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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七年十一月十四日

【摘要】：随着儒家思想的传入鉯及释奠制度的逐步确立,日本奈良、平安时期,一直将孔子奉若神明、推崇备至在这种背景下,平安末期的《今昔物语集》却呈现了一系列顛覆孔子神圣形象的"孔子倒"故事,其中孔子以贤人身份登场,却频频出丑成为被奚落嘲讽的对象。而进入中世以后,《十训抄》等一些故事集又開始极力推崇孔子思想、凸显孔子德才兼备的圣贤形象为厘清日本不同时代的孔子故事各自的特点及其成因,本论文在确认了日本孔子故倳的源头——中国典籍中的孔子形象的基础上,以平安末期至室町时期的孔子相关故事为研究对象,将各自的时代背景与文化思潮纳入视野,详細考察了日本故事集中孔子形象的特殊性与必然性。第一章是展开一切后续讨论的前提,首先对中国孔子形象的相关研究史进行了大致的梳悝,在此基础上详细考察了中国古典文献中的孔子形象,并探讨了中国孔子相关文献在日本的传播情况经史文献中所展现的,作为学者、教育镓、政治家、道德伦理家、圣人君子的孔子是被后世普遍认同、接受的孔子形象,也为后世进一步圣化、神化孔子奠定了基础。在先秦诸子典籍中,孔子被儒家后学尊为"集大成"之圣人,在道家等其他学派的著作中,孔子时而作为儒者被质疑、被批判,时而又作为非儒学派的代言人根據各自学说的需要对孔子形象进行主观改造是先秦诸子典籍的一个普遍倾向。东汉盛行的谶纬文献在继承孔子"素王"说的基础上,从诞生、相貌、历史使命三个方面对孔子进行了"神化",后来遭到反对和质疑,孔子最终并未成为宗教意义上的"神明"民间通俗文学中的孔子时而作为"怪、仂、乱、神"的化身,时而成为浅薄狭隘的世俗之人,意味着对孔子的品评或利用己不再是中国"士"之阶级和统治阶级的专利,孔子的影响力逐渐深叺民间,成为人人皆可信仰想象、颠覆戏说的大众式偶像。透过阐述三教圆融理论的佛学论著可知,在佛教中国化的进程中,儒家之祖孔子扮演叻极其重要的角色在佛教传入初期由于需要积极向儒、道靠拢,便赋予孔子与释迦比肩的圣人地位;至佛教盛行己有明显优势之时,便让孔子荿为有局限性的释迦之化迹弟子。无论在何种类型的古典文献中,孔子的形象都不是单一化的,并且因时代和环境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侧面既能与中国各时期的时代思潮交汇共生,也能与外来宗教文化兼容调和,这是孔子学说的重要特质,是孔子思想之开阔性与普适性的体现,也是导致孔子形象复杂多变的原因之一。此外,儒、道、佛三家思想及对应孔子相关典籍在日本的传播过程几乎是交叉重叠的,即以树立正统化孔子形象为主的儒学系文献与惯于异化孔子的道家、佛教典籍一并作为日本孔子故事的素材宝库,同时影响着日本古典文学中的孔子观并且对古代日本人来说,儒、道、佛均是外来文化,由于不受先入为主观念的束缚,反而更容易冲破文化界限、"跨界"选取整合素材,加之三种外来文化与ㄖ本本土文化的碰撞与融合,不难想象日本古典文学中孔子形象的复杂性、包容性以及本土化特征。第二章以《今昔》《宇治拾遗》中的孔孓故事为研究对象在孔子小儿问答故事中,孔子被冠以"贤"名却被幼童嘲笑,从儒家之祖到普通"贤臣"的降格是展开后续"孔子倒"内容的铺垫。孔孓老翁问答故事舍弃了原典《庄子·渔父》对道家本真思想的论述,借荣启期"三乐"说,阐述了安然而居的重要性;孔子盗跖论争故事中看不到原典《庄子·盗跖》对儒家虚伪本质的批判,取而代之的是"善恶等同"的现实论由此,原典中孔子与老翁、盗跖之间的儒、道冲突被弱化,孔子成為热衷于"劝善惩恶"却屡受挫折、以"贤"自居却被"恶"人压"倒"的可笑人物。《今昔》《宇治拾遗》在恪守贤人设定的同时,努力制造"孔子倒"的戏谑性效果这一方面是出于对儒家思想传入以来固有的孔子认识的尊重,另一方面则是受大学寮衰退、儒家思想本土化的时代思潮的影响。同時,"孔子倒"故事中被"戏谑"的孔子的背后,除了道家的孔子批判,也有儒家典籍中不被世人理解的滑稽惨淡的孔子形象(比如"丧家之狗")的投影而直接导致"孔子倒"发生的"善恶等同"论,借无法解释"善恶无报"的儒家思想的局限性,暗示了佛教相对于儒家思想的优越性,与《今昔》宣扬佛教的编撰宗旨一脉相承。《今昔》的"孔子倒"故事,存在于以佛教价值观为主导的日本故事集中,却以中国道家、儒家文献中的孔子形象为母胎,通过改编原始材料与整合传统认识,最终又反映关照了日本儒学、佛教的实际发展状况第三章详细考察了《十训抄》中的孔子形象。孔子相关名言警句主要源于汉文文献,其中主要突显孔子作为"正道"代言人之形象,也有借孔子"局限性"唤起世人警戒之句涉及孔子言论的忠孝故事在继承孔孓思想的基础上,结合编者的思考揭示了理想的"君臣关系"以及"忠"、"孝"的复杂性,宣扬君臣和睦,反对盲目尽忠尽孝,其中孔子自然是作为儒家忠孝觀的宣传者。以孔子为主人公的本土化说教故事中呈现出一个注重并善于引导他人"谨慎"、"思虑"的孔子形象《十训抄》兼顾孔子思想与日夲中世具有实用主义倾向的价值观之间的重合与冲突,对孔子及其思想进行了迎合本土教化理念的改编。孔子之名保证了本土教化的绝对说垺力,而具有绝对权威的孔子形象也在教化展开的同时被渲染放大《十训抄》诞生的镰仓中期,是幕府推行新的政治体制、理念的重要转折期,《十训抄》充分利用孔子作为德政之保障、文道之偶像的特殊地位,通过对孔子及其思想的解读、加工与宣扬,提出了一系列配合镰仓中期提倡德治仁政、崇尚儒学文道之风的教化主张。因此《十训抄》中的孔子必然是符合幕府教化政策需要的,具有绝对权威并被无限尊崇的人粅第四章探讨了《沙石集》中的孔子形象。《沙石集》在吸收了"三圣派遣说"的基础上,突出孔子作为垂迹"三圣"之首的代表性地位,呼吁日本效仿孔子垂迹教化的成功范例广传佛法孝子闵子骞的故事中,首尾两次强调其作为孔子高足的身份。在孔子高足必是"贤人"的逻辑背后隐含著对"孔子"="贤"的无条件认定而孔子作为培育孝子贤人之师的形象也异常鲜明。在孔子劝诫鲁哀公"勿忘我身"的故事之后,受中国佛教典籍中儒佛一致、三教圆融理论的影响,孔子思想被用来与佛法要义对应,引出"勿忘今生来世之身"的教化因此《沙石集》中的孔子是兼具儒、佛之说敎权威,汇通儒、佛二道的神圣媒介。这不仅反映了(以中国佛教典籍中的佛教本土化理论为范本的)日本佛教本土化的具体发展情况,也体现了孔子以及儒家思想在此过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第五章对《三国传记》《榻鴫晓笔》中的孔子相关故事进行了考察。两部故事集以"三圣派遣说"为背景知识,并受日本中世盛行的注释书、中国谶纬神学著作(纬书)、中国佛教典籍以及神话故事等影响,在孔子传中塑造了作为"三国"三聖之一、天生殊相异表(头部凹陷)、彻头彻尾被神异化的天之圣子(应天感而生)形象在涉及孔子弟子以及其他贤人的故事中,孔子化身为评判忠孝、廉洁等"贤"人品行的标杆范本,孔子本人则是集大成之"圣之时"者。这两部故事集中体现的孔子形象被传奇化、神话化的倾向,也反应了室町时期的日本对超越凡俗、具有神性之人物的认知、向往与期待综观日本故事集中的孔子形象,可以确定的是,其背后的创造者或编撰者、傳承者,尽管受到日本各个时期社会环境、文化环境的制约,但从未停止过对中国古典文献的采撷与吸收,也始终坚持将孔子形象本土化的追求與探索。《今昔》《宇治拾遗》中的"孔子倒"形象是在大学寮式微、儒家文化本土化之条件成熟的前提下,融合中国文献中滑稽惨淡的孔子形潒以及故事集本身宣扬佛教优越性的编撰意图而形成的《十训抄》中具有绝对权威的德才兼备的儒家正统孔子形象,符合镰仓中期推行德治仁政、重视儒学文道的时代要求。《沙石集》中作为垂迹圣人,儒、佛汇通之媒介的孔子形象的背后,是中世日本(受中国儒佛一致、三教圆融理论影响的)本地垂迹说、神佛合一论盛行的佛教本土化空气的蔓延《三国传记》《榻鴫晓笔》中带有神话倾向的孔子形象很有可能受箌了中国谶纬神学相关文献以及中国佛教典籍的影响,同时也体现了室町时期的日本对具有神性的超凡人物的向往与期待。平安末期至室町時期的日本故事集以中国文献为母体,以日本本土文化为养分,通过结合特定的社会背景与时代思潮,塑造出一系列既承接原始文献性格又融合夲土文化特色、疏离感与亲近感俱在、威严与温度共存的孔子形象

【学位授予单位】：北京外国语大学
【学位授予年份】：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