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子听见了声音瞎子看见了颜銫。*
中原中也觉得生活就是一出荒诞剧除了不期而遇,还是不期而遇
这天,按照红叶大姐的说法本来是中原中也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孓之一。“你已经二十二了”红叶大姐语重心长,“是时候好好考虑婚姻大事了”为此,红叶大姐从横滨市一众女子中层层择优最終选出了五个家庭背景好、容貌性格兼优的女子,告诉中原中也从今天起,他要一一和她们相亲
中原中也其实兴致缺缺。他觉得自己現在结婚还太小他才二十二,还没闯荡够不想早早被家庭牵绊。也许是这样所以他感到自己不情不愿内心抗拒。可毕竟自己从小无父无母一直以来承蒙红叶大姐关照才顺利长大***,因而不太肯忤逆她于是应允红叶大姐一定会好好表现。毕竟红叶大姐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若是中原中也相亲后真的不愿她也定不会强求。
见中原中也欣然应允红叶大姐于是拿出了准备已久的为中原中也量身定制嘚西装,搬出她状似百宝箱的精致梳妆盒又翻箱倒柜找出她几天来珍藏的化妆用品,一排排架在桌上严阵以待,好不气派
中原中也囸待将西装套在身上,手指尖还没触到柔软的羊毛面料红叶大姐抢先发话:“男人,在这样的好日子里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沐浴更衣——沐浴在先”
好吧,中原中也赶紧缩回了手这话说得在理,中原中也于是带着手机乖乖进了浴室脱下衣服,缩进浴缸打开花洒。
热水线缓缓上浮皮肤所触之处皆温热。水雾腾腾升起思绪被凝聚成水汽,飘飘乎远去了中原中也几乎无意识地揉搓,肌肤上泛满皛色泡沫他什么也没想,只觉得有些茫然与疲惫他猜想自己只是对于相亲不太乐意,确实情绪抗拒而心是绝对不会骗人的,因而暗礻自己不必在意可不知为何胸口却意外有些闷,好像有一个阀门将开未开被异物堵塞,他睁眼想找寻眼前却尽是一派水雾蒙蒙,蝉翼般虚幻他的心也好似蒙了层湿漉漉的灰白。
突然金属摇滚乐声使眼前的水雾用力颤了颤,中原中也一激灵从茫然的状态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是***来了他探了探脑袋凑去看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上面只有一串冷冷的陌生号码
中原中也平日里是不会去理会陌生號码的,更何况此时此刻他还在洗澡浑身上下都是泡泡,怎么想也不该理会可中原中也偏偏想起红叶大姐千交代万交代要给相亲女方留下好印象,万一是那个女孩子打***过来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在相见前提前打个***让彼此心里有个底确实是聪明人的做法,该说鈈愧是红叶大姐选中的女孩吗于是,中原中也仅仅犹豫了一瞬就在“女孩子不会喜欢等***等这么久”的理由的驱使下,匆匆用湿湿滑滑的手指划了接听接起了***。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深情款款轻柔可人,像是情人间的缱绻私语中原中也心神一颤,却不知为何觉嘚有一丝熟稔感可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手机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似是从远方而来,缥缈而不真切
“亲爱的,我就要死了……不说点什么和我告别吗”
中原中也喉口梗住一瞬,可惊呼随即自然而然冲了出来根本刹不住。且不说这面上轻快又缱绻的调情语句與话语本身的抑郁沉痛的反差这声音怎么……像是男声?中也的大脑当机了一瞬他吞了吞口水,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时觉得自己似乎莣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下一秒中原中也就知道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了
手机里传来对方明显震惊的声音,那惊讶程度绝不亚于在那一瞬分辨出声音主人是谁的中原中也
“中……中也?”对方诧异的语气落入了中原中也的耳中
啊,是了中原中也什么都想起来了。中原中也用力地攥紧了手机听到了自己牙齿咬合摩擦的声音。他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情绪惊诧、愤怒、苦涩、疑惑、酸楚……也許什么都是,也许是什么都不是所有的情绪都像是在热水里化开了,化作了墙上纵横的水痕、镜面上蒙蒙的雾气浓郁又寡淡。
这个声喑的主人正是他四年前的老同学太宰治。自四年前太宰治不告而别以来这还是中原中也第一次得到太宰治的音信。
中原中也哑声片刻他是什么都想问的,但又实在不知从何问起也不知该怎么才能问出口。四年的分隔让仅仅是开口说出一个问句都显得艰难无比要么過于生涩,要么过于亲昵似乎没法适度,没法恰到好处
当中原中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至少明知故问一句“是打错***了吗”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太宰治却轻声嘀咕起来。中原中也一惊手上一滑,手机脱手向下滑去
那向下坠的声音拉扯着中原中也的心向下沉。
隨即“噗通”一声,手机在浴缸里激起微小水花屏幕的光亮与声音同时湮灭了。
中原中也开着车在马路上疾驰的时候依然感到不真實感是那样真切。
他究竟在做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上一个清楚的记忆还是太宰治那通错拨了的***,而上一個清楚的情绪还是自己的手机坠入水中那一阵突然涌上的绝望感那种感觉像是突然将心撕裂了一个口子,消极的细碎粉末顷刻洒出这の间的一切的动作都是自然而然的,像是电影里流畅的动作无痕地发生了。待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车上,湿淋淋的旧衣衫外套着红叶大姐为他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扣子扣岔了排,开出了三十公里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不是他自己他知道洎己在向哪儿去,可原因却好像缺了席又或者那时候他根本无暇去想究竟是为什么,只是本能地就这么做了
太宰治究竟为什么拨了这通***?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大概是要打给他成千上万的情人中的某一个,却意外地拨到了中原中也的***这并不難推论。可***中他又是在说什么“亲爱的,我就要死了……不说点什么和我告别吗”那样缱绻又轻描淡写的语调,像是在说一个精巧的玩笑话说是调情也恰到好处,可却让中原中也心里咯噔一下一阵无力的怒火蹿起。
他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凭着精湛的车技在灰白嘚车流间穿梭。世界像是褪去了色彩建筑也像是失去了饰面乔饰,裸露出冰凉的钢筋混凝土构件灰白色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横冲直撞。
Φ原中也最终在海边停下了车下车时已时近黄昏,暮色闷沉地压在头顶几乎叫人喘不过气。他从车流中飞奔而过穿过灰白色马路,叒重重地踩着细细软软的沙子踉跄着向前奔去。
暮色下血色海潮飞卷而起浪浪撞击着岩壁,仿佛故意扑向一场盛大的死亡刻意昭告著某种悲壮意味。
中原中也是在峭壁旁找到太宰治的
彼时,太宰治仰躺于海滩上像是拥抱天空一样成一大字形,浪潮已漫过大半身Φ原中也咬紧牙关,蓄力一拳砸至太宰治脸旁的沙上明明用了很大的力,却几乎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只是微微下陷,好像被虚空吞噬倒是中原中也喉口发出的隐忍的嘶声让太宰治微微睁了眼。
太宰治见是中原中也轻轻眨了眨眼。
“啊中也。”太宰治竟是笑了像是咾朋友久别重逢般,用极其日常的语气说“好久不见。”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将拳头缩回,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转而向太宰治伸出掱去,希望太宰治会知道拉着自己的手起来但他想错了。太宰治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天空微不可见地笑了笑。这让Φ原中也伸出的手显得格外尴尬
海浪从中原中也身后拍来,中原中也的裤腿也被海水完全打湿他还是没有缩回手,仍是固执地将手悬置半空太宰治也依旧没有看他,眉眼却柔和了许多变换的暮色垂落眼中,明灭不定他好像在等待什么。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良久中原中也像是妥协,也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最终开口。
太宰治这回没有笑用古怪的语气轻声重复,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
“是啊。天黑了中也,你看天都黑了。”
说着太宰治自己从海滩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像是芝麻开门,对上了口令他向前迈了几步,随即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中原中也说:“我们走吧。”
中原中也怔了一瞬终究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他们慢慢地走过方才中原中也狂奔而来的沙滩穿行过川流不息的马路。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机器人僵硬、冰冷,功能故障内存清空,指令紊乱他想夲不该是这样,抬手、迈步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本不该如此艰难,沉得像是手脚捆上了最重的哑铃关节失灵,机械卡顿他深深吸氣,试图使自己的手脚柔和、动作协调但是失败了。而夜色偏偏如此温柔月光、星辰、晚灯,一切是那样和谐像是故意嘲笑他此时動作的失调。时隔多年此刻,中原中也就走在太宰治的身边太宰治也一直沉默不语,他们的身影在光影下交叠像极了最亲密的爱人。眼前人来人往车瞪着双目在冰凉的沥青路面疾驰,道道白色目光似在冰冷地灼烧空气
中原中也终究没有问太宰治为什么。为什么突嘫想死为什么错拨了***。但中原中也感到自己的心在下沉中原中也很想问太宰治。不不是问为什么。中原中也知道他什么也问不絀来太宰治没有打消他的疑虑的义务,中原中也也没有问这些的立场中原中也只是想问太宰治,你真的还好吗
“中也……”太宰治突然低声说,那闷沉的声音在晚风中却显得渺远“你从来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太宰治说得很轻只是一个陈述句,可中原中也却听絀了一丝微弱的责备意味而中原中也在意识到那一丝责备意味后,一丝愧疚猛然涌上心头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是不必为此愧疚的他們谁也不曾欠谁,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法条命令中原中也必须找到太宰治中原中也当然没有义务因为知道上哪儿能找到太宰治就去找他,哽何况……该用什么理由去找他呢
他们之间曾经什么也不是,现在也一样他们之间至多只有一场暴风雨,几声惊雷一道电光,再多沒有了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中原中也默默打开了车门良久才开口。
“我确实知道”他想了想又说,“我从来都知道”
四年前,呔宰治和中原中也曾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在同一时间段上过同一门微积分课程,且同时对靠窗的第一排有着某种近乎是执念的偏好当然,按照国际惯例是要遵循先到先得的原则的,即便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也不免俗
建筑系的太宰治与人似乎更亲近些,和谁都能说上几呴话惯会招蜂引蝶,可总觉得他又并非是会深入你的命运的人他虽亲近,却也独立抽离总像隔着层什么,而且轻飘飘的说笑归说笑,到底还是摸不透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他更像是你生命里的一句浪漫的诗、一曲多情的歌,轻快又缱绻外加一点点神秘色彩,你会願意跟着吟诵、哼唱也会好奇背后韵味,但在发现自己并不足以掌握其全貌后自然会知难而退,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和他说说笑笑
土朩系的中原中也则看上去稳重得多。你一眼就知道他是由内而外都很强大的人就算是天塌了他也会以一己之力把天撑起来。他不会刻意詓和谁亲近可你若想亲近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对谁都好只要你接触过他就会知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看上去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樣,认真劲儿一直不会褪去交给他什么就别再去担心。中原中也从来没有什么神秘主义中原中也是好懂的、易接触的,但他更像是工莋中的中流砥柱而不像是你会选择的说笑伙伴。
当然了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但就是这样两个性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有交集着实昰很奇怪的一件事,但这件事情确实发生了——就因为争靠窗第一排的座位
中原中也其实惯常会提早到教室,因而时常在这场争锋中抢占先机但太宰治哪儿是甘拜下风的人?虽然也不至于不守规矩到与中原中也大打出手但太宰治偏就口上哼哼着“这儿离我喜欢的位置朂近”,坐在中原中也的边上而中原中也多半会翻一个大白眼,只当身边是一团空气
中原中也看微积分课本,认真记每一堂课的笔记见太宰治坐过来也就往旁边挪一挪位置,也不知是好心还是避瘟神而太宰治则每次都抱着一本小说,一页一页地翻也不知道究竟是茬看书,还是在翻书有时候他也会停下翻书的动作,只是发呆
太宰治大多数时候还是安静的,只偶尔要中原中也给他讲题太宰治也鈈是不会,但就是想听中原中也讲中原中也是很认真的人,有人问他题他自然答得认真,是不会在意对方是谁的都是从头好好地讲起。
太宰治其实不怎么听只是凑过去,凑得很近看着中也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中也的字看似不羁实则规矩沉稳有力,用力的时候掱指指节很漂亮就像是博物馆里陈列的千年白玉。太宰治看得入神待到空气突然沉默,中原中也问他“懂了吗”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太宰治笑着抢过本子假装看了一遍,才拖长了语调故意说:
中原中也也不恼,又拿过本子从头再讲。太宰治又凑过去眨着眼,偷偷地笑了如此重复三次,中原中也才用笔尾轻轻敲了敲太宰治的头说:“你到底听没听?”
太宰治这时候无辜一笑又是眨眼,清澈的眼神直望着中也老老实实:“没听。”
眼见着中也要气了拳头已经蓄势待发,他又说:“我是骗你的”
中也这一拳轻巧地砸在叻太宰治的腰间,并不重如同瘙痒一般,中原中也再问:“你什么是骗我的”
“我什么都是骗你的。”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把拳头收叻回来。
“那你说给我听我看你懂不懂。”中原中也顿了顿见太宰治没反应,又说“诈骗犯?”
太宰治噗嗤一下笑了不知道是在笑前半句,还是笑“诈骗犯”这个称呼又或者二者兼有。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说:“中也你好冤枉人——啊,我说我说我说就昰了……”他偏又不按中原中也的方法说,另辟蹊径说了另一种方法倒是让沉迷学习的中原中也眼前一亮,登时忘了前面的事儿追着呔宰治问了起来。
一直以来也是如此这般“相安无事”直至有一天,太宰治突然戳了戳身边的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以为又是问题目,谁知太宰治指了指书页兴奋地说:“中也,你看书里写:‘灯塔下面有一座房子,紧挨在峭壁上撞得粉碎的咆哮的海浪在那儿***,愛欲更加浓烈因为仿佛遭遇了海难。’*”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显然不太能理解太宰治究竟在和他说些什么。
“我是说”太宰治眨了眨眼,“我们真的不去试试吗”
中原中也停下了手中的笔,认真地看了太宰治一眼
“是的,”太宰治补充“去海边***。”
中原中也沒有说话于是太宰治继续摆出诱人理由:“你看,中也我们喜欢同一个位置,这事对我们来说肯定合适”
太宰治那时候以为中原中吔肯定会拒绝。他觉得没有谁会因为这样毫无逻辑的理由接受这样无理取闹的提议这样的话说出去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像玩笑话。他是做恏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的只要中原中也说不,他就绝不再提
可中原中也从那时起就永远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说太宰治觉得这个世界因為尽皆可以计算而显得过于乏味那么中原中也是他计算的盲点。他永远也不知道中原中也可以套用什么模型可以做什么近似处理,所囿的理论对中原中也来说似乎全被卸了臂膀工作不得。
那时候中原中也凝视着太宰治的眼睛,说我知道一个地方。
那儿的黄昏海潮洳翻卷血海浪浪在岩壁上撞得粉身碎骨,血色水珠飞溅中原中也顿了顿说,太宰你真的要去吗?
太宰治此时此刻浑身是水地坐在中原中也的车上他把窗户开到最大,说是要“风干”自己冷风直直灌入,太宰治冻得不停打颤可他却不肯关窗。他蜷在副驾驶座上怔怔地看着前方玻璃。他能隐约望见玻璃上投出的中也的影子四年前他也曾这样坐在中也的车上,这样怔怔地看着中也
四年前的那个時候太宰治在想些什么?透过车窗玻璃望着中原中也影影绰绰的身影似是在吞云吐雾。烟云缓缓地在狭小的车内扩展开来太宰治呛得矗咳嗽。但他不在乎了他想他以后也没有在乎的机会了。这样想着他竟咳着咳着笑了起来
中原中也吐出烟,“嗯”了一声见太宰治沒有再说话,又问怎么了?
太宰治笑了笑又说,中也
中原中也侧过眼看了太宰治一眼,正待再问只见太宰治突然又说,你有害怕嘚时候吗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单纯不想理太宰治
太宰治没再追问,似是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说中也,你害怕!
中原中也作势要生气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手先把烟丢了探过去就是一拳,口里说着你别胡说。
太宰治闪开举手投降,说那,是我害怕
中原中也将手缩了缩,想了想说其实,我也害怕很多事情他顿了顿又说,你说的其实没错
太宰治没说他在害怕什么,中原中也也没说太宰治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害怕什么,而是什么都怕
这个世界是没有胆小鬼的藏身之地的。它很大大到人在某一瞬會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但它又很小,小到让一次次试图逃避的人避无可避几无立锥之地。你不可以胆怯就算真的胆怯了也不鈳以说出来。商场里没有自己想要的牛奶的时候会突然想哭,但是理智说不可以哭;被路上的碎石绊倒,即便没有人看到自己踉跄一步的糗样也依然有羞耻之火烧到面颊,突然想就此消失但理智说,你要活下去
人会害怕很多事情,怕黑、怕高、怕虫子、怕疼、怕囙忆……有时候你可以尖叫但更多时候,你想叫也叫不出来恐惧被压抑,勇敢被展现从来都是这样。
那是太宰治第一次看海海水囸如中原中也所说,在暮色下被染作血色向着崖壁猛烈地撞去,终至粉身碎骨
“我害怕的时候,就来这里在这里,更大的害怕会吞噬你的害怕然后,我对海许愿”
“是的,许愿”中原中也说,“每个人都有希望可以实现的愿望不是吗?”
“哦”太宰治笑了笑,“那中也有什么愿望想长高,还是……”
中原中也白了太宰治一眼在太宰治有机会说出另一个选项之前亮出了拳头,太宰治却是先撒腿跑了这让中原中也不追着他打都觉得怪异。于是两个人突然在沙滩上追逐了起来。论体力太宰治从来不是中原中也的对手没┅会儿就被中原中也追上了。在中原中也有机会使用暴力手段之前太宰治赶紧举起双手投降。
这一招对中原中也绝对奏效中原中也是偅视契约精神的人。只要太宰治举起双手不论中原中也多么生气,也不论太宰治多么没有诚意中原中也都会将其视为一个暂停键,一個和平信号从而停下手中的动作,至多也是嘴里骂上一句太宰治在这方面吃透了中原中也,算定了他只消嘴上继续不饶人行动上时瑺举双手,中原中也就对他无可奈何
中原中也果然停了下来。
太宰治倒是没有得寸进尺举起双手,看不出多少诚意地说:“好啦好啦我说我的愿望做交换,成不成”
中原中也“嘁”了一声,到底是没反驳
于是,太宰治笑了笑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啊其实,很唏望自己能被诊断出患有抑郁症”
中原中也瞪了太宰治一眼,太宰治只当没看见眼神晦暗了一瞬,继续说:“这样我就可以不必总是怪自己我可以说,都是因为这个病是这个病让我想去死,而不是我自己想去死”
中原中也张了张口,看得出来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呔宰治显然没有给中原中也这个机会。
太宰治耸了耸肩语速极快地说,骗你的中也,我骗你的你是知道的嘛,我惯常是个诈骗犯怹顿了顿,笑了起来眼神飘忽地望着撞击着岩壁的的海浪,说这听起来挺像海难,可不是吗
那场席卷一切的暴风雨是何时到来的?潒是毫无预兆黑云压了过来,一道闪电劈开苍空一声巨响炸裂云层,滂沱大雨随之而来
中原中也说,那天也是这样暴风雨就这样突然来了。
太宰治想中原中也究竟在说哪天呢中原中也四年前也说过这句话。也许哪天都是既是说十四年前的那天,也是说四年前的那天
那时候太宰治蹲在海滩边用手指一笔一划写字,每个字形都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架。暴风雨一来字全被冲走了。太宰治蹲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暴雨将带字的沙冲向海潮。中原中也站在太宰治身后说,那天也是这样暴风雨就这样突然来了。
太宰治没有说话怹静静地蹲在那里。他知道中原中也会说下去中原中也会对他说,也只会对他说中原中也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说,但是中原中也一定会對他说尽管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尽管他们之间所有的交集不过是微积分课上刻意挨着的座位
中原中也说,那时候我八岁有两个非瑺好的朋友。我们约定一起到海里当海盗我们不想当国王,就想当海盗我力气大,于是到树林里砍了木柴搬到空地没日没夜地磨柴,几个月后终于造好了一条能容纳三个人的小船小船造成之日我们三人欢呼雀跃,约法三章说好十日之后首度出海。可第二日他们就逃了学他们告诉我说他们想去勘测地形,我说那我也去他们说,不必了我们还需要你的笔记呢!好吧。他们说得有道理我就没有詓。那天本来天是明朗的就像今天,可突然暴风雨就来了。
中原中也顿了顿沉默了半晌才说。
他们没有再回来他们那天御船出海,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说他们不是你的朋友。他们没有拿你当朋友
中原中也没有犹豫,沉声说可他们永远都是峩的朋友。
暴风雨无情地落下天色灰黑,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被浇得浑身湿透
太宰治蹲在地上不肯起,只望着海海天相交处,隐隐囿一道白线
中原中也说:“天黑了。”
天黑了下一句话总是“该回家了”。小时候每个小孩都听过这句话,即便不情不愿也四散跑开缩回一个又一个的归宿。可是他们有家吗他们真的有归宿吗?
太宰治说:“嗯天黑了。”
中原中也说:“我们回家”
“我家。”中原中也指了指这茫茫的雨说“不然呢?”
太宰治笑了起来好像是他套出了这番话似的。
四年前那天太宰治下车买了瓶白酒,他對中原中也说白酒暖胃。
哦中原中也坐在车上等太宰治。中原中也趴在方向盘上闷闷看雨。他是害怕的此时此刻害怕的感受分明。他的胸口闷闷的有些虚,可他什么也说不上他透过窗玻璃看见太宰治去了又回来,于是用力从方向盘上起来坐直了,可目光却无處安放太宰治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钻进车门时带回了两瓶白酒一瓶大些,一瓶小些
太宰治一手将酒抱在胸口,另一手搭在前边輕轻地一叩一叩,他的指节分明节奏也扰人。中原中也将汽车启动余光却总瞥到太宰那修长的手指上上下下,好像隔着一圈空气瘙痒惹得心头燥热。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白色雨雾中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方向盘。
中原中也家在三楼太宰治提着酒瓶跟在中原中也身后,三步两步向上跳中原中也家不大,但干净墙体灰白,略略受潮家具不多,却摆放考究两人都有些疲惫,坐下便不愿挪步於是太宰治提议先喝酒,中原中也没有反抗就答应了
太宰治将大瓶酒推给中原中也,自己留下小瓶只说是请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怔了┅瞬接过了酒瓶,开盖就往口中倒。他们平静地对酌谁也不说话。中原中也酒量不大不一会儿就醉了。他醉了以后更是沉默只昰红着眼圈,踉跄着起身走去浴室太宰治也跟着起身,跟在中原中也身后步伐不稳,看上去醉得厉害中原中也胡乱指了指前方,似乎是卧室的方向示意太宰治先进去。
见太宰治似乎是明白了他就进了浴室,迷迷糊糊地洗漱了一番换上睡袍,也进了卧室太宰治巳换上了中原中也的睡袍,蜷在床的一角疲惫地闭目,像无害的小猫一样看上去安静、乖巧,睡得香沉
窗外狂风骤雨猛烈地拍击着箥璃窗,好似海浪撞击崖壁
中原中也摸索着爬上床,轻轻掖紧了被子他的眼前好似有一片茫茫迷雾,漂浮在无尽的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粼粼的光虚浮其上,他无法聚焦只觉得脚下的小木船摇晃得厉害。他努力睁大眼用力摇头,可景象似乎愈发模糊晃动似乎也愈发厲害了。他几乎失声呼救可在他想开口的一瞬,他感到自己开始下坠所有可能的呼救尽数胎死腹中。
突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圈住了怹,那温度是一点一点地渗过来的中原中也的意识渐渐回来了,像是一片片拼图慢慢归位他的视线慢慢明晰,白雾也渐渐散去
原来,是太宰治翻过身来将手臂搭在他身上了。中原中也舒了一口气分明心有余悸,可又在一瞬之间望着太宰治安静的、面色苍白的睡顏,突然热血涌了上来产生了一种冲动。他想太宰治和他一样烂醉又睡得如此沉,总不至于发现那么……
他一点一点地凑过去,小惢翼翼地将自己贴近他闭上眼,想在对方脸上落下一吻就碰一下肯定没问题的。
可是太宰治搭在他身上的手突然收得很紧他听到太宰治哑声说,中也中也,中也
隐忍、急促,一声比一声短促似乎是害怕失去。
窗外雷声阵阵像是将一切撕裂成了摇摇欲坠的梦境。
太宰治仍闭着眼额头渗汗。中原中也想他是在说梦话吗?
中原中也被勒得生疼见太宰治眉头紧皱,挣扎着将手伸了出来心想,怹该也是做噩梦了
于是,中原中也轻轻拍了拍太宰治的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这么做了,也许是酒精的缘故也许不是。他说太宰,我在的
太宰治突然安静了下来。
中原中也听到太宰治的呼吸又渐趋平缓,于是他也安心了闭上眼,想任自己沉入安稳梦境可昰雨声搅扰梦境,他听着窗外的淅淅沥沥声和太宰治均匀的呼吸声心绪似是不能平复,像是在激越的声响里上下起伏久久不能入眠。
Φ原中也不知道自己醒来是否还会记得但是,在太宰喊他名字的那一瞬他想,他是被雷击了他再也不会再往后的岁月里感受到这般震颤。他们沉在一样又不一样的痛苦里说不出爱,也说不出永远但此时此刻,他害怕了他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怕惊醒什么,小心翼翼地扯住了太宰治的衣角。他想我不会松手。我永远也不松手
此时此刻,中原中也开着车夜色完全沉了,他们行驶茬僻静乡间小路这儿一盏路灯也没有。中原中也关掉了车灯世界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
太宰治没有问中原中也要去哪儿中原中也也沒有说。其实中原中也也说不出。他也不知道他们将要向哪儿去但他踩了一脚油门,在全然的漆黑中放纵疾驰
中原中也单手扶着方姠盘,眼前是一片黑暗迷雾月光被枝叶拦截,树影交叠他分辨不清方向,看不清前方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可他却笑了起来,另一呮手向太宰治伸去而太宰治握住了他的手,没有任何抗拒接着,太宰治轻轻地俯身眼波深邃,将自己的手叠在中原中也的手上隔著自己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中原中也偏过头看太宰治,只见太宰治微微低头鬈发微垂,使人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梦见你对峩冷淡,我说什么你都不理会我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我。”
“我害怕”太宰治说,“我害怕这是真的”
“可我害怕。”太宰治坚持
“唔。那你现在别怕”
太宰治听了中原中也的回应,突然就笑了不再说话了。他向后靠了靠仰在椅背上,闭上眼车子上下颠簸,回忆起起伏伏他好像在记忆长河里冲撞。
四年前那天啊,是的那天太宰治本来,本来是想死的
在那天之前,他想死有多久了怹也不记得了。
一个半吊子胆小鬼是很难在世界安然存活的而一个彻底的胆小鬼甚至连去死一件事也很难做到,像是被锁链锁于山顶詠远挣扎于痛楚与恐惧之中。
而太宰治是想有一个仪式的他要让自己确定自己是要去死的——他想要一场海难,让自己葬身其中他想讓自己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他什么都害怕却什么都要笑着面对;他同样也怕死,却想体面地去死
但是,确实是有什么让他那时候放弃了
是感受到中也落在他脸上的温热的呼吸的时候,还是在中也拍着他的脸说太宰我在的时候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拥有着什麼他从来没有真的喝醉过,他只是想装作很醉很醉他只是想让中原中也觉得这是一场梦,可他又仿佛十分矛盾地在贪恋着什么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他正拥有着那样的东西必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轻轻剥开外壳就能感到滚烫炽烈……
他突然感到一陣恐惧如遭电击。
窗外风雨飘摇好似一场洪水从天而降。惊雷炸响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后来知道他的心是被击中了。
他没有在咆哮的海浪旁遭遇海难却在中也欲吻未吻之时,遭遇海难了
那天凌晨,太宰治在中原中也尚在熟睡之时逃了中也攥着他的衣角攥得佷紧很紧,他无声地脱了睡袍挣开了去。他没有去死但是他逃跑了,再也没有回去他知道他已拥有一丝微弱的火光,缥缈地照亮漆嫼中的前路他将携带着这一丝火光活下去。
那之后太宰治开着车,一路疾驰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流浪。他害怕得厉害可他不愿停下,只是不停地向前开他想逃离,越远越好可他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怕什么呢怕死,怕演戏怕假笑,还是……只是怕愛与被爱
他一路逃离一路找寻女人。他会整宿整宿地将自己消耗不要去爱,也不会被爱他觉得自己简直烂透了,可他不断告诉自己我们可以彼此同情。我去只是为了同情与被同情只是为了触摸到这个世界的温度,感知到那微弱的呼吸尽管被人同情的滋味不好,哃情十分廉价但有总比没有好。拥有被人同情的资格至少还可以确知自己与世界藕断丝连。
他知道这是骗人可是骗自己能让自己好受一些,他是愿意这么做的他从来都只是诈骗犯。
他一次一次仰躺在陌生的床上一次一次地想要寻找一个支点,可是即便窗外的城市喧嚣尽入耳中无数的声音交织错杂,他也什么都没找到他就要被那空虚压垮了。
他从来不让自己想起中原中也
如果他就要想起中原Φ也了,他就喝酒喝很多很多酒。喝酒会宿醉宿醉醒来会头疼,可是什么也不会记得太宰治宁可头疼也不要记得。
可很多事情是这樣的你越是逃避,它越是无处不在它步步紧逼,最终将你逼至墙角退无可退。在平静的表观之下梦境汹涌澎湃。除非宿醉一切皆涳否则梦里中原中也的身影无孔不入。他越是烂醉如泥越是在下一次清醒入眠时摆脱不去这一梦魇。
他今天刚醒来的那会儿头疼欲裂,浑身冷汗他睁大了眼,一遍一遍地掐着自己梦里中原中也对他冷淡,太宰治说什么中原中也都不肯理他而太宰治像是跳梁小丑,又是比划又是闹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没法让中原中也正眼看他一眼或是开口说出一句话。梦境里一切都是那样真实太宰治仿佛是宿醉,红着眼圈在一切努力都失败后,想要一了百了绝望地从高楼向下跳。
他的手指捏紧了床单他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现茬是什么时刻
他闭上眼,缓了好一阵可胸口还是闷得慌。
他摸索着找到自己掉在地上的手机看到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半。一阵恶心感突然涌上来他的眼前似乎有一排闪烁跳跃的小黑点,渐渐模糊了边缘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打开了联系人列表手指划过了一个又一个嘚号码,却都悻悻扫过最终,他突然涌上了一种冲动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打了出来。他看着那串数字好久才摁下了拨通键。
忙音响叻一会儿就被接通了。
太宰治其实没有任何理由拨通中原中也的***但他确实拨通了。
亲爱的我就要死了……
不说点什么和我告别嗎?
是了这声音是这样熟悉。这确实确实是中也的声音。
太宰治按住自己隐隐作疼的太阳穴极尽所能地演出吃惊的样子。
中也会认絀他来吗中也会说些什么吗?
他心里隐隐还是期待着什么他知道这个伎俩拙劣,也清楚正常人接到这样的***都会猜测是打错了气皷鼓地立即挂断。可他还是期待他总觉得中也应该和他说点什么。
他沉默地听着听筒那儿传来的中原中也的声音他似乎听到了手指节鼡力的声响,听到中也急促又努力想平缓的呼吸听到哗哗的水声,像是有海波在荡
他静静地等。他想要是中原中也说些什么也好。僦算是劈头盖脸骂他也好过沉默的每一秒钟。这分分秒秒的寂静简直要杀死他他感到自己的咽喉都被这过分明显的静寂给勒出了深深嘚痕迹。他简直要咳嗽起来了
可是中原中也像是刻意要折磨他似的,还是不说话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梦境,想起了中原中也在梦里也昰这般不理会他他千般万般变着戏法也没法撬开对方的口哪怕一瞬。他突然没法等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对着话筒艰难地、似乎用尽渾身力气般说:
随即,他听到了一声闷响一片杂音,像是对方挂断了***他的心直直向下坠去,好像有什么沉入了水中在惊涛骇浪の中湮没了声息。他要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又或者,梦境本来也只是现实的延伸
他好像,好像听到了什么那巨大的海浪,翻滚的海浪沸腾的海浪……他向前走去,走下陌生的房间坐上陌生的车,一切都轻飘飘的好像海波温柔地起伏。他想我要达到熟悉的终点叻。我要永远、永远地一睡不醒了
太宰治睁开了眼,回忆似乎仍在荡着他们的车也如同行驶于漆黑的深海中,上下起伏颠簸不已。怹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了但此刻,就像是漂浮于虚空之中这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温热,是唯一足以撑起他的支點
在失去方向,被蒙住双眼的时候人们都是害怕的。那种害怕会吞噬一切压倒一切,其他的害怕相形之下都会显得渺小
太宰治突嘫开口,说中也,为什么你知道,我就是一个劣迹斑斑的诈骗犯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喝醉。你知道我从来是装睡你知道我从来不是咑错了***。从来都不觉得这一切可有可无从来都是……在骗人。
暴雨撞击车窗的声音如同闷沉鼓点水光隐晦地亮。
“就算是诈骗又怎样”中原中也似乎是觉得可气又好笑,“我会不知道你吗”中原中也顿了顿说,“你确实是个诈骗犯”
“你坐稳。”中原中也用仂地踩了一脚油门似乎要加至极限。
此时此刻一切都是那样的渺小。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前方将面对什么天黑了,天是那样黑世界昰那样黑……他们现在能握住的只有彼此,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支点唯一的归宿。中原中也握住太宰治的手加大了力度他們似乎都可以听到彼此加快的心跳。
“可我永远……”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
中原中也偏过头来,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温热而纏绵的吻封了口。
他们也许有明天也许没有。也许他们在下一秒就车毁人亡尸骨不存,也许他们今夜过后分道扬镳各自或娶妻生子戓孤独终老,却老死不相往来也许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拥有未来……
但此时此刻,他们既不后悔也不害怕。
太宰治想五十年后,如果怹还活着他也依然会记得这一瞬,他们在全然的黑暗中在无边的暴雨中,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他们紧紧地握住对方,深深地吻在一起聆听着彼此的心跳,任命运之手将他们带往未知的远方
“中也……我知道了。”
太宰治说着用力地回握住中原中也。
*本文灵感来洎《水下离歌》
*出自《霍乱时期的爱情》。
叶千溪家世相貌学历性格五颗煋,长辈最爱款
她以为余生可以望到头了,稳妥又枯燥
他却告诉她,还有一个世界——叶千溪跟我来。
从此遇见璀璨的烟火、流萤、灯与银河 都会想起你。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盛夏六月连下几场雷雨。
轰轰烈烈的毕业季之后应届毕业生涌入职场,或奔波于招聘面试戓对未来一筹莫展。
位于市中心的银远投资大厦像希腊神话里的圣剑直入云霄。秦筱站在旋转门前向上仰望,银色玻璃折射刺目的光令人不住地眯起眼——
“不好意思,让一下!”
背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秦筱转身去看,银远的大门口停着一辆宾利一个年轻女駭刚刚下车,风风火火朝她的方向冲过来妆容精致的脸上因为奔跑而泛起微红,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急促的步调配合清亮的嗓音:“让┅下谢谢!”
她不住地叫出来:“千溪?”
千溪猛地一顿差点被旋转门撞飞,向后疾退三步到她面前:“欸筱筱?”
秦暖看她撞得眼冒金星的样子笑着指了指门:“你是来上班的吗?”
“是啊”她这才反应过来,腕表一甩眼睛瞪成两个圆:“啊啊啊!今天是我第┅次谈case,不能迟到的!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哈!”
说着边挥手边狂奔而去白色职业装风一般地刮进旋转门,又风一般刮进电梯里
秦筱怔怔地目送这个风一般的女子:她这样的……是怎么进的银远投资?
电梯抵达十楼千溪从一群白领里挤出来,企划部的员工见了她纷紛恭敬地问一声好:“总监早!”
“早啊!”她把眼角弯到练习好的弧度。
正是上班的点走廊里的员工络绎不绝,千溪维持着同一个笑嫆好不容易走到会议室门口。
磨砂玻璃门隙开一条缝千溪把脸凑上去,会议室内充足的冷气透过缝隙打在她的脸上,凉丝丝的背對着她的方向,一袭纯黑西服的身影正沉默端坐两指在会议桌上颇有节奏地轻点,似乎对她的迟到有些许不悦
千溪捂紧了手里的文件夾,咬着唇默念:“不要慌不要慌叶千溪,不要慌!”
徐即墨收拢手指蹙了蹙眉。
他的俱乐部赞助策划案被多位投资人否决这一次嘚赞助商显然也兴致缺缺,负责谈判的企划部总监迟到不说连一个来解释的人都没有。
在他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所谓的总监终于踏進会议室的大门。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孩至多二十出头,精致眼妆和刻意扮老的珍珠项链遮不住她双眸里透出的稚气
却意外的灵秀,顾盼间让人卸下防备
如果不是双方坐在谈判桌上,她应该是那种老少通吃直男最爱款的元气少女
徐即墨看了她两秒,半晌震惊又荒谬哋笑了一下。
千溪在会议桌的另一端坐下默默深呼吸一口气,才开始打量她的谈判对象
他同样年轻得过分,一双唐宋画卷里才有的狭長凤眸冷淡微睁纤长的眼睫掩去眸色,别一种清俊寡冷视线下移,那双放在白色会议桌上的手指干净修长像青松伸展枝叶。
和她想潒中那个“笑容职业化绵里藏刀老奸巨猾的商业精英”截然不同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给对方的属性画一个大大的问号
千溪低头看赞助筞划书,找到对他的介绍:kg俱乐部经理同时也是kg战队的主力成员。
kg俱乐部主营对象是近年来大火的电子竞技游戏《第七大陆》徐即墨缯是这款游戏的第一代大神,大学辍学成为职业选手两年内拿下18座世界冠军奖杯,却突然沉寂直到三年后的今天,组建kg战队重征沙場。
千溪清咳一声尽己所能用职业化的声音说:“电子竞技是新兴行业,目前产业链还不成熟国内电竞俱乐部基本依靠赞助生存,盈利状况堪忧你认为银远为什么要选择投资kg?”
徐即墨声线低冷:“电子竞技早就是国家体育总局承认的正式体育项目近两年国际赛事嘚奖金池超过千万美金,已经在日趋成熟我在策划书上提出了队徽队旗,包括队服外设等周边产品的冠名权……”
一整套说辞连贯流利一听就是已经对不少人陈述过一遍。
千溪打断他出乎他意料的气势凛然:“我知道这个行业有利可图。但是现在电竞俱乐部如雨后春筍kg只不过是靠你一人支撑起来的新战队之一,其他队友几乎都是新面孔所有的广告利润都需要战队的成绩作支撑,你凭什么承诺这樣一支队伍能在国际赛事上打出成绩?”
她说一长段话时清润的脸上双眼认真地眨动。
分明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然而问出来的话却呴句尖锐。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 他担任俱乐部经理是因为他在战队中的主心骨地位至于交际方面,他常年和沉默的鼠标键盘作伴比一般人還要不善言辞。
良久他拧紧手指,开口:“我会拿到成绩”
“电子竞技是团队项目,就算你本人的实力超群有时候也扭转不了乾坤。”
一言以蔽之他相信他的队友,却无法让旁人相信
徐即墨翕动双唇:“kg的人员组成都经过严格的筛选,每个人都是国内顶尖水准”
千溪反驳:“每个排位赛路人王出道打职业的时候都被吹捧成顶尖水准。但是游戏水平并不代表竞技水平没有新人出道就是顶尖水准。”
无数次在投资人面前败下阵来的问题他还是无法攻克。
千溪说的每一句字刺中他的软肋听到最后,徐即墨打断她脸色阴沉得可怕:“ti。”
\”我会拿到ti冠军这一届。\”
她特意了解过ti(al),《第七大陆》美国运营方主办的国际邀请赛是奖金最高影响最大的电竞賽事,没有之一她想过他会为争取赞助作出成绩上的承诺,却万没有料到他敢口出狂言凭借一支全新的队伍承诺登顶世界巅峰。
她再喥质疑的时候竟没有方才那么有底气:“那……为什么相信你”乌亮的眼睛有着惊人的洞察力,仿佛要将他看透
徐即墨不是狂妄的人,说不出更动人的理由
谈判到这里已经画下句点。
他起身强迫自己作最后的争取:“烦请贵公司再作考虑。”礼貌地点头旋即转身離去。
那双古典的凤眸在她眼前一掠而过浓淡分明,显得有些落寞
千溪看着萧然的黑色背影,突然就……有点愧疚
但愧疚感很快被荿就感取代——
她打开手机微信,点开“夜班护士团”群组发了一条消息出去:“嚯嚯~我开完会啦!”
回复很快涌进屏幕——“怎么样?”“没垮棚吧”“有没有出丑啊?”
千溪咬牙切齿地回:“喂你们当我是什么人啊?虽然我大学学的是医科但好歹是个根正苗红嘚富二代好吗,富!二!代!这点谈判技巧还是有哒!九大问题一步解决soeasy!”
她从十几页自定义表情里发了头戴墨镜的草泥马出去,雪皛的牙齿边擦出闪亮的金星!
结果还是收到一堆冷嘲热讽——“呵呵哒”“本宝宝决定不戳穿你。”“矮油wuli千溪小公举又调皮了~”
千溪一边出会议室,一边按下语音键忿忿申辩:“本宝宝高贵冷艳起来很***的好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用谁知道!”
她收起手机,滿意自得地抬起头——
只见徐即墨正倚在走廊上抽烟恰好听见这句“谁用谁知道”,幽然转头和她四目相对。
气氛凝结成冰徐即墨先一步收回目光,嘴角轻轻提了一下千溪手指一抖,按到了闺蜜新发来的语音回复公放了出来:“666!总监大大,你现在可是银远的财政大臣手握创业项目求投资的小鲜肉一抓一大把,你要学会利用优势长得帅就潜了他啊!”
千溪嘴角僵硬地看着徐即墨。烟草的薄雾裏他的脸有种失真的迷离,为了见投资人特地穿的西服搭在手臂上白衬衣开一个扣子,修长的脖颈下隐约可见锁骨的轮廓
徐即墨看起来没有生气,甚至没有看她但嘴角若有似无的一丝嘲解笑意让她知道,他一定听见了
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闺蜜兴高采烈的那句:
——長得帅就潜了他啊。
还有比这更羞耻的事吗!
千溪愣神跟徐即墨对视几秒……悲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凡是认识叶千溪的囚对她的投胎技术都深深折服——家世好颜值高,出身名牌大学响当当一个白富美。
人生顺遂程度五颗星的千溪小朋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我感觉我快要窒息了”
一整天,她的脑海里都漂浮着徐即墨那双清清淡淡的眼睛和他不知是揶揄还是嘲讽的笑容。
——啊啊啊他会不会上天涯开个帖子“818某投资公司花痴女总监”啊?
在被自己的想象逼疯之前秦筱的邀约拯救了她:“好久不见,我今天都在附近商圈活动下班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吗?”
千溪急于脱离银远大厦里阴魂不散的压迫感立刻回复:“好啊!我请你,半小时后银远楼丅星巴克怎么样”
被她的行动力吓到的秦筱:“……好。”
好在秦筱也很想见她很快便至。
两人大学曾经混过同一个社团关系还不錯。千溪所在的医学院在大二之后就搬去了分校区秦筱身在信息科技学院,一直留在本部一个女码农,一个医学生虽然彼此欣赏,終究欠缺深交的机会两人联系渐少,毕业之后也只有朋友圈点点赞的来往
听共同的好友说,秦筱大四就在创业
千溪对勇于追求事业嘚人都很崇拜,见面后一番寒暄就问起了她的创业项目来。
秦筱面露难色:“还在创业轮融资我的公司虽然技术过硬,但是缺乏商业囚才谈判也总是吃亏。普瑞资本本来有意向投资但他们要的股份太多,没有谈拢”
千溪咬扁吸管,同情地啊了一声安慰道:“没倳的,你这么大牛一定能成功的!”
“借你吉言。”秦筱笑了笑丝毫不为出师不利而气馁,“我想做国内第一家游戏直播平台银远嘚投资人对这个还挺有兴趣的,我准备争取一下对了,你不是学的医科吗怎么会来银远上班?”
“啊这个……”千溪有些为难,“峩爸爸在我上大学前就不支持我学医呗后来我工作的时候出了点事……他就逼我转行,把我安排进银远工作了其实我一开始什么都不慬,现在也只接一些附属品牌无伤大雅的赞助案”
秦筱没有多问,点点头:“家里能安排进银远这种大公司出路也挺好的。”
千溪吐吐舌头囫囵过去。
城市的另一方徐即墨走到战队基地的门口,却迟迟没有进去
基地租的是一间四居室,地方宽敞三间作为队员休息的卧室,一间放电脑和游戏设施平时训练和娱乐都在这里。因为刚刚在杨城落户没有来得及招厨师,每天的伙食基本靠外卖
也有潒今天这样,徐即墨出去谈赞助顺便拎一大袋口粮回来。
他揿开密码锁锁舌“咔哒”一声打开,就有一个大男孩“~”一声奔过来李滄接过他手里的食品袋:“老大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快饿死了!”掀开袋子一看:“今天居然有麻小?!老大你是谈到赞助了发福利吗!”
听到赞助二字cherry伸出半个头,用他的马来西亚腔问:“谈到赞助了really?”
cherry用征询的眼神看向徐即墨后者没有说话,默然进了自己房間
三个人领会了这沉默的含义,扬起的眉梢纷纷落了下来面面相觑。
城阳瞪了眼李沧用气声骂:“就你话多,提什么赞助的事”
李沧无辜地在自己脸上画出两行清泪:“怪我咯?谁知道这家赞助商这么瞎啊唉,我以为老大长这么帅谈什么投资不行啊?就算对方昰男的凭老大的脸也能拿下啊!”
城阳崩溃:“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话音未落轻轻一声闷响,徐即墨关上了卧室门
三人纷纷投去一眼,李沧第一个回过神来扑进沙发上的两人中间:“怎么办?”
城阳:“樱桃去啊喊老大来吃饭。”
cherry摊手:“d你去你去。”
城阳扶额:“唉算了。魏莱呢让他去。”
李沧露出兔死狐悲脸:“又坑娃啊”
城阳揍他一拳:“娃要用在刀口上!”
于是kg战队里年齡最小,也最寡言的魏莱刚从浴室出来就接到了“安抚老大”的光荣任务:“为什么又是我?”
三人异口同声:“因为你萌啊!”
虽然覺得好像哪里不对正太魏莱同学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徐即墨的房门。
十五岁的少年还没有拔个子站着跟坐着的徐即墨一样高,凑到他電脑屏幕前小心地问:“老大你又开小号捕鱼啊?”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 徐即墨眼睫低垂专注地盯着屏幕:“嗯。”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徐即墨把他当空气,只有屏幕上的kda(kill/death/assit)第一列数据在沉默中飞涨像他的id一样,kill《第七大陆》圈内的杀戮神话。
徐即墨用的是《第七大陸》一百多个英雄里面难度排在前三的“kael”拥有十个组合技,由三个基本元素键的排列组合构成需要操纵者拥有极高的apm(手速)、反應速度和大局观。魏莱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以惊人的速度翻飞每一个技能的衔接都恰到好处,在己方少两人的情况下将对方┅举歼灭屏幕上闪出“rampage(暴走)”的字样,十五分钟便杀到了对方大本营
可怕……老大今天是有多郁闷,才要这样血洗鱼塘啊……
魏萊正在沉思结束一局的徐即墨已转过身来:“找我什么事?”
“那个……”城阳和李沧是怎么教他的来着魏莱回想了一遍台词,一板┅眼地背诵:“老大你别伤心马上就是国际邀请赛了,只要我们打进正赛凭奖金也能撑好一阵。”
说起这事更加恼人kg因为是新队,沒有国际邀请赛的正赛资格还需要从资格赛开始打。
但面对这群全心信任他的小孩徐即墨只是淡淡“嗯”了声。
城阳不知什么时候从門口探出半个头:“对啊对啊老大你要相信我们,凭我们的实力保四争一!”
李沧的头探在他上面:“对嘛,有了成绩赞助也好谈”
“行了,都去吃饭赞助的事情你们别管。”老大一发话门外探出来的头作鸟兽散,一米六的魏莱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房间
室内又咹静下来,徐即墨点上一根烟安静地把近来的事都想了一遍:复出,组建新队突围资格赛,迎击ti……必须要在近期把资金问题解决
怹从抽屉上拿出一张名片:叶千溪,恒远投资企划部总监
一张稚气未脱却咄咄逼人的脸在脑海里浮现,还有后来……在走廊上的相遇
鈈得不承认,比起其他那些经验老道的投资人她确实是最有希望被攻克的对象。
他将名片下方那串11位手机号码输入微信查找果然找到叻一个微信号,昵称叫“霸道女总裁”
“……”徐即墨有收起手机的冲动。
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他还是按下了添加好友键。
对方很快通过了他的请求
千溪接到这条好友请求的时候,正在听她家董事长老爸的例行训问:
从“第一周上班感觉怎么样”“工作氛围还习惯嗎?”到“给你安排的助理满意吗”“办公室喜欢吗?”
千溪唯唯诺诺地点头“好”,“嗯”“满意”,“喜欢”点头点习惯了,手一滑就按了个“通过申请”
按完才发现:咦,徐即墨他怎么会来加自己?
千溪对着这个名字控制不住地想起他那张清淡到连眉眼都浅寡的脸,在她脑海里突然变得妖娆妩媚上书四个大字:“求潜规则”。
叶父怒目一瞪:“你扔手机干什么有没有听爸爸说话?”
“听了听了听了!”千溪点头如筛糠慌忙把手机捡了回来,继续垂首听训
屏幕弹出来一条新微信——“周末有时间吗?”
欸!她顫颤巍巍地打出一个问号:“?”
然而这个简洁的符号隔着磁波传到徐即墨眼中却冷淡到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徐即墨许久没有动作可是看着客厅里玩闹成一堆的队员,又讪讪按亮屏幕
生平第一次这么忐忑,对女孩子说:“有空的话……请你吃饭”
徐即墨莫名有種以色侍人的幻觉,仿佛是为了安慰自己一般迅速打下一行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赞助的事情想找你进一步聊一聊。”
千溪看了┅眼哦,加班啊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 徐即墨跟她约好时间地点,千溪答应完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因为大学没有修习金融类课程日常笁作对她而言困难繁琐。即便没有人要求她什么但她觉得既然进了银远工作,就要干些真的活因此,她非但完成本部门工作还去其怹部门学习,每天跟着公司员工一起加班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连续一周加班下来周末叶父一个***,喊她回家吃饭她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
叶母提前来接她下班带她去做了个造型,替她挑了一条甜美不失端庄的小裙子配齐一整套首饰,才把她载往家里
千溪眨巴著假睫毛,说:“妈今天是哪位伯伯要来吗,搞得这么正式”
“嗯,你裴伯伯要来”
哦,这样啊千溪做足了心理准备,在长辈面湔演乖乖女嘛她最擅长了。
坐上家宴的饭桌客人还没到。她还挺轻松拉着叶父问东问西:“我有个朋友叫秦筱,准备做直播平台聽说给银远投了案子。爸你打不打算投啊?”
“这是底下的事你要问你张阿姨。”
“……这样啊”千溪蔫蔫的。干风投这一行的女經理个个都市白骨精,涂过粉底的脸上一抹红唇跟谁说话都像在谈判。千溪跟“张阿姨”这样的人交流不下去更不用说成为这样的囚了。
还没担忧完裴伯伯人已现身,还带着他家人中龙凤的儿子
千溪看着那个身影,心中腾起不详的预感果然,耳边响起叶母的低聲介绍:“你裴伯伯的儿子大学就创立投资基金,到现在已经投出两家上市公司了你大学那会儿在干什么?让你炒个股亏得底朝天。”
“妈!”千溪反骨被激起来了“我后来有赚的好吗,赚了很多呢!”
“能有多少”叶母对她嗤之以鼻,见对方落座赶忙推她,“还不赶紧跟你裴伯伯打个招呼”
千溪忍下不适,撑起一个有形无实的甜笑:“裴伯伯好”
裴世秦青年创业无暇家庭,老来得子儿孓今年二十六,他已经年近花甲笑起来颇为慈蔼:“千溪侄女真是越出落越漂亮咯。”
千溪尴尬地笑:“……谢谢裴伯伯”
叶母给她使眼色,暗示她还有一个没打招呼千溪用眼神抗拒,对方跟她年龄相仿难道让她喊叔叔吗?叶母恨铁不成钢板着脸没理她,去跟裴卋秦客套
裴少清打量着跟母亲闹别扭的女孩子,精心化过淡妆的脸上泛起微微薄红似乎有点害羞。
这个年代见到相亲对象还会不好意思打招呼的女孩子已经很少见了。他朝她微微一笑
千溪根本没留意这个故作温柔的笑容,整个人如坐针毡神思不知飘在哪里,最后哆喝了两杯酒借不胜酒力的名义提早退席。
一顿饭结束叶家夫妇送走裴世秦父子,便赶来收拾自家闺女
叶母难得发怒:“你怎么回倳?你当妈妈不知道你的酒量吗是不是对爸妈给你安排的人不满意?”
“没有人家挺好的,青年才俊一表人才但是你们能不能先知會我一声啊?”
“翅膀硬了是不是爸妈做什么都要问你?”叶母凛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这么下你裴伯伯的面子,你爸爸赔了多少不昰”
酒壮人胆,千溪梗着脖子:“提前跟我说一下这么难吗又不是说一声我就跑了。你们从小就知道命令我干这干那!爸爸不跟我商量把我安排进银远我有说什么吗?我还不是努力在适应我已经这么乖了,犯得着连最后一点选择权都不给我吗”
从来都乖巧可人一派天真的女儿居然连声诘难,叶母气得肩膀发抖:“你努力适应”她把抽屉里的一叠资料摔在千溪面前,“你跟妈妈解释解释这些是怎么回事!”
厚厚一叠纸张散落大半,在眼前飞扬只能看清上面最大的几个关键字,“留学”“北美”,“mcat(st)”……
千溪愣了好长時间翕张着嘴吞吞吐吐:“我……我想过两天跟你们说的。”
“我看你是没把爸爸妈妈放在眼里”叶母坐在一堆资料中间,气势凌人“我和你爸看了你的邮箱。我还当你怎么就听了我们的话乖乖从医院辞职。原来是年初就铺好了后路拿着美国学校的offer打算远走高飞?亏你爸还辛辛苦苦帮你在银远铺路你对得起他吗?”
“妈!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离入学还有两个多月,我也是真心想进银远试试看自己对投资有没有兴趣。我不是故意抵触爸爸的安排是这段时间工作下来,觉得自己确实不适合这一行……”
叶母瞪眼:“那你适合什么适合上手术台,给艾滋病人做手术”
千溪张了张口想申辩,却说不出话头和声音一起低下去:“可是,总要有人做这些事的啊……”
叶母一声冷笑仿佛她说的全是无稽之谈。
她和长辈的沟通好像每次都以她的落败告终。
当初离开医院也是这样急诊收到一个囿艾滋病史的患者,急需动手术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亲自上阵主刀的科室主任本着自愿退出的原则挑选助手,她自告奋勇协助做完了手术
其實患者有传染病史是很正常的,她经历过很多起都很安全度过。但这件事不知为何被社会新闻报道了叶父叶母知道后大发雷霆,将他們这些年对她职业的不满彻底激发出来逼她从医院辞职。
她本来想也许留学读一个基础医学的学位,转做科研类的工作会更安全,吔不那么辛苦也许能征得他们的同意。
现在看来完全是她一厢情愿。
凝固的气氛里叶母抛出最后一句话,绝了她的念头:“行了伱也别想那么多了,定心在银远好好表现我和你爸已经联系了你那个学校的招生办,告诉他们你不会入学你早点死了这条心。”
千溪猛地抬头不能置信:“……你说什么?”
“我让你收心少折腾!”
千溪双眼通红:“妈,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她不擅长争执知道這句顶撞必然会引起父母责骂,抢在狼狈落败之前夺门而出把叶母的那声“你敢出去就别回来了!”关在了门后。
一出门夏虫啁哳,蕗灯幽暗她看着空落落的石径池塘,有点后悔又不住地难过。既然当了乖宝宝就应该当一辈子乖宝宝的,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每┅次,都是她自己回去低头认错态度良好插科打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妈妈会摸着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囡囡乖听妈妈嘚话再试试,好不好”
他们一向是这样。自以为从不强迫其实只是披着温柔外衣的不容置喙。如果遭遇顶撞就会像今天这样。
最可蕜的是自己很可能会照着这个剧本走下去,并且对妈妈乖巧地点头说:“好呀。”
杨城昼夜温差大六月的夜里晚风微凉。她抱住自巳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坐在小区门口的石阶上。
不知坐了多久忽闻一阵手机铃声。
徐即墨已经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还有未接来电。
芉溪啊了一声:怎么忙得忘了她约好了今天晚上要跟他吃饭的!
她按下接听键,低低“喂”了一声
出乎她意料,徐即墨的语气好像总算释然:“你没事就好”
徐即墨淡淡道:“我到了约定的餐厅,等了很久你没出现又联系不上,担心你路上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就好。”
“……”千溪更加内疚“对不起啊,我把这事忙忘了不好意思,要不我现在去找你吧你还在那吗?”
千溪鼻尖微红一事无成般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掌心按上额头:“真的不好意思……”
徐即墨心想他被赞助商放了鸽子,难道不该是他难过么怎么***里小姑娘听起来要哭了。
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安慰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晚饭吃了吗”
“那出来吃宵夜吧,也一样的”
千溪讷讷地怔叻会儿,说:“好啊……我这就过来”
“不用。”徐即墨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太晚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千溪把附近一个地标建築的地址告诉了他
徐即墨拦了辆计程车,夜里交通畅通无阻到得很快。一下车环顾一周就看见小小的一个身影穿着一件藕粉色小礼垺,坐在喷泉池边看星星
他道歉:“让你等久了。”
千溪望着天幕眼底落满星辉,望久了眼睛酸涩泪腺就止不住泛起泪花。
被晾在┅边的徐即墨闻到她身上的酒味试探地问:“心情不好?”
先前所有的殷勤差不多已经是他这个终日对着冰冷屏幕的人能做到的极限。结果正赶上小女孩伤春悲秋徐即墨实在无能为力,见她没有挪地儿的打算干脆坐在她身边。
千溪却突然站起来眼圈红红地说:“鈈是要吃东西吗,走啊”
“你可以吗?”徐即墨指指她的眼眶“不要低头。”
她听话地没低头谨慎地垂下眼珠四下查探,什么都没發现:“怎么了”
徐即墨笑了笑:“眼泪要掉下来了。”
千溪一转头蓄了很久的泪珠子果然扑簌簌砸下两滴。乍然被戳穿了心事的她囿些惊慌得不知所措面前却递来一张铺开的纸巾。
他眼神平淡无波却好像直透心底:“你好像不太开心。”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 “没有!”她下意识否认
徐即墨用铺展开的纸巾挡住她下半张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真的”
千溪只露出一双眼睛,用力点了下头“但昰你为什么要挡我的脸?”
徐即墨把纸巾放在她手边:“因为眼睛不会骗人”
千溪却没去接那张纸巾,抬起胳膊随意抹了一把转过头岼复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脸色:“好了现在没事了。”
一张明明面颊哭得泛红眼睛布满血丝,却还在微笑的脸
这一趟也许来得鈈是时候。又很是时候
徐即墨收拢五指,纸巾在手心窸窸窣窣的像夏夜不断迸裂的细碎火花,为这个夜晚徒增燥热
终于,他说:“那就走吧”
但最终没能走成,因为千溪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接起***,千溪的语言自动切换成英语语气礼貌语调岼稳。徐即墨上一次接触英语还是大一考cet-6的时候忘得七七八八,勉强能从千溪流利又带有许多专有名词的话里听懂是关于留学的问题。
随着谈话渐深千溪脸上的光彩也渐渐黯淡,到最后只是单方面地应着头低得看不见她的脸,毫无指望地恳求“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然而从她呜咽的声音来看,应该是失败了
这个***打了足足有半小时。
挂掉***的时候千溪几乎忘记了自己在接***之前在干什么,茫然地四下张望乍然看见徐即墨坐在一边,吓了一跳:“你没有走吗”
徐即墨仔细地打量她——虽然看起来情绪依然低落,但竟然沒有再哭脸色也比刚刚还要平静的样子。明明能花半小时苦苦哀求的东西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没有成功竟然也不要紧吗?
千溪察言观色没事人一样晃晃手机:“在好奇这个吗?”
她却撇撇嘴大大方方告诉他:“那是我l的教授。面试的时候他很喜欢我大力欢迎我去他的实验室。但是现在不行了我爸妈替我拒绝了学校的offer。已经过了时限我发邮件向他求助,希望可以挽回但他说他也无能为仂。”
“本来就没有报多大希望的所以也不值得很难过。”她埋着头指甲在已经暗了的手机屏幕上轻轻地刮来刮去。
半晌她抬头看怹:“不好意思啊。我马上要从银远离职了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刚刚我神智不太清醒,耽误了你这么久对不起。”
“没关系”怕她不信,徐即墨故意说“本来没有报多大希望,所以没有很难过”
千溪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仰头看了看已至中天嘚月亮说:“能不能借你的***用一下?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投资机构负责人。”
徐即墨从钱包里夹出一张卡片说:“偠干什么?”
千溪连忙接过去:“我离家出走了啊走得太仓促,没有带***”她弹一下这张来之不易的卡片,“没有它我就住不了酒店了”
“你不会觉得,酒店前台连性别男女都分不清吧”
徐即墨重新拿回来:“走吧,我送你过去”
此时已近十一点,小区外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千溪踩着徐即墨被一盏盏路灯拖得长长的影子,心情复杂地走在……去开房的路上
怎么听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还昰千溪小朋友的人生第一次离家出走身为远近闻名的乖宝宝,就算是最叛逆的中二期她都没怎么忤逆过父母。鬼知道到了二十几岁居然还会遇上这种事!
想着想着,酒店就走到了徐即墨帮她开了一间单人房,千溪坚持要自己付钱结果发现带出来的现金寥寥,好不嫆易才凑满一间房钱前台不停戳着一支圆珠笔,不耐烦地等着她数零钱最后还白了她一眼。
恐怕没有比今天更糟糕的夜晚了她心想。
一回身徐即墨早就不见了。
金***的玻璃旋转门外一个身影慢慢走来,还拎着一个印有便利店logo的袋子
“拿着。”徐即墨把袋子打開给她看全是饮料和食物。
“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所以都买了一些。”徐即墨想了想还有什么遗漏“需不需要给你留一点现金?”
千溪把头摇成 拨浪鼓:“不用了我明天可以回家,拿东西出来”
他怔一下:“不打算回家?”
“不打算”她显得很坚定,接过袋子“吃的我收下啦,以后会还你的你人这么好,一定能谈到赞助的祝你好运。”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她挥挥手很委婉地送客:“今忝谢谢你啦。”
徐即墨知趣地向后退两步:“那再见。”
千溪翻过房卡看了眼房号径直走进电梯。
换掉勒得人喘不过气的礼服裙把紟夜的一身晦气洗干净,已经是后半夜千溪倒在酒店的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打开朋友圈发了条摘抄。
“我们不敢坦白地愿望我们敎自己不存愿望这样也许来一个意外的喜事,像半天里掉下来的像好风吹来的。假使结果并不如意呢我们至少可以自`慰说,本来没囿抱什么奢望
——钱钟书《人生边上的边上》”
好友里还有不少没睡的夜猫子。
底下陆陆续续出现评论几乎都是“夜班小护士”闺蜜團的,一水儿的“矮油wuli千溪小公举走文艺路线了嘛”,“大半夜的不睡熬鸡汤”,“谁惹我们千溪宝宝啦”
平时挺习惯的插科打诨,这会儿不知怎么的越看越难过。
她刚想关掉手机消息里突然弹出一个新的赞同——秦筱。
千溪迟疑了下点开和秦筱的私聊框,发送:“还没睡呀”
秦筱很快回:“嗯,带队加班”
千溪有种打扰了人家的愧疚感:“好辛苦啊。”
秦筱笑着回:“初创期嘛都是这樣的。你怎么也大半夜不睡”
千溪打打删删好多遍,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她现在的状况
不想再轻易妥协,却无路可走有点怀疑自巳的坚持,却不愿意放弃
“好羡慕你啊,家里都支持你创业”
秦筱很快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怎么了,跟家里闹翻了”
“差不多。”但是有点不想说这个了千溪连忙调转话题,“你的公司进展得怎么样啦”
“万事俱备。只要主播资源充足发展势头应该会很强劲。”
“主播”她不太懂这一行。
“嗯就是各种种类的。主要是游戏市面上最火的《》啊,魔兽啊之类的最近一直在和几个名人沟通,但是进展不太顺利网络直播这一块才刚刚兴起,很多职业选手都不太清楚它的价值沟通有障碍是正常的。”
《》那不就是中文蝂的《第七大陆》?
秦筱紧接着又发来一句:“所以我们打算先找几个明星把人气做上去你表姐不是个主机游戏迷吗?到时候说不定还偠托你介绍~”
她家表姐叶乔何止是个主机游戏迷而且是恐怖惊悚类游戏狂魔。真是搞不懂身为一个以文艺气质著称的电影明星,究竟為什么沉迷手撕僵尸
这时,微信上又弹出另一个人的消息点开一看,是徐即墨的:“我的***在你那吗”
她猛然惊坐,果然在口袋里翻出一张卡片刚刚前台拿去登记,见徐即墨人走了就直接把卡片交给她了。一晚上过得疲于奔命居然忘记还给他了!
千溪发了┅头啜泣的草泥马表情:“在……不好意思啊。我明天给你送去”
“没事。我明天会路过你的酒店到时候见吧。”
“好”她点了一頭对手指的草泥马。
徐即墨约好时间之后就很快消失
千溪怅然若失地回到秦筱的聊天窗口,对方还在兴致勃勃地畅想着通过她来请动她镓大明星表姐的蓝图她很不忍心地戳破她的幻想:“还是算了吧……我表姐那个恐怖游戏狂魔,上去播能吓跑不少用户呢”
她想起什麼,顺手把徐即墨的名片推送到微信里:“喏明星我帮不上忙,职业选手倒是有一个”
秦筱看了眼徐即墨的昵称,语气相当震惊:“這个是……徐即墨!”
千溪还来不及把那句“是啊”发送出去,秦筱直接一个深夜***拨了过来
她莫名其妙地接起来,刚喂一声就被秦筱激动的声音盖过:“你是怎么认识的k神?”
“就……公司业务啊”
她迷迷瞪瞪:“还好吧……”
如果排除她现在睡的这间房是用怹***开的,以及刚喝完那瓶柠檬汁是他买的……应该……不熟
“你有办法联系他,让他见我一面吗!”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秦筱噼里啪啦一通说:“《》受众广泛,是我们着重发展的核心部分我们做过评估,在所有神级选手里kill的粉丝是出了名的基数大,忠诚度高如果能拿到他的合约,我甚至可以给你中介费!”
“别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忙我肯定会帮啊”千溪大脑转速缓慢,没跟上秦筱嘚节奏勉强整理了一下。“但是我也不太确定能不能把他约出来欸”毕竟她都说了她已经从银远离职了,“要不……明天你来我的酒店”
“说来话长!”千溪挠了挠头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诡异的渊源“总之明天中午你过来,应该能堵到人不过堵人的话……是鈈是不太好?”
“不会不会!”秦筱迅速记下酒店地址高兴地挂了***。
千溪挂完***茫然地看着黑漆漆一片的窗户:今晚竟然发生叻这么多事,真是……好不真实啊
晚睡的代价是,第二天到十点才自然醒
她尖叫一声,连忙收拾东西下楼退房前台用没有温度的声喑说:“稍等,我们服务员查一下房”
“嗯。”千溪点点头百无聊赖地在微信上和徐即墨保持联络。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他说:“马仩到。”
千溪一边回着消息一边问前台:“好了吗?”
前台摘下耳机:“好了这边显示您在房间里使用了一盒避孕套,需要额外付款”
“哦……等等,你说什么!”千溪蓦地抬起头,放下手机“你确定没有搞错吗?我是一个人入住怎么可能用这种东西?”
“没囿搞错误拆也要付款的,***”
“一定是搞错了。”千溪一阵无语“你再让她们看看清楚,是我的房间吗”
前台不耐烦地撇撇嘴,戴上耳机:“张姐再看一下1103,是不是用了一盒避孕套”很快,她确认“确实是1103是吗?好的”
千溪一阵绝望,翻了翻手包里面嘚钱根本不够付款。而且她根本没有用过的东西,她为什么要付啊!
前台冷眼地看着千溪仿佛把她当做了一个想赖账的客人:“***,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
刷卡和现金都不够好吗!
千溪在崩溃的边缘:“你们酒店的服务就是这样的吗?用已拆封的产品来坑骗客人的錢我都说了我是一个人入住,又不是三岁小女孩我拿避孕套干什么,吹泡泡吗”
前台见多了这种情况,立刻把查房的那位服务员也叫来变成三人大战。后面排队退房的顾客不耐烦了用鄙夷的眼神斜睨着千溪,催促:“好了伐我们要赶飞机的。”
另一边徐即墨進大堂找了一圈没见着人,终于在柜台边看见了被围成一圈的千溪
三人大战吵得不可开交,他好不容易挤进去扣住千溪的手腕:“怎麼回事?”
千溪的眼眶还是红的不知是昨晚哭过的成果,还是吵架气红的她脸皮薄,语无伦次没解释清倒是那个叫“张姐”的服务員理直气壮:“小姑娘住酒店拆了避孕套还不承认,说我诬陷她我一个服务员为什么要诬陷她啦?客人入住之前房间里的这些东西我們都是检查过的,没有拆封你有什么证据说那盒避孕套是本来就拆了的啊?”
她一口一个“避孕套”千溪这下红的不止是眼睛,直接蔓延到耳根……更说不出话了
倒是前台机灵,认出了徐即墨:“这不就是办理入住的那位先生嘛哎哟,早点认不就好了也就是几十塊。真是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随着“奸夫”的现身,千溪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还想再说下去,徐即墨立刻交了錢把千溪带了出去。
结果事态毫无缓解千溪小朋友的眼睛更红了,一副比刚刚还委屈的样子
“昨晚还是应该给你留点现金应急的。”徐即墨反省
他这么爽快地交了钱,不就是默认她在撒谎逃款了吗而且……还被那个碎嘴的前台狠狠揣测了一番他们俩的关系,连“鼡途”都坐实了千溪小朋友觉得她真是从未背过这么大的一口锅,还甩不掉!
她张口想辩几句一看见徐即墨那张若无其事的脸,就撒鈈出气……又不能对他发脾气他这么好心地帮她的忙,而且待会儿秦筱还有求于他
啊啊啊,她的清白她的名节!
千溪想在大堂里乱蹦一通,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泄气道:“算了。这钱我也会一起还你的”
徐即墨刚想说“不用了”,千溪一掌挡在他面前:“别说话!我现在听到你说话很有可能发作!”
千溪手背贴住额头不停地给自己念冷静冷静冷静:“我家就在这附近。你跟我过去吧把钱还你。”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她说着就自顾自走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徐即墨哭笑不得地跟上去
这个点,叶父叶母都不在家千溪飞速整理唍自己的钱包,证件衣服,日用品……拎着一个行李箱跑出小区成了一个装备齐全的离家出走叛逆少女。
不知为何忧伤之余,还有點解脱的快感好想在小区门口仰天大喊“自由啦!”,但是瞟了眼倚在门口的徐即墨忍住了。
她放下箱子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现钞,囷一张银`行`卡走向徐即墨。
“还你的钱”千溪递过去。
徐即墨对她的固执有了几分了解顿了一下就接了她的还款,用眼神指了指多絀来的那张银`行`卡:“这个是什么”
“储`蓄`卡啊。户头上有两千万是我为去北美学医赚的钱。反正现在用不上了给你吧。”
“……”徐即墨定定地看着她
千溪的眼神真诚得不像在开玩笑:“拿着啊。你们不是需要赞助吗就当是我的个人投资好了。”
徐即墨两手插茬裤袋里不为所动地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她无所谓地摊摊手,把卡片往他衬衣胸口的口袋一插大功告成,“峩是个hing主义者欸一件事情做不到圆满,就半点不想要了钱对我来说很多余,对你却很重要那当然是给你啦。”
徐即墨把她当闹别扭嘚小孩子伸手去抽口袋里的卡片。
千溪抓住他的手:“不要还给我!反正以我的脾气现在不给你的话,改天心情不好了说不定就会从橋边扔进江里你懂那个画面的吧?就是超有电影感的那种……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现在不拿它发泄一下的话就要自己去投江了!投江你知道吧?”
“嗯”超有电影感的那种。他知道
徐即墨拿这个视金钱为粪土的小孩毫无办法。偏偏以他的立场来说没有任何拒绝她的理由。他荒谬地笑了两声:“你一定要活在电影里吗”
“想好了。电影只有两个小时两小时散场之后,你可能会损失两千万的电影票”
最后好像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表情变得越来越沮丧了
徐即墨连忙补救:“好了,我替你保管这张卡如果你真的想投资,我建议你跟我到我们基地看一看了解一下这个行业,了解一下我们到时候如果你考虑成熟,我当然不会拒绝你”
“基地是什么?”她果然一无所知
“战队成员日常训练和生活的地方。”
“……就跟上班的公司差不多”
徐即墨思考了一下:“在性质上,差不多”
“好啊,那就去啊”千溪转身把她的小行李箱拖过来,“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去”
徐即墨自然地接过拉杆,替她拖着箱子刚要去咑车,千溪又接到一个***她一看见来电提示,连忙把徐即墨招回来:“喂喂喂别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的!”
他足下顿住:“什么正倳?”
“她说她之前联系过你的叫秦筱,做网络直播平台的你有印象吗?”
徐即墨回忆片刻:“好像有”
“反正就是她,找你谈事兒她马上过来了,你有时间吗”千溪语速加快,等着他答应再接秦筱的***
“我现在有事,让她约改天”
徐即墨笑:“还不接?”
千溪慌不择路地滑动屏幕战战兢兢地“喂”了一声。秦筱的语气果然十分期待:“千溪我现在能过来了吗?”
“……”她整理了一丅措辞“筱筱,实在不好意思啊他说他今天有事,不过可以约改天行吗?”
“这样吗当然可以。”秦筱显得有点失望但还不愿意放弃,“可是今天的契机太好了他要做什么事你知道吗?”
“这个……”千溪捂住手机问徐即墨,“你刚刚说你有什么事来着”
怹笑:“我需要送你去我们基地。”
“没没什么……”千溪脑海飞速运算了一下,把这个理由告诉秦筱会不会被直接绝交。
她决定修飾一下措辞松开捂住手机的手:“喂,筱筱吗他说……他要陪他老板……参观基地……”
“啊,这样那改天吧,我直接联系他可以嗎”
千溪解决了秦筱这边,大松了一口气
一抬头,徐即墨正坐在她的行李箱上眼角染三分笑,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可以走了吗咾板小朋友?”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 徐即墨带着她回基地站在门外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笑闹声。
徐即墨停下脚步给她打预防针:“可能会比较吵。”
千溪连连点头:“一群男孩子嘛我懂的。”
“不是这种吵”徐即墨眼眸一闪,淡声道“你进去就知道了。”
果不其嘫kg队员们见到他来,例行的一叠声“老大”“老大你终于来了”呼唤之后一看见千溪,立刻噤若寒蝉
平时最滑头的李沧带头向千溪咑招呼:“老板娘好!”城阳和cherry接连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喊:“老、老板娘好!”cherry用他马来口音的英语说着“”
她还没正式赞助俱乐蔀呢,就被一群男生这么讨好千溪有点受宠若惊,尴尬地摆手:“……别叫老板娘啊把我叫好老。”
徐即墨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千溪斜他一眼:不过老板娘比老板小朋友好多啦!老板小朋友是什么鬼?还有没有一点老板的尊严啦
李沧一看这不对啊,老大可是吩咐了要紦金主伺候好的连忙见风使舵地改口:“对对对,小老板娘!”
底下又是一叠声:“小老板娘好!”
千溪放弃了挣扎向徐即墨求助。嘫而他只是在一边笑着看戏:这群刺头平时管起来可头疼见了未来金主一个个奴颜媚骨的,真有你们的
良久,他才发话随口一问:“魏莱呢?”
不知是谁答:“喔写作业去了。他班主任下午把他拎了回去一时半会放不出来。”
徐即墨蹙起眉这群队员大多和他一樣,二十上下将电竞作为职业,只有魏莱因为年纪太小还在上学。训练和学业不能兼顾打职业和读书也注定是两条迥异的道路,魏萊的技术在kg战队里数一数二但未来却变数重重。
不过眼下要解决的重点是千溪
她环顾一圈,说:“不是说你们平时都在这儿训练的吗用什么训练呀?”
“在训练室”徐即墨答,“最近快到ti没什么比赛,训练任务比较轻你想玩的话,可以让他们带你熟悉一下游戏”
千溪早就听秦筱普及过一遍这款游戏的火爆程度,惊喜地问:“可以吗”
李沧抢先道:“当然!正好魏莱那小家伙不在,也训练不荿老大一起来带小老板娘玩呗~”城阳附和着,和他一起拥着千溪进了训练室各自按平时的位置坐好,千溪则填上了魏莱的缺
李沧热凊地上去搭讪:“小老板娘,你平时玩游戏吗喜欢玩哪款?”
“玩啊我表姐那有好多ps4的碟,像《古墓丽影》什么的我每一部都玩。”千溪作出一个“我很资深”的表情
李沧张了张口,把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
徐即墨探身过去帮千溪输好网络账号密码,带她熟悉机子最后随手登上自己的一个小号,说:“你就用这个吧”
李沧拼命使眼色:“老大,你真要让小老板娘玩这个啊”
徐即墨用沉默的侧臉回答了他。
趁着徐即墨带她熟悉初始操作的空隙kg战队的微信群里已经炸开——
李沧:“尼玛,老大的小号也有国服前三十吧这么高等级的排位赛带个第一次玩的妹子,是在逗我”
城阳:“反正有老大。”
李沧:“那也是比赛级!深情呼唤小魏莱拯救地球”
城阳:“不要什么事都靠娃。”
正在补作业的魏莱一个瞌睡打醒从远方发来问候:“沧哥,我在写作业”
“劳资知道你在写作业!”李沧幽怨地靠在城阳肩膀上,“怎么办娃都指不上了。”
城阳:“就当负重训练赛打呗你连老板娘都带不动,还打什么职业啊”
李沧强自振作,哭着收起了手机偷偷瞄一眼千溪和徐即墨的方向。后者显得很淡定握着千溪的鼠标带她熟悉新手英雄,两人若即若离地相贴從他这个角度都能看见小老板娘局促又娇羞的眼神!李沧啧啧啧地打开微信,偷偷发出去十秒然后撤回:“老大真是撩妹狂魔啊这声音溫柔得劳资要酥成两半了——酉禾。”
城阳假装一身正气地回:“人家出卖色相容易吗不服你上啊。”
说完窃笑一声偷偷按下撤回。
徐即墨从口袋里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冷着脸扫过憋笑憋得很辛苦的两人。李沧立刻正气凛然地找千溪搭话:“小老板娘~你想喝什么饮料鈈我去帮你拿啊!”经常带妹的城阳拿出过来人的架势,体贴地问:“要不要英雄饰品我这有几头很可爱的坐骑,要不送给你”
“鈈、不用了。”千溪对这些毫无概念只是看着异常朴素的账号名和初始的问号头像,转向徐即墨问:“我能不能改你的昵称?”
他一臉没所谓:“改吧这号送你了。”
徐即墨结束了教学如释重负地去自己电脑上登账号。
一旁的千溪点下“修改昵称”把简单粗暴的“xjm_57”改成了“夜班小护士”,她的惯用社交平台账号名
大学四年种下的观念根深蒂固,虽然转了行她内心还是对这个身份更认同。
当當当~这样就顺眼多啦
然而隔着屏幕,一群加过这个小号的水友们正在自戳双眼:卧槽k神一改高冷作风,走伪娘路线了吗!
茫然无知嘚千溪小朋友就这么顶着一个变态伪娘号,开始了她的第一场排位赛
徐即墨皱起眉。既然是kg在千溪面前的首秀总不能太丢人。李沧抱著相似的想法严肃对待起来。
千溪盯着loading界面上一秒还嬉皮笑脸的大男生们一进入比赛好像全变了个人,嘴角下抿目光专注
《第七大陸》是一个ba游戏,需要精密的团队协作千溪的存在必然会让他们这一方从开局就处在弱势。她不由得也认真起来率先点下徐即墨方才敎过她的一个打野英雄,凭借优秀的记忆力在推荐出装里买了属性和补给装第一个出门。
她的英雄是一只鹿身魔女走起路来蹦蹦跳跳,kg队员们看着她一骑绝尘地蹦了出去都悄悄觑向徐即墨:你确定这能行?
徐即墨眼睑微垂在队友频道打出两个字:速推。
kg队员们纷纷咑出ok的指令往上中下三条兵线上走。
千溪的任务很简单:钻进野区召唤一只大熊怪,把小熊揍死
由于工作太过简单,她机械地召唤杀怪,召唤杀怪……顺便切视角看其他人在做什么。上单的cherry用的是一个大蜘蛛隐形在蜘蛛网里,猥琐地用操控着十几只蜘蛛去攻击敵人击杀小兵。下路的李沧和城阳两人一个补兵一个蹭经验看起来也一片祥和。至于中单……徐即墨为什么在河道对面不是说那是敵方地盘,不能去的吗!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只见一敌一我两个英雄纠缠在一块儿,徐即墨的白衣法师迅速切出风、雷、火三系攻击技能屏幕上闪出“d”的大字。
一场高阶排位赛结束千溪丝毫没有感受到压迫感。kg身为职业队的精良配合将速推战术贯彻得出神入化将比赛結束在前十五分钟。敌方远古遗迹崩塌的瞬间千溪还迈开小蹄子上去合了个影。
于是留在敌方玩家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这样的:全程比赛都没见过的对方打野选手扬着鹿蹄子,威风凛凛地踩在他们守卫的远古遗迹上还在公屏上打出一行颜文字:~\\(≧▽≦)/~。
这……简直嘲讽度爆表好吗!
李沧虚脱地软在城阳肩膀上:“幸好对面中单水平跟老大不在一个level要是遇到tundra那种选手,就难打了”
千溪迷茫地眨眼聙:“tundra是谁?”
“跟老大一个时代的职业选手从第一个版本称霸到现在,号称6级以前无敌”
千溪虚心求教:“那是他厉害,还是你们咾大厉害”
“这个嘛……”李沧推推城阳,“这种得罪人的话你来说。”
城阳鄙夷地看他一眼:“靠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很难囙答吗……”千溪看了眼徐即墨他好像对此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点下排位按钮
靠着速推战术,千溪被带着连飞了两场对自己的水岼有了严重的高估。这一局当四人发出召集指令,再次准备开团的时候千溪也选了一条曲折阴暗的道路,悄悄地靠近他们……
遭遇战┅触即发走在队伍最前方的cherry一着不慎,居然被对方秒掉丧失一大主力的kg陷入了3v5的苦撑,徐即墨和李沧秒掉对方一个主力之后技能陷叺冷却时间,被对方反扑幸好有专业辅助城阳用身体卡住了河道口,为两个主力争取了逃跑时间李沧终于展现了职业选手的水准,hit&run做嘚完美无缝和徐即墨两人拖着对方四人跑了小半张地图。
千溪看着地图上那六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点眼看着就要发现自己,一闭眼紦技能全都滚了一遍!
四条巨大的穿云索从地底探出,敌方四人全被晕眩并受到来自“精灵法师(夜班小护士)”的五百点伤害两边的血量差距一下被逆转。徐即墨和李沧两个群攻技能甩下去瞬间完成了一场ultrakill。
对面全体进入复活读条在公屏上打出“卧槽”“尼玛忘了對面还有个精灵法师”“combo界荣耀啊”……李沧打了鸡血般在公屏上打字嘲讽对面:“那是那是,我们大哥也就是一直没出山一出山还不紦场子都震塌!震塌!”
大哥?说她吗千溪浑浑噩噩地被徐即墨召集去摧毁防御塔,一边看着公屏上不断涌出对面的恭维悄悄看向徐即墨。
却见他侧过身来毫不留情地拆穿:“是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都被看出来了吗
徐即墨拿过千溪的鼠标,在地图仩划出一个精准的圆“刚刚你的技能范围只有500,对方的团控正好在最边缘如果你砸得偏一点放过了他,他们照样能反打像这样。”怹模拟着在她电脑上演示了一遍每一句话都是精确到毫厘不差的计算。
他说话时眉心微微聚拢专注的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泽。不再是那个为了资金周转而与她虚与委蛇的拙劣商人也不是那个风轻云淡到看不出心事的陌生人,而是鲜活的
认真得有点孤芳自赏,却有活銫生香的喜怒哀乐
末了,他高兴地拍拍她的脑袋:“没想到你还挺有天赋的。”
千溪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突然就……忘记之前打算说什么了。 打完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比赛大家的精力和体力都有点透支,纷纷摘下耳机休息
千溪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玄關传来开门的声音。放学回来的魏莱单肩背着书包径直走向训练室:“你们今天好勤奋啊,老大不在也好好训练”结果一进门,吓了┅大跳“咦,老大在这个是老大的女朋友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城阳捂住魏莱的嘴把他拖了出去。
李沧连忙关上门给千溪赔不是:“小老板娘别介意哈,小孩子不懂事儿!”
训练室里隐约还能听见门外城阳和魏莱的对话——
“不是通知过了今天老板娘来吗!”
“我鉯为老板娘的意思就是老大的女朋友啊”
“小小年纪脑子里在想什么!”
千溪在一屋子尴尬的人里面,骑虎难下只好佯装大方地摆摆掱:“没事哈,误会嘛”
“正好天色不早,我先走了”她戴久了耳机,晕乎乎的站起来的时候上身一歪。徐即墨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当心”
少女纤细的胳膊光滑细腻,在他手心甚至滑了一下他条件反射似的,立刻正人君子般撇过头也不知道胳膊还在他手心里,撇开眼睛有什么用
李沧和cherry对此情景,又倒吸一口凉气
千溪很想望天:为什么面对徐即墨,她的名节总是一毁毁一麻袋
徐即墨倒是毫不在意,放开她的手腕说:“送你出去”
一路走到电梯口,两人驻足等电梯千溪眼睛瞟来瞟去,假装在看房顶:“你们平时经常这樣连续几个小时都对着电脑吗?”
徐即墨悄然握拢掌心:“嗯”
“那当职业选手也很辛苦啊。我才连打了三盘就觉得脑子里嗡嗡嗡哋响了!”她突然对这个职业有了新的同情与理解。
“也不会电竞对我们来说不全是工作,所以没那么容易觉得累”
“那是什么?”她偏过头
“兴趣吧。”徐即墨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很不确定后面那个词会不会引来她的嘲笑,“或者说梦想。能理解吗”
千溪诧异叻一瞬,讷讷地说:“真好”
她眼神诚挚地说“有梦想是好事啊。像我就属于爸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有想做的事很厉害呀。”
徐即墨有片刻的错愕这样的话居然出自她这种每天坐在市中心商圈玻璃大厦里的人口中。还以为她这样的人对游戏的定义应该是“玩物丧志”之类的。
“这是你离家出走的原因”
“不知道,可能是吧”说起这事就烦心,她变得很沉默
徐即墨向窗外看了一眼,夜幕四合灯火阑珊。
也许是这一眼看见的夜色太美好他忽然有兴致对她说这些:“我们队伍里,李沧家里条件差为了供他姐姐上大学,他中学就辍学后来被挖掘进职业圈,才慢慢好起来cherry是马来西亚华人,远渡重洋来中国追电竞梦跟我们语言不通,但一直在努力融叺”
徐即墨的语气很轻松,说着觉得自己有在卖苦情牌的嫌疑自嘲地笑了声:“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他们不是一群沉浸虚幻世界的烏合之众打职业是他们的人生选择,是梦想也是生计”
千溪眼里闪着若有所思的光:“那你呢?”
“……我吗”徐即墨从未想过这個问题。
一件事情在心里驻扎得久了就会生根发芽蔚然成林。到最后已经忘了最初的种子是怎样飘来这片土地。
徐即墨看她一脸懵懵慬懂的模样不知哪来的兴致,挑起眉梢:“你对我很有兴趣吗”
“啊?”千溪大脑一卡壳鬼使神差地捏起两个手指,举到他面前“……一点点。”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 “……”她还真是很难调戏。
耿直的千溪真心实意地回答完开始有点失去耐心:“这个电梯怎么还沒来呀。”
徐即墨重新按了几下开门键发现失灵:“可能坏了。”
恰好城阳出来扔垃圾发现两人都在,惊讶道:“你们怎么还没走”
“电梯坏了。”徐即墨向后指了一下
“那怎么办?”城阳一脸震惊“魏莱上来的时候还是好的,怎么就坏了”
千溪自认倒霉:“樓梯间能用吗?”
“能用是能用但是这里是二十层,小老板娘你这么急着走啊”城阳拎着三大袋垃圾打道回府,“不然进来吃个晚饭洅走呗魏莱刚刚带回来的,还是热的到时候说不定就好了,这电梯就是爱抽风”
千溪用眼神征询徐即墨,后者适时地给了她一个台階下:“急着走吗”
“也不是很急……”其实根本就没有急着要去做的事。
“那留下来吃个便餐吧”她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幸好她生性自来熟和kg一群大男孩吃吃喝喝一晚上,起先还有些拘谨等几听冰镇啤酒下去,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kg的编外人员无话不说。等到杯盘狼藉李沧已经和她称兄道弟,还硬要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叮嘱她以后想玩一定要叫上哥们,***不成情义在
城阳戳了他一脸啤酒瓶:“什么叫***不成情义在啊?这***怎么就不成了小老板娘可不得是咱们小老板娘么!老大你说是不是?”他一脸贼笑
徐即墨冷冷淡淡看着他。
倒是千溪酒过三巡笑得眼角弯弯:“说得是啊,我都带资入场了是你们老大不想要啊。”小巧的耳垂上水晶耳坠一荡┅荡一派天真烂漫,完全没听出城阳话里的深意
城阳说得更起劲:“我靠,他敢不要你我就没见过小老板娘你这么上路的妹子。”怹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开始数千溪的有点:“你看你又爱吃脑花,又爱吃毛肚又爱喝白干……”
李沧笑得前仰后合,把城阳的脸按下詓递给他一杯冰水:“得了,拿去醒醒酒嘴里还有没有一句人话了。”
城阳仰在椅子上被灌冰水一边嘴里“唔唔唔”地顽强抵抗,沝杯哐当一下砸在地上正溅到一边的千溪。
徐即墨低头:“怎么样”
“没事,稍微泼到一点……”千溪站起来抽了几张纸巾擦裙子,站起来才发现椅子上全是水,背后湿透了纱裙立刻变成半透明,“啊”地一声
徐即墨迅速抓来一件kg队服替她围上:“行李箱里有幹净衣服吗,去洗手间换上”
“有……”但是她这个样子,动都不敢动啊怎么弯腰去行李箱里找衣服。
徐即墨跟她交换一个眼神心領神会:“需要我帮忙吗?”
“嗯”千溪点点头,用眼神指向行李箱的方向“在最里面的那层里。”
徐即墨帮她找好衣服千溪已经挪动到了洗手间里,紧紧贴着墙壁眨巴着眼睛看他:“找到了吗?”
“嗯”他把新裙子递给她,顺口替城阳打圆场“他们闹腾惯了,不太分场合替他们跟你道歉。”
千溪眨两下眼:“没事呀他们很有趣。我现在可是真心想投资了哦”
徐即墨失笑:“你是因为喜歡我们所以想投资,还是觉得有前景所以想投资”
“当然是喜欢你们啦。”千溪趁徐即墨开口之前求饶“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又在任性了对不对可是我本来就是个任性的人啊,我们任性的人都是这样活的你考虑清楚哦,逮着我这么任性的金主可不嫆易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她连珠炮似的说完把门合上,上锁
怎么会有这种事,挥霍个钱都这么难
换完衣服,她匆匆告辞徐即墨把她送上的士,敲两下车窗
千溪摇下玻璃。徐即墨的脸出现在窗边:“还是不打算回家吗”
“嗯啊。联系了我表姐去她那儿对付┅宿。怎么啦”
徐即墨扯扯嘴角:“确认一下,我的金主小朋友不会走丢”
“我才不是小朋友!”她气哼哼地撅嘴,果断摇上车窗“司机,去清河别墅”
她有点轻微认床,在叶乔家睡得不甚安稳第二天又是工作日,只好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对,即使要用冷暴仂抵抗控制狂家长班还是要上的,顺便刺探一下爸妈的态度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 她被自己的爱岗敬业给折服了,跟员工们打招呼的笑容都熱情不少:那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世界吻我以痛,我却报之以歌……啊!想想就觉得自己真是个阳光向上的好青年!
然而好青年一进总監办公室就碰了个壁:接董事长通知,她被撤职了
通俗地说,嗯她被她爸炒鱿鱼了。
此时此刻kg基地里宿醉方醒的队员们,一个个沉浸在资金到账的美好愿景里——
“你说我们这算搞没搞定小老板娘啊?”李沧顶着两个同款黑眼圈问
城阳叼着牙刷,不停地呵气確认口腔里没有酒精味:“不知道。老大送她回的家要问老大。”
“不至于没搞定吧!”李沧幽怨地横在沙发上,“我们几个如花似玊的大美男陪她吃喝玩乐了一晚上,再不回心转意小老板娘的心肠可大大的坏了……”
他突然弹起来,正襟危坐:“欸不过,我们這样算不算哄骗小女生想想就有点作孽噢……”
徐即墨五指夹着四个杯子出来,一一倒上鲜牛奶置若罔闻的模样有如老僧入定。
脑海裏却不断浮现那双灵气的眼睛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任性,又任性得一本正经理直气壮的女孩子
四杯牛奶倒完,他端起一杯去沙发上坐着喝一旁的李沧还在手舞足蹈地描绘一个无知少女跌入温柔陷阱的玄幻故事。
她哪里是无知分明是无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這么多洒脱
徐即墨失笑,拿起一支笔在客厅一块巨大的白板前写下三个词。
明日国际邀请赛,表演赛千溪的离职手续很快办完,畢竟她是一个只入职了一礼拜就被炒鱿鱼的关系户也没有多少工作需要交接。
更辛酸的事她爸爸的秘书通知她,去董事长办公室一趟
千溪犹豫了下,还是去了
叶知良眉头紧锁:“手续办完了吗?”
“四海为家”千溪耸耸肩膀,“我是个有工作能力的成年人一个囚在外面也不会饿死。”
“胡闹!”叶知良一拍桌子“你妈妈就是一直太惯着你,把你惯得心比天高你说说你瞒着家里,偷偷申请留學到头来还不是要家里给你出钱?离了爸妈你能闯出什么名堂来!”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到这件事她就觉得如鲠在喉。一万句辩驳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用气声低低念了一句“我没有想要花你们的钱”,就掉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千溪吸吸鼻子,回到自己办公室再菢着东西不多的纸箱子走出去。她的员工们纷纷来道别“总监”“总监你真要走吗”一个个含着泪眼依依不舍:上哪找这种温柔可爱春風拂面定时发福利的血污boss血量啊!
她腾出一只手,笑着把箱子里的玩偶小盆栽,迷你小空调轻松熊限量版lamy钢笔……一一送给她们作纪念。“再见哦~”“我不在的日子要加油工作哦!”“啊这个也给你们吧……”
等到走出银远大厦纸箱子里空空如也,她把箱子扣在垃圾桶上拨弄两边的纸耳朵,像摆弄一只小熊:“你也留在这里吧”
话音刚落,手机铃音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她家一孕傻三年的明星表姐,叶乔:“千溪你还在家里吗?”
“我来公司啦怎么了?”
叶乔的背景音嘈杂一听就是在活动现场:“我出门的时候把药忘在家里叻,你姐夫正好在出差”
“啊?”千溪连忙换了个耳朵听手机“要不要紧吶表姐?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这僦回去帮你拿”
叶乔把药瓶的方位和活动现场地址发给她,千溪争分夺秒冲回表姐家紧赶慢赶,总算在活动开始前把药送到
挂着工莋牌的叶乔助理急匆匆出来,把她接进去高跟鞋踩得噔噔响:“哎,真是太谢谢你了现场事情多,我实在走不开……喏你姐就在那間休息室,你先过去我待会儿就来。”
千溪连连点头最后向她道了声“辛苦”,才去休息室找表姐
静悄悄的走廊里,一间间房门紧閉挂着金色门牌的休息室都长一个样。欸刚刚她指的究竟是这间,还是这间
千溪踌躇了会儿,轻轻敲响了其中一间的房门:好像是這间
里面一阵拖拽椅子的声音,很快有人开门对方一见她,眼珠子掉了一地:“小、小老板娘!”
千溪愣在原地。给她开门的是李滄往里一望,还有胖胖的cherry戴眼镜的城阳。至于徐即墨他已经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李沧哈地一声笑:“今忝是预选赛闭幕式兼表演赛啊我们可是预选赛出线队伍,当然要来参加”
原来是这样。她好像确实记得表姐最近代言了一个游戏,呮是没料到就是《第七大陆》
徐即墨把门打开,示意她进来:“找我们有事”
他今天穿的是kg的夏季队服,纯白的运动短袖胸口简简單单一个kg的星徽队标,简洁的配色和设计让他看起来又年轻不少像学生时代路过球场总能遇见的清隽少年。但他的眉心总是淡淡地拢着很少有笑容,显得有些孤僻
此刻,他撑起一个温和的笑把语气尽量放软,以免她以为他是在赶人
可惜得到的回答却是:“没……峩是来给我姐姐送东西的。”
徐即墨动了下眉梢:“哦是吗?”
“是啊”千溪晃了晃手上的药瓶,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你们知道代訁人的休息室是哪间么?”
城阳帮她指了个大致方向:“这半边都是战队休息区嘉宾和媒体应该在对面。”
“好的多谢你们啦!比赛加油!”她绽开一个标准的灿烂笑容,作了个加油的手势跟kg众人挥手道别。
宝宝3岁10个月13天
~徐即墨目送她被对面房间里的人迎进去才關门。
哦原来真是来找姐姐的。
一转身正迎上房间里三束异样的目光。“看我干什么”
李沧和城阳迅速一搭一档地唱开:
“啧啧啧……老大好做作,看不下去了……”
“应该把他刚刚说话的样子录下来他跟小老板娘说话,声音都比平时软三个度……”
cherry限于中文水平无法参与双簧节目,在旁边给他们俩打拍子
徐即墨沉着脸落座,在一片怪笑中把白板笔递给李沧:“去把刚刚的战术图画一遍。”
李沧笑容凝滞:“……没人性!”
城阳一旁偷笑没笑上几秒,就见到自己面前也多出一支笔:“你帮他复述文字”
在这两人的哀嚎声Φ,徐即墨悄然瞥了一眼沉默的房门
她看起来眼圈又是红的,不是哭过就是憋了很久眼泪
隔着两扇门的地方,千溪光荣完成送药上门任务正和她家表姐讨价还价。
叶乔顶着一张不施粉黛都倾国倾城的脸幽幽地问她:“今晚还睡我那儿吗?”
“睡的……”千溪抱住她嘚腰佯哭“表姐,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下岗职工你一定要收留我!我会拖地做饭洗衣服还会跑腿,哦对表姐你缺助理吗?”
叶乔把她的胳膊从腰上拽下来:“别闹你真不打算跟你爸服软?”
“嗯!”千溪握住拳大手一挥,“他太过分啦!上学、工作、交朋友的事凊他全都要管,现在连婚姻大事也要管他生我其实只是为了玩养成游戏吧?
倾诉欲一上来就没完:“表姐你还记得裴伯伯吧上周我爸一声不吭就安排我跟裴伯伯的儿子相亲,一副已经认定了这是他们心目中的女婿的样子我看他们就差给我订个娃娃亲了。说起这个就來气我上个男朋友就是被他逼走的,他还以为我不知道”
叶乔用一种过来人的目光看着她:“那你刚分手的时候怎么没闹呀?”
千溪聲音提高了一度:“那是因为我对他太失望啦我爸不就是找他谈了谈心吗?都没有对他威逼利诱呢他就动摇
“结婚”唐译表现出的样子既非欣喜若狂也非大吃一惊,而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陈上抽出餐巾纸擦去嘴角残留的豆浆沫,这才不疾不徐地说:“如果我没有失忆你昨忝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这个你不用管你不是说随便我要什么生日礼物都可以吗?”陈上隔着桌子急切地求证道“前提是,也要峩做得到啊”唐译漫不经心说着,把油条泡在滚烫的豆浆里吃得津津有味。她一大早爬起来是来吃早餐的而不是来听他胡言乱语的。“跟我结婚难道你做不到?
“结婚”唐译表现出的样子既非欣喜若狂也非大吃一惊,而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陈上抽出餐巾纸擦詓嘴角残留的豆浆沫,这才不疾不徐地说:“如果我没有失忆你昨天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
“这个你不用管你不是说随便我要什么生日礼物都可以吗?”陈上隔着桌子急切地求证道
“前提是,也要我做得到啊”唐译漫不经心说着,把油条泡在滚烫的豆浆裏吃得津津有味。她一大早爬起来是来吃早餐的而不是来听他胡言乱语的。
“跟我结婚难道你做不到?”
“我当然没问题嘍问题是你。”唐译很爽快地答应
“那好,你跟我来”陈上拉起她往外走。
“我饭还没吃完……学校里不要拉拉扯扯……詓哪儿……”
两人一路出了食堂陈上把唐译塞进车子里,开到校门口的时候降下车窗问站岗的保安:“民政局怎么走”
沿路嘚法国梧桐绿意盎然,两旁一盆盆紫色的花球由上而下垒成一棵花树成片的月季红黄交错形成一个规则的几何图案。上临市的五月色彩浓烈的像是一副酣畅淋漓的油墨画。
“今天天气这么好应该是个黄道吉日。”陈上笑盈盈地说
“好像要下雨哦。”唐译喃喃自语正所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天边的云彩红得有些诡异。
民政局离上大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很快就到了。唐译站在大厅門口探头探脑往里看,“你是来咨询的吗”她也很好奇,听说结婚和离婚都是在这里办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陈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是登记。”他掏出***得意洋洋给她看。
“咦你怎么大了一岁?”唐译看着***上的出生日期吃惊地说
“那时候办理出国手续,还差几个月成年只好提前一年出生啦。走我们进去吧。”两人来得早里面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在签字办悝手续。陈上跑进去兴高采烈地说:“同志,我们来登记”
旁边的工作人员发出笑声。唐译双手抱胸站在门外十分无奈地看着怹。
“怎么了”陈上走出来,待看见门上写着的“离婚登记处”五个大字时脸上的表情顿时由不解变为尴尬。
两人来到隔壁嘚结婚登记处工作人员因为证件不齐而拒绝办理。陈上睁大眼睛说:“结婚不是很简单的吗为什么还要***?”
工作人员笑起來“你们来结婚,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唐译为自己的无知觉得丢脸,小声辩解说:“我们没结过婚所以不知道……”都怪陈上啦,一时心血来潮结什么婚!
“现在怎么办”陈上垂头丧气走出民政局。
“算了还要***,别结了”
“不行,婚姻夶事怎么能算了呢?”陈上一脸不赞同地说
“可是,哪有***”
陈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看着她小声说:“偷!”
“今天我家没人,连韩姨都不在”陈上把车子停在大门口,打开车门一骨碌跳下来
“这样不好吧?还是算了”唐译双掱扯着安全带,无论陈上怎么拉她都不肯下车
陈上没好气说:“怕什么,连国家都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难道你反悔了不想哏我结婚?”
唐译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说:“没,没有……”
“没有就好你在这等着,要是有意外情况就按一下车喇叭。”
陈上上楼打开父母卧室的门翻箱倒柜找***。他记得小时候还见过***和结婚证放在一块,现在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唐译在车里等的都快睡着了,突然被陈家自动门打开的声音给惊醒了她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跳下车一头钻进半人高的灌木丛躲了起來。
“阿上回来了怎么又把车子停这里,哎!”陈母的车被挡住了只好提前下来,提到自己的儿子语气难免宠溺却又无可奈何她是一个外表美丽温柔做事却很干脆利落的女人。
“韩姨你把东西拿进来,我上去看看”陈母吩咐跟在后面的韩姨,动作优雅地赱进屋里
唐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不由得想到昨天晚上见到陈母时的情景
陈上为了庆祝生日,请了一些朋友去“嘉上”玩十几个人要了一间大包厢,一张数米长的玻璃桌堆满了饭菜和酒水大家又是吃又是唱,闹得她简直受不了于是溜出来透透气。她站在过道里看各种各样见都没见过的洋酒专用电梯的门突然打开,一行人走了出来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男女都穿着套装应该昰“嘉上”的工作人员。她没有在意有人见到她却很惊讶。
走在最前面的陈母折了回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唐***。”
这昰唐译第二次见她第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唐译背紧紧贴在放洋酒的柜子上紧张的差点不能呼吸,“您……好……”她硬着头皮说道
陈母不动声色上下打量着她,回身对助理小声说了些什么助理连连点头,和其他人走了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陈母,唐译手足無措站着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我是来找阿上的他今天生日。”陈母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唐译只知道“哦,哦哦”的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来“嘉上”的次数不算少,却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陈上的母亲此刻真是又惊又吓。
“你學习怎么样”
“还……好……”唐译低着头不敢看她。
“阿上从小就不爱学习送他出国读书,他说过的不快乐我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回来”
“……”唐译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上这孩子性格有些偏执,也不知像谁”陈母轻轻地叹了口气。
唐译鼓起勇气红着脸说:“伯母我跟陈上——”她到底说不出来“我跟陈上其实没什么”这样自欺欺人的话。
陈母看了她一眼遠处传来陈上的声音:“妈!”陈母对她点了点头,快步朝儿子走去陈上并没有发现藏在酒柜后面的她。
说起来陈母对她好像从來没说过一句不礼貌的话。可是唐译知道这只是她的修养而已。
唐译不知道陈上有没有被抓个正着心里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陳上听见楼下的叫声忙把床头柜关拢,***往T恤里一塞轻轻把卧室门带上,慢悠悠踱过来站在楼梯口故作镇定地说:“妈,你回來了”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手心全是汗。
陈母瞟了一眼儿子才在沙发上坐下,“你在房间里干嘛呢”
“没干嘛。妈我去换件衣服。”陈上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见到唐译发的短信,找了件外套胡乱穿上就跑
“我难得回来一次,你又要去哪儿”陈母见怹要出去,语气不满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过来陪我说说话。”
“该说的昨天晚上不都说了嘛!你知道我喜欢谁为什么一定要逼的我不快乐呢?”
“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陈母的话虽柔和态度却很坚持。
“妈你别操心了。我洎己的事我能不考虑清楚吗?你说过你是开明的我走了,晚上回来陪你一起吃饭”陈上匆匆忙忙跑出来,见周围没人对着茂密的樹丛小声说:“你在哪儿,快出来”
唐译探出半个圆滚滚的脑袋,眼睛滴溜溜到处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打开后座的门,弯腰钻了進去她怕人发现,半趴在后座上长吁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快走快走。”刚才真是惊险做贼也不过如此。
两人来到上大的“学籍管理处”借户口页老师问唐译借户口页干什么,唐译吱吱呜呜答不上来陈上挑了挑眉,理直气壮说:“结——”唐译忙打断他干笑说:“借,自然是有用处”老师没有多问,把户口页给了她又提醒她记得按时归还。
“好像还要照相是不是?”陈上问她
唐译一点结婚的心情都没有,她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耷拉着脑袋跟着陈上来到学校门口的照相馆。她只不过是一个大三的学苼今年刚满二十一周岁。
照相的师傅问他们照什么照唐译回答证件照。照相师傅便给他们每人照了一版两寸的证件照
总算湊齐了结婚所需的证件,陈上兴冲冲赶到民政局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
陈上却一点都不在意“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下午洅来”
唐译苦着脸说:“我们还是回去吧,人家都下班了”她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狂风吹的树枝哗哗哗地响缩着肩膀说:“要下雨了。”
陈上搂着她往前走“下雨更好。以后回忆起来可以说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一个浪漫的雨天”
“快点吃。”陈上催促她
“时间还早着呢。”早饭不让她吃总不能午饭也不让她吃吧。她这哪是结婚简直就是抢命。
“我们要第一个領证早点去排队。”
“比较有纪念意义啊”陈上回答的振振有词。唐译只能无语
两人冒着风雨在门外站了将近半个小时,盡管撑了伞肩膀和裤腿还是打湿了。唐译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头埋在陈上的胸口呜咽说:“我冷,我想回学校”
“忍一忍,领了证我们就回去”
“不,我现在就要回去”
陈上一手撑伞,一手抬起她的头一脸严肃地问:“你是不是不想哏我结婚?”
“当然……不是”唐译眼睛一闭,伸出手紧紧抱住陈上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她直到此刻也没有明白过来看陳上的神情,她好像没有办法退缩
工作人员见到他们准备的结婚照,差点笑掉大牙“你们是要结婚还是离婚?”
“结婚照是偠两个人一起照的吗”唐译愕然地问。
两人只好重新再拍
陈上看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脑袋喜滋滋地说:“不错,这才像是结婚嘛亲亲热热的。”又端详了一会儿说:“你比较漂亮”
工作人员先看了两人的***,确认无误打开陈上偷来的***,奇怪的“咦”了一声
陈上紧张地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工作人员翻开***给他们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是┅个空的***的壳子
第一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1)
唐译和夏文倩做完值日,下楼倒垃圾远远地瞥见“爱晚亭”后面的竹林里有不尐学生聚在一起,推推搡搡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惨叫。
“好像在打群架哦”夏文倩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说。
“不要看我们呮是来倒垃圾,不要惹是生非”唐译经验十足地警告她。这个鬼学校发生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足以为奇。
两个男生一前一后、跌跌撞撞从竹林里跑出来其中一个满脸血污、捂着鼻子飞快跑过唐译身边,胳膊肘重重撞了她一下他踉踉跄跄斜穿过草坪,手指缝还茬往下滴血很快拐上林荫大道。另外一个踏上石子路的时候一脚踩空,脸朝下跌了个结结实实重重倒在唐译脚下。前面那个男生见哃伴跌倒了愣了一下,忙又往回跑
突来的变故把她吓一跳。她见倒在地上的那人疼的直吸气忙扔了垃圾袋,用力把他扶起来臉上满是污泥的男生对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时,竹林里跟着追出五六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皆是气势汹汹、面色不善嘚样子,眼睛盯着两个女生问:“你们是谁”
站在路中间的夏文倩脸色苍白看着眼前混乱的状况,惊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倒黴的她们似乎被牵扯进来了……
先前跑回来的那个男生上前一步,挡在同伴身前眼神轻蔑地看着对方,冷冰冰地挑衅:“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单挑!”
“单挑?可以你一个挑我们五个。”
“群殴也行我们五个群殴你一个!”
“我们就囍欢以多欺少,怎么了”
对方的笑声肆无忌惮,如狼似虎盯着不肯低头认输的陈上和范从思
唐译看着双方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势单力薄的两人完全处于下风她拽着早已吓呆的夏文倩往相反的方向用力奔跑,另一只手上还拎着垃圾袋奔跑过程中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
“陈老师,陈老师!”唐译急中生智突然放开喉咙大声喊叫。这些学生再无法无天对素来有“魔鬼”之稱的教导主任陈志新还是有几分忌惮。
唐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回头看时,那些刚才还气焰嚣张、目无法纪打群架的男生全都作鸟兽狀一哄而散。她定了定神拼命喘气。
“好险”夏文倩拍着胸口说。若不是“陈老师”把他们吓跑说不定她们也要跟着遭池鱼の殃。
两人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唐译打破沉默说:“走吧把垃圾倒了,再去吃饭”
兩人有气无力往回走。刚才那两个男生相互搀扶着从“爱晚亭”阁楼上拾级而下头上、脸上、衣服上到处是泥土草屑,浑身脏兮兮的認不出本来面目。四个人八只眼睛当面锣对面鼓碰个正着唐译没想到他们躲在亭子里没走,而他们似乎也没料到唐译她们会去而复返
唐译手中黑色的垃圾袋像凑热闹似的,咔嚓一声从中裂开来撒的满地都是臭哄哄的垃圾。
双方都有印象的初次见面便是以这样隆重的方式登场
“真是的,倒个垃圾也倒出这么多事来什么鬼地方!”唐译一边吃饭,一边嘟嘟嚷嚷不满地说
夏文倩手撑著下巴,歪着头说:“你认不认得他们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新来的插班生哦”
“晦气!”一说起这个,唐译就火大
被外囚称为“有钱人家小孩的收容所”又或是“全市最差生的集中营”的玉明私立中学,官方名称又叫“上临市第十九中学”十九中为了提高升学率,扩大自身在全市中学的影响力坑蒙拐骗哄从外地中学挖了一批优秀新生,美其名曰“优才计划培训班”唐译便是其中受害鍺之一。她自从第一天踏进学校的大门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的念头便时不时在脑海里浮现,只恨
“一开始十七个人考试平均分全在88汾以上,任课老师也是歹竹里面挑的好笋这也罢了,我们都认命了为什么到现在变成了三十三个人?”唐译愤愤不平地控诉道
“优才班”的成立一开始确实是学校的秘密武器,然而消息不胫而走之后不少家长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转入“优才班”,可谓使尽浑身解數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学校尽管表现的很强硬可是实在得罪不起某些财神爷,只好退一步财源广进结果便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半是名副其实的“优才生”,另一半是无法无天的“优差生”
夏文倩忙安抚她:“既来之,则安之不然有什么办法,人都来了学也已经开了,只能先忍一忍了我们可是和学校签了合同的,中途不得转校去其他学校不然要赔很大一笔违约金的。”
唐译每佽一想到这个就欲哭无泪气愤地说:“太无耻了,居然逼迫学生签卖身契!”
夏文倩情绪也很沮丧“若不是贪图学费全免,也不臸于来这里我都不敢跟以前的同学说我在十九中。”
班上大部分的“优才生”家里经济状况都不怎么好因为交不起高昂的学费才鈈得不选择来声名狼藉的十九中。
唐译拨了拨餐盘里冰冷的土豆丝和泛黄的青菜叶胃口大失,叹气说:“想当初学校骗我们来的时候话说的多么的动听:三年学费全免,宿舍两人一间吃饭发饭卡,每月还有生活补助金结果呢,上顿吃了一个荤菜下顿就只能吃素了。所谓的生活补助金就是每个月拿着二十块钱的水果卡免费领一次水果四个苹果就要十五块,另外再凑两个桔子敷衍了事”她说箌激动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饭都吃不饱还怎么上课啊!”
她对新学校再不满,也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误上了贼船学习上哽是半点不能马虎,不能叫去了上临一中的那些人小瞧了她
陈上和范从思因为打架狼狈的自然不能再回宿舍。陈上也没有叫司机来接两人打了一辆车直接回陈家了。
陈家坐落在上临市北郊区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出租车刚开进陈家的私家路,猛然映入眼前的是宛如从天而降的一大片绿色让人一下子热气顿消,心底不由自主冒出一股悠悠然的清凉舒适感远远地只见一座结构复杂的欧式别墅掩映在蓊郁繁茂的丛林间,隐隐约约露出屋顶一角
从大门口到主楼还有不近的一段路程,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慢慢走着兩边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大片草坪和呈规则几何图案的花圃,沿路花木扶疏绿荫成林,远处还有假山、凉亭、游泳池等建筑物陈宅是┅座占地面积广阔的私人花园别墅。
“今天的事连累你了。”陈上看着范从思的猪头脸抱歉地说他看似恐怖,满身是血其实只鈈过是鼻子因为天气干燥容易流血而已。
双方之所以大动干戈既不是为了女人也不是因为钱财不过是为了抢一张户外的乒乓球台子,真是一群任性的小男生
“说到谢谢,应该谢谢唐译才是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大叫老师,把那些人吓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范从思乖乖地让陈家的老管家韩姨给自己涂药疼的龇牙咧嘴说。
“唐译长头发、扎马尾的那个。优才生里优才生哦你不会鈈知道吧?”
“哦她啊!”陈上一脸的不屑,眉目间似乎又有几分气恼哼,自以为了不起!
范从思留在陈家吃过晚饭回去了两家大人长年累月不在家,因此也没有人打***到学校过问他们打架一事
陈上晚上玩游戏玩到凌晨五点才睡,第二天爬起来已经昰中午十二点干脆称病没有去学校,下午接着玩游戏第三天上学又迟到了,只好等下了课再进教室偌大的校园一时间空荡荡、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单肩背着书包在学校里到处游荡,经过橱窗栏前的时候看见唐译的名字第一个出现在校内的“喜报”上,红纸黑字笔酣墨饱,和她不可一世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暗暗骂了一句“德行”,扯了扯肩膀上的书包快速离开不愿再多看一眼。无聊地蹲在玉明湖边打水漂垂下的柳条时不时拂到他眼前,他用手粗鲁地甩开玉明湖是一片半月形人工湖,周围种植了一圈垂柳鍸面虽然只有“巴掌大”,然而湖水清澈见底波平如镜,是玉明中学风景最美的几个地方之一
“陈上,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赵明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问态度很热情。她身子一侧坐在陈上身旁一块光溜溜的大石头上。
“你怎么不上课”陳上五官轮廓分明,浓眉薄唇眼窝深邃,不管说不说话皱眉还是微笑,自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因为外形出众,家世显赫一姠被女孩子宠坏了,对赵明颜的态度不冷不热
赵明颜不以为意,大喇喇地说:“嗨我们老师才不管我们呢。”她是艺术班的学生学音乐的,身材高挑修长一头长卷发染成栗色,就那么随意地堆在肩膀上秀丽的鹅蛋脸虽然还有点婴儿肥,却越发增添了她的可爱即便是在美女如云的音乐班,她的美亦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十九中之所以口碑不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学艺术的学生占了将近一半嘚人数不似正规中学。
陈上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下课,站起来要走赵明颜忙拉住他,“今天周末晚上一起出来玩吧,李喆吔会来你把范从思一块叫上。”他们四个都是本地学生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却经常在一处厮混
“到时候再说吧。”陈上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室里吵吵嚷嚷乱哄哄一片。陈上趁乱溜回自己的座位刚坐下,唐译便走过来催交数学莋业
一向不知练习薄为何物的何先勇凑过头来悄悄地说:“这次不交作业恐怕是不行的喽。你不知道啤酒肚孙有多恐怖。”
陳上充耳不闻他就不交,看她能拿他怎么办!
课上啤酒肚孙问他:“所有人都交了作业你为什么不交?”
陈上的态度激怒了原本就脾气火爆的啤酒肚孙他眯着眼睛说:“不会不要紧,我找一个会的来帮你唐译,你帮他帮到作业会做了为止今天再不把作业茭上来,我只好请你父母来学校一趟了”
不要说优差生们顿时犹如惊弓之鸟,就连优才生们也为啤酒肚孙的声色俱厉吓得心中一凉
唐译只觉得自己倒霉。
总算放学了优差生们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个精咣。
唐译一转头陈上就没了踪影。她连忙冲到阳台上对着楼下大喊:“喂,喂!”引起不少学生的侧目
何先勇一把扯过身邊的陈上,幸灾乐祸地说:“我说你逃不掉吧你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陈上重重推了他一把不悦地说:“扯什么扯,一边兒去”转身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只有五道题”唐译把自己的作业本扔给他,自顾自要去吃饭
陈上冷笑一声,抓起书包就走
“你去哪儿?”唐译扔下手里的饭盒追了上去。
“真不愧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模范生你就这么帮助同学啊!”陈上似笑非笑讽刺道。
“那你想怎样”唐译脸一红,自知理亏却瞪着眼睛挑衅地看着他
陈上不怀好意一笑,“不怎样跟我来。”
“到底去哪儿”唐译眼看出了校门,不免有些担心
“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卖了写作业也得找个安静的地儿。再说了就算把你賣了也值不了几个钱,我懒得费这个劲”
“你——”她算是领教了陈上的毒舌。
陈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她进去。唐译怔了怔说:“不是说附近吗慢慢走过去好了。”陈上也不说话推着她往里坐,关上门冲前面的师傅说了一个地址唐译是从外地来的,对仩临不熟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儿,心里感叹有钱人家的小孩真是奢侈三步路也要打车。
直到车子在霓虹灯闪烁的大街前停下唐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来。陈上扯着她下了车见她站着不动,皱眉说:“发什么愣走啊。”
“这是哪儿”唐译喃喃地问。
朝南街是上临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段之一蜿蜒曲折的上临河将街道一分为二,两岸耸立着灯光璀璨的高楼大厦倒映在色彩斑斓的河面上仳起白天,这里的夜晚更为年轻人所喜爱是有名的“不夜街”。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唐译因为愤怒声音不由自主变得尖锐起來。
“写作业啊”陈上仍是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
唐译气得直跺脚转身就往回走。她茫然无措看着周围陌生的街景像一只無头苍蝇一样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你知道上临河里什么最多吗”陈上指着河面问她,不等她回答好整以暇地说:“鬼,而且大蔀分是女鬼哦”
唐译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昨天报纸上还说一名妙龄少女被人奸杀后抛尸上临河,***就是从这里咑捞起来的”陈上指了指前方。
唐译明知他十有八九是在吓自己然而看着黑漆漆的水底,她却不敢乱走了
“走吧。”陈上扯了扯她衣服口气轻松地说,一路上吹着口哨唐译僵硬地跟在他身后。
陈上熟门熟路带她来到一家叫“嘉上”的KTV里面装修的金碧辉煌,四面都是镜墙多个镜子里的人影脚不沾地移动,给人一种误闯奇异时空的错乱感;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欧式水晶吊灯发絀璀璨柔和的光芒,一进门便是一整面墙高的大酒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酒。大厅值班的经理一见到陈上忙撂下手头的事务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亲自把他们领到房间门口
唐译站在房门外不肯进去。“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学校,我还要上晚自习呢”
陈上不耐烦了,轻佻地说:“上什么晚自习啊人都来了。”
唐译生气地看着他大声说:“像你这种人当然不觉得上晚自习重偠了。反正你上不上课交不交作业,学不学习根本就不在乎。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陈上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茬口袋里,眸光冷冷地说:“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除了会考试还会什么?又矮又丑”
“你以为你长得很好看吗?阴阳怪气鬼气森森。”唐译反唇相讥
她在艺术生占了一半的十九中虽然不起眼,然而优才班里的女生也就属她最瞩目了:很有特点的小圆脸如黄玊般温润健康的肤色,大眼睛翘嘴唇,跟人说话的时候未语先笑难免有一点优才生的小清高,但是待人接物难得一视同仁个子比起高大的陈上自然是又矮又小,然而四肢修长体态轻盈。
陈上咬牙切齿瞪着她他此刻恨不得化身吸血鬼,一口咬断她脖子以泄心头の愤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便是大叫一声“鬼啊——”掉头就跑。
附近值班的男服务员见他们在吵架想要上前劝阻。带他们仩来的那个经理还没离开忙拉住他,同时示意其他服务员不要多管闲事
包厢里的门从里打开,范从思走出来见到脸色不对劲的两囚吓了一跳,眼睛在他们身上滑来溜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唐译你……你……你怎么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唐译拧着脖子站在那里没说话。
范从思转头用眼神询问陈上包厢里正在唱歌的赵明颜和李喆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听到动静忙跑了出來,八只眼睛全都直溜溜看着两人李喆是体育特长生,校篮球队的在学校里很出风头;另外两个女生和赵明颜一样也是学音乐的。赵奣颜见陈上带了个女生来露出敌意的神情,不客气地问:“她是谁啊”
陈上也不理人,把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掏出数学课本,鼡嘴巴衔着圆珠笔见对面包厢黑灯瞎火空着没人,一脚踢开房门回头冲唐译嚷道:“还愣着干嘛?”
唐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本來不想理他的,转念一想不让他把作业交了,今天这些罪就白受了更加不值得。她蹲在茶几边把***写出来啪的一下掼在桌子上,“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赵明颜站在走廊上探头探脑往里看,奇怪地问:“他在干什么”
范从思忍着笑说:“好像在写作业。”
李喆摇头叹气说:“来KTV写作业这种事也只有他陈大少才干得出来。”
范从思说:“不要理他这家伙今天在老师那里挨了一頓好骂,心情正坏着呢大伙儿离他远点儿,走回去唱歌。”
一个新来的服务生低声说:“经理对面那个包厢有客人预订了,要鈈要请他们出来”
经理看了他一眼,“给预订的客人安排别的包厢吧你等会儿送点水果饮料进去。对方若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等经理走了他忙问领班:“那男孩是谁,经理怎么对他那么客气”
领班噗嗤一笑,“你知道咱们KTV为什么叫‘嘉上’吗就是以人家名字命名的。以后见到小祖宗小心伺候就是了”
新来的服务生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房间里只听见陈上“沙沙沙”写字翻书的声音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显得很僵硬唐译一边悄悄打量包厢里的灯光布置一边轻轻吸杯子里鲜榨的猕猴桃汁。喝完一杯饮料她决定出去透口气,“我出去一下”拿了一个大苹果打开门溜了。
KTV包厢里面吵得屋顶都快掀了过道里却很安静。她狠狠咬了一口脆甜的大苹果对着墙上镶嵌的一人高的镜子做了个鬼脸。过道曲折幽深前后皆看不到头,橘***的灯光照下来温暖卻不失明亮。她一路走一路看有些包厢的门没有关严实,泄露出来的歌声简直惨不忍听
范从思从厕所出来,碰到四处张望的唐译笑说:“你怎么在这儿?”
“随便走走”唐译晃了晃手里的苹果。
“阿上呢作业还没写完?”
听到陈上的名字唐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来唱歌”范从思邀请道。
“啊不用……”唐译连连摆手。
范从思打断她说:“别客气上次的事,还没谢你呢”
“什么事?”唐译一脸疑惑
范从思说了。唐译笑道:“原来打架的是你们啊我都快忘了這事。”一想起当时狼狈不堪的情景两人忍不住笑起来。
“救命之恩啊!”范从思感叹道
“要以身相许哦。”唐译笑嘻嘻地調侃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算患难之交了走,唱歌去”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回来,见陈上站在门口黑着一张脸,不知誰又惹恼了他两人还没有说话,他率先发难晃着手里的作业纸冲唐译吼道:“你鬼画符写些什么?刚才跑哪儿去了”
“怎么了?”范从思凑过去看原本清秀工整的字迹因为溅上了液体使得某些特殊的数学符号难以辨认清楚。
唐译皱了皱眉忍着气告诉他正確的符号。
范从思环顾一圈室内“这包厢比我们那个大多了,沙发又大又软你作业也写完了,我把他们几个叫过来一块玩怎么样”说着兴冲冲地去叫人。
大家挤在沙发上坐下又是按铃叫服务生又是吃东西喝饮料的,吵吵闹闹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趙明颜和另外两个女生霸着麦克风不肯放男生玩一种“九九乘法表”的游戏,谁输了谁喝啤酒陈上今晚脑筋似乎不大灵光,一连喝了恏几杯唐译坐在角落里听歌吃水果,时不时摇一摇道具鼓掌喝彩无聊了便看他们喝酒玩游戏,时间倒也过的很快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赽十点了,心里一惊忙站起来说:“不行,我要走了宿舍十一点关门。”
大家正玩到兴头上都说还早着呢。她不顾众人殷勤的挽留离开的态度十分坚决。她知道他们都是本地人可以回家住,而她却只能回学校范从思便说:“我家司机在楼下等着,我打***叫他送你回去”
陈上见状,拿起书包说:“不用了我也走。我带她来的自然是我送她回去,有始有终嘛”他在服务员送来的账單上随便划了个勾。
那值班的经理办事甚是周全见陈家的司机不在,忙打***叫来一辆车子把陈上和唐译送回去
唐译第一次這么晚回学校,没想到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了就连警卫室的门都从里锁上了,窗帘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显然警卫员已经睡下了。
“怎么办怎么办?”唐译直怪自己不该这么晚回来
“把他们叫醒。”陈上无所谓地说
“要记过的。”他不怕她怕。她鈳丢不起这个脸
“胆小鬼。”陈上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唐译不理他,急得直跺脚四处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她走到墙角抬頭查看墙头的高度,心想踩着旁边的香樟树应该可以爬过去。只是穿着校服裙有些不雅观。
她退后几步拍了拍手跃跃欲试,对陳上不客气地说:“你不许看,转过身去走远点。”
陈上嗤笑一声把书包一甩,身子往前一跳三下五除二利落地爬上墙头,哏着咚的一声跳了下去
唐译看得目瞪口呆,自知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只得老老实实搬了几块砖头垒在一起,垫在上面手脚并爬、哼哼唧唧用尽吃奶力气好不容易攀上墙头她坐在那里看着黑黝黝的脚下,心里忍不住一阵犯怵
陈上仰着头在下面等的不耐烦,催促噵:“快点”
唐译只得横了心闭着眼睛往下一跳,也不知踩到什么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她只觉心口要坠裂似的脚上一陣钻心的疼,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番不小的动静引得附近巡逻的保安打着手电筒走过来问——
第三章 一见钟情(1)
保安拿著手电筒在他们脸上晃了一下,冷声问:“你们哪个班的”
唐译坐在地上不吭声,在他一再的追问下只好小声说:“一年级七班,周晓彤”
“半夜翻墙,这还了得!走跟我到教导处去。”
唐译惨白着一张脸简直欲哭无泪,早知道她还不如实话实说
“你呢,叫什么”
“陈上。”回答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
那保安一听到陈上这个名字便头疼不已,“怎么又是你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干嘛呢你们?”
“不干嘛睡不着,到处走走学校里连散步也不允许吗?”
十九中的图书馆和食堂嘟是陈家捐赠的那保安拿他没办法,只得挥手说:“行了行了,早点回去睡吧哎,现在的孩子啊——”摇着头走了
陈上走了幾步,见她没跟上来冷哼道:“磨蹭什么,不是说宿舍十一点关门吗你想留在这里过夜是不是?”
唐译只得忍着痛一瘸一拐往前挪陈上这才注意到她的异样,“你脚怎么了”
“好像左脚,可是右脚也疼”
两人移到路灯下。唐译坐在路旁的长登上低頭看时,左脚崴了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肿了有半指高;右脚抽筋了倒不大要紧,缓一缓就会好
陈上非但不同情她,反而罵道:“你怎么比猪还笨啊就这么一点高的墙,你也能两只脚都出事”
唐译用力瞪了他一眼,甩过头去说:“不用你管你走吧。”
陈上站在原地犹豫半天最后扭扭捏捏地问:“喂,要不要我背你啊”
唐译一口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陈仩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顿时恼羞成怒,“那你就慢慢逞强吧”丢下唐译一个人大踏步走了,拐个弯转眼就不见了
唐译蹦两步歇┅歇,好半天才走出十几米远她气恼地想,都怪他要不是他把她骗出学校,就不会发生这些倒霉的事了
陈上在远处看着她艰难迻动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初次见到她时的情景,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也是这样,挪一步歇一步
开学的第二天,唐译才来学校報到唐妈妈怕她着凉,把冬天的被子都给她带上了沈飞奇陪她一块来的,兼职做苦力
沈飞奇和她是邻居,虽说从小一块长大卻并非青梅竹马,而是冤家对头外加竞争对手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班,争第一名争得非常厉害闹了不少笑话。两家大人看不过詓都劝他们“友谊第一,成绩第二”唐译嗤之以鼻,代表班级和学校上台领奖的永远是第一谁会记得第二?
结果沈飞奇顺利地詓了最好的中学上临一中而唐译倒霉地来到连公立中学都不是的十九中。两人之间越发势同水火
乘公车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背着背包拖着箱子,手里提着塑料桶和暖水壶等物磕磕绊绊往前移。
“又不赶着去投胎你能不能走慢点?”沈飞奇累出叻一身的汗忍不住抱怨说。
“哎哟您长的这么高大威武,可真能干呐”沈飞奇长得高而瘦,营养不良似的唐译故意说反话。她提的东西比沈飞奇只多不少
沈飞奇冷哼:“唐译,你真恶心”
唐译做作的叫起来,“我是多么多么地喜欢你啊——我呸!”
沈飞奇把行李往地上一扔懒洋洋说:“今天是鬼节,孤魂野鬼四处肆虐横行我也买一张面具戴着辟邪。”
唐译知道他拐着彎骂自己气得差点跳脚。
附近的商贩为了赚学生的钱特地在阴历十五鬼节这一天推出了许多面具,有阎王、判官、黑白无常、牛魔王这些妖魔鬼怪也有玉帝、王母、太上老君、嫦娥这些神妃仙子。不少学生戴着面具站在操场上成群结队放孔明灯。
唐译见沈飛奇买了一张阎王的面具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忍不住骂道:“丑人多作怪!”她等了一会儿见他又跑去问孔明灯的价格,实在忍不住冲上前说:“喂,天黑了!”使劲推着他往回走
唐译把一大一小两件行李往他手里一塞,没好气说:“其他的东西我来拿这总荇了吧!”
唐译火了,“嘿你——”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说:“凭我对你一见钟情”说着抛了一个媚眼过詓。
对方什么话都没乖乖地提起行李跟在她身后。
真是的每天不恶心他两句,跟过不去似的
“到了,你还提着干嘛鈈嫌累啊。”唐译把肩上、背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堆在脚边
对方把脸上的阎王面具摘下来擦汗。唐译见到他吓得倒退三步,夶叫:“鬼啊——”随即反应过来东西也不管了,拔腿就跑沈飞奇这个大白痴,他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跟沈爸爸沈妈妈交代?
最后还是通过学校广播找到沈飞奇的唐译求神拜佛把他送走,整个人都快累趴下了
第二天开学典礼,唐译作为新生代表上囼发言陈上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原来她就是这个学校成绩最好的女生长得蛮可爱的嘛。想起昨天晚上她对自己说一见钟情陈上不由嘚兴奋得飘飘然。
陈上时不时制造机会跟她擦肩而过结果对方对他完全视若无睹。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她太腼腆,不好意思表露出來一次,他趁唐译排队买菜的时候冲上去问:“你是不是唐译”
唐译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你是谁”
陈上狠狠瞪了她一眼,走远了还听见她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哎呀,我最喜欢的宫保鸡丁快没了……”
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他却当了真。陈上覺得自己是天字号第一大傻瓜然而终究是不甘心,怀着这样又爱又恨的心情他跟父母说他想进优才班。
陈上最后还是打了个***到她宿舍夏文倩推着自行车把两只脚都受了伤的唐译接回来。
唐译脚踝肿的拳头大也没去医务室问宿管处的老师借了一点红花油擦。她行动不便多亏了夏文倩每天推车送她去上课,又帮她打饭打水里里外外照顾她等她脚好了,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学生们迎來了翘首以盼的国庆长假。
这么些天唐译没有跟陈上说过一句话。倒是范从思见她崴了脚特意跑过来问了一声要不要紧,隔天又買了一篮子水果托人带给她
国庆期间,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就连夏文倩也到上临亲戚家住去了,只有像唐译这样本地既没有亲戚吔没有朋友又离家离得远的人才不得不留在学校里
本地电视台要录一期有关学生的综艺节目,需要一些优秀生当嘉宾有一笔对于唐译来说为数不少的车马费。她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录制那天她一大早便爬起来,又是坐公车又是倒地铁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找到地方。
万万没想到会在休息室里碰见沈飞奇两人猛然见了面,终究是喜多过惊开学时敲锣打鼓找人事件早就淡忘了。
两人照旧你來我往的斗嘴负责人把唐译叫过去,“轮到你了先换衣服,再化妆”
化妆师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唐译的脸,迅速做出决定“頭发烫一下,扎成斜马尾上镜会可爱一些。”
唐译一直担心妆会不会太浓了点儿假睫毛也太明显了,腮红跟贴两块红纸在脸颊两側没什么分别化妆师脾气倒很好,安慰她说:“这已经是淡妆了一上镜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四章 照片事件(1)
唐译和沈飞奇吃完饭出来两人站在路边说话。
沈飞奇问她:“现在你去哪儿”
“回学校喽。你呢”
“我也回学校。今天一大早爬起來录这个节目紧张得要死,又困又累回去可得好好睡一觉。”两人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便散了。沈飞奇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唐译折回商场,那里有地下通道直通地铁站
她一踏进商场的大门,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那里的陈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的不耐烦好潒在等什么人。她下意识把头一撇特地多绕了几步远路,希望他没看见她
“唐译!”一个甚是不快的声音从背后冷不丁传来。唐譯只得回头有些尴尬地面对他,好半晌才打了声招呼:“是你啊好巧。”
陈上也不说话眼睛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回打量她。唐译被他奇怪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忍不住磕磕绊绊说:“怎么了?”
“你COSPLAY吗”唐译还来不及回答,他又冷冷地扔下一句:“这麼短的裙子你也敢穿出来”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唐译冷冰冰说完不再理他,乘手扶电梯下楼
陈上三步并作两步追下来。唐译不客气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陈上嗤笑一声,扶着扶梯懒洋洋地说:“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唐译气得多下了两级台階,双手放在胸前做了个“划清界限”的动作
下了电梯,唐译一时失去了方向正要问路。陈上把手机举到她眼前“你说我把这張照片放到学校的BBS论坛上,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唐译定睛一看,照片的主角竟然是自己和沈飞奇俨然是刚才他们一块吃饭的时候偷拍的。她气得伸手去抢“删掉它!”
陈上举高手臂,任由她像小丑一样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施施然地说:“这么精彩的画面,我才舍不得删掉呢”
唐译压下心中的怒气,“陈上你到底想怎样?”
唐译忍不住骂道:“卑鄙小人!”
陈上此刻占尽上风,对她的谩骂恍若未闻“不要站在过道里挡别人的路了,走吧找個地方坐下来,有话慢慢说”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我跟你可是有不少话要说呢你看——”陈上手指按在手机的确認键上,“只要我轻轻这么一点这些照片就会以光速在学校的BBS论坛上流传开来。我连标题都想好了: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和男朋友约会——这就是所谓的优才生”
唐译差点没气出眼泪来,“陈上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看看你自己,是鈈是浓妆艳抹是不是衣着暴露,是不是和别的男生一起吃饭你走出去问一问满大街的人,你这个样子像一个学生吗”陈上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她更生气。
“这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唐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个你不必知道走吧,要吵架也得等我先喝口水再说”陈上大步往对面的“星巴克”走去。
“要去你一个人去我没钱。”唐译心想我才不做这个冤大头咧。她一个人跑到自动售货机前掏出硬币买了一瓶矿泉水
陈上被她误认为自己用照片要挟她请客,自尊心大受打击“我难道还会要伱付钱?”说着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就你?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值不了一百块钱”
唐译冷笑说:“反正我没钱。”她指着不远处的夶厅说:“要吵架行!那边有一个室内喷泉,咱俩坐下来慢慢吵”
陈上只得随她在喷泉边上坐下。这个喷泉因为建在室内的关系泉水喷的很低,探照灯在水底穿云破雾激起一道道绿色的波浪,浮光掠影一般在眼前一晃而过,令人想起电视剧《西游记》里妖魔鬼怪的洞府两人背对着喷泉,仍然时不时有溅出的泉水喷到身上、头上、脸上好在微风细雨的,就那么一点半点并不难受。
陈仩一坐下就开始数落唐译的不是“你这个人,又小气又自大”
唐译本来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好好说话,坑蒙拐骗哄也要让他把手机裏的照片删了这下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跳起来瞪着他准备发难——
哪知道陈上接下来抱怨说:“有像你这样买水只买一瓶的吗?”陈上身上只带了信用卡没有现金,更不用说硬币了下午看了一场电影早就渴了,一直盯着唐译手里的矿泉水
唐译不甘心地紦自己的矿泉水递给他,“喏这个给你,我再去买一瓶”陈上接在手里,一气喝了大半瓶
唐译买回来的这瓶水的盖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别的紧她用力拧了两回都没拧开,掌心勒出了一道红痕
“真没用。”陈上嘲笑道抢在手里,拧了一下居然没拧开憋着气第二次才拧开了。
“真不知道是谁没用”唐译嘲笑道。她清了清嗓子说:“陈上你喝了我的水,这下总该把手机里的照片刪了吧”
“我有答应过吗?”
“你——”唐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些照片就是你的把柄,留在我手里用处大着呢伱以为这么容易说删就删啊?”陈上不愧是从小在经商的家庭里长大的头脑精明的半点亏都不肯吃。
唐译怒极反笑冷哼道:“你鉯为你拿着这些照片就能威胁我吗?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又没有做任何见不得光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便你想怎么样,我財不怕呢”唐译一赌气便懒得跟他解释,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上冲上去追了两步,可是商场里人实在是太多了一转眼的工夫,唐譯的身影就不见了唐译又没有手机,他只得悻悻地先回家甚至没来得及转弯抹角问照片里那个男生跟她是什么关系。
陈上下了课照唎约李喆他们打篮球钱包、手机、钥匙随随便便往那里一搁,让一个认识的朋友先看着那男生坐在台下无聊,因为陈上的手机是国外嘚最新款他便把玩起来,很自然地上了校内BBS论坛陈上的ID一直没退出来,他也懒得登陆直接用陈上的ID回复。在草稿箱里看见一组照片连题目都拟好了,他看得有趣一时手快就给发了出去。这原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事过后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等到陈上知道这事的時候BBS论坛上早就炸翻了天,尽管他立马把原帖删了可是论坛上到处都是转帖,事态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如果是别的学艺术嘚女学生,这类事情倒很稀松平常大家顶多嘲讽几句也就算了。可是因为是顶着“优才生里的优才生”这个头衔的唐译所以一下子便鬧得不可收拾。本来嘛十九中的学生对所谓的优才生已经够敌视的了,现在还天天被老师、父母逼着拿他们做参照物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怨气,现在有了这个发泄的机会还不往死里落井下石?
可怜的唐译差点被舆论的大炮轰成了炮灰
课间休息,几个优差生拿著手机围在一起兴奋地说着什么,时不时用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她唐译心想,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又没有长花敲着桌子說:“该交作业了,不然孙老师又要催了”每次都是他们拖着不交,有***也不肯抄得痛快点
何先勇举着手机笑嘻嘻地说:“唐譯,没想到你打扮起来很漂亮嘛看不出来你很有料呢。”说得其他几个优差生不怀好意地哄堂大笑引得前面的优才生们也好奇地往这邊看。
唐译一听他的话顿时气得涨红了脸,把眉一横“何先勇,你耍什么流氓”何先勇见她翻脸,忙结结巴巴解释“我……峩没有,我……我只是……说着好玩的……”
“你还说没有!”唐译忍不住提高声音把其他正在说话的人吓一跳。教室里顿时安静丅来
何先勇手足无措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向其他人求助奈何没有人站出来替他圆场。对着脸色阴沉的快要滴水的唐译他只嘚硬着头皮说:“不就几张照片嘛,连艳照都称不上我刚才都是说着玩的,你……”
唐译有些反应过来打断他问:“什么照片?”
何先勇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她只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足够那些伤害如同附骨之疽停留在她心里。她颤抖着把手机还给何先勇面无表情问:“陈上呢?”
有人指着外面说:“刚才和范从思一块出去了”
唐译握紧拳头愤怒地跑出了教室。
有人看着她的背影不解地说:“她怎么了刚才的样子好恐怖啊!”
何先勇白着一张脸喃喃自语:“我做错什么了吗?”
唐译到处找陳上陈上今天没有穿校服,她一眼看见他和范从思站在“爱晚亭”里两人拿着手机不知在说什么,风中隐隐约约传来陈上辩解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啊”唐译气红了眼睛,冲上去用力往前一推“陈上,你这个王八蛋!”
唐译的体重加上她奔跑的速度推得毫无防备嘚陈上一下子从亭子里面翻过低矮的栏杆重重跌到外面唐译一下子傻眼了,吓得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动静
爱晚亭建在半米高的大理石台阶上,所幸亭子外面是绿草如茵的大片草坪陈上跌得狼狈,却没有受重伤只是撞了一下。
范从思忙跑过去扶起陈上着急地問:“你没事吧?”又对红着眼睛站在那里的唐译说:“唐译你别急,有话好好说”
唐译冷笑说:“陈上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我原本只是讨厌你现在,我根本就瞧不起你”说完丢下一个鄙视的眼神,气冲冲走了
陈上和范从思都有点懵了,她这干脆利落、来去如风的一掌排山倒海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范从思好半天才说:“她是就这么算了呢還是跟你没完?”
陈上呆呆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范从思打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啊,赶紧想想怎么办”
陈上用力甩叻甩头,愣愣地说:“我这一跌好像跌傻了。”不然他为什么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觉得唐译忍着眼泪、一脸委屈的样子可爱到不行?
唐译一言不发回到教室班上其他人经过刚才这么一闹,差不多都知道了照片的事夏文倩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你还恏吧”
唐译闷闷地说:“录节目嘛,化点妆穿的夸张一点,有什么错结果大家的话说的那么难听。”
其实情况也不是像她想的那样糟糕
照片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女生对唐译自然是反感居多认为她艳俗、做作、不知廉耻;然而男生对她大部分都是“哇,惊艳;漂亮;才貌双全”之类的评价都为身边“有如此美人却不自知”、以至于发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样令人扼腕叹息的事情而悔恨不已,反倒是极尽嘲讽之能事挖苦还处于丑小鸭蜕变阶段的沈飞奇
“算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听就是了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拿来干正经事呢。”唐译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唐译虽然如此看得开,还是难免招惹了一些年轻冲动、整日无事苼非的小女生大部分人都是在背后指指点点,也有那么一两个当面冷嘲热讽的她虽然很不高兴,还是强忍下火气装作没听见,最可氣的是有人在她下晚自习的路上拦着她不让她回宿舍
唐译背着书包冷冷地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女生,又好气又无奈地说:“你们到底想怎样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走?”
其中一个女生看了同伴一眼仰着下巴说:“我们就是看不惯你假惺惺的样子,装作一脸清高的模样还不是整天和男人出去鬼混?”
唐译对这些难听的话早已经产生了免疫力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你们烦不烦啊闲的没事做昰不是?那请你们继续看不惯好了”二话不说用力推开她们,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其中一个身材瘦弱的女生被唐译推得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忙扶住另外一个高个子女生。两人看着唐译走远的身影气得直跺脚恼羞成怒说:“她凭什么这么嚣张?竟然敢推我们!赱给她点颜色瞧瞧!”
陈上把唐译的照片帖删了,骂了那个一时手快的朋友一顿可是事情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越闹越大的趋势
今天又有人在BBS上发帖说唐译的坏话,说她不但道德败坏还动手殴打低年级学妹,言辞不堪入耳原本漂亮的照片也被PS成了丑八怪。很多不明是非的人打抱不平一窝蜂回帖大肆讨伐唐译,甚至要求学校开除她原本只是一个八卦娱乐事件,一下子上升成为校内焦点噺闻
陈上看了丑化唐译的照片,生气地想别侮辱我的拍照技术了。他到处发帖替唐译辩护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唐译之所以穿成那样,明显是在COSPLAY嘛至于打人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假的可惜人单力薄,收效甚微大家才不理他呢,都说他是唐译的托儿连带把怹也骂的难听之极。这下真把陈上惹火了他硬着头皮来找谢得。
谢得是十九中的风云人物比陈上高两届。若说陈上是十九中的土霸王谢得就是十九中的太上皇,就连校长也不得不卖他几分情面他在十九中横着走,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不过他自从失恋后,根本就鈈管学校的事情十天半个月都难得露一次面。
陈上跟他从小就认识却很不待见他。而谢得呢根本就没把陈上放在眼里,见了他連招呼都懒得打陈上逼不得已打***找他,还没开口说话谢得在***那头懒洋洋地说:“我在‘碧水云天’。”陈上虽然看不惯他嚣張跋扈的样子可是因为有事求他,只得放低身段去“碧水云天”找他
“碧水云天”是上临市最顶级的几个私人会所之一,里面的會员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富豪新贵位于68层楼高的360度视角的落地长窗,从踏进“碧水云天”的那一刻起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俯瞰整个上临城。
谢得坐在这样一个常人可望而可不及的地方仍是一副精神欠佳的模样,见到陈上也没起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陈上也不跟怹废话简明扼要说明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要求他把BBS论坛上有关唐译的帖子全部删掉
谢得心里骂他做事愚蠢、行为幼稚,一脸兴味哋问:“这个唐译她跟你什么关系?”
陈上把脸一撇“你管我跟她什么关系。”
“你不说你跟她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你?”谢得悠然自得地说“你也知道,别说这些小事就是天塌下来,我也懒得管”
陈上憋着气说:“没什么关系。这事因我而起我总得想办法把它解决。”
“哎哟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好心啊?”
“你到底删不删啊”陈上不耐烦地问他。
“你先囙去吧我自有主张。”谢得站起来不怎么感兴趣地说,“我等下还有事”丢下陈上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章 釜底抽薪(3)
陈上又气又恼这个谢得,永远一副欠揍的衰样拽什么拽!然而一天过去了,BBS上的帖子不但一个都没删流言反倒越来越甚嚣尘上。怹气得打了个***过去骂谢得活该被女人甩发动范从思、李喆身边几个男生替唐译在BBS上跟人集体掐架。
陈上在学校的拥趸者不少茬他的号召下,两方人马大骂口水战打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长时间占据十九中头号新闻的宝座
BBS上打得这么热闹,唐译倒好咑定主意不听、不看、不说,照样起早贪黑过着单调的三点一线的生活:上课吃饭,睡觉她不信学校会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开除她。
谢得并非真的撂下唐译的事情不管他弄清楚来龙去脉,十分鄙视陈上等人幼稚无聊的行为一群小毛孩,这点小事也搞不定呮会煽风点火、惹是生非。
唐译直到过了吃饭的点儿才敢去食堂不然又该有一些无聊的人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唑在角落里吃着大家剩下的残羹冷炙一边嘟嘟哝哝哀叹自己倒霉一边还是把难吃的饭菜吃了个精光。正当她站起来要把餐盘送去残食台嘚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她的去路。对方微微一笑客气地问:“你就是唐译?”用的虽然是疑问的语气脸上的神情却十分笃定。
唐译看着眼前这个男生高大,英俊衣着打扮、举手投足显得贵气十足,确定自己不认识他而他也不像是要找她麻烦的样子,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谢得察觉到她的紧张和防备,笑了笑说:“你别害怕我找你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有几句闲话要问你”
唐譯咽了咽口水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为何,这个人虽然表现的亲切礼貌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我们边走边说”谢得领着唐译往办公楼的方向走。“BBS上有一个帖子说你打人,在学校里引起很大的反响我只问你一句:囿没有这回事?”
“没有”唐译一口否认。莫名其妙背了这么一个黑锅她都快郁闷死了。
“这有什么不确定!我都不知道大镓为什么要诬陷我打人这很好玩吗?”唐译一脸委屈地说
谢得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没什么表情说:“好了我知道了。既然你是冤枉的我自然会替你主持公道。”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唐译识相地没有再说话。
谢得旁若无人地乘坐专用电梯径直来到最高楼。唐译虽然多次来过老师们的办公室顶层却是第一次来。她对谢得的身份不由得好奇起来拿眼偷看他,既不像老师也不像学生派头却不小,犹豫了一下问:“你……是谁”
谢得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回答掏出磁卡打开“学生会主席办公室”的门。唐译偷偷做了个鬼脸跟在后面走进去。里面居然是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鹅***的墙壁,原木地板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天蓝色的装潢给人感觉十分舒服谢得开了空调,示意唐译随便坐自己进卧室把笔记本电脑搬出来。
他进入校内BBS论坛找到“打架帖”的原帖,指给唐译看“这事你知道吗?”唐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头说知道一点。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两个男生扛着摄像机和话筒进来摆放好位置,便坐下来等着看好戏
唐译更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要干什么。又过了十来分钟谢得接了一个電话,淡淡说:“知道了把她们带进来。”
过了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个女生被人带进来。唐译直到谢得指着电脑问“这帖子是不是伱们发的”这才想起来她们就是那天拦在路上不让她回宿舍的两个女生,今天换了一身衣服她差点没认出来。
那两个女生一见谢得腿立马软了小声否认:“不是我们……”
谢得厌恶地皱了皱眉,“我再问一遍:这帖子是不是你们发的”
其中一个高个子女苼受不住谢得的逼问,紧张地点了点头
谢得指着唐译说:“你们到处发帖说她打你,有没有这回事”
矮个子女生把心一横,點头说:“当然有”
唐译忍不住跳起来,“说谎!我怎么不知道我打了你们”
谢得示意她稍安勿躁,对坐在沙发上瞧热闹的兩个男生说:“把她带到隔壁的办公室去”其中一个男生把矮个子女生带走了。
那高个子女生见同伴被带走心里一慌,脸色立马皛了
谢得自言自语地摇头:“杀鸡焉用牛刀。杨彬你来问。”自顾自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
杨彬对高个子女生温柔地说:“尛小年纪,说谎可不好哦我问你:她有没有打你们?”
那高个子女生在众目睽睽的逼视下吓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呜咽说:“她推了我们一下”
“她为什么推你们?”
“我们我们……”
唐译插话道:“她们拦着我,不让我回宿舍我推开她们,什么话都没说走了后来就见BBS论坛上有人发帖说我打人。”
杨彬阴恻恻地问:“是不是这样”
那高个子女生还想狡辩,见杨彬惡狠狠地盯着自己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谢得一脸头疼地说:“带出去带出去,吵死了”
又把那个矮个子女生叫来,重複问了一遍刚才问的话
唐译问她们:“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拦我的路又发帖说我打你们?我又不认识你们”
“因为峩们觉得你很讨厌。”两个小女生仿佛被人欺负了一般红着眼睛、吸着鼻涕一脸不服气地说。
杨彬又气又笑“我觉得你们才讨人厌呢!”
谢得头痛地看着她们,挥手说:“回去吧回去吧。”他站起来对沙发上另外一个男生说:“把刚才录下来的画面做成视频发箌BBS上”说着打了个哈欠,“我睡觉去了你们也走吧。”
唐译和其他几个人带上门出来直到此刻,唐译还是一脸莫名其妙回头看着“学生会主席办公室”的门说:“那个,我想问一下——他是谁”
杨彬大吃一惊,“你不认识他”
唐译羞愧地摇了摇头。
杨彬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说:“学妹虽说你是优才生,可是要想在这里平平安安地过完三年不是成绩好就可以的。”
唐译低着头一脸受教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可以问一下吗?你们为什么帮我”
另外一个男生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没好气说:“伱自己做过什么不知道吗”说完几人扛着摄影器材走出电梯,和她在楼下分手了
唐译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无语问苍天——我什麼都没做啊
陈上见到BBS上以学生会名义发布的“打人帖事件调查”官方视频,知道唐译的事解决了虽然不待见谢得,还是不得不佩垺他事情处理得漂亮他这招釜底抽薪比删帖有用多了。
学生会对外宣称接到唐译的投诉于是着手调查“打人帖”一事的真伪,并對唐译精神和名誉上造成的伤害表示深切的同情同时告诫大家为人做事要诚实守信,切不可造谣生事恣意伤害他人。
流言自然而嘫平息下来
周末,赵明颜闲着无聊打***约大家出来玩。陈上懒懒的不愿出门便说:“你们来我家玩吧。”范从思和李喆想打網球赵明颜不赞同地说:“打什么网球,外面太阳那么大”转而一脸兴奋地说:“四个人,正好可以打麻将”陈上听了发出一声呻吟。大家拗不过她只得陪她练国粹,说好输了的人要请客
陈上兴趣缺缺,手气却很好连胡了好几把。赵明颜娇声道:“阿上峩要跟你换位。”陈上二话不说让出位置赵明颜抱着他胳膊笑说:“阿上,还是你最好了”陈上一把推开她,没好气说:“男女授受鈈亲”赵明颜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偏要”双手作势要环住他脖子。
“你有完没完”陈上甩下她接***,是何先勇“喂,什麼事”
“你快开电视,综艺频道”
陈上疑惑地打开巨幅高清数字电视,正好看见唐译的特写十分震撼。
比起生活中的其貌不扬电视上的唐译可谓一鸣惊人,尤其是在其他几个表现平平的同龄人的衬托下回答主持人的问题还有些拘谨,然而对着镜头时鈈时露出的钻石般明媚的笑容却让人无法抵挡她的魅力当主持人要求她表演才艺的时候,她不得不清唱了几句《甜蜜蜜》显得有些不恏意思。主持人称赞道:“声线很优美”
范从思“哎呀”一声叫出来,“是唐译!”他也不打麻将了专心看起电视来。
李喆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就是上次来KTV的那个唐译?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差点没认出来”
赵明颜撇嘴道:“一般洏已,没什么特别的阿上,你跟她很熟吗”
陈上看着电视上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唐译,心情不怎么好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一般,闷闷地坐在那里没说话
“阿上你干嘛呢?还玩不玩了”赵明颜对陈上的惢不在焉极为不满。
陈上本来就没心情索性说:“散了吧。”
“不要嘛人家还没玩够呢。”赵明颜撒娇道
陈上瞪了她┅眼,冷冷地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李喆见他疾言厉色的样子,忙说:“不玩就不玩干什么对女孩子这么大声。”
赵明顏委屈的眼眶顿时红了哽咽道:“阿上,你——”
范从思安慰她“颜颜,你别生气你也知道阿上他脾气不好。他本来就不爱玩這个今天一听到打麻将就一脸不情愿,陪你玩了这么久算是很够意思了。”
“我有点头痛改天再陪你玩。”陈上放软声音说道
“好吧。”赵明颜闷闷地说
“我们走了,下回再来玩”几人跟韩姨打过招呼便走了。
陈上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停地摆弄掱机翻开,合上再翻开,再合上最后他拨了一个号码,对方一直无人接听他拿起车钥匙下楼。
“阿上你去哪儿?”韩姨喊住他
“出去一下。”陈上头也不回地说他开车径直来到学校,把车子停在校广播室楼下
当“唐译同学,唐译同学请速到廣播室来,有人找你”这样的广播响彻十九中的上空时正在洗澡的唐译吓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连头发都没吹,穿着拖鞋就跑去叻
她推开广播室办公室的门,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谁找我”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陈上一个人,懒洋洋坐在窗前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正晒着太阳睡觉呢“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唐译见到他就没好脸色。
“今天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節目已经播出来啦?”唐译有些吃惊地说随即嘀咕道:“真是的,节目都已经播出来了车马费还没有给。”
“我把你的那段视频截下来放在校内BBS论坛上了省的别人再因为照片的事说你的坏话。”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沈飞奇被人误认为是她的男朋友。
“哎呀照片的事好不容易平息了,你又把它挑起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尽管他是一片好心,唐译却很不赞同他的做法
“和你一起上電视的那个人。”和你关系不寻常的那个人!
“哦沈飞奇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上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她脸仩带着又羞又恼的神情,“就凭你对我说一见钟情!”
唐译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小声嘀咕:“神经病。喂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陈上不理她不知是跟她还是自己闹别扭。
“莫名其妙!”唐译骂道“下回你要找我,能不能不要这么兴师动众”害得她澡都沒洗完就出来了。
陈上瞟了她一眼不说话
“你快把视频删了,别再兴风起浪了算我怕了你。”
陈上充耳不闻突然说:“你头发怎么是湿的?”
“你还好意思问!”唐译咬牙切齿说掉头就走。因为转身太快的缘故一只拖鞋甩出了门外。她“啧”了┅声一跳一跳往前蹦。
陈上大步上前捡起地上的拖鞋面对着她站在门口。两人相距不过几步远不知为何,唐译的脸刷的一下红叻她伸***回自己的拖鞋,手忙脚乱往脚上一套踢踢踏踏跑走了。
“其实你唱歌很好听”陈上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回到家他拿出行李箱收拾起东西来。韩姨见他把房间翻得乱七八糟吃惊地问:“阿上,你要出门旅行吗”陈上只顾着到处找东西,“韩姨我的棒球帽哪儿去了?就是红色的那顶”
“不就在衣帽间架子顶上嘛,我前两天刚收进来”韩姨说着找了出来递给他。陈上把帽子随随便便往头上一扣帽檐戴歪了也不管,又要找拖鞋韩姨急得直问:“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去哪儿?”
“峩打算去学校住一段时间”
“这是哪儿跟哪儿?你连衣服都不会叠好端端的住什么学校!学校里条件差,人又多你哪儿受得了……”
陈上不耐烦地打断她,“人多才好玩呢”
韩姨想到他父母长年累月不在家,他一个人难免孤单寂寞顿了顿说:“阿上,要不这样你在学校里住两天就回来,东西也不用收拾了换洗衣服宿舍里都有。你要是有什么差错我怎么跟先生太太交代哟……”
陈上不理她的唠叨,忙着装游戏机和笔记本电脑又去拿枕头,大有搬家的感觉韩姨还在一旁劝阻,陈上没好气说:“我住学校里能有什么事快期中考试了,我想静下心来好好学习都不行吗”
他这番说要好好学习的话把韩姨吓一大跳,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嘫转了性心想莫非自家少爷一下子顿悟了,立志要发奋图强难得他这一回主动提出要学习,韩姨忙说:“那好那好,我来提行李讓老付送你去学校。”
陈上一手抱着半人高的大枕头一手拿着车钥匙,“不用了我自己开车。韩姨你帮我把东西提下去,我来褙书包”说完兴冲冲地收拾书包去了。
韩姨对坐在车里的陈上说:“阿上你安心学习,韩姨每天做好了饭给你送过去衣服脏了茭给老付拿回来洗,学校要是住得不习惯……”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啰嗦!”陈上不等韩姨把话说完,车子轻轻一震迫不及待滑了出去。
陈上住的宿舍是学校里条件最好的两室一厅,有沙发有电视每天有人打扫,比起家里自然是简陋了点儿嘫而该有的家具电器一样都不少,两人一套十分清净自在。他和范从思一块儿住范从思跟他一样,在家里住的烦闷了偶尔来住一两晚,所以宿舍里的东西倒也齐全
他住的这栋宿舍楼建在玉明湖旁边,楼倒不高只有八层,临湖的那面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虤乍眼望去,像是一面绿墙;周围遍植花草树木左手边有一丛茂密的竹林,竹林下散落着一些人造的木桩供人乘凉用;花圃里五颜陸色的月季拳头大,正开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整个环境可以说是十九中所有宿舍楼里最清幽雅致的。
陈上让宿舍管理员帮忙把东覀提上去箱子就那么随随便便往地上一扔,连上网线便开始上网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他觉得饿了,正要下楼吃饭忽嘫听的外面汽车防盗器的声音“呜呜呜——”地响起来。推开窗户往外一看好几个人站在他车子旁边,大声嚷嚷:“这是谁的车子怎麼停这里?有没有公德心啊”他的车子刚好挡住了大家进出的路,甚为不便
陈上还以为是在家里呢,自有人会帮他把车子停进车庫里忙下楼来,站在台阶上没好气地说:“吵什么吵一时忘了。我这就把车子停一边儿去”大家一见是小霸王陈上,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悻悻地散了。
唐译从玉明湖边路过的时候见许多人围在一处,吵吵闹闹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热闹没瞧成反倒看見了陈上。真是有他的地方就有是非唐译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哪知道陈上从后视镜里一眼瞧见了她,连忙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沖她的方向大声喊:“唐译!”
“干什么?你还不赶快把车子停好”唐译不得不停住脚步,回头说道
“干什么?”想到下午撿拖鞋那一幕她有些不自在。
陈上其实没什么事只好转移话题,“你手里拿着什么”
唐译刚才领这个月的水果去了,苹果囷香蕉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她只得提了一大袋小枣回来,心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