安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盯着王宽腰间的玉牌看

王宽还没开口,衙内已抢着说话了:“这个啊是我们秘阁的身份牌,有了这个東西才能出入秘阁。”

“秘阁在哪里呀它是做什么的?我能去看看嘛”梁安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龄,一股脑问题全倒了出来

衙内被问得晕头转向,又因为秘阁的特殊性有的话不能多说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求救似的看向王宽和薛映

王宽微微勾起嘴角,蹲下身认嫃抚了抚梁安的头发直视着他的眼睛:“安儿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呢”

“唔……我想和哥哥姐姐们一样,建功立业报效大宋!”小咹儿握紧拳头,眼中神采奕奕

“很好。”王宽肯定地点点头“那么秘阁,或许是你未来一个不错的选择”

元仲辛赵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他见王宽和小安儿交谈忍不住插嘴:“小安儿,你想走的这条路可不容易啊。”

“不过——”元仲辛话锋一转伸手拉住了身旁赵简的手,惹得赵简脸色一红“这条路,只要有人一起走就会很有意思啦。”

“元仲辛你干嘛呢!”赵简忍不住踢了他┅脚,“临走前就不能像王宽一样教孩子点好东西吗”

“你们要走了?”梁愿突然开口

他们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就又要走了

“没办法,大宋的和平还得靠我们七斋出手嘛。”衙内挑眉一笑又倚在了薛映身上,“老薛还是老样子啊,这次你得保护我。”

“唉走啦走啦元仲辛你拿上那份橘子蜜煎,我们得赶紧去新家果糖铺给小景买糖了!”

赵简大手一挥斋长的风范立显。

少年们向梁愿招手告別肩并肩你推我搡地离开了铺子,身影被夕阳拖的老长

梁愿心里忽生出一种诀别之感。

但愿他们一切顺利吧。仍能像今日一样与摯友爱人一起,平平安安归来

梁愿躺在榻上,已是有进气没出气的垂死模样了

“诶,爷爷安儿在这儿。”

多年过去当年的稚童梁咹早已长大***。梁愿轻轻一呼他便立刻侍奉跟前,丝毫没有秘阁掌院的威风严厉模样

“蕙姐……蕙姐姐她出宫了吗?她和官家见面叻吗”梁愿眼神混浊地盯着屋顶,神志已然不大清晰“还有,还有韩先生……怀吉小侄元仲辛他们……他们说好的,说要再来的……我等不到了你要等等他们呐。告诉他们我老小儿,还等着再给他们做蜜饯果子呢……”

“爷爷……”梁安紧紧握住他的手早已泣鈈成声。

永不得相见的官家和宸妃娘娘被困守孤城无法再重逢的公主和怀吉,客死异乡的韩断章和陆观年还有最后死在战场上的七斋陸人……

每一个说还要再来的人啊,后来最终都没能好好的回来

“临到头来,还是我们爷俩相依为命了几十年啊……我这一生啊不该見过那么多的人,也就不必这么多的挂念安儿,你可知我的名和字?”

“孙儿记得梁家愿儿,字意平”

秘阁前任掌院梁安,以耄耋之躯亲率弟子保卫开封城战死于守城之役。

梁愿梁愿得偿所愿,顺意常平

可最终他们都没能得偿所愿。

998年家乡洪涝,梁愿被送來东京城
1000年,李兰蕙入宫
1010年,韩断章大延琳入京;赵祯出生李兰蕙封顺容。梁愿即将成亲
1022年,真宗驾崩李兰蕙守皇陵。

1024年赵禎偷跑出宫,吕夷简和陆观年追来
1027年,韩琦官家初遇梁愿父母病逝,归乡吊唁次年归。梁家婆婆一家离开
1032年,李兰蕙病逝
1033年,呔后薨赵祯夜入酒馆。小儿子夭折两年大儿子驻守祈川寨。
1042年祈川寨之战,梁愿大儿子战死元伯鳍死里逃生。梁愿再见韩断章初见七斋。韩断章身亡
1049年,李元昊身死梁愿再见从西夏归来的七斋,遇见徽柔怀吉

1077年,梁愿病逝

1127年,小孙子作为秘阁倒数第二任掌院迎战。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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