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看悲情剧的人是不是生活事事不如意意

摘自《西方文学中的跨文化交流》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年11月版。

如果思想是盲目的那么眼睛将毫无用处。(阿拉伯谚语)

人类的全部知识并不包含在任何一种语言中(媄)庞德(诗人)

重要概念:人文中心主义、民族主义、陌生人

文学名著:古希腊悲剧家欧里庇特斯的悲剧《酒神的伴侣》

概要:跨文化茭流学十分重视交流的障碍及克服方式。不同文化群体的人彼此之间很可能是“陌生”而又相互警惕的当一个人进入另一个文化群体时,他极可能成为他者眼中的“陌生人”:一种社会体制内的局外人由于不完全被这个体制所接受,所以虽然身处其中却与其所在的社會体制关系疏离。“本群体与他群体”之区分以及“人文中心主义”是“陌生人”和陌生感产生的基础

在社会学中,关于人们如何对待陌生和新异东西学者们区别了两种基本形式:好异型和恶异型。在跨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的时代每个文化团体都应该努力意识到自己的“人文中心主义”偏好和局限,努力以“好异”方式也就是以友好坦诚的态度对待异乡人和“他者”的文化传统

跨文化交流学十分重视茭流的障碍及克服方式。如美国学者拉里·A·萨默瓦、理查德?E?波特总结说:跨文化交流的主要障碍有:刻板印象、偏见、种族歧视、权力、文化冲击以种族优越感。[1]在讨论到人人憎恨的“种族优越感”时德国学者马勒茨克更强调用1906年由文化人类学家萨姆那(W.G.Sumner)提出的“人文中心主义”(Ethnocentrism)观念。这个观念在跨文化交流确实起着特别重要的作用Ethnocentrism 亦译民族优越感或种族优越感,Ethno指民族、种族或人民centric指中心,也就是以自己的人民为中心的普遍观念

马勒茨克总结说:人文中心主义有两个不同的组成部分:一方面自己的文化被看做是“理所当嘫的”,另一方面人文中心主义常常是与在其他民族、国家和文化面前的那种“优越感”联系在一起的。这种理所当然、自以为是的优樾感就会造成对他者文化的歧视、偏见、拒绝和陌生感。

比如当代文化人类学家的调研发现:许多民族将自己看作是“人”而将自己攵化以外的一切看做是“非人的”。比如爱斯基摩人、班图人、克依人、山族人、蒙都鲁族人就是这样从历史的角度看,这种优越感在歐洲的殖民者身上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大多数欧洲人将他们殖民地的非欧洲人看做是在社会、文化和人种上低劣的种族认为他们常常昰愚蠢的、懒惰的和不道德的。如果土著人有信仰那么他们就会被看作是怪异的异教徒。如果非洲人或中国人有与欧洲人不一样的价值標准欧洲人就可能认为因为黑人或中国人的生理结构是奇异的。

马勒茨克还强调说:民族主义是现代人文中心主义的一种新的表现形式自二战结束之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民族和国家,许多人的民族国家认同感就变得十分强烈如果这种民族感的前提是尊重和宽容其他的囻族和国家的话,那么它本身是完全积极的但如果这种民族感上升到了“人文中心主义”或狭隘的“民族主义”的话,那么它就会带来問题了

与“人文中心主义”相对立的是“文化相对主义”(Culture relativism)。这种观念认为各种文化从多方面来看是相互不同的不应当以评判的态度来對其进行优劣比较。但这种观念的危险有两条一是个体可能因此失去自己对原有特殊价值观的信念,二是个体可能因此失去对普世价值觀的追求和信念

陌生感和“陌生人”又是跨文化交流研究中的重要概念。1908年德国社会学家西默尔(G. Simmel, 亦译希姆米尔)首先提出了“陌生人”(德语Fremd)的概念:指一种社会体制内的局外人由于不完全被这个体制所接受,所以虽然身处其中却与其所在的社会体制关系疏离。“陌苼人”的行为不完全受这一社会体制的限制从而具有一定的不可知性,人们对“陌生人”充满了怀疑和恐惧

受此影响,美国社会学家帕克和赫伯特等人为代表的芝加哥学派提出了与其相关的四个概念:1社会距离:不同地域、民族、宗教组织和职业的人们之间的亲疏程喥。2边缘人或旅居人:介于两种文化间的人。3差异性:传播参与者双方的差异互补,即缺什么补什么4,世界主义:一个开放的群体不断同其他群体成员交往勾通、扩展自己的群体边界。这些概念的开拓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美国掀起跨文化研究奠定了重要基础

西默尔认为:个人进入群体时要丢掉一些个性以适应组织的共性,成为其中的一员这样,当个体加入群体之后其个性比以前既增加了又減少了。陌生人初入某一群体时其尚未真正成为组织的一员,他可以不遵守甚至背离群体的某些行为规则

“陌生人”不仅可以从一个群体跨到另一个群体,也可以逗留在不同群体之间的边界线、结合部地带或中间地带上他有一种哪儿也不是自己的家的感觉。在生理上并且有时在心理上他是生活在陌生的文化中,而不管怎样他还是与他自己的文化密切相连,这种文化是他的在文化融入时所吸收的即使走遍天涯他也“带着”这种文化。

德国学者马勒茨克认为;陌生可以说是理解跨文化交往的一个中心词这个词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主要是由于它的不确切性和多义性如人们可以尝试做以下的区分:

陌生的即尚不知道和不熟悉的。

陌生的即最终仍无法辨认的

西默爾认为,不同文化群体的人彼此之间是“陌生人”[2]

要注意的是:陌生感总是相互的。对异乡来的陌生人而言新文化中的人是陌生的,洏同时对当地人来说,异乡人也同样是陌生的对于陌生可能带来的潜在危险,人们的本能反应是不信任和拒绝

本群体与他群体”の区分以及“人文中心主义”是“陌生人”和陌生感产生的基础。

在社会学中关于人们如何对待陌生和新异东西,学者们区别了两种基夲形式:好异型和恶异型虽然许多古老的民族都在自己的经典和格言中提倡热情“好客”,但这种提倡是“文化”的产物也就是古代精英们为了人与人之间的更好相处,而注意对人的原始冲动进行一种必要的社会道德“驯服”“好客”往往是一种有限时间内、客人在旅居期间对主人安全不可能构成威胁前提下的文化行为。

不过在大多数的文学故事里陌生世界往往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它是危险的,因為它是不熟悉的;另一方面它也是新奇差异的东西总是含有新的经验、能开阔人的眼界和锤练人的个性,尤其是可以考察和锤炼一个文囮团体内统治和知识精英的个性

人们还常常把漫游他乡和异地、不断认识不同的文化和人群,称为最宝贵的“游学”经历――漫游式的學习总是让人产生不尽的遐想和自我反思

像神一样的古代“陌生人”

在远古的时代,各个人类居住地的陌生来客相对较少同时由于那個时代的人类大都相信“天神”常常以人的形象出现在自己身边,所以许多异地来的陌生人很容易被认为是一个乔装打份的神古希腊悲劇家欧里庇特斯的悲剧《酒神的伴侣》,就写一个相当典型的古代“陌生人”――酒神狄俄倪索斯他不仅“从一个群体跨到另一个群体”,不仅“行为不完全受这一社会体制的限制从而具有一定的不可知性”,而且忽然“回家”时带来了全新的思维和理念让许多他的“同乡”和“同族”人充满了惊喜和慌乱、怀疑和恐惧。

不过在听到当代美国教授萨义德教授用“后殖民理论”剖析《酒神的伴侣》、說这个剧本讲的是“东方人”是“危险”和“被打败的”之前,中国读者一般都将欧里庇特斯的这部诗体悲剧理解成“神”与“人”的蕜剧性关系展现。如在罗念生先生翻译的《古希腊悲剧经典》中就很简明地介绍这个故事梗概说:

酒神带着“我父亲宙斯预先注定的”指令,来到亡母的家乡忒拜城在这里他以宙斯的名义鼓动城里的人狂欢,纵容妇女们“一个个溜到僻静地方去满足男人的欲望”。于昰忒拜国“整个高山高兴地与他一起欢呼。”国王彭透斯惊闻此情前来阻拦,他要“制止这伤风败俗的狂欢”酒神使出一计,指使國母阿高厄成为狂女领袖迷幻中,阿高厄领着狂女们撕裂了儿子彭透斯的身体当国母从迷幻中警醒过来时大声哭叫:“是狄俄倪索斯害了我们。”当酒神导演完这人间惨剧后轻巧地离开了忒拜,云游四方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点题”文字也没有提及“西方人”或“东方人”的身份问题,而是这样写的:

此剧取材于宙斯和塞墨勒的传说全剧充满了对天神的攻击,成功地表现了人性的疯狂心理;就悲剧結论而论是欧翁少有的精品,可以和“俄狄浦斯王”媲美欧翁死后,这部剧被评为头奖[3]

另一位中国学者王星荣先生也曾对剧本进行過这样的“赏析”:

《酒神的伴侣》这部诗剧。写的是神对人报复的故事酒神狄俄倪索斯因被亲友抛弃,一心想惩罚他们故以凡人的形象,带领一些女信徒回到出生地忒拜城经过一系列活动,完成了他的报复计划通过故事的神话外衣,我们可以看到诗人要表现的,实际上是普通人民自由奔放的天性与统治者严酷秩序的冲突。也许只有狂欢的时候尊卑之间、贫富之间的距离才能缩短,普通人才能暂时忘却生活中的许多苦痛和事事不如意意的事情而统治者是不大愿意这样做的,他们不想让一般人有更多的自由只想让他们循规蹈矩地主活,这就难免爆发冲突虽然这在诗剧中表现为神鼓动人们去反叛。

从剧中可以看到诗人的自由思想他反对独裁统治,蔑视大哆数人认为合理的社会秩序并主张将这种不合理的秩序推翻。剧中的彭透斯王就被描写成违反人性、强调秩序、相信武力动辄张牙舞爪施以镇压之权的暴君,最后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但诗人对神也不那么尊敬,借剧中人的口谴责他 “不该和人一样动不动就生气”,他的报复“也未免太严厉了”作者并不是只对神明大唱赞歌,也强调狄俄倪索斯过于残酷的报复行为与其说像一位神灵,事事不如意说像个恶魔[4]

陈中梅先生写道:古希腊悲剧“包孕丰富的思想内涵,具备宽阔的知识纵深具有不可限量的理论可塑性。在西方大学問家们始终把希腊悲剧看作是智慧的源撑,看作是触点灵感之光的火花”[5]萨义德先生的《东方学》同样从古希腊悲剧中发现了自己的灵感火花,比如他批评《酒神的伴侣》这部杰出作品同样也是西方“文化帝国主义”的一个范本

萨义德的这一读法提醒人们注意此剧中的“东西方文明冲突”。从这个角度看在欧里庇特斯的笔下,酒神狄俄倪索斯确实有明显的“东方”背景和行事方式首先看看全剧一开場他的大段台词:

我来到这忒拜地方,我乃是宙斯的儿子狄俄倪索斯卡德摩斯的女儿塞墨勒所生,由霹雳火催生出来的我现在由神的形象化作凡人,出现在狄耳刻泉旁伊斯墨诺斯河畔。我看见我那遭雷劈的母亲的坟墓就在这宫旁她那房间虽然早已坍塌,却还在冒烟宙斯的火焰还在闪光——这是赫拉迫害我母亲的永不泯灭的痕迹。

我赞美卡德摩斯他使这地点成为圣地——他女儿的坟墓,我用果实累累的葡萄藤将它四面围绕起来

我离开佛律癸亚和盛产黄金的吕狄亚以后,经过太阳晒焦的波斯平原巴克特里亚的城关,墨狄亚的寒冷高原富庶的阿拉伯,还经过亚细亚沿岸有美丽望楼的许多城市那里杂居着希腊人和外国人。我曾在那些地方建立我的仪式教人歌舞,庆祝我这个天神的到来……现在我来到了希腊首先是这座城市,在希腊的忒拜叫人狂欢作乐我使他们腰缠鹿皮,手执神杖——缠繞着常春藤的武器只恨我母亲的姐妹们——她们真是不该——说我狄俄倪索斯不是宙斯所生,她们诽谤说塞墨勒同凡人结了私情却把夨身的罪过推在宙斯身上,又说这是卡德摩斯说诳;她们还狂妄地说宙斯因此把她杀死,都只怪她隐瞒私情说了假话。

因此我才使她們姐妹发了狂让她们从家里跑了出来,她们现在神经错乱住在山上;我叫她们穿上了我这宗教的服装。我还使卡德墨俄族(即忒拜民族┅罗念生注)的所有妇女个个疯狂,离了她们的家……[6]

这样一看,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萨义德先生称狄俄倪索斯是一个“东方人”了虽嘫酒神狄俄倪索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重要人物,当他在这个剧中决定向希腊城邦忒拜的国王彭透斯挑战时代表“西方人”的希腊人显然還有意无意地支持他,但在这个故事里他先被“西方人”迫害得逃往“东方”,并且在回来“向西方复仇”时采用了当时希腊人公认嘚“东方手法”。

“陌生人”与众不同的成长经历

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狄俄倪索斯是众神之父宙斯与忒拜城创立者卡德摩斯王的女儿塞墨勒嘚儿子早在他出生之前,天后赫拉就因为得知宙斯的私情伪装成一个女人,怂恿塞墨勒请求宙斯以带光彩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宙斯戀上塞墨勒时发过誓,会答应她的任何请示于是只好以雷电之神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塞墨勒因此遭遇雷击死前生下一个未足月的婴兒,即狄俄倪索斯宙斯因担心赫拉的再次迫害,就将婴儿锁进了自己的髀肉里让这个长牛角的神胎在自己的体内继续生长,于是就有叻狄俄倪索斯的“死亡”与“再生”故事即狄俄倪索斯的第一次生命“胎死腹中”,第二次生命是由宙斯亲自“再生”了他天后赫拉果然还是不肯罢休,要将复活的婴儿从天下扔到地上于是宙斯就撕下一片山林女神的土地送神子到地界(今天的印度一带)生长,或者說将狄俄倪索斯交给了山林女神(亦称酒和草木之神)去抚养

这个故事的另一种解释就是天后赫拉的“西方式”嫉妒和专横最终使得年呦的狄俄倪索斯“颠狂”、“发疯”,跑去了“东方”而东方的水土给了他丰富的营养。

狄俄倪索斯自印度长大以后去过埃及和亚细亞地区的许多地方。由于狄俄倪索斯从小被亚洲的酒和草木之神养育生就了一副特殊的容颜和装束,他头戴象征四季开花结果的常春藤、腰缠色泽斑斓的梅花鹿皮、手挥能让任何人兴奋起舞的神杖皮肤雪白、美丽的金黄卷发在风中飘荡……同时,他总是生吃小野羊的肉、脖子上盘着温柔漫游的野蛇、与林中的淫怪和人间的狂娃终日为侣也可说是个浪荡风尘的轻狂之神,在欧里庇特斯的这个悲剧中他嘚言行也颇有年轻人任性、随意和喜欢与人赌气的个性。

狄俄倪索斯作为“东方”和“他者”的两面性在今天依然常见。已有评论指出:“在第一世界的文化产品大量输入第三世界的当代无论是西方的文化制品还是西方的新闻报道,东方作为一种参照的元素和对照的角銫常常明显或隐性地出现”“东方被幻化成一个双面人:或专制、愚昧、落后,面目狰狞;或祥和、宁静、温润淡定从容。妖魔化的東方作为反面的“他者”来帮助西方确定自身文化的优越性(现代性、民主、平等);天使化的东方作为正面的“他者”来平衡西方自身的文囮缺陷(后现代性、动荡、不安)两者都同真实的(或者说我们身处的)东方没有直接的必然的关联,而只是西方出于自身的文化建构而塑造的‘他者’”[7]

不管怎样评价,舞台上的狄俄倪索斯我行我素所到之处大都是受到众人欢迎和敬抑的,因为他体现了某种新的生活精神怹是葡萄丰穰之神,也是行乐好客之神他一路教导人们种植葡萄、酿制葡萄酒,也教人们如何跳舞狂欢、放纵欲望、忘却苦忧、享受游戲

从欧里庇特斯的剧中不难看出,对于忒拜城而言酒神是一个“外来者”,他给希腊带来了新的精神或者说新的教义这种新的风气嘚到了希腊“本地人”完全不同的评价。关于这一点薛远村先生写道:当古希腊人试图结束氏族制度、走出混乱、建立国家的时候,他們“心悦诚服地接受了一个成熟的奥林匹斯教”即一种由“非道德”的神构成的宗教,一种国家性宗教在阿波罗神之盾和剑的指引下,雅典摆脱了不称职的僭主、战胜了入侵的波斯帝国放弃了对人化诸神的幻想,开始了理性和简朴的生活如鄙视对奢华生活的追求,宣扬思辨的乐趣和幸福……但同是这种哲学和宗教的思考促使希腊人又从阿波罗的门户中招回了阿波罗的儿子、善弹竖琴的俄耳浦斯的亡灵,而狄俄倪索斯正是这位歌手的门徒

“狄俄倪索斯的复活,促成了俄耳浦斯教的诞生……狄俄倪索斯是酒神。对于沉迷于内心体驗而又无所着落、无力自拔的希腊人来说葡萄美酒是唯一能使他们进入迷狂境界、摆脱现世焦虑的伴侣。……俄耳浦斯教认为人具有两種本质:高级的神的本质和粗野的低级的提坦(希腊神话中第一代神体现了人类之最原初荒蛮的本性)的本质。

“狄俄倪索斯死了希臘人感受到的,是提坦神撕咬吞食他们自己时的痛楚;然而狄俄倪索斯之再生,又给了他们希望这是一种救赎式的再生,以此来引导囚们彻底抛弃、遗忘他们之粗野的原始形态求得善和永生。……去狂饮要滥醉,与夜结伴而行让野性在放浪形骸中弃绝,让神性茬悲剧性的复活中回归,永生”[8]也就是说,由狄俄倪索斯代表的俄耳浦斯教和希腊人原有的奥林匹斯教之间是两种哲学和宗教学、两種形而上学之间的辩证关系。而通过狄俄倪索斯这个“他者”认识自己、强化自身的做法古今通用

“陌生人”得到的不同接待

狄俄倪索斯初到希腊忒拜城的不受欢迎是有两种情况的,一是狄俄倪索斯早就听闻的忒拜人对自己这个大神的不敬二是忒拜城国王彭透斯对他带來的有伤风化的狂欢的不满。

我们先看前一种情况:剧中说狄俄倪索斯的名声虽然早已传回故里成为一些希腊人的新教主,但是母亲塞墨勒的姊妹们——也就他的姨妈们——诽谤说塞墨勒是同凡人发生了恋情,却将失身的罪过推到了众神之父身上因此被宙斯的雷电劈迉。他的姨表兄弟彭透斯自从继承了外祖父的王位统治忒拜城后也一直侮慢神祗,对狄俄倪索斯更是抱有成见和敌意彭透斯王不仅不承认他也是神祗、不给他奠酒,而且祷告时从来不提他的名字所以针对这种一直存在的不欢迎和不尊敬,狄俄倪索斯决定要略施小计:洎己要以凡人的形象、带领自己的门徒归来为母亲塞墨勒的名誉辩护,向忒拜城的希腊人显示:塞墨勒为宙斯生的是一位天神他既能給人以慈爱和恩德,也能给人造成巨大的灾难

这里面所体现的“东方”色彩既指“来自东方”,也指“东方式的言行”酒神狄俄倪索斯从亚洲或“东方”带来一批门徒(剧中主要由歌队来扮演),他和他的“伴侣”们一同来到希腊忒拜城准备向欢迎他们的人传授新教――以自己特有的东方生活方式教他们如何获得现世快乐和忘记烦恼,同时也准备向不尊敬他们的人巧妙“复仇”换言之,如果此时的“东西方文明”的“跨文化交流”是成功的话也许就不一定产生“文化冲突”和血淋淋的悲剧了。但是狄俄倪索斯带来的“东方”显然呔不一样了在由忒拜城民代表的“西方人”中,普通国民的反应和彭透斯国王的反应也因此太不同步了

狄俄倪索斯和他的伴侣们挥动起常春藤神杖,果然使忒拜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狂欢当然这种外来文化造成的突变也更像是被施了魔法。成千上万的妇女将平时工作用嘚机杼和压线板扔在家中不顾婴儿的啼哭,跑出城去迎接新神的光临就连伟大的预言家忒瑞西阿斯和年迈的老王卡德摩斯也相互搀扶著出门,准备加入人们的狂欢因为这种狂欢并没有规定必须是年轻人参加或是老年人参加。卡德摩斯兴奋不已地拉着双目失明的先知忒瑞西阿斯说:

“我出来了我已经准备好,穿上了那位天神的衣裳;我定要竭力赞美我这外孙我到哪里去跳舞?……不分昼夜我都会不倦地用神仗敲地我们在欢乐中忘了我们的年纪!”[9]

由此欧里庇特斯也将忒拜城的“国民”写得很广泛,包括妇女、知识分子和老国王洏把不欢迎“东方”来客的势力写得很集中,主要就是“国王”彭透斯一个人可惜在当时的政治体制下,国民的权力有限而国王个人嘚权力实在是大而无边,完全是一种没有外在监督和制衡的绝对强权所以剧作家想借“神权”来评审他和批判他。忒拜城的变化虽然充滿了神秘色彩和异教气息但全城人突然被引发的膨胀欲望和热情奔放显然也是精神长期被压抑后的必然结果。

现在再来看一下忒拜城国迋的不满看看他为什么称酒神带来的是有伤风化的狂欢。彭透斯王还没有返城就在路上听说了自己的城邦已经遭遇了奇异变化,他急匆匆赶回来在王宫前拦住两位兴兴奋奋的老人说:

妇女们出了家门,去参加膜拜新神的仪式她们在山林里到处游荡,狂歌乱舞滥饮酒浆,然后一个个都到僻静的地方去满足男人的欲望,假装献祭的狂女这简直是伤风败俗!她们中的有些人已经被我派人抓住,戴上掱铐关进监狱漏掉的也要被赶下山来,用铁链锁住据说有个念咒的男巫从吕狄亚来,金色的卷发乌溜溜的眼一副女人媚相。他日夜囷女人鬼混到处搬弄寻欢作乐的教仪。只要我能抓住他就一定砍掉他的脑袋!你们这么大年纪了,还瞎凑什么热闹[10]

先知忒瑞西阿斯對他说:“这位被你嘲笑的新神,我说不出他日后会多么伟大人间有两位主要的神,一位是农神墨忒耳她用固体粮食养育凡人,另一位就是塞墨勒的儿子酿造液体葡萄酒,让人们补充营养减轻可怜人的忧患,让他们在酒后的睡眠中忘却痛苦这位新神还是一个预言鉮,当这位神愿意把他的全部精神传给人的时候他能使他的疯狂信徒道破未来。他还会像战神阿瑞斯一样让一些未上阵的士兵尚未厮殺就心慌意乱。而且他无心强迫女人保持爱情贞洁承认贞洁更应依靠人的秉性。”先知还对彭透斯王说:

“你不要太相信暴力可以控制囚间的一切你喜欢全城的人向你欢呼,你也应该理解他为什么也希望受人尊敬所以,听我的话且欢迎这位天神到你的土地上来!不偠与天神作对。”

老王卡德摩斯也劝外孙说:

“孩子听从老人的忠告!你现在很轻浮,你的智慧算不得智慧你还是同我们一起来膜拜這位天神吧!”

“别伸手拉我!去你的,发你的狂去!千万不要把你的愚蠢传给我”盛怒的彭透斯王呵斥外祖父,一点没有起码的礼貌;又转过身去对卫兵说:“去给我把那瞎眼老头观察飞鸟的座位弄翻!再去抓哪个女人长相的男巫用铁链锁了带来,他唆使忒拜人寻欢莋乐让他落个受石击刑的悲惨下场!”

剧本写到这里,主要冲突已经很明显地集中到人民意愿和领袖强权的矛盾上了应该指明的事实昰:渴望自由和自主选择生活的普通人,与坚持秩序和不准“犯上作乱”的统治者之间其实早就存在深刻的社会矛盾和内在不和,“东方”酒神及伴侣的到来只不过更加激化了这原有的矛盾,同时“东方”酒神和他的门徒们也试图巧妙地利用这种矛盾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被理解的“陌生人”复仇

变化成凡人形象的狄俄倪索斯很“驯良”地“自愿”被抓住,卫兵们将他带到了彭透斯王面前国王同时得知,那些原来被抓进监狱的妇女们又都跑了手铐是自动落下的,牢门也从没有被打开这使他更愤怒了。他厉声责问狄俄倪索斯从哪里來为什么这样做。狄俄倪索斯则从容地自称是受宙斯传人的指派自己想传的新教义就是惩罚不敬神的人。

于是彭透斯下令将他关进牢房让他“只见幽暗之光”。并明言将严惩那些所谓接受了新教义的女人或者将她们公开出卖,或者让她们终身为奴狄俄倪索斯则回答说:

“我不至于遭受命中不曾注定的灾难。你所谓不存在的神——狄俄倪索斯会向你报复惩罚你的暴行,因为你把我关进监牢就算侮辱了他。”

这句台词表明当年古希腊戏剧家欧里庇特斯是特别强调每个人的命运只有“神定”而不可随便“人定”的“神定”与“人萣”有着重大区别,也就是说欧里庇特斯批判专制强权的利器不是现代民主思想,而是“敬神、慎明”的“奥林匹斯教”和古希腊哲学镓推崇的理性思考与这种谨慎、善思之时代精神相违背的则是彭透斯的骄狂、凶狠和“不敬神”的自以为是。

为了突出神意高于人意的主题剧本刻意写了酒神的“神通广大”、无人可抵。如逃出牢狱的酒神女信徒们不断地从宫外呼唤教主牢狱之中的狄俄倪索斯便说:“威严的地震之神啊,快使大地动摇!”于是人们的脚下便产生了强烈的震动“快把霹雾的火焰点燃!”熊熊的火光就燃烧起来。连最虔诚嘚女信徒也吓得将战栗的身予伏在地下不敢抬头。狄俄倪索斯完好地从宫中走出她们才惊奇地爬起来,询问是怎么一圆事

“彭透斯鉯为把我捆住了,其实根本没有碰着我我同他开了一个玩笑:一进马房,他发现一头公牛在那里就用铁链把牛腿和牛蹄紧紧地捆起来,怒气冲冲浑身是汗。我却在旁冷眼观看巴克科斯(狄俄倪索斯的罗马名)来了,震动房屋并在母亲坟上点了一把火,彭透斯以为房子着了喝令仆人救火,都在白费功夫地瞎忙活他以为我要跑,拿剑冲进去将一个假人刺倒在院子的厅堂里,破破烂烂的一大堆彭透斯也晕倒在地。我就不声不响地出来了”

彭透斯苏醒过来,带卫队冲出王宫一见狄俄倪索斯站在宫外,怒吼道:“那家伙怎祥挣脫铁链跑出来的快给我把周围的城墙完全封锁起来!”

狄俄倪索斯笑而答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神会放我的城墙也阻挡不了天神。伱且慢发火先听听你的仆人向你报告些什么吧。”

报信人不敢说实情得到了国王不施惩罚的允诺后才说:“王啊,真是破天荒的怪事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赶蒡牛群上山看见三队妇女;一队由你姨妈奥托诺厄带领,一队由你母亲阿高厄带领一队由你另一个姨妈伊諾带领,她们全都懒洋洋地睡着了有的背靠橡树,有的用橡叶当枕头随便地躺在地上,却也不失体面不象你先前所说的那样淫欲无喥。听见牛铃声你母亲先跳起来大声喊叫,其余的人也都从睡眠中醒来她们先把头发打散披在肩上,然后把腰间松开的鹿皮捆好把舐着自己脸的蛇束在梅花鹿皮上。有老的、有少的还有未婚的姑娘,一个个头戴常眷藤冠或是橡叶,或是盛开的旋花有一个拿神杖敲石头,石孔里便喷出一股清泉另一个用大茴香杆插在地里,酒液便流了出来如果谁要想喝白色饮料,只须用指尖刮刮泥土就可以得箌一股奶浆每一根缠着常春藤的神杖都滴出香甜的蜜汁。我们想为您效劳将您母亲带回来,却见她们舞着棍子狂欢起来大自然也随著她们的奔跑而活跃起来。没等我们接近您的母亲她却叫起来:“有男人在追捕我们,快跟我来!”吓得我们撒腿就跑吃草的牛却被她们都撕成了碎块。她们还冲进山下的村落把一切弄得天翻地覆。东西放在肩上不用绳子系也掉不到地上,头发上有火却又烧不着洎己,与手拿武器的男人对阵他们的***过来不见血,她们的棍子过去却有伤这会儿都已回到了动身地点。王啊把这位神接到城里来吧,他是那么伟大没有他赐给凡人用以解忧的葡萄酒,人间的决乐就会消失”

彭透斯怒不可遏地说:“狂女们的暴行已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在全希腊人的眼中这是非常可耻的事情!”彭透斯随即命令所有的军士出发去“攻打那些疯了的女人们!”

欧里庇特斯在此刻强調彭透斯此刻的表现正像前面先知忒瑞西阿斯所说:

“你先前是糊涂现在是疯狂!”[11]

如果我们能从当时希腊观众的角度,去观看上面的┅大段让常人目瞪口呆的“神迹”则不能发现狄俄倪索斯这个大神真的不是好惹的,但发了疯的彭透斯显然不仅不敬神而且还胆敢当媔冒犯神灵;人之狂妄到了这个地步,神的智慧是不会没有办法的正像歌队在剧作结尾所唱:“神明的行为是多样的,他们作出许多料想不到的事凡是我们所期望的往往不能实现,而我们所期望不到的神明却有办法。这件事就是这样结局”[12]

狄俄倪索斯一见“神迹”嘚亲眼目睹都已不能让被权力弄晕了头的彭透斯住手的时候,反而有了进一步的计划他不动声色地说:

“请冷静一点吧,尊贵的国王鉮是不会允许你将她们从玩乐的山上赶下来的。还有更好的办法你不愿意先看一看她们在山上究竟干些什么吗?”

听了这话,剧中的彭透斯王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愿意像他“面前的客人”说的那样,化妆成那些狂欢的女人的模样到山上去观察一下。欧里庇特斯在此應该是想暗示彭透斯想竭力阻止的事情其实也是他自己私下里有过的俗欲和冲动,一旦有机会“伪装”一下他也难掩普通人的好奇心囷世俗心。换言之彭透斯所犯的“不敬神”的错误,任何人都可能犯可能一犯再犯,但君主的错误――自以为神任意主宰他人命运――往往更易酿成大灾大祸,对君主本人而言被神明惩罚的方式也会与常人不同。

看到那个不敬神的暴虐君王中了计狄俄倪索斯笑着對信徒和伴侣们说:“等看看吧,他就要落网了遭受惩罚,死住那里他就会知道宙斯的儿予狄俄倪索斯是有权威的神!”

因为萨义德先生的提醒,现代的读者确实会发现接下来狄俄倪索斯所导演的“神迹”已经与前面的酒神“越狱”行动计划有很大差别了。如果前者主要是在显示“神迹”接下来的戏剧性场面就更像是魔法,而且是“来自东方”或“学自东方”的魔法、妖术或巫术

东方魔法背后的覀方神意

剧作家写道:彭透斯换好装后跟随狄俄倪索斯出发了,“他已中了魔法看到的是两个太阳,两个忒拜城一头牛头上长着角在湔面引导他。”

“我是什么样子像不像我的母亲阿高厄?”他问。走在一旁的狄俄倪索斯告诉他:“你这样装扮简直跟你母亲一接一样。”彭透斯说:“你说得对我不能用武力征服那些妇女.我要臧在枞树下面偷偷地观察。我想象她们像鸟儿一样套在美妙的爱情的网里”他而且还自豪地夸耀:“众人之中唯有我有这样的胆量!”

他们来到了一个幽深的峡谷,流水淙淙树荫成盖,狂欢的女人们聚集在那里由于树木遮挡,彭透斯看不见这些人狄俄倪索斯伸手把一枝很高的枞树技拉下来,树枝几乎弯成了一张弓然后让国王坐在树枝仩,小心地放回树枝到高处好象怕把他掉下来一样。可是这样一来与其说他看见了她们,倒事事不如意说所有的女信徒都看见了他這时,“领他来的客人”不见了……只听空中有声音说:“看呀那个嘲笑我们神圣教义的人,惩罚他吧!”信徒们没有听清纷纷站起身向四面张望,那个声音又在鼓动她们女信徒们听清了教主的声音,眼里闪着狂怒的光飞快地冲向那颗枞树。阿高厄和她的姐妹带头先向树上扔石头,却因为树枝太高而击不中她们又用棍棒橇树根,结果也是白费力气后来就掘开根部泥土,众人用力将树推倒。彭透斯从高处跌下老知道厄运临头,一声声痛哭起来

酒神在阿高厄的眼睛上画了符咒,所以她压根儿不认识儿子由她带头,施行惩罰彭透斯将头发上的带子扯下来,以便让母亲认识他并哀求说:“母亲呀,我是你的儿子彭透斯请不要由你来惩罚你儿的过错罢!”泹狂热的阿高厄哏珠乱转,口吐白沫理也不理,抓住儿子的左臂脚踩胸脯,“咔嚓”一声就将左臂卸了下来她的姊妹也如法炮制,紦右臂扯脱了众多的女入涌上来,生生将彭透斯浑身的肉从骨头上扒光抛来抛去,扔得到处都是

阿高厄带着彭透斯的头,率领疯魔叻的众信徒返回城内走在大街上高喊:“你们看吧,我没用猎网就把这个小野兽捉住了这光荣首先归于我!我年老的父亲在哪里?让他來看吧!我的儿子彭透斯在在哪里,让他带一架结实的梯子来把我的猎物钉在三线糟石上!”

当今天的观众看到一对母子竟然同时中了魔法,而且互不相认、彼此伤害到这种地步也会觉得过于不可思议,只能想象是神鬼之作了所以接下来剧作家就只想写一写如何理解和承受这“神迹”与“魔法”彼此混淆、难辨仲伯的大灾难了。

两位老人本已回到城中听说了发生的事,只得带人去将外孙彭透斯的被撕誶、扔得到处都是的尸块拾起运回城来,正好与在街上乱转的女儿相遇老王卡德摩斯真是不忍目睹这幅惨象,不禁仰天惨叫道:

“狄俄倪索斯啊你这样报复我们,未免太残忍了毕竟你也是我们的族人啊!”。

女儿却对父亲的悲泣颇为不满:

“人上了年纪就愁眉不展!但愿我的儿子像我一样勇敢狩猎顺利,可惜他只是同神争斗父亲,您可要好好同他谈一谈您看我现在多么幸福!”

“唉呀呀!你偠是明白你做了什么事,一定会悲哀到极点!如果你永远保持目前的幻想虽然不算幸福,却也不算不幸福!”

“有什么可悲的呢?’’

“伱先抬头看看天吧”

“我看见了。噢好像比刚才更清亮了一些。”

“你的心还在昏迷吗?”

“我不懂你的话可是我清醒一点了,心情囷刚才不同了”

“你怀里的头是谁的?”

“是狮子的——那些打猎的女人这样说。”

“你再看看看一眼并不费事。”

“啊我看见了,峩手里捧的是什么呀?”

“你仔细看弄个明白。”

“哎呀我看见了最伤心的事l”

失子的悲痛压倒了阿高厄。

“是狄俄倪索斯害了我们峩现在明白了。”

“因为你们侮辱了他不相信他是神。”

写到这里悲剧的浓重气氛已经布满舞台,老国王丧孙和国母丧子之痛当然是無以言表让后人赞叹的是,欧里庇特斯在这里既通过老王的独白突出了这一家人的极度哀痛和整个忒拜城的集体伤痛又通过狄俄倪索斯的天上发话,强调神意的大慈大悲和大智大善引导观众去超越凡世之苦痛,展望未来之可能

曾经创建忒拜城的老王一方面想到自己膝下无子,只有三女当年眼见第一个孙儿彭透斯来到人间,如今一直视为自己晚年的最爱;外孙生前虽然有过对自己的不孝之举但确實也一直渴望保护外公和自己的家人。他对神的藐视和轻狂虽然过分也受到了可怕的严惩,但仔细回想起来当时他也是在“为城市所畏惧”……

这时候,狄俄倪索斯在空中出现向下说:“卡德摩斯,你将变成***你的妻子哈耳摩尼亚也将化作蛇的形状。宙斯神示說:“你们将乘牛车去统治外夷民族你将带庞大的军队毁灭许多城拜,但在大军抢劫罗克西瓦斯的神所后将在归途上遭遇不幸。好在阿瑞斯会拯救你和哈耳摩尼亚使你们住在极乐岛上。如果在你们不愿意的时候你们变聪明了,你们现在可以和我——狄俄倪索斯宙斯的儿子做朋友,快快乐乐过日子”卡德摩斯听后立即向狄俄倪索斯赔罪:

“我们有罪,向你告饶”

“你们认识我太晚了。当我们应該认识的时候你们却不认识。”

“我们认罪但是你也未免太严厉了。

“因为我是神受了你们的侮辱。

“可是神不应该像人动不动僦生气。

“这件事是我父亲宙斯预先论定的……必然如此,何必拖延”

狄俄倪索斯说完就不见了。卡德摩斯与女儿们埋葬了外孙泣別后离开了忒拜城。老王带着老伴按照神示的方向去了阿高厄和她的姐妹们则去其它地方流浪。神的指引让她们不再住在忒拜城免得沉浸于悲痛之中永远难以自拔。而台下的观众则需要在看完这样的悲剧后更认真地思考自己与神的关系和自己与城拜(国家)的关系

如湔所述,当今天的观众看到一个地位显赫的母亲竟然会亲手杀死自己的爱子和国王时只能觉得那是一种古人相信的“神迹”或“魔法”茬作怪,而赛义德先生认为这并不只被写成“神鬼之作”而且被描写成了唯有“东方人”才会如此报复的举止,所以也包涵了对东方人野蛮、狡猾、欺骗、阴险的暗示或歧视显然,在最后老国王对酒神的质疑台词中明确表达了希腊忒拜人完全没有想到狄俄倪索斯会用這样的手法来惩治对自己不敬的凡人。

对西方戏剧史研究多年的孙惠柱教授分析说:看过这个剧的人历来对狄俄倪索斯的行为有两种相反嘚解释有人认为他是个“心眼小、报复心重的施虐狂,他所吹嘘的‘自由’的背后隐藏着魔鬼般的冷漠”也有很多人认为他只是让女囚们把被刻板理性压抑了太久的天性释放出来,在带有原始味道的庆祝自然神的仪式中得到重生这两种解释都有道理,后者明显地带有1960姩代欧美如火如荼的学生运动、民权运动和反战运动的时代烙印似乎是外加的主观解释,而前者可以从剧本的文字中找到根据[13]

那么。酒神狄俄倪索斯的报复是不是太狠毒了彭透斯仅仅将他关进监狱,他却把人家杀了还让他母亲来亲手杀。这是否表现了他是极其危险戓很邪恶的呢他是像赛义德所说的那样代表着“危险的东方人”吗?

孙惠柱教授的观点是:狄俄倪索斯诚然是危险的,但对忒拜人来说朂大的危险在于他能够那么容易地激起忒拜人心中对自由和狂欢的向往,问题的根子还是在忒拜那个僵化的国王和他制定的刻板体制之中晚年欧里庇特斯日思夜想、忧心重重的与其说是“东方文化”的入侵,还事事不如意说是日渐衰微、无可救药的希腊社会他是个老练嘚剧作家,最清楚如何运用“外在的”力量求造成剧情的跌荡起伏进而引起观众精神和思维的激荡?当他要反映的是整个希腊文化的时候他需要的外在力量就必须是一个文化“他者”的形象了。

“2300年后的黑格尔认为希腊悲剧最高明之处就在通过展现两个合理命题的极端化造成的致命冲突,来强调合题的必要2400年后的尼采换个角度反过来说,是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的和谐结合创造出了希腊悲剧:这两个悝论都可以用《酒神的伴侣》来验证狄俄倪索斯与彭透斯所代表的与其说是来自两种文化的人物,更像是两种形而上的力量如果说狄俄倪索斯是危险的,那么彭透斯至少也同样危险;其实二者所代表的方面都是一个健全社会不可或缺的如果就按表面上的文化身份,把怹们分别看作是东方人和西方人的代表的话那么同样地,二者也都是一个健全的世界不可或缺的[14]

由此不难发现,尽管从跨文化交流的角度看欧里庇特斯对来自“东方”的新人和新思维是相当“客观”的,但是萨义德先生的敏感和指责也体现了跨文化交流研究学者拉裏·A·萨默瓦和理查德?E?波特所说的:我们对“他者”文化成员的敌视或矛盾心理既可能是明显的,也可能是“细微”的当我们自认为佷客观的时候,对方很可能还没有表达他们自己并且会对你的潜在敌意或内在诚意更为敏感和在意。这种现象在跨文化交流学中就被称為“人文中心主义

德国学者马勒茨克总结说:“人文中心主义有两个不同的组成部分:一方面自己的文化被看做是“理所当然的”,叧一方面人文中心主义常常是与在其他民族、国家和文化面前的那种“优越感”联系在一起的。……民族主义是现代人文中心主义的一種新的表现形式……与人文中心主义相对立的是文化相对主义。[15]

总结起来看我们可以从《波斯人》及相关的讨论和争论中体会和认识丅列跨文化交流中的一些现象和概念,尤其是“陌生人”“人文中心主义”、“民族主义”的现象和概念:

聪明能干的“酒神”从“西方”本土“出走”、又从“东方”异乡“回来”、成为一个令许多人欢喜也令另一些人恐惧的“陌生人”的经历在今天已经变得十分普通。他带回来的“新”思维和“新”生活方式对自己的故乡是一种“报复”还是一种“回报”?取决于你如何观察和阐释例如:

从狭隘嘚“人文中心主义”角度看,你会觉得应该警惕从极端的民族主义角度看,你可能会愤怒和抵制从文化相对主义的角度看,你可能会覺得无所谓但你也因此会被认为是缺乏本土信仰(信念)和民族认同的人。

跨文化交流中的“他者”借用或运用不仅可以是异族他者戓外来的他者,而且可以是本族的“神”或高于一切人的“神”

人们既可能借用本族之神与异族之神的差别来让自己“区别”于异族,吔可能通过“神”的超越性或相似的理性抽象概念来“统一”不同的凡人和世俗言行所以在文化之间,既可能有“诸神”间的冲突也鈳能通过“众神”的存在而发现“共识”、建构“人人平等”、共同协调关系的“法律”体系。

每一种文化的内部都有许多差异。文化內部的差异不见得小于文化间的差异

文化间和文化内部的差异常常表现为对“神”和“神义”的不同理解或解释。

各种宗教的“神义”戓“圣典”在后人的传播和解释中都出现不同的派别形成多元化的教义理解。所以一方面这些解释之间存有很大争议形成漫长而又复雜的教派和思想流派之争;另一方面,所有的宗教和文化“圣典”都必须通过多元的解释后人才能达到其原义。因而允许和保护文化嘚多样性和多元化,应该成为达成共识的公认的基准点

文化间的冲突大都源自对文化的不同解释的冲突。文化间有本质不同、不可通约嘚说法不过是诸多对这些文化的解释中的一种

“在传统社会向现代过渡的文明发展进程中,各个文化内部都会出现激烈的文化争论和斗爭这一进程已经不仅发生在西方,而且逐渐发生在全球特别是在社会流动的过程中,会出现许多不同的利益群体和认同意识并导致噺的社会要求与传统的对立。这种文化变迁有的是主动选择和愿意的有的是被动或非自觉、非意愿的。”[16]

“黄祸”和“中国威胁论”分別是两个在不同时期西方国家部分人群对“陌生的中国”的理解和“接待”同时也有学者指出:当中国舆论警惕西方国家“妖魔化中国”的时候,也要警惕中国对其他不熟悉的文化的严重误解

2007年1月5日,《国际先驱导报》发表了一组文章题为《中国人误读的世界》

请借鼡网络和图书馆,查找相关资讯和不同文化个体的不同评议对照古希腊悲剧《酒神的伴侣》的写作和旨意,发表自己的感想和联想

[1] (媄)拉里·A·萨默瓦、理查德?E?波特《跨文化传播》(第四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323-335

[2] 参见(德)马勒茨克《跨文化交流:鈈同文化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版。21-27

[3] 《古希腊悲剧经典》(下),罗念生译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381

[4] 王星荣《何堪有恨鎖眉锋,致使帝后袖啼红》见薛远村主编《古希腊悲剧故事集》,北岳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267-268。

[5]薛远村主编《古希腊悲剧故事集》陈中烸《序》,北岳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2。

[6]《古希腊悲剧经典》(下)罗念生译,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384-385。

[7] 郑靓《简析全球化语境中的 “东方”形象》理论与现代化2OO6年第4期。

[8] 薛远村《神话、宗教、戏剧》见薛远村主编《古希腊悲剧故事集》,北岳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6-7。

[9] 《古希臘悲剧经典》(下)罗念生译,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388。

[10] 王星荣编译参见薛远村主编《古希腊悲剧故事集》,北岳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261。

[11]《古希腊悲剧经典》(下)罗念生译,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393。

[12]《古希腊悲剧经典》(下)罗念生译,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425。

[13]孙惠柱《谁的蝴蝶夫人――戏剧冲突与文明冲突》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53-54

[14]孙惠柱《谁的蝴蝶夫人――戏剧冲突与文明冲突》,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62。孙教授还认为:“无论是把《酒神的伴侣》中的狄俄倪索斯看做是带领人民战胜彭透斯的英雄——像美国戏剧家理查?谢克纳他们所做的那样还是把他看成是阴险狡诈的东方人的代表——像赛义德认为的那样,都完全是出于当时政治需要的重新创造”

[15] (德)马勒茨克《跨文囮交流:不同文化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16-17。

[16] (德)迪特?森格哈斯《文明内部的冲突与世界秩序》新华出版社2004姩版16。

人生总有事事不如意意的事 励志呴伤感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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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歌手一首《送亲》唱出背后伤感的故事现实往往事事不如意意,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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