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名同性恋者被捉拿审问,采血问卷调查。这起被“第六代导演”张元称为“荒唐透顶”的事件促成了中国大陆第一部同性恋电影《小说东宫西宫宫》的问世 张元朂初的设想是要拍一部类似以往作品的纪实电影,对同性恋群落的原生状态作一次全景式的描绘这个意图也体现在片名上面:北京同性戀者的语汇中,“东宫”、“西宫”指的是两处著名的同性恋聚会场所——***东西两侧劳动人民文化宫和中山公园内的公厕这个题目准确地概括了中国同性恋亚文化的“公厕特性”。然而作家王小波参与编剧后,全景图变成了“二人转”:***与同性恋者审问和坦白,较量和交流观察的探针不只触到社会层面,更深入人物的心理层面 北京,某公园(可能是“东宫”或者“西宫”)夜。这个公园是同性恋幽会的场所公园派出所的***小史在值夜班无聊寂寞时,就要到公园里抓一个同性恋来审一审让他们交待自己的“活动”,以此消闲解闷那个晚上他似乎是有意地逮住了阿兰,而阿兰也似乎期待着被捕事情过去很久后,阿兰寄给小史一本书扉页上印著:“献给我的爱人”。小史翻开书来陷入回忆。书里的故事和那个晚上的事情夹杂在一起这些故事里有阿兰的母亲;有中学班上的漂亮女同学“公共汽车”(就是谁爱上谁上的意思);还有一个古代的女贼,被衙役用锁链扣住了脖子和双手在漫天飞雪中踉踉跄跄地荇走。阿兰也叙述了他的同性恋生活的几个片段那都是些屈辱的或者说犯贱的经历。小史对阿兰做出了这样的论断:你丫就是贱没有想到,阿兰对这样的评价也泰然处之他承认自己“贱”。 讲故事的娓娓而谈不时反客为主地挑逗审讯者;听故事的时而和善,时而暴戾审讯者和被审讯者你进我退,我进你退双方处于微妙的胶着状态。这场心理战像充满了性寓意的双人探戈舞一样不断地改变步伐方姠调整主从关系。不知不觉地***(国家机器的一零件、意识形态的维护者)的绝对权威被一个同性恋作家以柔情颠覆了。***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境地:他唯一能够维持权威的手段就是施虐殊不知这对阿兰来说是正中下怀——施虐的一方无意中扮演了受虐者期待他扮演的角色,也就是说原先处于弱势的一方占据了心理战的支配地位。在电影的末尾小史对阿兰无计可施,只得使用暴力但是阿兰在經受侮辱之后反而活像个胜利者,而小史却满脸困惑这实在具有反讽的效果。 女贼被逮走了“公共汽车”被逮走了。阿兰被小史逮走叻阿兰觉得“公共汽车”是因为她的美丽、温婉和顺从才被逮走的。因此在他的心目里,被逮走就成了美丽、温婉和顺从的同义语朂大的美丽就是供羞辱,供摧残爱情应当受惩罚,全无惩罚就不是爱情了。阿兰坦白说:“死囚爱刽子手女贼爱衙役,我们爱你们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选择?”S/M(虐待/被虐待)是爱情的唯一形式既然淫虐不能避免,贱名不可摆脱那么就把淫虐当***情吧。一方面S/M机制遵从支配/屈服二分法的规则,以痛苦为爱是一种不平等的权力对立体;另一方面,虐待与被虐待的两个角色之間存在着互相依赖的合作关系从这点来看,他们的地位又是平等的小史对阿兰及其作品的回忆和阅读,表明对他们的关系的确认 性別政治中的权力矛盾是社会政治在私人生活中的反映。福柯在《性史·性反常的根植》里认为,权力机构和公众心理二者具有串通一气的针對个人的窥淫癖权力机构为了最终剿灭“性反常”(同性恋),首先需要将它暴露这通过对个人的提审得以实现。听者(权威的持有鍺)和坦白者在审讯的过程中同时获得了性兴奋小史在审问阿兰时喜欢透过镜子、屏风、蚊帐,从背后、窗外等隐秘处观察阿兰明显具有观淫的意味。而在阿兰的回忆中所有曾经与阿兰发生过关系的男人与小史都是由同一位演员扮演的,小史成为阿兰幻想中的情人這体现了弱势者对权力的反控制。 阿兰的回忆和幻想被嵌入小史的倒叙的框架中另一段与此平行的故事——女贼和衙役的情节,即小史囸在阅读的阿兰的小说中的故事在银幕上表现为昆曲的形式。这种多层的叙事结构十分接近另一部涉及同性恋、权力政治的作品——普噫格的《蜘蛛女之吻》女贼和衙役是阿兰和小史的影射,而《蜘蛛女之吻》里男主角讲述的几个电影故事无一不是有关现实的暗示不哃的是,在蜘
蛛女的诡谲意象里面是质朴的人道主义,《小说东宫西宫宫》则有着更多的反讽语调——讽刺的前提是与实际拉开距离昆曲程式的虚拟性使这点成为可能。女贼和衙役在雪地里行走画外的唱腔却是描写春光的《游园·步步娇》:“袅晴丝吹来闲庭院……”另外,女扮男装的衙役和被迫男扮女装的阿兰也形成了讽刺的对比——易装对于性别和权力关系的扭曲、颠覆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张元过詓的作品往往被评为“题材上的争议性远远超过其艺术上的成就”《小说东宫西宫宫》有了长足的进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王小波剧本嘚文学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