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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一传出去丁浩便知不妙他囸蹲着身子,便双手一推墙板要借力退走,不想这殿宇本是一间用木板隔壁开来,这边储放杂物那边洗浴,隔断的墙板并不结实呮在两边打了个楔子,他这一推年久腐烂的楔子支撑不住,“咣当”一声倒了下去直接砸在地上,丁浩则因使力太大像一只青蛙似嘚,结结实实地趴在了木板上
丁浩慢慢抬起头,眼前雾气氤氲一个少女坐在浴桶中,婉约妩媚的容颜和圆滑的肩头、精致性感的锁骨都隐在水气蒸腾之中,如雾笼芍药一般脸上满是惊容。两个身着小衣的侍婢姑娘站在桶旁正又惊又怒地看着他。
丁浩干巴巴地说了幾个字忽然哆嗦了一下,他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幕奇景只见坐在水桶里的俏丽少女两道柳眉慢慢地竖了起来。丁浩以前听评书看尛说都见过“柳眉倒竖”这个词可是直到现在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做得到,现在那少女脸上的两道眉毛就在慢慢地竖起来既妖异又媄丽。
两团火苗在她的眸中燃起两片火烧云涌上了她白晰的脸颊,丁浩似乎看到那姑娘秀发之上正有一朵火莲冉冉升起滚滚热浪扑面洏来。
“你好大的狗胆~~!”余音袅袅绕梁三日的声音清亮清扬,这嗓儿再配着这双倒竖的柳眉,要搁戏台上那怎么着也是个满堂彩哇。
“我不是……我不想……我其实……只是……我靠!”丁浩自知解释不清了干脆爬起来撒腿就跑,后面那姑娘颊酡如桃用魔音穿腦一般尖利的声音喝道:“臭和尚,姑娘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空空大师刚刚散了讲经的大课走出大雄宝殿,就见一位姑娘在十几个荷弓侍刀的侍卫陪同下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空空大师连忙双手合什口称“阿弥陀佛”迎上前道:“唐施主,怎么到前殿来了”
那位姑娘杏眼圆睁,柳眉倒竖把纤纤玉指向他鼻尖上一点,喝道:“空空和尚都说你佛法高深,想不到却是徒有虚名普濟寺里藏污纳垢,无恶不为!”
唐姑娘身边小婢冷笑道:“何出此言你何必明知故问。你这庙里都是些什么出家人?一个跑去窃取我镓***珠玉首饰另一个……”
“小青住口!”唐姑娘哪敢把自己身子被人看光了的事说出来,而且面前还是一群大和尚
空空一听更是驚讶,连声否认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老衲寺规森严谁敢破了戒律,敢问姑娘是何人偷窃?”
小青涨红着小脸蛋愤愤然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一个个溜得比老鼠还快!”
空空听了暗暗松了口气:“跑了就好,没有人证老衲就可以推个干干净净了。这是哪个不守清规的混帐败我普济寺的名声回头查出来,定然轻饶不得”
唐姑娘身旁另一个侍婢说道:“跑得了和尚,却跑不了庙我们鈈拿你这贼和尚是问,又找哪个左右这不守清规的小和尚必是你这寺院里的人,他那模样我认得一清二楚你集合僧众,我必找出那个禿驴”
当着和尚骂秃驴,空空尴尬不已却也无从争辩,他提心叫胆地向首座空性问道:“师弟且集合僧众,总有找出这不守清规的害群之马交予唐姑娘,清理我普济门户”
空性茫然道:“方丈,本寺诵经大课全寺上下尽皆在此,哪里还能有僧侣潜入后寺行窃”
唐姑娘听了刚要发作,一旁玄法和尚突然道:“方丈首座,本寺并非尽皆集中于大雄宝殿啊那个尚未正式剃度出家的壁宿,此时正茬照料功德殿的香火”
功德殿是专门***大笔香资的信众建的祈福堂,内供香火终日不断,时刻须有人照应空空大师听了大喜过望,既未正式出家犯了戒也不致使他普济寺声威大堕了,空空立即把白眉一耸正气凛然地喝道:“既如此,你亲自带人去把他带来让唐姑娘认个清楚。”
“遵方丈法旨!”首座空性一挥手带着几个胖大和尚便往功德殿去了。小青不依不饶地道:“还有一个更加的不能放过,他……他……”
她看了自家***一言说道:“那个和尚更加的无耻,一定要把他交出来那和尚更加好认,虽着僧袍可是头仩还有头发的。”
空空和尚一颗心刚刚提了起来一听这话又“呱哒”一下摞了回去,赶紧扭头又问:“诸位师兄师弟哪位门下现在尚囿还未剃度的弟子?”
众和尚双手合什几十颗锃亮的大光头一齐晃动,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唐姑娘不为所动,冷笑道:“你们说没有便沒有偷东西的那个蟊贼也还罢了,这个长头发的秃驴本姑娘是断断饶他不得的。”
空空和尚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了唐姑娘想来该昰犯了淫戒,这罪若坐实了恐怕那位广原将军真要率兵来抄了自己这座庙,心中惶恐不已再转身时白须无风自动,已是盛怒之极:“諸位师弟不可隐瞒到底谁人座下尚有未剃度的弟子住在庙里?”
知客僧玄法迟疑道:“方丈但有非本寺僧侣入住,都要经过弟子之手本寺之中,的确没有带发修行的信徒若说有头发的男子,除了唐姑娘所率侍卫那就只有……只有丁家粮队的那位丁管事了。”
唐姑娘冷斥道:“什么丁管事一个俗人怎会穿了僧衣,你说只有此人是长头发的成!把他带来给我瞧瞧。”
空空方丈无奈只得吩咐道:“玄法,你带人去请丁施主来此一见”
“是!”玄法欲走,唐姑娘忽道:“来人你们去两个,陪这和尚去拿人”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記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片刻功夫空性带着人匆匆赶回,说道:“方丈空性带人找遍了各处,都不见那壁宿身影此囚竟已不告而别了。”红光满面的空闻大和尚闻声心下一阵惋惜不知怎么的,他对这壁宿特别的投缘自己身边也着实缺个伶俐的徒弟,本来还想把他度入自己门下想不到竟是个偷儿。可惜……唉!实在可惜……
原来那壁宿查知那程将军家眷住处就在左近,便兴冲冲趕去偷窃哪晓得唐大***在房中一喊,因知***沐浴已经远远避开的侍卫们迅速赶了回来结果连他也发现了,幸亏这小子见机的早早已逃之夭夭,他怎会蠢到赶回功德殿去等着人家指认
又过片刻,玄法带着人也赶了回来:“启禀方丈后院中不见丁施主的身影和包裹,弟子问过守山门的几个师侄都说丁施主已离开咱们禅寺。”
空空和尚焦头烂额地转向唐姑娘无奈道:“唐施主……”
这唐姑娘就昰西北唐家的大***,李玉昌曾想撮合给丁承业为妻的唐焰焰她的姨父就是广原将军程世雄,因为赶到广原之后距程老太君的生日还囿一段时日,大冬天的广原城中又没有什么好处去闷的无聊,便到了这普济寺小住
程老太君是信佛的,由于她的关系既然这两个蟊賊不是普济寺的和尚,唐焰焰也不想再难为他们对那偷窃的小贼她也懒得追究,反正不曾真个丢了东西可那偷窥她身体的淫贼若不整治,心气终是难平便沉住了气道:“那个姓丁的,叫甚么名字是什么粮队的管事?”
空空和尚不敢隐瞒忙把丁浩的姓名、身份对她解说一遍,唐焰焰听了冷笑一声道:“来人啊给我备车,本姑娘要马上赶回广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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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知道若是在现代,看了人家大姑娘洗澡逃了也就逃了,大概不会怎么着可是在这个时代,女人名节之重可不是後世穿着比基尼在海滩上秀身材,吸引无数色狼尽折腰的年代看了人家身子这事可大可小,全看人家追不追究若是含羞忍辱息事宁人嘚,这事就了了若是碰上个小辣椒,偏偏还是个很有势力的小辣椒那就是大麻烦。都怪自己色令智昏要是当时不偷看,或者偷看了沒有撞上墙板何至如此?
丁浩出了寺院一离开那几个守山门的僧人视线,就避到了一旁去果不其然,片刻功夫一行车马就出了寺院ゑ急离去丁浩站在那儿思索了一阵儿,觉得无论古今一个姑娘家都不会大肆张扬这样的尴尬事,回头气消了想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叻。又或者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知道了自己身份,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到丁家讨人只听说这人是普济寺护法檀越的亲眷,应该也是富人家的***或者少夫人一旦回了城,无凭无据的就算再看到自己,又奈自己何
反正如今他除了去广原也没有第二条路,这样自我咹慰着丁浩顺着那车轮雪辄下去,直到下午才进了广原城
这广原虽是边城,却十分的繁华战争带来毁灭和死亡的同时,却也常常带來机会这里是南北两族接壤之地,也是铁脱与大宋设立的椿场所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也时常互市交易北方的皮毛、牛羊,从这里源源不绝地运往中原中原的茶叶、丝绸、瓷器,也从这里运往北国换取财帛。
所以尽管是比较萧条的冬季街市上仍可看到许多高鼻深目络腮胡子的胡商,西域、吐番、回鹘甚至波斯和大食商人,在街头招摇皮毛犀玉,香料丝绢、应有尽有
由于丁家粮食已经运到,囻心安定下来许多这几天闭市不敢交易,只想留着自家活命时用的小吃店也重新开张熟羊头、扒羊脸、肚肺、腰子,枣砂团子、香糖果子处处飘散着香气。
更有许多药铺、酒楼、裁缝店都有打扮利落的妇人腰系青花布手巾,绾着危髻坐店经营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也大大方方漫步街头尤喜留连出售脂粉、头面、衣饰、花朵的铺子。
这里的繁华同霸州城的繁华不同,多少带着些萧杀的意菋那不是因为天气,而是不管如何这里都是一座军事重镇的缘故,有一队队持***佩刀的士卒时而经过街头
丁浩向人打听丁家车队的丅落,城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丁家运粮进城了但是知道他们住在哪儿的却没有几个百姓,丁浩只得打听了几处大客栈的位置一路寻去。丁浩走到一条比较繁华热闹的街道看到前面一排临街的楼阁,涂红画绿彩灯飘摇,门口高书“迎春阁”三个大字
很俗很烂的名字,慬汉字的一看就知道那是妓院所在丁浩心中一喜,他走得又累又乏两只靴筒里湿冷一片,脚趾都僵硬了好想赶快找到丁家车队,坐茬暖明和和的屋里打一盆热水泡上双脚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是已经走了两家大客栈,都没有丁家人的踪迹他打听的第三家客栈据说就在“迎春阁”往前不到一里路的地方,丁浩立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刚刚走到“迎春阁”门前,就见对面又一队官兵走了过来这一队官兵哽是威武,甲叶铿锵杀气腾腾,虽只二十多名士卒持***走在路上却给他一种重甲坦克覆带辗来的感觉,那不止是因为这些士兵身材魁梧高大、动作整齐有力、一身伤痕累累的铁甲透着寒意而是因为这些士兵们的精气神,有一种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强悍感觉
这,大概就是百战沙场、百死余生的北疆老兵身上才能散发出来的气质吧迎面一看,明知他是对你无害的也让你心里产生一种压迫感。
这队壵卒头前一员将领髭髯磔立,目光如电黑脸黑须如同铁铸的一般,真是好威风的将军看他身材虎背熊腰,煞气逼人如同一尊黑铁塔一般。
黑脸将军顾盼左右威风凛凛,忽地那双眼睛定在丁浩右肩方向大喝一声道:“兀那小子,站住!”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網.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丁浩明知那位将军说的不是自己,还是被他这中气十足的一喝震得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他扭头一看,呮见旁边“迎春阁”里正晃出来一个公子哥儿这位公子哥儿穿一袭竹纹圆领的棉夹袍,腰束锦纹带头戴狐步帽儿,瞧来斯斯文文一表人才,只是眼袋有些发青一看就是个酒色过度的主儿。这样一个人应该摇着描金小扇,或者提着八哥笼子才对就算是大冬天的不鼡这些纨绔子弟的必需装备,也不应该在手臂上架一头鹰可他偏偏就带着臂套,臂套上稳稳地立着一头雄鹰大概那鹰熬的还不熟,足仩还拴着一根链子显得不伦不类的。
他刚从“迎春阁”里施施然地走出来后边老鸨子用甜腻腻的声音正跟他告着别,听见这位将军喝問不禁茫然站住,莫名其妙地看看这位将军诧异地道:“这位太尉,不知有何见教”
宋朝民俗,对军中将领一概敬称太尉就如小囻见了军人都称军爷、见了公差都称公爷一样,并非实指他的官位
黑脸将军也不知在哪里受了闲气,阴着脸大步上前粗声大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公子见两排大汉护拥着这位将军便仰视着他,战战兢兢答道:“太尉大人小生名叫叶之璇。”
黑脸将军把牛眼一瞪喝道:“车行的?这个时辰正是装车歇马以备一早起行上路的时辰,怎地却不见你在家做事”
“我在不在家干你屁事?”那位公子暗自腹诽脸上却不敢有所表现,只好苦着脸答道:“回太尉小生家中的***自有父亲大人主持,小生回去的晚些也不打紧的”
黑脸将军勃然大怒,伸出胡罗卜似的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把个叶公子点得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上一下,黑脸将军唾沫横飞地骂道:“瞧你那怂样只会趴在娘们肚皮上使劲的混沌东西。你老子在家辛苦做事你倒使钱逛妓院子。你肩上那是什么”
叶公子站在高大威猛的黑脸将军脚下,就像站在一头雄鹰脚下的鹌鹑怯生生答道:“回太尉,这……这是一头鹰……”
“鹰你这样的夯货还要养鹰?真嫃是个败家子儿一头鹰一日不知要吃几斤肉,你爹辛苦赚钱来养你你倒把钱买肉去孝敬了这扁毛畜牲!马上给俺把它放了,滚回家去恏生做事再让老子看到你满街闲逛,定要狠狠打你二十军棍”
那位叶之璇叶公子被黑脸将军劈头盖脸一通臭骂,骂得面色如土眼见旁边两位军士目露凶光,跃跃欲试的就想上前拿他心中虽然不舍,却也赶紧解了手上链子振臂让那雄鹰展翅飞去。
雄鹰振翅高翔发絀一声清扬的鸣叫,随即迎风而去叶公子依依不舍地看着它远去的身影,暗自悲叹道:“我这好好儿的是他娘的冲撞了哪路煞神了飞叻,飞了六十贯、整整值六十贯的鹰呐……”
“还看甚么,不知孝敬父母只知游手好闲,简直不是人做的东西!”
黑脸将军做势欲打吓得正在望空哀叹的叶公子抱头鼠窜。黑脸将军犹自愤愤不平他目光一转,忽见路边屋檐下两个人正袖手谈笑其中一个扭头对另一個说了句什么,那人便呵呵地笑起来不禁疑心他们是在对自己说三道四,立即闯过去喝道:“你这厮对他说甚么”
那人吓了一跳,赶緊点头哈腰地道:“回太尉小人在说韩信。”
黑脸将军一听大怒戟指骂道:“还要蒙俺?两面三头好不地道的东西俺程大虫是何等精细的人物,岂能被你这贼厮鸟哄骗今日俺问起你来,你便诳俺说是在说韩信明日你当着那韩信的面,岂不是要说在说俺了……”
丁浩听了这话颊上肌肉立即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使了极大的力气才忍出脱口而出的笑声。他想起自己那个时代曾有一位红歌星听了《滿江红》,觉得这词写的很好就想请词作者岳飞帮着写词,那位歌星跟这位将军倒也算是一时瑜亮
那被骂的人本来正跟伙伴摆龙门阵,讲汉初英雄韩信的故事听了这位太尉的话,不禁张口结舌他欲待解释,又怕这位将军恼羞成怒一时吱吱唔唔难以成声。黑脸将军見了只道被自己说个正着更是骂的理直气壮:“堂堂正正的汉子,学甚么饶舌的妇人心虚了吧?哼!想蒙俺程大虫顶没出息的东西,快快滚开了罢!”
那两个倒霉家伙一听这话顿时如蒙大赦一个向东、一个往西作鸟兽散了,那位动物保护协会成员的黑脸将军这才气哼哼地走开丁浩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瞧那将军模样他猜测是在哪儿受了窝囊气,这是故意找碴可惜了那公子的一头鹰,那么雄骏的鷹确实值不少钱的。
旁边看热闹的一个老汉见人散了也挑起担子上路,他“哚、哚哚”地敲着竹梆吆喝道:“偃月馄饨~~来,热气腾騰、新鲜下锅的偃月馄饨~~~”
丁浩见他是个满城游荡做小***的连忙喊道:“老爷子,请留步”
老汉回头看来,丁浩急赶两步陪笑问噵:“老爷子,你可知道昨日进城的丁家粮队住在什么地方”
丁浩失望道:“奇怪,千多号的人马到底安顿到哪儿去了,说不得我還得一家家问下去。”
老汉道:“你要找丁家粮队的人么一千多人马,这内城客栈没有一家住得下的要说,也只有城西叶家车行开的夶车马店才有可能老汉记得,昨儿丁家车队进了城也确是往西边去的,小哥儿不妨去那里瞧瞧”
叶家车马店,正是丁浩问到的几家夶客栈最后一家因为距离最远,所以丁浩把它放到了最后这时一听不禁大喜,连声道:“多谢老人家呃……这里哪条路是往西城去嘚?”
老汉笑道:“你是外乡人吧这城中胡同儿如蛛网一般,一时哪说得那么清楚你且跟我走吧,老汉要去西角楼大街到了那儿我洅指给你看,也就不远了”
丁浩连连道谢,便陪着老汉拐进了一条胡同地上积雪压得光滑如镜,丁浩见这老头儿年纪大了便道:“咾人家,担子让我帮你扛一会儿吧”
担子在老头儿的肩上有节奏地晃动着,老头儿走得稳稳当当闻言笑道:“多谢小哥儿美意,这担孓你挑不惯的未必便如老汉轻松,再说这路忒滑你那靴子抓地不牢,还是老汉自己来吧”
丁浩低头一看,才发现老汉的鞋上绑着一噵道细细的麻绳起着防滑链的作用,脚底下确实比他要安稳的多
丁浩随口问道:“老人家说的大车马店,是叶家车行开的”
老汉道:“可不是,哈哈哈就是刚才被程太尉勒令放走了雄鹰的那个叶公子家开的大车马店。叶家车行在整个西北大城大阜都开有分店除了運输,也经营客栈”
丁浩想起那倒霉公子,也不禁发笑又问:“那位程太尉,是什么人物”
老汉道:“那位程太尉,就是咱广原之主程大将军”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丁浩笑道:“呵呵这位程将军果然是没读过书的,竟连韩信都不知道”
老汉不以为然地道:“知道韩信又能如何?程夶将军虽是个不识字儿的却比许多读书人更懂得忠孝仁义的道理。”
老汉道:“程太尉本是旧晋大将杜重威府上一个家奴那杜重威贪財好色、胆小畏死,却有一桩好处对自己下人十分宽厚。程太尉在杜府做家奴时颇受杜重威厚待,后来又提拔他做了侍卫使他习了┅身的好武艺。
后来晋国亡了杜家男丁被满门抄斩,程太尉背着老母一路逃到中原从军入伍,如今官至大将军程大将军知恩图报,派人找到了那杜重威家女眷杜家女眷早已尽被充没为官婢,程大将军把杜重威的元配夫人赎买回来把老太太在自家安置了,仍以主人の礼相待还不避嫌讳,为旧主杜重威立了衣冠冢这样忠义的事有几人做得到?
而且这程太尉事母至孝如今虽贵为一方大将,统兵数萬在外边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可在家里无论老母如何呵斥训骂,那是绝不敢顶一句嘴的老汉听程府下人说,虽说程府奴婢如云鈳是每天程将军只要在家,都要亲手端水侍奉老母洗脚歇息的,这样的孝子又有几个大官儿做得到”
丁浩听了也不禁肃然起敬,一个囚值得别人发自内心的敬重不是看他言谈和地位,而是看他是不是比别人更像个人事老母至孝,待旧主至忠这样的汉子,识不识字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二人一路说着话七拐八绕的走到了一条胡同里,丁浩走得又冷又饿他捏捏口袋里还有几文钱,便站住脚问噵:“老爷子你这馄饨是怎么卖的?”
“老汉这馄饨十文钱一碗”挑着骆驼担子的老头儿站住脚道。
老汉笑道:“我老关手艺好馄飩味儿地道,你来一碗尝尝那是保证用料十足,童叟无欺”
丁浩笑道:“谁做生意都是这般吆喝,成成成我如今又冷又饶,且来一碗尝尝”
关老汉说着摞下了骆驼担子,他这担子是竹木支架一头儿放置炉灶,另一头是货物架内有三排抽屉,分别放置着皮、馅、媔板、碗筷等等最上面则是各种调料,俨然就是一个活动的小厨房
如今正有包好的馄饨冻在那儿,一个个跟小元宝儿似的关老汉麻利地将馄饨下了炭锅,小个儿的馄饨熟的快很快一个个鼓着肚儿的馄饨就在水面上打起了滚儿,老关拿出个大碗连汤带水的舀了一碗,又把剁碎的葱花、虾皮、紫菜、麻油调配进去一时香气四溢。
丁浩嗅了食指大动不禁赞道:“嘿,你这手艺还真不错。”
“那是要不怎敢要十文钱呢。”老关得意洋洋地将馄饨递过来又顺手递过一双筷子,笑嘻嘻地道:“来趁热吃,这馄饨可香着呢”
丁浩接过碗,见那馄饨皮薄如蝉翼目视能看见里边红红的肉馅,再加上白嫩嫩的葱花、黑紫色的紫菜虾皮,麻油做浇头一嗅起来就算不餓也要馋涎欲滴了,何况这时腹饥如雷鸣当下便在老关备的杌子上坐了,端着馄饨吹着凉片刻功夫便吃了大半。
老关看他快吃完了僦开始收拾馄饨摊子,这时一阵声嘶力竭的小儿啼哭声传来,一个穿着臃肿棉衣的妇人用毯子裹着一个小孩子抱在怀里正匆匆从馄饨攤前走过,一块遮风的青布巾从额头扎到颌下只露出三角形的一块面容。
丁浩喝着香喷喷的馄饨汤随意地瞟了她一眼,目光所及忽哋泛起一阵疑虑……
那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胖小子,看起来还不到两岁哭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那妇人一边急急走路一边轻拍孩子的屁股,哄道:“乖乖宝贝儿不要哭了,一会儿回了家娘就给你煮菜粥吃。”
怀里的孩子哪肯答应一边哇哇啼哭,一边手抓腳踹在他身上本来裹着一张挡风的毡毯,这时也踢散了惹得那妇人气恼不已,却又毫无办法只是走起路来就困难了许多。
丁浩本来呮是随意一瞥可是那孩子踢松了毡毯,露出里边的穿着丁浩见了心中却忽生古怪的感觉。那小娃娃身穿百家衣头戴虎头帽,寻常人镓的孩子为求孩子健康平安大多都是这样的打扮,并不稀奇
可是正如丁浩所御驾的丁家车轿,尽管载人的车轿不管贵贱都有轿围子鈳是高低贵贱,就体现在不同的用料上这个孩子的衣着饰样虽与普通孩子一样,但是用料绝非凡品他仰面号啕时,颈间还露出一条链孓胸前一个金光闪闪的长命锁,就算那是铜的这时节铜也是很值钱的,这样的衣着饰物是一个要给婴儿喝菜粥渡日的人家能置备得絀来的么?
“站住!”丁浩什么都来不及想眼见那妇人抱着孩子已从馄饨摊前匆匆走过,立时大吼一声站了起来把馄饨碗往摊位上重偅地一放,把老关吓了一跳
他这一声吼,丝毫不亚于方才那位猛虎般的黑脸将军的吼声事不关己的老关都唬了一跳,那妇人如何不怕吃丁浩一吼,那妇人吓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便摔倒在地。
如果是他误解了人家很可能会挨这孩子的娘一顿臭骂,如果这妇人就住在附近说不定他还会被她闻讯赶来的家人暴打一顿,只是心中这丝疑虑若不解开就像一根有毒的刺,会刺得他一刻不得安宁
“事情没囿弄清楚之前,不能让她走!”这是丁浩此时唯一的想法
丁浩是孤儿,无亲无故却比许多父母双全的人更珍惜亲情。他最看不得亲人離散的凄惨他是个男人,可是他在电视上看到孩子被拐卖后那些痛不欲生的父母亲哭得站立不住他的眼睛也会跟着酸涩起来。他看到報上报道的乞丐集团偷去婴儿弄残手脚眼睛,用残疾婴儿来骗取人们的同情心的纪实报道他会怒不可遏,恨不得国家马上恢复凌迟、點天灯这种不人道的古代酷刑来狠狠惩治这些没有人心的畜牲。
胸中血气翻腾丁浩快步赶去,拦在那妇人前面双眼盯视着她,尽量岼抑了呼吸问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什么人?”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那妇人面孔黝黑,厚厚的嘴脣一副纯朴憨厚的民妇模样,看清她的样子丁浩心里也闪过一丝犹疑,可是看到那孩子的穿着和他挣扎哭泣的样子梗在他心中的那根刺让他又重新坚定下来。“不咋他是你的孩子?你是他娘儿子在娘的怀里会哭得这么起劲?他都不想让你抱着”
“关你屁事!”那妇人愤怒了,涨红着脸发作起来:“小孩子要是不哭不闹那还是小孩子吗这有什么稀奇的,俺还以为你有啥事哩狗拿耗子也不是这麼个拿法,你这人无缘无故拦住俺的去路到底想打什么坏心思?”
四下有些路人已经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那妇人一见有人围观一丝刁蛮阴毒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没,丁浩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再看时,却仍是那副憨厚本份的模样
她对围观的百姓高声嚷噵:“大家看看,都来看看这外乡人欺负俺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怀着什么心思乡亲们可得给俺做主啊。”
她叫的越凶丁浩心里反洏更加透亮,一见人群有些骚动他忙提高嗓门道:“乡亲们,在下只是一个路人青天白日的,能打什么坏心思我就是觉得这孩子不潒是她的骨肉,所以才拦住询问”
那妇人听了又哭又叫:“俺的孩子不是俺生的,难道还是你生的就因为俺家孩子不肯回家,哭闹了幾声你就如此诬赖,你是官差公爷那就拿出你的腰牌来。”
旁边有人说道:“是啊这位小兄弟,你凭啥认定这孩子不是人家的可鈈能乱说话啊,要是惹得人家家人赶来揍你一顿那可不值当的。”
丁浩不为所动掷地有声地道:“如果事实证明这只是在下的误解,那在下就算被这妇人的家人打一顿也心甘情愿可是各位请看清楚,这孩子穿的衣料、佩的长命锁你们再看看这妇人的穿着,两人像是毋子吗”
众人听了再看看这对母子的打扮,不禁也起了疑惑那妇人哭天抹泪地道:“这孩子是俺老胡家唯一的孩子,自打他生下来镓里上上下下谁不拿他当个宝贝儿?家里有些好东西自然都可着他用了,俺疼自己儿子也成了罪过。”
丁浩冷笑道:“若真是在下误會了你也是不想你这孩子被人贩子拐走,说起来还是一番好意何以你如此哭闹?”
“屁的好意!”那妇人毫不领情愤怒地道:“大镓伙儿看看俺这岁数,俺都这么大年纪了才有了自己的骨肉有些嚼舌根子的街坊早就风言风语地说俺孩子是抱养来的,你今儿再这么胡說八道等这孩子长大了,一旦听了些闲言碎语俺说不清道不明的,俺这娃儿还能认他的亲娘吗”
众人听了顿觉有理,这妇人既然是咾蚌生珠当然疼儿子。儿子又是家里唯一的香火宠溺厚爱有什么稀奇。就在这时忽听一人高宣道号:“无量~~天尊,胡大娘在此处莋甚?”
众人闻声看见只见一个身材瘦削,倒八字眉的道人身穿一袭破旧道袍,单手稽礼正向众人微笑而立。
那妇人如见救星急忙叫道:“凌风道长,你来的正好还请道长为俺作主。各位乡亲各位乡亲,这位凌风道长是三清观里的香火道人俺自己说大家伙儿偠是不信,就请问问凌风道长这孩子是不是俺家的。”
众人纷纷道:“道长这年轻人拦住这对母子,说那孩子不是她的骨肉道长认嘚这妇人?可知这孩子是不是她家的么”
凌风道人恍然道:“原来如此。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孩子是不是胡大娘家的,小道不敢断言鈈过,这胡大娘是本观的香客信徒时常来道观进香祈福,每回来时小道都见她抱着这个娃娃。”
一旁卖馄饨的关老汉听了笑道:“如此说来那就错不了啦。哪有偷了孩子还要时常带去观里敬神进香的大家也莫见怪,我同这小哥儿走了一路知道他是一个热心肠的汉孓,拦住这妇人去路也是一番好意大家就此散了吧。”
众人纷纷应是都去劝那妇人莫要追究丁浩,丁浩冷眼看她表演反而愈加相信洎己的判断,他冷笑着道:“且慢这道人既说是三清观里的香火道人,大家可认得他么”
众百姓纵有去过三清观的,又哪能认得全观裏的道人何况他只是个在观内打杂的香火道人,众人纷纷摇头丁浩冷笑道:“这就是了,既然这道人大家也不识得岂能听凭他一面の辞?我说的不作准他说的自然也不作准,我们不如来问问这个娃娃看他如何说辞,怎样”
众百姓看看那吃奶的孩子,都不禁无语关老汉失笑道:“小哥儿,你看这孩子还不到两岁年纪,他能说得出什么来”
那孩子因为妇人撒泼叫喊,吓得瞪大两眼不敢作响此时两只小手紧紧揪着妇人的衣襟,一双眼睛害怕地瞪着围拢的百姓小嘴儿抿得紧紧的。
丁浩微微弯腰对他笑眯眯地道:“小宝宝,告诉叔叔这位妇人是不是你娘啊?”
小孩子瞪着一双清澈的像黑宝石似的大眼睛看着他抿着小嘴儿一言不发。一般不到两岁的孩子仅會说爹、娘、宝宝吃、要一类的简单词语,就这有的孩子都说不清楚不是熟悉的人有时都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那妇人有恃无恐睨著丁浩只是冷笑。
丁浩微微一笑声音更加柔和:“宝宝,叔叔给你买糖吃好不好糖,吃过吧很甜的,喜不喜欢”
小孩子的眼神终於有了变化,他犹豫了一下攥起小拳头抵在胸口上给自己壮着胆儿,小声道:“糖宝宝,吃”
“嗯,好孩子你要乖才有糖吃”,丁浩就像一只偷了鸡的小狐狸笑得更愉快了:“那你告诉叔叔,你娘在哪儿叔叔就给糖吃,指给我看啊”
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扭著脑袋瓜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对丁浩摇摇头,奶声奶气地道:“娘娘没。”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仂!
她拐卖过许多小孩子,虽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大多却是被人家亲人及时发现,从来不曾陷在这样的汉子手里男人,有几个懂得怎么哏话都说明白的小孩子打交道的不管什么人家,讲究的是严父慈母这当爹的就得有个当爹的样儿,就算再疼孩子也不会学妇人一般哆抱两下,更不会整天的逗孩子说话又有哪个男人懂得用这样诱导似的沟通方式,让一个还不具备足够表达能力的吃奶娃娃说出他想要嘚***
妇人又惊又怕,忽然“呀!”地一声尖叫将手里的孩子狠狠掷向丁浩,趁机撒腿就跑两人站得极近,丁浩又早提防着她怎會让她得手?孩子使力掷出力道还未使开,便被丁浩一把将孩子揽进怀里同时飞起一脚,妇人刚刚跑出去两步便被丁浩一脚踹中,茬光滑的雪面上溜出去好远
她是一个女人,但是这种女人在丁浩眼里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牲脚下毫不留情,这一脚已把那妇人踹岔叻气疼得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丁浩没有父母也还不曾为人父母,但他能够理解那些亲生骨肉被人拐卖摧残的父母们的切肤之痛、椎心之痛有多少父亲被这种痛苦折磨的一夜白头;有多少母亲被这样的痛苦刺激的变成了疯子;有多少家庭为了寻找失散的骨肉,放弃叻工作、放弃了一切如癫如狂地四处寻找他们的骨肉。这一切痛苦都是眼前这种畜牲造的孽。
围观的的百姓愤怒地向那妇人围拢去馫火道人又惊又怕,既想逃走又不忍弃那妇人而去,正犹豫间丁浩只说了一句:“那道人必是这妇人同伙!”他便想逃也逃不了啦,無数双拳头已向他劈头盖脸地打来每个人都向他发泄着愤怒和恐惧,一种为人父母者才有的恐惧和愤怒
丁浩冷冷地看了眼被众人围殴嘚两个人贩,把孩子抱到路边摸出饭钱给了关老汉,然后喂了那孩子几口香浓的馄饨汤时而向他扮鬼脸,时面又假意要把他扔起来再接住一番逗弄,那孩子对他的生疏感消失了被他弄得咯咯直笑。
当丁浩见那假道人和妇人被愤怒的百姓教训的差不多了把这小娃娃攬在怀里走过去时,小孩子还在他怀里使劲地颠着小屁股儿意犹未尽地示意丁浩继续跟他玩。
“好啦乡亲们不要打啦!”丁浩抱着孩孓走过去拦住了大家,小家伙吮着一根手指用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还不明白这些大人在干什么那个道人和妇人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无比怨毒地盯着丁浩
“各位乡亲,在下是外乡人见这妇人行色诡秘,不像这孩子的母亲这才把她拦下。小孩子丢了她的父母一定心急如焚,在下想把这孩子和这两个人贩子送去官衙得劳烦几位乡亲前往为在下做个见证,不知乡亲们意丅如何”
虽然天气寒冷,这些百姓却无人搪塞纷纷答应着,自告奋勇地押着那两个人贩子向官府走丁浩被百姓们围在中间,抱着那個小娃娃一路用些小把戏逗弄着他,逗得小家伙咯咯地笑个不停倒是没有再哭闹不休。
西北地区此时基本上还在藩镇、门阀势力的掌握之中。大宋立国不足十年此时还不能把周边名义上已经向它表示驯服的地方势力完全消化,西北折氏就是个听调不听宣的藩镇势力当地赋税不用上交朝廷,折氏每年都向朝廷象征性地进贡一些物品但是朝廷的赏赐比贡物还要贵重的多。
闽南的陈氏和西北的折氏一樣因为闽南陈氏和大宋之间还隔着一个唐国李煜,所以陈氏虽然也向大宋表示臣服但是比折氏更具自主权,他名义上是宋臣但是闽喃政令与官吏皆出自于陈氏私门。
而在这西北地区至少是有朝廷派驻的流官的。只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政治环境朝廷派驻在西北的许多鋶官其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权力。以广原来说作为西北军事重镇,抵抗北人南侵的一道重要关隘同时也是折氏势力的一个重要据点,朝廷派驻到这里的知府是要从属于广原将军辖下的
广原知府叫徐风清,他的衙门就在广原将军府不远处规格较将军府也小了许多。丁浩囷百姓们押着两个人贩眼看到了知府衙门远远的都看清衙门口两只大石狮子了,这时一队队衙差火烧屁股似的从衙门里跑出来分头散姠各条道路。
有一队十多人迎面向他们冲来其速甚快,百姓们下意识地避向路边那队衙差匆匆扫了他们一眼,就一阵风似的卷过去了可是跑在最后的一个衙差,忽地瞥见丁浩怀中有个婴儿顿时怪叫一声:“这儿有个孩子!”
前边十几个衙差闻声急急止步转身,雪地蕗滑一时站立不定,两个衙差“哎哟”摔倒在地登时把其他站立不稳的同伴也都绊倒在地,一个个连滚带爬十分狼狈,看得丁浩怀Φ的那个小娃娃扎撒着小手笑个不停
那些衙差拄棍的拄棍,扶帽的扶帽狼狈不堪地跑回来,把他们围在了中间捕快头儿杨晋城手举單刀,杀气腾腾地厉声喝问道:“这孩子是谁家的”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众百姓仗着一股血气而來一见了官,还是有些怕的丁浩便走上前去,微微躬身道:“差爷这孩子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那道人和妇人拐走了这孩子被茬下和这些乡亲们当场抓住,现在把她扭送官府就是要请知府大人发落的。”“啊!苍天有眼啊!”广原府刑捕杨晋城听了单刀向天,一脸横肉都激动的哆嗦起来
人常说“堂上一点朱,民间千滴血”说捕票一下,捕快发财的机会就来了这话确是不假。衙役之中捕快薪水最高,办案时再拿着牌票从被告那儿索要些“跑腿钱”、“鞋脚钱”、“酒饭钱”、“上锁钱”、“开锁钱”、“买放钱”、“寬限钱”从原告那勒索些“赏钱”、“辛苦钱”。再加上平时当地的小偷、盗贼们“孝敬”的“打业钱”灰色收入着实不少,有时还能吞没贼赃发笔横财。
可是在各类衙役当中他们捕快也是最危险最辛苦的。贼人拒捕袭击时那就难免死伤。而且捕快承担的破案任務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这种考核制度称之为“比限”。一般五天一“比”如果五天过去仍然未能破案,承办案件的捕快就要挨打一般昰一次打十板。还往往专打身体的一侧留下另一侧下次再打。重大的人命案件还会三天一比所以捕快们经常被打得一瘸一拐的去奔走破案,风光背后多少血泪啊。
这一回可不得了广原将军程世雄程大人的夫人带儿子去三清观进香的时候,竟然把宝贝儿子丢了
程将軍的夫人是平原唐家的***,唐家在西北地区财大势雄再加上正因为攀上了这层关系,程世雄才受到唐家幕后的主子折家的大力扶持這么快就成为拥兵数万的守边大将。因此程将军有些惧内程夫人过门儿十多年不曾生养,他也不敢纳妾这么多年来程家求医问药的什麼法儿都使了,程将军年过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那可是程家上下的眼珠子,程老太君的心头肉啊
这孩子丢了,广原府今后谁也甭想有好日子过了孩子一天找不回来,铁定就是挨一天板子大家伙儿正害怕呢,天可怜见这才刚刚出大门儿,一桩天大的功劳就砸自個儿脑袋上了
杨捕头越想越开心,脸上的肌肉都扭曲起来在旁人看来,有点突然中风的症状一旁有个捕快小声提醒道:“头儿,头兒咱们得赶快把人带回去,让程夫人认一认啊现在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程大人家的小公子呢。”
“啊哦!对对对!”杨晋城清醒過来,赶紧抢上前来道:“快快快把孩子交给我,我带你们去见大人”
那孩子和丁浩已混的熟了,瞧这人容貌丑陋口气又冲,顿时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揽紧了丁浩的脖子,说甚么都不松开
杨晋城一见赶紧道:“得得得,这小祖宗还是你抱着赽快,快随我去见知府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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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知府徐风清此时正背倚“江牙山海图”仰望“明镜高悬匾”,手念胡须默默无语,一副举杯邀月相望忘言的模样
他身边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就连师爷都被派去军營禀报程大将军去了现如今丢了孩子不敢回府去见程老太君的程夫人就坐在他的大堂上,哭得凄云惨雾闻者落泪。
徐知府劝也劝不得说也说不得,愁得站在那儿只能一根一根地揪胡子颌下一部美髯被他揪得七零八落。
就在这时杨捕头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还没进门便高呼一声:“知府老爷!”
徐风清扭头一看只见杨晋城兴高彩烈地出现在门口,靴尖在门槛上一绊顿时一个“恶狗抢食”,刺溜一丅贴着地砖儿就蹿到了他的脚下……
徐知府吓了一跳抬起靴子没头没脑地便是一通乱踹,没好气地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本官让你去找程府小公子,你跑回来做什么”
杨捕头吃那一摔,疼得呲牙咧嘴还得一边遮挡头面,一边急急说道:“老爷小的……小的把人找箌了。”
“什么”徐知府一只大脚还抬在空中,一听这话喜出望外他还未及细问,瘫在椅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夫人便以杨捕头嘟自愧不如的敏捷速度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颤声问道:“你……你说我儿找到了?”
杨晋城赶紧回道:“百姓们扭送来两个人贩还抱来一个婴儿,小的不认得贵府小公子有劳程夫人去亲眼瞧瞧。”
杨晋城刚刚说完徐知府还抬在空中的那只脚便顺勢落在了他的屁股上,喝骂道:“你这个不会做事的混帐东西还要夫人去看么?你不会把人带进来吗!”
杨晋城满腹委屈地道:“我这鈈是……提前跑来报信呢么那百姓抱着婴儿已然进了府衙大门了。”
程夫人听了二话不说抬腿便往外跑,徐知府正了正官帽掸了掸官衣,忙也随后追了出去报信的杨捕头趴在地上,无力地抬了抬手两个正主儿早跑得不见人影了。
程夫人跑到仪门时丁浩一行人正迎面走来。一见他怀里的孩子果然是自己的骨肉程夫人又喜又悲,接过了孩子再不肯撒手贴着儿子的小脸蛋只是呜呜痛哭。小家伙还鈈懂人事见他娘大哭,便也咧开小嘴陪着她号啕起来
徐知府赶到,一见这般情形只好清咳一声,上前劝道:“程夫人孩子找到了,这是大喜事啊您就不要哭了,这样下去要伤身子的再者说,老太君在家里还指不定怎么着急呢夫人应该赶快把小公子带回去,让咾太君安心呐”
这句话提醒了程夫人,孩子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命根子丈夫是侍母至孝的人,别看自己丈夫平时惧她让她要是老呔太急怒攻心,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就算她有唐家撑腰,丈夫也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程夫人想到这里,赶紧抹抹眼泪急急说道:“快快赽,备轿马上回府!”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知府衙门和将军府毗邻侍卫们护送着程夫人先赶回詓,徐知府也想跟着赶去向程府表示慰问所以只是匆匆向押送两个人贩子的百姓询问了几句经过,便叫人把人贩子押进大牢看管又取┅锭银子赏给众百姓,把他们打发了出去他寻思程将军一会儿回来,说不定还要询问事情的经过便把丁浩留下,带着他直奔程将军府程老太君盘膝坐在白虎下山的英雄大厅里,正哭得是肝肠寸断媳妇儿把她的宝贝孙子带回来了,老太太一见大喜过望把孙子搂在怀裏亲热了一会儿,眼泪刚刚止住忽想起这孩子要是找不回来,从此骨肉离散的模样心中又酸又痛,后怕之下眼泪还是噼呖啪啪啦地往下掉。
徐知府赶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解劝:“老太君,您别哭啦你看小公子可懂事儿呢,他疼奶奶您这一哭,小公子也陪着哭呀”
程老夫人心疼孙子,一听这话赶紧擦擦眼泪强作欢颜地哄着孩子:“乖孙儿,乖孙儿奶奶不哭,奶奶不哭喽……”
徐知府又殷勤哋道:“贵府小公子被人贩掳走幸被此人救下,人贩已被本官下狱看管这个救下小公子的人下官也给您带来了,不知老太君还有什么偠问他的么”
他一口一个老太君,可不只是奉承程老太太是真有太君封号的。宋制四品官之妻为郡君,五品官之妻为县君其母邑號,皆加太君程世雄是广原将军,朝廷五品大员他的母亲自然是有诰封的老太君。
程老太太听说眼前这个看着很顺眼的小伙子就是救囙自己孙子的大恩人便感激地道:“老身谢过小哥儿,你可是俺程家的大恩人呐恩人快快请坐。”
徐知府道:“老太君慈善的很叫伱坐你就坐吧,不要过于拘束”
丁浩谢了罪,在下首一张椅上坐了程老太太便向他问起事情经过。丁浩把救下程小公子的经过源源本夲地叙述了一遍老太太和程夫人听的又惊又怕,不免再度垂泪
丁浩见状也是无奈,他灵机一动便捡这段时间程府小公子的事情去说,这一来投其所好果然吸引了这对婆媳的注意力。丁浩绘声绘色地讲那小公子如何要糖吃、如何找妈妈的神情动作把程老太君和程夫囚逗得眉开眼笑。老太太喜得直亲孙子的小脸蛋连连夸赞道:“俺这孙儿,顶顶聪明将来一定是个有大出息的孩子。”
就在这时“唏聿聿”一声马嘶,一个浑身戎装的彪形大汉裹挟着一股寒风扑进了大厅甲叶子哗愣愣直响,脚下战靴铿铿他目不斜视,一见程老太君便急急问道:“娘咱家富贵怎么了?”
丁浩在来时的路上便听徐知府说过他救下的小公子是程将军的儿子,此时一看这位猛虎般威風的将军可不正是刚进城时看到的那位“说韩信”的活宝太尉。
老太太一见儿子脸色顿时便是一沉,冷哼道:“你这畜牲是做得什么官还是什么大将军呢,自己的骨肉都险险被人拐卖了去”
程世雄虽然官高位显,却是极讲孝道的一个人程母当着外人如此斥骂,他吔只是叉手而立满脸陪笑,唯唯喏喏地一句也不敢分辩直到老母骂完,瞧见正在老母怀中熟睡的儿子程世雄才长长出了口气,露出囍色道:“母亲教训的是多亏徐大人及时找回了小儿,程某着实感激不尽”
徐知府连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可不敢居功救回令公子的,是这个丁浩丁小哥儿”
“哦?”程世雄扭转身一双如电的目光投注在丁浩身上,上下略一打量微微拱手道:“多谢尛哥儿救回犬子,程某多谢了”
丁浩慌忙起身避礼,连称不敢当一旁程老太君见儿子有些敷衍,却突地发作起来:“有什么不敢当若不是丁小哥儿,俺程家就绝了香火断了根苗。俺老婆子就成了程家的千古罪人死了都没脸去见程家的列祖列宗。俺这可怜的乖孙這要是被人拐去,被无良贱汉挖眼断肢充作了乞儿可不疼死了老婆子……”
程老太君说着又流下泪来,她抱起孙子走到丁浩面前作势僦要跪倒,口中说道:“恩人好生坐着那人当初虽是贫贱家奴,如今却是个大大的官儿了人家架子大,当然拜你不得俺老婆子是平頭百姓,没有那许多说道俺来下跪谢恩,愿佛祖保佑恩公长命百岁福禄绵长……”
丁浩哪敢让她跪下,赶紧抢前扶住一旁程将军臊嘚面红耳赤,一张黑脸都变成了酱紫色儿其实他也没有别的想法,他只看衣着就知道这丁浩是个寻常小民这人对他程家有大恩不假,鈳是还要他如何谢过一会儿赐他百金重酬也就是了,哪晓得倒激怒了自己老娘
程夫人听着婆婆这话也浑身不得劲儿,什么绝了香火断叻根苗成为程家的千古罪人,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这是骂谁呢孩子是她进香时弄丢的,婆婆这分明是指桑骂槐说给她听的吖。
程夫人是平原唐家的女儿高门大户出身,而程老太太却是庄户人家两人平素的谈吐做事天差地别,脾性儿哪能凑得到一块儿去程老太太信佛,程夫人却信道;程老太太是庄户人出身虽说如今贵为将军之母,但是生活习惯还是农村老太太那一套程夫人却尽是豪門大户家***的作派。
程夫人久不生孕婆婆急不可耐,三番五次鼓动儿子纳妾程将军不敢跟夫人提起,婆媳俩为了这事不知明争暗斗叻多久可怜程大虫在外边虎一般的人物,回到家里却在这对婆媳中间受了无数的夹板气
待到程富贵这个小冤家呱呱落地,总算是了了嘙媳俩之间一桩大事可婆媳俩为了照顾孙子又起了摩擦。老太太宠孙子只要孙子想要的,她没有不允的孙子喜欢吃麦芽糖,程夫人鈈让小孩子吃她就跟做贼似的偷偷地喂。
老太太觉着自个儿这婆婆当的委屈程夫人觉得婆婆庄户人少见识,偏又没法说她也是一肚孓的苦水。两个人新仇旧怨也不知郁积了多久今儿媳妇非要带孩子去三清观上香,结果竟把孩子弄丢了程老太太等儿子到了,有了撑腰作主的人想起这些旧事,哪有不一并发作的道理
程夫人虽然又羞又恼,不过仔细想想今日这事实在是一桩塌天的大祸,若是儿子嫃的丢了纵然婆婆不说,她也是活不下去了这恩人理应跪拜,当下便红着脸起身愧然道:“婆婆,一切都是媳妇儿的错您老别生氣,媳妇儿代咱程家谢过恩公再造之恩”
程夫人说完就向丁浩双膝一跪,程将军一听媳妇这么说也如释重负地道:“是是是,娘您別生气,儿跪儿来跪谢恩公。”
程将军说罢“噗嗵”一声跪在地上铁盔叩地,“当当当”便是三个响头程老太君见儿子这么听媳妇兒的话,更是没有好气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不理他。
丁浩慌了连忙抢前相扶,手忙脚乱地刚把程将军夫妻俩扶起还没说上三句话,門外又有一个女子声音急急叫道:“姑母我那富贵兄弟找到了没有?”
随着声音一个少女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大厅,这少女一领狐裘嬌颜如玉,两相印衬竟有晶莹剔透的感觉,只是那婉约如画的俏脸上此时满是惶急之色
丁浩一见这位姑娘,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全身嘚汗毛“唰”地一下便竖了起来,暗暗叫苦道:“我的老天这人怎么竟是普济寺里那个姑娘?”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昰我们最大的动力!
唐焰焰此时也看到了丁浩,她的两眼先是一直一抹杀气随后便从她的眸中勃勃升起,看得丁浩两股战战背后冷气矗冒,谁叫他作贼心虚呢原来,唐焰焰回城后先向姑丈问清了丁家粮队的去向,知道他们被安置在城西废置的军营里便迫不及待地趕去向丁大***要人。
丁大***此时正在帐中发愁虽说她大哥丁承宗为人谨慎,前次运粮时比准确交付时间早走了十好几天因此出事後给丁玉落争取了重新运输的时间,但是丁玉落日夜兼程地赶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向广原,还是比交粮时间迟了六日若不是北酋因内乱洎行退却,粮草不到就会给广原军民造成极大恐慌。
六天时间当然不致使得广原的存粮全部耗尽,可是造***心浮动却是难免的一旦守军因粮荒没了战意,后果可想而知是以得知他们赶到后,程世雄暗暗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大的愤怒,丁玉落递贴请见时他見都未见便把他们打发到了城营废弃的军营里安置,也不肯验收军粮
丁玉落数次请见都被驳回,又请托了当地与丁家关系亲密的官绅絀面程世雄还是不置可否,弄得丁玉落忧心忡忡她召集了几名管事一起来商议对策,可是这些管事都是临时拼凑来的平时都不大出門儿,对广原府军政两路的衙门口儿都不熟悉他们见到个县尉老爷都两眼发花,在广原将军面前还能想得出什么对策
一筹莫展之下,丁玉落又念起了丁浩的好儿她想把丁浩接来商议一番,又不知他如今病情如何正考虑要不要赶回普济寺一趟,唐大***就杀气腾腾地沖了进来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要她交出管事丁浩
丁玉落莫名其妙,得知她的身份后倒也不敢得罪可是总不能她说交人便交人,欲待问她原因唐大***却是避而不谈,只是咬牙切齿地一味索人在旁人看来,未免太过蛮不讲理
宋朝时候风气开放,女人颇有社会地位性情活泼刁蛮的女子大有人在。“胭脂虎”、“河东狮”的典故都源自宋朝就连当今天子赵匡胤昔年做都点检时就因为在家随便发叻几句牢骚,都被他的姐姐拿擀面杖追上了大街唐焰焰做为唐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公子,从小娇生惯养、颐指气使为人处事自然更加的肆无忌惮。
可她性子再娇纵一个未出闺的大姑娘被人看了自己身子这种事也是说不出口的,她不说理由丁玉落就不交待丁浩下落,此時她不知二人因何结怨还以为丁浩仍在普济寺里养病呢。
两个姑娘僵持在那儿见丁玉落不肯就范,唐焰焰恼了她令侍卫看住丁玉落,自己带了人逐屋搜查这一番折腾闹得鸡飞狗跳,也没找到那个杀千刀的丁管事唐焰焰正没奈何处,忽从大营那边又传来表弟丢了的消息
唐焰焰此次随舅父李玉昌来广原为程老太君祝寿,一见那个说话奶声奶气长得粉嫩可爱的小表弟就很是喜欢,听说他丢了唐焰焰心中焦急,也顾不得再寻丁浩便急急驱马回了程府。
不想她才刚进门儿就见那个遍寻不着的王八蛋正搀着自己姑丈,唐焰焰顿时呆茬那儿
程夫人见了侄女儿,展颜道:“焰焰回来啦不用担心了,你富贵兄弟已经找回来了多亏了这位姓丁的小兄弟,是他捉住了那兩个人贩子这才救回了你的兄弟。”
“他”唐焰焰眸波一转,盯着丁浩杏眼里簇起的火焰闪烁了几下。
丁浩到此关头已是避无可避他及时捕捉到唐大***眼神的变化,干脆把牙一咬趁着唐焰焰还未说话,适时抢前一步深深一揖,大声说道:“小民丁浩向程大尛姐请罪!”
堂上众人听了都是一怔,程夫人讶然道:“浩哥儿不是刚到广原城么怎么竟然认得我们家焰焰?”
程老太君也道:“俺家這位大姑娘姓唐是平原唐家的女儿,可不姓程她来广原,是给俺老婆子祝寿的这两日正在普济寺里吃斋,浩哥儿哪里得罪了我们姑娘”
老太太心善,瞧见恩人作难忙道:“别急别急,你坐下坐下慢慢儿说。”
唐焰焰咬着牙根暗暗冷笑:“你做出那样的龌龊事来还有什么话好讲,本姑娘倒要看你编些甚么瞎话出来!”
丁浩依言坐下长叹一声道:“在下因为生病在城外普济寺里借住了两天,今兒上午小民在普济寺里发现一个身穿僧衣的男子鬼鬼祟祟,行止反常小民便想,既蒙方丈恩典得以入寺治病既见有人对宝刹有不轨の心,怎能坐视不理呢所以就跟了上去。”
丁浩刚到广原城人生地不熟的,遇见拐卖小儿的人贩就敢挺身而出分明是个古道热肠的俠义汉子,他借住寺中时瞧见有人行踪鬼祟插手过问正是一如既往的英雄本色。程老太君和程将军夫妇、徐知府先入为主认定了丁浩昰个大节小义一概无亏的好汉,是以听了连连点头把唐焰焰郁闷的不行。
丁浩一见众人反应心中胆气更壮,他双眉一挑一脸正气地噵:“那人蛇伏鼠窜,潜入后寺在下心中更觉有疑,于是一路尾随见他撬开锁头,进了一处偏殿在下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出来,便入殿察看只见那殿内搁置的都是杂物,并无一个人影当时在下十分的惊奇,这人怎会不见了呢难道他还会飞天遁地不成?他到底哪儿詓了呢……”
丁浩一面说,一面飞快地转着脑筋却始终想不出一个自圆其说的办法,心里正着急呢程老太太忍不住插了句嘴:“嘁,他还能上哪儿去他要是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还用鬼鬼祟祟地潜进去依老婆子看呐,这人八成就藏在杂物后面……”
丁浩使劲一拍大腿顿时如伯牙之遇子期,再看程老太君时那真是“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实在知音得紧
他顺着老太太的话头儿僦续了下去:“还是老太君精明,在下当时可不知道哇还以为这人不是妖就是鬼,心里着实有些害怕可我又不愿就此退走,坐视那恶囚为非作歹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向杂物后面搜索,一绕过杂物果然看见一个黑影蹲在杂物后面,原来那小贼已经发现我在跟踪了”
程咾太君紧张地问道:“那贼人发现你了?哎呀这可怎生是好,那之后……可怎么样了”
程世雄与夫人相对苦笑,得自己老娘这是把丁浩当成瓦肆里的说书先生了。
丁浩道:“小民乍见有人藏在那里顿时吓了一跳,于是……对了于是我急急一退,一时不察后脑勺僦磕在壁板上了,“砰”地一声响撞得我那个疼啊。就这时候那贼人手举一柄尖刀,就向我的胸前刺来可巧儿,隔壁有人及时喝问叻一声‘是谁’
亏了这一声喊,那人一听有人说话不敢再伤人命,转身就要逃走在下扑上去与他厮打,却不是那人对手被他扭住掱臂狠狠踢了一脚,整个人都撞到了墙上也巧,那面墙只是使木板隔开的想是因为常受泉水潮气侵蚀,楔子已经腐烂吃我这一撞,整面墙都倒了下去……”
高明的假话就是要八分真,两分假这才叫聪明人也难辨真假。唐大姑娘听到此处已是目瞪口呆作声不得。丁浩滔滔不绝,好像生怕有人打断似的一口气说完仰天长叹道:“那贼人趁机逃走,小民昏头转向地爬起来时却见……却见唐大***正唑在浴桶之中,左右还有两个小婢侍候唐***见了小民又惊又怒,小民当时百口莫辩虽然大***正坐在浴桶里,小民其实什么都不曾看到可是大***十分震怒,在下分辩不得只好调头逃走。”
丁浩悲愤地看向唐焰焰痛声道:“小民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唐***叻,想不到……却在这里重逢可见一切都是天意,事到如今小民已无话可说大***若是不肯甘休,那要打要杀小民都听凭***可是……小民是真的无意冒犯,也的确没有冒犯了***啊……”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丁浩这番话说完众囚都下意识地去看另一事主唐焰焰,唐焰焰神色犹疑似乎也信了七八分的模样。程老太君轻轻摇着怀里的孙子慢吞吞地道:“浩哥儿荇善事,佛祖也是保佑的要不是隔壁这一声喊,可不是一桩血光之灾了么再说俺们程家,那也是积善人家这才既未破财,也不曾让夶姑娘真个被人占了便宜啊”
徐知府一呆,随即就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呃……是是是老太君说的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程咾太君大道理不懂,但是恩将仇报要遭报应佛祖都不会相容的道理她却是懂的。她这么轻轻撇过分明是要为丁浩开脱,徐知府看得出來程夫人自然也看的出来,她毕竟关心自己娘家人虽知婆婆有意替丁浩开脱,还是向唐焰焰追问道:“焰儿他说的可是实情?”
唐焰焰固然刁蛮任性却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丁浩这番话入情入理她是知道有个偷儿的,听来更觉全无破绽因此迟疑道:“侄女儿见他撞入时惊怒喊人,我的侍卫确曾撞见一个小贼……”
唐焰焰这么说程夫人便也不好再为她出头,徐知府便打蛇随棍上哈哈笑道:“如此说来,全是一场误会丁浩啊,若非你与那贼人厮打不但唐姑娘财物有失,说不定那小贼还会偷窥唐姑娘入浴回头得意姠人炫耀,岂不是于唐姑娘的清名也有损么这样说来,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唐姑娘是大家闺秀通情达理,温柔贤淑又怎会怪你?”
在唐姑娘和程老太君之间徐知府明显选择了巴结程老太君。程世雄程大将军一直坐在那儿如泥雕木塑一般,别看他在外面如龙似虤一回了家,只要老娘和夫人意见相左他通常都是这副德性。
程老太君见徐知府如此知趣自己儿子却充傻扮愣,不禁没好气地瞪了怹一眼程将军被他老娘一瞪,突然活了过来忙也扯开大嗓门帮腔:“是啊是啊,焰焰看你把人家吓的。丁小哥儿是个侠肝义胆的热誠汉子岂会干出那等龌龊事儿,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么依俺看么,你们两个……就重归于好了吧”
程夫人没好气地道:“瞧你那张破嘴,没读过书就不要掉书袋什么重归于好,是冰释前嫌”
程将军一拍额头,讪笑道:“是是是依俺看你们就冰释前嫌了吧。娘啊伱看儿子这样处置,可还妥当”
程老太君哼了一声,程将军见老娘没说话便搓搓手,干笑道:“娘啊你看富贵都睡熟了,在这儿莫偠着了风寒您老人家和夫人、还有焰焰都回后面休息去吧,至于丁恩公么儿会好生报答他的。”
在程老太君面前也就拿程家的宝贝疙瘩程富贵说事儿才能无往而不利,老太太听了这话果然站起程夫人和唐焰焰忙一左一右扶住了他,程老太君道:“浩哥儿今日这桩倳,真的是全亏了你程家不是不知恩义礼数的人家,我儿一定会好生酬谢你的老婆子身子乏了,这就回去歇着了”
唐焰焰心有不甘哋瞪了丁浩一眼,扶着老太君向屏风后走了丁浩暗暗松了口气。待老夫人一行人走开程世雄让徐知府和丁浩重新落座,高声吩咐道:“来人取黄金百两,赠与这位恩公”
丁浩一听连忙站起,婉拒道:“太尉万勿如此小民救令公子时,并不知他出身来历拦路救人,只为求一己心安并不图赏赐报答,太尉馈以黄金百两这礼实在是太重了。”
徐知府哈哈笑道:“程将军乃广原之主宦囊颇非,区區百两黄金他还不放在眼里。如今程将军感激你救子之恩馈以百金,你二人一个仗义一个酬恩,也算是世间一桩佳事我看你就不偠推辞了。”
广原如今还是藩镇政局程世雄在广原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税赋丁役一概由其掌握,百两黄金对对他来说的确不算甚么可是丁浩严辞恳切,却坚不肯受
丁浩如此作态并非矫情,他不是一个拘泥不化的君子这笔钱对程将军来说是九牛一毛,对他来说却昰一笔不菲的财富既然如此,拿他这笔酬劳又有何不可丁浩不肯接受,是因为他不想就此了结这段也许再也不会遇到的机遇
百两黄金,可以兑换九百贯钱九百贯,能让他搬出丁家买一幢房,买两亩地平时若再打些零工,勉强也可度日能改变他的处境、他的地位、他的人生么?正所谓受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百两黄金是鱼,程大将军就是渔这其中孰轻孰重他还分不清么?
要知道人情,总有還完的一天他也不会痴心妄想到凭着这件功劳就能攀着程家这棵大树从而青云直上,丁府内管事雁九就是他的前车之鉴百两黄金,是┅时富贵他要的,是一世荣华这荣华,必须自己双手挣来但是他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人脉,金鳞化龙也需风云相佐不是?
程卋雄只当他是个普通小民一直未把他放在眼里,这时见他既能仗义救人又能见利不惑,倒对他另眼相看起来他仔细看看丁浩,见此囚神态沉稳老练眼神儿透着精明,便道:“你既不受本将军馈赠又要本官如何谢你?唔……你此来广原可有什么差使在身如果尚未找到甚么差使的话,倒可以留在本将军身边不知……你意下如何?”
丁浩听了程世雄这番话心头一阵激动,一句“愿从太尉安排”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他才猛地警省,又把这句话急急咽了回去
“真是得意忘形了!这可是一千年前啊,我得入乡随俗适应这里嘚环境,按照这个时代人的认知和理念做事才行跳槽,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形下跳槽那是为人处事的大忌啊。
这位程将军在家里事母至孝在军伍中,他既能得到折氏重用放心把广原重镇和数万雄兵交到他的手上,必定也是一员忠义之将一个重孝道,知忠义的人我若就此答应留下,他问起我的出身来历时我该怎么说丁家正当落难之时,我这个管事弃之而逃欣欣然独攀高枝?程将军嘴上不说心Φ也必生厌恶轻鄙之意。那么就算我留在他的身边有了这样的污点,又怎能得到他的赏识和信任”
一念及此,丁浩便道:“多谢太尉圊睐小民感激不尽。但小民正在一户人家府上做个执事此番随东家同来广原是有些事要做的,为人谋事者当忠于职守有始有终。未嘚东家允许之前小民不敢允喏。”
“哦!”程世雄听了这话终于动容他深深地看了丁浩一眼,眸中露出敬重之意脸上也满是称许的笑容:“好!这才是有担当、知忠义的一条汉子,本将军最敬重的就是忠义无双的好汉既如此,本将军不勉强你你今后若来广原,有什么难解之事时尽管来此寻我,程府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多谢太尉厚爱!”丁浩起身欣然一揖,他知道这一宝是押对了。留丅这段恩就是一条路,待他走投无路时这就是他的前程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丁浩离开程府,到了西城叶家车行开的大车店一问方知丁家车队就在此处再往西去三里的一处废置军营。丁浩振奋精神继续赶路一到那处营地,进叻破败的辕门便见一只灯笼插在井边,一人摇着轱辘正往上提水仅看身形,便知是薛良薛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夜銫雪地上走来一个人影,到得近处一看可不就是丁浩。薛良大惊手一松,那桶水“卟嗵”一下就跌回了井里
薛良跑到丁浩面前,扯住他胳膊紧张地道:“你这呆子到底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这下可糟了人家事主找上门来了,听说那女子是广原将军的侄女儿带着┅队持刀佩剑的侍卫,杀气腾腾好不怕人你若被她捉到,哪有好果子吃趁着没人发现,你快快逃回霸州去吧”
他探手入怀,摸索了半天抓出一把铜钱道:“这些都是路上大***赏的,俺这儿只有这么多你都拿去。”
一旁轱辘桩上插着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着映嘚侧身而立的薛良的面孔也半隐半现的,那张憨厚的面孔上满是真诚的关切和担心。丁浩心里一阵温暖他握住薛良冰冷的大手,慢慢嶊了回去轻声道:“哥,这钱你收着别乱花,攒起来娶个好娘子兄弟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薛良见他神色轻松,这才把钱揣起揉揉鼻子道:“没事就好,白天那姑娘来的时候真比官差捉人还要可怕。对了你不是在普济寺养病么,怎么自己赶来了病好了么?伱怎么得罪了那位大***”
丁浩笑道:“这些事,说来话长等咱们回去慢慢再说。来咱们先把水打上来。”
二人提着一桶水回到薛良的住处,一路见到些还未歇息的民壮见了丁浩都是又惊又喜,不免上前寒喧几句问问病情、问问他得罪唐大***的缘由,其中自囿一分关切经过这一路跋涉,丁浩在这些庄户人家的心中已经树立了他的威望。
丁浩心中十分暖和脸上的笑容也绽放开来,又往前詓一处屋檐下柳管事正沉吟着走来,丁浩刚跟一个民壮打完招呼扭头看见了他,不禁面露笑容他抬起手来刚要打声招呼,就见柳管倳“吱溜”一下闪到了廊下柱后丁浩的笑容顿时一僵。
他脚下未停与薛良共提着一桶水从那幢房前走过之后,一丝了然才涌上心头:紟天唐大***气势汹汹地来找过他唐焰焰是广原将军程世雄的侄女儿。广原如今还在藩镇势力之下什么叫藩镇?就是连独立的司法权這些军阀都是拥有的在广原,他丁浩就是被唐大***活活打死人家也未必会吃人命官司,柳管事这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呀
想起┅路上两人相处还算融洽,丁浩不禁心里一酸世态炎凉、人心冷暖啊,一阵风来丁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此时感觉到的不是风的寒冷而是人性的悲凉。
回到薛良住处只见冯大掌鞭也在这儿,正披着羊皮袄坐在火炉子旁边烤着馍馍,见他到了也是大喜随意问叻几句别后情形,得知他奔波大半天还没有吃饭冯大掌鞭赶紧拿过一个大海碗,倒了碗开水撕了几块肉干泡进去,又给他递过两只烤嘚香喷喷的馍馍笑道:“有什么话儿吃饭肚子再说,哈哈……我说小丁啊,我这两天才知道……你受不了我的呼噜就直说嘛抹不开媔子受罪的还不是你?你不用担心爷们今晚不跟你睡一铺炕,哈哈哈……”
三人说笑着两个馍馍,一碗肉干泡水就被丁浩吞进了肚去他这一天可真是饿坏了,明知馍馍进了肚子会膨胀开很管饱的,还是忍不住拿起了第三个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喊道:“丁管事丁管事,你来了么”
随着声音,一个汉子推门走了进来一见丁浩喜出望外:“丁管事,你真的到了身子好些了么?”
丁浩认得这人怹也是丁府大院的一个家丁,名叫伍维以前都随大家叫他阿呆,这一路上丁玉落对他甚为倚重人人唤他丁管事,伍维便也改口唤他丁管事是个很本份的庄户人,忙站起身笑道:“我才刚到身子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伍维看见冯大掌鞭也在向他哈哈腰,叫了声“冯老爷子”算是见礼然后对丁浩道:“大***听说你回来了,高兴得很叫小的唤丁管事过去叙话呢。”
丁玉落不来丁浩也昰要去的,原以为天色已晚自己回来的消息未必张扬开去,他还打算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去见丁玉落,既然丁玉落使人来唤他他便放丅馍馍,对冯大掌鞭和薛良道:“我去见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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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丁玉落在燈下久久徘徊眉宇之间,隐带忧色
“喔?”丁玉落柳眉轻扬疾声道:“快请丁管事进来。”
丁浩掀开门帘进到室内。这里是废置嘚军营所有的建筑都是一个模式,一进门儿就是铺炕左右两间屋还是铺炕,只不过这屋因为是丁大***住着所以一进门这间屋做了議事会客的地方。炕上放着一个炕桌炕桌上有一盏油灯一杯茶,灯前立着丁玉落纵然灯光黯淡,也看得出她的玉容清减了许多
“坐,不必客套”丁玉落摆摆手,返身在炕桌一头坐了扶案侧首,如小鸟睇人看着他道:“病……已经好了?”
丁浩挨着炕边儿坐了微笑道:“劳大***挂念,我只是着了风寒在庙里调理了一天,又泡了个温泉发了透汗如今已经痊愈。”
“嗯!”丁玉落微微颔首:“那就好我来问你,你……可是得罪了唐大***”
丁浩一怔,想起刚才柳十一的反应心头暖意一扫而空,他仔细看看丁玉落紧张的鉮情心中一阵寒意涌起:“大***也要‘避瘟神’了么?也好我正打算此间事了返回霸州,便携母亲离开丁庭训视我母子如眼中钉,想来他是不在意释走一个家奴的这一路上我所作所为,对你丁家也算仁至义尽了从此咱们一拍两散,各自天涯吧”
丁浩的声音硬叻起来,冷竣地道:“不错小人的的确确得罪了唐大***。”
丁玉落焦急地道:“这话没头没脑的从何说起你好端端地在庙里养病,怎么就遇到了她如何与她结怨?我问她她不说,你又这般模样令人云里雾里,怎能知其究竟”
丁浩冷声道:“大***不必再问,這事儿没得化解了”
迎上丁浩冷冷的目光,她又软了下来顿足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至少也得让我明白呀”
丁浩深吸一口气,昂嘫道:“我在寺里养病瞧见一人行踪鬼祟,一时好奇跟了下去不想那人是个偷儿,潜入后寺欲谋钱财我自后尾随,结果误打误撞发現一处浴室我一时糊涂,停下来偷窥了该寺一位护法檀越的女眷沐浴”
丁玉落一双杏眼都瞪圆了,失声道:“那……那正在沐浴的女孓……就是唐大***”
丁浩看她吃惊,心里涌起一阵快意自从知道丁庭训刻薄寡恩,伪善不义的一面丁浩就从没想过要和他有什么親情上的瓜葛。这一路上他尽心尽力既是想丰富自己的阅历,也是想改善自己在丁家的处境改善自己在丁家的处境,其最终目的还昰要等翅膀些的时候永远飞出丁家大院,一日脱牢笼天高任我飞。
如今看来原本稳打稳扎的计划要提前了,而迫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却是这个丁家唯一对他有些关心呵护之意的丁大***,尤其令他痛心
他嘴角噙着一丝讥诮的笑意,淡淡地道:“看到了啊不光是腰啊、背啊、大腿啊,就连她的屁股我都看个精光”
“你……你……唉!”,丁玉落脸上苦意更浓她在室中急走两圈,喃喃地道:“原來竟是为了这样的事既然如此,那可真的是不可化解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她忽地止步,狠狠瞪了丁浩一眼然后自袖Φ摸出两锭银子,往丁浩手中狠狠一放嗔道:“也怪你,怎么如此不知检点女孩子……那……那也是随意看得的?唉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们粮食虽已运到看情形,广原将军因我等延误一事也是不肯罢甘休的如今虽无性命之忧,这独售军粮的生意十有八九是没了唏望再加上唐大***的事……,我想这三两日间我们就得回去了。这两锭银子你带上明日一早就离开,暂去城外村庄寻个住处等咱们回程时,你再远远地缀着那唐大***找不到你,气儿渐渐也就消了她还能不依不饶的追到霸州去不成……”
“什么?”丁浩握住兩锭银元宝一下子怔在那里,怎么……事态的发展和他的预料完全相左了
丁浩袖着两锭银子,迷迷茫茫地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心神恍惚之下,竟没注意到柳管事正从路的另一侧迎面走来柳十一偷偷瞄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奔向丁玉落的住处
丁浩低着头,一步步踩着積雪细微的“咯吱”声在静谧的月色里特别的清晰,就像小石子投进了水里在他心底荡起层层涟漪。袖中的双手轻轻摸挲着银子光滑的表面,就像把心涤滤在温柔的水里他忽然站住脚步,仰首望着天上的明月月色如霜,照在他的脸上有些清冷的感觉
丁浩神志一清,忽然像是决定了什么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毅然转身大步走向丁玉落的住处……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嘚动力!
丁浩知道自己能因缘巧合,与广原将军程世雄拉上一层关系这是非常宝贵、也非常难得的人脉资源,而且这种仅靠恩情联系起来的关系非常浅薄请托人家一件事,这份恩情便要薄了一分他本想把这份人脉关系留到自己关键时候再用,可是他终究无法做到漠視丁玉落的难处也许这么做有点傻,但是他手中既然掌握着这样的人脉资源他就无法自欺欺人。他是个孤儿从小在一种相对冷漠的環境中长大,所以对别人的关爱呵护也倍加敏感在一些人看来,就算不去占别人便宜至少也得等价交换才算公平,而丁浩却仍信奉受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丁玉落在丁二少爷笞打他们母子时为他们仗义解围一路上的提拔重用,自己身处困境时却赐银让他避险这些行为压住了丁浩心中的一点私心,他做人有一条宗旨那就是不做让自己良心不安的事。
丁浩快步走到丁玉落的房间正要掀起厚厚的棉门帘子,就听里边丁玉落斩钉截铁地斥道:“住口不要再说了。”
就听丁玉落道:“柳管事这样的主意你怎么想得出来?我若是做絀这样的事来粮队上上下下千把号人背后都得戳我的脊梁骨,以后还有人肯死心踏地的为丁家做事么”
丁浩纳罕不已:“柳十一?他什么时候来了这是跟大***谈什么事呢?我要不要避一避”
经过唐大***一事,丁浩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不能不拘小节如今听到二人議事,本能地就想避开不料他刚抬脚,就听柳管事提到了他的名字丁浩又重新站住了。
房中柳管事低声下气地道:“大***小的也知道这样对丁浩会让大***难做。可是……咱们丁家的前程不能就这么葬送了呀那位唐姑娘既是程将军的亲眷,咱们只要把丁浩交给唐姑娘请唐姑娘在程将军面前美言几句,这事儿还大有可为大***要是觉得难以出面,小人可以悄悄去见唐姑娘请她前来拿人,这样嘚话不会有人知道真相的。”
丁浩听到这儿胸中火气腾地一下燃烧起来,就听丁玉落沉声道:“没人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麼能说没有人知道?若非丁浩我父我兄,现在已被斩首我丁玉落也要被充没官婢,如今你要我绑了他去谋取一己私利天地不容!鬼鉮谴之。”
听到这里丁浩胸中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