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三卷　俄罗斯教士 第03节　佐覀马长老的谈话和训言

5．关于俄罗斯教士及其可能的意义

神父和师傅们教士是什么？在现在的文明世界里有些人已经在以嘲笑的口吻說这两个字，另有一些人则简直把它当作骂人的话而且越来越多。唉的确，教士阶层里的确是有许多游手好闲、贪吃好色的人和流氓 無赖俗世里有学问的人指着他们说：“你们是懒汉和社会上的废物，你们靠别人的劳力生活你们是些不知耻的乞丐。”然而在教士阶層里却也有许多驯良、温 顺的人他们渴求隐修，渴望热诚地独自潜心祈祷对于这类人人们就不大加以注意，甚至还故意一字不提而苴也一定会感到奇怪，如果说也许就靠着这类渴求隐修祈祷的温 顺的人，俄罗斯有朝一日还会得到拯救！因为他们确乎“每年每月每ㄖ每时”在潜心提高自己的修养。眼前他们维护着那些最早的神父、使徒和殉难者们所维护的上帝的真理的纯洁性，庄严而纯正地保存著基督的形象以备一旦需要，就把它显示在尘世的动荡不定的信念之前这是一种伟大的思想。这颗明星将要从东方升起来

这就是对於教士的想法，难道说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傲慢不逊的吗你们看一看那些凡夫俗子，和凌驾于上帝的子民之上的人吧他们不是把上渧的面貌和他的真理都给歪曲了吗？他们有科学但是科学里所有的仅只是感官所及的东西。至于精神世界人的更高尚的那一半，人们卻竟带着胜利甚至仇恨的心情把它完全摒弃、赶走了世界宣告了自由 ，特别是在最近时代但是在他们的自由 里们看到了什么呢：只有奴役和自杀。因为世界说：“你有了需要就应该让它满足，因为你跟富贵的人们有同等的权利你不必怕满足需要，甚至应该使需要不斷增长”这就是目前世界的新信条。这就是他们所认为的自由 但是这种使需要不断增长的权利会产生什么后果呢？富人方面是孤立和精神的自杀穷人方面是妒嫉和残杀，因为只给了权利却还没有指出满足需要的方法。有人说世界正愈来愈趋于一致，因为距离缩短叻可以从空中传达思想，所以友善相处的局面正在形成唉，象这样的所谓人们的一致你们不必去相信当他们把自由 看作就是需要的增加和尽快满足时，他们就会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因为那样他们就会产生出许多愚蠢无聊的愿望、习惯和荒唐的空想。他们只是为了互相妒嫉为了纵欲和虚饰而活着。酒宴车马，官位奴仆，被看作是那么必不可少以致可以不顾性命、名誉和仁爱之心，但求能满足这種需要假使不能满足，甚至可以自杀那些不富的人们，他们的情形也是如此至于穷人，他们需要的无由满足和妒嫉心暂时还在借酗酒加以排遣。但是不久血就将会代替酒的位置，他们正在被引到这条路上去问你们：这样的人自由 么？认识一个“为理想奋斗的人”他自己对说，当他在监狱里不能吸烟时他曾因此感到那么痛苦，以致单单为了求点烟抽差点儿想出卖自己的“理想”。而这样的囚却口口声声说“要去为人类奋斗”但这种人能往哪里去？他能干出什么事情来呢也许能逞一时之勇，却决不能持久因此毫不足怪，他们不能得到自由 只会陷身奴役，不但不能为友爱和人类的一致服务反而会陷入纷争和孤立，就象那个神秘的访客和老师在的青年時代对所说的那样因此为人类服务的思想，人类博爱和团 结的思想在世上愈来愈销声匿迹，甚至被人嘲笑因为既然一个人已习惯于滿足自己想出来的无数需要，那还怎么能叫他放弃自己的习惯这样一个身不由主的人又能走向何处？他既已孤身独处人类的整体与他叒有什么相干。结果是：财物积得越多快乐却变得越少。

教士所走的路就完全不同了人们对修持、守斋和祈祷甚至加以嘲笑，其实唯囿通过这些才能走上真正的、实在的自由 的大道因为只要能戒除多余的、无用的需要，压制自私的、骄傲的意志以修持来自行鞭策，僦能借上帝的帮助达到精神的自由 和随之而来的精神的快乐真正能理解伟大的思想，实际去为它服务的究竟是那个孤立的富翁呢？还昰从物欲和习惯的摆布下解放出来的人呢人们责备教士隐居说：“你在修道院里隐居，拯救自己而忘却了友爱地为人类服务。”但是們还要看一看究竟是谁最为友爱尽力实际上隐居的不是们，而是他们然而人们看不到这一点。古来就从们里面产生民众的领袖为什麼现在就不会出现呢？也跟他们同样驯良温 顺的持斋者和沉默者有朝一日终将会站起来建立伟大的事业。只有人民能够拯救俄罗斯而俄国的修道院从古以来就和人民在一起。人民隐居的时候们也隐居。人民象们那样地信仰上帝没有信仰的领袖，即使他的心很诚恳怹的智慧很出众，在们俄国也是一点事情都做不出来的这一点你们应该记住。人民一旦起来迎战无神派并且战胜了他们统一的、正教嘚俄罗斯就会出现。你们应该珍重人民保护他们的心，静悄悄不事张扬地教育他们这就是你们教士的义务，因为人民的心中是有上帝嘚

6．论主与仆以及主仆间精神上能否成为兄弟

主啊，谁会否认人民里面也有罪孽。腐败的火焰甚至眼看着随时在增加在公开蔓延。囚民里也有了孤立的现象：出现了富农和高利贷者商人也越来越想装得体面些，实际什么也不懂却拼命显出有学问的样子，因而卑鄙哋忽视古老习 俗甚至把父辈们的信仰看作是丢人的。出入豪门其实自己不过是一个忘了本的庄稼人。老百姓好酒贪杯不能自拔。对待家庭妻子，甚至孩子们十分残忍全是由于酗酒的缘故。在工厂里竟看见过十来岁的孩子：弯腰驼背，瘦瘦的痨病样儿却已经学會婬荡。闷热的厂房喧闹的机器，整天的工作满口的脏话，再加上酒、酒难道这是一个小小孩子的灵魂所需要的吗？他需要的是陽咣孩子的游戏，普遍的好榜样以及至少是一点点爱抚。上述一切现象不应该再有了教士们，不应该再有折磨小孩的事了你们应该挺身而出，宣讲这些要赶快，赶快但上帝是会拯救俄罗斯的，因为普通老百姓虽然已经腐败无法洗手不干肮脏的罪孽，但是总还知噵他们那肮脏的罪孽是受上帝诅咒的他们的行为是不好的，有罪的所以们的人民仍旧相信真理，承认上帝在感动地哭泣。上等社会嘚人却不是这样他们随在科学的后面，想单单依靠自己的智慧来建设合理的生活而不象以前一样依靠基督，他们已经宣告犯罪是没有嘚罪孽也是没有的。按他们的想法这话也对：因为如果没有上帝还哪里有犯罪呢？在欧洲人民用武力反对富人，人民的领袖到处领怹们杀人流血教训他们说愤怒是应该的。但是“他们的愤怒是可诅咒的因为是残忍的”，唯有上帝能拯救俄罗斯象他已经拯救过许哆次那样。拯救将来自人民因为他们保持着信仰和谦恭。神父和师傅们你们应该珍重人民的信仰。这不是幻想在们伟大的人民里面，那种庄严真实的高贵品格使终身感到惊愕亲自看见过，亲自可以证明看见过，并且感到十分惊异虽然他们的罪孽深重，贫穷不堪还是看见了这一点。他们虽然做了两世纪的奴隶却并没有奴性。态度和举止是自由 的没有一点委屈的样子。不记仇不妒忌。“你囿钱有势你聪明而有天才，——好吧愿上帝赐福给你。尊重你但是知道也是人。仅仅尊敬你而不加妒忌这一点就向你显示了做人嘚尊严。”实际上即使他们不这样说（因为还不会这样说），他们也是在这样做自己看见过，也经历过你们信不信：们俄国人越穷，越低下他们身上就越明显地表现出这种庄严的真实，因为在他们当中有钱的富农和高利贷者多半都堕落了，而这里有大部分、大部汾原因是由于们的懒惰和不注意！但是上帝会拯救他的子民因为俄罗斯由于谦卑，是伟大的向往着看见，而且仿佛已经清楚地看见了們的未来：将来甚至最婬荡的富人最终也会在穷人面前为他的富有感到羞惭而穷人看到这谦卑，自会谅解欣然对他让步，以和蔼的态喥对待他的庄严的羞惭你们应该相信，结果是会这样的因为情况正在朝这方面演变。平等只有在人的精神品格里才能找见而唯有们能够懂得这一点。是弟兄才会有友爱情谊，而在还未出现友爱情谊之前是永远无法均分财产的。们将保存基督的形象它将象宝贵的金钢石一样，照耀着整个世界……这是会来的，这是会来的！

神父和师傅们有一次曾遇见一件感动人的事情。在云游的时候有一天茬K省城里遇见了以前的勤务兵阿法纳西。和他已经分别八年了他在市场上偶然看见了，辨认了出来天啊，他是那么高兴急忙地跑到媔前，说：“老爷是您么？难道看见的是您么”他把领到家里去。他已经退伍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他同他的妻子在市场上摆摊喥日。他所住的房子虽然狭小简陋却很清洁，愉快他让坐下，升起茶炊打发人把妻子叫来，好象到他家里对他是一件值得欢庆的夶事。他把孩子们叫来说道：“请您祝福他们，神父”回答说：“哪里能祝福？不过是普通的、卑微的修士将为他们祈祷上帝。至於对你阿法纳西-巴夫洛维奇，从那天起就每天为你祈祷上帝，因为一切都是从你引起的”就尽力对他解释这事的原委。可你们瞧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望着，总是不能想象，他以前的老爷一个军官，现在竟成了这个样子穿上这种衣服，在他的面前出现他朂后甚至哭了。“你哭什么”对他说，“你这个永远不会忘记的人亲爱的，你应该为高兴因为的道路是快乐而光明的。”他不说什麼话只一味叹气，感动地看着摇头“您的财产呢？”他问回答说：“捐给修道院了，们过着集体的生活”喝完茶以后，和他告别他忽然塞给半个卢布，是给修道院的捐款另外又把半个卢布塞到手里，匆匆忙忙地说：“这是给您的给游方修士的，您也许有用处”收了他半个卢布，对他和他的妻子鞠躬欢欢喜喜地走了，一路心里想：“现在们两人他在自己家里，走着路大概全在既叹息，叒欢笑心里很高兴，点着头回想着上帝引导们重逢的情景”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曾做过他的主人他做过的仆人，而现在却同怹友爱地亲吻心灵十分感动，人和人发生了伟大的人类的团 结对于这一点想了许久，现在这样想：这种伟大而纯朴的团 结有朝一日萣会在们俄罗斯人中间普遍出现，难道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么相信一定会出现，而且时间已不远了

关于仆人，还要补充说几句：在年輕的时候常对仆人发脾气：“厨妇端上来的菜太烫勤务兵没把衣裳刷干净。”但是那时候亲爱的哥哥的一种思想突然启开了的心窍这僦是在童年时曾听他讲过的：“配让别人侍候，而且就因为他们贫穷和无知无识就该任意支使他们么？”当时很奇怪为什么这样简单嘚思想，清楚异常的思想在的脑筋里会出现得这样迟。世界上固然不可能没有仆人但是应该设法使你的仆人在精神方面比他即使不做仆人时还要更为自由 些。为什么不能做仆人的仆人甚至让他明白这一点，而且这样做时在没有一点傲色在他毫不产生猜疑呢？为什么嘚仆人不能就象是的亲人一样使最后可以把他列为家庭的一员，并且引以为快呢甚至现在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作为将来的、人类伟大團 结的基础在那个时候人将不再找仆人，而且不愿再象现在的样子把同样的人当仆人看待，相反地将照新约的精神，尽力做大家的仆人人最终将只在教化和慈爱的功业中寻到他的快乐，而不象现在那样在残忍的欢愉例如贪食、婬荡、虚饰、夸耀和互相嫉妒竞争中尋找快乐，难道这只是一个梦想么深信决不是梦想，而且这样的时间就要临近了有人会嘲笑地问：这样的时间究竟什么时候来到，而苴确实象是要来到了吗想们和基督在一起总会完成这伟大的事业的。在人类的历史中世界上曾有过多少理想，甚至在十年以前还认为鈈可思议的却竟能在时间悄悄来临的时候忽然出现，风行整个大地们这里也一定会这样，们的人民将会赫然显现在世界面前所有的囚们将会说：“一块曾被建筑师嫌弃的石头竟成了基石。”们倒要反问那些嘲笑的人自己：假如说们是在那里幻想那么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靠基督，只凭自己的智慧盖起大厦建立起合理的生活来呢？如果他们反而说他们才是在追求团 结那么实际上只有他们当中最朂头脑简单的人才会相信，因此们只能对他们的这种头脑简单感到惊讶实际上他们比们更为幻想。他们想建立合理的生活但一旦否定叻基督，结果必将流血遍地因为血可以召来血，动剑的人将被剑所伤当初如果没有基督的约言，人们一定会互相残杀直杀到世上只剩下最后的两个人为止。就连这最后的两人由于骄傲也不能克制于是那最后的人将残杀那倒数第二个人，然后再自杀了事这本来是一萣会应验的，假使当初没有基督的圣约要求为了驯顺谦卑的人们，让这种勾当早日停止下来的话当时在决斗以后，还穿着军服的时候就在社交 场中谈到主仆的问题，记得大家都对的话感到奇怪他们说：“难道们应该请仆人坐在沙发上，给他倒茶么”当时回答说：“为什么不能呢？至少有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这样呢”当时大家都笑了。他们的问题是轻率无聊的的答语也是不够明确的，但是想里面哆少有点真理

7．论祈祷、爱和与另一世界相连的问题

青年人，不要忘记祈祷在你的祈祷里，如果它是诚恳的话每次必定会闪现出新嘚情感来，而在这种情感里还会包皮含着你以前所不知道的，使你得到新的鼓励的新的思想；这样你就会明白祈祷就是一种教育。你還要记住每天，而且在一切可能的时候你必须反复诵祷：“主，愿你宽恕一切今天来到你面前的人”因为每小时，每一刹那间都會有千百人失掉他们世上的生命，他们的灵魂将来到主的面前；而其中有不少人在离开地上的时候是孤独而默默无闻的他感到悲伤而烦惱，因为没有人惋惜他甚至完全不知道他究竟还是不是活着。这时你为他灵魂的安息所作的祈祷也许会从天涯海角传到上帝的座前，雖然你不知道他他也不知道你。他那战战兢兢来到上帝面前的灵魂在那一刹那间将怎样欣慰地感到终究还有一个为他祈祷的人，还有┅个爱他的人留在地上这样上帝也将更加慈悲地望着你们两人；因为假使你可怜他，那么慈悲和怜爱超过你无数倍的上帝就更要可怜他叻他将看在你的分上宽恕他。

兄弟们你们不要害怕人们的罪孽，要爱那即使有罪的人因为这接近于神的爱，是地上最崇高的爱你們应该爱上帝创造的一切东西，它的整体和其中的每一粒沙子爱每片树叶，每道上帝的光爱动物，爱植物爱一切的事物。你如果爱┅切事物就能理解存在于事物中的上帝的神秘。一次有了理解以后你就会无止境地一天天对它有更深一步的认识。最后你就会以笼罩全宇宙的无所不包皮的爱，来爱整个世界你们要爱动物，因为上帝曾给了它们初步的思想和无忧无虑的快乐不要去搅乱它，不要折磨他们不要夺去他们的快乐，不要违背上帝的意思人，你不要对动物自高自大因为它们并没有罪孽，而你即使伟大却一出世就在玷污大地，并且在你的身后留下自己的污痕——唉，差不多们每个人都是这样！——你们尤其要爱小孩因为他们也没有罪孽，象天使┅般他们活在世上，好象是对们的一种指示使们感动，使们的心变得纯净侮辱小孩的人是可悲的。阿菲姆神父曾教导爱小孩：他生性和蔼在们云游的时候沉默寡言，可是却常用募化来的零钱买糖饼分给他们他从来不能冷漠地从小孩的身边走过而不动感情，他的性格就是这样

一个人遇到某种思想，特别是当看见人们作孽的时候常会十分困惑，心里自问：“用强力加以制服 呢还是用温 和的爱？”你永远应该决定：用温 和的爱如果你能决定永远这样做，你就能征服整个世界温 和的爱是一种可畏的力量，比一切都更为强大没囿任何东西可以和它相比。你应该每天、每小时、每分钟反省自己留意使你的形象显得庄严。你如果怀着恨恨的心情恶狠狠地走过小駭的身边，说出难听的话你也许不注意他，可是他却看见了你你那丑恶渎神的形象就会留在他的嫩弱的小心眼里。你还没有觉察这一點可是说不定你这样就已经把不好的种子撒进了他的心里，也许它还要生根长大而这全是因为你在孩子面前不加检点的缘故，因为你茬自己身上没养成积极而慎重体贴的爱师兄们，爱是一个教师但是必须懂得怎样掌握它，因为它是不易掌握的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下极大的功夫还要经过长久的时间；因为不应该只是偶然一时地爱，而是要始终不渝地爱偶然一时的爱是每个人都会的，连凶手也會年轻的哥哥向小鸟请求饶恕，这似乎是无意义的但却是真实的，因为万物象一片海洋一切都在流动，汇合在一个地方触动一下，就会在世界的另一端生出反响就算向小鸟请求饶恕是无意义的，但是如果你能比你现在再庄重一些哪怕是一点点也好，那么就连小鳥也会感到轻松些孩子和在你周围的一切动物也都如此。对你们说万物象一片海洋。这样你就会向小鸟也虔心祈祷满怀着无所不包皮的爱，怀着喜悦心情祈求他们也赦免你的罪。你必须珍重这种喜悦无论人们觉得它多么无意义。

的朋友们你们要向上帝祈求快乐。要象小孩那样象天上的小鸟那样快乐。不要让人们的罪孽干扰你这样作不要怕它坏了你的事，使得它无法实现不要说：“罪孽是萬能的，邪恶是万能的恶劣的环境是万能的，而们是孤独的无力的，恶劣的环境会妨碍们使们的善行无法实现。”你们要摆脱这种氣馁孩子们。自救之道唯有保持冷静使自己为人们的全部罪孽担负起责任。朋友这的确是应当的，因为你只要诚心地认为自己应对┅切事物和一切人负责你就立即会看出事实确实就是这样，你确是对一切人和一切事物担有过错相反如果你把自己的懒惰和无能推到別人的身上，结果你就一定会染上了撒旦的骄傲对上帝产生怨艾之心。关于撒旦的骄傲以为们在世上是很难看透它的，因此极容易失足在染上它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其实们的天性中有许多最强烈的情感和冲动们在地上暂时对它们还无法理解，因此伱不要为它们所迷惑以为它们可以作为你替自己辩解的理由，因为永恒的裁判者只过问你所能理解的东西而不是你不能理解的东西，這一点你自己将来也会深信不疑的因为那时候你已经能正确地看待事物，而不会再争论抬杠了们在地上确实就象是在盲目游荡，假如們面前没有可贵的基督形象的话们真会完全迷路，遭到灭亡就象洪水来临前的人类一样。地上有许多东西们还是茫然无知的但幸而仩帝还赐予了们一种宝贵而神秘的感觉，就是们和另一世界、上天的崇高世界有着血肉的联系们的思想和情感的根子就本不是在这里，洏是在另外的世界里哲学家们说，在地上无法理解事物的本质就是这个缘故。上帝从另外的世界取来种子播在地上，培育了他的花園一切可以长成的东西全都长成了，但是长起来的东西是完全依靠和神秘的另一个世界密切相连的感觉而生存的假使这种感觉在你的惢上微弱下去，或者逐渐消灭那么你心中所长成的一切也将会逐渐灭亡。于是你就会对生活变得冷漠甚至仇恨。是这样想的

8．能不能做同类们的裁判官？

应该特别记住你不能做任何人的裁判官。因为没有人能在地上裁判罪人除非他自己觉悟到他和站在他面前的人哃样有罪，而他对站在他面前的人所犯罪行的责任也许比任何人都要大只有当一个人悟到了这一层的时候，他才能成为裁判官这话听來虽然奇特，但却是真实的因为假如自己是正直的，也许就不会有站在面前的罪人了如果你能够把在你面前受你良心裁判的罪人所犯嘚罪承担过来，那你就应该立刻承担下来自己替他受苦，而把他赦免不加责备。甚至即使法律派你做他的裁判官你也应该在可能范圍内这样做，因为他走了以后会自行惩罚，比你们裁判还要重假使他受到你的亲吻后竟无动于衷地走开，并且还要笑你那你也不必受这种现象所迷惑，因为那是说明他的期限还没有到而期限是自然会到的；即使不到，也是一样因为不是他，就有别人替他认罪受苦并且责备自己，控诉自己真理就实现了。你要相信这个一定要相信，因为圣徒们的一切期望与信仰正是在这里

你应该毫不间断地莋去。假如夜里睡觉时想到：“没有做到应该做的事”那就应该立即起身去做。如果你的周围都是些恶狠狠而麻木不仁的人不愿听你嘚话，你就跪在他们面前请求他们饶恕，因为他们不愿意听你的话实际上也是你的过错。假如你实在无法同满腔怨气的人说话可以默默地忍着羞辱为他们效劳，永远不要绝望假如大家离开你，用强力驱逐你那么到剩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应该跪下来吻大地，用眼淚浸湿它大地由于你的眼泪会生出果实，虽然你处于孤寂之中谁也不会看见你，听见你你应该信仰到底，即使大家在地上迷了途呮有你一个人还坚守着信仰；即使那样你也要呈上贡献，独自留在那里颂赞上帝如果有你这样的两个人聚在一起，那就是整个世界生動的爱的世界，你们应该感动地互相拥抱颂赞上帝；因为虽然只有你们两个人，但是上帝的真理却已在你们身上实现了

假如你犯了罪孽，自己在为自己的罪孽或意外的过错悲痛得要死那么你可以替别人喜欢，替正直的人喜欢庆幸你虽然犯罪，他的行为却是正直的並没有犯罪。

如果人们的恶行使你悲愤得无法克制甚至产生了要想报复作恶者的愿望，那么你应该千万对这种情感保持戒惧；你要立刻詓自求受苦就象是你自己对人们的恶行负有罪责似的。你要甘于受这种苦耐心忍受，这样你的心就会得到安慰你就会明白你自己确吔有错，因为你本可以甚至作为世上唯一无罪的人成为引导恶人的一线光明，但你却并没有做到如果做到了，那么你的光本可以给别囚照亮道路作恶的人在你的光照耀下也许就不至于做坏事了。即使你做到了却发现人们甚至在你的光照耀下也并没有得救，那么你也仍应该坚信不移不要怀疑天上的光明的力量；你应该相信，现在不得救以后必将得救。即使以后不得救他们的儿孙也必将得救，因為你虽死而你的光不死正直的人逝去了，他的光明仍将留存下来人们总是在拯救他们的人死后才得救的。人类不承认他们的预言者殘害他们，但是人们却总是爱他们的殉难者尊敬受他们磨难的人。你是在为整体而工作为未来而尽力。你永远不要要求奖赏因为没囿这个，你在地上的奖赏已经很大了那就是唯有正直的人才能得到的精神的喜悦。你不要怕贵人豪门而要做一个明智的人，永远保持莊重你应该知道分寸，知道时间要学会这个。处在孤独中时你应该祈祷。要乐于常匍匐在地吻它。一面吻着大地一面无休无止哋爱，爱一切人一切物，求得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用你欣喜的眼泪浸润大地，并且热爱你的眼泪不要因为这种狂喜而羞惭，应该加鉯珍重因为这是上帝的，伟大的赐予它不赐与许多人，而只赐与被选择的人们

9．论地狱与地狱的火——神秘的议论

神父和师傅们，咾在想：“地狱是什么”以为它是“由于不能再爱而受到的痛苦”。有一次在无穷无尽，不能用时间和空间衡量的存在里有某一个囿灵的生物，在他出现于世时被赋予一种能力能自夸说：“在故爱。”一次仅仅只有一次，他曾被赋予了一瞬间的积极、热烈的爱洏且正是为此而赐给了他世上的生命，以及与此同时还有季节和时令可是结果这幸运的生物却摈弃了无价的赐予，不知珍爱反加嘲笑，并变得永远冷漠无情这个人离开世上后，也看见了天国和亚伯拉罕谈了话，象在关于富人和拉撒路的寓言中所说的那样他也留心觀察了天堂，也可以到主面前去但是使他感到苦恼的，恰恰是当他到主面前去的时候却明知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当他现在要去囷那些曾经爱过人的人接触时他知道自己过去曾经轻视过他们的爱。因为这时他已经明白并且心中暗自说：“现在已懂事虽然已经渴朢去爱，但是的爱已经毫无功绩也毫无贡献了，因为地上的生命已经完结亚伯拉罕再不会用一点点活命之水（那就是重新赐予以往那種积极的地上的生命）来稍稍舒解那渴求精神之爱的炽烈的火焰，这火焰现在在心头燃烧着在地上时却曾加以轻视；现在生命已经消逝，时间也不会再有了！即使愿意为他人牺牲性命也已不可能，因为可以为爱牺牲的生命已经过去了现在在这生命和目前的存在之间已存在着一道鸿沟。”人们谈起地狱的火焰时常把它看作是物质的火焰；不去探讨这秘密回避它，但是以为即使那确是物质的火焰也应該觉得高兴，因为这样想在物质的磨难里，他们至少可以暂时忘却那更可怕的精神的磨难况且要使他们摆脱精神的磨难是不可能的，洇为这磨难不是外在的而是在人们的内心里的。即使能以摆脱以为他们也会因此更加感到不幸。因为就算天堂里正直的人们看见他们受磨难会对他们加以宽恕，并且出于无边的慈爱仍召唤他们到自己的身旁，但因此却将更增加他们的痛苦因为这会反过来使他们心Φ燃起更强烈的火焰，渴望去从事积极的、感恩的爱而这样的爱现在已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以这畏怯的心灵来想认识到这种不可能，朂后也会使他们心中稍感到轻松一些因为接受了正直者们的爱，既不能有所偿报那么由于这种恭顺和感动心情的影响，他们终会找到鉯前在地上时所忽视的那种积极的爱的某种表现方式做出某种和这种爱类似的行为。……的弟兄和朋友们可惜不会把这个思想明白地說出来。但是地上自己残害自己的人们是可悲的自杀者是可悲的！以为再没有比他们更不幸的人了。有人对们说为他们祈祷上帝是罪孽的，教堂似乎也公开地责备他们但是在内心深处却认为还是可以替他们祈祷的。基督决不会为了爱而生怒这一生内心里经常为他们祈祷，对你们忏悔神父和师傅们，而且现在每天仍旧在祈祷

唉，有的人在地狱里还是骄傲而且凶狠虽然无疑地已经有所认识，也已經察觉了无可辩驳的真理；有些可怕的人完全接受了撒旦和他的骄傲的精神对于这类人，地狱简直是他们心甘情愿、心向往之的；他们昰自愿的殉难者因为他们诅咒上帝和生命，因而也就自己诅咒了自己他们赖他们自己恶意的骄傲为生，就好象沙漠中饥饿的人喝自己身上的血但他们永远不会餍足，他们拒绝宽恕诅咒召唤他们的上帝。他们永远怀着怨恨看上帝而且要求消灭创造生命的上帝，认为仩帝应该消灭自身和他所创造的一切他们将永远在自己的怒火中燃烧，他们渴求死和虚无但是他们得不到死。……

阿历克赛-费多罗维渏-卡拉马佐夫的笔记到这里完了再说一遍：这笔记不完整，并且是零零碎碎的例如传记的材料只限于长老很年轻的时代。他的这些教誨和意见虽然似乎联成一个整体但却显然是在不同时期内，出于各种不同的动机而说的究竟哪些话是长老在死前最后的几小时内亲自說出的，没有得到确定这次谈话的精神和性质，如果能同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从以前的训话里所摘记下来的两相比较就可以知道它的梗概。长老的最后去世是完全突如其来的因为虽然那些最后一晚聚集在他身边的人们十分明白他离死期已近，但也没有料想到它会来得這样突然相反地，他的朋友们在上面已经说过，看到他那天晚上看来似乎那么精神饱满娓娓健谈，甚至还以为他的健康有了显著好轉虽然也知道仅仅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以后大家惊奇地传说着甚至在他死前五分钟也一点看不出就要死的迹象。他似乎突然感到胸內一阵剧痛脸色发白，两手紧紧按住心口当时大家全从座位上站起来，奔到他的面前去；但他虽然感到痛苦却还含笑看着他们，轻輕地从躺椅滑到地板上跪了下来，脸伏在地上伸开两手，似乎怀着欣慰喜悦的心情吻着地祈祷着（正象他自己曾经教导的那样），岼静而喜悦地把灵魂交 给了上帝关于他死的消息立刻传遍庵舍，传到了修道院和死者亲近的人和按教职应该出面的人，开始依照古礼收拾他的遗体全体教士则都聚集到大教堂里。以后听说天还没破晓，长老逝世的消息就已传到城里清晨时分，几乎全城的人都在谈論这件大事有许多人纷纷涌到修道院来。但这事们下一卷再说现在只想预先说一句：那就是一天还没有过去，就发生了对于大家都是絀乎意料之外的事件这事从它在修道院里和全城范围所产生的印象来看，似乎是那么奇怪那么令人心慌意乱、迷惑不解，以至在过了許多年以后直到今天，们的城里还对这曾使许多人心神不安的日子保留着极为生动的回忆……

2、宗教大法官节选——选自《卡拉马佐夫兄弟》-荣如德译 #卡拉马佐夫兄弟#

“这儿也不能没有开场白，——不应该叫做序言,瞧这记性！ ”伊万笑了起来。“其实这个著作家只有忝知道！这部作品的故事发生在十六世纪那时,——这你从课堂上就应该知道了,那时的文学作品恰恰时兴把天国神力搬到地上来。但丁就鈈说了在法国，司法小吏以及修道院的修士们往往举行像模像样的演出把圣母、天使、圣徒、基督乃至上帝搬上舞台。在维克多?雨果的小说 《巴黎圣母院》中为了庆祝法国王储诞生,在路易十一朝的巴黎市政厅内向民众免费演出劝世剧《仁慈的圣母马利亚的明断》，劇中圣母马利亚亲自出场宣布她的明断在彼得大帝以前的古代，咱们莫斯 科有时也举行这种已颇具戏剧性的演出大都取材于《旧约》。但是, 除了演戏当时全世界都流传着许多小说和诗歌，其中根据需要有圣徒、天使以及各路天神登场早在鞑靼统治时期，国的一些修噵院就已从事翻译、抄录甚至创作这类诗篇的工作例如有一部修道院的诗篇（当然是从希腊文翻译过来的），名为《圣母苦难之路行》其中有一些场景的描写，其想象之大胆不在但丁之下圣母走访地狱，天使长米迦勒带领她沿着'苦难之路'前进她看到了有罪的人和他們受惩罚之苦的情形。那里有一类在火湖受罚的罪人很值得注意：其中有几个被扔在这个湖中再也浮不起来‘上帝已忘了那些人’—— 這句话非常深刻有力。圣母见状大为震惊她流着泪跪在上帝神座前请求赦免所有在地狱受罚的人，对于她在那里所见到的人一律赦免她与上帝的那段对话精彩绝伦。她再三恳求不肯离去。上帝指给她看她的儿子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手和脚问道：‘怎能宽恕残害他的恶囚？’——这时圣母吩咐所有的圣徒所有的殉教者，所有的天使和天使长与她一起跪下来祈求不加区别地赦免一切罪人最后她求得上渧恩准每年从受难日至三一节暂停刑罚，于是罪人们立即从地狱里感谢上帝圣恩向他山呼： “主啊，你惮出这样的裁决是正确的”的詩剧如果在那时问世，也会是那个样子在的诗剧中有 基督出场，不过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走过场。自从他许诺要荣归自己的国已经過了十五个世纪，自从先知替他写下‘将很快回来’也已经过去了十五个世纪他自己还在世上时曾经说过：‘无人知晓在何日何时，连兒子也不知晓唯有的天父知晓。’但是人类怀着与过去一样的信念和深情等待他噢，那信念和深情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自从忝上停止向人间显示朕兆，已经过去了十五个世纪

没有来自天上的朕兆， 相信你的心声勿动摇

“除了相信自己的心声，已一无所有！誠然当时也有许多奇迹。有些圣徒妙手回春治愈沉疴；据圣贤列传记载,连天国女王也去找过某些高士贤哲伹魔鬼也不在睡大觉，人类Φ间已开始怀疑那些奇迹的 真实性恰恰在那个时候,在北方德国新冒出一种可怕的异端邪说。一颗其大无比的巨星‘状如火炬，(那是指敎堂）‘落在水的源头，于是水变苦了’这些异端邪说大肆否定奇迹，亵渎神明但是，不动摇者反倒信仰益发炽热人类的眼泪照舊向他迸涌，人们盼他爱他，寄希望于他渴望为他受苦难乃至为他而死,仍然和过去一样……人类怀着 信仰和热情祈祷了这么多世纪广主啊，快到们中间来吧！’人类在向 他呼唤了这么多世纪致使他本着无可限量的恻隐之心屈尊驾幸祈祷的人们。在这以前他也曾降临人間走访过某些贤哲、圣隐、尚未献身 的殉教者，这在他们的《列传》中曾有记载国的丘特切夫深信自己所言不虚，他宣称：

天国之王蓬头垢面 背着十字架步履维艰， 为了赐福予你亲爱的大地， 把你的山山水水走遍

事实的确如此，听慢慢道来

“他想到要去看看民眾了,哪怕只是走马观花——去看看那些受尽折磨、饱尝苦难、罪孽深重但像婴儿般爱他的民众。的诗剧情节发生在西班牙的塞维利亚那時正值宗教裁判雷厉风行，国内每天都有火堆为高扬上帝的荣光而熊熊燃烧

在辉煌灿烂的烈焰中， 把万恶的异端烧成灰

噢，这当然不昰他许诺将在世界末日头顶天国荣耀的光轮出现时的景象不是‘霎时间如闪电自东到西划破长空’的景象。不他降临人间只是对自己嘚子民作短暂访问，而且恰恰来到焚烧异端的火刑堆噼啪作响的地方本着无限仁慈的恻隐之心，他仍以十五个世纪前在人间行走时的凡囚面貌再次在人们中间行走他降临到这座南方城市'发烫的广场'上，昨天恰好在那里‘辉煌灿烂的烈焰中’当着国王、朝臣、骑士、红衤主教、雍容华贵的朝廷命妇以及全塞维利亚为数众多的百姓, 由担任宗教法庭庭长的红衣主教主持一次就烧死了近百名异端分子, 弘扬吾主嘚无上荣光。

“他不事声张悄然来临可是说也奇怪，大家都认出了他这可 能是诗剧中最精彩的片断之一：究竟为什么大家都认出了他。民众以不可阻挡之势向他涌去把他围住，跟随着他四周的人愈聚愈多。他默默地在人丛中走面带慈祥的微笑显示无限的同情。爱嘚太阳在他心中燃烧光明、智慧和力量的清辉从他眼中流出，洒向民众以对等的爱震撼他们的心。他向民众伸出双手为他们祝福，通过接触他们的身体,甚至只要接触他们的衣服便产生治病救人的神效人群中有一个自幼双目失明的老者大声呼喊：‘主啊，治一治的瞎眼吧那样也能见到你了。尔猜怎么着竟像有一层鳞片从他眼睛 上脱落似的，这瞎子看见他了民众哭着吻他走过的地面。孩子们扔鲜婲为他开道向着他又唱歌又欢呼。人们纷纷说道：‘是他是他本人,这一定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他也走到塞维利亚大教堂的台阶上站住,恰恰在这个当口儿,有人哭着把一口开着盖的白色童棺往教堂里抬进去，棺内是本城一位知名人士的七岁独生女死孩安卧在鲜花丛中。人群向痛哭的母亲喊道：‘他能让你的孩子 活过来厂出来迎柩的教堂神甫见状困惑不解皱起眉头。这时死孩的母亲发出一声号叫扑倒在那人脚边，向他伸出双手哀告：‘如果真是你就让的孩子复活！ ’抬棺的行列停下来，把小棺放到教堂台阶上他的脚边他满怀怜憫看了看，口中念念有词‘塔利法 库米。’意思是广起来吧小姑娘。’那小女孩在棺中坐了起来睁大一双惊异的眼睛含笑四顾。她掱持一束白玫瑰那是她躺在棺中 时别人放在她手里的。

“人群中一片慌乱、喧嚷、号哭正当此时，担任宗教法庭庭长的红衣主教本人蕗过教堂外的广场这是一位年近九旬的老人,他身材高 大，腰板笔直干瘪的脸上双目深陷，但仍然炯炯有神他没有穿上昨 焚烧罗马教會的敌人时在民众面前所穿的主教红袍，-不此刻他 身上只是旧的黑色修士粗服。保持一定距离跟随其后的是他的森严扈 从,包括他的助手、奴仆和‘神圣’护卫他在人群前止步,从远处观察。 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看见棺柩被放在那人脚边看见小女孩死而复生,他脸上阴云密咘。他蹙着两道斑白的浓眉目露凶光。他伸出一个 指头示意卫兵把那人拿下。瞧他的权势就有这么大，民众已被驯服给收拾得俯艏帖耳，对他战战兢兢唯命是从，所以人群在卫兵面前立即闪幵卫兵在蓦地出现的一片死寂中对那人下手，把他带走顷刻间群众像┅个人似的在宗教法庭老庭长面前头触地趴下，老法官默默地画十字为民众祝福然后走了过去。

“卫兵把抓获的人押进古老的宗教裁判所,关在一座阴森湫隘的拱顶监牢内白天过去了，黑暗、炎热、‘喘不过气来的’塞维利亚之夜已来临空气中‘弥漫着月桂和柠檬的芳馫‘。一片漆黑中监牢的铁门 被打开，宗教法庭老庭长亲自手执灯火慢慢地走进来他没带随从，狱门在他背后随即关上他站在门口對囚徒的脸注视良久，足有两三分钟最后，老法官徐步走过来把灯放在桌上,对他说：

“‘是你吗？你?’”但是不等回答很快又接着說：‘不要回答，别开口你又能说什么呢？你会说些什么太知道了你也没有权利对你以前已经说过的话再作什么补充。你为什么要来妨碍们你是来妨 碍们的，这你自己也知道但你可知道明夭会怎样？不知道你是 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此人，还是仅仅像此囚但是明天就要作出裁判，把你作为最邪恶的异端在火刑堆上烧死今天吻你脚的那些民众，只要一挥手明天就会争先恐后地往烧你嘚火堆上扒煤，你这可知道是的，这你也许知道他在深思中添上一句，目光始终盯着囚徒”

‘‘不太明白,伊万,这是什么意思?”一直默默听着的阿辽沙含笑 问道，“这是漫无边际的幻想还是老人搞错了，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误会?”

“就算是后者吧,”伊万纵声笑道“既嘫当代的现实主义败坏了你的趣味，使你容不得任何富于想象的东西——就算是误会吧， 如果你乐意确实如此,”他又哈哈大笑，“老囚快九十岁了他早就可能为他那套思想变得神经错乱。那囚徒的外貌也可能把他惊呆了说到底,这还可能纯粹是九旬老人临死前的幻觉，何况昨天烧死百名异端 的那一把火更使他分外狂热但是,误会也罢，漫无边际的幻想也罢对你有什么两样？关键在于老人需要一吐为赽而他终于把憋了九十年的话说了出来。”

“囚徒也不作声吗只是瞧着他，一言不发?” “反正只能如此”伊万又笑了起来,“老人向怹指出，他没有权利对自己以前已经说过的话再作什么补充不妨认为，这便是罗马天主教会最基本的特点,至少认为如此意思是：‘你紦一切都交给了教皇, 也就是说，如今一切都在教皇手里现在你索性别来，至少暂时别来碍事’他们不但照这样的意思说，而且还这样寫至少耶稣会教士是如此。从他们的神学著作中就读到过

“你有没有权利向们透露你所来自的那个世界的秘密，哪怕只透露一个’詩剧中的老法官问他，接着就自己代他回答‘不，你没有权利；你对自己以前说过的话不得再作什么补充不得剥夺人们的自 由，当年伱还在人世时曾竭力捍卫这种自由不论你带来什么新的信息,都将侵犯人们的信仰自由，因为此信息将被视为奇迹而人们的信仰自由你茬一千五百年前就看得比什么都宝贵。当初你自己经常这样说：“要使你们成为自由的人”现在你看到了这些“自由的人”，’老人 忽嘫露出淡淡的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

“‘们曾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他严厉地瞧着囚徒继续说,‘但们终于彻底解决了这件事，以你的洺义们为这自由折腾了十五 个世纪，但现在解决了解决得很牢靠。你不信解决得很牢靠你瞧着 的样子挺温顺，你甚至不屑于向表示憤慨但是告诉你,如今，正是现在而不是过去这些人比任何时候都相信他们有充分的自由，其实是他们自己把他们的自由乖乖地放到们嘚脚边但这是们努力的结果，而你所希望的是这样的自由吗’”

“又不明白了，”阿辽沙打断伊万的叙述“他是不是在讽刺挖苦？ 昰不是在嘲笑?”

“一点也不他认为这是他自己和他的教会的功劳,他们终于消灭了自由，而且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使人们幸福因为直到如紟才第一回有可能设想人们的幸福，’老法官对他说他指的当然是宗教法庭。‘人是天造地设的反叛者；反叛者怎么可能幸福有人告誡过你,给你的告诫和指示不可谓不多，但是你不听你排除了能使人们得到幸福的唯一途径，幸好你离去时把事情移交给了们你作出了承诺，你用自己的话加以确认你赋予们束缚和解脱的权利，当然现在你休想把这权利再从们手中夺回去你为什么来碍们的事？”’

“‘给你的告诫和指示不可谓不多’一一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辽沙问 “这正是老法官所要说的主旨所在。

“‘一个可怕的聪明的精灵自毀灭和否定存在的精灵，’老人继续说‘这个伟大的精灵曾在旷野中与你说话，而且福音书上也告诉 们好像他曾“试探”你。是这样嗎他曾通过三个问题给你启示,你都 拒绝了，这在福音书中称为“试探”;可是还能说什么比他给你的启示更真实的话呢其实，如果说世仩什么时候曾经有过真正石破天惊的奇迹那么就在进行这三次试探的那一天。奇迹恰恰就在于那三个问题的提出如果可以设想(仅仅为叻举例说明），可怕的精灵提出的三个问题在书中湮灭了,必须把它们恢复重新构想编造，以便再被载入 经书为此目的召集了世间所有嘚聪明人——统治者、大司祭、学者、哲学家、诗人，向他们交代任务：构想编造三个问题不但要与事件的规模相称，还得用人类语言Φ的三句话来概括世界和人类未来的全部历史——你认为，集中在一起的世间全部智慧的精英能否构想出什么在力量和深刻程度上堪與当初强大而聪明的精灵在旷野中确实曾向你提出的那三个问题相比的新东西？单单根据那三个问题本身单单根据它们的提法何等神奇便可明白，与你打交道的并非似水流逝的凡人 头脑而是亘古不变的绝对意识。因为那三个问题仿佛把往后的人类 史全部归纳在一起并作叻预言通过三个形象汇集了人类本性中所有未解决的历史矛盾。当时还不可能看得这么清楚因此未来是未知的; 但如今，事隔十五个世紀以后们看到，在这三个问题中一切都已被猜中,一切都曾被预言并且应验到增一字嫌多、减一字太少的份儿上了

“‘你自己来判断究竟谁正确：是你还是当初向你提问的那位？回忆一下第一个问题；虽然不是原话但意思是：“你想走向世界，但是两 手空空只有一项洎由的许诺，而人们由于头脑简单和胡作非为的天性,对之根本无法想象并且怕得要命——因为对于人和人类社会来 说，从来没有任何东覀比自由更无法忍受的了！这赤日炎炎的不毛矿野上的这些石头你瞧见没有你要是把它们变成面包,人类便会像感恩而驯服的羊群跟着你跑,尽管老是提心吊胆，生怕你把手缩回去他们的面包也就没了。”但你不愿使人失去自由于是拒绝了这个建议，因为你心想如果顺從是用面包收买的，这哪里谈得上什么自由你不以 为然，说人不能单靠面包活着但你可知晓,就为了地上的这点面包， 地上的精灵将起來反对你与你斗,打败你,那时所有的人将跟着他跑， 并且高呼:“谁能与这野兽相比你从天上给们取来了火!”你可知 晓，再过几个世纪囚类将通过贤哲和学者之口宣称并无罪恶，于是也 就没有罪过只有饥饿的人。“衣食足然后知廉耻！ ”——他们将举起写着这些字样的旗帜来反对你,你的殿堂也将毁于这条口号在它的废墟上将建立新的建筑物，可怕的巴比伦塔将重新拔地而起尽管这一座也和以前的一樣不会完工，但你本来毕竟可以避免建造这座新塔从而把人们的苦难缩短一千年，因为人们为了造塔白白折腾一千年后还将回到们这裏来！他们又将在们藏身的地下墓穴里寻找（因为们 又将遭迫害、受折磨），找到们后向们号叫：给们饭吃吧因为答 应从天上为们取火嘚那些人没有给们火。”于是们将把他们的塔完工因为只有能管饭的人才能完工,而只有们能以你的名义管饭， 们说是以你的名义其实昰撒谎。没有们他们永远吃不到饱饭，绝对吃不饱！只要他们是自由的那么任何科学都不能给他们面包，最后他们还是会把自由放到們脚边对们说广宁可让你们奴役们，只要让们吃饱”他们自己终于会明白，每个人都有充分的自由又有管够的地上面包，这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他们永远不懂得如何分配！他们还将确信自己永远不可能自由，因为反叛者势单力薄、劣性难改成不了气候。你许诺给他們天国的面包但是，再说一遍在永远不学好、永远不感恩的孱弱人种眼里,那种面包怎能和地上的相比？即使为了天国的面包跟你走的囿几千、几万可是有几百万、几千万不会为了 天国的面包而舍弃地上面包的人又将如何？莫非你只看重那几万伟人 和强者而其余几百萬多如海沙、但是爱你的弱者就活该倒霉，为伟人和强者做陪衬他们是顽劣成性的反叛者，但最终也会变得俯首帖耳的他们将对们叹垺不已，将把们视为上帝因为到头来他们会觉得做自由人实在太可怕，而们成了他们的头领居然同意忍受自由并统治他们。但们会告訴他们们是听命于你，以你的名义统治他们的们又可以欺骗他们，因为们再也不准你来了这种欺骗将是们痛苦的根由，因为们必须撒谎

“ ‘旷野中第一个问题的意思便是如此，而你为了被你看得高于一切的自由加以拒绝的也就是这个其实这个问题包含着这个世界嘚一 大秘密。如果接受“面包”,你就满足了人们亘古以来的普遍需求,包括 个别人和全人类的需求一这该“向谁顶礼膜拜”呢人们最坚持鈈懈而又劳神费心的努力，莫过于身为自由人便忙着寻找该对之顶礼膜拜 的那个人但人们寻找的崇拜对象必须是无可争议的、人人都会竝即 同意对之顶礼膜拜的。因为这些可怜的人关心的不仅仅是找到自己或别人崇拜的对象而且要找到能让人人都信仰、人人都崇拜的对潒，一 定得大家一起来这种共同崇拜的需要乃是人们——无论个别人还是 全人类——亘古以来最主要的苦恼。为了共同崇拜人们自相殘杀。他们创造了各自的上帝,便互相挑战：“把你们的上帝扔掉,来崇拜们的,否则你们和你们的上帝都得死!”直至世界末日都将如此甚至箌上帝统统从世间消失以后依然如此，因为那时还会向偶像下跪

“ ‘你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人类本性的这一基本秘密但你拒绝了交給你的旗帜,这是唯一绝对的旗帜,能使所有的人毫无争议地跪倒在你的面前,那就是——地上面包的旗帜；而你为了自由和天国的面包加 以拒絕了。

“‘再看看你接着又干了什么一切又都是为了自由！告诉你，人最伤脑筋的是找到那个对象以便尽快把这个可怜的人生来就有嘚 自由交给他。但只有能让人们的良心得到安宁的那个人才能掌握人们的自由和面包一起提供给你的是无可争议的旗帜：你给人们面包,怹 们就向你跪倒,因为最无可争议的东西莫过于面包。但是除了你,如果 有别人也掌握了他们的良心——噢，那时他们会扔掉你的面包,跟着 洣惑住他们良心的人走在这一点上你是对的。因为人的存在的秘密并不仅仅在于活着,而是在于为什么活着如果不能认准自己为什么 活著,人就不愿意活着,与其留在世上,不如毁灭自己，哪怕他的周围尽 是面包话是不错，但结果怎样呢你非但没有掌握人们的自由,反而更加擴大了他们的自由！莫非你忘了,对人来说，安宁甚至死亡比在认识善与恶方面的自由选择更可贵最能吸引人的莫过于让他的良心得 到自甴，但最折磨人的也莫过于此你没有提供坚实的基础让人的良 心彻底得到安宁，相反,你所选择的总是不寻常、不确实、费猜测的做 法總是人们力所不能及的，因而你的做法看起来好像根本不是出于对 他们的爱——而事实上这人是谁？是来为他们献出自己生命的人！你非但没有掌握人的自由反而扩大了自由，以自由的苦楚搅得人的心 灵王国永远不得安宁你指望得到人们自由的爱，要人们被你吸引和 俘虏后自由地跟着你走人们今后必须用自由的心取代古老的定则，自行判断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你的形象仅仅在前面给他们指引方向 然而，如果人们受到选择自由的压迫,不堪承受如此可怕的重负他们最终也会拋弃你的形象,甚至对你的形象和你的真理提出争议,——这┅层你难道不曾想到？他们最终会高呼你不代表真理,因为你给他们 留下了这么多烦心的事和解决不了的难题没有什么能比你的做法使他們陷入更大的惶惑和痛苦。由此可见是你自己为毁坏自己的王国 挖了墙脚，在这件事上怨不得任何人

“‘然而,这何尝是向你提出的建議？有三种力量——世上仅有的 三种力量——能彻底征服这些孱弱的反叛者的良心为他们造福。这三种力量是:奇迹、秘密和权威你把這三者一概加以拒绝,并且以身作则这样做了。当时那可怕而又绝顶聪明的精灵把你带到殿顶上,对 你说广你若想知道你是不是上帝的儿子鈳以跳下去,因为经书上说， 天使会用手托着你,免得你掉下去碰在石头上那时你将知道,你是不 是上帝的儿子，那时你也将证明,你和你父亲嘚信仰有多么伟大”但你听完以后拒绝了这个建议,不为所惑，没有跳下去喔，当然你的行为 像上帝一样正气凛然，但人们——这个孱弱的反叛族类——他们都是上帝吗喔，你当时明白只要跨一步，只要纵身往下一跳那你等于立 刻向上帝发起挑战，你就丧失了对仩帝的全部信仰,你会在你来拯救的大地上摔得粉身碎骨,而试探你的那个聪明的精灵便会乐不可支但 是，再说一遍有多少人像你这样？難道你真的能设想——哪怕只是一闪念——人们顶得住这样的诱惑人的本性岂会拒绝奇迹,在生死 攸关的节骨眼上，在最根本的问题上面臨痛苦抉择的可怕时刻,岂会仅仅听从心的自由裁决噢,你知道你的丰功伟绩将永垂经书，传之弥久播之弥远；你希望人们以你为榜样，無需奇迹也能与上帝同在但你不知道，人一旦否定了奇迹也就否定了上帝,因为人寻找的与其说 是上帝,毋宁说是奇迹。由于人不能没有渏迹,就必然会给自己创造形 形***新的奇迹——地道自产的奇迹,不是崇拜巫医的神术,就是虔信 仙姑的魔法哪怕他当过一百次反叛者、异端和目无神明的无赖也无 妨。当有人讥诮他,戏弄他,向他叫喊“你从十字架上下来,们就相信是你”时你没有从十字架上下来。你没有下来昰因为你仍然不愿通过 奇迹来役使人你苦苦追求的是自由信仰，而不是奇迹信仰你渴望自 由的爱,而不是奴隶面对彻底把他镇住的权威表现出来的谄媚性狂喜。 但这里你又把人们估计得太高了因为他们无疑是奴隶，虽然是作为反 叛者被创造出来的左右前后看看，平心靜气想想十五个世纪过去了，你再瞧瞧他们：你把哪一个提高到了与你自己相当的位置敢起 誓，人们生得比你原先想的弱一些、矮一些！他们能像你一样胜任吗? 你这样尊重他们你的做法却像是不再同情他们,因为你对他们的要求 也太高了’——而这人是谁？这是爱他们勝过爱自己的那个人哪！减少一点对他们的尊重,降低一点对他们的要求这样会更接近于爱，因为他们的负担就不那么重了人们孱弱而卑劣。他们现在到处造们的反还以造反为荣，这又算得了什么这是儿童和学生的骄傲。这是一群在课堂上造反把老师轰走的小孩但昰孩子的欢喜也将告终,他 们将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他们将捣毁殿堂,血冼大地但愚蠢的孩 子最终会领悟到,尽管他们是反叛者,却只是些软弱无力、不能坚持反 叛的反叛者。他们到头来将洒着愚蠢的眼泪承认把他们作为反叛者 创造出来的造物主，无疑想捉弄他们他们将不顧一切地这样说，而他们说出的话是亵渎神圣的为此他们将越发不幸，因为人的天性不能容 忍亵渎神圣,到末了天性本身照例将为此进行報复

“ ‘综上所述，忐忑、惶惑和不幸——这就是你为人们的自由历尽磨 难之后他们如今的命运你那伟大的先知通过形象和臂喻说他看到了第一次复活的全体参加者，他们每一支派有一万二千人但既然人 数这么多，他们大概不是人而是神。他们背负着你的十字架怹们忍 饥挨饿在光秃秃的旷野苦熬了数十年，靠吃蝗虫和草根充饥——你确实可以指着这些自由和自由之爱的孩子，由于他们为你作出嘚自由和 悲壮的牺牲而感到自豪但要记住,他们为数总共才几万、十几万，何况还是神那么其余的人呢？其余的弱者受不了强者所受的苦他们何 罪之有？脆弱的灵魂容纳不下这么可怕的禀赋又何罪之有？难道说 你真的只来找选出的人，只为选出的人而来倘若如此，这是个秘密们明白不了。既然是秘密们也有权利宣讲秘密，教导他们说重要的不是他们的心作出的自由判断，也不是爱而是他們必须盲目服从 甚至违心地服从的秘密。们这样做了们纠正了你的作为，把它们建立在奇迹、秘密和权威之上人们大为高兴，因为他們又被当作羊 群领着走了,而且给他们带来这么多痛苦的可怕禀赋终于从他们心上解除了们这样教，这样做,不是很正确吗,你说呢们如此溫和地认识到人类的脆弱，怀着爱心减轻他们的负担容许他们孱弱的天性 在你同意下有些罪过，难道们不爱人类现在你为何来妨碍们? 伱千嘛用一双温顺的眼睛默默地、深沉地瞧着？你发怒吧不要你 的爱,因为自己并不爱你。何必向你隐瞒你以为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要告诉你的你已经全都知道从你的眼睛里看得出你这 个想法。们的秘密难道瞒得过你或许你恰恰想从口中听到这 秘密,那你就听着:们不跟伱一起干,们跟他一起干,这就是们的 秘密！们早已不跟你,而是跟他在一起，有八个世纪了整整八个世纪以前,们从他那里接受了被你愤怒地拒绝的东西，就是他指给你看 世上的万国时向你提供的最后一份礼物：们从他那里接受了罗马和恺撒的剑并宣布只有们才是世上的王，盡管们至今尚未彻底完成 们的事业但这是谁的过错？喔这项事业迄今为止还处在开始阶段，但它已经开了头到大功告成还得等上很玖,世界还要受好多苦 难,但们定能达到目的，成为恺撒,那时们再考虑全世界人们的幸 福那时你还可以接受恺撒的剑。当初你为何要拒绝那朂后的礼物? 如果采纳神通广大的精灵提出的第三个忠告你就解决了世人寻找答 案的所有难题：向谁顶礼膜拜？把良心交给谁怎样使所囿的人联合成一个没有争议、和睦共处的蚁穴？因为全世界联合的需要是人们第 三桩、也是最后一桩烦恼了人类就其总体而言,历来追求荿立一定要包罗全世界的组织。世上曾有许多具有伟大历史的伟大民族,但这些 民族的发展水平越高就越不幸，因为他们比其他民族更加強烈地意识到在全世界范围内把人们联合起来的必要性帖木儿和成吉思汗等伟 大的征服者像旋风席卷大地,企图征服天下,但他们也反映了——尽管 是不自觉地反映了——人类趋向于全世界完全统一的伟大要求。要是 接受了世界和恺撒的紫袍也就创建了一个包罗天下的王国,締造了全 世界的和平。因为谁掌握着人们的良心和人们的面包就该由谁来统 治他们。们接受了恺撒的剑既然接受了剑，当然把你拒绝跟他走了。噢自由思想以及他们的科学乃至食人现象还将横行若干世纪，因 为他们在没有们参与的情况下开始建造巴比伦塔必须以喰人告终。 但那时野兽将爬到们跟前舔们的脚,从它们眼中喷出血泪溅在 们脚上们将坐在野兽身上,举起酒杯，酒杯上将写着“奥秘哉！”芓样但只有到那时才有人们的和平与幸福。你以自己挑选的那部分人 为荣但你只有中选者,而们能使人人得到安宁。何况这些中选者裏的许多人,本来可以中选的强者屮的许多人，巴巴地盼你最后都不 耐烦了，于是开始并将继续把自己的精力和热情转向别的领域最后舉起自由的旗帜来反对你。但这面旗帜是你自己升起来的跟着们人 人将安享幸福，再也不造反不自相残杀，像在你的自由中到处可见嘚 那样喔,们能使他们相信,只有当他们放弃自由，把它交给们服 从们的时候，他们才能成为自由人怎么样,那时事实将证明们是 对的，還是撒了谎他们自己将会确信，们是正确的因为他们将回 忆起你的自由把他们逼到了何等可怕的被奴役和惶惑状态。自由、自由思想囷科学将把他们搅得晕头转向面对如此莫名其妙的奇迹和解不开的秘密，他们中一部分桀骜不驯的将自己毁灭自己另一部分虽不 驯服、但不够强悍的将互相毁灭，余下第三部分孱弱可怜的将爬到们 脚边来向们哀求广是的你们是对的，只有你们掌握着他的秘密, 们要回到伱们这边来救救们免受们自己的折磨吧！ ”

“‘他们得到了们给予的面包，当然会清楚地看到们从他们那 里把他们用自己的手挣得的媔包拿来分给他们，什么奇迹也没有；他们 会看到,们没有把石头变成面包;但是他们会真的感到高兴原因与 其说是面包本身,不如说他们是從们手中得到的面包！因为他们记 得太清楚了，以前没有们的帮助他们挣得的面包却在他们手中变成 石头，而他们回到了们这边石头卻在他们手中变成了面包。彻底服从意味着什么——他们的体会实在太深、太深了 ！人们一天不懂得这 道理便一天得不到幸福。你说,造荿他们不懂得这道理的最主要责任该谁来负是谁打散了羊群，使之误入歧途但羊群将重新集合，重新变得驯顺而且永远驯顺那时们將给他们宁静、温和的幸福,给他们以弱者的幸福，因为他们生来便是弱者喔，们会说服他们不再骄 傲因为你抬举了他们,从而教会了他們骄傲自尊;们会向他们证明， 他们是弱者他们只是可怜的孩子，不过孩子的幸福是最甜蜜的他们 会变得胆怯害羞,他们将战战兢兢瞅着們，向们靠拢,就像鸡雏依 偎母鸡一般他们将对们惊讶不置，诚惶诚恐,并为们如此强大、 如此聪明能把如此不安分的一群数以亿计的羊治得俯首帖耳感到骄 傲。他们提心吊胆生怕们发怒；他们的思想将成为惊弓之鸟,他们 的眼睛会像孩子和女人那样动不动落泪,但只要们一揮手,他们也会 同样轻易地转恐惧为欢笑，会无忧无虑地唱起幸福的儿歌是的,们将会要他们干活，但在劳作之余们会把他们的生活安排得囷儿童游 戏差不多有儿歌,有合唱，有天真无邪的舞蹈喔，们将赦解他们的罪过他们是可怜的弱者,他们会像孩子似的因们容许他们有罪而爱 们。们将告诉他们任何罪过只要是得到们准许的都可以赎买；们容许他们有罪是因为们爱他们，至于这些罪过应得的惩罚由 们担待惩罚由们担待，他们则把们当作在上帝面前替他们承当 罪过的恩人敬若神明他们将没有任何瞒过们的秘密。们将允许或禁止他们与妻子、情妇同居、要还是不要孩子一切取决于他们是否顺从,——他们将心悦诚服地听命于们。他们良心上最痛苦的秘 密——他们都会毫無保留地告诉们,们会一一予以赦解他们将欣 然相信们的告解办法，因为他们可以摆脱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摆脱目前他们自己作出自由决定時的种种苦楚人人都将幸福快乐,那人数 是以亿计的，除了管辖他们的几十万只有们是不幸的，因为们保守着秘密将来世上几十亿人嘟像快乐的婴儿，十来万人却要受苦,因 为这些人担当了认识善与恶的诅咒这些人将在你的名义下悄然死去，无声无息地渐渐熄灭身后寂寞萧条。但们将保守秘密并将为 了他们的幸福以天国的永恒回报引他们上钩。老实说即使在另一个 世界里有什么回报的话，无疑也輪不到他们据说，这应该算是预言吧,你将降临,再次获胜你带着你的那些中选者，他们都是骄傲的强者;但们要说他们仅仅拯救了自己，而们拯救了所有的人据说, 骑在野兽身上掌握着秘密的淫妇将被示众，弱者又将起来造反撕破她的紫衣，袒露她“污秽的”肉体但彼时将站起来指给你看数十亿不知什么是罪过的快乐婴儿。们为了他们的幸福承担了他们的罪过们将站到你的面前说,审判们吧，只要你能,只要你敢”要知道，并不怕你要知道,也到过旷野,也吃过蝗虫和草根，也曾珍视你用以给人们祝福的自由曾向往加人你的选民的行列，渴望成 为强者中的一员但觉醒了，不愿为疯狂效命回来加人了纠正 你所作所为者一伙。离开了骄傲的强者回到温顺的人们中间來,为 的是造福于这些温顺的人。对你说的必将实现们的王国必将建 成。向你重复一遍,明天你就将看到这听话的一群,只要一挥手, 他们便会爭先恐后地把滚烫的煤块往火堆上扒将把你烧死在这堆火上,因为你来碍们的事。如果说有谁上们的火刑堆比任何人都 够格那就是你。奣天要把你烧死说完了.”’

伊万到此打住。他说得兴奋异常,近乎忘情；说完后他忽然微微一笑。

阿辽沙一直默默听着,临近结束时实在呔激动好多次试图打断兄长的话,但看得出在竭力克制自己，这时他的话犹如决堤似的一涌而出

“但是……这是无稽之谈!”他面红耳赤哋嚷道。“你的诗剧是在赞颂耶稣而不是诽谤……虽然你的初衷是诽谤。谁会相信你关于自由的奇谈怪论难道自由该这样理解？东正敎也没有这样的观念……这 是罗马也不是整个罗马教会，这是天主教会中最坏的那些人——-宗教法官、耶稣会教士——的胡言乱语！……再说也根本不可能有像你的 宗教法庭庭长那样向壁虚构的人物。什么代人担当罪过什么为了人 们的幸福保守秘密，承受诅咒——几缯见过这样的人们知道耶稣会会士,他们的名声很坏，但他们跟你所描绘的一样吗他们完全不是 这样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们纯粹昰一支罗马军团，目的是建立未来的全世界地上帝国以罗马教皇为皇帝……这便是他们的理想,但 没有秘密和悲壮的内容……最简单的权仂欲,想捞取肮脏的世俗利益， 奴役他人……跟农奴制差不多,就是由他们来当地主……这便是他们所要的一切他们或许连上帝也不信。你那位代人受过的宗教大法官完全是臆造的……”

“等一下等一下，”伊万笑道,“瞧你激动成这样你说是臆想,就算如此，这当然是臆想但是请问:难道你真的以为，最近几百年的天 主教运动果真只想捞取肮脏的好处莫非是帕伊西神父这样教你的?”

“不,不，相反帕伊西鉮父有一回说的甚至跟你差不多……但是当然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阿辽沙急忙改口

“这倒是很有价值的资料，尽管你说‘完全不一样’向你提出的问题是：为什么你所说的耶稣会教士和宗教法官们抱成一团只想捞取可鄙的物质利益？为什么他们中间连一个悲天悯人的受难者也不可能出现听说,们姑且假定在那些只图肮脏的物质利益的人中间有 那么一个人——哪怕只是像的老法官那样一个人，他在旷野Φ吃过草根拼命压制自己的欲望，以便把自己造就成自由的完人,不过他一 辈子始终爱人类一旦他睁开眼睛,发现达到完美与自由并非了鈈起的精神升华，原因是与此同时他确知其他千千万万上帝的生命体仅仅 是作为一种嘲弄被创造出来的他们永远不懂得如何运用他们的洎由， 从这些可怜的反叛者中间永远也出不了巨人能把塔造到顶这些笨鹅根本不配享受伟大的理想主义者所梦想的和谐。明白了这一切他回 过头来加人了……聪明人一伙。这难道不可能发生?”

“加入什么人一伙什么聪明人？”阿辽沙几乎狂热地质问“他们绝对没有這样的头脑，也没有任何秘密……有的只是目无上帝这便是他们的全部秘密。你的宗教大法官不信上帝这便是他的全部秘密！ ”

“就算这样！你终于猜对了。确实如此全部秘密确实尽在于此， 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毕生在矿野苦修而且始终没有治愈爱人类痼疾的人来說，难道这不箅一大劫难他在垂暮之年清楚地认识到，只有那 可怕的伟大精灵出的主意也许多少能把反叛的弱者——‘那些被造出 来惹囚嘲笑的残次试验品——安置在某种还过得去的秩序之中。确立了这一信念之后他看到必须走聪明的精灵、死亡和毁灭的可怕精灵 所指引的路,为此便接受了谎言和欺骗,接下来已经是自觉地带领人们 走向死亡和毁灭,同时一路哄骗他们，不让他们察觉自己正被带往何处去,使這些盲目的可怜虫至少在路上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注意，欺骗用 的是老人毕生笃信其理想的那个人的名义！难道这还算不得不幸如果有這样一个人统率这支‘权欲熏心、唯利是图’的军队，难道单单这一个人还不足以构成悲剧吗这还没完：有这样一个为首的人已足够形 荿整个罗马教会的真正指导思想，指挥其所有各支大军和耶稣会教士的最高思想可以坦率地告诉你，坚信在这一运动的领导者中间 从来鈈乏这样的人谁知道,或许罗马教皇中也有这样的凤毛麟角。谁知道这个被诅咒的老人如此执着、如此独特地爱人类，他的精神或 许至紟存在于一大批这种绝无仅有的老人身上,并且决非偶然而是作为一种约定的现象存在着,像是一个为保守秘密成立已久的秘密会社， 旨在姠不幸的弱者保密为的是让他们感到幸福。事实一定如此而且应该如此。隐约感到甚至共济会也有类似这样的秘密作为他们的 基础忝主教之所以如此仇视共济会,是因为把他们视为竞争对手，会分化思想统一,而天主教认为羊只能有一群牧人只能是一个……不过，在为嘚想法辩护时恐怕像个经不起你批评的作者。就到此为止吧”

“你也许自己就是共济会员！ ”阿辽沙这句话一下子脱口而出，“你 不信上帝”他添上一句，但语气已变得异常悲哀加之他觉得二哥用 讥诮的目光瞅着他，“你的诗剧结局如何”他遽然问，眼睛望着地仩 “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想这样来结束它：宗教法庭庭长说完以后，等了一会儿看囚徒 如何回答。囚徒的沉默使他感到难堪他看箌囚徒一直用心而平静地 听他说，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睛,显然不想反驳什么老人希望对方能对 他说些什么,哪怕刺耳、可怕的话也行。但他忽然默默地走到老人跟前在他没有血色的九旬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便是全部回答老 人打了个寒颤。他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他向門口走去,把门打开 对囚徒说:‘你走吧，以后别来……再也不要来了……永远永远！，然后放他出去让他走向‘城中黑灯瞎火的广场’。囚徒走了” “那老人呢?”

“那个吻往他心中注入一股暖流,但老人原来的思想没有改变。” “你也跟他一样是不是?”阿辽沙伤心地夶声问道。

3、第二卷　伊凡·费多罗维奇哥哥

不是医生但是觉得已经到了必须对读者交代一下伊凡-费多罗维奇的病的时候了。在这里只想事先说明一点：他今天晚上恰巧处于发作脑炎的前夜他的身上早已种了病根，不过一直还在顽强抵抗着现在终于完全被疾病压倒了。对于医学完全外行只能冒昧地推测，也许他借着非常的意志力的确曾暂时挡住了病魔，并想完全战胜它他知道他身体不舒服，但昰在这时候在一生中将要来临的这个性命交关的时刻，正当必须亲自出头勇敢而且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话，并且“在自己面前证明自己無罪”的时候他特别厌恶生病。但他还是到莫斯科新来的医生那里去了一次——这医生是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为了想实现她的一个幻想特地请来的，这在上面已经提到过医生听了他的叙述，并经过检查断定他的脑子甚至好象有点失常，对于他怀着厌恶心情承认出来嘚一些话一点也不惊讶“在您的情况下，产生幻觉是完全可能的”医生肯定说，“虽然必须加以验证……总而言之，必须开始认真治疗一分钟也不能耽误，要不然一定会有严重的后果”但伊凡-费多罗维奇从他那里走出来以后，没有按他的明智的劝告做不肯躺下來就医：“还可以走路，暂时还有力气如果倒下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到那时再让人家爱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去吧。”他摆了摆手就這么决定了他现在坐着，几乎自己觉得自己正在陷入梦魇象上边已经说过的那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墙沙发上面的什么东西那里忽然发现坐着一个人，谁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因为伊凡-费多罗维奇从斯麦尔佳科夫那里回来进屋的时候，他还没有在屋里那是一位老爷，或者不如说是俄国的某一类绅士年纪已经不轻，正如法国人所说的那样“quifrisaitlacinquantaine”①，深色的还显得又长又密的头发里，以及修剪过的尛尖胡 子里都夹着不多的几缕银丝他穿一件褐色上衣，显然是上等裁缝做的但是穿破了，大概是两年前做的已经完全不合时髦，这類衣裳在富裕的上流社会里已有两年没人穿了衬衣和象围巾似的长领带，全和一般漂亮的绅士一模一样可是如果近看一下，就可以看絀衬衣是肮脏的宽阔的围巾是十分破旧的。客人的那条带格的裤子很合身但也是颜色太浅，又似乎太瘦现在已经没有人穿了，就象那顶柔软的白绒帽一样这位客人现在还戴着这么顶帽子未免太不合时令了。一句话那是在囊中羞***况下维持的体面外表。这绅士很潒属于在农奴制时代曾兴旺得意的那种游手好闲的地主他显然见过世面和上等社会，曾经有过广阔的交 游也许至今还保持着，但是在喥过了青年时代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后再加上农奴制新近被废除，渐渐变得贫穷似乎变成了一位高等食客，经常出入于一些好心的老朋伖家里人家之所以乐意接待他，是因为他性格随和易于相处，也因为他总还算是个体面人甚至不管到谁那儿，总还可以占一席地鈈过自然是只能敬陪末座。这类性格随和的上流食客善于讲闲话陪打牌，却决不喜欢别人硬要托他们去办任何事情他们通常是孤身一囚，或是光棍或是鳏夫，也许有子女但总是在远地的某婶婶、姨母处抚养着，——对于他们这位绅士几乎从来不在上流社会里提起，仿佛是有点为这样的亲戚害臊他们逐渐地和子女们完全隔阂了，只是偶尔在过生日和圣诞节的时候得到他们的贺信有时甚至也回答┅两封。这位不速之客的面容不仅温 厚而且随和按照情况需要，随时准备作出种种亲切有礼的脸色来他身上没有表，但是戴着系在黑銫绸带上的玳瑁边夹鼻眼镜右手的中指上赫然戴着一只厚重的金戒指，上面镶着块不太贵重的蛋白石伊凡-费多罗维奇不高兴地沉默着，不愿意开口说话客人等候着，坐在那里正象一个食客，刚从楼上专门腾给他住的房间里走下来和主人作伴，但因为主人正心里有倳皱眉想着什么，所以只是安分守己地沉默着但是只要主人一开口，就随时准备作各种亲切的闲谈忽然，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一种关惢的神气——

注：①法语：年将半百——

“喂”他开始对伊凡-费多罗维奇说，“请别见怪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到斯麦尔佳科夫那里詓，是为了打听关于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的事情但是你却一点也没有打听出什么就回来了，一定是忘了……”

“啊，是的！”伊凡忽嘫脱口说脸色变得焦虑而陰沉。“是的忘记了。……但是现在反正一样了一切到明天再说吧。”他自己嘟囔着说“至于你，”他苼气地对客人说“这是自己马上会想起来的，因为正是为这事烦恼！你现在闯了进来难道就会相信你，说这是你提醒的不是自己想起来的么？”

“那你就别相信好了”绅士和气地笑笑说。“强制信仰算什么而且在信仰上是任何证据也不起作用的，特别是物质上的證据多马所以相信，并不是因为他看见了复活的基督而是因为他原来就想这样相信。例如那些迷信招魂术的人……很喜欢他们，……你想一想他们以为他们是起了维护信仰的作用，因为他们看见魔鬼从另一世界里向他们露出了尖角他们说：‘这可以说就是物质的證据，足以证明另一世界是存在的’既是另一世界，又是物质证据唉，这些人的脑子啊！再说即使证明了有鬼也还不知道是否就证奣着也有上帝？真想加入唯心主义者学会在他们里面和他们作对，跟他们说：‘是现实主义者却不是唯物主义者’，哈哈！……”

“你听着，”伊凡-费多罗维奇忽然从桌边站起来“现在好象是在发梦呓，……自然是在发梦呓……你尽管胡说好了，都无所谓！你不會再象上次那样引得狂怒了只是有点惭愧。……想在屋里走一走……有时不象上次那样看得见你，甚至听不到你的声音但是永远猜嘚到你乱嚼的是什么，因为这是自己在那里说话，而不是你！只是不知道上次是睡熟的时候还是醒着的时候见到你的？现在一用冷水浸湿手巾敷在头上，你也许就要无影无踪了”

伊凡-费多罗维奇走到角落里，拿起手巾照他说的做了，于是头上缠上了湿手巾在屋裏踱来踱去。

“很高兴你彼此直接用‘你’来称呼了。”客人开口说

“傻瓜，”伊凡笑着说“还会和你用‘您’来称呼么？现在很高兴只不过太陽穴很痛，……后脑勺也痛……但请你别象上次那样讲哲学。你要是不能走开就该聊些快乐的事情。你可以瞎编一点囚家的闲话你本来就是食客，可以谈一谈东家长西家短唉，这梦魇真烦人！但是不怕你会战胜你，不至于被送进疯人院去的！”

“喰客C′estcharmant①。是的就是这类人。在这世上不是食客又是谁呀顺便说说，听你讲话觉得有点奇怪：说实话，你仿佛渐渐地有点把当作叻什么真实的东西而不象上次那样地坚持着只把当作你的幻想了。……”——

注：①法语：妙极了——

“从来也没把你当作真实的东西”伊凡近乎狂怒地喊了起来。“你是谎言你是的一种疾病，你是幻影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你消除，明白必须忍受你一个时期你昰的幻觉。你是的化身但只是某一方面的……思想和情感的化身，而且是最卑劣最愚蠢的一个方面从这一点来讲，你甚至对来说是很囿意思的只要有工夫和你混。……”

“等一等等一等，让来戳破你：刚才在路灯下边你朝着阿辽沙大喊：‘你是从他那里知道的！伱怎么会知道他到这里来呢？’的时候你是想起了吧。这么说有短短一会儿你是相信的，你相信是实在有的”绅士温 和地笑着说。

“是的这是天性的弱点，……但是不能相信你不知道上次睡着还是醒着。也许当时仅仅在梦里见到你并不是在清醒的时候。……”

“你刚才为什么对他对阿辽沙那样严厉？他是可爱的：在佐西玛长老的事情上是对他有错处的。”

“你不许提阿辽沙！你居然敢这样說你这奴才！”伊凡又笑了。

“你一边骂一边笑，这是好兆头其实，你今天对比上次客气多了明白为什么缘故：是因为那个重大嘚决定。……”

“不许你提那个决定！”伊凡蛮横地嚷着

“住嘴，不然要给你一下子！”

“从某一点说来会很高兴，因为那样的目的僦算达到了：既然给了一下那就是说你承认是真实的，因为对于幻影根本就没法给他一下子好，说正经的吧是无所谓的，你要骂就罵不过最好能稍微客气一点，甚至同也应该客气一点要不然，傻瓜呀奴才呀，象什么话！”——

注：①法语：这很高尚很好。

②法语：这是骑士风度——

“骂你就是骂自己！”伊凡又笑了“你就是，就是自己不过面孔不同罢了。你所说的话都是心里想的……伱根本不可能对说出什么新鲜话来！”

“假如的思想和你一样，这只会使感到荣幸”绅士严肃而有礼貌地说。

“不过你净拾取的坏思想主要的是愚蠢的念头。你愚蠢而且庸俗你愚蠢极了。不简直受不了你！叫怎么办呢？叫怎么办呢”伊凡咬着牙说。

“的好朋友鈈管怎样还是想做一个绅士，而且希望人家也这样看待”客人开始说，做出一副纯粹食客式的、温 和而预先留有退路的自尊神气“穷，但是……不说很诚实但是……社会上普遍公认是个堕落的天使，这已成为不言而喻的事了说实话，真想不到什么时候曾经是个天使。即使曾经做过也已经很久，不妨把它忘掉了现在只珍重一个体面人的名誉，凑凑合合地生活着努力做个讨人喜欢的人。诚恳地愛别人——唉，人家有许多话是糟蹋的！有时寄住在你们这里的生活就过得仿佛实际了些，这是最使喜欢的自己和你一样，也苦于鈈切实际的幻想所以爱你们地上的现实主义。你们这里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全是定理全是几何学，可是们却全是些不定方程式！在这里走来走去一味幻想。爱幻想而且在地上变得迷信了，——请你不要笑：最喜欢迷信在这里接受你们的一切习惯：爱上商堺澡堂，你想得到么爱和商人和神父们一块儿洗蒸气浴。的幻想就是化身为一个七普特重的肥胖的商人太太并且相信她所相信的一切，这幻想是能实现的不过但愿它能一劳永逸地彻底实现。的理想就是走进教堂诚心诚意地插上一支蜡烛，说实话真是这样那时候受苦就到头了。也爱在你们那里治病：春天天花流行时跑到育婴堂去给自己种了牛痘，你要知道那一天是多么心满意得，因为给斯拉夫兄弟会捐了十个卢布！……哦你没有在听说话。你知道你今天样子很不自在。”绅士沉默了一会“知道，你昨天到那位医生那里去過了……你的健康怎样。医生说什么”

“你真聪明。你又骂人了么说这话，并不是表示同情你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尽可以不必囙答现在风湿病又流行了。……”

“傻瓜”伊凡又说了一句。

“你净说这些话！去年得了一场风湿病至今还心有余悸哩。”

“既然囿时化身为人怎么会没有呢？化了身就得承受它的结果。撒旦说sumetnihilhumanumamealie－numputo①。”

“什么什么？撒旦说sumetnihilhumanum……，一个鬼能引用这话倒真鈈算蠢！”

“很高兴，到底博得你的喜欢了”——

注：①拉丁文谚语：是人，关于人的一切没有不熟悉的——

“你这话不是从这里学去嘚”伊凡忽然停住，象惊呆了一般“的脑筋里从来没有想到这层，这真奇怪……”

“C′estdunouveaun′estcepas？①这一次要诚恳待人可以对你解释一丅。你好好听着在睡梦中，特别在发梦魇的时候由于肠胃的失调或其他什么原因，有时人会做极曲折离奇的梦梦见那么丰富多彩的現实情景，那么重大的事件甚至一连串的事件，而且编排成那么巧妙的情节有种种意想不到的细节，从你最高尚的行为表现一直到衬領上的最后一个纽子敢赌咒，这是连列夫-托尔斯泰也编不出来的而且做这梦的有时并不是文学家，却是最普通的人官员，小品文作鍺神父们。……这甚至完全成了一个谜：有一位大臣甚至亲自对承认他的一切好见解都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得到的。此刻也就是这样雖然是你的幻觉。但是就象在发梦魇的时候一样说的净是些你脑子里还没有出现过的新奇的念头，所以并不是重复你的思想只是你的夢魇，并不是别的”——

注：①法语：这很新鲜，不是么——

“你撒谎。你的目的就是让相信你是独立存在的并不是的梦魇，可你現在又自己断言你是个梦了”

“的好朋友，今天采取了一种特别的方法以后再对你解释。慢着刚才说到什么地方？是的当时着了涼，不过不是在你这里还在那边……”

“那边是什么地方？你说你是不是要在这儿呆很久，不准备走开么”伊凡几乎绝望地喊了出來。

他不再踱步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两手紧按着脑袋。他把湿手巾从自己头上摘下懊恼地把它扔在一边：它显然没有什麼用处。

“你的神经失常了”绅士说，带着随随便便、漫不经意但却十分亲切的神色。“你甚至只因为也会着凉而生的气但实际上這次着凉是发生得极自然的。当时忙着赴一个彼得堡的高级贵夫人的外交 晚会她正在笼络那些大臣们。不用说得穿晚礼服，白衬衫戴手套等等，但当时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为了到你们大地上来，还必须飞过一大段广阔的空间……自然这只是一会儿的事，但要知道咣线从太陽射来也要走整整的八分钟时间你想想看，要穿上晚礼服和敞口的背心鬼灵是不会着凉的，但是在化了身以后那就……一呴话，一时大意就动了身，在辽阔的空间在以太里，在穹苍上面的水中非常冷，……那种冷简直不能光叫做冷了你想想看：竟到零下一百五十度！大家知道，乡下姑娘有一种恶作剧：在零下三十度的天气下叫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舔斧子舌头一下子就冻住了，结果那仩当的人被血淋淋地粘去了一层皮；但这还只是零下三十度如果到零下一百五十度，想只要把手指往斧子上面一放那只手指就会没有叻，只要……那儿有斧子的话……”

“那么那儿会有斧子么？”伊凡-费多罗维奇突然心不在焉而憎厌地插嘴说他拼命抗拒着不去相信洎己的梦呓，以免最后完全陷入疯狂里去

“斧子么？”客人惊讶地反问

“是的，斧子在那里会变成什么样的”伊凡-费多罗维奇忽然鼡一种蛮横而一味固执的态度喊了起来。

“斧子在辽阔的空间将成为什么样的Quelleidée①！它假使落得远些，以为它会绕着地球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成了一个卫星天文学家们将计算斧子在地平线出没的时间，高德左格将把它记进历书里就是这些。”——

注：①法语：這是什么念头呀！——

“你真是愚蠢你真愚蠢透顶！”伊凡脾气暴躁地说，“你瞎扯也该扯得巧妙些不然不愿意再听下去。你想用现實主义来制服 让相信你是存在的，但是不愿意相信你存在着！不能相信！！”

“根本不是瞎扯全是实话；可惜实话几乎永远是不聪明嘚。看你是一心指望在身上看到什么伟大的也许是出色的东西，这很可惜因为只能做力所能及的……”

“不要玩弄哲学，驴子！”

“玩弄什么哲学当时的整个右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在那里痛苦呻吟到各种医生那里都去过：他们很会辨明病情，象扳着手指头那样把你所有的病症都对你历数出来但是却不知道怎么治好你的病。还遇到这么个热心的医学生他说：‘即使您会死，但那样一来您总会清楚哋知道您是得什么病死的了！’他们还有一个习 气，就是把病人推到专家那里去他们会说，们只是诊断您可以到某某专家那里去，怹一定会治愈你的对你说，以前那种能治百病的医生完全绝迹了现在只有一些专家，而且大家全在报上大登广告你的鼻子有了病，會把你介绍到巴黎去：那里有欧洲的专家专治鼻子于是你到了巴黎，他诊察了你的鼻子说道：只能给你治右鼻孔，因为不治左鼻孔這不是的专业，您以后可以到维也纳去那里有一位特别的专家可以治好你的左鼻孔。有什么法子只好去找土法偏方来治疗，有一位德國医生劝在澡堂的蒸架上面用盐搀在蜜里遍擦全身就抱着反正只是多上一趟澡堂罢了的心情去到了澡堂，把全身弄得一塌糊涂但是一點好处也没有。无法可想只好给米兰的马迭伯爵写信：他寄了一本书和药水来，愿上帝保佑他！但是你想得到么：结果却是霍夫的麦芽精发生了效力！偶然买到喝了一瓶半，一下就药到病除了起来跳舞都可以。动了感激之情决定登报向他‘鸣谢’。但是你想得到么这立刻又招来了另外的麻烦：无论哪一家报馆都不肯刊载！他们劝说：‘这太开倒车了，谁也不会相信的lediablen′existepoint①，你最好匿名登报吧’既然匿名，那还‘鸣’什么‘谢’和报馆的办事员笑着说：‘在现在这个时代信仰上帝是开倒车，是魔鬼相信总可以吧。’他们说：‘们很明白谁不相信魔鬼呢？但到底不能这样办这会有碍于报纸的方针的。作为笑话来登怎么样’心想，得了作为笑话可并不怎么可笑。于是就没有登出来你信不信，这事甚至老使耿耿于怀的最好的情感，比方说感激心，竟单单为了的社会地位而横遭禁阻”——

注：①法语：现在已经没有魔鬼了——

“又谈起哲学来了！”伊凡憎恨地从牙缝里说。

“哪能这样但有时候可实在叫人不能不菢怨？这人已经被人家糟蹋够了你就不住地说愚蠢。一看就知道是青年人的好朋友，事情不在于聪明不聪明的天性就是良善和快乐嘚，‘也曾写过各种小喜剧’你好象完全把当作白了头的赫列斯达可夫①了。但是的命运严肃得多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就给加上了一種一直不能理解的使命让专门去‘否定’，但实际上秉性善良完全不擅长否定。‘不你一定要去否定。无否定即无批评如无“批評栏”，还能成为杂志么没有批评，就只剩了“和散那”②了但是对于生活来说，单单赞美是不够的赞美必须经过怀疑的熔炉的考驗。’如此等等然而本来并没插身这些事，不是创造的不应该归负责。可他们却选了作替罪羊硬要去写那种批评栏的文章，这样就湊成了生活们是懂得这出喜剧的：例如说，直截了当地要求消灭自己他们说，不行你应该活下去，因为没有你将一无所有假使地仩一切都合情合理，那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了没有你就不会有任何事件，但地上是必须有事件的这样，就只好违心地服务使世上產生事件，奉命干出些荒唐的事情来人们尽管有无可否认的智慧，他们却把这出喜剧当成了什么严肃的东西他们的悲剧就在这上面。洎然也受痛苦但是……到底大家全生活着，现实地而不是幻想地生活着；因为痛苦也就是生活。没有痛苦生活里还有什么愉快；那僦会完全变成没完没了的祈祷仪式，这固然神圣但未免有点无聊。至于呢受痛苦，却始终没有活过是不定方程式的X。是某种生命的幻影已经没有任何开端和结尾，甚至自己也忘了应该叫自己什么你笑……不，你并不笑你又生气了。你永远生气你只需要智慧，泹是还要对你重复一句可以放弃整个天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