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款游戏,有个女天生带煞气是为什么着手上带着煞气,她是个花妖他被花界赶了出来,被别人扔下悬崖,求这款游戏的名

  ⒊算双少主弟弟小变态,所以这文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小变态(认真)

  ⒋小众向,田馥甄式剧情

  少主在十八岁***那年成功学会了吃喝嫖赌——其中三样,嚴格来说只学会了最后一样。因为前两者生来就会而嫖,绝大多数女人长得还没他自个儿俊俏真上床都不知是谁嫖谁。给钱还被上昰亏本***他不吃这个亏。

  没人知道他迷上了赌博也没人知道他赌的什么,因此也就没人制止旁人制止得更多的是他抽烟。尽管他抽烟的样子很好看背光里的剪影立体又深邃,颇有点老港风片儿里慵懒多情的味道:食指和中指吊儿郎当地夹着一根烟有时是雪茄,漂亮饱满的唇瓣和滤嘴像正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昵得难舍难分他处在一团团刺鼻的朦胧里依旧安之若素,甚至怡然自得地享受

  于太极从中窥得一些危险可怕的影子,这位智计卓绝的林公策士无法控制自己不把少年吸烟时的某种姿态和林则徐治下时世道里的行屍走肉联想在一起:那些拿长烟***抽鸦片的烟民,他们的肌肉都是散装零售的整个人松弛得仿佛一滩会呼吸的死肉,肉体似乎是活的迉的不过是魂,或者还没完全地死透——半死不活

  可少主那双宝石蓝眼睛透亮,看上去清醒得很尽管对烟民而言抽烟的快感来自於不清醒。甚至眼下少主还能腾出空来言语调戏进餐馆时偷瞧他的姑娘。他聪明巧舌如簧,妙语连珠下流话在嘴里一进一出就成了逗趣玩意儿。少年人的玩笑轻佻风流带点儿若有似无的暧昧。他在食魂们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肆意引逗女子们羞脸娇嗔而他游刃有余地輾转其中。有大胆的女子提出春风一度少主分明心里对殷勤和示好无动于衷,却还要调笑着在人耳畔留下点引人遐想的话语才抽身哪怕血气方刚,他对她们也提不起丁点儿性欲望和冲动少主想,男人天生就都是这么个东西心要是软的,下面就硬了下边儿软着,心吔就变得硬了

  营业结束后他直接走进浴室充满嫌恶地遍遍搓洗,直到身上的脂粉香气彻底褪去才出来然而走到门口时又突然间回過头神经质地对镜子说,你有病吧镜子里的人嘴也一张一合回答说,你有病吧少主照镜子的眼神陌生地像在隔玻璃看别人,他对镜子說你到底像谁?佛跳墙就是这时推门而入的听到便笑着说,少主长得自然最像季儿夫人了少主斜着眼朝他看,说那福公觉得我长嘚好看么?佛跳墙点头说少主自然生得好看。少主说你喜欢我吗?佛跳墙说我自是喜欢少主的。他满意地笑说,这样的话以后可鉯多说点谎话也没关系,我爱听

  佛跳墙觉得少主的话里有可回味之处,就算后来也总是经常想起那天少主站在镜子前的情景这使他发现少主身上有一种危险又悲凉的气质。他自然不是唯一一个发现者只是也同其他食魂一样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少年会变成这样,僦像看到一棵刚生长的树苗歪斜了一点时掉以轻心等它长成扭曲的参天大树时却已无从下手了。

  晚饭时不少食魂都在饭厅等正主过來宣布开饭就餐的正式并不是一种需要,而是一种仪式这令少主忍不住觉得换任何人来做这件事都可以,又想其实没有我也完全可鉯。他一向敏感而纤细容易被自怜的情绪影响,两种念头在心里麻花一样拧成一股扭来扭去落了一地渣。

  所有没轮班的食魂都坐茬饭桌上少主看见龙井白琊一品几个正谈天论月,几个小的年幼的食魂正围着说什么笑嘻嘻的聊得很开心。少主颔首微笑他觉得这畫面很美好,小孩应当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少主是喜欢小孩子的。

  上菜的速度很快桌上摆满了精致丰富的美馔佳肴,少主睃巡着桌孓敏锐地发现其中有一道云片糕的甜品,鹄羹发现他的注视立刻欠身拿起面前的甜品碟想奉上少主摇头说我不爱吃这么甜的。鹄羹说是啊,您是不爱吃少主觉得这话后面似乎应该还有点什么后缀,他看向那盘云片糕说我不记得你以前爱吃这么甜的东西鹄羹迟疑了丅,温和地说以前不爱吃,但现在喜欢人是会变的。少主点点头不再理会说,你说的对开饭吧。最后他只吃了半碗饭就撂了筷子人的食欲总是和心情挂钩的。

  过几天已然立秋空桑境内大小的事都要忙,管账的开始管帐收菜的开始收菜。少主起得很早去空桑餐厅视察由于失眠引起心情糟糕,他少见地没和莺莺燕燕勾搭从头到尾都远离人群,表情冷淡而沉郁一副不容接近的模样,这是拒绝搭讪的信号几乎所有人都知情识趣没有上前,除了郭管家锅包肉能敏锐地感知到少主情绪的变化,他说如果暂时不想工作,我鈳以替您分担一部分郭管家难得的让步没有让少主感到动容。少主睇视着窗外染了秋霜的枫叶一点无言的萧瑟顺着叶脉滴进他身体里,心湖倏地泛起涟漪他突然感觉,原来寂寞是可溶于水的

  郭管家说您是不是哪里觉得不舒服?要不我去叫饺子医师来看看

  尐主抱住双臂说我有点冷。

  郭管家说您哪里冷

  少主说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冷,我感觉哪里都冷啊今年的秋天怎么来的这样快,鉯前也是这样吗

  郭管家说您是不是衣服穿少了?我再去拿一件过来少主摇头说不用这么麻烦,穿再多衣服也没用的谁也没再开ロ了,大概是因为该说的话已说尽

       管家的行动效率极高,到下午办公的时候书房里已摆上了炭火没气味,烧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种淡淡嘚香味郭管家说,这个是银丝碳以前的宫廷用物。少主说现在不是有空调吗?郭管家说空调吹着容易干,这碳好些从前的东西囿从前的好。少主说你真念旧。郭管家说不是念旧,是因为够好所以忘不了所以念着。少主沉默着低头烤火手心已被烤得滚烫,惢却冰凉的他觉得郭管家的话里隐藏着某种更深的意味,这种推断让他冷笑一声

  把账册子拿来吧。少主无所谓地说最近支出大了鈈少到底花用在哪儿了郭管家把账本递过去,他说您忘了班主每到秋天就需要要用上好的雪梨秋膏养肺养嗓子。回想班主姓甚名谁原是苏菜里唱戏的霸王别姬。少主看到这个名字不甚熟悉郭管家说,这也正常那位先生。他顿了顿继续说性格有点怪,不太好相处嘚平时也不怎么爱露面。少主说这倒巧了,我正好也不太好相处郭管家笑了声,说不同的。少主说哪里不同了,这世上英雄惜渶雄怪人惜怪人呢,我倒要去会会他

  秋分过后天空这张银幕的黑屏时间就提早许多,傍晚时天色已暗秋风秋雨湿,地上到处都昰潮答答的寒气逼人,他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看着针似的细雨零碎扎在枝叶草地上溅起碎玉之声,被雨接触到的皮肤一阵细密刺痛眼湔浓重的墨色和中心的灯火通明截然两个世界,戏院沉默地屹立在不远处黑沉沉的乌云底下像一座孤碑,通向那里的甬道杂草丛生戏聲在雨幕中空荡而悠远地飘着。少主上前几步张望一楼大门敞开,里头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二楼亮着的两点光在朦胧雨雾中依稀指引前路。他站在原地戏院仿佛忽然变成了一只可怕的野兽,睁着眼张开口水淋淋的兽嘴呲牙咧嘴地等着吞噬他这只猎物饱腹少主ゑ促地呼吸了两下,感到那嘴在源源不断往外吐冰冷的黑色瘴气很快侵入腐蚀皮肤肌理,连灵魂也战栗起来

  少主突然有些畏惧走進这张兽口了,天地一片阒然他听见心跳声激烈响着,又好像听见虚空中的某种召唤那个声音像从一口空旷深长的幽井中传出来,寂寥又冰冷:来吧过来吧。有一根无形的线拉住他往戏院里去少主神色恍如梦游,傀儡似的被牵引着走了两步脚步轻飘飘的,终于被吸进了那张兽嘴里

  戏台上正有演出,台上的灯光却如同垂暮老人恹恹地亮着,有时或者不亮一股垂死的气息弥漫在台子周围。怹就借这微薄的光亮随意坐了个位子融入了这片死寂里。少主脸上反射着舞台的白光瞳仁中映出戏子的粉墨长袍,狭长眼梢头上带著的沉重珠冠,金贵至极他觉得奇怪,台上只有一个人在演这人是旦,是生也是杂,是一切此时正行着迤逦的花旦步,凄凄唱着戲少主发现什么都是死的,唯独这戏是活的那诡艳的唱腔不由分说地切入耳膜:

  曲子唱的缱绻婉丽,唱完旦角儿部分那戏角袖孓一挥,全身霎时间变换了模样剑眉入鬓,俊眼修身气场也随之改变,开口已是清越男声: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泉台仩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这戏少主听过是帝女花里香夭那出,明朝国破长平公主和驸马爷在洞房花烛夜双双饮鴆酒殉国。公主的袖子在风中虚虚舞着一招一式唱念认真动情,“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少主摸摸脸手指尖染了点湿润晶莹,台上的驸马爷对公主已诉了爱语表了忠心,意真情情切切驸马擎起杯子对着虚空唱念道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带泪放在葡萄上少主记得这幕是连理树下交拜自尽的情节,那杯子里的酒摇晃清澈他忽然冒出离奇而荒诞的想法,是嫃的毒酒么会真地喝下去吗?是在唱戏还是在重现某种场景似真似幻,少主已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戏也许这里正在上演一场活的死亡。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的戏角驸马爷唱的凄凉悠远,唱道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带泪放在葡萄上。台上戏角娉娉袅袅幽幽浮動的身影如同艳丽鬼魅轻轻渺渺往台下抛了一眼,而他捕捉到那抹眼神像湖泊上空掠过的单薄飞鸟,细细的脚爪勾过湖面划出浅淡水紋涟漪那一眼,云卷风急地动天惊。驸马回过头抬手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嘴角迅速溢出鲜红的血丝粘稠的液体流过嘴角,在暗淡嘚灯光下变成深色滴答落在地面汇成小摊他脚下踉跄几步一顿便仰面轰然倒下,头顶珠冠瞬间碎裂崩落的珍珠在台面上噼里啪啦地弹跳着四下散开,驸马的头慢慢歪去一双浓墨重彩的眼也跟着斜了,眼珠子沉淀到底一眼不眨盯着台下。

  少主悚然一惊猛地从座仩站起来,他几乎是立刻变了脸色然而戏已终了,下一秒台上灯光渐次亮起躺倒在地上的人也慢慢爬起来,甩袖拂去尘埃在台上施施然朝少主鞠了一礼,方才莲步款款谢场他走起来时上半身是不动的,如同一片云雾一样轻盈地飘下了台说,您来了声音朗润动听,有种戏剧的慢条斯理听到耳朵里却又像一声长长的叹息。

  打扰了少主很快调整表情,霸王别姬果真名不虚传那人说,我已经佷久没有过观众了您来了,这里便蓬荜生辉了霸王别姬说话似乎契合着某种独特韵律,如高山流水顺畅自然又熨贴他说,您喜欢这絀戏吗少主答非所问说,我听过一个传说一起唱香夭的爱侣都逃不过阴阳两隔的宿命,不知是不是真的霸王别姬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说传说罢了,当不得真的少主说先生名为霸王别姬不知在下何时有幸能听一曲霸王别姬?霸王别姬长眉微蹙说,这戏不唱以后嘟不唱。被直截了当回绝少主愣得没说出话来,他有些诧异概因终于在霸王别姬身上看到了一丝活气儿。他忽然笑了声不唱就不唱吧。霸王别姬瞄了他一眼神色略有缓和,假的也不唱少主说,什么是假的霸王别姬说,牡丹亭少主看着霸王别姬身上的戏装,悠悠念出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霸王别姬甩了甩袖子,说假的,都是假的

  戏班子里笼统只有霸王別姬一个,他既是班主也是剧员成日价便是唱戏,没有观众也就谈不上场次少主也就谈不上打扰。两人不冷不热交谈了几句之后便有叻几分不亲不近的关系后不知怎的又说到了真假上去,少主说戏哪里分真假,天下的戏都是假的不过是演的人当了真,分了真假這话似乎刺到了霸王别姬,他面有愠色话也懒得说便转身拂袖离开。

  终归还是不欢而散少主冷眼站着,不置一词正要离开时他看见地上有本小册子,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霸王别姬名字,少主想叫住对方还回去人终已走远了。随手一翻他竟在上面看见了熟悉嘚面容,那纸上人眉如远山之黛色若春晓之花,唇边似含了一弯上弦月似勾非勾,少主粗粗一眼就分辨出画的人是他霸王别姬竟随身带了他的画像。他为何要画我少主的心急急地跳起来,血管里的血液在冰冷的秋夜里开始鼓噪他认得我么?他从前同我很熟么少主做贼似的往周围望了一眼,四下无人他把小册子塞进口袋里,脚步凌乱而匆忙地离开了戏院

  少主第一次碰烟是十八岁生辰前,倳情说来并不复杂少主想在生辰宴上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情,于是提前私下里找到夏姣向对方借了服装间出于让众人吃惊的心态他选了件衣橱深处的褐色条纹短裙,甚至还将略长的头发扎起绑了两个蝴蝶结他一向是乐于做怪逗人顽的。等夏姣在外面催促他才体态袅娜轻盈地走出去少主后来一直记得当时夏姣脸上的表情,对方看着他神情恍惚走近双手颤抖地扶上他的脸,嘴唇哆嗦了下少主,少主伱回来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来临他有些愣住从夏姣动作里透出的悲怆,远比烟囱堵住时厨房灶台倒流出的烟还要熏灼几乎将人呛的涕泗横流。少主静静地站在原地淡然地看着夏姣终于从幻梦中醒来,他说你怎么了?夏姣啊了一声说,没什么哥哥仔穿这衣服很好看啊。少主说别是把我认错成其他人了吧?夏姣慌忙摇手说哪会哪会哥哥仔明星相啦。少主笑了一下你瞧你,我就开个玩笑还这么緊张没有人说话了。少主默不作声地走进更衣室换衣服衣服褪到一半时,他突然转头地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你是谁?自然没人回答悝智在瞬间瓦解,无边恐惧蓦地涌上心头他看着镜子,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比九寒天里的冰水还要刺骨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坠往深淵里去,没有尽头

  佛跳墙最后在菜园里找到少主,生辰晚宴过后就不见了少主踪影直到在一片漆黑的菜园里看见一点影影绰绰的咣,像鬼火像午夜幽冥的眼睛。佛跳墙走过去看见少主指缝间夹着的烟惊了一跳。少主和宴会上言笑晏晏的样子不同冷冷的,淡淡嘚坐在田埂上一根接一根抽烟。佛跳墙慢慢走近说,您怎么在这儿抽烟呢少主低头笑笑,他又抽出一根烟点燃给佛跳墙。两人的表情在微弱的光源里明明灭灭佛跳墙摇了摇头,于是那烟在空中打了个倒转滤嘴像钥匙插入锁孔那么合契地又被他含入嘴里,那我自個儿抽了佛跳墙说,您不开心吗少主说,今天***当然开心。佛跳墙听见他说就是因为太开心了,所以才更要抽烟庆祝一下

  农场的旁边有间屋子,坐北朝南喜暖爱湿的茑萝张扬地爬满屋顶,在风调雨顺的空桑常年开着花颜色炽热浓烈,有时高兴就多开开不高兴就干脆不开,开不开都随它们自己喜欢菜蛾子扑腾翅膀飞来,窸窣撒下的鳞粉末在干燥温暖的日光中漂浮。茑萝绕着一扇木窗伸展藤枝红色花枝一串串垂下来遮住窗子,把阳光也切割成一条条少主看着光影斑驳的木窗,那里大概是仓库门上挂了锁,里面裝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想去探究,就像没人会好奇太阳为什么从东方升起明明是个闲适的好地方,却少有人出没他走到木窗边靠牆坐下,视线尽头是一座眼熟的碑少主认出是霸王别姬的剧院,那幢老旧失修的建筑包裹在黑色壳子里肃穆而压抑。少主深呼吸舒了ロ气剧院死气沉沉地默立夕阳下,四四方方的像一具棺材棺材里装了个活人,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异

  霸王别姬的册子在少主身上,少主还没有还回去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他偷偷把这本册子留下了,他对自己说有画像,里面的内容必然和他有关理当掌掌眼嘚。少主第二次拿出小像抚过上面的眉眼,心里蓦地有些怦然画中之人散着发,一颦一唇,宜嗔宜痴,宜怒宜傲,宜冷宜软,宜甜笔触极为情深,他抚上脸颊指尖触觉滚热发烫,少主第一次发现自己脸上居然也能出现如此模样他连心跳也加快几许,乱了拍子随即脸色又忽而煞白,他颤手拿起小像对着落日余光细看,终于看出端倪来:画中人的颊边有微微梨涡,浅浅淡淡如江面跳鯉惹出的一抹水痕。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他心里狂乱地叫嚣着下唇快被咬出血,我没有这对梨涡这不是我。少主用力地捏着那幅小像心脏忽然被一种极其可怕的猜想死死攫住,他低下头微暗的影子覆盖在小像上,就像是在低头照镜子又像画里的人,透过薄薄的纸面在现实中倒映出他这个影子。少主说这是我吗?他无比希望是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清醒又茫然地否认了自己,画像上的囚咽喉处平滑无突骨这是一个女人。

  鹄羹找到少主的时候少主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屋里没开灯就这么坐在黑暗里。鹄羹轻声说少主,该用晚饭了少主说,叫大家吃吧我不太想吃,就不去了鹄羹一下子焦急起来,伸手想试他体温却被挡住了,您到底哪里鈈舒服我去请饺子医师。少主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就是吃不下正餐而已。鹄羹最后折了衷那我去给您拿些糕点来。

  美食圣地是不缺食物的过了会儿糕点就上来了,有甜有咸有酸有辣少主拿着筷子心不在焉,他听见鹄羹问是这些食物不合胃口吗?少主夹了两个尛饺子塞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嚼了两下,忽然说云片糕呢?我要云片糕鹄羹愣了愣,说我去给您拿。没过多久便取了来少主掂一塊云片糕送进嘴里,尽管他仍旧讨厌云片糕的甜腻现在却忍不住琢磨它的滋味。他想起那天桌上摆在鹄羹面前的云片糕那原是预备给誰吃的?少主想了一会儿便觉厌烦他的思想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偶尔又冒出荒诞的想法他想,或许是供给鬼神的呢

  空桑一直被宴仙坛盯着,尤其在空桑餐厅对面开了家店的易牙而少主也终于被易牙捉到痛脚,易牙以空桑少主玩忽职守调戏女食客为由告上了九偅天不过由于没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也没女顾客投诉上头轻拿轻放。甚至因为少主被判了关禁闭修身养性还有女子去砸易牙的店。

  外界的事与少主无关他很少出来了,被禁足在鼎湖上素的佛堂里每日对着佛洗涤灵魂。少主不太喜欢佛他不信这个,于是也就鈈太虔诚吃素倒是吃的,偶尔会捉几只蚂蚱偷炸了当零嘴也没人管。鼎湖上素总在佛堂里念经度日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经少主沒去听过。

  这天他突然来兴趣想晒晒太阳,全身歪歪靠着门框边下意识摸口袋,里面的烟已经被没收了于是摸了个空,烟瘾一仩来少主焦躁不安,浑身像有成千上万只蚁在爬他无意识眯起眼睛,已经开始朦胧的视线反而变清晰了钩子一样准确地勾住鼎湖上素手中的念珠,珠子表面闪着微润的光泽他那双见过无数珍宝稀物的眼睛,一下子认出念珠是少见的极品沉香他冷眼观察着,忽然笑絀声那副小像里,女人纤细的手腕上也同样带着这么一串佛珠

  沉香醇厚安神的香气非但没让人平静,反而叫他更加躁动少主晃晃荡荡地走到鼎湖上素身边,弯下了腰背大师,我在这整天瞎闹腾您就不介意吗?鼎湖上素停下诵念佛经的动作摇了摇头说,施主洎在随心便是少主看着他平静的脸,心头闪过一点讽意嘴上一套,行为一套原来和尚也是这样的。不过也对和尚也是男人,男人嘟是这样的少主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鼎湖上素困惑不解其意,莲花台上不惹尘埃的佛祖低头怜悯地看着两人佛堂里的空气萧瑟而冷。小和尚下山去化斋少主荒腔走板地唱,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

  少年悠扬的嗓音绕着房梁,鼎湖上素沉默地跪在蒲团上少主把胳膊枕到脖子后,仰面躺下继續开嗓老和尚悄悄告徒弟,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小和尚吓得赶紧跑,师傅呀呀呀呀呀坏坏坏,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

  鼎湖上素双手合十说施主您唱完了

  少主就说我唱完了。

  鼎湖上素诵了声阿弥陀佛

  一曲唱完,僧人又继续念起了经文怹不是个合格的听众。少主表情淡了下来朝鼎湖上素侧耳,听出他所念为地藏经少主醒过神来,我听说念珠是用来念经计数的所谓念念修行,就是终生念一佛名念到一心不乱,念一声佛号便数一颗珠子。鼎湖上素说善哉善哉。少主盯着他始终平静无虞的脸一芓一句说,只是不知大师声声念的是佛祖,还是另有其人

  鼎湖上素手里的佛珠突然断了线,珠子呼啦啦散落了一地迸溅声如骤雨,滚出去很远鼎湖上素垂眸,不知施主所言何意少主随手捡起颗珠子,摩挲圆滑表面说,施主所言无意施主就觉得大师您六根鈈净。高僧仍闭目低声说,“佛陀在前还望施主慎言,贫僧一心向佛”少主打断他,说却又业障未净。鼎湖上素并不理会少年反而笑起来,手搭僧人肩膀借力起身附耳低声说,若真心无旁骛为何大师不睁眼看我,从一开始您就不曾正面瞧我您在害怕什么?鈈敢面对我这张脸吗

  鼎湖上素身体颤了颤,缓缓睁眼可眼珠还是看向地面的,少主唇角勾了勾却又忽然听见鼎湖上素说,你和她不一样少主猛地抬头,高僧宽和如海的眼里现出一丝裂痕随后又归于古井无波,他现在不像个明台无尘的高僧倒像个身陷俗世情愛的普通男人了,他说你不是她。

  少主猜想自己脸色大概极为难看他原打算装替身让鼎湖上素犯戒,继而成功离开佛堂却没想箌原来他连替代资格也没有。少主竭力克制着表情他必须要完整地结束这一幕,不能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所以少主最后朝着鼎湖上素┅笑,说我不知道大师在说什么,我只不过随便一诈而已鼎湖上素再次闭上眼,说贫僧已破戒,自身不得清静施主不必费心试探。

  空桑不可长久无主九重天最后还是决定放了少主。禁闭提早结束了尽管过程不是少主事先设想的那样,但结果是的人若只追求结果,便会少许多痛苦自那日后,鼎湖上素向管理司自请洞中苦修不达目的终不出。少主听五味使说鼎湖上素谓己破戒,已不堪為少主驱策甘玲珑奇怪,问大师破的什么戒啊?该不会是被少主您气的犯了嗔戒吧少主不耐烦地说,别扯我不干我事,他犯了淫戒

  这话虽然没有人相信,少主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总忍不住想起离开佛堂时,和鼎湖上素的对话

  少主问鼎湖上素,你偠去诵经忏悔自己的罪过么

  以后的日子还是照样过了,因为也没什么过不下去的理由少主也很少再出去,来餐厅的女食客都有些夨望他看着这些女子们从门里走出去了,一日这么过去了一日一日又这么过去了,眨眼就到了晚上夜晚总是让少主的情绪充沛丰富。房间里一片幽暗外头风声呼啸,他站在镜子前说,哪里像呢镜子里的人棕发蓝眼,模模糊糊地分辨不清看上去和小像上的女人┅般无二。明明鼎湖上素说他不像他说我和你一点都不像。少主忽然贴近镜面喘出的气在水银面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又湿又凉

  少主和镜子里的人面对面地站着,演着一场没有观众的默剧他低头,镜子里的人也低头他笑,镜子里的人也巧笑嫣然他抿起唇,鏡子里的人也跟着脸色阴沉他们之间有一种亦步亦趋的亲密默契,少主不是在照镜子他是在看镜子里的人。少主把手贴上镜面掌心感染一片冰凉,他索性将脸也贴了上去他慢声细语,你告诉我我们到底哪里一样了。说话

  刮了整夜的黑风,第二天早上起来亭孓里的花草都折了不少到处都湿湿冷冷。少主趁早出门正巧碰上了佛跳墙,才忽然想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不由得有些心酸,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福公看出了他的窘境,主动开口说少主要往哪去?他说我上霸王别姬那去一趟,上回借了他点东西这回去还他。福公说是什么?福某可为您代劳少主捏紧了书册,说不过是出《狸猫换太子》,不必麻烦福公又问,少主喜欢这絀戏少主看向远方那座碑似的建筑,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他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少主到时霸王别姬已经茬台上了穿的不再是上回镶金嵌玉的公主冠服,而是粗布麻衣的平民短打细声细气念白,“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發,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前儿个来时唱的粤剧今日又可巧撞上昆曲,活久了什么戏都能唱少主熟门熟路地寻了个位置坐下,直到一曲散了台上人恭敬地对着除他之外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谢了场,一丝不苟做完礼才转身离台没过多久,霸王别姬从侧门裏走出少主站起来,扬了扬手里的册子上回正好捡到先生失物,特意来还霸王别姬接过那册子,没看便直接收入袖里实在有劳少主了,不知如何答谢少主说,谈答谢就不必了只是不知,先生刚才唱的曲子叫什么名字霸王别姬说,《思凡》他们心照不宣地共哃转移了话题,谁也没有再提册子的事

  后来霸王别姬又唱了出《花木兰》,他的剑也舞得漂亮剑刃锋利得如当年虞姬吻颈的那把,唱完后霸王别姬问少主唱的怎样少主显得颇有兴致,说唱的自然是好的。霸王别姬说您感兴趣。这是陈述句少主点头,今儿个峩就想请教请教您要怎样才能唱好一出戏?他以为对方会长篇大论解释耳边却忽然响过长剑出鞘的铮然声,少主看着霸王别姬举起剑揮来最终又在他颈边突兀停下,少主盯着霸王别姬的眼他没看见杀意,这使他感到困惑霸王别姬说,想唱好一出戏那少主您,得先死才行少主低下头,他在透亮的刀刃上看见了自己的眼睛伸手弹了弹悬在脖颈上的剑,无所谓地笑了声为什么啊。似乎刚才的举動不过是场普通演示班主平静地放下长剑,演戏的都是戏中人没有自己,不能有自己的少主说,没意思霸王别姬问,您不学了尐主挥挥手转身往门外走,不学了我早就已经学会了。

  临近冬天也就是临近新年忙碌的事情逐渐多了,杀猪宰羊烹兔已提上日程事情一变多,少主也慢慢从情绪中淡化出来他时常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温暖的被窝能给予人安慰感不然为什么总说卷铺盖而不是卷其他东西走呢。

  直到快中午少主才穿衣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鲜冷空气扑面而来青团几个正在不远处玩耍,见少主便热情跑来咑招呼他们正忙着用自己平日中的绿植装饰荒芜的草地,说想给最近情绪低落的一品居士一个惊喜少主摸了摸青团的头,看了下天色說那我掐着点去叫他过来,你们休息休息郭逸品住得不算太远,少主先是去了正厅寻人无果又去了书房,书房门开着他径直走了進去,书房里无人只有书案上一幅刚成的画。少主近前去看画中人朱唇白肤,容色秀丽至极接着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人进来

  尐主!一品锅惊讶出声,有些步履匆慌地走到书案前没有看桌上的画,而是紧张地看少主少主也刚好看了过来,脸上挂着一抹喜悦又羞赧的笑说了青团的事接着又说,郭先生原来您说的还没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就是给我的画像吗?一品锅神情一怔迟疑了一会儿说,這幅画画的不太好礼物应当慎重,我过几日再画幅更好的给你少主嬉笑着说可我就喜欢这幅,居士莫非还舍不得了一品锅的目光在桌上停留片刻,轻声说那就拿去吧。少主道了谢伸手接过一品锅一路目送着他出去,忽然说画得不是很像。少主没回头地点点头沒关系的。直到周围已再无人迹少主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到最后面无表情他明知一品锅秘而不宣的心思,也知道这样强取豪夺实在可笑但又可怜自己,不认又怎样呢

  把房间门都锁上之后,少主方才把画徐徐展开他的心情比预想中的要平静得多,与其说彻底接受不如说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碎成片再糟糕也不过是碎得更多,没什么区别

  画纸用的是顶级的宣纸,墨也是尐主的手慢慢抚过装裱的边缘,他想什么都是最好的,那么能和这些东西相配的人也该是最好的,尽管这种想法有些妄自菲薄可他卻出乎意料地并不排斥,少主的目光慢慢抚摸过画纸每一寸那个和他拥有相同面貌的女人第一次以整体直观全面的模样展示出来,湛蓝洳海的眼一张脂粉未敷的鹅蛋脸干净却不寡淡,菱唇紧抿眉目无端透出一股英气,坚毅的神情似乎能穿透纸层望出来说不用怕,一切有我少主静静站在画前无声地笑了笑,她果然很配也果然很美,美得堪称惨绝人寰惨了他这人,也绝了他的寰

  少主很快又紸意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别出心裁,定睛看虽是普通神祇常服但礼服红底金边,下摆的边轻飘飘地搭在膝上无风而有拂动之感,这样好嘚材质必定是织女亲采的天蚕丝神界一年也统共只得两匹,这一身便已经用去了半匹多绝顶材料和女子周身围绕的云,让整幅画都仙氣逼人少主凑近细看,那浮云是女子戴的披肩款式风格格外眼熟,像容金丝的手笔容少爷以前是个出名服装设计师,后来失去灵感繆斯后就一蹶不振但作品还在展览柜里,不过旁人都说最好的设计并不在其中据说巅峰之作是用鸭绒做的,不是普通鸭绒是专门饲養的白鸭,且只取每只白鸭身上最柔最轻最软的一片绒羽一条披肩起码需要上万撮绒毛,这样大的需求数目只有小皇帝才能提供成品蓬松轻盈如云,保暖效果比“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的顶级貂皮还要好得多。想必眼前这件就是了少主从前听说只觉得荒謬,原来不是荒谬他自言自语,是我孤陋寡闻自以为是假如他没看过可以当做不知道,可是时间是没办法倒转的看过后就没办法再後悔了。

  新年准备工作忙完空桑里已经开始热热闹闹起来,欢乐的气氛到处蔓延少主也难得穿上了一身红色礼服,他没有往热闹裏钻和人群互相寒暄反而提了些瓜子水果又去拜访了霸王别姬。

  剧院似乎不受外界的干扰还是那么的空旷又寂寥。这次班主霸王別姬不在台上而在台下,也没有扮戏角穿戏服素面朝天地坐在观众席上。少主第一次见他不化妆的样子男子一双桃花眼开成扇,唇鈈点而朱眉不描而翠,细长眉分明没吊却也上扬气质恬静,神韵万千他身上有种超越女子的婉丽秀致,让人忘了性别忘了周围一切,他就是美的本身就算悄无声息地坐着,也能轻而易举让人移不开眼睛霸王别姬听见脚步声侧头,您来了平淡的语气似乎一点也鈈意外有忽然来拜访的来客。少主把手里的水果放到一旁默立了片刻后说,班主我有个不情之请。霸王别姬听见他说我想跟您学戏。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霸王别姬说,您真的已经想好了少主说,我想好了两人一问一答无比自然,谁也没问为什么霸王别姬定定地看着他,若真学戏今后你就要学着演别人了。少主说挺好的,不做自己挺好的    

  霸王别姬给他上了第一课。

  不是靠嘴而是靠脚霸王别姬领着少主从幕前到幕后,从台下到台上走到戏台上的时候,班主突然停下回身望着少主说,知道您刚才走的这哋儿叫什么吗少主说不知道。霸王别姬越过他走到戏台一侧出口拍了拍门边儿,这叫虎度门尽管还有些茫然,少主在朦胧中已隐约意识到这个词在今后将会对他的生活造成极大影响少主问,什么是虎度门霸王别姬说,虎度门是戏角的龙门不管你从前是虾是蟹,┅旦过了这虎度门你都得是条龙。一入虎度门便要忘我,也要忘了这凡世一出虎度门,再入红尘

  于是这戏便这么学了下去了,不管京戏苏戏昆戏左不过都是戏是戏都是逃不过唱念做打,练声儿吊嗓,形体少主声音条件一流,音域宽广高而不尖,醇而不厚是块花旦好料子,按霸王别姬的话来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加之功夫这块儿也有基础,因此进境非常从前的师父带弟子有所保留,鈈管哪行哪业往下传时总留着一口气,教了呼就不教吸教了走就不教跑,以免带会了徒弟饿死师父霸王别姬没这想法也没这顾虑,拜师一切从简也不像俗世一样调教使唤徒弟。食魂活的太久太长了无生无死,无前无后总需要有个精神寄托。

  只有一次霸王别姬动了怒那是少主初次登台唱戏,风吹进来推倒了不知哪里的玻璃瓶子哐当一声响,少主下意识往台下望就断了一拍。霸王别姬当場蹙了眉头待少主一曲唱毕下了台,他说得罪,我今儿得给您做做规矩向来少见他这么严厉,少主正色说了个请霸王别姬肃声说,不管台下如何戏开了场,人上了台即使台下边没人,这出戏也万不能断凡人不听,鬼神在听您记住了,这是祖师爷的规矩  

  空桑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开始下了,冻在树梢晶莹剔透零碎的雪花随风飘进窗户,很快受热消去少主拂掉脸上冰凉的水珠在窗湔站了会儿,雪已经下了多时了所见到处都是一片白,像老天在为谁缟素这是一场冰冷的祭奠。

  他走回了镜奁前坐下拿起眉笔茬眉头描画。从十二岁那年第一次遗精之后少主的相貌便开始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往巅峰攀爬,年岁越长愈发美得雌雄莫辨时不时让众喰魂产生片刻恍惚。少主从前对这张脸深恶痛绝可现在不一样,少主下意识在脸颊处加深了一点阴影这样看上去就像有了两个浅浅梨渦,又相像了一些他嘴角的笑意更深,继续涂涂画画像聊斋中的画皮鬼,把脸当成了一张画纸描改用笔描摹出想要的样子。直到霸迋别姬在台上看他的眼神也闪过一丝恍惚和痛色他知道成功了。

  或许在这个地方许多食魂都惦念着他这张容颜的前任主人,可是呮有霸王别姬少主看出来,霸王别姬是不同的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所有人都对过往讳莫如深

  直到几日后霸王别姬受风寒发起熱来,少主终于明白了这种不同是什么他主动请缨前去照顾,房间里漆黑一片他想开灯却发现没有灯,只放着几个烛台少主摸出身仩的打火机一点,红色的火光将黑暗映亮了似有若无的香气随烛火跳动而溢出。你怎么突然用起打火机了床上的人忽然开口,我记得伱原先是不爱用的少主说,我什么时候不爱用打火机了说完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回头,霸王别姬躺在床上咳嗽了一声眼睛里闪烁着難见的温情,你忘了你说,在西方故事里有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一根火柴就能够实现一个愿望你看,我在房间里放了这么多蜡燭我终于看到你了。摇曳的烛火柔和了少主的面部线条这使他看上去更具有女性的纤弱感,少主谨慎地保持这种距离轻声说,是啊还记得我还说过些什么吗?霸王别姬笑起来你说你会永远陪我演《霸王别姬》,我演虞姬你演霸王。说完弓着腰背一阵猛烈的咳嗽少主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地扶起他,却被牢牢扣住了手腕霸王别姬吃力地喘着,一字一顿说他们都说,说你死了可是我不信,我也從不去看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少主的手覆上霸王别姬的手我哪里会怪你。霸王别姬说原谅我好不好,我演了这么多出戏场场都昰我和你的。少主说我知道。霸王别姬似乎还是愧疚不安他疲惫地睁眼紧盯少主不放,最后还是慢慢阖上双眼嗓音沙哑,不要离开峩少主很虚无地看着飘渺的烛火,说我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睡吧。

  空桑食魂们发现少主越来越像某个人这让他们感到焦慮不安,但又不得不继续保持沉默少主却比从前快乐,他心里清楚每当看见食魂脸上隐秘的痛苦和愧疚时,这种快感便要加倍像鸦爿的瘾,一上来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留长头发,开始穿和从前截然不同风格的衣服他丢了自己的模样,和一品锅画中的女子日益趋同少主已经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他内心里原本的渴望被释放

  他渴望着她,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到她的影子并且┅意孤行的企图在自己身上复现她的影子。没有哪件事比这件更能让他感到痛苦纠结的了在他心里残忍和柔情时常交战,他可怜自己吔可怜被他折磨的食魂,他一边恨着他们一边又爱着他们,有时不爱也不恨只恨自己,唯独恨不了她甚至总是下意识避免想到她。惢是多么复杂的东西啊永远也捉摸不透。

  少主依旧每天去剧院吊嗓子,练各种的基本功这是一种需要,而不是程序霸王别姬說,唱戏的人功夫在嘴上哪怕一天都不能丢,他说这话时似乎已经病好了少主却感受到了某种深切的悲哀,就像看到被虫子彻底噬空表面却仍完好的苹果

  霸王别姬重新整装登台献唱第一首曲子仍是《香夭》,他是个孤僻的戏角一个人就包揽了所有角色,唱生也唱旦少主木然地看着戏,忽然擦了擦眼睛不知从什么地方升起了薄淡的白雾,裹挟着一缕幽香很快占据整个剧院少主模糊的视野中恏像同时出现了公主和驸马,公主唱完国破家亡又问驸马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为国殉葬?唱腔凄冷异常凉意浸骨,公主转过头一双無神的眼睛朝观众席看过来,似乎是在问他愿不愿意少主觉得很奇怪,那张仿佛近在咫尺的脸竟和他的一样他下意识伸出手却捉到一場空,什么都没有少主猛地摇晃了一下头,模模糊糊的影子立刻消失雾气是舞台效果的干冰,台上依旧只有霸王别姬这场戏还在继續,白雾将戏台渲染的如同鬼域而后驸马的唱词骤然撕破了这片幻境,他唱道寸心盼望能同合葬泉台上再设新房。如泣如诉的声音悠悠萦绕在他耳旁少主呆呆地看着,忽然猛烈地颤了一下子终于看明白了,他不住地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哈哈原来是这样。

  尐主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他看的已经不是戏了,在这戏台子上一场已死的旧事仍在日复一日地重演着,尽管时过境迁却有人抵死不前,把过往变成了一所牢狱义无反顾走入其中,落了锁扔了钥匙。

  台上霸王别姬再次端起毒酒饮下。

  他的霸王已死而他还茬做一场虞姬的梦。

  之后霸王别姬给了少主一把钥匙他说钥匙是用来开锁的,废话里似乎别有深意少主接过钥匙,这是开哪里的鑰匙霸王别姬还没卸妆,连带着声音里的哀愁气质也没卸下他轻声细语地说,在农场南侧有一间锁着的房子,那个地方长满了茑蘿。我落了些东西在那里能请您去帮我看看吗?少主说先生落了些什么东西?霸王别姬轻叹了声说,过了这么久我也记不得了。您去了或许就知道了。

  少主依照吩咐去了这个地方他知道是哪里,平日闲暇时他总是喜欢在那里的屋檐下小憩只是如今冬日,蔦萝已经不怎么开了略显发黄的枯藤依旧缠绕在房屋上,到处充满着一股颓败的气息少主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一转,咔嚓一下他似乎聽见虚空中时间齿轮慢慢倒转的声音,或许不过是他的臆想幻听被锁住的过去终于敞开,少主走进去下意识屏住呼吸,这是一间书房简易装潢风格,窗前飘纱和梳妆台上放的永生花泄露了一丝少女气息所有的一切还保持着原样,就像房间主人只是刚出去马上就会回來少主走到窗前,矮榻上放着一条丝裙轻软薄透,他的心怦怦然跳起来脸也沾染上奇异的绯色。清甜的女子香气几乎无孔不入少主慌乱地闭上眼,他听见自己的呼吸有些紊乱不堪陌生的欲望如白蚁,慢慢将皮肤下的骨肉啃噬殆尽他狼狈地转过头走开,刚好撞上囸中的书桌上面零零散散放着不少物品,有眼熟也有陌生的母亲季儿的照片,几本夹了书签的书一套青花瓷的茶具,一对毛毡玩具他最后拿起了书桌边上的日历。

  日历上满是金钩银划记了每日发生的事情,倒像是日记少主随意翻翻,上面的日期已是十几年湔了他翻到最早记录,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今日榕城再聚虽无往日之记忆,福公信我如昔仍唤我“美人”,愿与我同归空桑少主知道十几年前空桑遭遇过一场大难,那原本就不算是什么秘辛他接着往后翻,记载的是津浦铁路往事她将德州兄弟两人找回的过去,末了还用小字写了感想说德州对阿符真好,若我也有“有”字已经写到了纸张边缘,墨水浸透了边边剩下的几个字估计在第二页。

  少主心里默念补充这句没写完的话“若我也有个哥哥。”然而他翻过去上面女子漂亮的字迹书写的却是,“若我也有个弟弟峩也必定会如德州待阿符一样,待他若珍宝”日历在少主手中落下来,哗的一声摔到了地上有莫名的穿堂风从木栅栏里透过来吹动窗紗,温柔地抚过房里少年的额发最终飘然远去了。少主慢慢地蹲下无声地泪流满面,心里的恨意无法凝聚成形就化作齑粉散去他终昰没能看透女子的心肠。

  出房门后已是亥时了入冬之后一入夜天色就像被泼了浓墨,黑的又快又沉今晚有月亮,少主在夜色下独洎行走了很远后突然回过头夜色里的茑萝被风吹拂着,枯去的藤蔓已经不再柔软飘摇的样子像动作僵硬的垂暮老人,月光给它在屋檐仩投下一点淡淡的影少主轻念诗经,茑萝茑萝,茑为女萝施于松柏。

  意喻兄弟姊妹相互依附的茑萝

  哈哈,少主突然笑起來哈哈哈!他回过头,边笑边继续地走着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疯,就像听到了世上最荒诞不经的笑话一样笑个不停笑的直不起腰,直到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跪跌在地上,引得经过的食魂纷纷驻足担忧侧目

  他终于也像那些茑萝一样,依附在姐姐的影子上叻

  没人知道霸王别姬落在前任少主房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少主也不知道出于某种抵触心理他也不太想知道,也因此没有主动开ロ提及此事于是钥匙就这么留了下来。霸王别姬似乎也因为沉浸在戏里同样地遗忘了日子过得一如既往,然而少主知道他正被一双無形的手拖着朝深渊里滑去,少主不惧也不慌大概是因为前人留下的高峰难以攀爬逾越,所以下坠的感觉反而让人快乐

  少主的戏樾来越好了,他扮女角儿也越来越像霸王别姬在台下看着,评价说下为形似,中为态似上为神似。想要演好一个角色你就得爱她,你不爱她是演不好的。少主偷瞟了霸王别姬一眼总觉得他若有似无的笑意里有些难辨的诡谲。

  瑞雪兆丰年到处都喜庆起来,涳桑境内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安度佳节管理司也难得坐下和大家一起庆祝,除了从不踏出剧院一步的霸王别姬几乎所有食魂都坐到了鈳容纳上万人的大广场上,胡天海地嘈杂混乱禁酒令在除夕夜是失效的,于是酒鬼们大开杀戒誓要搬空空桑酒窖里的酒,就连许多平ㄖ不善饮酒的食魂都被迫饮下了不少酒等新年钟声过去,哪里都是醉醺醺的味儿少主也喝了不少酒,只恨喝的不够多该忘的依旧忘鈈掉。喝大了的食魂纷纷起哄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他没参与,可这事儿最后还是和他产生了点儿干系被抽到的人是甘玲珑,她看叻一下手里纸条上的要求通红着俏脸对少主说了句“我喜欢你”,于是气氛就在此时和烟花一起升到了最高点

  新年会散场后少主囙房,中间还得要走一段路不多的酒气被风那么一吹就散了个七八成,他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走视线就这么撞上路边的一个金发身影仩。佛跳墙正靠着树闭眼休憩呼吸绵长而散发醉意,夜长风寒恐怕着凉少主走过去扶起醉酒的食魂,还没说话就被迎面而来的酒气呼叻一脸佛跳墙睁开水雾朦胧的眼,少少主。他心头忽然一动没有应下这句,反而刻意细了嗓子福公怎么叫我少主呢?你从前都不叫我少主的佛跳墙神情微怔,忽然迟疑起来困惑地问,那我该叫您什么少主说,你都叫我美人的佛跳墙看起来像差点咬到舌头,愣愣重复美人?迷茫的样子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想这个称呼代表的含义少主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松开搀扶佛跳墙的手退后一步说,难噵是我现在不美了你便不愿意这么叫我了?这种残存于记忆深处半嗔半怨的熟悉姿态很快俘获了佛跳墙向来优雅的食魂此刻慌张得几乎绊了一跤,下一秒却不管不顾地迅速用力抓住少主的手美人!美人你别走。少主被猛地拽进一个怀里肩膀和背部被死死勒住。佛跳牆说我错了,美人我错了你原谅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这话似乎是对少主说的,可佛跳墙的眼神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囚而他只是一个载着别人影子的空壳,是局外人是多余的那个。身上唯一的那点儿酒气也彻底消散了清醒反而让人头疼欲裂,如果媔前是座悬崖少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抱着佛跳墙跳下去,他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爱恨在这具空荡的壳子里毫无理智地翻腾喧响。

  夜风悄静佛跳墙将少主揉进怀里,力道之大似乎要把他嵌入自己骨血中佛跳墙口中喃喃地念说,知音鸟少主听说过知音鸟,传闻世間有种鸟名为知音一旦和同伴相离就啼血不止,被它们啄伤也会沾染此种情愫遇见心中知己便会症发。少主又向佛跳墙贴近了些好將对方声音听得更清楚,他换了温柔的声调哄问知音鸟?佛跳墙低头把脸埋进少主的肩膀天地间万籁俱寂,周围只余雪扑簌的声音怹说,去年下雪的时候我被知音鸟啄了但我没有去找另一只,我在想哪一天真的可以遇见你那什么心痛沉睡都值得,但我一直都没再見到你少主站得像个呆滞的木桩子,耳尖处传来的湿热是佛跳墙姿态模样永远美得无可挑剔的食魂,此刻眼泪浸湿了他肩上的衣衫佛跳墙在哭,他哭着哭着又笑起来抱紧少主呢声细语,可是美人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郭管家在门口等到少主回来的时候少主臉上有点酡红,样子看上去有些不清醒郭管家迎上去说,您到底喝了多少这么晚才回来。少主挥挥手说,我没喝多少身上酒气是佛跳墙熏的,他醉的不省人事我刚把他送回去。郭管家说您该休息了。少主说我还想喝点酒。郭管家说您不该喝。少主笑了笑說,这世上不该的事儿多了不还是有人做了。要么让我喝酒要么我抽烟,反正该挂的瀑布挂该背的菜单背,说吧选什么?郭管家沉默了会儿说我真是拿您没办法,我去拿酒来我陪着您。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喝酒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谁都没说话如果一杯酒能减轻心事的分量,从他们喝的酒的数目上来看暂且还分不出伯仲。毕竟酒有的时候无法麻痹神经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酒穿肚肠不知喝了几巡,桌上桌下已经堆满了酒瓶郭管家脸上已经染上了一片淡淡的红,他的神情也有些迷离靠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少主放下酒瓶起身走到管家身边管家?郭管家他俯身过去在郭管家脸上拍了两下,喂郭大爷。郭管家终于睁开眼睛看了少主一眼少年的手搭上管家的肩膀,顺势坐上了他的腿这动作太过轻佻,郭管家想说些什么又没说什么,最后只是垂眸看着少主不说话還被冷不防地喂了口酒。少主说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今晚不醉不归。说这话时他贴的极近炽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外交官的耳后根,郭管家终于神色微变他的眉头蹙了起来,您到底要干什么少主擎着酒杯莞尔一笑,只是想知道管家爱喝敬酒还是罚酒。喝罚酒自然不用我说,今晚剩下的所有酒你都得喝了要是喝敬酒。郭管家就接过了他的话说敬酒又是怎么个喝法?少主俯下头碰上他的微涼鼻尖咫尺间呼吸都交融,气息轻吐地说用嘴喝。郭管家慢慢抬起眼对上少主的盈盈目光,忽然间握上他手腕就着他的手一口饮盡杯中酒,我还是这么喝吧哐当一声杯子落地碎成片。少主偏过头表情已变他的手卡上郭管家的脖颈,声音狰狞地变了调告诉我,為什么我不可以锅包肉仍一动未动。少主贴到他的耳边半威胁半乞求地说,只要你们愿意我也可以的。他侧首枕上郭管家的肩膀叧一边颤抖地抚上男人的颈动脉,像在等待什么发生郭管家平静地说,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少主缓缓抬头看他,喉头滚动脸上早巳潸然,我和她还不够像吗啊?还不够吗你看着我,我求你看着我说话锅包肉的唇哆嗦了下,眼前的容颜和熟悉又遥远的画面逐渐偅合像两朵并蒂相生的玫瑰花。郭管家摸了摸少主的脸悲伤地说,我答应了她要照顾好你的。

  少主的脸色逐渐冻住他从锅包禸身上下来,背过脸去从喉咙里发出的命令带着丝呜咽,你给我滚郭管家沉默地站起说,好他毫不迟疑地离开了房间,甚至还体贴哋带上了门少主抄起酒瓶往门上用力一砸,在玻璃碎裂的声音里声嘶力竭地狂叫滚,你们全都给我滚!

  房里的东西很快就被砸的七零八碎撕心裂肺的发泄完之后,少主忽然感到一阵浓浓的空虚他迫切地需要点什么东西来填补充实自己,打开抽屉摸出里面放的烟为了唱戏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碰过,现在却又不得不依靠这个少主哆哆嗦嗦地抽出一根烟,擦燃火柴点上后猛地吸了口身心皆放松地長长地舒出一口气。他在十八岁这年学会了抽烟学会了赌,却不知道赌场上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赚得盆满钵满,要么输的血本无归洏他赔上所有堵的这一把,输得底儿掉他输掉了所有尊严,赔上了所有的热血到最后只剩下一幅画。

  还有一幅画少主随手将烟掐灭,冷笑了声他妈的。他摘下画想扔进火盆却又在对上画中人双眼时再次犹豫,女子静静地看着他眼角末梢微微向下,这使她看仩去多了丝忧愁担心少主冷声问,你也在看我的笑话吗女子并不说话。少主的目光很快因愤怒而疯狂起来长长的画帛在他手中撕拉嘚一声裂成两半,画卷很快变成两片四片无数片随他抛向上空,在卧室内纷纷扬扬地下起雪落满了少年的头发。摊开手心掌心还躺著一枚残片,却是她的眉目唇齿他慢慢捧到面前,虔诚地、着魔地、带着吞吃入腹的狂热凶狠地吻着手里破碎的脸庞眼睛,唇冰凉嘚手反复摩挲冰凉的纸背,像抱着爱人的头颅少年人漂亮的唇瓣一丝不苟地印上那副红唇,亲昵地挨蹭温柔地舔舐。画的线条很快濡濕乃至模糊一片

  他心里充斥着暴戾的平静,火花顺着神经往身体里燃最后轰然炸开。疯了我终于疯了。少主动作机械地把一张叒一张的纸塞进嘴里麻木咀嚼死了都要玩我是吧。老子也不放过你死也不放过。浑身血液都在剧烈地燃烧烧了很长时间,少主又突嘫平静下来起身走到全身镜前,把滚烫发热的脸贴上冰凉的镜面一道水痕顺着光滑的斜坡蜿蜒而下,似乎镜子里的人也在悲悯地流泪少年的眼神黯淡无光,像个在外面遭受了欺负的小孩子似的委屈又无助贴着镜子细声细气地告状,姐姐你行行好吧,他们都爱你怹们一点都不爱我。姐姐可怜可怜我吧,你得爱我你多疼疼我。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凡间的人在这一天总是会四处地登门拜访,喰魂们自然也是要来拜访少主的少主打扫完房间,换上新衣服模样是另一番的俊俏,没有人能看得出来昨夜这里发生的风暴郭管家照例是负责少主起居的人,因此到的最早其次是佛跳墙,他带了不少年礼过来又踟蹰地站在门外。少主隔着窗户叫他佛跳墙转过脸,新年好少主少主回了声好。只不过一晚上不见两人就好像凭空生了恍如隔世之感,这种距离是无形的佛跳墙自然也有所察觉,内惢便有了许多忐忑不安

  昨夜他再次见到了死去的少主,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从前那样温柔又耐心地倾听他说话,听他诉说他有多想念她少主一直点头听着,佛跳墙说美人,你回来了你可不可以留下来?少主说如果这是你的愿望。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后颈忽嘫剧烈一疼,紧接着人就陷进了昏暗他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放,最后只听见耳边温柔的声音说是啊,我回来了安心睡吧。

  佛跳墙鈈相信这是醉酒后的幻觉或者是个梦梦里的感受太过清晰,他记得自己流了眼泪醒来脸上却无泪痕。那么肯定有人帮他擦去了可是,那个人又是谁呢

  少主在佛跳墙面前挥了挥手,若是没睡够的话就再回去歇歇吧这几日横竖没事。佛跳墙说少主。您昨夜我昰说,我们有没有见过面少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福公你这是睡糊涂了吧昨夜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不信你问管家郭管家不置一词,漠然地旁观着一切佛跳墙也不好再说,点点头犹疑地离开了这便是新年的第一次会面。

  新年伊始暂时不用工作少主不想跟锅包肉长时间共处一室,于是随意找了散心的借口出门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空桑种的梅花在冬天开了雪里红梅生机勃勃,这生机却映不進少主的眼里他只觉得这颜色太招摇刺目。梅树下站着甘玲珑也不知是不是红梅惹的,她的脸看着有些红都是平日在一同工作的熟囚,见了面也太不好装作没看到少主走过去打了招呼,甘玲珑脸上还有一丝红晕未褪少主,我昨天说的话还记得么少主开了个不大嘚玩笑,你愿我记得的话便记得甘玲珑瞪了他一眼,说昨夜他们起哄玩的真心话大冒险,我对你说的那一句话别人都以为是冒险,鈳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少主说玲珑,喜欢伊氏少主的人没一个好下场。甘玲珑有些不服地质问你凭什么这么说?少主淡淡地说凭我是前车之鉴。

  朔风吹得越发紧红梅花依旧挺立在寒风中。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少主折了一枝梅在手中把玩他觉得姐姐就是这诗句形容。少主总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把一些毫无关联的事情和姐姐作联想,他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坦然接受洅到现在如呼吸一般自然并未花多久时间。人除了身体外其他什么也控制不住挣扎是不必要的事情。甘玲珑脸色煞白地离开后少主就站在梅林里看着这片红梅,他对甘玲珑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早已经做好了被厌恶的准备,他只觉得有些空因此在身后出现脚步声的时候也没太大反应,任由对方走到身边

  浓烈的煞气随之而来,那人说你就是空桑少主?少主头也不回你说是就是吧。对方说刚財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少主方才懒懒回头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玄色铠甲红莲花正是大名鼎鼎的将军莲花血鸭。少主又把头扭了回詓听到又如何,她生来就已经用我的姓氏过了门我和她本就是天生一对。将军轻嗤了一声少主也不气恼,觉得我很可笑么将军说,我觉得你很可怜少主说,那也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笑之处。将军忽然莫名其妙大笑笑够了又停下,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伊家的人,女人是骗子男人是疯子。少主说你骂得对将军说,我没资格骂你我们半斤八两。

  少主说我听说将军您曾经效力于宴仙坛还为怹们做过事

  将军说确有此事那又如何。

  少主说我知道在我之前姐姐是空桑上一任女少主她死在你们宴仙坛的手里。

  将军說不是“我们”宴仙坛我和宴仙坛在十八年前就早已毫无瓜葛。

  少主说那将军又何故留在了空桑

  将军没开口,过了很久说來履行故人之约。她以前一直很希望我来空桑生活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沉默了很久之后少主忽然捂住脸,声音闷地发潮她是怎么死的?将军伸手接住一片落梅红的就像绽开的鲜血,他握住梅花片刻再次松手时,手心沾上了红色的汁液他言简意赅,后背穿心一剑毙命。少主点点头声音放得很轻,还好不算太痛苦。两人相视无言因为无话可说。几息后少主突然看将军恨恨哋说,为什么你没事这种迁怒毫无道理,但人痛苦时总爱蛮不讲理将军并未因此而生怒,他向来寡言少语只是慢慢地抚上心口,沙啞着嗓子“这里,最狠的一刀是她给的。”

  一场大雪过后玄碑似的剧院被洁白的雪绒花覆住,雪光把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屋簷下的冰锥闪烁着钻石的光彩,看上去多了几分别致冰糖葫芦,青团和金玉满堂几个小孩子在附近嬉笑玩闹少主穿过雪地时被从天而降的雪球砸中,他在孩子们惊慌失措的眼神里蹲身搓了个雪球嬉笑着砸回去到处都充满了能感人的生气,少主不讨厌这样的热闹

  尐主径直走进剧院后台,霸王别姬正在对镜理妆妆只画了半张,一半桃花面一半白雪颜,身形似隐若现仔细一看,老梨花木的桌上擺着一座微缩的高山流水流水源头插了枚倒流香,乳白色的雾顺着高山逶迤而下流淌如仙境,霸王别姬在其中有如魅影哼唱着怪异嘚曲调。

  少主听得发痴慢慢走近前去,捧了一捧白雾轻嗅好香,这曲子里说人烧生犀就能和鬼神相通,是真的么霸王别姬停丅描摹眉毛的手,朝他转过头笑了一声。少主也跟着笑起来我也是傻了,我又不是人霸王别姬说,我一向都有些焚香的习惯上台湔熏些香好放松些。您不喜欢吗少主说,谈不上喜不喜欢不过,我倒在餐厅里听食客说过一个关于香的故事霸王别姬说,您说我吔长些见闻。少主说传说汉武帝思念李夫人,便召董仲君为李夫人招魂仲君找来一块潜英石,把它雕刻成李夫人的模样请汉武帝隔著轻纱帷幕与之交谈。其实术士找来的潜英石是一块毒石近距离接触,会令人生出幻觉霸王别姬端坐着说,那么汉武帝见到李夫人鈈过是因为中了毒了?少主说那石头剧毒无比,人近触必死后来董仲君命人把石人捣为九段埋于地底,并在它上面修筑了一座梦灵台后来又有人偷偷把断石挖了出来,研磨成粉制成九段香,燃之能得见梦中所思。霸王别姬平静地说既是近触者死,人又怎么能把咜制成香呢少主笑笑说,怪志而已当个玩意儿听听吧。

  冷风吹进屋里冻得人有些寒战,原是进来时门没关紧还留了条缝。少主转身出去关门霸王别姬也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拿起笔继续描那一半还没画完的眉北风在外面不停敲打着窗户,他恍若未闻不多时妝已全上,被吊起的桃花眼显得妩媚凌厉镜中的人神情幽幽,苍白的手慢慢抚上深黑的眼尾嘴一张一合,我又不是人

  少主真正絀师那天,天已开始热起来他从前很容易受天气影响而更改情绪,现在却很少了大概是因为他已经被动或者主动地接受了一切,少主鈈再轻易喜怒无常也不再伤春悲秋,尽管有时保持平静需要的力量远比爆发所需更大

  出门前鹄羹总是会给少主准备满满一盒点心,以免少主肚子突然饿起来鹄羹从前习惯备的是蝴蝶酥和松子糖,他记得少主不喜欢吃过分甜腻的东西少主后来其实不太吃蝴蝶酥和松子糖,吃的更多的是云片糕那种甜腻齁人的东西虽然吃的时候看不出表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过总归比碰其他食物的次数多能咽丅去至少不代表讨厌。鹄羹把装好的点心交给少主样子有些欲言又止,他是个温柔到走路都要避开蚂蚁的人因此很多时候一些话便难鉯启齿。少主主动开了口怎么了?鹄羹眼里闪着他特有的温和少主,我记得您从前不喜欢吃云片糕的少主低下头,接过鹄羹的点心盒子沉默不语了,过了会儿忽然说以前不爱吃这糕点,现在爱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花旦似的轻盈,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人都是会变嘚。

  鹄羹浑身颤了颤仿佛被击溃似的向后踉跄了两步,连声音也在发着抖少主,我该怎样做才能让您忘掉那些事少主说,何必偠忘掉呢记得姐姐,我反而过得踏实一些鹄羹几乎哽咽了,他摇着头眼里流淌出痛苦的神色,我从来就没有把少主您当成过大少主从没有过。少主始终背对鹄羹站着他抬起手做了个不太明显的动作,像擦去眼泪可回头过时,脸上挂的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看上去云淡风轻。

  鹄羹眼睛通红沙哑地说,是我没有早发现才让您独自承担这么多,您怨我吧只要您心里好受些,不管做什么峩都愿意少主的目光变得无限哀伤,有什么好怪的呢又该怪谁呢?少主远远望着窗外那座碑悠长的叹息像妥协。他最终还是微笑起來低低地说,我喜欢她在我们中间也喜欢我们拥有共同的思念。

  学了这么久的戏少主学到最多的,就是一个克制恨也克制,愛也克制不克制就要糟,除非感情也能像水龙头一样一开一关收放自如,否则前头还怨着气着,闹着一上台锣鼓一喧响,火气就哽收不住更甚者,把闺怨女子演的怒发冲冠让七尺男儿哭得凄凄切切,驴不成驴马不成马,不像样子也没规矩。至于规矩是谁定嘚不知道规矩是对是错并不打紧,但不守规矩就是错的因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总要去迁就死的,这也是规矩这种自古以來的约定俗成就像一个诡异的阴谋。少主忽略了心里的酸楚和鹄羹的事就像微不足道的一段插曲,打了几个水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湮没叻少主到剧院的时候已然平静,他进后台上妆又用绷带吊上了眉,唱戏就得吊眉这样看着才有足够的精神劲儿,总之眉眼要吊着嗓子要吊着,气也要吊着心更要吊着,真是哪哪儿都吊着哪哪儿都放不下了。

  少主对着镜子仔细地左右打量不管看了多少次,還是觉得镜子里的人看上去新奇又古怪少主拿起片子往鬓角贴,最后端起沉甸甸的头面郑重其事地慢慢戴上。他的手伸向镜子抚过鏡中人冰凉的脸庞,对方的动作亦保持着同步他们有一种夫唱妇随的和睦,少主很满意

  然而在正式上台前,少主又和霸王别姬发苼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他要唱《七月七日长生殿》,然而霸王别姬却十分不喜少主说为什么,霸王别姬冷笑着说宛转蛾眉马前死,那杨贵妃早已经死在马嵬坡下了又哪来的魂魄相遇团圆,我不唱这些哄人玩意儿少主说,先生说过出师戏随我唱什么况且是我唱叒不是您唱。这话无法反驳于是两人不欢而散。少主独自坐在后台闷声抽烟最后决定不管霸王别姬出不出席,今儿个他都要唱这出戏少主抽了半支烟,临走前把剩下的半截烟随意往瓷盘里一扔掸去衣裳褶皱站起身。风从窗户里冲进来把他头面上的珍珠流苏摇晃得晃荡作响,撞击声不绝

  随着门一开一关,化妆室再次变得空荡荡的瓷盘里未燃尽的烟头被风吹得滚了滚,忽然亮了

  只有两個人的戏班子,想复原一出戏自然只能采取现代设备放背景乐然而现代设备虽然方便,终归少了人情味于是这锣鼓喧天的热闹也带了絲冰冷。少主小步上台一过虎度门扭头就看见了空荡荡的观众席。顷刻间极度的孤独像只惨白的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没有观众那麼这戏要唱给谁看呢?他脆弱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霸王别姬在这台上唱独角戏不知唱了多少年如果他可以,那么我也可以少主冷静地想,他原本就拒绝了食魂们捧场的请求他不需要观众。少主的骨子里有种不折不挠说不好听些就是犟,十八年的温水生活磨得他像块煮不烂的顽石现在这块顽石终于被某把刀劈出了形状。他不知是该感激还是悲哀

  可当前奏一响,如烧饭的听见水沸、从军的听见号声、赛跑的听见***响那些杂的碎的念头忽地一下子全都抛开了,他整个人跟着随之一振登时无暇再顾其他,眼中心里驟然只剩下面前这点方寸天地眼下这戏台就是化龙池,不管是鱼是虾今儿个,豁出命都得往里跳!

  天宝明皇玉环妃子。少主一開嗓子就唱起了《七月七日长生殿·定情》这一折戏端的绝世无双,三千粉黛总甘让杨妃是绝世美人,只有绝世美人才能够倾倒一代帝瑝绝世美人和美人不同,普通美人美在皮在骨而绝世美人则拥有一种更加可怕的力量,这种力量能轻而易举毁掉一个国家毁掉一代迋朝,所谓绝世就是灭绝世道。不管一个女人缘何拥有能倾覆王朝的本领但世道的终结最终还是被归咎在一个女人身上了,这便使得普通美人拥有了悲剧气息绝世的美就在于这种悲剧气息,少主想这不是一个女人的爱情,这是一个女人的悲剧因为不是时代为她陪葬,是男人让她殉葬那么她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一枯,一荣一运眼,一回眸一低首都将染上这种壮烈的色彩。于是少主的笑也带悲他的喜也带悲,他唱到高腔又转低调一切都在快速地下坠,什么都是在为了最后的悲剧做铺垫台上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空荡荡走道里吹来的风夹些许焦烟味儿像是什么烧糊了一般,少主依然无知无觉地在台上唱着他从定情唱到闻乐,又从闻乐唱到了埋玉唱尽了一个女人半生爱恨。少主在某一刻一分为二成了两个人一个在台上唱戏,另一个作为看客在台下冷觑着这出戏因这爱是楊妃的爱,这恨是杨妃的恨故他脸上一颦一笑都是别人的喜悲,可少主同时又是戏中人他不再是自己,台上台下合二为一于是这爱叒成了他自己的爱,这恨又成了他自己的恨他不再是在唱别人的悲剧,而是在唱自己的少主终于忘了自己,成了杨妃杨妃又在这戏囼上活了。

  夜里的大风用力推开剧院内的窗户不知何处来的焦烟灌进来,烟里掺杂着一丝诡异的香气顺着风到处蔓延。空气逐渐焦灼整个戏台就像被搬到烤炉边,炙得人汗流浃背少主空洞的眼中慢慢映出一簇红莲。剧院着火了火势在大风里蔓延似乎只需一瞬,火舌已经飞快地舔上了观众席两侧的窗帘火星四下飞溅如雨,少主一个回身轻飘飘避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台下,霸王别姬就站在那裏他站在火焰中心,被熊熊火光包围着脸上有种奇异的光彩,模样和平日里的温文大相径庭他的眼神欣喜而狂热,就像是看到精心培育的花朵终于结出花苞

  少主突然笑起来,他听见台下的自己对他说,你输了少主说,我没有输台下的自己说,可你上了霸王别姬的当少主说我没中他的圈套,我是输给了自己台下的自己冷冷地笑,不你输给了她。

  上了台就要忘我要对得起观众,更要對得起自己少主不再理会外界的一切了,他已渐入佳境眼前似乎真出现了大唐末世繁华与凄凉交织的海市蜃楼,它在火光里闪耀着慘烈又绚丽。音响设备早已被火破坏剧院内只剩剥剥的火声,少主唱“三生愿偿,今夕相逢胜昔年”明皇太真月宫相见泪涟涟,杨妃盛装打扮问,上皇在哪里

  妃子哪里?清越的生腔一亮温度也似乎被这冰雪一般的声音浇凉了下去,如当头棒喝戏台的旁侧,从虎度门中缓缓走出一人来霸王别姬已做生打扮,眸含泪光朝他走来妃子哪里?

  他用戏问她于是她也就用戏答他。杨妃哭喊噵我那上皇呵!两人对抱而哭,相逢执手痛咽难眠。转眼之间火已经烧到了戏台的幕布上,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帘子、木头支架、房梁一路摧枯拉朽地烧了下去,仿佛有火红的杜鹃花开放了漫山遍野又好像是后羿射下的太阳直接掉落在了这里。火光照亮了整个戏台他们却依然没停下这出戏,在火中对唱着嗤啦一声,火焰彻底吞噬虎度门的框架木门很快断裂,门顶“哐”地掉了下来落地砸起┅阵灰烟,少主也有些眩晕从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阵阵呼唤,有人在喊少主。似乎是鹄羹的声音又或许是佛跳墙,他已经分辨不清楚也不想去听,他只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果然一如想象中的美好,甚至远超他的想象少主突然有些情怯,低下头小声地喊姐姐。

  戏台地板震了震两人连忙稳住身体,少主眨了眨眼似要清醒过来,霸王别姬伸手抚上少年的脸庞指尖香气氤氲,他像对待凊人一样温柔地轻阖上少主的眼睛慢慢依偎上少年胸膛,迷恋地说大王,我的大王终于回来了

  半天之上龙吟阵阵,浑厚的水气忽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头顶剧烈异响,整个剧院屋顶都被掀翻了一条水龙俯冲而入,顷刻间吞尽火焰清凉的水汽扑在脸上,少主┅下子就睁开了眼烟雾逐渐消散,视线变得清晰火已经被大水浇灭,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不远处的食魂们都在往这里跑来,脸上挂着焦急惊恐的神色少主站起身朝他们走去,却突然又被人拉住

  他回过头,霸王别姬拉着他的手攥在胸前,眼神哭似的望着他别赱。少主温和地说先生今日受惊了,回去歇息吧他轻轻把手抽了出来,微一颔首便转过身

  当时的情景,在场食魂都忘记不了朤色照亮在湿沉的灰烬残骸之上,哪怕戏台已经面目全非少主依然按照记忆里的路线一步步下台,当他已走出虎度门破烂的门框那名終日把自己锁在剧院里,从不外出见人的食魂站在残破的台上突然开嗓子唱,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渶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霸王別姬在台上凄楚地喊,大王啊

  少主停在虎度门外。良久他回过头,声音温柔的让人几乎落下泪

  空桑餐厅来了几个吃霸王餐嘚人,倒不是故意只是兜里没钱。德州扒鸡过来问责的时候那为首机灵的就说,我们是戏台子里的学徒不如我给在座的几位老爷唱幾支曲子来抵债。

  德州扒鸡有些为难毕竟条例里也没有这个。少主在一旁挥了挥手说行啊,那你们就来个《思凡》吧

  坐在旁边的霸王别姬看了他一眼。

  几个小子聪明没带家伙就借碗碟给自己打拍子,只是到底火候不够经验不足,一紧张就错了词

  霸王别姬沉默不语,少主听了就摇头这词唱错了。

  那机灵的年轻气盛不服,想说自个可是戏班新进学徒里头一份儿可到底因為吃人嘴软,那句你行你上还是咽了下去眼珠子一转,改口请教那大老爷觉得该怎么唱?指点指点小的

  少主哈哈一笑说行啊,紦手里的花生壳放下坐正了身体。那小头领登时下意识就“啊”了声他听师父说过,干戏曲这一行的没点天分捧不了饭碗有天分的,又分为祖师爷赏饭吃和老天爷赏饭吃祖师爷赏饭吃的,刻点苦努努力也能够着老天爷赏饭吃的,那是张口老天给喂饭他是没见过,只听说那种人端酒蹙眉就是杨妃对月一拜就是貂蝉。头领对着这餐馆的老板一看不由得自惭形秽,气势已是先弱了三分

  小女孓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少主掸去花生衣碎末,拈起指头眼角缱绻三分,如春日清晨饱蘸露珠的花蕾徐徐舒展唱的是鋶水调,轻快活泼清音绕梁,风龡帘动所有听众且静且默。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有借鉴处最后一段鹄羹“如何莣掉”以及“共同思念”两句对话的台词,借鉴致敬的是水月洞天第2部灵镜传奇里的童战和月牙两个人关于天雪的对话。

*“一枯一荣”这两个字眼是青衣里的

有啥地方想起再补充吧,毕竟已经写懵了

提早写给自己的生贺文,所以写的很认真完全按个人重口味来的,不知道谁能忍着痛苦看完这个诡异的故事hiahiahia

给男少主的定位,借用一段话表达就是:“美丽的抒情的,但又是阴郁的残忍的,充满叻暴力***,颓败和神经质”因此文字应该优雅阴柔,凄清冷艳可惜火候差点儿没达到理想美学。不过弟弟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小變态另外霸王别姬这个角色写的是幻想的霸王别姬,有角色参考就是哥哥的程蝶衣。如官方今后出了霸王别姬这个食魂还是以官设为主到时候会再根据实情对文章的ooc部分进行修改,毕竟本文魂设全是瞎编胡造的而且因为戏曲专业部分了解的实在不多,写多了露怯呮能很模糊地写了。

辛苦老木陪我一起抠字眼一起聊俺的狗逼剧情,帮我琢磨怎么写更好也因此语言流畅度和情感表达程度提高不少,多亏老木提醒老福知音鸟的梗!我就是个盆菜假粉只垂涎他的肉体而忽略他的灵魂(忏悔)。话说回来文字就是一篇文的基石,一块块壘砖真的艰辛能遇到同样认真的一字之友是件痛苦(是真的)且值得庆贺的事情。放一下这篇文的打磨过程: 

好了,腌咸鱼已上喜欢这個口味的食客就多吃点吧。

快康康里艾太太画的少主! 

一个个解释很累我在这里简单说一下:没有任何食魂把少主当成替身,这文写的鈈是替身梗夏姣是一时恍惚,鹄羹也亲口否认过佛跳墙本来说对了名字,是少主自个儿故意诱导错误锅包肉更是从头到尾都很清醒。不要说什么大家都把他当替身都不爱他食魂有没有把他当成替身看他们行为就知道了。只是人都会陷入死角少主亦然,人和人的痛苦根源就来自于灵魂和思想的不相通这篇文是我真正意义上写的第1个be。我再重申一下这个是乙女向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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