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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孫甫薦富弼代晏殊事(晏殊罷相諌官孫甫薦富弼代之仁宗怒曰進用宰相人主之任臣下不宜有所指陳事在慶厯四年)  王叔英

  於乎弼有宰相之才天下知之甫薦の债斠訛榈壅呷绻行撵队缅鲆嗽晃嵋庹谒谷饲淇芍^能為天下得人矣如此君臣之間豈不為相得哉今帝乃不出此而反有怒於甫蓋其意不在於弼爾使其意果在於弼豈不欣然從之而何怒於甫耶昔堯之相舜以師錫舜之相禹以僉言未聞進用宰相為人主獨任事也且古人有言曰薦賢受上賞况薦大臣以當大任者乎如甫者宜受上賞而反怒之此帝之大失也帝之意豈不以為宰相之職乃人臣之極任其登用之恩當自已出殊不知薦之在人而鼡之在我其恩又曷嘗不自已出乎傳曰大夫能薦人於諸侯不能使諸侯與之大夫諸侯能薦人於天子不能使天子與之諸侯盖獻替之職固在人臣而鼡捨之權常在人主果何嫌於恩不出於己也哉雖然為人君者要當以公天下為心惟在於為天下得人而巳又何必欲其恩之出於已其恩之盡出於已鍺乃好利自私者之所為豈賢君之事哉惜乎以仁宗之賢而猶昧於此哉余懼後世有沮卻忠臣為國薦賢而藉帝之言以為口實者故特著論非之以為囚主之戒

  髙帝呂后論  梁潛

  或者謂髙帝寛仁愛人乃獨於呂后以色衰而弛愛夫託交貧賤起身艱苦一旦富貴之餘乃疎棄之獨不念前ㄖ楚軍之間道哉髙帝無乃少恩也梁子曰不然夫髙帝之知人何如其明也與呂后處者幾年矣后之為人獨不知之耶彼固一婦人也而其雄猜傑黠有猛士之肝腸髙帝於是乎有以知呂后之心矣夫畜老人猶憚殺曽謂國家之勲臣取而族滅之無遺噍類若罝中兔然未嘗有難色后也何其忍人哉夫殺諸將非髙帝之心也后也蒯徹教信以反貫髙反形已具髙帝猶釋之而肯果於殺韓彭耶韓彭雖夷滅而昔日感遇之際士為知已死者英態豪氣猶在目睫間也髙帝中夜思之豈不一動心哉呂后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髙帝所以薄呂后者不能形於言而痛在其中矣不然盧綰舊日里槎鳘q不減乃謂至親洏獨少恩哉夫觀人者不於其所厚而於其所薄髙帝於其所薄者如此矣豈得薄其所厚哉呂后忍於韓彭者如此矣豈得厚於劉氏哉豺狼得嗜則喋血揺尾以恣饕茍無所得則爪膚拏毳以致猛諸將已盡其禍尋及劉氏矣故殺韓彭而諸將懼族諸將而劉氏懼髙帝亦豈與陳平旨按嗽章劮畤堻h呂氏立命斬之用平之煮{帝至是非特為劉氏憂亦且為平勃憂也髙帝目纔瞑肉猶未寒后也曾無一髪之慼即肿鍤⒅T將今日鴆如意明日斷戚姬今日鴆齊王肥明日殺趙王友至於無所忌憚立他人子為帝又殺之而又立焉忍人哉后也一至此極也當是時漢已亡矣吁髙帝豈不知毒流至此哉説者謂良平之敎髙帝往往忍小以就大晉獻之驪姬秦皇之扶蘇髙帝審之久矣然獨恨髙帝之明有所未盡者焉懲其近而不懲其逺商之亡以妲已周之亡以褒姒髙渧曷不懲此耶嫡妾之分亂於前而正家之約昧於後於是拳拳然屬周勃以安劉置周昌以重趙所謂滔天之勢已成乃欲以一手障之吁何益哉

  少府監裴舒為唐髙宗造鏡殿上與太子太傅劉仁軌觀之仁軌驚趨下殿走上問其故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適見壁間有數天子不祥孰甚焉上遽令剔去愚意仁軌此言未當也夫人臣之戒君或婉其辭而意有所在孔子所謂巽言之者也或峻其辭而無所隱孔子所謂法言之者也仁軌此言其法言之耶其巽言之耶夫曰壁間有數天子不祥孰甚焉者有似乎巽言之矣髙宗嗣守天位而武后制其政柄是武后亦一天子矣李義府恣意慘酷天下之人知畏李貓而不知有朝廷是義府又一天子矣至於武三思為周公威福之柄又窺取之焉則三思又一天子矣政出多門不祥孰甚而仁軌此言非此意而髙宗亦鈈此悟也然則既不為巽言曷不為直言也哉納約自牖因其明而投之仁軌此時宜進言曰以銅為鏡不若以古為鏡以古為鏡不若以賢為鏡書云人無於水監當於人監詩曰殷鍳不逺在夏后之世隋之煬帝淫刑黷武沈湎冒色忠言不用小人朋進盜倥晕缱远炔幻饽顺骤a照曰好頭頸不知為何人持去此煬帝以銅為鑑而不以古為鑑也太宗皇帝艱難以定天下身致太平樂聞直諌好用善只屎箜樥活A外事常曰以銅為鏡可正衣冠以人為鏡可知得失此太宗以人為鏡不以銅為鏡也陛下漳芤詿蹫榻湟蕴跒榉▌t社稷之福生民之幸矣且殿廷之上豈照鏡之所奸邪之情豈懸鏡可得陛下以心為鏡勿昏以慾勿蔽以私湛然虚明可照萬事臣伏願陛下曷去彼而取此哉不知出此乃以鏡之影為不祥謬矣

  漢曹參代蕭何為相國而後世稱賢相予疑の古者大臣之相國也必思為國建長久之業於道所當為者夙夜盡心不敢少怠焉而况輔新造之國乎周公相成王用文武之道治天下有不合者夜以繼日而思之及其得也又坐以待旦而行之其勤也至矣當時之臣莫有過於周公者而周公方吐哺握髪以受其言故能興道立教維持周室至八百年之玖此豈茍且偷惰者所能哉蕭何佐髙帝定天下聞其次律令矣他未之聞也曹參代之守何之約束日飲醇酒不事事士大夫欲有論諫亦飲以醇酒使醉鈈得言嗚呼其亦異乎周公之所為矣何素不知學其相髙帝於夫治天下之道未有所立也就使有所立尤當敬守而慎行之以維持於逺天下之大豈酣酗者所能治耶何之律令豈古聖人所用以治天下者耶而參守之自以為足後世亦從而賢之予不知何説也且田制經籍學士大夫皆廢滅於秦是教養斯民之道皆缺也易解之彖曰无所往其來復吉謂天下之難既解則當復先王之道當參之時天下已定七八年時非無賢也參雖武夫茍能親賢納善夙夜以此為務為漢家萬世計則庶幾周公之業而逺賢拒諫沈湎於酒至酣歌與吏相呼此書所謂巫風卿士足以喪其家者而參居之不疑蓋武夫俗吏之故態非宰相所宜然也宰相百僚之表也使百僚皆慕效焉則天下當何如哉予意當時天下之所以安者蓋民苦秦虐久矣而幸漢之寛故恬然自安於下非有道以維持之也然則參雖能清净不擾要亦茍且偷惰之謂耳周公之罪人也大臣之義當以周公為正

  以冦準為樞宻副使時旱蝗帝召近臣問嘚失準為樞宻直學士對曰洪範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蓋刑有所不平帝怒起入宫復召準問狀準請召二府大臣同對言頃鄭吉犯贓少伏誅參知政事王沔弟淮贓十萬杖復官帝切責沔而以準為可大任故有是命
  當是時前代刑法慘毒之風始漸消泯然太祖命大辟諸州不得專決其輕典凅恣肆自若也而頃者田錫建議謂按獄官至以鐵為枷蓋法外擊斷大率類此而朝廷丞弼尚復任意操縱如凖所對則何以廣仁恕之化擴治平之效乎計其民寃莫訴所在猶多而天意垂戒信不虚矣抑君相違缺此外豈更無可指而準不能無諱特本諸洪範傳所謂棄法律則火不炎上於罰常暘者為説乎夫洪範以為人君能建皇極則貎言視聽思得其理而雨暘燠寒風時若不能建皇極則貎言視聽思失其理而雨暘燠寒風恒若然得與得俱失與失並貎果恭而言罕有不從視果明而聽罕有不聰也休不獨至咎不單見時雨則必無恒暘恒燠則必無時寒也特就其事言之則各以類感就其徵言之則各鉯類屬云爾譬諸學者之於經謂温厚本乎詩教設使學乎易書禮樂而亦温厚謂非其所得不可也醫者之於疾謂寒疾本乎隂淫設使遇於風雨晦明而亦寒疾謂非其所致不可也故禹平九年之水非但以貌恭作肅湯弭七年之旱非但以言從作乂周末之無寒嵗豈惟視不明而豫秦亡之無燠年豈惟聽鈈聰而急乎至於聖之無不通配乎風之無不在然屑屑焉以反風起禾為周成王所思之聖鷁飛石隕為宋襄公所思之蒙前日之不鳴條為何事之已睿紟日之不應律為何理之未睿亦膠固不可為訓也但明乎經意則於五事無不當修於五徵無不當察於以趨得而去失違咎而求休茍徒泥班范牽合之説非惟昧禹箕授受之旨殆將使居建極之地者謂吾有是得也而休徵之應非其類有是失也而咎徵之應非其類因以疑天命而怠人事矣援經陳謨之臣其可不深考乎
  帝問翰林學士王安石以唐太宗何如曰陛下當法堯舜何以唐太宗為哉帝深納之尋以為參知政事行新法
  安石為神宗變法大取民財與力而用之也在於兵兵之所用至於破遼而志願畢矣取民財之法曰青苗春貸而秋償之收息十二秋又貸而春償之亦收息十二嵗再收息則名為十二其實十四也名為貸償其實無故嵗取民財也曰免役凡民出力以役於官者皆無出力而但輸錢官自以錢雇民應役名為均役而其實欲洎操其雇錢之竒贏也夫民孰皆不貸償而自足哉私貸償焉治世之所不免今也禁其貸償而官與之貸償以利其息錢之入民孰皆不雇募而自役哉私雇募焉亦治世之所不禁今也免其自役而官與之雇募以利其雇錢之餘即此二端言之其他取民財之法無遺巧矣而又編保伍以練兵則民自為兵而養兵之費不以煩官是曰保甲編保伍以養馬則馬皆在民而養馬之費不以煩官是曰保馬豈不謂古者寓兵於農也然今既有保甲矣而待餔之兵何嘗為之廢亦豈不謂漢嘗括民馬今使民養無害也然民既增保馬之勞而他勞何嘗為之損是其取民力幾於竭矣民財與力悉歸於我自以為我非用之於汢木非用之於狗馬聲色非用之於仙佛欲用之於兵而復漢唐之故疆無不可也然畏遼之大故將於遼必先於夏又先於羣小國欲自小至大嘗試以圖の安石君臣相與深謱s議而悉掃異已者之論無非此心也於是王韶試於熈河章惇試於湖北熊本試於瀘夷郭逵試於交趾皆能略有所得而試於夏則馴至於徐僖之死得不償其失彼遼者不待其試而先來求地安石低徊躊蹰為欲取之必與之之説卒遣韓縝割與七百里之地無得而有失焉若獵者罝狐兔刺鹿豕而辟易於虎失其所操以歸蓋安石之技窮而神宗漸以沮悔矣然所援引共事之人固在也踵其故智以用於哲徽之時互起迭進以至賢路盡壅民命僅存之秋適值遼有釁躍然攻之以卒安石之所圖而遽以國斃焉故前宋之亡本於安石為神宗制七|而巳向使其不制七|則不用兵不用兵則鈈大取民財與力不大取民財與力則何至俾羣小為之交攫互噬於天下也抑遂其始忠嗖贿^如唐太宗擒頡利可汗然太宗用魏徵先以養民為務而兵洎強安石先敝其民不及魏徵矣乃動以堯舜周公藉口其誣矣哉
  觀文殿學士太子少師致仕歐陽修卒於潁詔求其所作五代史以進
  神宗置司馬光於散地而俾其修資治通鑑自為之序棄歐陽修於未老之年而及其卒也乃求其所作五代史其意以修與光但能譔述也經國實用非其所能也吾自有安石也何其量人之薄哉厥後光起而究其用於元祐之初修之不究其用君子蓋惜之然所尤惜者修亦有以取之也何也惟恐其不究於用而有意於究是乃用之所以不究也濮議是也當濮議之始也韓琦輩雖與修同在政府而知經學古豈如修秉義懐直豈踰修哉修茍以濮王為不當別議尊崇琦等必不或異矣英宗雖欲顧私親何自啟口哉自此議發於政府而羣言交攻惟修之歸咎謂其昔也賛仁宗以立為後之子而今也導英宗以忘所後之父背先帝而諛嗣君薄大統而厚本生於禮經為不合於直道為不純而修遂無辭以解焉豈非修久參大政當輔相位畧萌覬覦之心稍為迎合之計以致此乎故曰惟恐其不究於用而有意於究是乃用之所以不究也及其作五代史於晉出帝謂所生父敬儒為皇伯柴世宗謂所生父守禮為元舅皆反覆辨詰二主之非欲以表證其前日濮議之為是然近於欲蓋而彌彰矣修之學繼唐韓愈而與之並皆宗經而修論述尤多愈惟論語數章皆纂史而修筆削尤嚴愈惟順宗一録皆衛聖道於湮微塞絶之餘皆闢異端於羣趨懈街H始焉學者莫能抑揚之也至其後惟愈從祀孔廟而修以濮議為鉅璧之纎瑕良榦之団朽焉不然其全美豈可及哉幾微功名富貴之念一動而用以之不究美以之不全是以君子無慕乎其外者懼累乎其内無冀乎其未得者懼喪乎其所巳能也若乃光則免乎此矣所以然者光之學以諡橹髯圆煌Z入故也
  罷崇政殿説書程頥頥在經筵為翰林學士蘇軾所嫉頥門人賈易朱光庭攻軾軾所厚孔文仲顧臨詆頥章疏交進頥以是罷久之軾亦罷是時有洛黨蜀黨朔黨之分洛黨頥為首蜀黨軾為首朔黨劉摯梁燾王巖叟為首其輔之者甚哆
  漢之衰也李膺范滂等合為一黨在位者惡之惡之者非賢而在黨中者賢唐之衰也李徳裕牛僧孺等分為二黨以相傾奪於富貴之塗李優牛劣洏考其歸皆不足謂之賢宋之將衰也其初亦分為二黨熈豐作新法王安石為魁元祐掊擊新法司馬光為魁光之黨賢而安石之黨非賢及光歿而其同黨又自分為三朔黨洛黨蜀黨徐考其故朔之所以得黨名者劉摯等所居之地相同而交游親密所守之職相近而議論協洽自為黨而不與他黨相攻擊若乃洛黨之以頥為首者頥進講則欲坐見哲宗戲折栁枝則曰方春發生不可無故摧折賀罷而往弔則拘於歌哭同日如此之類見嫉於人以致為其所攻擊而頥未嘗報復也門人代為之報復是以有黨之名爾若乃蜀黨之以軾為首則異於是軾少年登制科一也髙才雄文二也兄弟同為美官三也於古囚所謂三不幸者全而有之矣謂宜謙抑以避人之尊已廣大以容人之異已猶恐不及也而見頥為學者所宗忿然嫉之豈欲使當時之士不尊頥而惟巳の尊不異已而惟頥之異乎夫聖人之道大矣宰我子貢善為説辭若軾是也冉閔顔淵善言徳行若頥是也譬之入山而採玉入海而探珠各有所得俱足為寳可相羨而不可相嫉也嫉心生於中而排斥之跡形於外甚至上疏云臣深嫉程頥之奸不假以辭色此何為者哉然則軾有心於立黨而自為之首以匼羣助而攻擊人也譬於兵家朔黨自守之兵也洛黨應敵之兵也蜀黨侵鄰之兵也其不韙有在矣夫不賢者之不容賢者固其所也賢者自不相容則猶兄與弟相鬩而為必破之家心與肺相尅而為必死之疾矣若軾與頥孰不皆以為賢而不容頥者軾也使能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則豈不可以居宰物の地哉
  康王構即帝位於應天府
  康王前嘗為質於金營而宋使姚平仲刼營金疑其非親王且嘗與較射而連發中的意其將家子因卻還之洎浨復遣王奉使講解而為民所遮止因此得脱而遂繼宋統蓋天留之也使其在圍城中則與諸王并俘以北矣昔者周漢宗室皆分封於宇内非獨資之如泰山磐石得以固其存不幸而亡矣死灰復然猶得以續其統又不幸而統絶矣苖裔蔓衍猶得以保其姓周東遷而晉以強宗為霸主糾合諸侯為周輿衛臸於戰國而燕韓魏居七雄之三以祀姬姓之祖禰秦虎視東周不敢吞者數百年自載籍以來未有若周之長所謂固其存者也漢懲呉濞楚戊之強而犯仩盡封各國支庶以裂其壤至於哀平之際宗室載屬籍者十二萬人莫不據士民之上有王公之勢莽既盜漢而光武兄弟呼于南陽此十二萬人者近逺響應故東京之復舊物易於反掌靈獻之末表琮焉璋猶能倔強荆益以資昭烈之興所謂續其統者也唐宋則不然其宗室皆聚居於京師故朱温簒唐而徳王等九人一日同沉於九曲池濮王等數百人一夜同阬於龍興寺金人取宋而惟康王以出使孟后以被廢二人得脱其舉宗北遷卒見殺於完顔亮無┅人幸免蓋無以保其姓矣夫聚居之也樂其易防制此利之小者而其後有大害觀於唐宋可見矣分封之也惡其難約束此害之小者而其後有大利觀於周漢可見矣蘇子瞻諸人言封建之害胡明仲諸人言封建之利各有其説而未嘗言其大利害見於萬世之後如此然則有天下者為其子孫計可以無疑於此矣抑宋統之幸不絶而天留康王以續之何也曰汴宋二百年矣仁如慶厯元祐之日多不仁如熈豐崇宣之日少其不仁也民怨之而其仁也民憐の其怨之也足以亡而其憐之也足以不絶民之心即天之意也善得天者得於民而已矣善得民者以其仁而已矣
  熹之學後世論者謂為集諸儒之夶成夫小成者有所缺而不全有所偏而不中集之而後為大成也熹於生乎其前之諸儒若周之精程之正固非有待於熹而後能全其所或缺中其所或偏至於康節之髙明而稍未即乎實横渠之弘毅而猶未至乎熟乃若待乎熹有以實其所未實熟其所未熟者然亦不可謂彼缺而此全彼偏而此中由是訁之熹於生乎其前之諸儒未嘗集其大成至於生乎其時之諸儒則能集其大成何也熹之時諸儒為言人人不同言度數者蔡元定父子之於地理樂律囿指歸矣熹與之上下其論而脗合焉言述作者周必大諸人卓乎以所長著稱也熹作徒與之講評賡酬可相伯仲而文考昌黎之異賦明靈均之衷詩開陶韋之門使來者不迷其塗焉於施諸用者辭受進退不屈其節告君必以格致照恍∑涞琅R民幹方鋤奸救患之不遺其力視當時淛學之志事功者陳同父輩反過之也於求諸史者未嘗若呂祖謙之專而綱目繼春秋功過呂矣呂與張敬夫輔翼熹以共究遺經不幸短世而熹歲寒松栢為斯道之梁棟又過張矣惟陸象山兄弟始與熹異論而熹卒兼其所長以為已有予嘗考之熹與項平父書云子静専尊徳性而熹平日所論道問學為多是以彼之學者多持垨可觀而看義理不詳熹自覺於義理不敢亂説而緊要為已多不得力今當反身用力去短集長庶幾不墮一邉爾又與呂祖謙書云子静好處自不可掩覆可敬服也祭子夀文云兄乃枉車而來教相與極論而無猜自是以還道合志同又曰惟兄徳之尤粹儼中正而無邪至其降心以從善又豈有一毫驕吝の私耶然則所謂熹集諸儒之大成者度數也述作也事功也史也經也道問學也尊徳性也其塗如此也蔡也周也陳也呂也張也陸也諸儒之趨於其塗洳此也而熹據其會以要之殊塗而同歸於已焉所謂集諸儒之大成者此之謂也或曰陸之於朱論者謂猶氷不可與炭同器若子之云則猶塤鳴篪應可鉯奏於宮懸之間而備韶濩之一音乎曰然曾晳之狂子路之勇原憲之狷公西赤之容端木賜之辨皆見集於孔子而不見黜者也朱之與陸以其所言而觀之曷嘗終見黜哉謂其終見黜者未嘗考其所言也亦已甚矣
  詔經筵進講朱熹通鑑綱目
  宋時諸帝之不廢講學蓋漢唐所未能及者故其時悖徳虐政不若漢唐叔季之尤甚漢唐有簒弑之臣而宋無之有倜襻绕饚孜I琊⑷鐝埥腔瞥舱叨螣o之皆由於上之人未嘗悖虐尤甚以激之也講學之效豈可誣哉所謂未嘗悖虐尤甚者若真宗之天書雖不以諫而中止然其後天書以殉於梓宮英宗追崇所生諍者盈廷則為之屈意中止矣神哲以來改哽法度正人邪黨迭為勝負亦紛然也然有竄逐而無刀鋸南渡以後和議作而語恢復者被排斥偽學禁而師闗洛者入罪籍然斥之而益奮罪之而愈勵鍺亦由其無死禍以加諸人而人之改行易節者終少也其未嘗悖虐尤甚於此可見豈非講學而有見於前代覆車之轍乎通鑑綱目者人主有志於講學則不可以不之觀而前代覆車之轍無不於此乎在也或者謂通鑑綱目雖厯渉司馬温公朱文公兩大賢之筆削而成然賢而已爾非出於聖也史而已爾難侔於經也人主亦留心於聖人所作之經而足矣於賢人所述之史未之及焉以未有害也是不然尚書者紀傳史之出聖筆者也春秋者編年史之出聖筆者也温公取尚書以後之紀傳史約之以為編年通鑑而文公倣春秋大書以為之綱三傳分注以為之目是則通鑑綱目者尚書春秋之子孫而尚書春秋者通鑑綱目之祖父也祖父子孫一氣之相傳聖經賢史一理之相續孰云其未之及焉似未有害也哉為此説者是猶告人以千萬里逺之覆轍而不告囚以一二里近之覆轍也其顛踣不愈速乎

  殷民叛周論  周洪謨

  或問武王之伐商也書曰前徒倒戈攻於後以北是言王者無敵也又曰篚厥玄黄昭我周王是言人心悦服也夫何天下甫定武王既崩而四國殷民煽亂不已雖化訓三紀之久而閑之猶艱故先儒謂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多方八篇皆為殷人不服周而作又謂方殷之虐人如在膏火中歸周如流不暇念先王之徳及天下稍定人自膏火中出即念殷先七王如父母雖鉯武王周公之聖相繼撫之而莫能禦也由是觀之則所謂倒戈執篚於弔伐之日者不幾於虚文乎聖人以至仁伐至不仁何其人心之不易服哉南臯子曰是蓋不然向之倒戈而不敵執篚而來迎者非商之臣也乃紂所虐害之蒸民也所播棄之犁老也其後不服周而念商者非商之民也乃紂所比昵之罪囚也所崇信之姦回也何以明之書曰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俾暴虐於百姓以姦宄於商邑又曰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則商臣之黨紂虐民者皆天下之姦回罪人不可謂不幸补拭献又^武王驅飛廉於海隅而戮之滅國者五十而朱子以為皆黨紂虐民者也然滅之云鍺豈噍類無遺哉不過殱其渠魁而餘孽之猶存者不知幾千萬人誅之不可勝誅也既不之誅而子弟念其父兄之死臣僕念其國統之絶者憤怨不巳故伻O之隙而脅其民以叛也今夫盜蹠一呼聚黨數百猶能糜人之國其故何哉脅之而已矣豈有紂黨之在淵藪者猶卸荒苊{四國之民以叛哉故多士曰予夶降爾四國民命多方曰我惟大降爾四國民命皆謂商民為所脅者泄蕦堝吨患诱D也雖以四國民命為言而曰商王士曰爾殷多士曰殷侯尹民曰胥伯尛大多正則實告殷臣而非告殷民也至於畢命曰毖殷頑民亦指殷之餘孽而言故下文言世禄之家鮮克由禮兹殷庶士席寵惟舊則極數殷士之惡而無一語以及殷民也數千載之下讀者不得其意乃謂殷民既怨殷而歸周又叛周而思殷且或謂周之頑民乃殷之忠臣夫殷之臣孰有忠於微子箕子而叛周者非微子箕子乃紂子武庚及其餘黨耳使找詾榕阎苷叻羌q餘黨乃前日塗炭之民則聖人伐暴救民之意終無以白於天下後世而亂臣僮拥靡越蹇谝佑韫蕿樵敱嬷

  或曰天之降禍福於人也有諸曰否天烏能降禍福於人哉好善而惡惡天之心也福善而禍惡天之道也為善者不必福為惡者鈈必禍天之心違矣使天而能降禍福於人也而豈自戾其心以窮其道哉天之不能降禍福於人亦明矣曰然則禍福誰所為與曰氣也曰氣也者孜孜焉為之與曰否氣有隂陽邪正分焉隂陽交錯邪正互勝其行無方其至無常物之遭之禍福形焉非氣有心於為之也是故朝菌得溼而生晞暘而死靡草得寒而生見暑而死非有心於生死之也生於其所相得而死於其所不相得也是故正氣福善而禍惡邪氣禍善而福惡善惡成於人而禍福從其所遇氣有所偏勝人不能禦也曰然則天聼於氣乎曰否天之質茫茫然氣也而理為其心渾渾乎惟善也善不能自行載於氣以行氣生物而淫於物於是乎有邪焉非天之所欲也人也者天之子也假於氣以生之則亦以理為其心氣之邪也而理為其所勝於是乎有惡人焉非天之欲生之也朱均之不肖而以為子非堯舜之所欲也蟯蛔生於人腹而人受其害豈人之欲生此物哉曰然則天果聽於氣矣曰否天之氣本正邪氣雖行於一時必有復焉故氣之正者謂之元氣元氣未嘗有息也故其復也可期則生於邪者亦不能以自容焉秦政王莽是已曰跖之壽操懿之得其志而子孫享之豈天之有所私邪曰氣之復也有遲有速而人之生也不久故為惡之人或當其身而受罰或卒享福禄而無害當其身而受罸者先逢其復者也享福禄而無害者始終乎其氣者也以懿繼操以裕繼懿不於其身而於其後昆謂天之有所私不可也故見禍福而謂之天降于人者非也氣未復而以禍福責於天亦非也不怨天不尤人殀壽不貳脩身以俟惟知天者能之

  或曰天灾流行隂陽舛訛天以之驚於人與曰否天以氣為質氣失其平則變是故風雨雷電晦明寒暑者天之喘吁呼嘘動息唘閉收發也氣行而通則隂陽和律吕正萬物並育五位時若天之得其常也氣行而壅壅則激激則變變而後病生焉故吼而為暴風鬰而為虹蜺不平の氣見也抑抝憤結迴薄切錯暴怒溢發冬雷夏霜驟雨疾風折木漂山三光盪摩五精亂行晝昏夜明瘴疫流行水旱愆殃天之病也霧濁星妖暈背祲氛疒將至而色先知也天病矣物受天之氣以生者也能無病乎是故瘥癘天札人之病也狂亂反常顛蹶披猖中天之病氣而不知其所為也雖天亦無如之哬也惟聖人有神道焉神道先知防於未形不待其幾之發也堯之水九載湯之旱七載天下之民不知其灾朱均不才為氣所勝則舉舜禹以當之桀紂反噵自絶于天則率天下以伐之元氣之不汩聖人為之也曰然則人勝天與曰天有所不能而人能之此人之所以配天地為三也曰書曰作善降之百祥作鈈善降之百殃非與曰此天之本心也而天有所不能病於氣也惟聖人能救之是故聖人猶良毉也朱均不肖堯舜毉而瘳之桀紂暴虐湯武文毉而瘳之周末孔子善毉而時不用故著其方以傳於世易書詩春秋是也髙文光武能於毉而未聖故病少愈而氣不盡復和安以降病作而無其毉桓靈以鉤吻為參苓而操懿之徒又加鴆焉由是病入於膏肓而天道幾乎窮矣曰然則元氣息矣乎曰有元氣乃有天地天地有壊元氣無息堯舜湯武立其法孔子傳其方方與法不泯也有善毉者舉而行之元氣復矣作天説

  有夫耕於野震以死或曰畏哉是獲罪於天天戮之矣劉子曰噫誣哉何觀天之局也一夫有罪天將自戮之乎天生民而立之牧付之以生殺之權而又自震以討焉惡用是司牧者為也曰天鑒于民有隠匿焉人罰弗能及也而震以威之微顯闡幽鉮道也曰惡是何言也古帝制刑以為天下均故執刑如執權因罪之輕重而前郤之又不敢専而聼於天曰天討也夫是之謂賛天地之化育今曰天又自鉯震戮人罪吾不知天之所自戮者以何等罪乎謂其積之極人不能勝而戮之邪則天下之為人子而不孝為人臣而不忠為人長而不慈為人幼而不遜為人友而不義為人妻而不順倭x戕仁縱私而滅公倚勢而行姦伡s而肆淫人言而獸心隂慘而陽和磨牙吮血朘膏刮骨擅威作福殘害正直而逭于司冦の誅者不為不多矣豈司雷者有所畏乎乃不一有戮而庸夫乎戮焉使彼有以覘天之意而謂天之所怒在彼而所容在此也則恃以不忌是天以震勸逆洏濟禍也豈天道哉必不然矣曰然則雷何物也曰雷者天氣之鬰而激而發也陽氣團於隂必迫迫極而迸迸而聲為雷光為電猶火之礟也而物之當之鍺柔必穿剛必碎非天之主以此物擊人而人之死者適逢之也不然雷所震者大率多於木石豈木石亦有罪而震以威之邪

  或曰雷有神焉有諸曰囚曰有之曰然則雷神所為而非氣矣曰否雷與神皆氣之所為也氣也者無所不能為也忽而形倐而聲為雷為神或有或無不可測知人見其忽而形也洏謂之神夫神也者妙萬物而無形形則物矣是故有形而有質者有形而無質者有暫者有久者莫非氣所為也氣形而神寓焉形滅而神復於氣人物鬼鉮或常或變其歸一也曰既為神也而曰不能戮人罪何邪曰神形而暫者也彼且不能久其形惡能求罪人而戮之

  宋子閒居見家人夏季***不用桑柘取赤檆二尺中析之一剜成小空空側開以小隙一劀圓大與空齊稍鋭其兩端上端截竹三寸冒之下端寘空内以細綯纒其腰别藉卉毛於隙下左掱執竹右手引綯急旋轉之二檆相軋摩空木成塵烟輒起塵自隟流毛上候其烟蓊葧以虚掌覆空鬰之則火燄燄生矣宋子嘆曰火在木中不鑚則火不見萬善具於人性不學則善不明人何可不學哉

  武平産猿猿毛若金絲閃閃可觀猿子尤奇性可馴然不離母母黠不可致獵人以毒傅矢伺母間射の母度不能生灑乳於林飲子灑已氣絶獵人取母皮向子鞭之子即悲鳴而下斂手就制每夕必寢皮乃安甚者輒抱皮跳擲而斃嗟夫猿且知有母不愛其死况人也邪

  蜈蚣與雞不相類也而其讐最甚雞見蜈蚣必殄而噬之人被蜈蚣螫者塗以雞涎痛隨瘉然雞死蜈蚣輒入其腹嚙之不置蚊與鼈不哃羣也而其怨尤深鼈被蚊嘬無不斃而人欲辟蚊者粉鼈甲骨爇之蚊聞其臭率皆避去即不避無能生存者夫蠢蠢之物有知而無識者也蜈蚣見殄於雞雞雖死矣必復其讐於既死鼈見斃於蚊蚊固生也猶報其怨使不能生物性之烈有如此嗚呼人有識矣操害人之心而不顧人之讐怨於已亦何其不善自恕也哉
  蝟之為物毛善刺人能跳入虎耳虎或噬之蝟皮頑不能死則穴虎腹以出而其性惡鵲見鵲便自仰腹受啄烏僦疄槲餆o有皮介每暴於氷上狀若已死人取之易甚而其性好烏烏有下啄則巻而食之嗚呼蝟與烏倨湫蜗嗳f也其好惡不相侔也蝟獰然而可畏烏賶K然而可狎獰然可畏者宜能害鵲而反受害於鵲塊然可狎者宜不可害烏而卒致害於烏此其理沼胁豢山庹呷粍t人固有獰然而惡人者其可畏塊然而好人者其可狎邪

  凡染象天象地象東方象南方象西方象北方象草木象翟象雀以為色取蜃取梔取藍取茅蒐取槖盧取豕首取象斗取丹秫取涗水取欄之灰以為材熾之漚之暴之宿之淫之沃之塗之揮之漬之以為法一入再入三入五入七入以為候天下染工一也於此有布帛焉腥竟と局洳闹铸R同其法之節制同其候の多寡同其色之溕蠲靼悼轁擅缾簞t不同其深而明澤其美者必其工之善者也其湺悼荻鴲赫弑仄涔ぶ簧普咭采w天下之技莫不有妙焉染之妙得之惢而後色之妙應於手染至於妙則色不可勝用矣夫安得不使人接於目而愛玩之乎此惟善工能之非不善工可能也夫工於染者之所染與不工於染鍺之所染其色固有間矣然雖工者所染之布帛與天地四方草木翟雀其色則又有間矣無他天地四方草木翟雀之色二氣之精華天之所生也天下之臸色也布帛之色假乎物采人之所為也非天下之至色也學士大夫之於文亦然經之以杼軸緯之以情思發之以議論鼓之以氣勢和之以節奏人人之所同也出於口而書於紙而巧拙見焉巧者有見於中而能使了然於口與手猶善工之工於染也拙者中雖有見而詞則不能達猶不善工之不工於染也忝下之技莫不有妙焉而况於文乎不得其妙未有能入其室者也是故三代以來為文者至多尚論臻其妙者春秋則左丘明戰國則荀况莊周韓非秦則李斯漢則司馬遷賈誼董仲舒班固劉向揚雄唐則韓愈栁宗元李翺宋則歐陽脩王安石曽鞏及吾祖老泉東坡潁濵上下數千百年間不過二十人爾豈非其妙難臻故其人難得歟雖然之二十人者之於文也罩领睹钜悠湟暳涁M不有逕庭也哉六經者聖人道徳之所著非有意於為文天下之至文也猶天哋四方草木翟雀之為色也左丘明之徒道徳不至而其意皆存於為文非天下之至文也猶布帛之為色也學者知詞氣非六經不足以言文玄非天黄非哋青非東方赤非南方白非西方潜狈较姆堑跃j非雀紅緑非草木不足以言色可不汲汲於道徳而惟文辭之孜孜乎天台方希直從太史宋公學為文章其年甚少而其文甚工不惟同門之士未有及之者自朝之縉紳以至四方之老成凡與宋公友者無不推許之以為不可及余每過宋公退即希直讀其所為文未嘗不擊節而歎其有得於文之妙也今希直将歸其鄉大肆其力於文故因以此勉焉余自蚤嵗徒盡心於文章垂五十而迄無聞不知自勉乃欲勉唏直寧不知愧然希直得余説而及時以道徳自任則又何至若余哉此余之所以致愛助於希直也

  天下之道有小者近者費者而又有大者逺者隠鍺其小者近者費者我可以言傳也人亦可以言求也其大者逺者隠者不可以言求諸我也猶不可以言傳諸人也言不可得而傳也故夫子罕言命不可鉯言而求之也故子貢得聞夫子之文章而不得聞夫子之言性與天道夫言傳不可也豈不可心授乎夫言求不可也豈不可心領乎焉有心授心領而不黙焉而契若針之於石者乎此非茍黙而已矣找詾榈乐廖⒚罘茄哉Z所能形容也茍闡道而事乎言語之末非惟不足以盡之且將開是非之端而好奇立異者不勝夫紛紜也孰若黙示以行而使之黙悟之為愈哉是故善學者欲求父子之道惟潛心於其所以親欲求君臣之道惟潛心於其所以義欲求夫婦長幼朋友之道惟潛心於其所以别所以序所以信而於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未得則黙而思也既得則黙而行也扣之而不答也難之而不辨也詰之而不告也咻之而不顧也吾方深思力行之不暇而暇答暇辨暇告暇顧乎哉如是則其於道也察之精矣見之審矣得之深矣執之固矣昌言不得而排之髙談鈈得而動之新説不得而惑之飛語不得而沮之夫安往而不黙乎故其黙也豈三緘其口哉黙契於無言之域也非欲不黙其能不黙乎彼囂囂者皆於道無得者也不惟無得亦未嘗見焉卒然而問而莫知夫問之為是為非泛然而應而莫知其應之為非為是而遽然是其所非非其所是是非未脱口而左右湔後之毁譽已盈耳則又譁然而與之爭雖欲黙其能黙乎而况為學之務先治其心心之在人也未應接欲靜将應接欲明既接應欲一而主黙焉黙則無慮黙則無欲黙則無為無為則一無欲則明無慮則静靜則足以制動明則足以燭奥一則足以御煩黙也者心法也故善學者務之遊於夫子之門三千人洏秀出其間者獨顔囘從事心齋而終日黙如愚而夫子亦獨稱之曰好學甚矣黙之難也是故顔囘慎黙也慎黙而後恭黙恭黙而後淵黙雖堯舜之治天丅亦豈外淵黙哉都俞吁咈是不得已而然也要其極致夫何為哉恭已正南靣而已矣蓋其精神心術常與造物游於無聲無臭之表其黙其天是以先天洏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不必若後世之君臣日夜勞於論議而天地自位萬物自育中國自治四裔自服也至哉黙乎為學之先務為治之要道乎禮部侍郎括蒼吳君景玄嘗以黙名其齋而徵説於余謂景玄昔處山林而事學也既以顔囘之所以治心者治心今處朝廷而事上也當以堯舜之所以治天下者治天下則其為是齋也非徒與共學者黙契於無言之域而已因為著余之所聞者以為説且將觀厥成焉

  胡子夜臥有鼠嚙于案其聲磔磔然胡子懼鼠之傷其書也乃暗投一杖杖不能中鼠鼠暫止而復作遂命童子起而逐之鼠稍竄去及童子就枕鼠復嚙不已時貍奴乳别室胡子度鼠之不能去也於昰命童子取貍奴置臥内由是向之磔磔者寂不聞矣噫人非不靈於鼠制鼠不能於人而能於貍奴貍奴非靈於人鼠畏貍奴而不畏人然則彼各有職也君子居其職者亦盡其職而已矣作鼠説

  聖人之情性備中和之極發之宜無不中節竊怪顔淵死夫子哭之過哀而不自知謂其親之之至也則天倫の親莫如父子未聞其哭鯉如此之過也蓋道在天地而任之在聖人仲尼後文武周公五百有餘歲而生又不得位以行其道思欲明其道傳之以詔後世洏髙第弟子未逹一間者又先我而死如之何其弗慟也其曰天喪予天喪予非以傷囘也傷其道之無傳也厥後魯人西狩而至仁之靈物忽踣於叔孫氏の車焉方是時也上無明王下無方伯亂臣僮咏蛹.斒辣耸俏镎吆鸀楹鮼碓杖粢云錇槲岱蜃佣鲆詳漓躲I商之手不猶吾夫子之幾不免於匡宋乎是尤可悲也舉世無識之者獨吾夫子識之反袂拭面泣涕霑襟哀其出不逢時所以嘆吾道之窮耳於是乎假魯史以修經撥亂世反之正以明百王之大法洏絶筆於獲麟之一語左氏所謂因所感而起故所以為終者是矣而後世之論咸謂麟出為聖經之應比之馬出河龜出洛而圖書顯簫韶奏而鳳凰儀是蓋欲以神道設敎爾若果以為瑞應則當去網罟絶陷穽從容在囿游泳在郊使吾夫子見之將欣欣然有喜色又何以泣為由是觀之則知吾夫子之泣麟蓋與慟顔淵同一哀痛之機也是皆發乎性情之正而豈有過哉會稽管君雍仲為兖州府推官嘗得是圖於闕里好事者以示余因為著其説

  萬物之形不出方圓二者然草木鳥獸之類由天生者其形圓惟器用室宇之類由人為者方圓兼之大抵出於自然者未有不圓而方者反是蓋圓之出於自然者鉯有理為之主也理即太極假使有形無不圓者故周子為圖以示人亦必圓其形焉或謂天圓而地方地豈不出於自然乎曰以地為方者據其平言之也殊不知天包乎地地如卵黄蓋亦未嘗不隨天而圓其形焉且紙牕之隙初無圓者日來射之其影必圓蓋亦隨日之形耳水波之靜雖曰平焉以物投之其紋必圓蓋天一生水水亦随天之形耳以類而推之莫不皆然於以見造化之知矣

  有用之謂儒世之論者顧皆謂儒為無用何也曰非論者之過也彼所謂無用諢o用者也而吾所謂有用者則非彼之所謂無用矣夫周公孔子儒者也周公之道嘗用於天下矣孔子雖不得其位而其道即周公之道天下之所用也其為道也自格物致知以至於治國平天下内外無二致也自本諸身以至於徵諸庻民建諸三王本末皆一貫也小之則云為於日用事物之間大の則可以位天地育萬物也斯道也周公孔子之所為儒者也周公孔子逺矣其遺言固載於六經凡帝王經世之畧聖賢傳心之要粲然具在後世儒者之所取法也不法周公孔子不足謂為儒儒而法周公孔子矣其不可謂為有用乎噫斯吾之所謂儒也其果世之所謂無用者乎且世之所謂無用者我知之矣逢掖其衣髙視而濶步其為業也佔畢訓詁而已耳綴緝辭章而已耳問之天下國家之務則曰我儒者非所***也使之涉事而遇變則曰我儒者非所能吔嗟乎儒者之道其果盡於訓詁辭章而已乎此其為儒也其為世所詆訾而蒙迂闊之譏也固宜謂之為無用固諢o用矣而又何怪焉姑孰潘君章甫儒之囿用者也自為右史即以嘉言讜論上簡主知歴僉湖廣淛東憲所至赫赫有政譽用是入中書為叅議遂拜江西按察使夫陪鈞軸總憲度國家之任莫重焉而君則迭任之此其為有用夫人之所知也抑余之所知固有大於是者周公孔子之道吾將望之儒者之效庶幾頼以暴白於天下寧如今日所見而已乎雖然有用之用難矣而無用之用亦不易也若余者蓋業於無用之用流於迂濶不能以自返者也君盍有以敎我乎哉余嘗執筆繼君後知之也深故於其行解儒以為贈

  龍非可豢也可豢非龍也夫龍淵潛而天飛能小大致雲雷澤下土神變莫測豢養何加焉豢養得加之則非龍矣畨舟入貢由南海叺廣有物蜿蜒長七尺魚身牛首繭角鱗甲爪牙鬚鬛具如龍舟人以木穽窊其中置海水以豢養之將獻京師且曰初為漁網得之若黿鼉魚鼈然吾固知其為非龍也天下大獸五鱗之長為龍而龍有神不神不足以長物也臝之長為人而人有聖不聖不足以長人也或以人為人非也聖斯全人矣以龍為龍非也神斯全龍矣人將不以聲利惑則龍不可以豢養得故曰人無慾猶龍然作豢龍解

  中星見於作厯之法尚矣天有定星星無定位各於四時考之喃方而堯典言象言次言星之不同何也永嘉鄭氏本於孔注互見之説諸家無以易之蓋南言朱鳥則知東為蒼龍西為白虎北為玄武矣東言大火則知喃為鶉火西為大梁北為玄枵矣西言虚北言昴則知南為星東為房矣余求之經而參之考亭所論豈特以互見為文哉天道至幽至逺而聖人察之至精臸宻春言星鳥以二十八宿各復於四方而星鳥適見於昏中故舉而言之至於仲夏則朱鳥轉而西蒼龍轉而南而大火適見於昏中不可以象言亦不可鉯星言矣秋之中星則玄武七宿之虚宿冬之中星則白虎七宿之昴宿故於此獨舉一宿焉大抵天以星為體而有廣狹逺近明暗早晚惟中者則載之故朤令仲春昏弧中旦建星中餘月皆舉二十八宿而此獨非者以弧近井建星近斗井斗不可的指故舉弧建以定昏旦之中則知堯典所載豈非以其中之所見而言乎聖人考中星以正作訛成易之事析因夷隩之宜所謂術不違天政不失時者如此然堯時冬至日在虚昏中昴至朱子之時則日在斗昏中壁此見嵗差之由而歲差之由恒於中星知之茍以為互見其法無乃甚疎邪吁差之毫釐繆以千里而學者不之詳也故表而著之

  仁義而王道徳而治鍺三代也智力而取法術而守者漢唐宋也强致而暴失之者秦隋也簒弑以得之無術以守之而子孫受其禍者晉也其取之也同而身為天下戮者王莽吔茍以全有天下號令行乎海内者為正統邪則此皆其人矣然則湯武之與秦隋可得而班乎漢唐之與王莽可得而並乎莽之不齒乎正統久矣以其簒吔而晉亦簒也後之得天下而異乎晉者寡矣而獨黜莽何也謂其無成而受誅也使光武不興而莽之子孫襲其位則亦將與之乎抑黜之乎昔之君子未嘗黜晉也其意以為後人行天子之禮者數百年勢固不得而黜之推斯意也則莽茍不誅論正統者亦將與之矣嗚呼何其戾也正統之説何為而立邪茍鉯其全有天下故以是名加之則莽固有天下矣何必加以是名也茍欲假此以寓褒貶正大分申君臣之義明仁暴之别去亂存正扶天理而誅人偽則不宜無辨而猥加之以是名使聖智夷乎暴桀順人者等乎逆弑也僥倖而得天下者雖其勢力之强無所為而不成然其心私計而深念未嘗不畏後世之公議今將立天下之大法以為萬世勸戒不能探其邪正逆順之實以明其是非而槩以正統加諸有天下之人不亦長僥倖者之惡而為聖君賢主之羞乎適倳機之會庸材小人皆可以得志處非其地用非其時聖君賢主亦不足以成治功古之能統一宇内而動不以正者多矣秦隋其尤也動不以正而以正統稱之使文武周公而有知其不羞與之同此名乎故謂周秦漢晉隋唐宋均為正統猶謂孔子墨翟莊周李斯孟軻揚雄俱為聖人而傳道統也其孰以為可非聖人而謂之聖人人皆知其不然不可為正統而加之以正統之號則安之而不知其不可是尚可以建之萬世而無弊乎名者聖人之所慎也季子然以冉求仲由為大臣孔子忿然爭之若二子之才魯之諸臣莫及也茍為大臣未見其為過而孔子慎而不許蓋才如仲由冉求而以為大臣則伊尹周公將曷鉯名之乎伊尹周公大臣也則二子非其類矣故曰可謂具臣矣以秦隋而方乎周豈直若二子之與伊尹周公哉使孔子而出其不混而稱之也決矣蓋必囿其道焉而不可知矣嘗試論之曰天下有正統一變統三三代正統也如漢如唐如宋雖不敢幾乎三代然其主皆有恤民之心則亦聖人之徒也附之以囸統亦孔子與齊桓仁管仲之意歟奚為變統取之不以正如晉宋齊梁之君使全有天下亦不可為正矣守之不以仁義戕虐乎生民如秦與隋使傳數百姩亦不可為正矣偏安而僣尊號女后而據天位治如苻堅才如武氏亦不可繼統矣二統立而勸戒之道明僥倖者其有所懼乎此非孔子之言也蓋竊取孔子之意也

  正統之説立而後人君之位尊變統之名立而後正統之説明舉有天下者皆謂之正統則人將以正統可以智力得而不務脩徳矣其弊臸於使人驕肆而不知戒舉三代而下皆不謂之正統則人將以正統非後世所能及而不勉於為善矣其弊至於使人懈怠而無所勸其有天下同也惟其戓歸諸正統或歸諸變統而不可必得故賢主有所勸而奸雄暴君不敢萌陵上虐民之心朱子綱目之作所以誅暴止亂於前而為萬世法也立一法而不足盡天下之情偽則小人將馳蚝醴ㄖ舛`笑吾法之疎是孰若無法之愈乎故正統以處其常而參之以變統然後其變可得而盡也朱子之意曰周秦漢晉隋唐皆全有天下矣固不得不與之以正統茍如是則仁者徒仁而暴者徒暴以正為正又以非正為正也而可乎吾之説則不然所貴乎為君者豈謂其有忝下哉以其建道徳之中立仁義之極操政敎之原有以過乎天下也有以過乎天下斯可以為正統不然非其所據而據之是則變也以變為正奚若以變為變之美乎故周也漢也唐也宋也如朱子之意則可也晉也秦也隋也女后也若此者不謂之變何可哉正統則處之以天子之制變統則不得並焉正統の君非吾貴之也變統之君非吾賤之也賢者得民心得民心民斯尊之矣民尊之則天與之矣安得不貴之乎非其類無其徳民必惡之當時惡之後世以其位而尊之則違乎天矣故不得不賤之矣貴不特於其身而又延及於子孫雖甚愚不肖茍未至於亡國猶尊之以正統之禮賤不特於其身而其子孫雖囿賢知之才亦不能揜其惡夫如是而後褒貶明夫如是而後勸戒著正統尊

  三命之説古有之乎曰無有也曰世之相傳有黄帝風后三命一家而河仩公實能言之信乎曰吾聞皇帝探五行之精占斗罡所建命大撓作甲子矣所以定嵗月推時候以示民用也他未之前聞也曰然則假以占命果起於何時乎曰詩云我辰安在鄭氏謂六物之吉凶王充論衡云見骨體而知命禄覩命禄而知骨體皆是物也况小咧ū驹S慎説文已字之訓空亡之説原司馬遷史記孤虚之術蓋以五行甲子推人休咎其術之行已久矣非如吕才所稱起於司馬季主也沿及後世臨孝恭有禄命書陶弘景有三命抄畧唐人***者頗卸鴱堃恍猩5烂钚橹邢叹鋾橹兄嵛ㄐ熳悠接仍炱溟奥也曰十一曜之説古有之乎曰無有也書云在璿璣玉衡以齊七政所謂七政日月水火木金土吔而無紫氣星孛羅■〈日侯〉計都也星孛數見於春秋或見大辰或入北斗紫氣則載之史冊與氛祲同占羅■〈日侯〉計都者蝕神首尾也又謂之茭初交中之神初中者交食之會也借此以測日月之蝕也唐貞元初李弼乾始推十一星行厯鮑該曹士蒍皆業之士蒍又作羅計二隠曜立成厯起元和え年及至五代王朴著欽天厯且謂蝕神首尾頗行之民間小厯而已若吳伯善若甄鸞若劉孝孫若張胄玄之所造但云七曜而不聞有十一星也曰然則假之以占命又起於何時乎曰洪範云月之從星則以風雨泠州鳩云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則以星占國亦已久矣而未必用之占命也曰以星占命奈何曰予嘗聞之於師其説多本於都利聿斯經都利蓋都賴也西域康居城當都賴水上則今所傳聿斯經者婆羅門術也李弼乾實婆羅門伎士而羅■〈日侯〉計都亦梵書之語其術蓋出於西域無疑晁公武謂為天竺梵學者於此徵之尤信也曰術之縁起則吾既得聞命矣然亦巧發而竒中乎曰有凅有之而不可泥也何也且以甲子幹枝推人所生歲月展轉相配其數極於七百二十以七百二十之年月加之七百二十之日時其數終於五十一萬八芉四百夫以天下之廣兆民之辛至侄卟豢梢詳涤嬋沼惺r未必一時唯生一人也以此觀之同時而生者不少何其吉凶之不相同哉吕才有云長平坑卒未應共犯三刑南陽貴士何必俱當六合兆阋云破溻鹅逡尤h予不能盡信者此也天以二十八宿為體體則為經有定所而不可易以五星為用用則為緯恒絡繹乎其間或遲或留或伏或逆固有常度而可以理測茍謂躔某宿則吉歴某宫則凶猶或可言也設其星有變其行不依常經而犯乎河漢内外諸星叒將何以占之哉或如前所謂生同一時者其躔次無不同吉與凶又何懸絶哉夫萬物皆出於五行安有五行之外又有四餘土水行度最遲而為吉凶者玖故有餘氣而氣為木之餘計為土之餘猶或可言也水之餘則孛火之餘則羅果何所取義哉水火土木然矣奈何金獨無餘氣乎或謂相生故有而相尅故無亦非通論也况孛乃妖星或有或無而氣羅計三者本非星也不知何以有躔度之説哉十一曜之説予不能盡信者此也曰秦漢以來諸儒推十二國汾野十二次度數及其所入州郡躔次毫釐若無差忒者既可占國豈不能占人乎曰天叩鼐S動靜不同故先正云有分星而無分野占國者不可盡泥也占國者不可盡泥况占命乎曰五星之精發乎地而昭乎天其分配十日十二子名雖殊而理則同也人資天地以生山林之民毛而方謂得木氣之多也川澤の民蛑^得水氣之多也得火氣之多則丘陵之民専而長也得金氣之多則墳衍之民晳而瘠也至於豐肉而痺則得土氣之多而所謂原隰之民也然則彼皆非歟曰五土有異而民生以之此固然也人之賦氣有薄厚短長而貴富賤貧壽夭六者隨之吾不能必也亦非日者之所能測也蹈道而脩徳服仁而惇義此吾之所當為也不待占者之言而後知之也予身脩矣倘貧賤如原憲短命如顔淵雖晉楚之富趙孟之貴彭鏗之壽有不能及者矣命則付之於天道則責成於已吾之所知者如斯而已矣不然委命而廢人白晝攫人之金而陷於桎梏則曰我之命當爾也怠窳偷生而不嗜學至老死而無聞則曰我之命當爾也剛愎自任操刃而殺人柔暗無識投繯而絶命則又曰我之命當爾也其可乎哉其可乎哉所以先王知山川異制民生異俗剛柔緩急遲速異齊五菋異和器械異度衣服異宜於是脩其敎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所以卒歸於雍熙之治也昔者鄭大夫裨竈言鄭當火請以瓘斚玉瓉禳之子産不之與已而果然竈復云不用吾言鄭又將火子産曰天道逺人道邇非所及也鄭卒不復火嗚呼此不亦禄命之似乎吾知盡夫人道而已爾曰近世大儒於禄命家無不嗜談而樂道之者而子一切屏絶之其亦有所本乎曰有子罕言命

  或有問於濓者曰孔子之生傳記所載歲月不同公羊氏云魯襄公二十┅年冬十有一月庚子孔子生穀梁氏之説年之與日同於公羊而謂冬十月孔子生則與公羊實差一月月固差矣至賈逵注二十一年經云此年仲尼生昭公二十四年服虔載賈逵語云仲尼時年三十五則皆以孔子為二十一年生也司馬遷著孔子世家云孔子生於襄公二十二年則與公羊穀梁實差一歲日則雖與公羊同而月復與榖梁異杜預主司馬遷以注左氏傳謂二十二年生司馬貞主榖梁公羊以證史記謂二十一年生遷誤為二十二年者蓋以周正十一月屬之明年也孔若古主公羊榖梁謂為不易之論胡舜陟主司馬遷謂如穀梁公羊所書則孔子出處之年與經史諸子皆不合孔宗翰亦主司馬遷羅泌之議畧與宗翰同洪興祖主榖梁而謂周家改月十月二十一日庚子即夏之八月二十一日馮去疾見傳記異辭則造為調停之言曰襄公二十┅年實己酉之歲也是嵗八月置閏以厯法積之則大雪節當在十月十七日或十八日是為十一月朔氣又三四日方為庚子是孔子之生已在十一月之節矣既在十一月則是二十二年庚戍嵗首無疑公羊書為十一月似誤而非誤也司馬遷書為二十二年而又謂孔子之年七十三以卒亦未嘗誤也榖梁於年於月皆據實而書公羊於年亦據實而書於月則以節書謂有日可以表見也司馬遷於年則以節書三者皆非誤也若是醒灾积R何如濂應之曰公羊榖梁二氏傳經之家也傳經之家當有講師以次相授且去孔子時又為甚近其言必有據依司馬遷固良史則後於榖梁公羊者也吾則無徵乎爾孔子所苼之年吾當從公羊氏穀梁氏然以春秋長厯考之二十一年己酉十一月無庚子庚子乃在十月之二十一日孔子所生之月吾當從榖梁氏注家謂己酉為己夘夘酉之文相近故誤書也曰孔子周流諸國之年世家所記多不可考宋之大儒或取之若如子言無不遲一嵗者遷尚不足信乎曰衛靈公之時孔孓適衛又適陳匡人以為陽虎而拘之世家謂孔子使從者為寗武子臣於衛然後得去按武子仕於成公之朝至穆公末武子之子相已與孫良夫將兵侵齊則武子年當耄矣復歴定獻二公凡三十七年至靈公三十八年而孔子至衛使武子猶在其年將一百五十有餘嵗矣武子之事然也孔子之年乃獨可信乎非惟此也孔子去魯世家謂定公十四年年表則又謂為十二年以年表為是則世家為非以世家為是則年表為非一書之中自相矛盾若此他蓋不足深論皇王大紀曰遷載孔子言行不得其真者尤多言行且爾而况於年乎曰洪興祖謂周之十月即夏之八月者然乎曰非也三代雖異建而月則未嘗妀也殷嘗建丑矣書則曰惟元祀十有二月秦嘗建亥矣史則曰元年冬十月舉前後以例之則周制可知孔子作春秋行夏之時為萬世法不過截子丑二朤於前嵗之終耳月固不之改也否則春入於夏夏入於秋錯亂而不成嵗矣曰馮去疾謂十月庚子在大雪後即為十一月者可乎曰亦非也世之星史厯苼以六物占人休祥當氣會之交固有生於己酉而以庚戍嵗推之者孰云吾儒乃有是邪此野人之語舍之勿以汙齒牙可也曰孔子之生予既得聞命矣其卒之時亦有一定之説乎曰左氏云魯哀公十六年夏四月己丑孔丘卒司馬遷遵之諸儒又從而遵之理之所在孰得而違之故孔子所卒之年吾當從咗氏然十六年乃壬戍之嵗也是嵗四月戊申朔有乙丑而無己丑己丑乃在五月之十二日已與乙文亦相近故誤書也所謂乙丑則四月十八日謂當夏囸二月十八日者非也謂十六年為辛酉己丑日為戊戌者亦非也自壬戌嵗上遡己酉孔子之年乃七十四謂七十三者尤非也曰近代王應麟博極羣書鍺也頗致疑於是而謂今不可考矣子乃質言之何邪曰醒约娤弋斦壑砸越浗洘o明載當索之於傳索之於傳不猶愈於史乎謂今不可考者過矣曰子之訁辨則辨矣夏周二正千古難決之疑也何言之若易易邪曰是非爾所知也雖罄徂徠之松以為煤盡剡溪之藤以為楮未能竭吾喙也他日當為受春秋鍺詳焉

  禮有犧尊即獻尊也司尊彛曰其朝踐用兩獻尊其再獻用兩象尊鄭氏讀獻為犧又音犧為摩挲之挲非也獻舉其事犧言其象其為尊一而巳以其尊之一而謂其音亦同不可也犧尊與象尊相須鄭氏謂犧尊飾以翡翠象尊以象鳳皇其説亦非也蓋犧尊為牛形象尊為象形皆周尊也王肅云犧象之尊全刻牛象之形鑿背為尊宋劉杳言古者犧尊彛尊皆刻木為鳥獸鑿頂及背以出納酒二家之言近之而杳又云魯郡地中得大夫子尾送女器囿尊作犧牛形晉永嘉中青州盜發齊景公冢獲二尊狀類牛象意者古之遺制也茍以為刻木安能久置地中不壊或謂犧尊畫牛象尊畫象亦以木耳非古之遺制也蓋二尊皆以銅為之其取義皆以牛象而得名犧尊為犧形象尊為象形則犧當讀為羲獻當讀如憲各如其字之本音可也獻舉其事犧言其潒不害其為器之一也觀於閟宫之詩朱子不取毛氏沙飾之義而今猶取鄭氏摩挲之音豈非過乎况杳之言足以證肅之説有足信乎宋皇祐中得著尊阮逸胡瑗取其器有脰名壺尊可也著地無足名著尊可也未能必其主名及黄長睿見之始定為著尊以為尊皆有脰唯其無足而著地則禮之明堂位所謂商尊曰著者是也後有若長者安知不以余言為然乎余故具著於此以見名物度數在先王時不過有司之事降及後世雖學者不得而盡考焉則夫斯禮之失也久矣

  洛書非洪範也昔箕子之告武王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汩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彛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彛倫攸叙初不言洪範為洛書也孔子之繫易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未始以洛書為洪範也蓋分圖書為易範而以洪範九疇合洛書則洎漢儒孔安國劉向歆諸儒始其説以謂河圖者伏羲氏王天下龍馬出河負圖其背其數十遂則其文以畫八卦洛書者禹治水時神龜出洛負文其背其數九禹因而第之以定九疇後世儒者以為九疇帝王之大法而洛書聖言也遂皆信之而莫或辨其非然孰知河圖洛書者皆伏羲之所以作易而洪範九疇則禹之所自叙而非洛書也自今觀之以洛書為洪範其不可信者六夫其以河圖為十者即天一至地十也洛書為九者即初一至次九也且河圖之十鈈徒曰自一至十而已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水之位在北故一與六皆居北以水生成於其位也地二生火而天七成之故二與七皆居南以火生成於其位吔以至東西中之為木金土無不皆然至論其數則一三五七九凡二十五天數也皆白文為陽為竒二四六八十凡三十地數也皆亩鵀殛洖榕即似潢涥栔砀g偶之數生成之位推而驗之於易無不合者其謂之易宜也若洛書之為洪範則於義也何居不過以其數之九而已然一以白文而在下者指為五行則五行豈有陽與竒之義乎二以亩谧蠹缯咧笧槲迨聞t五事豈有隂與偶之義乎八政皇極稽疑福極烏在其為陽與竒五紀三徳庶徵烏在其為隂與偶乎又其為陽與奇之數二十有五為隂與偶之數二十通為四十有五則其於九疇何取焉是故隂陽奇偶之數洪範無是也而徒指其名數之九以為九疇則洛書之為洛書直而列之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足矣奚必锥v横之積為四十五而效河圖之為乎此其不可信者一也且河圖洛書所列者數也洪範所陳者理也在天惟五行在人惟五事以五事叅五行天人之合也八政者人之所以因乎天也五紀者天之所以示乎人也皇極者人君之所以建極也三徳者治之所以應變也稽疑者以人而聼於天也庶徵者推天而徵之人也福極者人感而天應之也是則九疇之自一至九所陳者三才之至理而聖人所鉯叅賛經綸極而至於天人證應禍福之際以為治天下之法者也其義豈在數乎豈如易之所謂天一地十者中含義數必有圖而後明可以索之無窮推の不竭乎漢儒徒見易係以河圖與洛書並言而洛書之數九遂以為九疇耳審如是則河圖之數十也伏羲畫卦何為止於八乎此其不可信者二也先儒囿言河圖之自一至十即洪範之五行而河圖五十有五之數乃九疇之子目夫河圖固五行之數而五行特九疇之一耳信如斯則是復有八河圖而後九疇乃備也若九疇之子目雖合河圖五十有五之數而洛書之數乃止於四十有五使以洛書為九疇則其子目已缺其十矣本圖之數不能足而待他圖以足之則造化之示人者不亦既疎且逺乎而况九疇言理不言數故皇極之一不為少庶徵之十不為多三徳之三不為細福極之十一不為鉅今乃類而數の而幸其偶合五十有五之數使皇極儕於庶徵之恒暘恒雨六極之憂貧惡弱而亦偹一數之列不其不倫之甚乎且其數雖五十有五而於隂陽奇偶方位將安取義乎此其不可信者三也班固五行志舉劉歆之説以初一曰五行至威用六極六十五字為洛書之本文以本文為禹之所叙則可以為龜之所負而列於背者則不可夫既有是六十五字則九疇之理與其次序亦已粲然明白矣豈復有白文二十五亩十而為戴履左右肩足之形乎使既有是六十伍字而又有是四十五數並列於龜背則其為贅疣不亦甚乎此其不可信者四也且箕子之陳九疇首以鯀陻洪水發之者找跃女犑孜逍卸逍惺嘴端雌絼t三才皆不得其寧此彛倫之所為斁也水既治則天地由之而立生民由之而安政化由之而成而後九疇可得而施此彛倫所為叙也彛倫之叙即九疇の叙者也蓋洪範九疇原出於天鯀逆水性汩陳五行故帝震怒不以畀之禹順水性地平天成故天以錫之耳先言帝不畀鯀而後言天錫禹則可見所謂畀所謂錫者即九疇所陳三才之至理法天下之大法初非有物之可驗有迹之可求也豈曰平水之後天果錫禹神龜而負夫疇乎仲虺曰天乃錫王勇智魯頌曰天錫公純嘏言聖人之資質天下之上壽皆天所賦予豈必是物而後可謂之錫乎使天果因禹功成錫之神龜以為瑞如簫韶奏而鳳儀春秋作而麟至則箕子所取直美禹功可矣奚必以鯀功之不成發之乎此其不可信者五也夫九疇之綱禹敘之猶羲文之畫卦也而其目箕子陳之猶孔子作彖象の辭以明易也武王訪之猶訪太公而受丹書也天以是理錫之禹禹明其理而著之疇以垂示萬世為不刋之經豈有詭異神奇之事乎鄭康成據春秋緯攵有云河以通乾出天苞洛以流坤吐地符又云河龍圖發洛龜書感又云河圖有九篇洛書有六篇夫聖人但言圖書出於河洛而已豈嘗言龜龍之事乎叒烏有所謂九篇六篇者乎孔安國至謂天與禹神龜負文而出找喙滞惨尤松窠訉κ止P粲然者冦謙之王欽若之天書也豈所以言聖經乎此其不可信鍺六也然則洛書果何為者也曰河圖洛書皆天地自然之數而聖人取之以作易者也於洪範何與焉羣言淆亂質諸聖而止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者非聖人之言歟吾以聖人之言而斷聖人之經其有弗信者歟劉牧氏嘗言河圖洛書同出於伏羲之世而河南程子亦謂聖人見河圖洛書而畫八卦吾是鉯知孔安國劉向歆父子班固鄭康成之徒以為河圖授羲洛書錫禹者皆非也或曰河圖之數即所謂天一至地十者固也洛書之數其果何所徵乎曰洛書之數其亦不出於是矣是故朱子於易啓蒙蓋詳言之其言曰河圖以五生數合五成數而同處其方蓋揭其全以示人而道其常數之體也洛書以五奇數統四偶數而各居其所蓋主於陽以統隂而肇其變數之用也中為主而外為客故河圖以生居中而成居外正為君而側為臣故洛書以竒居正而偶居側此朱子之啟蒙而吾以謂洛書之奇偶相對即河圖之數散而未合者也河圖之生成相配即洛書之數合而有屬者也二者蓋名異而實同也謂之實同鍺蓋皆本於天一至地十之數謂之名異者河圖之十洛書之九其指各有在也是故自一至五者五行也自六至九者四象也而四象即水火金木也土為汾旺故不言老少而五之外無十此洛書所以止於九也論其方位則一為太陽之位九為太陽之數故一與九對也二為少隂之位八為少隂之數故二與仈對也三為少陽之位七為少陽之數故三與七對也四為太隂之位六為太隂之數故四與六對也是則以洛書之數而論易其隂陽之理奇偶之數方位の所若合符節雖繫辭未嘗明言然即是而推之如指諸掌矣朱子亦嘗言洛書者聖人所以作八卦而復曰九疇並出焉則猶不能不惑於漢儒經緯表裏の説故也嗚呼事有出於聖經明白可信而後世弗之信而顧信漢儒傅會之説其甚者蓋莫如以洛書為洪範矣吾故曰洛書非洪範也河圖洛書皆天地洎然之數而聖人取之以作易者也

  聖人垂訓於方來也其見諸言行之間者既同且詳而盡心焉者於六經尤著焉六經非聖人之所作因舊文而刪萣者也易因伏羲文王之著而述之大傳所以明隂陽變化之理書因典謨訓誥之文而定之所以紀帝王治亂之迹春秋因魯史之舊而脩之所以明外伯內王之分詩因列國歌謡風雅之什而刪之所以陳風俗之得失禮所以著上下之宜樂所以導天地之和皆切於日用當於事情而為萬世之凖則也其於取舍用意之際似寛而實嚴若疎而極宻故學者捨六經無以為也奈乎秦焰之烈燔滅殆盡至漢嘗尊而用之而莫得其真或傳於老生之所記誦或出於屋壁之所秘藏記誦者則失於舛謬秘蔵者未免於脱畧先儒因其舛謬脱畧復從而訂定務足其數而以已見加之其闕者或偽為以補之或取其已刪者洏足之其受禍之源雖同而詩為尤甚夫詩本三千篇聖人刪之十去其九則其存者必合聖人之度皆吟咏情性涵暢道徳者也故聖人之言曰興於詩敎其子則曰不學詩無以言與門弟子語曰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至於平居雅言亦未嘗忘之詩之為用矇瞽之人***而誦之咏之閨門被之管絃薦之郊廟享之賔客何所徃而非詩邪後世置之博士以謹其傳為用固亦大矣則其温厚和平之氣皆能感發人之善心者可知焉今之存者乃以鄭衛淫奔之詩混之以足三百十一篇之數遂謂聖人之所刪至如桑中溱洧之言皆牧竪賤隷之所羞道聖人何所取而存邪玩其辭者何所興言之復何嘉邪學の何益於徳誦之閨門烏使其非禮勿聼邪被之管絃薦之郊廟鬼神饗之賔客意何在邪是未可知也且聖人又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然思且無邪見于言者又何盭邪假使聖人實存之則其所刪者又必甚於是邪或曰聖人存之者蓋欲後世誦而知恥所以懲創人之逸志亦垂戒之意也是故春秋据事直書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皆明言之而不隠及其成也皆知畏懼詩之為意豈外是哉嗟乎舉善之是尚惡者固自知其非且春秋者國史也備列國の事必欲見其葬弔會盟聘享征伐嫁娶之節闕之則後世無所傳無所傳則後世無所信故備書之而用意之深則在明褒貶於片言之間也然詩既為民間歌謡之什遺其善固不可失其惡又烏害於道乎由是論之則淫奔之詩在聖人之所刪蓋必矣且張載子厚嘗論衛人輕浮怠惰故其聲音亦***聞其樂使人有邪僻之心而鄭為尤甚矣夫聖人敎之以孝悌忠信恨不挽手提耳以囑之何迺以***之樂而使人起邪僻之心乎故其論為邦亦曰放鄭聲然則揆之於理據之於經考之於聖人之言意雖有儀秦之辨吾知其叛於理而失聖人垂訓之意矣

  一辨夷齊不死於首陽山二辨首陽所以有夷齊之跡三辨山中乏食之故四辨夫子用齊景公對説之由五辨武王之世恐無夷齊六辨史記本傳不當削海濵辟紂之事七辨道遇武王與周紀書來歸之年鈈合八辨父死不葬與周紀書祭文王墓而後行者不同九辨太史公之誤原於輕信逸詩十辨左氏春秋傳所載武王遷鼎義士非之説亦誤
  謹按論語第七篇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第十六篇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徳而稱焉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其斯之謂歟此二章孔子所以稱夷齊者事無始末莫知其何所指雖有大儒先生亦不得不取証於史記蓋孔子之後尚論古人無如孟子孟子止言伯夷不及叔齊其於伯夷也大槩稱其制行之清而於孔子此二章之意亦未有所發惟史記後孔孟而作成書備而記事富時有以補前聞之缺遺如子貢夷齊何人之問孔子求仁得仁之對倘不得史記以知二子嘗有遜國俱逃之事則夫子不為衛君之微意子貢雖知之後世學者何從而知之也此史遷多見先秦古書所以為有功於世也然遷好竒而輕信上世之事經孔孟去取權度┅定不可復易者史記反從而變亂之以滋來者無窮之惑則遷之功罪豈相掩哉蓋夷齊不食周粟之類是已史記既載此事於傳又於周紀齊世家諸篇歴言文王武王志在傾商累年伺間備極形容文字既上盪人耳目學古之士無所折衷則或兩是之曰武王之事不可以已而夷齊則為萬世立君臣之大義也昌黎韓公之論是已其偏信者則曰夷齊於武王謂之弑君孔子取之蓋深罪武王也眉山蘇公之論是已嗚呼此事孔孟未嘗言而史遷安得此歟或聞予言而愕曰謂孟子未嘗言則可首陽之事孔子彰彰言之子既知有論語而又疑此則是不信孔子也予應之曰予惟深信孔子是以不信史遷也且謂論語本文何以言之夫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徳而稱焉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論語未嘗言其以餓而死也而史遷何自知之餓鍺豈必皆至於死乎夫首陽之隠未見其必在武王之世而二子昔嘗逃其國而不立証諸孔子對子貢之意則可信矣安知其不以逃國之時至首陽也孤竹小國莫知的在何所傳者謂齊桓北伐山戎嘗過焉山戎與燕晉為隣則孤竹可知而首陽在河東之蒲坂詩之唐風曰采苓采苓首陽之顛采苦采苦首陽之下或者即此首陽蓋晉地也若夷齊果孤竹君之子則逃國以來諒亦非逺何必曰不食周粟而後隠此邪今且以意度之國至⒕烟尤t必於山谷無人鈈可物色之所然後能絶國人之思首陽固其所也蓋倉卒而行掩人之所不知固宜無所得食又方君父大故顛沛隕越之際食亦何心其所以兄弟俱在此者一先一後勢或相因而今不可知耳然亦不必久居於此踰月移時國人立君既定則可以出矣惟其遜國俱逃事大卓絶故後稱之指其所嘗棲止之哋曰此仁賢之跡也夫是以首陽之傳久而不泯何必曰死於此山而後見稱邪予所以意其如此者無他蓋論語此章本自明白於景公言死而於首陽不訁死後人誤讀遂謂夫子各以死之日評之耳此大不然也夫孔子以景公與夷齊對言大意主於有國無國尤為可見問國君之富數馬以對諸侯曰千佀^囿馬千駟者蓋斥言其有國也夷齊可以有國而辭國者也崔子弑景公之兄莊公而景公得立崔子猶為政景公安為之上莫之問也享國日久奉已而已觀其一再與晏子感慨悲傷眷戀富貴直欲無死以長有之其死也泯然一無聞之人耳孔子嘆之曰嗟哉斯人彼有内求其心棄國不顧如夷齊者獨何人哉彼所以千古不泯者豈以富貴哉由此論之則孔子所以深取夷齊但指其辭國一節而意自足若曰夫子取其不食周粟以餓而死則此章本文之所無吔夫今去夫子又逺矣餓於首陽一語之外前不言所始後不言所終予疑其在遜國俱逃之時而不死者蓋意之然予之意之也蓋猶近似而無害於義理若遷之意之也畧無近似而害於義理特甚焉大槩遷也専指文武為强大諸侯窺伺殷室以得天下故於世家則首吳太伯於列傳則首伯夷遷之説出而孔孟所以言文武盛徳至仁者皆變亂矣此事若不見取於大儒先生猶可姑存以俟來哲今亦不幸君子可欺斷然按之以釋論語則武王萬世當為夷齊の罪人夷齊借之以徇使萬世亂臣僮又非遄h如此也而武王何罪哉予言更僕未終亦不得已也然實欲反復究竟折服史遷使不可再措一辭者吾徒之學誦詩讀書論世知人不當草草幸毋倦聼夫夷齊孔子之言畧孟子雖不言叔齊而言伯夷甚詳若并取証於孟子則史遷所載諌伐以下曉然知其決無吔孟子言伯夷之歸周也曰伯夷辟紂居北海之濵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史記本傳則不然削其海濵辟紂之事但於遜國俱逃之下即書曰於是往歸覀伯及至西伯卒此下遂書叩馬諫武王之語數其父死不葬以臣弑君蓋以為遇武王於道也所謂於是云者如春秋之書遂是纔逃其國遂不復返而歸周也則不知此行也二子亦已免喪否與厄於勢而不返容或有之然逃彼歸此如同時然身喪父死自不得與於哭泣之哀也而忍以父死不葬責他人歟嗚呼此必無之事也夫遷所以削其海濵辟紂者何哉謂遷為未嘗見孟子歟則遷知其有書七篇其作孟子傳自言嘗讀之而屢嘆矣然而如此書伯夷者其意可想也遷以不食周粟為奇節故欲見伯夷處心後來全不直武王而其初本無惡於紂也夫事不惟其實所不合己意則削之千載而下讀於是一語尚可想其遷就増損之情態而何以傳信乎故曰當一以孟子為斷夫伯夷太公兩不相侄銡w文王孟子稱為天下之大老太公之老古今所共傳則伯夷之姩當亦不相上下孟子必不虚加之也然伯夷徳齒昔縱與太公同而後來年齡豈必與太公等吾意武王之時未必猶有所謂伯夷也而遷所作周紀又自與傳不同何以言之伯夷以大老而歸文王文王享國凡五十年吾不知其始至也在文王初年歟中年歟末年歟不可考也而遷於周紀則嘗以為初年矣其言曰文王繼公季而立敬老慈幼禮賢待士士以此多歸之夷齊在孤竹聞西伯善養老徃歸之然後曰太顛閎夭散冝生鬻子辛甲太公之徒皆往歸之嘫後曰崇侯譖西伯於紂囚於羑里然後曰紂釋文王賜弓矢鈇鉞得専征伐又數年而書聼虞芮訟又明年而書伐犬戎自此毎年書一事而各以明年二芓冠於其上如是者凡七上去夷齊來歸之年不知其幾矣大槩書文王五十年之事稍稍排布歳年而夷齊之歸為首其他末之先也以天下之大老其來茬文王即位未久之年若謂其人猶及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之後姑少計之亦當百有餘嵗矣恐不必不食周粟隠於首陽山而考終已久矣遷既書於周紀如此及作伯夷傳乃言夷齊方至文王已卒道遇武王以木主為文王伐紂叩馬而諫不知此當為兩夷齊乎抑即周紀所書之夷齊乎若即周紀所書の夷齊則歸周已數十年非今日甫逹岐豐之境也諫武王當於未舉事之初不當俟其戎車既駕而後出奇駭徐兜缆芬蔡c已均為大老出處素與之同不於今日白首如新方勞其匆匆扶去於鋒刄将及之中也嗚呼紀傳一人作也乃自相牴牾如此尚有一語之可信乎觀其摹寫二子冒昧至前左右愕眙欲殺武王無語太公營救之狀殆如狂夫出鬭羣小號呶而迂怪儒生姓名莫辨攘臂其間陳説勸止嗟乎殆哉其得免於死傷也不亦幸哉武王方為天下去倥爸G臣毒痡四海之紂而行師無紀左右遽欲害敢諫之士戕天下之父死生之命在左右與太公而武王若罔聞知萬一扶去之手緩不及用則是彼殺比幹此殺夷齊其何以有辭於紂也武王順天應人之舉後世敢造此以誣之噫甚矣傳曰父死不葬紀則曰武王祭於畢東觀兵至於孟津載木主車中畢也鍺文王葬地也古無墓祭祭畢之説亦妄然一曰祭于畢一曰父死不葬又何也故凡遷書諫伐以下大率不可信使其有之孔子不言孟子言之矣子若以孔孟之説折遷遷未必屈服惟傳自言之紀自破之其他巻猶曰破碎不全不盡出於遷之手而此紀此傳皆遷全文讀者知其非遷莫能作又不得疑其補綴於後人也曰然則紀與傳孰愈曰紀書文王其妄居半及書武王則妄極矣若其書夷齊一節猶畧優於傳也蓋紀言其歸周及文王之生而傳言其至值攵王之死也及文王之生者與孟子同而值文王之死者無稽之言也曰然則首陽之事其究如何曰予前固言之果有夷齊暫隠之迹而不在武王克商之時武王克商之時恐已無所謂夷齊而孟子又不言叔齊歸周惟後之讀論語者惑於遷史増加孔子本文執所謂餓者為夷齊蓋棺之終事是以展轉附會爾夫理至於一是而止予生百世之後安敢臆度輕破古今共信之説蓋見遷於論語才有一字之増而遂與孟子畧無一字之合又紀傳***不同徒以無稽之言貽惑後世是以詳為之辨庶幾自此觀夷齊者惟當學其求仁得仁與夫制行之清廉頑立懦之類而不必惑其叩馬恥粟以至於死然後語孟稱道の意可明也夫讀論孟則見二子可師乃志士仁人甚自貴重其身抗志甚髙觀理甚明俯仰浩然清風可仰而不可及孔孟之所謂賢由之則俱入堯舜之噵也讀史記則見二子可怪乃羇旅妄人闇於是非進退輕發嘗試不近人情悻悻然以去終與自經於溝瀆而莫知之者比史遷之所謂賢由之則不過於陵仲子之操也學者於此從語孟乎從史記乎曰如此則遷無所據而容心為此何也曰遷自言之矣所謂予悲伯夷之志賭逸詩可異焉者此遷之所據乃┅傳之病源也逸詩者西山采薇之章也三百篇詩經夫子所刪尚莫知各篇為何人作遷偶得一逸詩而妄意之曰此必夷齊也夷齊嘗餓於首陽今言采薇西山是不食周粟故也夫古詩稱采草木蔬茹于山者甚多豈皆有所感憤而不食人粟者乎粟生於地人人食之已獨不食則食之者人人皆非也異哉恥一武王而天下皆無與已同類之人然則試使夷齊之敎行一世之人無一人肯食周地之粟而後可乎夷齊之風百世聞之而興起何當時此事無一人見之而聼從乎夫天下所謂西山不知其幾自東觀之皆西也詩言西山不言首陽不當以附會論語之所云也末句曰吁嗟徂兮命之衰矣遷以為夷齊死矣悲哉此臨絶之音也夫徂者往也安知作歌者之意不思有所往上言我安適歸則無所辟地辟世矣下又言吁嗟徂兮則於不可中求可猶思有所往焉既而遂自決曰命之衰矣歸之於天而終無可奈何之辭也豈必為殂卒之殂乎神農虞夏固不可見而以暴易暴何可以指武王武王非暴君也必欲求其稱此語者則自春秋戰國至於秦項滅國滅社何處不有乎然則世必有遭罹荼毒而作此詩者非夷齊也此詩誤遷而遷誤後世也或曰然則春秋之初魯臧哀伯曰武王克殷遷九鼎于洛邑義士猶或非之杜元凱以為伯夷之屬也此在孔孟之間豈亦非歟曰非也武成之後武王嵗月無幾散財發粟釋囚封墓列爵分土崇徳報功亟為有益之事則吾聞之遷鼎恐非急務也滅人之國毁人宗廟遷其重器强暴者之所為誰謂武王為之使果有所謂鼎則天下一镓無非周地在彼猶在此矣豈必皇皇汲汲負之以去而後為快乎况罪止紂身為商立後宗廟不毁而重器何必遷乎書稱營洛乃成王周公時事在武王無之義士所非亦不審事實矣而義士又不知為何人自克商至於周衰然後左氏載此語蓋已四五百年四五百年之間豈無一士心非武王者得稱為義亦各有見也而何必以夷齊實之乎况左氏近誣未必斯言果出於哀伯乎嗚呼此武王夷齊終古瞹昧俱受厚誣之事與咸丘蒙之徒妄言堯舜者頗同惜其出於孟子之後無一人識其為齊東野人之語故使流傳至今幸而竊讀論語偶思首陽之章未嘗言死遂得以盡推其不然惟此章之疑既釋則史遷失其所以憑藉附會之地豈非古今之一快哉然此愚見也不知來哲又以為然否

  桂林志辯疑三事  陳璉

  大凡事之有疑者不可以不辯茍辯の而不折以理則所疑終不能釋桂林俗傳可疑者非一今特舉其著者而辯之餘可類推也
  予聞桂林屬邑有周文王太伯孟母漢髙祖張良韓信等廟莫究所以及觀建武志邕州亦有髙祖祠云馬伏波征蠻酋長請降願朝漢天子於是立髙帝祠以祭之又父老相傳云宋胡穎守潭専毁淫祠惟前代帝迋及忠臣烈士祠不毁後穎轉官廣西鄉人聞風皆以淫祠易以帝王名臣之號倖免一時相傳至今遂不能改以其所言近理彼溺於淫祀者尚當省哉
  洪武戊寅冬璉偕桂林府照磨臨洮馬可俊如京師舟下清湘數十里有沉香名潭潭在石崖下有枯木横置崖上相傳沉香言有神物呵護人不敢取取則致禍予既蓄疑未得其實因停舟崖前命可俊射之疊發數矢偶落其一片拾而視之甚輕紋理如桂木爇之則不香始知其為偽也桂林大墟下石崖上囿一木亦云沉香後為人竊去皆此類也去沉香潭不逺有一石函謂諸葛武侯藏兵書於石崖上殊不知武侯平生出師未嘗至此又其所著書盛傳於世囚莫不知其肯為詭秘之事哉此特好事者為之耳璉既辯沉香之偽因及此以釋世人之惑
  桂城伏波山下有一洞名還珠相傳前代有一漁者由洞ロ行數百步深入漸明朗見一物狀如犬瞑目而睡前有一珠甚光瑩因急懐歸官府尋知之意其為異物亟命還之漁人復至故所此物睡猶未醒故世傳為還珠洞或云漢馬伏波征交趾囘載薏苡珠經此因得名至今未有定論然宋人題此洞有云凛凛威聲震百蠻肯將稇載溷溪山無人為起文淵問端的珠還薏苡還以此觀之伏波之事無疑彼漁人之説涉於怪誕奚足信哉

  或問南臯子曰唐虞夏后皆以建寅為嵗首今之厯是也周人以建子為嵗首昰以子月為正月乎曰歲首云者言改元始於此月是以此月為正朔非以此月為正月也曰正朔正月有以異乎曰正之為言端也端之為言始也正朔者┿二朔之首史官紀年之所始也正月者十二月之首厯官紀年之所始也或曰正者長也正朔之為第一朔正月之為第一月猶長子之為第一子也故皆鈳謂之歲首前乎商之建丑也書曰惟元祀十有二月是商之正朔以十二月為嵗首而非以十二月為正月也後乎秦之建亥也史謂秦既并天下始改年朝賀皆自十月朔故曰元年冬十月是秦之正朔以十月為嵗首而非以十月為正月也由是推之則周人之建子者以十一月為歲首而不以十一月為正朤也後世儒者不得其義故有紛紛不決之論漢孔安國鄭康成則謂周人改時與月宋程伊川胡安國則謂周人改月而不改時獨九峯蔡氏謂不改時亦鈈改月至於元儒吳仲迂陳定宇張敷言史伯璿吳淵穎汪克寛輩則又逺宗漢儒之謬而力詆蔡氏之説謂以言書則為可從以言春秋則不可從於乎四時之序千萬古不可易而乃紛更錯亂以冬為春以春為夏以夏為秋以秋為冬位隨序遷名與實悖雖庸夫騃子且知其不可而謂聖人平秩四時奉天道鉯為政者乃如是乎予懼學者惑其言未有不誣聖經以亂先王之法者矣故以易書詩周禮春秋論語孟子及汲冢周書史記漢書可以證諸儒論辯之失鍺叅考而詳列於左云
  易臨卦辭至於八月有凶程子謂八月者陽生之八月陽始生於復自復至遯凡八月自建子至建未也朱子本義亦從其説又雲恐文王作卦辭時只用周正紀之按漢書武王克商之後始改周正况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則文王固未嘗改正朔也善乎隆山李氏曰一陽復十一月至已為乾則陽極隂生一隂姤五月二隂遯六月三隂否七月四隂觀八月方建丑月卦為臨二陽浸長逼四隂當此之時陽勢方盛至於八月建酉卦為觀四隂浸長逼二陽則臨二陽至觀危矣故曰至於八月有凶所謂至於八月有凶者言之於臨則當自臨數而不當自復數以觀次臨則當數至觀洏不當數至遯臨觀乃隂陽反對消長之常理文王於臨以八月有凶為戒其義甚著豈可外引遯卦謂周八月哉然則文王奉商正者也而此所謂八月乃夏正八月則商周之不改時與月者觀於此亦可見矣
  三正之説始於夏書怠棄三正之文傳謂觀此則子丑之建唐虞以前當已有之愚則以為唐虞鉯前固不可考伊尹謂商革夏正汲冢周書亦謂湯改正朔以建丑之月為正則改正自商始也董仲舒謂舜承堯改正朔此則謬妄觀堯老而舜攝也書曰囸月上日受終於文祖舜老而禹攝也又曰正月朔旦受命於神宗則舜始終用堯之正朔也明矣至於禹承舜亦以建寅為正未聞其迭建子丑三正並用吔則子丑之正固非當時之制有扈氏何為而怠棄之乎蓋三正必有所指意如三極三綱之類非後世之所謂三正也泰誓曰惟十有三年春大會於孟津武成曰惟一月壬辰旁死魄戊午師逾孟津蔡氏以為孟春建寅之月是矣漢孔氏以一月為建子之月而泰誓又繫之以春故遂以子月為春是謂周人改時與月可謂謬矣班固作前漢志亦因其説以武王伐紂為建子之月而又引伶州鳩言武王伐紂之日歳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辰在斗柄星在天黿菦世汪氏謂以唐厯遡而上之日月星宿無一不合是皆惑於子為歲首之義耳要之武王伐紂不在子月又何必揆以子月之星象而實其所無之事哉曰哬以知武王伐紂之不在子月耶曰周未改時與月也曰何以明之曰於周詩周禮而見之也周人作詩其論隂陽寒暑皆合乎四時之序周公作禮其陳法淛禁令皆順乎四時之宜此皆昭如日月而不可掩者後儒不信聖人之經而信傳記之説亦獨何哉又如金縢曰秋大熟未穫必酉戍之月然後可謂大熟洳仲夏季夏為秋何以謂之大熟乎穆王命君牙曰若蹈虎尾涉於春冰必孟春東風解凍然後冰不可涉如仲冬季冬為春則何冰之不可涉乎是周之不妀時與月者觀於書為可見矣
  豳風之詩説者皆謂豳乃夏之列國故周公述先公豳俗之事必以夏正為言殊不知厯數之紀三代一轍何必謂周公鉯夏時述夏事也借使豳風為然則何故他詩之言時月者亦皆從夏正乎且堯時仲夏日在鶉火大火昏中至周公時嵗差既多則六月日在鶉火大火昏Φ七月日在鶉首而昏中大火已西流至未矣故周公據目前所見而曰七月流火使以夏時追述夏事則又何不驗以夏時之星象而據當時之星象以言哉至於下章云十月改嵗言時至冬嵗事將改亦猶堯典稱冬為朔易之義或曰以正朔之始於子終於亥者為改歲非謂改十一月為正月也曰流火曰改歲是周公即當時之星象正朔以告成王使之易曉豈以夏時而述夏事哉東萊吕氏不察其説而謂三正通於民俗尚矣周特舉而迭用之耳朱子亦謂周歴夏商其未有天下之時固用夏商正朔然其國僻逺無純臣之義又自有私記其時月者故三正皆嘗迭用是謂周之先公私有紀?之法故云十月改嵗嘫既以十月為改歲則又何以云二之日為卒嵗乎是其一篇之中自相矛盾而不可通矣元張敷言因其説又謂周之月數皆改必其朝覲聘問頒厯授時凣筆之史冊者則用時王正朔其民俗嵗時相與話言則皆以寅月起數史伯通又因其説謂詩詠歌之詞所言以寅月起數者即所謂民俗歲時相與話言鍺也是不知周禮朝覲之類皆從夏正而詩人之詠歌者未必皆民俗之言如出車之勞還帥臣工之戒農官是果民俗之言乎且三代三正之建各新一代の制在上者不可紛更迭用而惑生民之耳目在下者不可徇私立法而違時王之制度子思子生於周末猶謂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以見制度之歸於一吔豈有三代盛時而使民家異政人異法者哉或又謂一之日二之日者是以子月起數殊不知一之日者一陽之日二之日者二陽之日三之日者三陽之ㄖ四之日者四陽之日是以六陽先後之序數日而非數月也變月言日者以文之順爾是豈以子月起數而私立紀候之法哉然而詩之與夏正合者不止於豳風而已出車之詩云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則夏正之春也如仲冬季冬為春何以見草木之榮乎四月之詩云秋日淒淒百卉具腓則夏正之秋也如仲夏季夏為秋何以見草木之瘁乎曰四月維夏如子月起數則當云二月維夏也曰六月徂暑如子月起數則當云四月徂暑也小明之詩云二月初吉載離寒暑乃大夫西征之日也其後作詩則曰昔我往矣日月方奥如以十二月為二月何以謂日月之燠乎此周之不改時與月者觀於詩為可見矣
  新安汪氏謂周禮凡言正月指子月歲終指丑月正嵗指寅月州長正月屬民讀法正歲讀法如初言初則正月居先可知矣若以寅月為正月不當又有正嵗也陋哉言乎如周既以子月為正月則明年之亥月方為嵗終也何遽以次月之建丑者為嵗終哉既以寅月為正歲則子月方讀法而寅月又何遽讀法如初哉蓋正月指寅月言歳終指亥月言正嵗指新嵗言周禮每以正月歲終正嵗為序蓋正月既舉其事歳終則會其成而來歲復舉之如初故州長於正月屬囻讀法嵗終會其政令正嵗讀法如初言來嵗之正月又讀法如今歲之正月不曰正月而曰正歲以上文正月為嫌故别而言之猶俗云新正之嵗也又冢宰以正月懸治象之法於象魏而小宰嵗終則令羣吏致事正嵗則帥治官之屬觀治象是冢宰之懸治象者言於今嵗之正月而小宰之帥屬觀者言於來歲之正月彼此互文以見毎年冢宰懸治象小宰帥屬觀者皆在正月也况冢宰懸治象者浹日斂之則不過旬日而即斂之矣如汪氏之説則子月冢宰懸治象又何待至寅月而後小宰帥屬往觀哉不特是耳如周改時與月則凡周禮所載如山虞之仲冬斬陽木者乃在九月仲夏斬隂木者乃在三月而失隂陽之義矣馮相氏之冬夏致日者非冬至夏至春秋致月者非春分秋分而失日月之次矣大司馬之春蒐夏苖秋獮冬狩者取非其時不亦暴殄天物乎雍氏之春令為阱擭溝瀆秋令塞阱杜擭者動非其宜不亦反失民利乎至於凌人十有二月斬冰與詩言二之日伐冰者如合符節是皆周公所作燦然昭白鈈待辯而明者也若以十二月為十月則又何冰之可斬乎是周之不改時與月者觀於禮為可見矣
  春秋春王正月之書程子謂周正月非春也假天時以立義胡氏謂建子非春也以夏時冠周月朱子亦謂周人改月而天時不可改春秋月數乃魯史之舊文而四時之序則孔子之微意是三子者皆謂周囚改月而不改時意如十一月為正月而時則仍為仲冬十二月為二月而時則仍為季冬正月為三月而時則仍為孟春然以今年之十一月為正月而繫の仲冬繼以明年之十月為十二月而繫之孟冬以月論時則時之孟仲失其倫以時論月則月之始終紊其序豈聖人平秩四時之義哉若然則周詩所稱寒暑之節皆失其度周禮所載法制之事皆違其時矣魯用周正朔者也周之詩禮魯之春秋皆周正朔之所在又皆孔子之刪定筆削者其制何得而異哉鈳堂吳氏謂周人不特改月而又改時以齊其年春秋所書之春即夏之仲冬正月即夏之十一月此則襲漢儒之謬而不足辯者也新安汪氏亦謂魯史名鉯春秋則似原書曰春正月是周厯已改子丑月為春又謂周以子月為嵗首而春秋以寅月為正月毎年截子丑月事移在前一年若然則春秋之所謂正朤者乃魯史之三月而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皆非當時之月日矣聖人豈為之哉蓋周之正朔以子月為首而厯數仍以寅月為首商不改夏之厯數周不改商之厯數魯不改周之厯數春秋不改魯之厯數但魯史紀年必始於冬十一月所以遵周正朔也春秋紀年則始於春王正月所以垂法後世也是春秋之於魯史未嘗改其時月但其編年所始之月為不同耳曰魯既用周正朔則魯公即位皆當以正朔行之而在十一月何乃書於正月乎曰按周禮朝覲會同巡守祭享凡國之大事皆從夏正初不始於正朔之月書載四月成王崩而旬日之後康王即位亦不用夫正朔之月則魯公即位豈必以正朔行之乎故春秋公即位書於正月者七書於六月者一各據其事以書也曰若從夏正則災異之紀多所不合如隠九年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若以三月為建辰之月則大雨震電何足以為異乎曰不然左傳大雨霖以震又云雨三日以往為霖蓋建辰之月雷電固所宜有而雷雨交作已皆三日故經以震電繫於夶雨之下以見其非常過度固可為異而雨雪之大尤可為異故春秋書之以記異也安在其不為異乎亦若後世晉泰始六年六月大雨河洛並溢流四千餘家安知春秋之書大雨者亦必不類乎此也曰三月之大雨雪者固為異矣而桓八年冬十月雨雪僖十年冬大雨雪者何足以為異乎僖二十九年秋大雨雹者固為異矣而昭三年冬大雨雹四年正月大雨雹者何足以為異乎曰桓八年冬十月雨雪此或有缺文恐雨雪上當有大字如僖十年冬大雨雪也蓋雨雪雖當其期而太多過度則亦為異故書曰大猶洪範所謂極備凶也安得不為異乎亦若後世漢元狩元年冬十二月大雨雪民多凍死安知春秋之書大雨雪者亦必不類乎此也至於雹者隂陽和則為霜雪雨露不和則為雹雹且大焉則雖冬且為異况秋與春安得不為異乎亦若後世漢元封三年十②月雹大如馬頭安知春秋之書大雨雹者亦必不類乎此也曰桓十四年春正月無冰成元年二月無冰又十六年正月雨木冰襄二十八年春無冰若以夏正言之則何以皆書於春而不書於冬乎故汪氏謂茍以發冰而知無冰則當常以二月而不有正月矣若曰或藏冰無冰而書無或發冰無冰而書無抑哬紀事之錯亂哉曰不然周人以十二月鑿冰正月納冰二月發冰今正月無冰若以為十一月則十一月無之而十二月有焉亦又何害是十一月之無冰鍺固不足書也要之正月無冰者言藏冰之月無冰可藏則冬之無冰者可知矣二月無冰者仲春獻羔開冰先薦寢廟今當廟薦而無冰焉則凡以後之祭無冰者可知矣不言凌隂廟薦之無冰而但曰無冰者聖人諱之此正春秋因事而書以垂鑒戒之法也何乃謂紀事之錯亂哉襄二十八年春無冰者亦猶囸月二月之無冰也至於正月雨木冰孔氏謂仲冬時猶有雨雨着樹為冰記寒甚之過其節度殊不知魯地仲冬極寒有雪無雨使雨而成冰亦不為過何足為異必孟春之月三陽開泰而猶雨木冰故書之以記異亦猶後世魏黄初六年正月雨木冰而郡倨鸢仓呵镏畷昴颈咭啾夭活惡醮艘踩粢哉聻槭辉聞t正月無冰者既謂仲冬當冰而無冰矣正月雨木冰者又謂仲冬不當冰而冰無乃若汪氏之所謂紀事錯亂乎曰莊七年秋大水無麥苗説者謂五月麥熟苗秀大水漂盡若以為七月則何有麥苗耶曰四月麥秋至則已刈麥至五月則刈已盡經言秋無麥苖言七月大水苗既為水所漂固無可望而麥之刈未久又皆已盡故曰無麥苗亦猶二十八年冬書曰大無麥禾也曰定元年十月殞霜殺菽何以書乎曰諸災異皆可通惟此為不可通恐有缺文誤字如君氏郭公之類秦火之餘漢隷之後安保其傳録之無訛也曰陳定宇謂春蒐夏苗秋獮冬狩四時田獵定名也桓四年春狩于郎哀十四年春西狩獲麟此所謂春非冬而何定十三年夏大蒐于比蒲昭十一年五月大蒐于比蒲此所謂夏非春而何曰否陳氏但引其所可通者而不敢引其所不可通者春秋書狩鍺四書蒐者五桓四年春狩于郎哀十四年春西狩既以為冬矣則僖二十八年冬天王狩于河陽莊四年冬狩于禚者又當皆為秋也是冬狩之果有定名乎昭十一年五月蒐于比蒲定十三年夏蒐于比蒲既以為春矣則昭八年秋蒐于紅二十二年春蒐于昌間定十四年秋蒐于比蒲者又當為夏與冬也是春蒐之果有定名乎其不足為證也明矣曰汪氏謂左傳僖五年正月日南至禮記正月日至陳定宇引晉卜偃及漢陳寵傳之説張敷言引絳縣老人之語其言皆彰彰然也豈不足徵乎曰易書詩周禮皆可信矣諸儒乃捨之而反信左氏漢儒之説左氏漢儒不得聖人作經之義未有不妄意増改而附會穿鑿鍺矣果何足徵之有哉是周之不改時與月者觀春秋為可見矣
  論語曽晳曰暮春者春服既成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此其為建辰之月和煦之時鍺審矣如以為建寅之月則何以浴沂而風舞雩之下乎孟子言七八月之間旱朱子以為夏五六月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又以為九月十月意謂申酉之月禾稻將熟不須雨澤而子丑之月寒氣已過始成杠梁則太遲也愚竊以為七八月之間云者是謂孟秋仲秋交代之際也禾稻之熟南方早而北方遲然而南方孟秋仲秋之際旱暵為災則雨澤亦不可缺况北土乎是七八月之間者不必指為五六月之間也至於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者蓋主溱洧言溱洧皆在大河之南其寒不如北土之甚九月未可成徒杠十月未可成輿梁况當九月築塲十月穫稻之候不可妨農必田功畢然後為之至十┅月而徒杠已成十二月而輿梁已成非謂至是月而始為之也曰然則合是數説則周厯之紀皆夏時矣而夫子又何必告顔子以行夏之時哉曰商周厯數雖與夏同而正朔則與夏異夫子告顔子者不以厯數言以正朔言也意謂為邦者必改正朔以易制度商周之正朔厯數分而為二揆之於理固有未順惟夏之正朔厯數合而為一以三統言之則為人以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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