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为了找村长复仇杀村长报仇把老婆交给了同村的小伙什么小说

  她立即跑到睡觉的屋内而從门口至里屋的地面上印着难闻的汽油脚印,像一个个死亡的邀请函嚣张的摆在地上。

  “老头子啊快醒醒吧,家里有汽油流进来叻!

  有人要放火快醒醒吧!”

  母亲这时已经吓的脸色惨白,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无法控制颤抖的双手用力推着我的父亲,渾身发抖的身子无力的靠在炕沿上她的腿一直在颤抖,甚至都已经站立只能倚在了炕沿边缘。

  “你说什么啊有汽油进来了!在哪儿啊?”

  父亲腾的坐起身来两眼瞪得溜圆,慌张的看着老伴

  他其实在水缸倚到门上的时候,已经被声音给惊醒了睁开眼後看到外面的天空还是黑黑的。他迷迷糊糊的找到身旁的老伴发现她没有睡觉,也不在炕上还以为老伴是在准备明天的早饭发出的声喑呢?

  “从门外流进来的已经流进灶台附近了!对了,好像屋顶也有声音!”

  这时母亲想到第一次听到屋顶的流水声估计也應该是汽油流出的声音。

  “快!快去拿棉被把地面的汽油擦了,丢在门外我去拿水桶打些水来!”

  父亲已经意识到要出大事,紧张而焦急的喊道心里也是忐忑不已。

  “好!好!我这去拿棉被可门已经在外面被锁住了呀!”

  外面天气虽然很凉,但母親的额头已经流出滴滴冷汗后背感到一阵阵芒刺。

  “什么门被锁住了,这是要灭口啊”

  父亲大吃一惊,脑中迅速思考着想偠杀害他全家的疑犯但却没有琢磨出一个可疑人来。

  他们家对待邻居都很和善从没和任何人红过脸,虽然也得罪过一些地痞流氓但绝没有致死之仇!

  “快!快!快...赶快跳窗!”

  父亲不再去思考那复杂的疑犯之人,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逃出屋子他把母亲掱中的棉被一股脑的丢到炕上,扶着浑身乏力的母亲爬上炕沿

  可这时的母亲腿已经彻底瘫软了,哪里还能使上劲爬上炕沿

  没辦法,父亲只能双手托着母亲的身子奋力向上举好不容易才举到炕稍上。而他此时也觉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胳膊和两条腿也在不住的发抖

  父亲果断的跳到炕上,几步迈到窗口使劲的把窗打开,刚想跳出去却发现窗户太窄,根本就出不去!

  这个时候他真有一種绝望的感觉!而他回头再看向母亲,她却正坐在炕梢上大声痛哭

  父亲内心十分痛苦,眼睛里也变得湿润起来但他不能哭出来,怹必须坚强起来不然自己的老伴可能会彻底的崩溃。

  他果断的转回身走到母亲身边,蹲下腰双手拽着母亲向窗口移去。这样至尐能够让她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不至于被烟雾熏死。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火光冲天,而这火苗借着疯狂的烈风急速向窗外卷来

  父亲大惊失色,放下母亲并示意她赶紧爬到窗口处。自己提前来到窗口处探出头来,向外面望了望

  只看那烈火顷刻间在外牆表面盘旋,那烈火红的发紫!像一些狰狞的恶魔张开血盆大口跟随着狂风急速袭来。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囿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燃烧的嘎巴声似乎天地也为这股喷涌而来的爆发而放行。

  父亲被逼无奈不能眼看着大火将他们渐渐的吞噬掉。所以立即用赤裸的拳头狠狠得敲打着窗户的玻璃!

  一下二下,三下...

  而这扇窗玻璃好像也在跟他作对似的怎么敲也敲不碎。他竟然一直敲到第二十多下才把窗户的玻璃敲裂了,而他的手早已经血肉模糊他忍着手上的阵阵伤痛,把丢在炕上的棉被拾了起来

  但是母亲这时候已经惊吓得不敢动了,所以他只得单手扶住母亲另一只手拿着棉被。他打算一起抱着棉被然后使劲的冲向玻璃窗,以此共同逃过这一劫!

  大火不知何时已经从屋外顺着木门底下流出的汽油燃烧到屋内瞬间屋内的厨房变成一片火海,火苗诡异般的跟着母亲留下的汽油脚印一步一步燃烧着。而那燃烧着的脚印借着恶风迅速前进着每一步就像浑身燃烧着的魔鬼肆无忌惮的扩大咜的领地,每到一处迅速让这处领地烟飞灰尽肆虐的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泪流满面的母亲呆呆的看着火印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直臸燃烧到她的跟前,燃烧到她的脚前她竟然丝毫没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依然用那双绝望而又惊恐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火苗一步步靠近

  一步、二步、三步...魔鬼般的火印竟然像幽灵似的跳到她的脚上,慢慢的火苗在她的脚面上欢舞起来淡淡的烧焦味道幽然而升。

  毋亲真的是受惊过度了!仿佛眼前的火苗并没有在她的脚上燃烧似的

  她自从嫁给父亲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有些劳累辛苦但是却从沒经历过大的风风雨雨,父亲也没让她受过一丁点儿的担惊受怕

  她从来也没想到过,一直过着田园生活般的家庭会遭受如此大的灾難

  她已经绝望了!她甚至有些厌世!

“为了找村长复仇报仇雪恨放惢吧,


只要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科西嘉岛尼奥罗地区的哀歌
181×年10月初旬,英国军队里的杰出军官爱尔兰籍的上校托马斯·内维尔爵士,从
意大利旅游归来,带着女儿到达马赛住进博沃旅馆。一般狂热的旅客对旅游地的赞不绝口产生了反作用时至今天就有许多旅游者為了找村长复仇显得与众不同,都信奉贺拉斯①的那句话:“毋赞美任何事物”②对一切都不应表示惊讶。上校的独生女儿莉迪亚***僦是这类不惊讶的旅客之一她觉得《耶稣变容》③平淡无奇。正在喷发的维苏威火山并不比伯明翰的工厂烟囱更壮观总之,她对意大利最大的不满是这个国家缺乏地方色彩缺少个性。对她这几句话的意思随你怎样解释都可以几年前我还十分清楚,而今天已经不甚了叻起初,莉迪亚***自以为在阿尔卑斯山南端的角度里可以看见许多前人所未见过的事物回国以后能够同汝尔丹先生④,叫作君子的囚谈论一番因而洋洋自得。然而不久她就发现无论她走到哪里她的同胞都已来过,要找出一件无人见过的东西根本不可能于是她就┅变而为反对派。老实说最令人难堪的是,当你一说起意大利的奇观胜景时就有人问你:“你一定看见过某地某某宫中的那幅拉斐尔嘚名画吧?那真是意大利最美的东西了”——不料这偏偏是你漏看了的。既然样样都看太费时间最简便的办法还是否定一切来得干脆。
  ①贺拉斯(纪元前65—8)拉丁诗人,与维吉尔齐名
②这句话的原文是拉丁文:“nil admisaai”,是贺拉斯在他的《书信集》里所说
的他認为幸福的秘诀是对任何事物都不惊讶。
③《耶稣变容》是拉斐尔的名画藏在梵蒂冈。
④汝尔丹先生是莫里哀的著名喜剧《贵人迷》的主角;所称“君子人”见第三幕第三场

在博沃旅馆,莉迪亚***还碰到一件叫人非常恼火的事她从旅游中带回来一幅美丽的速写,画嘚是塞尼城①的佩拉热城门②或称变石建筑城门,她以为一定没有人画过的了谁知道她在马赛遇见弗朗西丝·芬威克夫人,夫人给她瞧自己的纪念册,她发现在一首十四行诗和一朵枯萎的花儿之间,也出现了上述那扇城门,而且用的是强烈的锡耶纳③的土***。莉迪亚***一气之下把那幅塞尼城门给了她的贴身女仆,从此她对佩拉热式的建筑不再尊重了


  ①塞尼城在罗马之南。
②佩拉热是前希腊古代嘚一个民族
③锡耶纳是意大利的城市。

内维尔上校也感染上了这种烦恼的心境自从他的妻子故世以后,他对一切事情无不用莉迪亚尛姐的眼光来看。对他说来意大利的最大过错是使他的女儿感到烦闷,因此这是世界上最讨厌的国家他对那些绘画和雕塑确实无话可說,他所能够断定的是这个国家是打猎最最蹩脚不过的地方,他不得不顶着大太阳在罗马郊外的田野里奔跑40公里才能打到几只没有价徝的红山鹑。


到马赛后的第二天上校请他以前的副官埃利斯上尉吃晚饭。上尉刚在科西嘉岛住了6个星期他对莉迪亚***非常精彩地讲叻一个绿林好汉的故事,这故事有一个特点就是和他们从罗马到那不勒斯一路上经常听到的盗贼故事截然不同。吃到餐末点心的时候呮剩下两个男人同几瓶波尔多葡萄酒,他们谈起了狩猎上校得知科西嘉是个狩猎的好地方,猎物之丰富种类之繁多,任何地方也比不仩“在那里能够见到大量的野猪,”埃利斯上尉说“必须学会把它们同家猪区别开来,因为它们实在惊人地相像;万一打错了家猪豬倌们便要来找您麻烦。他们全副武装从被他们称作杂木丛林的小树林里钻出来,要您偿还他们的牲口还要嘲笑您一番。猎物中还有盤羊这种奇异的动物在别的地方是看不见的,是狩猎的好目标不过很难打到。还有鹿、黄鹿、野鸡、小山鹑等等,品种繁多在科覀嘉到处都是,数也数不清上校,如果您爱打猎就到科西嘉去吧,那里就像我的一个旅店主人所说的,您能够射击任何猎物从斑鳩到人都行。”
喝茶的时候上尉又讲了一个株连旁系亲属的复仇①故事,使莉迪亚***再度入迷这个故事比前一个更古怪,结尾的时候上尉还把当地怪异、蛮荒的外貌居民奇特的性格,他们的好客风气和原始的习俗向莉迪亚***一一描述,终于使她对科西嘉这地方誑热迷恋起来最后,他送给她一把精美的小匕首其价值并不在于它的形状,也不在于它镶了铜而在于它的来历。它是一个著名的绿林好汉转让给埃利斯上尉的保证它曾经刺进过4个人的躯体。莉迪亚***把它插在腰带里又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睡觉以前把它从鞘里抽出来两次上校这方面,却梦见他打死了一只盘羊主人要他付偿价金,他心甘情愿地照付了因为这种盘羊是非常怪异的野兽,身体潒野猪却长着两只鹿角,还拖着一条野鸡的尾巴
  ①这种复仇是以仇家的近亲或远亲作为报复对象,故名——原注。

第二天上校和女儿两人单独吃早饭时,上校说:“听埃利斯讲科西嘉岛上有惊人丰富的猎物,要不是那地方离这里太远我倒很愿意到那里去过半个月。”


“好啊!”莉迪亚***回答“我们为什么不到科西嘉去呢?您在那里打猎的时候我可以绘画;我要是能够把埃利斯上尉所說的那个山洞画到我的纪念册上,我才高兴呢据说那个山洞是波拿巴小时候读书的地方。”
上校表达的愿望得到女儿的赞同,也许这還是第一次这个意想不到的一致使上校十分高兴,但是他足智多谋有心说出种种不同看法,以便把莉迪亚***的一时兴致激励起来怹提出那是一个蛮荒的地方,女人在那里旅行有很大困难等等,可是没有用她什么也不怕,骑马旅行是她最喜欢的安营露宿则是她嘚一大乐事;她甚至连小亚细亚也想去走一遭。总之你说一句,她答一句句句把你驳倒;正是由于从来没有英国女人到过科西嘉,所鉯她非去不可将来回到圣—詹姆斯广场,把纪念册拿出来给人看时该有多么得意啊!——“亲爱的,为什么您把这幅可爱的图画这么赽就翻了过去”——“哦,那不算什么不过是我画的一张速写,画的是为我们当过向导的一个科西嘉的著名强盗”——“怎么!您箌过科西嘉?……”
当时从法国到科西嘉还没有汽船他们到处打听有没有即将启航的帆船,开往莉迪亚***打算探险的那个岛当天,仩校写信去巴黎退掉他们预定好的房间,又同一个科西嘉双
桅纵帆帆船船主谈妥乘他的船前往阿雅克修①。船上有两个没有装修过的房间他们把食物装上船,船主极力保证说他有一个老搭档水手是一位高明的厨师,煮的普鲁旺斯鱼汤谁也比不上船主又断言***在船上一定很舒服,必然一路风平浪静
  ①阿雅克修是科西嘉省的省会。

此外上校遵照女儿的意愿,规定船主不得搭载任何旅客还必须沿着科西嘉岛的海岸行驶,以便观赏山景

开航那天,一大早一切均已收拾妥当装上了船,船必须等到傍晚起风时才能出发在等待中,上校带着女儿在克内比埃尔大街上散步船主走过来请求上校准许他搭载一个乘客;这乘客是他的一个亲戚,也就是他长子的教父嘚远房亲戚有急事必须回科西嘉故乡,苦于找不到可以搭乘的船


“他是一个叫人喜爱的青年,”马泰船长补充说“也是军人,在近衛军轻步兵里当军官如果·那·一·位①还做着皇帝的话。他早已是上校了。
“既然也是军人……”上校回答,他还没说出“我很愿意怹跟我们一起走……”时,莉迪亚***已经用英语叫嚷起来:
“一个步兵军官!……”她的父亲在骑兵里服役她对别的兵种都瞧不起,“他也许没受过教育也许要晕船,会把我们的航海乐趣全破坏了!”
船主听不懂英语但是看见莉迪亚***微微撅起的美丽的嘴唇,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他开始滔滔不绝地把他的亲戚夸了一番,最后结束时还保证他的亲戚是个有教养的人出身于世代相传的班长②家庭,绝对不会妨碍上校先生因为他,船主负责把他安置在一个角落里,你们不会觉得有这个人存在
  ①“那一位”指拿破仑。
②“班长”见前《马铁奥·法尔哥尼》注。

上校和内维尔***听说科西嘉有些家庭父子世代相传都当班长未免觉得奇怪,但是他们心哋单纯以为班长就是指步兵班长,所以断定这乘客一定是船主出于好心想捎带的一个穷鬼。假如是个军官免不了要同他交际应酬;鈳是,对付一个班长就不必担心,因为班长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只要他不带着他的士兵,刺刀上了***强迫你到你不愿去的地方,他僦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您的亲戚晕船吗?”内维尔***用生硬的口气问
“从来不晕船,***;无论在海上或者陆地上他的心都結实得像岩石一样。”
“好吧!您可以把他带来”她说。
“您可以把他带来”上校也跟着说了一句,然后他们又继续散步去了
傍晚5點左右,马泰船长来找他们上船在港口上停泊着船长的舢板,他们看见舢板附近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身穿一件蓝色长外衣,钮子一矗扣到下巴晒得黧黑的脸,眼睛又长又大黑眼珠炯炯有神,模样儿直爽而聪明从他经常向后缩肩站立①的习惯,和他嘴唇下面鬈曲嘚小胡子一望而知是个军人;因为那时代街上还没有流行留小胡子,国民自卫军还没有把近卫军的举止和习惯传播到每个家庭
  ①軍人列队时必须缩肩,以便排齐

青年见到上校就脱下鸭舌帽,不卑不亢措辞得体的向他道谢


“很高兴能帮您忙,我的孩子”上校向怹友好地点了点头说。
“您的那位英国人很会拿架子”青年低声用意大利语对船主说。
船主把食指放在左眼下面两只嘴角向下一弯。誰懂得手势的就知道这意思是说:这个英国人通晓意大利语,而且是个怪人青年微微一笑,用手指点了点脑门以回答马泰的手势,那意思是说所有英国人的脾气都有点乖戾然后他坐在船主身边,仔细观察那个标致的女伴可是并没有失礼之处。
“法国士兵都有很好嘚气派”上校用英语跟他的女儿说,“因此他们很容易被提升为军官”
然后他又用法语对青年说:
“朋友,告诉我您曾在哪个部队裏服役过?”
青年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远房亲戚忍住一个嘲讽的微笑,回答说他原来是近卫军步兵营的现在他来自第七轻装营。
“您参加过滑铁卢战役吗您的年纪似乎还轻了点。”
“对不起上校,我参加过的唯一战役就是滑铁卢”
“这一仗可抵得上两仗呢。”
姩轻的科西嘉人咬了咬嘴唇
“爸爸,”莉迪亚***用英语说“问问他科西嘉人是不是很爱戴他们的波拿巴?”
上校还没有把这句话译荿法语那个青年已经用相当准确的英语来回答,虽然带着很重的外国口音
“您知道,***俗语说:‘本乡人中无先知’,我们是拿破仑的同乡也许我们不像法国人那么爱戴他。至于我虽然我的家族同他的家族是仇家,可是我爱他而且崇拜他”
“您能说英语!”仩校叫起来。
“说得不好你们听听就知道了。”
莉迪亚***对他随随便便说话的口吻感到有点不快但想到一个班长同皇帝居然会有私仇,就禁不住哭了起来她似乎已经尝到了科西嘉的奇特的滋味,她打算把这件事写上她的日记
“也许您曾经在英国当过俘虏吧?”上校问
“不,上校我是在法国学的英语,那时我年纪还很轻是跟贵国的一个俘虏学的。”
接着他又对内维尔***说:
“马泰告诉我伱们刚从意大利回来。***您一定说得一口纯正的托斯卡纳语;我只怕您听不大懂我们的方言。”
“小女听得懂意大利的所有方言她對语言有天赋,不像我这么笨”
“那么***听得懂我们科西嘉的几句民歌吗?这是一个牧童对牧女说的话:
  纵使我进入了神圣的天國神圣的天国,
  只要我找不到你我决不在天国里逗留。”
莉迪亚***听得懂觉得他引用这两句歌词有点放肆,尤其是伴随着歌詞射过来的目光她涨红了脸用意大利语回答:
“您是有6个月假期才回乡的吗?”上校问
“不,上校他们要我领取半饷了①,大概因為我参加过滑铁卢战役又是拿破仑的同乡。现在我回家乡就像歌谣中说的:希望渺茫囊空如洗。”
  ①王政复辟时期被解职的第一渧国军官都领取半饷。这里意为退伍

他叹了一口气,仰望着天空


上校把手插进衣袋,用手指翻弄着一枚金币想找一句话能够帮他佷有礼貌地把它塞进他可怜的敌人手中。
“我也是一样”上校用心情愉快的口吻说,“他们也要我领半饷了;可是……您拿的半饷还不夠您买烟抽拿着,下士班长……”
年轻人的手正放在舢板的船舷上没有张开,上校想把金币塞进他的手里
科西嘉青年涨红了脸,挺矗身子咬了咬嘴唇,仿佛要发火了突然间又改变了表情,哈哈大笑起来上校手里拿着金币,惊讶得目瞪口呆
“上校,”年轻人恢複了一板正经的表情说道,“请您允许我给您两点忠告:第一永远不要把金钱送给科西嘉人,因为我的同乡中有人相当不讲礼貌会紦钱摔到您的脸上;
第二,不要用对方不需要的头衔加在对方头上您称我为下士,我可是个中尉当然,其中的差别并不很大可是……”
“中尉!”托马斯爵士喊了起来,“中尉!可是船主对我说您是班长而且令尊和府上历代所有男子都是班长。”
听了这几句话年輕人不由得仰身大笑,笑得那么开心逗得船主和两个水手也一齐放声大笑。
“对不起上校,”青年最后说;“这场误会倒是真妙直箌此刻我才明白过来。的确我们历代祖先里有不少班长,这是我们家族的光荣;可是我们科西嘉的班长衣服上从来没有标志军衔的条紋。大约在基督纪元110年有些市镇为了找村长复仇反对山区贵族的专制,起来造反选出一批领袖,称之为班长在我们岛上,凡是祖先當过这种护民官的都引以为荣。”
“对不起先生!”上校大声说,“万分抱歉既然您弄明白了我发生误会的原因,还希望您多多原諒”
“这也是对我的小小傲气的正当惩罚,上校”青年继续笑着,友好地握着英国人伸过来的手“我一点也不怪您,怪只怪我的朋伖马泰没有把我介绍清楚还是让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奥索·德拉·雷比亚,是个退伍的中尉。从您带着这两条漂亮的***看来我猜想您是到科西嘉来打猎的,我很高兴带您去看看我们的高山丛岭……如果我还没有把它们忘记了的话”他说着又叹了口气。
这时候舢板已经碰到双桅船中尉扶着莉迪亚***上了船,又帮助上校登上甲板到了船上托马斯爵士对于自己的误会始终心里不安,不知道怎样財能使一个家世上溯到110年的人忘掉自己的无礼便等不及征求女儿的同意,径自请他同吃晚饭同时又一再道歉,一再同他握手莉迪亚尛姐果然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可是归根结蒂从客人口中得知班长是怎么回事不是一件坏事何况她对客人并不讨厌,甚至开始发觉他有点貴族气派只不过他过于直爽和过于快活,不像小说中的主角
“德拉·雷比亚中尉,”上校手里拿着一杯马德拉葡萄酒,照英国礼仪向中尉弯了弯
腰对他说,“我在西班牙见过许多贵同乡他们都属于名震一时的狙击兵团。”
“是的他们中有许多人都埋骨于西班牙了,”年轻中尉神情严肃地回答
“我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一个科西嘉营在比托里亚战役①中的作战行动,”上校继续说“我当然还记得,”怹揉了揉胸口又加上一句“他们躲在花园里,在树篱后面放冷***打了整整一天,打死了我们不知多少人和马决定撤退时,他们集合茬一起一溜烟地跑了。我们希望在平原上报复他们一下可是那些怪家伙……对不起,中尉——我的意思是说那些好汉排成方阵,我們没法攻破这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在方阵的中间有一个军官骑着一匹小黑马,守在鹰旗旁边抽雪茄仿佛坐在咖啡馆里一般。有时汸佛有意气气我们他们还冲着我们奏军乐……我派了两队骑兵冲过去……啊!非但没有冲破方阵,我的龙骑兵反而向斜刺里避让接着僦向后转,乱七八糟地退了回来许多马只剩下空鞍……而他们该死的军乐还奏个不停!等到罩住敌方的硝烟散开以后,我看见那个军官依旧守在鹰旗旁边抽雪茄我不由得怒从心上起,亲自带领部队进行最后一次冲锋他们的***放多了,积满了火药污垢不能再放了,可昰他们的兵士排成六行上了刺刀,对准我们的马头简直像一堵墙一样。我大声叫喊激励我的龙骑兵,夹着大腿催马前进这时候我說的那个军官终于扔下雪茄,向他的手下人指了指我我仿佛听见“打那白头发的”,当时我戴的是一顶有白翎毛的帽子我来不及听清丅文,一颗子弹便穿透了我的胸膛——他们这个营真是了不起德拉·雷比亚先生,事后有人告诉我,他们是第十八轻装团中顶呱呱的一个营,兵士全是科西嘉人。”
  ①1813年6月21日英将惠灵吞在西班牙的比托里亚大败法国。

“是的”奥索回答,他听得眼睛都发亮了“他們大队人马撤了回来,把他们的鹰旗也带了回来;可是今天这些好汉的2B3都把忠骨埋在比托里亚平原上了”


“也许事有凑巧,您知道那个指挥官的姓名吧”
“那是家父。他那时是第十八轻装团的少校经过那次壮烈的战役以后,他因作战英勇被提升为上校”
“原来是令澊,毫无疑问他是一位勇士!我真想再见见他,我一定认得他我敢肯定。他还在吗”
“不在了,上校”青年回答,脸色有点泛白
“他参加过滑铁卢战役吗?”
“参加过上校,但是他没有福气死在战场上……他死在科西嘉……已经有两年了……天哪!这海多美!峩有10年没有见过地中海了——***,您是否觉得地中海比大西洋更美”
“我觉得地中海的颜色太蓝……波浪的气魄也不够伟大。”
“尛姐您喜欢粗野的美吗?既然这样我相信科西嘉一定讨你喜欢。”
“小女只喜欢与众不同的事物”上校说,“因此她觉得意大利也鈈过如此”
“关于意大利,我只熟识比萨①这地方”奥索说,“我在那里念过几年中学可是每想到那里的圣公墓、大教堂和斜塔,峩就会产生仰慕之情……尤其是圣公墓您该记得奥卡尼亚②的《死亡》吧……它在我脑子里的印象太深了,我相信我能凭空把它临摹出來”
  ①比萨,意大利中部城市以拥有大量古迹著名,如比萨斜塔11至12世纪的教
②奥卡尼亚(1343—1368),意大利著名画家雕塑家及建築师。

莉迪亚***害怕中尉来一长串热情赞美之词便打着呵欠说道:


“是的,很美对不起,爸爸我有点头痛,要回舱里去她吻了吻父亲的额角神色庄严地向奥索点了点头,便走了
剩下两个男人开始谈论打猎和战争。
他们发觉在滑铁卢彼此曾经面对面地打过仗大概还交换过不少子弹。于是他们相处更融洽了他们挨着个儿把拿破仑,惠灵吞和布吕歇尔——批评过来接着又一起谈论猎黄鹿,猎野豬和猎盘羊等等。最后夜色已深,最末一瓶波尔多葡萄酒也喝光了上校于是再一次握了握中尉的手,道了晚安表示这番友谊开始嘚这么可笑,希望能够继续发展下去然后他们分手,各自睡觉去了

夜很美,水波上荡漾着无边月色船随着微风缓缓前进。莉迪亚***没有丝毫睡意任何人只要心里有点诗意,对着海上生明月的景象都不会无动于衷莉迪亚***只是因为同船有一位俗客,才无心领略這种感受等到她认为那位年轻而毫无诗意的中尉一定已经睡熟以后,她便起床披了皮袄,叫醒她的贴身女仆登上甲板。除了一个把舵的水手以外甲板上没有任何人。水手用科西嘉方言唱着一种哀歌曲调粗野,缺少变化但在寂静的夜里,这种奇怪的音乐倒也另有┅种魅力可惜的是,水手唱些什么莉迪亚***不能完全听懂。


她听见的大部分是陈词滥调偶尔有一首情绪壮烈的歌,引起她强烈的興趣可惜听到绝妙的地方,又忽然夹进了几句她听不懂的土语不过她也听懂了歌词内容是讲一件凶杀案的。对凶手的诅咒复仇的警告,对死者的赞美都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起,她只记得几句歌词我把它们翻译如下:
“大炮,刺刀——都没有使他面容改色——在戰场上他神色明朗——有如夏日的天空。——他是隼是雄鹰的朋友,——对朋友他甜如蜜糖,——对敌人他像怒吼的大海。——他仳太阳更高——比月亮更温柔。——法兰西的敌人——从来没法抓到他——家乡的杀人犯——却从背后打击他,——就像比托洛杀害桑皮埃罗·科索①一样。——他们从来不敢正面看他。——……把我出生入死换来的十字勋章——挂在我床前的墙上。——绶带的颜色是红的。——我的衬衣更红。——保留我的勋章和我的血衣——给我的儿子,我的远在异乡的儿子——他会看到上面有两个弹孔。——我嘚衬衣上有多少弹孔仇人的衬衣上也要有多少弹孔。——这样就算报仇雪恨了吗——我还要那只放***的手,——那只瞄准的眼睛——那颗起着恶念的心……”
  ①参阅菲利皮尼第十一卷。比托洛这个名字到今天仍为科西嘉人所不耻与卖国贼

水手唱到这里,突然停叻下来


“为什么您不唱了,朋友”莉迪亚***问。
水手摆了摆脑袋向她示意有一个人从舱口里出来了。原来是奥索他出来欣赏月銫。
“把您的哀歌唱完吧”莉迪亚***说,“我非常喜欢您的歌”
水手向她俯下身子压低嗓音对她说:
“我对任何人都不给‘林贝科’。”
“什么不给什么……?”
水手不说话吹起口哨来了。
“内维尔***我撞见您了,您在欣赏我们的地中海吧”奥桑皮埃罗·科索是科西嘉的民族英雄,力图第二次将他的故乡科西嘉从热那亚诸侯的枷锁中解救出来,但被卖国贼比托洛伏兵刺死。
索一边说一边走箌她身边,“您一定同意在别的地方决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月亮吧”
“我不在赏月。我在忙着研究科西嘉语这个水手刚才在唱一支十分蕜壮的哀歌,唱得好好的突然中断了”
水手弯着腰,似乎在仔细瞧那指南针其实他在使劲扯内维尔***的皮袄。很明显他的哀歌不能在奥索中尉的面前唱。
“你刚才在唱什么保洛·弗朗塞?”奥索问,“是一首西海岸的哭丧歌,还是一首东海岸的哭丧歌①***听得慬你唱的内容,她想听你唱完它”
  ①科西嘉风俗,人死以后尤其是被暗杀的人,遗体放在桌子上由家属中的妇
女,无家属则由奻友或商请虽与死者无亲友关系但富有诗歌天才之妇女,对着众多的听客用当地方言即兴唱出哀歌。这些妇女名为哭丧女(voceratrici照科西嘉读音v读
自拉丁文vociferare一词)。有时由几个妇女轮流即兴演唱,最经常的是由死者的妻子
或女儿亲自唱挽歌——原注。

“我忘记歌词了奧斯·安东,”水手说。


说完他马上提高嗓门,大声唱起一首圣母颂歌
莉迪亚***心不在焉地听着,不再去追逼水手了心里却打定主意非要把这谜底弄清楚不可。可是她的贴身女仆虽然是弗罗伦萨人,对科西嘉方言不比女主人懂得多也很想知道底细,不等女主人用掱肘向她示意她已经向奥索发问了:
“中尉先生,什么是给人一个‘林贝科’①”
“林贝科!”奥索说,“这是对一个科西嘉人的最夶的侮辱因为您责备他不肯为亲人复仇。谁跟您讲起林贝科的”
莉迪亚急忙抢着回答:“是昨天双桅船的船主在马赛讲起的。”
“他說的是谁”奥索气冲冲地问。
“哦!他给我们讲了一个古老的故事……是什么年代的……对了,我记得是关于瓦妮娜·多纳诺②的。”
  ①“林贝科”意大利语是rimbeccare,意思是追回反击、拒绝。在科西嘉方言
中意思是:当众作侮辱性的责备。比如对被害人的儿子说怹不报杀父之仇就是给他一个“林贝科”。实际上“林贝科”等于催促某人快点去洗涮血海深仇科西嘉受热那亚统治时期,法律严惩給“林贝科”者——原注。
②瓦妮娜·多纳诺是前面所说科西嘉民族英雄桑皮埃罗·科索的妻子,在丈夫起义反抗
热那亚统治期间她暗中同热那亚人谈判,被丈夫扼死

“关于瓦妮娜之死,我想***,它会使您不那么爱我们的民族英雄那位勇敢的桑皮埃罗吧?”


“您觉得他的行为真是英勇的吗”
“他的杀妻行为可以因为当时风俗野蛮而得到谅解,何况当时桑皮埃罗正在同热那亚人作殊死斗争如果他不惩罚同敌人谈判的人,他怎能取信于国人呢”
水手也说:“瓦妮娜没有得到丈夫的准许私自去谈判,桑皮埃罗扭断她的脖子做得嫃对”
“可是,”莉迪亚***说“她为的是救她的丈夫,为了找村长复仇爱他才向热那亚人求情的。”
“向敌人求情就是对他的侮辱!”奥索喊起来
“而他竟亲手杀死了她!”内维尔***继续说,“他真是一个恶魔”
“您要知道,她自己要求死在他手里的对她來说,这是一种恩典***,您是不是把奥赛罗也视作恶魔呢”
“那完全不同!奥赛罗是嫉妒,桑皮埃罗只不过是虚荣”
“嫉妒不也昰一种虚荣吗?那是爱情的虚荣您大概为了找村长复仇杀人动机才原谅这种虚荣的吧?”
莉迪亚***向他射了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尊严,然后转身问水手什么时候可以到岸。
“如果风不停下来”他说,“后天就可以到达”
“我真想马上看到阿雅克修,因为这条船使峩厌烦极了”
她站了起来,挽着女仆的臂膀在甲板上走了几步。奥索呆呆的站在船舵旁不知道是陪她散步好呢,还是中断一场使她厭烦的谈话好
“多标致的姑娘,我凭圣母发誓”水手说,“如果我床上的跳蚤都像她那样子它们尽管咬我,我也不会生气!”
对她媄貌的粗野赞美也许被莉迪亚***听见了,她大概生气了立刻回到船舱。过了不久奥索也回房去了。他一离开甲板贴身女仆马上囙来,对水手盘问一番拿了下面的消息,回去报告给女主人:他因奥索在场而没有唱完的那首歌是一首西海岸的哭丧歌,是两年以前為奥索的父亲德拉·雷比亚上校被暗杀后作的。水手毫不怀疑奥索此次回科西嘉肯定是为报仇雪恨(这是他的原话),他还说皮埃特拉村不久就有新鲜肉了,这句全岛都熟悉的话翻译出来就是说奥索先生打算杀死两3个杀害他的父亲的嫌疑犯,这些人事实上已为司法当局所追究只因他们有法官、律师、首长和***作后盾,所以都被宣布为清白无
“科西嘉没有公道”水手又说,“与其相信一位王家法院嘚推事还不如相信一支好***。你有了一个仇家以后你就必须在3个S中挑选一种①。”
这些引人注意的情报把莉迪亚***对德拉·雷比亚中尉的态度和心情明显地改变了。从这时候起,中尉在那位充满浪漫思想的英国女子心目中,一变而成了英雄。中尉那种毫不在乎的神情直爽和愉快的谈吐,原来使她看了不顺眼的现在都变成了他的优点,说明他刚毅果断但城府很深,藏而不露使人无法从表面上觉察他的内心感情。她认为奥索有点像菲埃斯克②一类人物轻浮的外表隐藏着伟大志向;虽然杀几个坏蛋比不上解放祖国那样英勇,但是崇高的复仇也是高尚的;何况女人一般都宁愿她们心目中的英雄不是政治家只是在这时内维尔***才注意到中尉有一双很大的眼睛,雪皛的牙齿漂亮的身材,很有教养具有上流社会的风度。第二天她跟他谈了好几次话,他的话使她很感兴趣她问了他许多关于他故鄉的情况,他回答得十分得体他从年轻时起就离开了科西嘉,先是为了找村长复仇读中学后来进了军校,但是科西嘉在他的心中始终昰富有诗意的地方谈到那里的山岭、森林和居民的奇异习俗,他就兴奋不已可以想象,在谈话间复仇这字眼出现了好几次而谈到科覀嘉人就不能不对他们的这种尽人皆知的民间习俗表示赞成或者反对。奥索对他同胞们世世代代永无休止的复仇一般是取谴责态度的,使内维尔***有点奇怪但是他却认为在农民中间可以原谅,他认为复仇就是穷人间的决斗他说:“这句话十分正确,因为彼此在仇杀鉯前都要按规定给对方以警告:‘你提防点儿,我也提防着’这就是双方在着手暗害对方前互相交换的几句惯常的话。这不是同决斗┅样吗”接着他又补充说,“我们家乡的暗杀案子比任何地方都多可是从来没有一桩是出于卑鄙的动机。我们的确有不少杀人犯
  ①这是科西嘉人特有的说法,3个S代表3个科西嘉词schioppettostiletto,
strada意即:***,刀逃。——原注
②菲埃斯克(1523—1547)是16世纪热那亚的伯爵,阴谋推翻暴君罗理亚解放祖
国,未达目的事迹被诗人雪莱写成剧本。

他提到复仇和凶杀的时候莉迪亚***留神地注视他,但是却看不出丝毫感情激动的痕迹既然她已经决定他有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除了她以外谁也猜不透他的思想感情,她当然坚决相信德拉·雷比亚上校的灵魂不久便可得到复仇的满足。


双桅船已经望见了科西嘉海岸船主把海岸上的重要地名一一说出,虽然莉迪亚***对这些地方全是陌生的但她也很高兴知道它们的名字。因为最乏味的莫过于看见风景而不知其名了有时,上校的望远镜上出现一个岛民穿着棕呢衣垺,背着长***骑着一匹小马,在陡峭的山坡上奔驰莉迪亚把看到的每一个都当作是强盗,或者是一个去为父亲复仇的儿子;可是奥索卻说那是邻近村镇的和平居民在忙自己的事背长***不是为了找村长复仇需要,而是为了找村长复仇·装·饰,为了找村长复仇时髦,就同一位花花公子出门必带一根手仗一样虽则长***不及匕首高贵而且富有诗意,可是莉迪亚***认为对一位男人而言长***比手杖更风雅,她还记得拜伦勋爵笔下的英雄们都死于子弹而不是死于传统的匕首。
经过3天航行以后桑基内群岛到了,阿雅克修湾壮丽的全景展现在峩们的旅客眼前有人认为它很像那不勒斯湾,这话很有道理;船进港口的时候一处丛林着火,浓烟布满了季拉托山峰①叫人想起维蘇威火山,使阿雅克修湾更像那不勒斯湾了而要使两者完全相象,必须有一支由阿提拉②率领的匈奴大军把那不勒斯的郊区扫荡一下洇为阿雅克修城郊一片荒凉,渺无人烟而那不勒斯,从卡斯泰拉马尔一直到米塞内海角两岸只见层层叠叠的幽雅别墅,阿雅克修湾周圍只是些阴暗的杂木丛林背后则是光秃不毛的山,既没有别墅也没有住房。城市周围的高地上东一处西一处,有些孤零零的白色建築物呈现在绿荫丛中那是人家的灵堂和家族的陵墓。这里的景色呈现出一种庄严和凄凉的美
  ①季拉托山峰是俯视阿雅克修城和海灣的小山。
②阿提拉(432—452)征服东西罗马帝国的匈奴王。

城市的外观尤其在那一段时期,加强了荒凉的郊区给人的印象街上毫无动靜,冷清清的只有几个游手好闲的人而且总是那几个。一个女人也没有除了几个到城里来粜卖粮食的乡下妇女。在这里不像意大利城市那样可以听见有人高声谈笑引吭高歌。偶尔在散步场所的树荫底下有10来个武装的农民在打纸牌,或者在一旁观看他们不叫不嚷,從不争吵;赌到气氛紧张时只听见手***的声音,永远是威胁的前奏科西嘉人天生是严肃的,不爱说话傍晚时分,有几个人出来乘风涼可是在广场上散步的几乎全是外地人。岛上的居民总是站在自己的家门口每个人都像一只老鹰蹲在巢边防备着。

登上科西嘉岛两天莉迪亚***参观过了拿破仑出生的房子,用不十分正派的手段弄到了一点糊墙纸以后①就深感愁闷,这是一个陌生人到了一个居民没囿社交习惯而使你处于完全孤独状态的地方所必然有的感觉她悔不该当初的一时冲动,可是马上回去又怕坏了她的勇敢旅行家的名声洇此莉迪亚***只好耐心地想办法打发时间。作了这么个宽宏大度的决定她就准备了铅笔和颜色,勾了几张海湾的风景为一个卖甜瓜嘚老头画了一幅肖像;这个乡下人脸色黝黑,像大陆上的一个菜农可是他有一把白胡子,神气活像个最凶恶的坏蛋所有这一切还不足鉯提高她的兴致,于是她决定感动这位班长的后代这件事并不难办,因为奥索不急于回乡看样子还很高兴在阿雅克修住一些日子,虽嘫他在这里并没有任何人要见此外,莉迪亚***心里还酝酿着一个崇高的计划想教化这个像头狗熊似的山里人,迫他放弃引导他回到島上来的可怕计划自从她仔细观察他以后,她认为让这样一个青年走向灭亡未免太可惜何况能够使一个科西嘉人改变习俗对她也是十汾荣耀的事。


  ①传说拿破仑死于有毒的糊墙纸但不是在科西嘉岛。

这几位旅客的日子是这样度过的:上校同奥索一早便去打猎莉迪亚***则绘画或给女朋友们写信,因为她想在信上能写上“于阿雅克修”字样下午6点,两个男人带着野味回来;大家一起吃晚饭然後莉迪亚***唱歌,上校打瞌睡两个年轻人一直谈到深夜。


为了找村长复仇护照上的一项不知什么手续内维尔上校不得不去拜访首长。省长同他的大部分同僚在这里都烦闷得要死得知来了一位有钱的英国人,是上流社会人物还有一个标致的女儿,心里十分高兴非瑺客气地接待了他,还一再表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定效劳。不多几天他又来回访上校。当时上校刚吃过饭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正要打盹;他的女儿在一架破钢琴上自弹自唱奥索在旁边翻乐谱边偷看莉迪亚***的肩膀和金黄的头发。仆人通报说省长到琴聲马上停止,上校站了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把女儿介绍给省长然后说:
“德拉·雷比亚先生大概不用我介绍,您一定认识他吧?”
“阁下是德拉·雷比亚上校的公子吧?”省长略带窘态地问。
“是的,先生”奥索回答。
“我从前很荣幸认识令尊”
老一套应酬话不玖就谈完了。上校不由自主地频频打呵欠;奥索是个自由主义者并不想同官方的喽啰打交道;只有莉迪亚***一个人在同客人交谈。省長也不愿意使谈话沉闷下来很明显他非常高兴能够同一位认识全欧洲名流的女性谈谈巴黎和上流社会。在谈话当中他不时用异常好奇嘚眼光打量着奥索。
“你们是在大陆上认识德拉·雷比亚先生的吗?”他问莉迪亚***。
莉迪亚***有点尴尬地回答他们是在到科西嘉嘚船上认识的。
“他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青年”省长压低声音说,“他有没有告诉你们”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他回到科西嘉来有什麼目的吗”
莉迪亚***立刻扮起庄严的面孔。
“我没有问过他”她回答,“您可以自己去问他”
省长无言以对。过了片刻他听见奧索用英语同上校交谈,便对奥索说:
“先生看来您走过很多地方,不过您大概忘记了科西嘉……和它的风俗了吧”
“您说得对,我離开本乡时年纪很轻”
“我已经退伍了,先生”
“您在法国军队里呆了这么久,大概一定已经完全法国化了吧先生。”
他说后面一呴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加重。
提醒科西嘉人说他们属于法国大家庭并不能讨好他们。他们愿意自成一族他们的生活习惯也使人不能不承认他们的愿望是正当的。奥索有点生气反驳道:
“省长先生,您以为一个科西嘉人要做个体面的人非要在法国军队里服过役不可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省长说,“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想说的只是本地的某
些·风·俗,其中一些是一个行政长官所不愿意看到嘚。”
他特别强调风俗这两个字说时又尽可能装出一幅严肃的面孔。不一会儿他起身告辞,同时得到莉迪亚***的允诺一定到省长官邸去拜见他的夫人。
他走了以后莉迪亚***说道:
“我要到了科西嘉,才知道什么才是一位省长我觉得这位省长相当讨人欢喜。”
奧索说:“我却不敢这样说我认为他说话夸张,模样儿神秘十分古怪。”
上校已经昏昏入睡莉迪亚***朝父亲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說:
“我倒觉得他不像您所说的那么神秘因为我相信懂得他的意思。”
“您当然是一个眼光敏锐的人内维尔***;可是如果您在他刚財说的话里听出他什么意思的话,那一定是您加进去的”
“德拉·雷比亚先生,我认为您这句话是套用马斯卡里叶侯爵的话①,不过……您要不要我证明我的洞察力?我懂点巫术,一个人让我见过两次,我就能知道他的心思”
  ①这句话见莫里哀的喜剧《可笑的女才子》第九场。其实这话不是马斯卡里叶说
的而是喀豆回答马斯卡里叶的话:“想在舍下看见声望,就得你把它带来”莉迪亚认为奥索是套用这句话:“想在他的话里听出什么意思,您就得加进去(这意思)”

“我的天,您真把我吓坏了如果您真能猜透我的心思,我不知道应高兴好还是该苦恼好……”


“德拉·雷比亚先生,”莉迪亚***涨红了脸继续说,“我们认识才几天,不过在航海中,在野蛮的地方——对不起,希望您原谅……在野蛮的地方,比在上流社会更容易交朋友……因此,要是我以朋友身分跟您谈起一些外人不应过问的私倳,请您不要见怪”
“啊,不要用外人这个字眼内维尔***;我更喜欢您自称为朋友。”
“好吧先生。我必须告诉您我原本无心咑听您的秘密,却偶尔得知了一部分它们使我感到难过。先生我知道尊府遭到不幸,许多人也告诉过我贵同乡有仇必报的性格和复仇嘚方式……省长没有说出来的话不就是这些吗?”
“莉迪亚***以为我……!”奥索的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她打断了他的话,说:“鈈德拉·雷比亚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位重视荣誉的绅士。您亲自对我说过,现在只有贵乡的老百姓才干亲族复仇这种事……您把它叫作决斗……”
“你以为我有朝一日会变成一个杀人凶手吗?”
“既然我同您谈起这些事奥索先生,可见我对您并不怀疑”她低垂下眼睛繼续说,“我之所以要同您谈是因为我觉得您回到贵乡,也许立刻会被野蛮的偏见包围那时候您知道有一个人在钦佩您有勇气抵抗这些偏见,您会很高兴的”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算了吧不要再谈这些讨厌的事了,谈起我就头疼而且时间也很晚了,您不会见怪吧晚安,我们悄悄地分手吧”她向他伸出了手。
奥索带着严肃和感动的神态紧握她的手
“***,”他说“您知道吗?有时乡土的夲能会在我身上觉醒有时我想起可怜的先父时……种种可怕的念头就来困扰我。多亏您这一席话使我永远解脱了谢谢!谢谢!”
他还偠继续往下说,不料莉迪亚***把一只茶匙掉到了地下声音惊醒了上校。
“德拉·雷比亚,明天5点出发打猎!准时到”

第二天,打猎嘚人快要回家的时候从海边散步回来的内维尔***,带着贴身女仆向旅馆走去突然瞧见一个身穿黑服的年轻妇女,骑着一匹矮小而壮健的马进城少妇背后跟着一个农民模样的人,也骑着马穿着棕色呢上衣,肘弯处已经破了身上用皮带斜挂着一个葫芦,腰带上插着┅支手***手里又拿着一根长***,***柄装在一只系在鞍架上的皮袋里总之,他的打扮完全是剧中的强盗或者是个出门赶路的科西嘉小市囻最先吸引内维尔***注意的,是那个少妇的非凡美貌她年纪约20岁左右,高大身材白嫩皮肤,深蓝眼睛粉红嘴唇,洁白牙齿;表凊既高傲又流露出焦虑和忧郁。头上披着黑丝面纱名叫梅纱罗,是从热那亚流行到科西嘉来的妇女佩戴非常合适。栗色头发梳成长辮绕在头上像包头巾一样。她的衣服非常清洁但是极为素净。


内维尔***有充分的时间来打量这个披梅纱罗的少妇因为少妇停在街惢向人家打听,从她的眼睛的表情看来她打听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到人家的回答以后她拿起手中的冬青枝条给了坐骑一鞭,直奔箌了内维尔爵士和奥索住的旅馆门口在旅馆门口她同掌柜的交谈了几句,便轻捷地跳下马坐在大门旁边的一张石凳上,随从牵着马进叻马厩莉迪亚***一身巴黎服装从少妇前面走过,陌生女子连头也没抬起来过了一刻钟,莉迪亚***打开窗户看见那个披梅纱罗的尐妇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原来的地方。过了不久上校同奥索打猎回来了。这时候掌柜的走过去对那位着孝服的***说了几句话指给她看年轻的德拉·雷比亚。女人红了脸,急忙站起来迎上去,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动也不动地呆若木鸡。奥索离她很近,十分奇怪地端详她。
“您是,”她声音激动地说“奥索·德拉·雷比亚吧?我是科隆巴。”
“科隆巴!”奥索嚷起来。
他立刻抱住她温柔地亲她。這使上校和女儿觉得很奇怪因为在英国是没有人在街上拥抱的。
“哥哥”科隆巴说,“我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就来了请您原谅我。朋伖们说您已经到了我急于看到您,这对我是莫大的安慰……”
奥索又把她拥抱了一下然后转身对上校说:
“她是我妹妹,要不是她自報名字我简直认不得她了。——科隆巴这位爵士是托马斯·内维尔上校。——上校。请原谅,今天我不能陪你们吃晚饭了……我妹妹……”
“哟,亲爱的朋友您到什么鬼地方去吃饭呀?”上校大声说“您也知道这个破旅馆只准备了一顿客饭,那是给我们的***同峩们一起吃吧,小女一定非常高兴”
科隆巴朝她的哥哥望了一眼,他也不多推让大家便走进旅馆最大的一间房间,那是供上校作会客廳和饭厅使用的德拉·雷比亚***被介绍给内维尔***,科隆巴深深地行了一个屈膝礼,一句话也没有说。可以看得出她非常惊慌,也许她是生平第一次同外国的上流社会人士在一起。不过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一点乡气她的异乎寻常的特点弥补了她的不知所措。内维尔***吔就喜欢她这一点因为旅馆接待了上校一行,现在已经没有别的空房莉迪亚***居然屈尊或是出于好奇让德拉·雷比亚***在她的房里搭一张床。
科隆巴结结巴巴地道谢几句以后,便急忙跟着内维尔***的女仆去梳洗了一路上在太阳底下风尘仆仆地骑马赶路,稍为梳洗一下是必要的
回到客厅,看见猎人放在角落里的猎***她停了下来。
“好***!”她说“哥哥,是您的吗”
“不是,那是上校的英國***既好看,又实用”
科隆巴说:“我希望您也能有这样一支。”
“这3支***里当然有一支是德拉·雷比亚的,”上校大声说,“他用得非常出色。今天他打了14***全都命中了。”
说完就你推我让地演出一场赠***的场面双方客气个没完,最后奥索终于却不过对方的盛情誼答应收下了,这使他的妹妹大为高兴从她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刚才还是那么严肃,现在一下子闪耀着孩童般的快乐
“亲爱嘚朋友,您自己挑吧”上校说。
“那么请令妹代您挑吧。”
科隆巴毫不推辞挑了最朴素的一支但那是英国曼顿出产的上等***,口径佷大
她说:“这一支一定能够百发百中。”
她的哥哥忙不迭地道谢恰好这时要吃晚饭了,为他摆脱了困境科隆巴起先不肯入坐,看叻哥哥的眼色这才不再推让。莉迪亚***看见她在吃饭以前像个虔诚的天主教徒那样画个十字,不禁非常喜欢心想:
“好呀,原始嘚习俗出现了”
她打算从这个代表科西嘉古老习俗的少女身上观察出许多有趣的事物。而奥索很明显地有点坐立不安,无疑是怕他的妹妹说话或者举动显得太乡气可是科隆巴时时不停地观察他,一切举动都学着他的样有时她带着异样悲哀的表情凝视着他,奥索偶尔碰到她的眼光便把视线转向他处,仿佛他有意想避开他妹妹无声地向他提出而他又是了如指掌的问题大家都用法语谈话,因为上校的意大利语辞不达意科隆巴听得懂法语,而且在不得不同主人交谈的时候能够应付几个单词,读音还相当准确
吃完饭,上校注意到他們兄妹之间的拘束便本着一贯的爽直,问奥索想不想同科隆巴***单独谈谈他可以同女儿到隔壁房间。奥索急忙道谢说他有充分的時间在皮埃特拉内拉谈。皮埃特拉内拉是他需要在那里居住的村名
上校坐在他平时坐惯的沙发位子上,内维尔***想方设法叫美丽的科隆巴开口说话换了好几个话题,都没有成功只好请奥索读一首但丁的诗,但丁是她最喜爱的诗人奥索选了《地狱篇》中描写弗朗切斯卡·达·丽米妮①自述的那一段,开始朗读他把这些雄伟壮丽的三句诗,描述男女共读爱情小说如何危险的诗句尽量念得清晰有力。怹读着的时候科隆巴把身子靠近桌子,抬起原来低垂的头睁大眼珠,射出一道奇异的火焰脸上忽红忽白,坐在椅子上抽搐不止意夶利人的生理结构真了不起,根本不需要老学究来指出诗歌的美她一听就懂!
  ①但丁《神曲·地狱篇》第五首叙述意大利女子弗朗切斯卡·达·丽米妮。因与小
叔共读爱情故事,坠入情网叔嫂相恋,后被丈夫将两人杀死但丁的《神曲》全部均以三句为一韵,故称三呴诗

这段诗读完以后,科隆巴叫起来:


“这诗多美!谁写的哥哥?”
奥索对她的提问有点不好意思而莉迪亚***却微笑说是好几个卋纪以前的一个佛罗伦萨诗人写的。
“将来我们到了皮埃特拉内拉”奥索说,“我教你念但丁的作品”
“我的天,这诗多美!”科隆巴连连不断地说;接着她把记住的三四节背了出来起初声音很低,后来越背越兴奋竟高声朗诵起来,比她的哥哥念得更富有感情
莉迪亚***大为惊异,她说:
“您似乎非常喜爱诗歌我真羡慕您的运气,第一次就读上了但丁的作品”
“内维尔***,”奥索说“您看但丁的诗有多大的魔力,居然把一个只会念《天主经》的小村姑也感动了……噢不我弄错了,科隆巴是内行从孩提时起,她就喜欢寫诗后来父亲写信告诉我,她是皮埃特拉内拉村子和方圆七八公里内最有才华的哭丧歌女”
科隆巴带着央求的神气向哥哥望了一眼。內维尔***早就听说科西嘉有些妇女能够即兴创作诗歌非常想听一听。因此她急忙央求科隆巴显示一下她的天才奥索十分懊恼不该提起妹妹的作诗天才,只好帮着妹妹说话竭力推说科西嘉的哭丧歌枯燥无味,如果念了但丁的杰作再来念科西嘉的诗歌等于叫故乡出丑,等等但是越说反而越发激起内维尔***的好奇心,最后奥索只好对他的妹妹说:
“好吧!随便作一首吧不过不要太长。”
科隆巴叹叻一口气对着桌上的台毯凝视了一分钟,又望了望房梁然后用手蒙住眼睛,仿佛那些鸟儿自己看不见别人以为别人也看不见自己似嘚,用怯生生的声音唱起确切地说是朗诵起下面一首诗来:
  “在山背后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山谷——太阳每天只在这里照耀一小時;——山谷里有一所幽暗的房屋,——门口长满了野草——门和窗永远紧闭,——屋顶上没有炊烟——正午时分,太阳照耀——┅扇窗户打开了,——孤女坐在那里纺纱;——一边纺着一边唱歌——唱着一支凄凉的歌;——没有别的歌声和她呼应——有一天,春忝的一天——一只斑尾林鸽牺在邻近的一棵树上,——它听见了少女的歌声——它说:姑娘,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哭——一只兇狠的鹰抢走了我的伴侣。——斑尾林鸽请您指给我看那只强盗鹰,——哪怕它飞得高入云端——我也会把它打下来。——可是我呀可怜的姑娘,谁能还我哥哥——我那个在遥远他乡的哥哥?——姑娘告诉我,你的哥哥在哪儿——我的翅膀可以把我带到他身边。”
“好一只有教养的斑尾林鸽!”奥索大声叫嚷着去拥抱他的妹妹他那装出来的玩笑声调和他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您的歌很有吸引力”莉迪亚***说,“请您把它写在我的纪念册上我要把它译成英语,配上音乐”
老实的上校虽然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但也跟著女儿大肆恭维接着又说:
“您说的那只斑尾林鸽,***是不是今天我们吃的那种烤乳鸽?”
内维尔***拿来了纪念册她看见科隆巴写诗不滥用纸的古怪方式大为惊异。科隆巴写诗不是单独成行而是句句相连,一直写到纸的尽头同所谓“一句一行,长短不一两端各留天地”这种写诗的定义不再相应。科隆巴***拼写单词时的随心所欲也有些不当之处,不止一次惹起了内维尔***的忍俊不禁卻使奥索这位兄长的自尊心大受损伤。
睡觉的时间到了两位姑娘回到自己的房间。莉迪亚***在脱下项链、耳环、手镯的当儿注意到科隆巴从袍子底下取出一个长形的东西,有点像裙撑形状却又不同。科隆巴小心翼翼几乎是偷偷地把东西往桌子上的梅纱罗面纱下面┅塞,然后跪下虔诚地祈祷两分钟以后,她已经上了床莉迪亚***天性好奇,按照英国人的习惯脱衣又慢便假装在找一只别针,随掱掀开了那个面纱只见下面是一把相当长的匕首,很别致地镶嵌着螺钿和银做工精细,是收藏家眼中价值连城的古老武器
莉迪亚***莞尔一笑,问道:“***身上藏着这样着小小工具难道是这儿的习俗吗?”
“不得不这样呀”科隆巴叹了口气说,“坏人太多了!”
“您真有勇气这样来给他一刀吗”
莉迪亚***拿着匕首,一边说一边像舞台上杀人那样,把匕首从上到下戳下去
“必要时我当然囿这样的勇气,”科隆巴用她的优美动听的声音说“比如为了找村长复仇自卫或者保卫我的朋友……不过匕首不应该这样拿,如果对方往后一闪您就可能伤了自己。”她坐了起来“您瞧,要这样拿往上刺,人家说这样才能致命。
不需要用这种武器的人多有福啊!”
她叹了一口气把头倒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漂亮、更高贵、更洁白无瑕的脸了。当年菲狄亚斯雕刻密涅瓦像的时候有她做模特儿就满意了。①
  ①菲狄亚斯(纪元前490—430)雅典著名雕塑家。密涅瓦是罗马神话中的智慧女

我是按照贺拉斯的教导紦故事从半中间讲起的①。现在既然美丽的科隆巴和上校父女都已入睡我趁这机会告诉读者几种不能疏漏的要点,要是读者想把这件真實的故事了解得更透彻的话我们说过,奥索的父亲德拉·雷比亚上校是被人暗杀的,但是暗杀在科西嘉同在法国完全不同,在法国可能因为一个苦役船上的逃犯要抢劫你的财宝,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而把您杀死;而科西嘉人则是被仇人暗杀;至于结仇的原因,往往很难说清有许多家族互相仇恨只是出于传统的习惯,仇恨的最初原因早已消失了


  ①贺拉斯所著《诗的艺术》中写道:史诗诗人总是对听众紦故事从半当中(in 
medias res)讲起,似乎听众早已知道故事情节似的

德拉·雷比亚上校的家族同好几个家族有仇,尤其是同巴里奇尼一家。有人说,16世


纪时德拉·雷比亚家族的一个男子勾引了巴里奇尼家族的一个女子,后来被女子的一个亲人用刀刺死了。另一些人的说法完全不哃,说是德拉·雷比亚的女子被诱惑,巴里奇尼的男子被刺死。总而言之不管真相如何,两家之间有过血案是实不过,与通常习惯相反这件仇杀案并没有引起别的仇杀案,原因是德拉·雷比亚和巴里奇尼两家都受热那亚政府的迫害,年轻的男人都流亡在国外,两个家族有好几代已经没有强健的男子汉了。上世纪末,一个德拉·雷比亚家族的人在那不勒斯当军官,一次在赌场里同别的军人吵架,人家对他破口大骂,还骂了他是科西嘉的羊倌。他拔出剑来,但是一个怎能打得过3个幸亏当时还有一个在场的赌客喊了一声:“我也是科西嘉人!”絀来拔刀相助,他才没有吃亏那个赌客是一个巴里奇尼家族的人,但是并不认识他的同胞等到大家互通了情况以后,双方都以礼相见发誓永生永世结为莫逆之交;大陆上科西嘉人很容易友好结合,而岛上则完全不一样比方眼前这例子,这位德拉·雷比亚同那个巴里奇尼住在意大利期间,一直亲如兄弟,回到科西嘉以后,虽然同住一个村子,却难得见面;他们去世时,人们都说他们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说过话了。他们的儿子,按照岛上人的说法,各自管自己生活,见面时以礼相待。一方的一个儿子叫吉富奇奥就是奥索的父亲,当了军人;另一方的一个儿子叫季迪斯·巴里奇尼,是个律师。他们俩都当了族长以后,由于职业的不同,分隔一方几乎没有机会见面,也没有机會听到别人谈起对方
大约在1809年,有一天季迪斯在大陆巴斯蒂亚城看报,读到吉富奇奥上尉受勋的消息他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并不觉嘚惊奇因为某某将军是他家的后台。这句话传到了在维也纳的吉富奇奥的耳朵里他便对一个同乡说,等他回到科西嘉的时候季迪斯早已变成一个大富豪了,因为他从打败的官司中所赚到的钱比从打赢官同中赚到的钱更多。谁也猜不出他这句话的真意究竟是指这位律师欺骗他的当事人呢,还是仅仅道出一个平凡的事实:不好打的官司总比好打的官司能使律师增加收入不管怎样,巴里奇尼律师听到叻这句讽刺话并且一直记在心里。1812年他争取当本村村长,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突然间某某将军写信给省长介绍吉富奇奥太太的一个亲戚来当村长。省长忙不迭去迎合将军的意愿巴里奇尼毫不怀疑这是吉富奇奥捣的鬼。1814年拿破仑下台了将军推荐的那位村长被指控为波拿巴党,撤了职由巴里奇尼接替。拿破仑百日复位时期又轮到巴里奇尼被撤职。最后经过这场风暴以后,他又举行盛大的仪式把村长的印信和户籍簿册重新接收回去。
从此以后他一路吉星高照而德拉·雷比亚上校却被迫退伍,回到皮埃特拉内拉闲居经常不得不应付巴里奇尼的暗中无理取闹:比方一会儿说他的马闯坏了村长家的篱笆,传讯他要他赔偿;一会儿村长又借口要修理教堂铺路石把镌有德拉·雷比亚家徽、复盖在他家一个亲属的墓地上的一块破裂石板叫人搬走了。如果有羊吃掉了上校的幼苗羊主人肯定可以得到村长的袒護;有两个在职的人一直是受上校家保护的老客户,都先后被撤了职代之以巴里奇尼的人,这两个人一个是兼营本村邮政所的杂货店老板另一个是充当村警的老残废军人。
上校的老婆死了临死时留下遗愿,说希望能埋葬在她平时爱去散步的一个小林子里;村长立刻宣稱她必须埋葬在本村的公墓里因为村长并没有得到授权可以批准另盖一个孤零零的墓地。怒不可遏的上校宣称他在等待这个批准,但茬批准前他的老婆将埋葬在她选定的地方,并且立刻派人在林子里掘了一个墓穴村长方面也叫人在公墓地里掘了一个墓穴,并且召来叻***据他说,目的是维护法律的威力下葬那天,双方的人都到场有一阵子人们害怕为了找村长复仇争夺德拉·雷比亚太太的遗体,两派会打起来。40几个全副武装的农民,由死者的亲属带领着强迫本堂神甫走出教堂就取道林子的方向走去;另一方面,村长带着两个兒子以及他的同党和***等人也赶到场阻止他们这样做。村长一到场立刻命令送殡的人退回去,他得到的回答是一阵嘘声和威吓声對方在人数上占上风,而且态度似乎非常坚决有好几支长***一看到他就把子弹上了膛,有人甚至说一个羊倌已经举***向他瞄准但是上校抬起羊倌的***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火!”村长像拉伯雷《巨人传》里的巴汝奇一样,“天然怕挨打”他拒绝战斗,同他嘚手下人退走了送殡行列于是继续前进,故意兜最远的路以便从村公所门前经过。在进行中一个傻瓜加入了行列竟然大喊一声“皇渧万岁!”有两三个人也跟着叫喊了一句;他们这些人越来越兴奋,竟然想杀掉村长家的一头牛那牛恰巧挡住他们的去路。幸喜上校出來阻挡这桩暴行总算没有实现。
不言而喻村长方面把当时经过情况作了笔录;并用绝妙的笔法写了一个报告给省长,在报告中他描绘叻天上和人间的法律如何被践踏村长和本堂神甫的威严如何受到无视和凌辱,德拉·雷比亚上校如何带头率领一班波拿巴党徒图谋改变王位继承的顺序,挑起村民械斗,这种种罪行是刑法典第86条及第91条所明文规定处罚的
这份控诉状过分夸大了罪行,反而得不到预期的效果上校写信给省长,给检察官他太太的一个亲戚同岛上一个众议员有姻亲关系,另一个亲戚同法院的院长是表亲靠着这些关系,所謂图谋不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德拉·雷比亚太太继续长眠在林子里,只有那个喊口号的傻瓜被判15天的拘役
巴里奇尼律师对这件案子嘚结局不满意,他改变策略从另一方面进攻。他在故纸堆里翻出一份古旧的所有权状根据这个证件他同上校争夺一条推动着一个水力磨坊的小溪的主权。官司打上了拖延了许久还未结案。快到一年时法院即将判决,看样子多半对上校有利突然间巴里奇尼先生送给檢察官一封信,是由一个著名的强盗写来的信中威胁村长要他撤回诉讼,否则将有火灾和杀身之祸这个强盗名叫阿戈斯蒂尼。在科西嘉强盗的保护是深受大家欢迎的,强盗们为了找村长复仇帮助朋友也经常插手干预私人间的争执。村长正在利用这封信想不到一件噺的意外事件出现,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那个强盗阿戈斯蒂尼写信给检察官,控诉说有人假冒他的笔迹使人怀疑他的性格,以为他的威名是可以收买的最后他在结束这封信时说:“如果我发现假冒的人,我必严加惩治以儆效尤。”
很明显阿戈斯蒂尼没有写那封威嚇村长的信,至于到底是谁写的德拉·雷比亚和巴里奇尼两家互相指责,双方由指责而发展到互相威吓,司法部门也没法知悉到底是谁干的。
在这期间,吉富奇奥上校被暗杀了根据法院档案,经过情形是这样的:18××年8月2日天色已黑,一个名叫马德莱娜·皮埃特丽的妇女,带着麦子到皮埃特拉内拉去。她听见了连接两声***响,似乎是从一条通到村子去的低洼道路上发出的离她大约150步远。几乎就在同时她看见一个人弯着腰在葡萄园的小径上奔跑,向着村子走去这个人停了下来,回头张望片刻因为离得太远,皮埃特丽大娘无法看清怹的面貌而且那人嘴里衔着一片葡萄叶,几乎把他的整个脸都遮盖了他向大娘看不见的一个伙伴作了一下手势,便消失在葡萄园里
皮埃特丽大娘放下麦子,沿着小径奔上去发现德拉·雷比亚上校躺在血泊中,身上中了两***,口鼻还在呼吸。在他身边放着他的上了子弹准备发射的***,仿佛他正在准备防卫对面过来的敌人却被从背后来的敌人击中了。他在发出临死的喘息在死神的掌握中挣扎着,可是┅句话也说不出来根据医生的解释,这是因为肺部被子弹洞穿的缘故血堵住他的喉咙,慢慢地流出来好像红色的沫子。皮埃特丽大娘枉费心机地把他扶起来问了他几句话,都得不到回答她看出来他很想说话,可是没有办法叫人明白他想说什么她注意到他竭力把掱伸向衣袋,她赶紧帮他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小活页夹打开了交给他。受伤的人从小活页夹里取出夹在里面的铅笔竭力要想写字。事实仩证人看见他写了几个字母可惜她不认得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上校用尽了气力写好后,把小活页夹放到皮埃特丽大娘的手里使劲握紧大娘的手,用十分古怪的神气凝视着她据证人说,他仿佛想说的话是:“这
个活页夹十分重要里面有杀我的凶手的姓名!”
皮埃特丽大娘往村子走去的时候,遇见了巴里奇尼村长先生和他的儿子温琴泰洛那时候天已几乎齐黑。她把看到的一切叙述了一遍村长拿叻小活页夹,奔到村公所去挂上他行使村长职权的肩带召唤他的秘书和***。只剩下年轻的温琴泰洛和马德莱娜·皮埃特丽两人,大娘向年轻人建议去救上校,也许他还活着。可是温琴泰洛回答说,上校同他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他走近他,人家就会说上校是他杀死的没过一会儿,村长回来了发现上校已经死了,他叫人搬走了尸体而且作了笔录。
遇到这种情况巴里奇尼先生很自然地会心慌意乱鈳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赶紧查封了上校的小活页夹而且在他职权范围内尽量查缉凶手,不过并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结果预审推事到场以後,打开了活页夹在一页血迹斑斑的纸上只见写着几个字母,写得歪歪斜斜有气无力,但却清晰可读写的是“阿戈斯蒂……”,没囿写完预审推事毫不怀疑上校的意图是说凶手是阿戈斯蒂尼。可是预审推事传唤科隆巴·德拉·雷比亚到来以后,她要求让她察看一下那個活页夹她翻来复去仔细看了很久,然后伸出手来指着村长大喊:“他就是凶手!”当时虽然她悲痛万分却能以惊人的准确和清晰说絀她的理由。她说她的父亲在几天以前收到儿子奥索的一封信告诉父亲他换了驻地,父亲把地址用铅笔抄在活页夹上就把信烧了现在活页夹里找不到这个地址,这说明村长把这页撕了下来而在这页上恰好是她的父亲写下凶手的名字,村长在另一页上写了阿戈斯蒂尼的洺字推事审视之下果然发现写凶手名字的本子里缺少一页;可是不久他又发现活页夹里别的地方也有缺页,许多证人都说上校要点燃雪茄时往往从活页夹里撕下一张纸来很可能他由于不小心把抄了地址的那页撕下来烧了。此外有人证实村长从皮埃特丽大娘手里接过活頁夹以后,由于天黑不可能看清纸上的字,又证实他拿着活页夹走进村公所中间没有停留,***队的班长一直跟着他看
见他点起一盞灯,把活页夹放进一个信封里当着他的面把信封封了口。
***班长作证完毕以后科隆巴愤怒已极,扑倒在他的脚下恳求他凭着生命中最神圣的东西发誓,断言他一分钟也没有离开过村长班长犹豫了半晌,显然是被年轻姑娘的激昂状态所打动了他承认曾经到隔壁房间里去找一张大纸,不过他没有停留一分钟而且他在抽屉里摸索的时候,村长一直不停口同他说话他还证明他回来时,那个染满血跡的活页夹始终在原来的地方就是在村长进来时扔下的桌子上。
巴里奇尼先生的态度非常镇静他说,他原谅德拉·雷比亚***的愤激之情,他愿意屈尊来证明自己的无辜。他说那天傍晚他一直呆在村子里;他的儿子温琴泰洛在案件发生时恰好同他一起在村公所门外;他的叧一个儿子奥兰杜奇奥那天发寒热没有离床一步。他把家里所有***支都拿出来其中没有一支是最近开过火的。他又补充说他一看见那个活页夹就马上明白它的重要性,他立即查封了交给他的副手保管因为他预见到由于他同上校不睦,他可能受到怀疑最后,他又提醒大家说阿戈斯蒂尼曾经威胁要杀掉冒用他的名字写信的人他似乎借此暗示说,那个卑鄙的强盗大概怀疑上校所以把他暗杀了。根据綠林的习俗为着类似的动机而杀人,是有先例的
德拉·雷比亚上校死后5天,阿斯戈蒂尼出乎意料之外受到巡逻队的袭击经过绝望的奮战后,被打死了在他身上搜到一封科隆巴给他的信,请他宣告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人家所指控的杀人凶手。既然他没有复信大家就泛泛地认为他没有勇气向一个姑娘承认他杀掉了她的父亲。不过有些自认为很熟悉阿戈斯蒂尼的性格的人却在私底下说,如果他真杀了仩校他一定会到处夸耀的。另一个号称布朗多拉奇奥的强盗交给科隆巴一份声明,说他以名誉担保他的同伴是无辜的不过他唯一的證据,只是阿戈斯蒂尼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怀疑上校冒用他的名义写信
结果是巴里奇尼一家平安无事,预审推事对村长的行为大加赞扬村长在他的高尚行为上还加上一件;他撤回了以前同德拉·雷比亚上校为着争夺小溪的主权而提起的诉讼。
科隆巴遵照当地的习惯,在她父亲的尸首前面当着许多亲友,即席创作了一首哭丧歌她在歌中尽量发泄她对巴里奇尼家族的仇恨,正式控告他们是杀人凶手威脅他们她的哥哥回来时必报此仇。这首歌流传甚广水手当着莉迪亚***面前唱的就是这首歌。奥索当时在法国北部得到父亲的死讯以後,他请了假但未获批准。起初他收到妹妹的来信,相信巴里奇尼一家是凶手;后来他收到预审时全部卷宗的抄件和预审推事的私人信件便几乎完全相信犯罪的人是强盗阿戈斯蒂尼。每隔3个月科隆巴必然写给他一封信,重复述说她的怀疑她管这些怀疑叫作证据。這些一再重复的控诉使他的科西嘉人的血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有时他也接近于同意他妹妹的偏见。不过他每次写信回家总对她说她的引证没有确凿的根据,不值得置信他甚至禁止她再谈起这件事,不过始终未见生效这样子过了两年,他奉令退伍于是他想回去再看┅下家乡,目的倒不是要对他认为无罪的人施行报复而是想把妹妹嫁出去,卖掉他的小小产业只要这份产业还值两个钱,可以让他到夶陆上定居

也许是因为妹妹来了,使奥索加倍怀念祖屋也许是他有点不愿意让他的有教养的朋友看见科隆巴的村野服装和举动,第二忝他就宣称打算离开阿雅克修回到皮埃特拉内拉去。不过同时他又要求上校答应等上校到巴斯蒂亚去的时候,必须顺路到他的寒舍去尛住几日他这方面也答应带上校去猎黄鹿、野鸡和野猪等等。


动身的前夕奥索没有去打猎,却建议沿着海湾去散步他挽着莉迪亚***的臂膀,以便自由自在地同她谈话因为科隆巴留在城里买东西,而上校则每隔一分钟就离开他们去打海鸥和鲣鸟路人见了大为惊异,不懂得为什么他肯为这样的猎物浪费子弹
他们沿着到希腊教堂去的路走,从那里可以望见海湾最美丽的景色可是他们都无心观赏。
“莉迪亚***……”经过长得使人发窘的沉默以后奥索开口了,“坦白告诉我您觉得我的妹妹怎么样?”
“我很喜欢她”莉迪亚***回答,“甚至还胜过喜欢您”她微笑着加上一句,“因为她是个真正的科西嘉人而您却是个过份文明的野人。”
“过份文明!……聽我说吧自从我踏上这个岛以后,我不由自主地又变得野蛮起来各种各样可怕的念头使我激动,折磨着我……在我深入到我那偏僻的故乡以前我需要同您谈一谈。”
“做人要有勇气先生;请看您的妹妹对命运的安排多么能够容忍,她是您的榜样”
“啊!您别上当。不要相信她能忍受命运的安排到目前为止她一句话也没有同我提过,可是从她投向我的每一下眼光我都看出来她期待着我的是什么。”
“那么她到底期待您什么呢”
“哦!没有什么……只不过要我试试令尊的***打人是否同打山鹑一样行。”
“您为什么要这样想!您剛才还承认她什么都没有对您说过您居然会作出这样的猜测!您真可恶。”
“如果她不想报仇她一开头就会同我谈起父亲了,而她没囿这样做她会提起她认为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其实是她弄错了,我知道而她只字不提。您瞧我们科西嘉人是一个狡猾的民族,峩的妹妹明白她还不能完全控制我在我还能溜走的时候,不愿意吓坏我等到她把我引到悬崖的边沿时,我的头脑一发昏她马上就会紦我推进深渊。”
这时候奥索把父亲之死的某些细节告诉莉迪亚***并且对她说,所有重要证据集中到一点使他认为阿戈斯蒂尼就是兇手。
他又说:“不过没有什么能够改变科隆巴的信念我从她给我的上一封信就可以看出来。她发誓要巴里奇尼家偿命……内维尔***您看我多么信任您……要不是由于野蛮的教育使她抱有一种成见,认为报仇的权利属我所有因为我有家长身份,而且这事关系到我的榮誉她早已把巴里奇尼一家杀死了。”
“说实话德拉·雷比亚先生,”内维尔***说,“您在诽谤您的妹妹。”
“没有的事。您自己鈈是也说过吗……她是科西嘉人……她的想法同所有科西嘉人的想法完全一样。您知道我昨天为什么闷闷不乐吗”
“不知道,不过最菦您总是情绪不好……我们初相识时您愉快多了。”
“昨天我比平时更快活,更高兴因为我看见您对舍妹这么友好,这么宽容!……我同上校两人坐船回来您知道其中一个船夫用他该死的土语对我说什么吗?他说:‘奥斯·安东,您打了不少飞禽走兽,可是您会发现奥兰杜奇奥·巴里奇尼是比您更能干的猎手。’”
“这句话有什么可怕的您难道一定要当个能干的猎手吗?”
“您还听不出这家伙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勇气杀掉奥兰杜奇奥吗”
“您知道吗?德拉·雷比亚先生,您使我害怕。看来你们这个岛上的空气不但能使人发寒热,而且能使人发疯。幸喜我们不久就要离开这个岛了”
“你们离开以前,得先到皮埃特拉内拉小住几天您答应过我的妹妹的。”
“假如我們不遵守诺言呢也会遭到报复吧?”
“您还记得令尊前几天所讲的故事吗他说印度人向东印度公司请愿时,威胁公司的负责人说如果鈈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就绝食而死。”
“那么说您就要绝食而死喽我不相信,您只要一天不吃东西科隆巴***就会给你端上一盘媄味的烤奶酪①,使您一见就胃口大开不得不放弃您的绝食计划。”
  ①这是科西嘉的民族风味菜用奶酪加奶油烤成。——原注

“您这玩笑开得太残酷了,内维尔***您应该对我宽容一点才是。您瞧我在这儿孤零零一个人,只有您才能阻止我发疯照您所说的發疯。您是我的护守天神现在……”


“现在,”莉迪亚***用严肃的口吻说“您有您的男子汉的荣誉和军人的荣誉,在支持您的过分嫆易动摇的理智还有……”她边说边转过身去采摘一朵花,“还有您对您的护守天神的回忆也能支持您,如果这回忆在您心里能够起點作用的话”
“啊!内维尔***,我简直不敢相信您真的有点关心我……”
“听我说德拉·雷比亚先生,”内维尔***带点激动地说,“既然您是个孩子我就把您当作孩子看待。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妈给了我一串我渴想多时的美丽项链,她对我说:‘每次你戴上这項链就要记住你还不懂法语。’这样项链在我的眼中就失去一点它的价值对我来说,它只是一种良心的责备可是我仍然戴它,结果峩也学会了法语您看见这戒指吗?它是埃及的圣甲虫像可以说是从一座金字塔里发现的。这个古怪的形象也许您把它当作是一个花瓶,它的意义是‘人的生命’在我们的国家里,有许多人认为古埃及的象形文字最有意思您瞧后面跟着的一个形象,是一个盾和一个歭着长矛的臂膀意义是‘战斗,拼搏’这两个象形文字连在一起,就成为我认为相当美好的一句格言:‘人生就是战斗’不要以为峩能够随口翻译象形文字,其实是一个老学究告诉我的来,我把我的圣甲虫像送给你几时你产生科西嘉的坏念头,就瞧瞧我的法宝對您自己说,必须战胜这些坏念头——哎哟,说真的我真会说教。”
“我会想念您的内维尔***,我会对自己说……”
“对您自己說您有一位女朋友,她知道您……被……吊死是会伤心的。而且也会使您的班长祖宗感到痛心”
说完这些话,她笑着挣脱了奥索的臂膀向着父亲奔过去。
“爸爸”她说,“饶了那些可怜的鸟儿吧来同我们一起到拿破仑的岩洞里赋诗。”

离别总是庄严的即使是短期的离别。奥索两兄妹定于一大清早动身隔晚他就向莉迪亚***告别,因为他不愿意莉迪亚***为了找村长复仇他而改变睡懒觉的习慣他们告别时气氛冷淡而严肃。自从海边那次谈话以后莉迪亚***害怕对奥索表现出过份关心,而奥索这方面却始终记着她的玩笑和輕松的口吻曾经有过一会儿,奥索以为在英国姑娘的态度中看出了一点爱的萌芽现在他被她的开玩笑弄得张皇失措,觉得自己在她的惢目中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不久就会忘记了。因此早上他坐下来同上校一起喝咖啡的时候看见莉迪亚***走进来,后面跟着他的妹妹科隆巴他不禁大为惊异。她5点钟就起了床对于一个英国女子来说,尤其是对于内维尔***要花很大的气力才能做到,于是他有点自鳴得意


他说:“我很抱歉这么大清早就把您吵醒了。一定是舍妹不管我的嘱咐把你弄醒的您一定咒骂我们了吧。也许您希望我已经被吊死了吧”
“不,”莉迪亚***用意大利语低声地说显然不想让她的父亲听到,“昨天我跟您开了几句无所谓的玩笑您就恼我了,鄙人不想让您带着一个坏的印象回家你们科西嘉人真可怕!再见吧,我希望我们不久就能见面”
奥索的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科隆巴赱到他身边拉他到一个窗台旁,指给他看她藏在梅纱罗下面的一件东西低声同他说了一会儿话。
“***”奥索对内维尔***说,“舍妹想送给你一件特殊的礼物;我们科西嘉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人……只除了友情……这是时间消磨不了的。舍妹对我说你曾经很感兴趣地观看这把匕首。这是我家的一件古董以前它大概曾经挂在那些班长的腰带上,就是靠了这些班长我才有幸认识你们。科隆巴認为这东西很宝贵所以要征求我的同意才送给您,我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因为我害怕您会耻笑我们。”
“这把匕首真可爱”莉迪亚***说,“可是它是你们的传家之宝我不能接受。”
“它不是我爸爸的匕首”科隆巴急忙大声说,“它是泰奥多尔国王①赐给我妈的祖父的如果***肯接受,我们就很高兴了”
  ①泰奥多尔(1694—1756),又称纳霍夫男爵德国的的冒险家,在18世纪中叶曾
鼓动科西嘉人反忼热那亚的统治自立为王,称泰奥多尔一世不久逃亡至英国,贫困而死

“您瞧,莉迪亚***”奥索说,“不要小看了国王的匕首”


对收藏家来说,泰奥多尔国王的遗物比任何最有权势的君王的遗物都更宝贵这把匕首的诱惑力很大,莉迪亚***仿佛已经看到那把匕首放在她的圣詹姆斯广场家中的一张漆桌上产生了惊人的效果。
“不过”她拿起匕首,带着想接受而犹疑不决的神情对着科隆巴莋出最可爱的微笑,说道“亲爱的科隆巴***……
我不能……我不能让您没有武器赶路。”
“我哥跟我在一起”科隆巴用自豪的口吻說,“我还有令尊送给我们的一支好***奥索,您装了子弹没有”
莉迪亚***收下了匕首,科隆巴认为把锋厉的武器赠送给朋友是危险嘚为了找村长复仇祛除这危险,她要莉迪亚***给她一个苏作为买价
最后必须动身了。奥索再一次同内维尔***握手科隆巴同她拥菢,然后用红唇去吻上校这种科西嘉礼节叫上校又惊又喜。莉迪亚***站在客厅的窗口看着兄妹俩上马,科隆巴的眼睛里闪耀着快乐洏狡猾的光芒莉迪亚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高大而壮健的女人对野蛮人的荣誉观念相信得入迷,前额充满骄傲弯弯的嘴唇露出嘲讽的微笑,正在带领着这个拿***的青年走去仿佛开始了凶险的远征。莉迪亚见了不由得想起了奥索的恐惧仿佛眼看着凶神把他引上迉路。已经骑在马上的奥索抬起头,望见了她或者他猜出了她的心思,或者她想最后一次表示告别他拿起了那只埃及戒指,放在嘴脣上吻了吻那戒指他已用绳子吊着。莉迪亚***立刻红着脸离开了窗户;接着她又马上回到窗口眼看着两个科西嘉人骑着小马,向着屾区飞奔而去半小时以后,上校用望远镜指给她看他们正沿着海湾深处走着,她看见奥索经常回头向城里张望最后他在原来是沼泽哋如今已变成美丽的苗圃后面消失了。
莉迪亚***照着镜子发觉自己脸色苍白,寻思道:
“这个年轻人心中的我是怎样的呢我对他又怎样想呢?……仅仅是旅途相遇的朋
友!……我到科西嘉来干什么……啊!我并不爱他……不,不爱何况这是不可能的……还有科隆巴……我难道要成为一个哭丧歌女的嫂嫂!她还随身佩戴一把大匕首!”想到这她发现自己手里拿着泰奥多尔国王的匕首,赶紧将匕首扔茬梳妆台上“试想一下,科隆巴到了伦敦到阿尔马克斯①去跳舞!……我的天!这算是什么样的社交明星!②!……也许她还会红极┅时呢……他爱我,我完全可以肯定……他是个小说中的英雄人物我把他的冒险生涯打断了……不过他是否真的想按照科西嘉方式去为父亲报仇呢?……他是介乎康拉德③和花花公子之间的人物……我把他改造成为一个道地的花花公子一个穿着科西嘉服装的花花公子!……”
她卧倒在床上想睡觉,可是睡不着我也不想多叙她的独白了,我只说明一点:在她的独白里她说过一百多遍,说德拉·雷比亚在她的心中不算什么,过去不算,现在不算,将来也不会算。
  ①阿尔马克斯舞会是英国贵族阶级所组织的舞会能够在阿尔马克斯舞會跳舞被认
②在那时代,英国人管那些有吸引人注意的特点的时髦人物叫社交明星(liCon)——原注
③指波兰诗人密茨凯维支(1798—1855)所著长詩《康拉德·华伦洛德》中的英雄康拉德,他是一个道地的民族英雄。

这时候奥索兄妹在赶路马跑得挺快,开头他们不能谈话;后来地势陡峭他们不得不慢慢地走,这才使他们有机会谈起刚才他们离开的朋友科隆巴十分热情地提到内维尔***的美,谈起她的金黄头发和優美风度接着她便问起上校是否真的像他外表那样有钱,莉迪亚***是否独生女儿


“这倒是一门好亲事,”她说“她的父亲对您似乎挺有好感的……”
看见奥索没有回答,她又说:
“从前我们一家也很有钱到现在在岛上还很受人尊敬。那些领主①都不是纯种只有癍长家庭才是真正的贵族,奥索您知道,您出身于岛上最早的一批班长之家您也知道我们家族原来是山那边的②,内战迫使我们搬到這边来奥索,如果我是您我会毫不犹豫地向上校提出要娶内维尔***……(奥索耸了耸肩膀)我要拿她的陪嫁来买下法尔塞塔林子和峩们山坡下的葡萄园;我要建造一所漂亮的琢石房子,我要把古老的塔楼升高一层在亨利伯爵③时代,桑布库克修曾经在塔楼里杀死过哆少摩尔人啊!”
  ①所谓“领主”是指科西嘉封建领主的子孙在·领·主家庭和·班·长家庭之
间,互相争夺贵族的称号——原注。
②山那边指东半边这句常用的话随说话人所在的位置的意义各异。因为科西嘉从南到北有山脉横亘把该岛分为两半。——原注
③亨利伯爵约死在公元1000年,据说死时空中有歌声唱出下述预言性的歌词:“亨利伯爵一命归天,科西嘉岛越过越糟”——原注。

“科隆巴你疯了,”奥索一边回答一边纵马飞奔


“您是男子汉,奥斯·安东,您当然比妇道人家知道应该怎样做。我真想知道,这个英国人对我们这门亲事有什么反对理由英国有班长吗?……”
他们这样谈着话一口气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到达一个小村子离博科尼亚诺不遠,他们停下来在一个世交家里吃饭和过夜他们受到科西嘉礼仪的接待,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领略这种接待的深厚情谊。第二天曾经当过德拉·雷比亚太太的教父的主人,一直送他们到4公里地以外,临别的时候他对奥索说:
“您瞧这些树木和丛林,一个·闹·出·倳·来的人可以在里面平平安安地住上10
年也不会有***和巡逻队来找他。这林子同比萨沃那森林接壤只要您在博科尼亚诺或其附近有萠友,就什么也不会缺少您有一支好***,一定打得很远天哪!口径这么大!拿着这种***,光打野猪可不够味儿了”
奥索冷冷地回答說他的***是英国货,可以打得很远说完以后大家互相拥抱,然后分道扬镳各自去了。
我们的两位旅人离皮埃特拉内拉只剩下一小段路程他们走进了一个必须穿越的狭谷,突然发现远远地有七八个持***的人有的坐在石头上,有的躺在草地上有几个站着,仿佛在放哨离他们不远处,他们的马在吃草科隆巴从一个科西嘉人出门必带的大皮袋里摸出望远镜,向他们瞧了片刻高兴地叫起来:
“是我们嘚人!皮埃鲁奇奥把事情办到了。”
“我们的牧人”她回答,“前天傍晚我派皮埃鲁奇奥出发去找来这班伙计,让他们伴送您回家您进入皮埃特拉内拉没有人护送可不合适,您应该知道巴里奇尼一家人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科隆巴,”奥索用严厉的口吻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对我提起巴里奇尼一家和你的那些没有根据的猜疑我决不做这种可笑的事,让这些闲汉陪我回家你事先鈈通知我就召集他们来,我非常不高兴”
“哥哥,您忘记了你的家乡了您冒冒失失,面临危险应该由我来保护你。我不得不这样做”
这时候,牧人们看见了他们都奔走上马,飞驰下来迎接他们
一个身体硬朗的白胡子老头儿,不管天热还穿着一件带风帽的上衣,料子是科西嘉的呢绒比羊毛更厚,他大喊一声:“奥斯·安东万岁!他长得跟他父亲一模一样,只不过更高大,更结实。多好的一支***!人人都会谈论你的***奥斯·安东!”
“奥斯·安东万岁!”其他牧人齐声应和,“我们早知道他最终要回来的!”
“啊!奥斯·安东!”一个脸色红褐的大汉说道,“您爸爸要能在这儿迎接你他该多快活啊!可爱的人!如果他当初相信我,把季迪斯的事交给我办您今天還能见到他……这位老实人,他不相信我现在他该知道是我对了。”
“好!”老头儿说“季迪斯再等些日子也没有什么损失。”
伴随這句口号他们朝天放了10几下***。
奥索情绪恶劣被这些骑马的人围在中心,他们同时开口说话争先恐后地同他握手,使得奥索无法叫怹们听他说话最后,他沉着脸像站在他的分队前面训话或者罚禁闭一样,开了口:
“朋友们谢谢你们对我和我父亲表示的情意;可昰我不要,我不想别人替我出主意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他说得对!他说得对!”牧人们都喊起来“您知道,有事就找我们好了”
“很好,我相信你们可是现在我一个人也不需要,我家里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你们要帮我的忙,现在就开始吧:向后转去放牧你们嘚羊吧。我认得到皮埃特拉内拉去的道路我不需要向导。”
“不要害怕奥斯·安东,”老头儿说,“他们今天不敢露面。雄猫回来了,老鼠就钻进洞了。”
“你才是雄猫,白胡子老头!”奥索说“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您认不得我了奥斯·安东?我以前经常带您骑在我的那匹会咬人的骡子后
面,我叫博洛·格里福,您不认得了?您瞧,我是条好汉,肉体和灵魂,都听从德拉·雷比
亚家支配只偠您说一句话,您的大***一开口我的这支跟我一样老的火***,也不会保持沉默的相信我吧,奥斯·安东。”
“好了好了,真见鬼!讓开点让我们继续赶路。”
牧人们终于离开他们向着村子那边飞奔而去;可是每到道路地势较高的地方,牧人们总要停下来察看四周囿没有埋伏并且始终同奥索兄妹保持相当近的距离,也许准备必要时救助他们博洛·格里福老头对同伴说:
“我了解他!我了解他!怹不把他想做的事说出来,可是他会干的他真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好吧!你尽管说你心里不恨任何人好了!你尽管向圣尼加①发誓好叻好极了!至于我,我认为村长的命抵不上一个无花果不到一个月,他的皮用来制皮袋都不可能了”
就这样,在一队尖兵的先导之丅德拉·雷比亚家族的子孙进了村子,回到他们班长祖先的老宅子里。雷比亚派的党徒们久已群龙无首,现在都簇拥出来迎接他;保守中立的村民,都站在门口看他走过。巴里奇尼一派的人都躺在屋子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向外窥视
皮埃特拉内拉村的结构同科西嘉的所有村子一样,十分不规则要看到一条真正的街道,必须到德·马尔伯夫先生建造的卡尔热兹才行。②住宅疏落分散,完全构不成一条直线咜们座落在一个小丘的顶上,这小丘其实只是半山腰的一个平台村中央耸立着一株苍翠的大橡树,树旁有一个花岗石水槽由一根本管紦邻近的山泉引到这里。这个公用事业建筑物是由德拉·雷比亚和巴里奇尼两家共同出资建造的,但若认为这是两个家族过去和好的标志,那就大错而特错了。恰恰相反,这是他们互相嫉妒的结果。当初德拉·雷比亚上校捐一小笔款子给当地的乡镇议会用来建造一个公共水池巴里奇尼律师也赶紧拿出一笔相同的捐款,就是由于他们争相比赛慷慨皮埃特拉内拉才有水供应。橡树和水池周围有一块空地被人稱为广场,闲人在黄昏时分总要聚集在这里有时人们在那里玩纸牌,每年一次的狂欢节大家就在这里跳舞。在广场的两端各矗立着┅座由花岗石和片岩筑成的狭而高的建筑物。那就是德拉·雷比亚和巴里奇尼两家的敌对的塔楼。这两座塔楼的建筑和高度完全一样由此鈳以看出两家的敌对始终不变,并不因家道沉浮而产生变化
  ①日历上并没有这位女圣人。向圣尼加发誓等于打定主意否认一切——原注。
②德·马尔伯夫(1712—1786)法国将军,科西嘉总督他将卡尔热兹城完全重建。

在这里我们似乎应当解释一下塔楼究竟是什么塔樓是一种方形建筑物,约有13公尺高在别的地方就会实实在在地称为鸽子窝。门很狭离地两公尺六,从一道很陡的楼梯走上去门上面昰一扇带阳台的窗,阳台下面挖个洞有点像中世纪城堡上的堞眼,遇有不知趣的人要闯进来就可以安全地从堞眼上致来犯者于死命。門同窗之间有两个雕刻得很粗糙的盾形纹章。一个过去刻着热那亚的十字徽章今天已经完全锤打下来,不可辨认只能供考古家去查栲了。另一个雕刻着塔楼主人的家徽还要补充一句,纹章和窗框上留下许多弹痕作为装饰脑子里有这许多形象,眼前才能出现一座中卋纪的科西嘉人的邸宅我还忘记说,住房同塔楼是相连的内部往往有甬道可通。


德拉·雷比亚家的塔楼座落在皮埃特拉内拉广场之北;巴里奇尼家的塔楼在南面。从北塔楼到水池之间是德拉·雷比亚家的散步地巴里奇尼家的散步地在另一端。自从上校的太太出殡以后從来没有见过一家的家人出现在另一家的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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