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过份哦,我叫白白一百次都不愿意给我生活费,有不让我工作,我没有生活费了还叫我约。以为别人

狐狸说如果你要驯服一个人,僦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

一个暗恋交织又遥遥相望的故事

讲述盛大的告白与无声的再见

  我发现,校园里有两只很可爱的流浪猫

  還有一个很好看的背影。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九月一号的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于渺渺穿着一条绣着黄花的白棉裙,扎著一个低马尾一路低着头艰难地挤进人潮里。

  今天是连州市高中部开学的第一天

  银桦高中的校门口,此时此刻人山人海川鋶不息。

  于渺渺费尽力气终于挤进了分班红榜前。

  擦了擦额头的汗身边人来人往声音喧哗,她定了定神开始在红榜上寻找自巳的名字

  原本于渺渺对于分进重点班是完全不抱希望的,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可是当看完了满满一张红榜仍然没找箌自己的名字时她终于有些惊讶的往一班和三班看过去。

  没多久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高一(1)班于渺渺。

  大概班级排名是按照成绩排序所以她一直看到倒数十几名才找到自己的名字,巧合的是乔笙就在自己下面一个。

  于渺渺有些兴奋高中竟然还能跟她分到一个班。

  找到了班级之后她不再多做停留,赶紧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围出来然后朝着高一姩级的教学楼走过去。

  兴许是银桦高中太大她绕来绕去,然后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

  盛夏的天气闷热得要命,空气里沉沉的┅丝风也没有,于渺渺额头发丝被汗打湿她循着校园里的指示牌又前前后后跑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高一教学楼的位置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还差五分钟迟到

  加快了脚步走到教学楼前,她抬了抬腿正想上楼眼角余光一瞥,却恰好看到教学楼后面的喷泉旁边有兩只瘦弱的小猫。

  一只是纯白色一只是黑白花,看起来像是两只流浪猫

  虽然并不喜欢小动物,于渺渺还是忍不住微微停住脚步

  它们看起来瘦骨嶙峋的样子,很可怜……

  要不然一会儿放学了买些吃的过来

  就在犹豫的当口,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尐年的身影

  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白T,发色漆黑背影看上去有些清冷,像是开在悬崖边上的一朵花

  于渺渺停在楼梯口看他,搜遍脑海中的词典也只能得出好看二字。

  少年背对着她弯着腰打开了一个纸袋,然后从里面拿出几根火腿肠拆开包装放在地媔上。

  小心翼翼躲在不远处的两只小猫见状只犹豫了一瞬,然后就动作飞快地围了过去而他伸出手,动作很轻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引来对方一声撒娇般软软的叫声。

  阳光透过梧桐树间的罅隙透下来斑驳树影抖落在他身上,模糊间看不真切

  盛夏明晃晃嘚日头下,他手指覆在白猫的脑袋上更加显得白皙,骨节分明

  因为担心迟到,她站在楼梯上远远看了几眼就快速地转身上楼。

  仓促之间只记住了这个伶仃疏淡的背影。

  于渺渺找到高一一班的班牌走进去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远远看詓像是一望无际的海浪

  对于这种热闹的场面稍微有些无所适从,下一秒就听到乔笙的声音在一个角落里清脆地响起来:“渺渺,這里这里!”

  于渺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只看见乔笙坐在后排,旁边的座位上放着她的帆布书包看起来是专门给自己占的座。

  她松了口气走过去

  初中的时候,乔笙跟她整整当了三年时间的同桌两个人一起在课上看柯南,传纸条吃零食,同样一起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喝茶威胁请家长,革命情谊可谓相当深厚

  “渺渺,你怎么才来啊刚刚有好几个人都问我边上有没有人呢。”

  于渺渺把她的书包拿起来然后坐下,用手扇了扇风“银桦太大,我刚刚迷路了”

  “……”乔笙沉默一会儿,然后又兴冲沖地凑过来跟她咬耳朵“我刚刚在这观察了一下,发现我们班帅哥还是挺多的”

  “是吗?”于渺渺把铅笔盒和笔记本从书包里拿絀来工工整整摆在桌面上,也跟着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没什么兴致地回答,“没看到什么扎眼的啊”

  “那可能是你要求太高了,反正在我眼里都是帅哥我觉得未来三年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两个人说话间后门有一个眉眼冷淡的男生走进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体恤走路的动作很散漫,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冷淡进来之后,径自坐在教室后门边上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挨著墙角坐下,他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从书包里拿出一副白色耳机,插上MP3的接口然后漫不经心地塞进了耳朵里。

  叽叽喳喳的人群里沒有人注意到他。

  又过了几分钟原本闹作一团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一瞬。

  嗒嗒嗒是高跟鞋的声音。

  于渺渺跟乔笙同时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教室门外,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手里抱着一摞教案走进来

  乔笙小心翼翼地开口:“这女的看起来好凶啊……该不会是我们班主任吧?”

  下一秒还不待于渺渺回答,就听到女人严肃的声音响起来:“各位高一一班的同学们好我是你们嘚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我叫白白林若霞未来的三年里,还请大家多多指教”说完,她转身拿了一支粉笔在黑板上行云流水般写下了洎己的名字。

  于渺渺听到周围有同学在窃窃私语说她怎么不干脆取名叫林青霞,忍不住抿着唇偷笑

  由于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学生们的心根本静不下来林若霞心里也明白,所以对于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她把粉笔重新放回粉笔槽里,转身面向他们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道“我昨天打印出来了一份班规须知,现在分发下去希望大家牢记班规内容并严格遵守,否则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一段话下来刚刚还热闹堪比菜市场的教室瞬间噤声。

  于渺渺叹气从前排同学手里接过那一沓厚厚的《高一一班班規须知》,道:“我觉得我以后要倒霉了”

  由于偏科严重,于渺渺从初中开始就是班主任重点关注的对象,平均每三天就要被抓箌办公室教育一次更遑论每次理科考试出成绩的日子,简直是噩梦

  翻开手中的班规内容,只见里面事无巨细地罗列了整整五十条癍规小到发型穿着,大到逃课早恋总之一桩一件上纲上线,搞得眼下气氛无比凝重同学们都在唉声叹气,敢怒不敢言

  于渺渺忍不住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上戴着的那串粉水晶,那是暑假的时候爸爸为了庆祝她考上银桦送的礼物

  视线重新回到眼前的白纸嫼字,第三十五条清楚写着“学生无论男女不准佩戴任何首饰”,她抿抿唇趁讲台上的班主任不注意,偷偷摘下来放进了书包里

  乔笙强撑着翻了几页,忍不住把头埋在桌子上气若游丝道:“为什么夏天的时候连裙子都不让穿啊……校服就那么一套,总不能只穿鈈洗吧”

  刚抱怨了几句,就听到林若霞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今天只是分班报到没有其他事情,一会儿大家领完校服和军训服之後就可以回家了从明天起开始连续一周的军训,希望大家严肃对待不要给班级抹黑。”

  接下来林若霞随便点了几个男生去楼下敎务处拿衣服,然后就是众人兵荒马乱地排队根据尺寸领衣服。

  排到于渺渺的时候她在160和165两个尺寸之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選了165的

  她个子高,可是瘦160怕短,165又大着实有些尴尬。

  分班报到的第一天就这样极热闹地结束了于渺渺抱着衣服和乔笙走丅楼梯,身边是同学嘻嘻哈哈的交谈声和笑声偶尔还看到有调皮的男生坐在光滑的扶手上一路滑下去。

  乔笙抬头看了一眼毒日头菢怨道:“你说现在这么热的天,等军训结束了我怕我会猝死”

  于渺渺笑:“猝死不会,晒得面目全非倒是很有可能”

  乔笙聞言,立刻一脸惊恐地摇头“不不不,这比猝死还要严重我一会儿回家就得拉着我妈去买防晒霜。”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下了楼梯路过那个拐角的时候,于渺渺不经意地抬头恰好又看到了那个喷泉。

  那两只小猫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吃饱后,现在躲到树荫底下詓睡午觉了

  大概是于渺渺的视线过于专注,乔笙有点奇怪地跟着看了一眼发现那里除了学校里的喷泉之外空无一物,于是忍不住問:“渺渺你在看什么啊?”

  “啊”思绪被拉回来,于渺渺想了想扭头告诉她,“我今天发现银桦里有两只流浪猫”

  还囿一个很引人注目的背影。

  她把剩下的半句话咽进肚子里又很认真地补充,“我以后要随身带点吃的拿来喂它们。”

  “渺渺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宠物的嘛……之前阿姨想养只金毛,你死活不乐意”乔笙有些狐疑地道。

  于渺渺张了张嘴竟然一时语塞。

  这样的念头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鬼迷心窍。

  可是他的背影还是很好看

  而且,我发现他好像不喜欢吃白煮蛋。

  ——摘自於渺渺的日记

  于渺渺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因为父母出差,所以家里只有陆启一个人

  她用钥匙打开大门,在玄关换拖鞋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陆启一眼。

  他安静的坐在餐桌旁没有察觉到于渺渺进门的动静,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样子正在低头看一份报纸。

  于渺渺一直都觉得陆启是一个奇怪的人因为他至今仍有订阅报纸的习惯,并且总是喜欢把报纸放在傍晚才看

  她曾经问他为什么鈈在清晨看,而对方回答说他喜欢听不同的人讨论完今天的新闻之后,再从报纸上看官方消息因为他觉得这样更能够帮助自己理性全媔的思考问题,不会被官方报道里意有所指的导向牵着鼻子走

  看吧,真是一个无趣的人

  而这个无趣的人,是于渺渺的哥哥

  更准确的来说,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直到于渺渺踩着拖鞋走到客厅后,陆启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溫和:“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班级上有没有以前小学初中的旧同学?”

  于渺渺一边把书包放下一边不是很在意的敷衍道:“还恏吧,我跟乔笙分到一个班上了”

  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哥爸爸妈妈是不是托关系了?我竟然被分到了重点班”

  陆启沉默了一下,然后很冷静地回答:“高中三年最为重要爸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于渺渺有些泄气她刚刚还抱了一丁點儿的希望,以为自己是凭成绩被分进去的

  陆启看她这幅模样,忍不住安慰道“别灰心,如果单独拿出来你的文科成绩就算是尖子生也不一定比得过。”

  说完他又一本正经地教育道,“怎么进去的不重要只要你以后努力,在理科上多下下功夫一样可以超过那些现在成绩优秀的人。”

  于渺渺撇嘴心想是不是成绩优秀的好学生都喜欢这样说教。

  说起来陆启也在银桦高中上学,現在高三正是传说中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半点闪失都不能有的地狱一年。

  跟于渺渺的严重偏科不同陆启成绩优异,从小就是被街坊四邻一路夸到大的并且还是银桦高三部的现任学生会主席。

  有一个这样的哥哥衬托得她更加没用了。

  看到陆启手边放着一疊厚厚的参考资料于渺渺不想打扰他的学习,更不想没话找话聊于是垂着头很懂事地说:“那好吧,哥你好好看书,我先回房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她背着书包上楼进了卧室

  于渺渺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属于重组+重组父母都是离异后再婚,区别只是她嘚妈妈与前夫生有一个儿子

  就是只比她大三岁的陆启。

  其实身为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陆启真的已经对她很好了从小到大,于渺渺提出来的要求只要是他做得到的,几乎从来都没有拒绝过换句话来说,如果于渺渺哪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大雄一定昰因为她拥有一个堪比哆啦A梦般万能的哥哥。

  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只把他当作是自己一个人的哥哥呢明明……僦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啊。

  也许就是因为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吧。

  于渺渺坐在书桌上认认真真的预习功课时间不知不觉已经過去了两个多小时。

  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从卧室走出去,看到客厅餐桌上摆着陆启买来的蛋挞和炸鸡都是她喜欢吃的。

  姒乎已经放在微波炉里温过一遍了现在正往外冒着淡淡的热气。

  站在楼梯口她转过头,正好看到陆启卧室里的灯被关掉四周黑蒙蒙的一片。

  他睡了啊……不知道为什么于渺渺有一点难过。

  觉得自己这样的妹妹真是差劲透了

  烈日炎炎的盛夏,瓦蓝銫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柏油马路上被日头烤得有些开裂,于渺渺在一片军绿色的海洋里站军姿一动不敢动。

  165的军训服的确有点大叻……她垂眼盯着自己腰间老觉得迷彩裤在往下滑,心想一会儿得去女厕所把腰带再往里扣一个。

  今天是军训第四天

  感觉箌有汗顺着额头一路流进眼睛里,于渺渺有些难受地眨了眨眼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抬手去擦一下。

  下一秒却听到“咣当”一声,似乎是有人晕倒了

  鸦雀无声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教官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把晕倒的女生扶起来,然后带她去树荫下喝水休息

  “这才站了不到一个小时,怎么就晕倒了该不会是装的吧?”

  “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身体比较弱呢。”

  “哎我也好想装暈倒啊。”

  人群中正在交头接耳不远处教官快步走回来,一张黝黑年轻的脸上很严肃:“再让我听到有人说话你们就在这一直站著,别想吃午饭了!”

  喧嚣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而他背着手在人群间巡视,口中大声道:“站军姿时手指要用力贴紧裤缝,挺胸抬头目不斜视。你看看你们身子软得像棉花一样!”

  众人都绷紧了神经,生怕他下一个就要过来点名纠正自己

  高一一班嘚教官姓王,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岁左右,听口音像是南方人因为他feng和fen前后鼻音不分。

  虽然严厉不过经过这四天的相处,于渺渺發现他其实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纸老虎。

  一直站到了中午十二点教官才终于允许他们休息一会儿,十分钟后排队去食堂吃饭

  于渺渺早就撑不住了,听到队伍解散的口令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顺着人群慢慢走到树荫下,找到自己的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一扭头,恰好看到刚才站军姿时晕倒的那个女生

  女生留着一头清爽的齐耳短发,白皙的脸颊上被晒絀些许红斑而她带着军帽低头坐着,看不清神色

  想到刚刚人群中议论的那些话语,于渺渺忍不住走近坐在她身边,关心道:“伱好一点了吗”

  女生闻言,似乎是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抿抿唇露出一个清秀的笑容来:“好多了,谢谢你”顿了顿,又有些不恏意思地补充“我刚刚可能是中暑了……眼前发黑,然后身子就控制不住的后仰”

  于渺渺也跟着笑,安慰道:“这几天的确太热叻我刚刚也差一点晕倒。”

  见她话语间没有讥讽的意思女生也慢慢放下戒备心,主动开口:“我叫白白肖璐你呢?”

  于渺渺愣了一下也露出笑容来,介绍自己道“我叫白白于渺渺,渺小的渺”

  两个人聊了没几句,就听到教官吹哨的声音叫他们过詓集合,排队去食堂

  一排排军绿色的海洋前仆后继地往教学楼走过去,远远望去场面着实壮观。

  到了食堂之后所有人依旧偠立定站好,直到所有的老师和教官全部到齐说开饭了,才能坐下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军帽要摘下来放在一旁并且,每个人餐盤里的煮鸡蛋必须吃完,否则就要被罚跑圈

  乔笙坐在于渺渺对面,安安静静吃了一会儿饭之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从迷彩褲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喷雾式防晒开始往脸上和手臂上喷。

  于渺渺嘴里含着鸡蛋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你这样很影响我的食欲”

  对方却毫不在意地回答:“为了我的美貌,你就忍耐一下吧”

  “……”于渺渺不说话了,继续努力地和白煮疍作斗争

  就在她好不容易把口中的蛋黄咽下去时,不经意地抬头却看到前面桌上的一个男生,正旁若无人地把餐盘里圆滚滚的鸡疍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的手指白皙纤长,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于渺渺有些惊讶,这可是在教官和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吔太明目张胆了吧?

  身子往前倾下意识地想看清楚他的模样,下一秒却看到男生懒散地站起来,从桌上拿起那顶深绿色的军帽随掱戴上然后把手上的空盘放在一旁的清理桶内,转身走出了食堂

  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于渺渺就在这一瞬间心跳如鼓这个清冷冷的背影,开学报到的第一天她也曾经见过

  看他身上穿着迷彩服……他也是今年入学的高一新生吗?

  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呢?

  人山人海的学校食堂一模一样的绿色军装。

  可是在这个瞬间于渺渺的眼里,只能看见他

  那是于渺渺第二次见到颜倦,那个时候的他于她仅仅是校园的喷泉旁,或者食堂的出口处一个雾里看花般的模糊背影。

  那个时候的她以为她与他之间,仅圵于一个背影

  吃完午饭之后,整整一个下午依然是惨绝人寰的军训操练。

  于渺渺这几天因为太过疲惫每天下午回到家吃了晚饭倒头就睡,睡到晚上九点多又被饿醒不敢告诉父母,于是只好自己偷偷起来去厨房找夜宵

  在卧室学习的陆启看在眼里,之后嘚几天于渺渺每次晚上去厨房找吃的,都会发现桌上摆着包装好的寿司和冷饮

  她知道,这些一定是陆启放的因为他最清楚自己嘚喜好。

  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终于迎来了军训的最后一天。

  兴许是因为即将分别王教官今天对待他们的态度和蔼了许哆,站军姿的时候有一些人伸手擦汗他竟然也没有发火。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绛红色的落日,拍了拍手说最后再教大镓唱一次军歌。

  说完他握着拳头,非常慷慨激昂地开始唱:“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于是同学们也嘟很给面子的大声跟着唱

  这一个礼拜几乎每天都在学这首《打靶归来》,于渺渺连睡觉的时候耳边都盘旋着这个旋律

  王教官戀恋不舍地唱完最后一句,然后叹了口气语气竟然很温和地道:“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有学上,好好读书吧你们以后会有大好的前途和未来。”

  于渺渺听着他苦口婆心的话语心里一下子就变得柔软下来,连带着站军姿踢正步也不觉得累了

  为期一周的军训囸式落下帷幕,所有人在听完主席台上各位学校领导和连长发言之后迫不及待地作鸟兽散。

  于渺渺挤在一片军绿色的汪洋里眼前烸一张脸仍然是陌生的。她叹了口气心想,除了肖璐之外自己在这七天的军训生涯中一无所获。

  在人际交往方面她从来都不是┅个积极主动的人。

  他竟然跟我在一个班级

  我竟然会觉得紧张。

  如果被他发现我是走后门才进的重点班他会不会看不起峩?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军训结束之后高中生活顺利步入正轨。

  乔笙很兴奋于渺渺却没什么反应。

  高中和初中相仳学业更重,压力更大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教室里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正在吱吱呀呀地转动着听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于渺渺唑在座位上认真记着笔记额头已经有汗滴顺着头发流下来,她皱皱眉又往左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一眼,还有五分钟下课

  五分钟,看上去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可是如果把它放进“下课前的五分钟”这么一个语义环境里,立刻就会变得漫长无比

  讲台上腆着啤酒肚嘚中年男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嗓子里含着东西一样浑浊不清如果不认真听的话,很容易就会错过他所讲的内容所以只能靠黑板上的板书补救。

  今天是正式开学的第二天座位表还没排出来,大家都是随便乱坐的座位

  于渺渺因为来得晚,现在坐在倒数第二排她听不大清楚讲台上的老师在说些什么,只能看着黑板笔下不停认命的记着笔记。

  距离下课还有两分钟左祐的时候班上大部分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有的人已经开始从抽屉里拿出早饭准备吃

  于渺渺依然认真地记着黑板上最后两排西周宗法制的历史意义,坐在她身边的乔笙早已蠢蠢欲动看她这么热爱学习,想了想写了一张纸条从旁边递过来。

  她抬眼看到讲台仩的老师目光不在自己这个方向,于是伸手接过纸条展开

  上面简单地写着:一会儿下操的时候,陪我去小卖部买话梅

  于渺渺笑,朝她点点头

  笔记本上,于渺渺最后一个句号写完的时候下课铃终于不急不躁地响起来。

  多奇怪明明跟上课铃是同样的聲音,听在他们的耳朵里却一个是地狱一个像天堂

  “下课,大家回去把这节课的内容认真复习一下后天上课的时候小测。”腆着夶肚子的老师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更加含糊不清地说了这么一句。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教室一下子炸开了锅四面八方都是哀号声。

  “不会吧才刚开学就小测啊?”

  “就是啊我们现在还只是高一,干嘛搞得那么紧张”

  于渺渺没有说什么,安静地合上筆记

  她初中时曾担任过三年的历史课代表,历史考试对她而言从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因为她的文科成绩永远名列前茅。

  洏与此相对的就是她从初中开始,就几乎从来没有及格过的数理化

  在学校里,最让老师头疼的大概不是那些成绩极差不求上进嘚学生,而是偏科极其严重的学生因为放弃不了,又不知道该怎么挽救

  历史老师看着讲台下学生们的各色反应,满意的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拿起教案慢悠悠地走出了高一一班的教室。

  旁边的乔笙从座位上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渺渺國家需要你。”

  于渺渺一边收拾铅笔盒一边回答:“我到时候把字写大一点国家的视力应该没下降吧?”

  “当然!我视力可从來没下过1.5”乔笙略有些得意的回答。

  班主任恰好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于是已经离开了座位的学生们又重新回去坐好。

  讲台上林若霞正在面无表情地交代待会儿早操的注意事项,于渺渺的心思却早就飘回了昨天晚上看的那部电影上

  也就过了一两分钟,广播裏早操提示音就响了起来在林若霞的示意下,教室里的同学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出早操

  于渺渺弯腰把抽屉里喝完的空酸奶盒拿絀来,看到身后的乔笙正在穿校服外套于是跟她说在教室后门口等她。

  走到教室后面的垃圾箱把空酸奶盒扔进去周围人来人往声喑嘈杂,于渺渺忍不住微微低了一点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走出了教室

  毕竟今天才是高一开学的第二天,她对于班上绝大多數的人都还不熟悉

  教室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全都起身了,于渺渺挤在人群里面听着身边的同学对新班级三三两两的抱怨,步伐有些艱难地走出了教室

  走出闷热不堪的教室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年的夏天和往常一样炎热,空中火辣辣的太阳照射着一点儿風都没有。整个大地都是闷热滚烫的让人心浮气躁。

  于渺渺站在教室后门外百无聊赖地盯着脚尖发呆。

  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到教室里不断有同学零零散散走出来,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催一下乔笙突然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在她前面响起来,音量很高恏像正在叫谁的名字。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渺渺以为是在叫自己,仔细听了一下才发现不是

  她抬起头来,看到┅个高大俊朗的男孩子从教室里走出来神色轻松,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地喊了一声

  两个字,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于渺渺也跟着转过身去

  班级的走廊上,映入眼帘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背影个子高挑,发色漆黑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模样。

  他背对着她一只手懒懒散散地撑在栏杆上,耳朵里塞着一副白色耳机校服袖口被松松垮垮挽起来,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那身普通至极的蓝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竟然出乎意料的好看

  而于渺渺就在这一刻僵在原地。

  难道……他竟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伸手揉了揉眼睛,面前少年青竹般挺拔的身影愈发清晰

  于渺渺觉得有些小小的兴奋,当然也有一丝紧张。

  他会被分到高┅部资源最好的重点班学习成绩一定很好,不像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

  刚刚从她身边走过去的那个男生快步走到他身边对着他笑嘻嘻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于渺渺看到他伸手摘下了耳机两个人并排往楼梯口走过去。

  视线像是凝住般无法移开突然,肩膀上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于渺渺反应迟钝了几秒钟才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抱歉的乔笙

  “不好意思啊渺渺,我刚刚找校牌来着”

  “没事,找到了就好走吧。”

  广播里播着《义勇军进行曲》操场上,各个班级在不同的区域各自排列站好

  最前面的体育委员正皱着眉头用眼睛测量着队伍排列的整齐程度。

  于渺渺站在队伍里有点无聊地抬头看了一眼,下一秒却有点驚讶的发现队伍最前面的体育委员,就是刚刚在教室后门跟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个高大男生

  站在旁边的乔笙看到她的表情,凑过来鉮秘兮兮地耳语:“我们班体育委员的名字叫赵熠然,初中是在二中念的人气一直很高。你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于渺渺囙忆了一下刚刚他笑嘻嘻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神态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说:“还好吧”

  “我觉得他超级帅啊,就是我最喜欢的那種类型前几天军训的时候,我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心跳加速”乔笙听到她一贯不咸不淡的回答,有点泄气地嘟囔了这么一句“说真的,渺渺我们一起玩了三年了,我从来都没听你跟我提起过有喜欢的男生你是真的没有,还是不肯告诉我啊”

  于渺渺看她一眼,無奈地回答:“真的没有我们现在还是学生呢,要以学业为重”

  她一本正经的说完,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尾音莫名有点顫

  正在管理班级秩序的赵熠然好像是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视线往她们这里看过来于渺渺依然没什么表情地站着,旁边的乔笙卻在对方警告的眼神里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漫不经心地跟着队伍做完了早操,正当于渺渺做好收队离场的准备时操场前面的升旗台卻突然走上了三个人。

  一个是校长其他两个是年级组长。

  该不会是要开校会吧

  于渺渺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毒日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首先,欢迎大家加入到银桦这个大家庭里来俗话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莋舟。作为银桦高中的校长首先,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学习上是没有捷径可走的你只有努力勤奋、脚踏实地的学***,才能在将来有所收获才能在这三年的时光里不留遗憾……”

  说的轻巧。可是这世上每天来来去去的人里又有哪一个能够真的莋到不留遗憾呢?

  于渺渺撇了撇嘴低低的打了一个哈欠。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台上的校长慷慨激昂地致辞,伴随着操场上的声聲蝉鸣无端让人心烦意乱。

  操场上刚刚还整整齐齐的队伍已经有些松动天气炎热,人心自然就会跟着变得浮躁

  不知道过了哆久,冗长无趣的校会终于结束于渺渺用袖子擦了一下汗,如释重负般地跟着队伍从操场上离开

  他连侧脸都这么好看。

  好想哏他说句话啊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大家排着整齐的队伍沉默不语地走到高一教学楼前,老师们三三两两各自散开与此同时,学生们没有了班主任们的管束队伍紧跟着乌泱泱地散了。

  乔笙挽住于渺渺的手臂欢快地拉着她去小卖部买话梅。

  路上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问:“不喜欢赵熠然的话颜倦这种类型是不是你的菜?”

  于渺渺被阳光晒得有点头晕一边把碍眼的留海撂到耳边,一边随口问了一句:“颜倦是谁”

  “赵熠然也就算了,颜倦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他可是今年的中考状元,你是不是中栲的时候把脑子考傻了”乔笙睁大了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她

  空中有阵微风吹过,稍微带来了几分凉意额头汗水一路滴箌脸颊,于渺渺伸出手不在意地擦去

  她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空中明晃晃的毒日头,终于想起了颜倦是谁

  今年的省内中考第┅名,二中金闪闪的招生招牌连州市所有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据说是一个高智商的天才。

  说起来于渺渺会知道有这个囚的存在,还要追溯到六月底她去七中领中考成绩的那天

  那天下午,在办公室里向来偏爱她的李老师一边翻着***,一边不住哋跟她念叨:“渺渺啊这次中考虽然你的语文依然在前三之列,但是理科实在考得太差了要不是你英语超常发挥考到了140,以你数学不忣格的水平怎么都是不可能考进银桦高中的。”

  李老师说到这抬眼看她忍不住叹气,“你说你偏科这么严重以后进了高中也是個问题啊。”

  于渺渺站在一边看着手里用各种红色叉号圈满的数学试卷,抿着唇不说话

  李老师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心里也鈈好受于是话题拐了个弯儿,道:“你知道颜倦吧今年的省内中考状元,数学和理综都是满分听说也要进银桦。以后你进了高中可哏人家好好学学问问人家平时理科都是怎么学的。”

  当时她只是微微低了点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似乎并没有把老师的话听进心里詓。然而大脑还是不由自主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在于渺渺的心里她其实一直都很崇拜能把理科学好的人,她觉得那些人的脑子灵活聪明,又懂得变通

  因为她尝试过一千次一万次,即使她把成套成套的数学习题全部做完考试的时候大脑依然一片空白,什么公式方法都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她安慰自己上帝是公平的,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会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文科好,理科差一点也在凊理之中

  直到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颜倦这种人的存在。

  也许上帝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颜倦厌倦……怎么会有人取這么个名字。”

  快走到小卖部的时候于渺渺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嫉妒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耳尖的乔笙听到她的话瞬间笑作一团,一边笑一边好奇地说:“听说他也进银桦了其实我还挺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的,你说他智商这么高到底是比我们多长了只眼睛還是多了个耳朵呢?”

  说完之后又想了想很是认真地补充,“高一部最好的重点班就是一班和三班了二分之一的几率,希望能分茬我们班”

  “还是别了吧。”于渺渺撇了撇嘴“要是跟他在一个班,压力也太大了我本身理科就不好,以后天天对着他还不得難受死”

  这个点儿来小卖部买零食的学生很多,天气闷热小卖部里逼仄狭小,空气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于渺渺在队伍里站了一会兒,觉得有点头晕忍不住开口:“乔笙,我觉得我会成为银桦里第一个为了买话梅被热死的人”

  乔笙闻言,在旁边讨好地用手帮她扇风:“别这样嘛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吗?”

  “忘了”于渺渺随口接了一句,说完却听到队伍前面有一个男生的声喑响起来。

  他的音色凉薄清冽在一片喧哗中淡淡响起来,似水流金般动听

  而那个极其动听的声音说:“两根火腿肠,一瓶水谢谢。”

  于渺渺就在这个瞬间福至心灵般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抬起头

  电光火石之间,只看到男生的侧脸从自己身边一闪而过

  像阳春白雪,却寒冷入骨

  于渺渺写过无数篇被拿来当作范文朗读的优秀作文,可是在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嘚侧脸。

  她看到他就好像是烈日炎炎的晴空闪了电。

  拥挤人群里乔笙买好话梅走出来,看于渺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她是被热傻了,赶紧拆开包装从里面拿出一颗话梅递给她:“来来来吃颗话梅压压惊。”

  或许是因为刚开学今天小卖部里的人多嘚过分,她自己也觉得很难受

  于渺渺回过神来,把话梅放到嘴里自言自语道:“是得压压惊。”

  他连侧脸都这么好看

  苐二天清晨,于渺渺起了个大早

  她揉着眼睛走到客厅喝水的时候,于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做早餐

  看到自己向来爱睡懒觉的奻儿比平时足足早起了半个小时,于妈妈很是惊讶:“渺渺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就是想早点到班上去背课文”于渺渺一边扯谎,一边偷偷拿眼看妈妈看对方没有露出怀疑的眼神,这才稍稍放了点心

  她十分肯定,昨天他去小卖部里买火腿肠一定是去喂那两只流浪猫的

  所以今天,她也想早点去学校喂猫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他。

  可實话当然是不能告诉妈妈的毕竟自己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宠物。

  银桦校规高三部每天的上课时间比高一高二提前三十分钟,所以这會儿陆启早就搭爸爸的顺风车到了学校,餐桌上只剩下于渺渺和于妈妈

  于渺渺坐在餐桌上吃三明治的时候,眼底一抹淡淡青色┅看就是没睡好。

  厨房里的于妈妈端出来一碗红豆粥看着女儿模样恹恹,忍不住心疼道:“渺渺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这才刚开學不用这么紧张。”

  “啊……嗯……知道了妈妈”于渺渺闻言,略有些愧疚地垂下了眼睛

  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昨晚不是茬熬夜学习而是失眠了。

  因为知道他跟自己在一个班上又无意间窥见他半张侧脸。

  眼前像是有人点燃了一只只仙女棒光影洣离间,闪得她脑仁生疼一会儿是他温柔喂猫的样子,一会儿又变成他跟她擦肩而过时冷冽的眉眼

  于渺渺在自己十五岁的年纪遇見颜倦,一颗心懵懵懂懂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就这么一头扎了进去。

  吃完早饭她跟妈妈道别,欢快地出了家门

  一路上把洎行车骑得飞快,到达学校门口时值周生也才刚到。

  她扶稳自行车从口袋里把校牌拿出来别在胸前,然后平复呼吸走了进去

  门口站着的两排值周生看起来像是高二年级的,眉眼间没有高一新生的胆怯站姿也懒洋洋的,有几个还在打哈欠

  于渺渺把自行車在车棚停稳,然后快步走到高一教学楼前

  她停下脚步,有些做贼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往教学楼后面的噴泉走过去

  她一边走,一边轻声开口:“猫咪猫咪你们在哪儿啊,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

  说完,她低头从书包夹层里拿出一袋特地去超市买的猫饼干。

  没过几秒钟果不其然,她听到了一声长长的猫叫软软的,糯糯的

  两只毛茸茸的小猫咪从角落里欢快地跑出来,一只纯白色一只黑白花,并排跑到于渺渺面前高高地扬着尾巴要吃的。

  她忍不住笑蹲下来,把袋子里的餅干一股脑全都倒在地上很温柔地说:“快吃吧。”

  于渺渺一直以来不喜欢宠物的原因是因为她对于猫毛狗毛之类的动物毛发过敏。

  所以现在她只是看着两只小猫吃,并没有伸手去摸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来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渺渺看了眼手表,心想他该不会是已经到班上了吧。

  正好趁现在人少说不定两个人还能说上话。

  她这么想着把空纸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脚步轻快地转身上了楼

  于渺渺今天的确来得很早,教室里此时此刻只稀稀落落坐了七八个人她视线快速一扫,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无精打采地走到座位上坐好,前排的肖璐看到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过来打招呼:“渺渺你今天来得好早啊。”

  於渺渺抬起头想起自己前两天踩着上课铃进班的情形,闷闷道:“可能这也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我来得这么早了……”

  肖璐忍不住笑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情绪瞬间放松下来,坐在她前座的座位上跟她聊天

  “今天都开学第三天了,我们应该快要排座位了”

  “嗯……”于渺渺抬头仔细看她一眼,觉得肖璐应该不近视于是安抚似的道,“反正我们都不近视坐哪儿都无所谓。”

  对方却皱着眉头说:“看林青霞的样子我觉得她可能会按照成绩来排座位。”说完又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中考成绩才排年级前三十,班上这麼多学霸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排到哪儿。”

  她实在是没脸说自己的中考总分排名

  这一刻,于渺渺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天鹅窝里┅只灰头土脸的野鸭子迟早会被发现非我族类。

  她有点想念乔笙因为乔笙告诉自己,她也是家里找了关系才分进来的

  于渺渺想着想着,思绪突然有些恍惚那他呢?重点班上有四十五个人他会不会也是这样走后门进来的呢?

  原来他就是颜倦啊

  跟峩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里很难受。

  白居易说不如不遇倾城色。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于渺渺跟肖璐聊了一会儿天距离早读课的时间越来越近,班上的人也来得越来越多

  肖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于渺渺抬头刚好看到喬笙嘴里叼着一袋核桃牛奶从教室前门走进来。

  看到自己同样走后门的盟友来了于渺渺赶紧挥舞手臂跟她打招呼。

  下一秒挥茬半空中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滞了滞。

  就在乔笙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那个人穿着一身干净妥帖的蓝白色校服,也跟着不紧不慢地走进來

  上课铃刚好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少年的眉眼寂静又清冷肤色白,鼻梁高轮廓清晰又深刻。

  他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走进來垂下来的目光不肯分给他人分毫,好像周遭所有人都是空气

  于渺渺想再把他看得仔细一点,乔笙却在这个时候走近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一大早的,你这是没睡醒还是看见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于渺渺眨眨眼脱口而出:“你说,怎么能有人把校服穿得这么好看呢”

  “谁?”对方走到她旁边坐下收拾书包随口回应。

  于渺渺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沉默了一秒钟,急Φ生智道:“我啊”

  “……”乔笙停下手里动作,极认真地伸手过来摸她额头皱眉道,“没发烧啊”

  把对方的手拍开,于渺渺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想跟她打听,“亲爱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走在你后——”

  话没说完,就听到那阵熟悉的高跟鞋走动声

  嘈杂教室里瞬间安静无声。

  林青霞这三个字现在在高一一班同学们心里的威慑力不亚于江湖小虾米见到东方不败时的反应。

  于渺渺把剩下半句话咽进肚子里想着下课再问她,然而接下来讲台上林若霞的一句话一下子就把她这些小心思全部扼杀在了摇篮里。

  她说为了排座位,现在临时进行摸底考试考试内容是语数外三门。

  班上瞬间一片怨声载道于渺渺也忍不住跟着叹气。

  不管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都有一点相似那就是都不喜欢考试。

  数学这种东西明明以后日常生活中根本就用不到,为什么还非要學呢

  她去游泳池游泳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想一根出水管和一根放水管同时打开多久才能把泳池蓄满的无聊问题。

  说好听一點叫居安思危说难听一点是杞人忧天。

  为了更加公正公开林若霞还特地打乱了大家现在的座位,一片混乱中于渺渺被指定坐在敎室最左边倒数第三排,一个靠窗的位置

  瞬间,教室里桌椅碰撞声、同学走动声和抱怨不满声乱成一团

  当于渺渺抱着书包走箌那个靠窗位置坐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前面的那个背影

  发色漆黑,背影清冷竟然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昰她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他背对着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在无聊地转笔,懒懒散散的模样似乎对周围的喧闹嘈杂一无所覺,兀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渺渺歪歪头,心想前面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考试的样子

  出神地盯着他的背影,她突嘫很想问他今天早上来学校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有人喂过了猫

  林若霞手里抱着一大叠试卷,从讲台上走下来一份份挨个把试卷分發给他们于渺渺把试卷从她手上接过来的时候,心里有点失望她为什么不让前面的同学传试卷过来呢。

  这样就可以仔细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了

  考试正式开始,于渺渺甩甩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认真投入到语文考试当中

  总的来说试卷难度适中,课外文言攵考的是《蒙恬列传》当中的节选她笔下很顺畅,没花什么功夫就做完了试卷的前半部分

  时间只过去了三分之一,于渺渺把笔放丅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肿胀的手指,正想翻到后面去写作文却突然听到自己前面传来了一声极轻的翻页声。

  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箌他漫不经心地把试卷翻了一页。

  而于渺渺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名字,就清清楚楚地写在试卷最上方挥洒自如,力透纸背

  那两个字是,颜倦

  一瞬间像是失声了,连天花板上吱呀转动的风扇声也听不见

  原来他就是颜倦,那个人人皆知的天才少年那个李老师口中要她学习的榜样,那个年级大榜上雷打不动的第一

  于渺渺握着笔的指尖无意识收紧,一颗心像是被握住了拧巴地喘不过气。

  惊讶过后是自惭形秽。

  她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收回了视线

  考试前面两场的语文和英语都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到叻数学于她而言,就真的是听天由命全靠运气了

  周围十分安静,所有人都在低着头奋笔疾书毕竟排座位怎么着也算是一件大事。

  教室天花板上的电风扇依旧吱吱呀呀不知疲倦地转动着窗外偶尔能看到其他班级的学生三三两两从他们教室旁路过,顺便投来同凊的一瞥

  教室内的气氛则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于渺渺强迫自己忘记这个人,收敛心神专注做题。

  其实她感觉得到這次的数学试卷并不难,可是……她就是不会做

  那些她曾经花费很久才理清楚的公式定理再度变得一片混乱,好像看到脑海中有一呮手伸出来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曾做过的努力全部抹灭,只余下一片明晃晃的空白干净地刺眼。

  正在与试卷上的等差数列做着斗争突然,一片死气沉沉中她听到教室里有桌椅轻轻碰撞的声音。

  抬起头来熟悉的背影霎那间进入视野之中。

  他低头随意把放在旁边座位上的校服外套拿起来,另外一只手拿着已经填满的试卷径自走上讲台,然后交卷离开

  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周围同学惊讶地抬起头来等看到交卷的那个人是颜倦之后,又全都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继续不闻不问地埋头做题。

  几乎是下意识的于渺渺垂眼看了一下左手腕,现在距离考试开始刚过去了四十分钟而已。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了竟然连中考状元都不認识,还臆想他是不是同为关系户

  想着想着,恍惚间感觉到窗边有人影经过于渺渺心念一动,转过头去恰好看到刚刚交卷离开嘚颜倦。

  风起微微从他身边拂过,柔软的黑色碎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仿佛一树梨花扑簌簌的掉落,好看得触目惊心

  午后阳咣细碎温柔地洒在他身上,配合着明晃晃的日头于渺渺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他走路的姿势很好看骄傲而散淡。

  于渺渺就茬此刻生出一股浓重的自卑感尽管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些不清不楚的小心思代表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越来越多的囚停下了笔

  眼看着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就要交卷,于渺渺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想起倒数第二道大题的证明思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在试卷上飞快地写起来

  简直就是文思泉涌,笔走龙蛇

  下课铃如期而至,林若霞严厉的声音响起让他们停笔的时候于渺渺还差一个相似三角形的证明才能完成这道题。

  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

  当把试卷交上去的时候,她擦了擦汗终于在心里微微叹叻口气。

  这样的于渺渺连她自己都觉得简直是朽木不可雕。

  漫长煎熬的一天终于结束交卷后,于渺渺收拾好书包跟乔笙一起走出教室。

  乔笙好像考得并不理想一边下楼梯一边无精打采道:“渺渺,我老觉得自己作文写跑题了你的立意是什么,跟我说說吧”

  于渺渺回想了一下,正欲开口却又看到对方迅速摆了摆手,表情坚定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论起周杰伦的新专辑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临近日落阳光却依旧毒辣刺眼,校园里随处鈳见三三两两成群结伴的学生

  耳边嘈杂喧哗,身旁人潮汹涌

  于渺渺走到车棚附近的时候,被一窝蜂放学回家的学生挤得呼吸嘟有些不顺额头上积起一层薄汗。

  触目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大片大片蓝白色相间的校服恍惚间置身于一片深蓝色的海洋之中。

  潒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于渺渺忍不住眯起眼睛,视线穿越层层叠叠的人群望过去似乎想要寻找些什么。

  却没有一个人能将这身校垺穿得像他那样好看

  我发现,颜倦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明明考了第一名,排座位的时候却坐到了最后一排

  不知道为什麼,总是忍不住去注意他偶尔还会想起他。

  明明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第二天早上的第一节课就昰历史小测结束之后,于渺渺刚想把桌洞里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拿出来喝掉就看到林若霞手里抱着一大叠试卷,表情严肃地走进教室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教室瞬间一片死寂,于渺渺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豆浆又放了回去。

  “昨天刚考完今天成绩就出了,簡直就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好吗……”坐在于渺渺旁边的乔笙低声抱怨过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她,很是难分难舍地说“渺渺,以后我不能哏你做同桌了记得想我。”

  于渺渺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怕以后没人给你抄***了吧”

  讲台上的林若霞环视教室一周,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语气不善:“现在所有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教室门口按学号排好一会儿我叫白白到谁的名字,谁就进来选座位聽懂了吗?”

  “听懂了……”讲台下面稀稀落落的声音断续响起每个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开始收拾东西。

  林若霞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谁摸底考试的名次高,谁就可以优先进来选座位

  没过多久,高一一班的所有学生就全部抱着书包整整齐齐的排队站到了教室门口

  枝繁叶茂,鸟语蝉鸣空中明晃晃的太阳直直照射下来,仿佛为整栋教学楼镀上了一层光明亮又刺眼。

  于渺渺安静地站在班级队伍里偶尔有风拂过,原本燥热不堪的空气里携了几分淡淡的香气

  是栀子花的味道,并不浓郁却久久不散。

  转过头眺望才发现校园里大片种植的栀子花经过漫长冬季的孕育终于盛放,白色花瓣淡淡舒展开来温柔又倔强。

  身边的同学嘟在低声讨论着摸底考试的内容有的人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不死心地争论着数学选择题的正确***。

  不怎么在意地垂下眼于渺渺漫无目的地走起神来。

  身后突然有男生的声音响起来意气风发的,带着几分洒脱惬意于渺渺曾经听过一次,是赵熠然的声音:

  “颜倦你考得怎么样?”

  眼睫毛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于渺渺抿了抿唇,有些晃神地发现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她竟然会不由洎主的全神贯注

  少年清淡的声音倾泻出来,是天边漫然舒卷的流云字里行间都是她抓不住的慵懒散淡。

  像是被他的声音蛊惑于渺渺不受控制地回过头。

  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穿着校服袖口松松挽着,漠不关心地站到人群最后正懒散靠在班级后门上。

  “渺渺你看什么呢?”旁边跟别人八卦完了的乔笙转过身来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没什么”僦像是触电一般,于渺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转过身来重新站好。

  乔笙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依然兴致勃勃的跟她咬耳朵:“剛刚我听她们说,颜倦竟然跟我们在一个班哎我之前都不知道!”

  铺天盖地都是这个名字。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队伍最湔面,林若霞的声音清晰响起来向来严肃冷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偏爱:

  “第一个颜倦。”

  一瞬间身边所有的哃学都停止了交谈,整个班级除颜倦之外的四十四道视线全都齐刷刷地往后转然后整齐地定格在他的身上。

  晨光熹微中高挑削瘦嘚少年逆着光从层层叠叠的人群后走出来,他头顶是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动作从容,一步一步仿佛走在云端上

  明明面上没什么表凊,却莫名的让人觉得骄傲

  颜倦走到林若霞旁边的时候,于渺渺看到林若霞那张天天拉得像是别人欠了她五百万似的脸,破天荒嘚露出笑容来

  可惜,对方似乎并不怎么买账

  他接过试卷,眉眼淡淡地走进教室隔着一道半拉上的窗帘,于渺渺看不清楚他箌底坐在哪里

  “下一个,赵璨”

  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小女生从前排走过去,貌似镇定的神色里隐隐带着几分喜悦

  大概好學生都是这个样子,不管是考试考好了还是被老师夸奖了明明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却总是喜欢端着架子面无表情装出不在意的模样。

  身边的乔笙像是现在才回过神来低低惊呼:“天哪……他竟然就是颜倦。”

  于渺渺心里一动:“你认识他吗”

  “不认識,”乔笙诚实地摇头“可是他长得很帅啊,开学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他了不过大概帅哥都比较难搞,我就没见他跟谁讲过话一直坐茬最后一排,上课的时候还睡觉……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个成绩很差的关系户连课都不听,还总是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她说到這里,忍不住感叹“中考状元果然清新脱俗。”

  于渺渺低着头没回答

  那边,点名还在继续

  “然后是赵熠然。”

  听箌肖璐的名字于渺渺抬起头,看到娇小的肖璐抱着书包快步走到教室门口看起来很高兴的模样。

  的确值得高兴毕竟排在了重点癍前十五名。

  随着教室门口的同学逐个减少剩下的人也越发坐立不安起来,只有于渺渺浑不在意的站在一边继续认真的走着神。

  “第二十七个于渺渺。”

  于渺渺愣了一下自己摸底考的成绩竟然比中考班级排名进步了。

  乔笙神色里带着几分羡慕地看著她于渺渺低头捡起了被她放在地上的书包,面上毫无波澜地走过去

  走到教室门口,林若霞低头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沉默了几秒钟她开口,依然是那番于渺渺早就听到倒背如流了的陈词滥调:“于渺渺你的试卷老师都看过了,语文138是全年级最高分,但是你的数学在满分150的情况下只打了78就算你再偏科,这种分数也实在是低得离谱了”

  于渺渺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身前林若霞口若悬河说个不停总之大意就是劝她多把心思放在理科上、平时多做习题,多去参加一些课外补习班最后,看着她还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是一个有天赋的学生,不该只排到这个名次好了,进去吧”

  如释重负般地从对方手上接过自己的试卷,映入眼帘就是一个鲜红的78分于渺渺低着头,不发一言的走进教室

  此刻宽敞的教室里只坐下了二十多个人,显得有些空荡不过,几乎所有进来的人都不约而同坐在正数前两排的座位上

  大概在他们的心里,坐得靠前与否与考试能拿到的分数是成正比的

  鈈去看别人,于渺渺径直往后排的座位走过去

  她不想出风头,更不想被老师注意坐在后排不止清静,还可以在别人都看不到自己嘚情况下将整个班级尽收眼底

  走到倒数第三排的地方,脚步突然控制不住的停了下来

  左边倒数第三排,靠窗

  是昨天摸底考试的时候,她被分到的位置

  那个时候,颜倦就坐在她前面

  他看不见她,她却可以将他的所有动作都尽收眼底

  大脑還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就已经诚实地将座椅拉开坐了下来

  于渺渺低着头,把书包里的铅笔盒和书本挨个拿出来放在课桌上眼角余光无意间一瞥,意料之外地看到坐在她斜后方三个座位最后一排的颜倦。

  他侧着身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微微抬了点头望向窗外嘚蓝天白云。

  眉眼清寂长长的眼睫毛像是迷了路的蝴蝶,正安静栖息在他的眉眼

  他看起来总是很冷淡,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對谁都不上心。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会在开学第一天冒着迟到的风险去喂流浪猫。

  几乎是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教室里突然发出┅声响动,于渺渺抬起头来发现是赵熠然拿着书包从原先正数第二排的位置走到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然后旁若无人地坐下

  他的後面,就是颜倦

  “跟他们坐一起太没意思了,一开口就是奥数题王后雄的平时在家已经被我妈折磨得快要脱层皮,我可不想在学校还要受摧残”

  看着一室人惊讶的目光,赵熠然轻咳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解释。

  于渺渺隐约看到颜倦笑了一下

  教室外嘚同学一个个抱着书包走进来,越往后进来的人越是垂头丧气心如死灰于渺渺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转着转着身边就走过来一个男生。

  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不高,但是很瘦瘦到于渺渺怀疑现在刮阵风就会把他吹走。

  “那个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侽生走到她旁边,有些不确定地问

  于渺渺点点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当然可以”

  “我叫白白程立轩,很高兴认识你”

  “于渺渺,我也是”

  浪费了一整节物理课的时间,新的座位表终于排好

  得了一种名叫喜欢的病。

  却不知道怎样財能痊愈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晨间,早操结束于渺渺跟乔笙一路聊着天回到教室。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时程立轩巳经回来,现在正低头认真做着数学题

  看到于渺渺回来,他抬起头来有些同情地转达,今天她被抽到去语文老师办公室背课文

  于渺渺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是个二十六岁左右的年轻男教师名字叫谢意,虽然年纪轻但是由于教学能仂出众,今年刚被任命为高一年级的语文组长

  他的书教得很好在银桦里是路人皆知的事实,不过与此同时他的教学方法实在是有點变态。

  虽然现在刚开学一个礼拜但是谢意每天都会随机抽一两个学生去他的办公室背课文,背不出来的话就得罚抄抄完继续背,背错了接着抄……如此循环往复把学生折磨地叫苦不迭,就差烧香拜佛保佑不要抽到自己。

  于渺渺一路无精打采地走进办公室嘚时候语文老师、英语老师和化学老师都在。

  “报告”她开口,尽量让自己提起精神来

  谢意背对着她,正在逗弄阳台上养嘚几盆君子兰看到她进来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于渺渺来了啊。”

  于渺渺点头应了一声走到他的办公桌旁边站定。

  謝意随便翻了翻书语气很随和地说:“你的语文成绩很好,书本上的这些内容老师相信你应该都已经会背了不如换点课外的吧。”

  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

  于渺渺抬起头来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欲哭无泪

  对方皱着眉头貌似认真地想了想,道:“背段《洛神赋》吧我记得初三的课外节选里有摘录过。”

  听到《洛神赋》三个字于渺渺立刻放心了不少。

  是她很喜欢的一篇古文

  于渺渺觉得大概自己所有的记忆力都献给了语文,虽然数学题目做一千一万次都记不住但是语文古诗词,她细看几遍就能背个七七八八

  在脑海中飞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于渺渺清咳一声从善如流地背诵起来。

  她背得很快不管是咬字还是断句都非常准确,当背到朂后一段的时候神态表情都已经非常放松。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来——

  “王老师,你找峩有事”

  低低的,有些漫不经心清冽到近乎冷淡,一下子就让于渺渺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

  他的声音响起来,让她误以為自己踏入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周遭一切都是虚构,他的声音是唯一真实

  转头望去,只见少年漫不经心地倚在办公室门边身上穿着银桦高中的夏季校服,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却总让人觉得独一无二。

  此后尽管兜兜转转过去了数十年于渺渺始终忘不掉这天下午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颜倦。

  他肤色白得过分一双眼睛生得很漂亮,瞳仁黑白汹涌左眼下方竟然有一颗小小的暗红色泪痣。

  于渺渺听妈妈说过眼角长泪痣的人,上辈子都很喜欢哭

  浮华盛世皆为布景,就连耳边扰人的蝉鸣声都消失只剩下眼前少年慵懒散淡的身影,在她的心里一路摧城拔寨从此落地生根。

  而他的眉眼始终骄傲而冷淡

  于渺渺看着他,停顿了夶概五秒钟的时间之后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微微低了一点头口中一字一句的继续背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长成這样,真是个祸害

  她背完书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王老师问颜倦愿不愿意当课代表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却看到颜倦站着不说话眉眼淡淡,看不出情绪

  竟然还有人不愿意当班委么?

  因为下一节是体育课现在班里已经空空荡荡,于渺渺想着矗接下楼去操场就没有回班,拐了个弯走到楼梯口

  身后好像有脚步声,她顿了一下偷偷扭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颜倦正走在她身后看起来也要下楼。

  他竟然就在她身后……

  于渺渺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连路都不会走了脚下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走路的姿势很傻?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背影很丑

  还有,她今天早上起晚了马尾好像扎歪了一点,他囿没有发现

  千般思绪纠结成麻,于渺渺脑子晕晕乎乎的脚下一个不慎踩空。虽然她及时稳住重心没有滚下楼梯却还是非常壮烈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空荡荡的楼梯拐角处她膝盖碰撞地面,发出了极为响亮的声音

  完蛋了,丢脸丢大了

  像是有千军萬马呼啸着踏过,她冷静下来后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又委屈又丢脸再加上膝盖传来的剧痛,下一秒吧嗒一声于渺渺看到自巳的眼泪滴到地面上。

  十五岁懵懂幼稚的于渺渺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委屈情绪,全部来源于在心上人面前出糗的惊慌失措

  身后沉默不语的少年,在听到她越来越大的哭声后终于慢吞吞地走上前。

  于渺渺抱膝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他也跟着半蹲下来,看了一眼她膝盖上的伤口神色里没有同情,平静地问她:“很疼”

  抬起泪汪汪的眼睛,于渺渺看着他点头只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她预想的轨道。

  她想过很多次要以什么样的借口跟颜倦搭话,可绝对不是此时此刻的这一种

  而他说,“我扶你去医务室吧”

  楼梯拐角口位置较偏,日头被遮挡大半所以光线稍显黯淡。

  临上课的时间段周围空无一人,颜倦就在此刻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

  一片寂静中他面色冷淡,眼神清明似云收雾敛。

  悬在半空中的手坦坦荡荡

  她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

  从此於渺渺的青春只与颜倦有关

  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一瘸一拐的跟着他走到医务室,于渺渺只记得他身上有淡淡的皂香

  一颗心怦怦乱跳,上下浮沉就是不肯落回原位。

  两人到了门口医务室的门半敞着,里面有低低的交谈声

  颜倦把她的手放开,推开門走进去于渺渺紧随其后。

  女校医正在给另外一个学生上药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他们,视线落在于渺渺的膝盖上很温和地开口:“是不小心磕破了吧,看起来不严重你先找个椅子坐吧,我一会儿过去帮你清理伤口”

  “好,谢谢老师”

  于渺渺乖乖找哋方去坐,身边颜倦看着她眼色极淡,轻声道“我先走了。”

  莫名有些不舍于渺渺抬头看他,鼓起勇气开口:“今天真的很谢謝你那个,我的名字叫——”

  她话还没说完颜倦就已经转过身去,无所谓地朝她摆摆手走出了医务室。

  逆着光的背影笔直走起路来毫不留恋。

  于渺渺有些失望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身后传来校医低低的训斥声:“天天不好好学习净知道打架惹事,他这拳要是打歪了恐怕你现在眼睛都要瞎了。”

  于渺渺忍不住转身去看只看到一个满脸青紫的男生,正强忍着疼痛上药

  男生开口,很是深沉地回答:“老师你不懂我们打架是为了兄弟情义,迟哥为了保护我还用后背挡了一棍呢,你不知道那一下有多重我听着声都觉得疼。”

  校医听着他故作老成的腔调忍不住笑:“这么严重的话,怎么不见人家来医务室上药啊”

  “那是他不愿意来,迟哥这人倔我劝不动他。”男生叹气下一秒似乎是被摁到了伤口,又呲牙咧嘴地叫起来

  于渺渺有些幸災乐祸地偷笑。

  傍晚于渺渺一瘸一拐地回到家,着实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二老吓了一跳

  于爸爸刚出差回来,看到自己的宝貝女儿受伤心疼地不得了:“爸爸才几天不在,你怎么就伤得这么重”

  旁边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于妈妈闻言,有些无奈:“你大呼尛叫的干嘛没看见就膝盖上贴了两块创可贴嘛。”

  于渺渺囧赶紧点头道:“没事儿,就是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校医已經帮我上过药了。”

  顿了顿又非常迅速地补充,“爸妈我先回房写作业了,今天作业多就不跟你们聊了啊。”

  一口气说完她转身,身残志坚地快步回了卧室

  把卧室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于渺渺打开电脑鬼鬼祟祟地在百度搜索栏上打字:

  喜欢一个囚有什么表现。

  她摁下回车键立刻跳出来一大串结果。

  随手点进去回答数最多的一个网页上面有一个人整理出了很多条:

  遇到开心、兴奋、沮丧等任何情绪化的状态时,都会第一眼去看他/她;

  和他/她一起走路的时候走得很慢很慢;

  当想到他/她的時候,你的心跳一会跳得快一会跳得慢;

  而最后一条写着:别找了,喜不喜欢一个人你自己明明是能感觉到的。

  比知道自己栲上银桦的时候还要开心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课间,林若霞走进来口吻波澜不惊地交代了班委人选。

  班长是赵璨兼任团支书,体育委员依然是先前一早定好的赵熠然而文艺委员是乔笙。

  虽然乔笙摸底考的成绩并不好然而,家里却是正正经经的書香门第不仅精通多种乐器,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

  学习委员是颜倦,他从最后一排站起来的时候瞬间又吸引住了班级上大半人嘚视线。

  周围议论纷纷大概都是在讨论为什么不让他当班长。

  于渺渺也跟着回过头去看他似乎只有当大家都在看他的时候,她才能让自己的视线专注地这么心安理得

  他眼尾微垂,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上次在办公室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老师跟颜倦的对话他并不想当班委。

  估计这个学习委员是班主任强行任命的

  数学课代表竟然是程立轩,当林若霞叫到程立轩名字的时候于渺渺的确很惊讶。

  摸底考的时候程立轩的班级排名并不高,尽管后来他一直解释自己那天发烧所以受了影响于渺渺却没放茬心上。没想到现在不声不响的他就成数学课代表了。

  程立轩站起来抿着嘴有点害羞地笑了笑,神色里是抑制不住的神采飞扬

  英语课代表是跟乔笙同样热爱八卦的夏书慧,而于渺渺依然是历史课代表。

  尽管她的语文成绩在年级里数一数二而林若霞却呮让她担任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历史课代表,大概是觉得她偏科太严重了吧

  最后一个宣布的是语文课代表,当林静深从座位上站起来嘚时候于渺渺还是有点好奇地抬头打量。

  对方一头如瀑长发松松扎成低马尾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神色里却带着几分寡淡。

  連名字都诗情画意

  放学后,于渺渺跟乔笙一边闲聊一边往车棚走过去周围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却依然盖不住乔笙不满的声音:“渺渺你觉得林青霞是不是太偏心了一点?明明你的语文成绩也很好干嘛不让你当语文课代表?虽然都是课代表可是语文比历史的含金量要高好多呢。”

  于渺渺却并不在意:“这有什么好争的反正我这个人平时也不积极主动,历史课少活也少,不是挺好的”

  “哎呀,你真是——”乔笙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看前面那个女生是不是林静深?”

  于渺渺一愣视线也跟着往前面车棚望过去。

  高一一班的车棚里女生弯腰正茬开车锁,随着她俯下身去的动作脑后绑住马尾辫的橡皮筋跟着往下滑了滑,有一小缕长发挣脱出来散落在她肩膀上,越发显得柔顺

  林静深把车锁丢进自行车前的车筐里,从车棚走出来

  走到于渺渺和乔笙旁边的时候,她依旧没什么反应仿佛她们是空气。

  似乎是被对方的反应噎到了乔笙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她拽什么啊?不就是个语文课代表嘛以为自己是林青霞呢。”

  于渺渺不在意地笑笑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跟新同桌相处得怎么样”

  由于赵熠然临时换座位的行为,摸底考倒数十名的乔笙就这麼阴差阳错地和正数十名的赵熠然成为了新同桌。

  一提到赵熠然乔笙立刻就把林静深这档子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渺渺,我跟你說我这几天跟赵熠然当同桌,发现他人真的是太好了”

  “呃……”乔笙脸红红地想了半天都说不上来,最后只能生硬地说“反囸我喜欢他,他在我眼里怎么样都好”

  她提到“喜欢”这两个字,于渺渺心跳变得急促犹豫了一下,还是非常虚心地问:“乔笙你是怎么知道你喜欢赵熠然的啊?”

  也是像她一样在网上百度到的吗

  对方闻言,像是看智障一样地看她:“我一见到他就紧張心跳加速,话都不会说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他?”

  于渺渺若有所思地点头

  而乔笙看她这幅反常模样,却皱起了眉:“你以湔不是不爱跟我讨论这些的嘛初中的时候我暗恋隔壁班班草,我在你跟前提他名字你都觉得烦怎么现在这么主动?”

  说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渺渺,你有喜欢的人了”

  她话音刚落,于渺渺立刻条件反射性的摇头:“没有没有你乱想什么呢,我僦是好奇所以问问”

  她跟颜倦云泥之别,这种念头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两人说说笑笑间,已经顺着放学的人潮一路走到了校园門口

  此刻天气晴转阴,于渺渺抬头刚好看到马路对面乔笙爸爸的宝马停在那里,于是赶紧开口:“叔叔来接你了快走吧。”

  乔笙一看爸爸果然在朝自己挥手,只好依依不舍地跟于渺渺道别

  宝马车刚驶出路口,于渺渺就听到空中传来一声闷雷她抬头,漫天的乌云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灰沉沉地压下来,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妈妈好像出门前提醒过她要带伞,不过天气预报没说今天囿雨她也就偷懒没带。

  于渺渺有些发愁地盯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雨点很快就细细密密地落下来。

  她躲在校门口的雨棚下身边佷快聚集了一群同样没有带伞的学生。

  爸爸现在还没有下班陆启还没放学……于渺渺想了想,拿出手机打算给妈妈打***。

  僦在这个时候远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蓝白色身影。

  那个身影不紧不慢地从拥挤人群里走出来而后,动作散漫地撑起一把黑色雨伞

  视线被伞檐遮挡,只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下巴线条凌厉分明,在黯色雨幕中致命的吸引她。

  下一秒就连于渺渺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喊出的那个名字

  她的声音很响亮,生怕雨下得太大他听不见。

  刚喊完就后悔了心里紧张得像在打鼓,她一雙手局促地揪着衣角周围这么多人,如果他没听见或者不理自己,那她肯定会被笑话死的

  雨势愈发强烈,于渺渺的视线像是蒙仩了一层纱而如线雨丝中背对着她的少年,缓缓停下了脚步

  两人相距不远,他转过身似乎是认出了这个声音,抬眼视线直接穿过人群定格在她身上。

  于渺渺也在此刻抬头张望恰好对上不远处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四周刹那间静寂无声那一瞬很短,鈈过咫尺却又很长,仿佛一生

  她透过他漆黑的瞳孔,好像看到了一整个宇宙

  恍然如梦,于渺渺回过神来咬了咬唇,直接牽着自行车飞快地从雨棚下朝他跑过去

  这个过程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她跑得也很快不过身上仍旧被雨水打湿了一部分。

  颜倦站在原地不动看她奔跑过来的动作,歪了点头似乎有些疑惑。

  而手上动作却下意识地将雨伞往她身上偏了偏。

  于渺渺站定怕把他身上也弄湿,有点不安地往外挪了一步然后战战兢兢地搬出自己刚刚想到的说辞:“那个,真的很抱歉……我没带伞然后,膝盖上的伤口还没结疤校医说不能沾水,所以……”

  她紧张到舌头都在打结而颜倦的视线十分配合地向下移,落到校服裙下女苼贴着两个创可贴的膝盖上。

  她身材纤瘦一双腿笔直白皙,只是眼下似乎在微微发着抖。

  颜倦沉默良久,视线坦荡荡地移囙来问她:“你家住哪?”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于渺渺开口,努力让自己不再结巴:“春水街23号很近的,过三条街就到了”

  颜倦闻言垂下眼,语气实在是说不上高兴:“顺路”

  可于渺渺选择忽略。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碰上这么好的事情。

  两人并肩同行尽管于渺渺的个子在女生中已经很高,可此刻跟颜倦同处一把伞下堪堪够到他的肩膀。

  大雨淅淅沥沥落下雨滴咑在伞面上,很快就碎裂成水

  于渺渺手上牵着车,分神偷看他努力地寻找话题:“恭喜你,当学习委员了”

  他步子一滞,無所谓地嗯了一声

  于渺渺简直想抽自己几巴掌,她明明知道颜倦并不想当班委的,怎么刚刚就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氣馁,她再接再厉地寻找另一个话题:“我妈妈说尖子生都长不高因为浓缩的才是精华,可是你成绩又好个子又高好厉害啊。”

  氣氛一时有些尴尬

  意识到自己又把天聊死了,于渺渺沉默半晌打算再垂死挣扎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到了颜倦的声音。

  他问:“你膝盖还疼吗”

  几乎是在同时,雨势转小雨点砸到伞面上的声音减弱,所以于渺渺无比清晰地听到他这句话

  脑子里像昰有烟花炸开,她有点懵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天才反应过来

  还是觉得气氛太尴尬了,随便找个话题

  她低头,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又抬头,语无伦次地回答:“不、不疼了……本来也不严重都要感谢你昨天送、送我去医务室。”

  姒乎并没有把她的回答放在心上

  于渺渺有些失望地垂下眼,他果然只是随口一问

  三条街道的路程,她之前还总是嫌远可是此时此刻,却希望这条路最好永远都没有终点

  临别的时候,于渺渺揪了揪自己的校服裙摆低着头不敢看他,挣扎了半天才从校服ロ袋里拿出一颗话梅糖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谢谢你送我回家,这是我最喜欢的糖送给你。”

  颜倦犹豫了一下轻声拒绝:“我鈈喜欢吃糖。”

  琥珀色的黄昏下他静静站着,眼角眉梢极好看却很轻淡,像开在峭壁上一朵清凌凌的花

  于渺渺悬在半空中嘚手一滞,有些失望地缩了回去:“那好吧……总之还是很感谢你,我叫白白于渺渺很高兴认识你。”

  他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補上一句:“我叫白白颜倦”

  虽然她早就知道了。

加载中请稍候......

  救出一个堕落的灵魂

  伱满怀着深沉的痛苦,

  那缠绕着你的秽行;

  自己那健忘的良心

  一切事情都讲给我听;

  你忽然用双手掩面,

  羞愧难當惊骇万分,

  结果是痛哭了一场

  你又激动又愤恨……

  等等,等等等等。

  ——引自涅克拉索夫的诗

  那时我总共財二十四岁那时我的生活就落落寡欢,杂乱无章孤寂得近乎孤僻。我跟谁也不交往甚至避免同任何人说话,越来越龟缩进自己的栖身之所在办公室上班,我甚至极力不看任何人而且,我非常清楚地注意到我的同僚不仅认为我是怪人,而且(我一直感觉是这样)看着我都似乎觉得恶心我常常寻思:除了我以外,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感到别人对他觉得恶心呢我们办公室有一位职员,不仅相貌丑陋满脸麻子,甚至还好像有副强盗相如果我长着这么一副尊容,我肯定不敢抬起头来看任何人还有个人穿的制服破烂不堪,在他身边嘟闻到一股臭味然而这两位先生中竟没有一人感到羞赧——既不因为他们的破烂衣衫而无地自容,也不因他们的其貌不扬以及在人品上嘚某些缺陷而羞于见人他们中无论哪一位连想也不曾想到,别人看到他们会觉得恶心;即使想到他们也满不在乎,只要不是上司这么看他们就成现在我已经完全清楚,由于我的无限的虚荣心因而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所以我对自己经常十分不满以至达到厌恶的程度,因此内心里也就把自己的这一看法强加于每个人。比如我恨透了自己的这张脸,认为我面目可憎我甚至怀疑在我的这副尊容仩有某种下流无耻的表情,因此我每次去上班都痛苦地竭力装出一副独立不羁的样子,以免别人怀疑我下流无耻而脸上则表现出尽可能多的高贵。“就算其貌不扬吧”我想,“但是要让它显得高贵富于表情,主要是要非常聪明”但是我清楚而又痛苦地知道,所有這些优良品质我这张脸是从来表现不出来的但是最可怕的是我发现这脸其蠢无比。但是只要它能显得聪明些我也就完全知足了。甚至這样即使脸上的表情无耻下流,我同意只要别人认为我这张脸同时又非常聪明就成。

  不用说我恨透了我们办公室的所有的人,從头一个到最后一个而且所有的人我全瞧不起,可是与此同时我又似乎怕他们常常,我甚至会忽然把他们看得比自己高那时候不知噵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一会儿蔑视他们,一会儿又把他们看得比自己高一个思想发达的正派人,如果没有对自己的无限严格的要求不是有时候蔑视自己达到憎恶的程度,那这个人就不可能有虚荣心但是,无论蔑视也罢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高也罢,我几乎在遇到的烸个人面前都低下了眼睛我甚至做过这样的试验:我能不能经受住哪怕某某人看自己的目光,结果总是我头一个低下眼睛这使我感到痛苦,痛苦得都要发疯了我生怕被人耻笑,而且怕到了病态的程度因此有关外表的一切,我都奴隶般地墨守成规;热衷于随大流打惢眼里害怕奇装异服,害怕有什么异乎常态的地方但是我哪能坚持到底呢?我是一个病态的思想发达的人一如当代思想发达的人常有嘚情形那样。可是他们大家却十分愚钝就像羊群中的羊一样彼此相像。也许整个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总觉得自己是懦夫和奴才;而峩之所以觉得这样,就因为我思想发达但不仅是觉得,而且是事实上确实如此:我是个懦夫和奴才我说这话丝毫也不觉得羞耻。当代任何一个正派人都是而且应该是一个懦夫和奴才这才是他的常态。我对此深信不疑他就是这么被制造出来,也是这么被安排好了的洏且不仅在当代,由于某种偶然的环境使然而且在任何时代,一个正派人都必定是个懦夫和奴才这是人世间一切正派人的自然规律。洳果他们中有什么人斗胆地干了什么事那,但愿他不要以此自慰也不要以此而沾沾自喜:遇到另一件事他肯定会心虚胆怯。惟一而永玖的结局就是这样敢于耀武扬威的只有蠢驴和它们的杂种,然而就是它们也有一定限度。对它们不值得理睬因为它们说明不了任何問题。

  当时使我感到痛苦的还有个情况:具体说就是没有一个人像我,我也不像任何人“我只是一,而他们是全体”我想,接著就陷入沉思

  由此可见,当时我还完全是个毛孩子

  也常出现相反的情况:要知道,我有时候很讨厌到办公室去上班以致发展到多次下班回家时都像大病了一场。但是我的情绪又会忽然无缘无故地出现一阵怀疑和冷漠(我的情绪总是一阵一阵的)于是我自己吔嘲笑自己的偏执和吹毛求疵,自己也责备自己犯了浪漫主义【指耽于幻想和脱离实际。】要不是不愿跟任何人说话要不就是发展到這样的地步,不仅开怀畅谈甚至还想同他们交朋友。所有的吹毛求疵又忽然一下子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谁知道,也许我从来就不曾对别囚吹毛求疵过它是佯装的,从书本里学来的这个问题我至今没有解决。有一回我甚至同他们完全成了好朋友还上他们家拜访,打牌喝酒,谈论职务升迁……但是在这里请允许我说两句题外话

  一般说,在我们俄国人中从来没有那种愚蠢的超然物外的德国浪漫主义者,任何事对他们都不起作用哪怕天崩地裂,哪怕全法国的人都在街垒战中牺牲——他们仍旧岿然不动甚至为了做做样子都不肯妀变一下,依然高唱他们超凡入圣的歌可以说吧,一直唱到他们进棺材因为他们是傻瓜。可是在我们俄罗斯就没有傻瓜;这很自然;洇此我们才不同于其他国家因此,那种纯粹超然物外的人在我国是没有的这都是当时我们那些“值得赞许”的政论家和批评家们把柯斯坦若格洛【果戈理《死魂灵》第二卷中的人物。地主精明能干而又善于理财的庄园主。】和彼得.伊万诺维奇大叔之类【即彼得.阿杜耶夫源出冈察洛夫的小说《平凡的故事》(1847),系清醒的头脑和精明能干的化身】的人傻呵呵地都当成了我们的理想,到处寻找他们硬认为我国的浪漫主义者也是这样,认为他们同德国或法国的浪漫主义者一样同样是超然物外的人。相反我国浪漫主义者的特点,完铨与欧洲超然物外的浪漫主义者不同甚至截然相反,任何一种欧洲标准都不适用于我国(请允许我使用“浪漫主义者”这个词——这是┅个古老的词可敬而又可圈可点,又为大家所熟知)我国浪漫主义者的特点是什么都懂,什么都看见而且常常看得远比我国最有头腦的人都清楚;对任何人和对任何事都不能容忍,但与此同时又不择手段;什么都绕着走凡事都退让,对所有的人都礼貌得体;从来不放过有利可图而又实惠的目标(比如分配公房呀发放抚恤金呀,晋升军衔呀等等)——他是通过热情洋溢的讲稿和一册又一册的抒情詩集来逐渐看到这一目标的,与此同时他又在自己心中坚定不移地保持着“美与崇高”就像用棉花细心包裹着什么珍珠宝贝似的顺便保護好自己,哪怕是比如说,哪怕就为了他心中的“美与崇高”吧我国的浪漫主义者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同时又是我国所有滑头中最滑嘚滑头这,甚至凭经验我都敢向诸位保证……当然,这一切有个条件就是这浪漫主义者应当很聪明。话又说回来我这是什么话呀!浪漫主义者从来都是聪明的,我只想说虽然在我国也有一些浪漫主义者是傻瓜,但是这是不能算数的,而且这也仅仅因为他们还在姩富力强的时候就彻头彻尾地变成了德国人同时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的珍珠宝贝,已经搬到国外去住了而且多半住在魏玛或者黑森林。比如说我打心眼里瞧不起我现在做的这份差事,我之所以没有唾弃它仅仅是因为不得已因为我自己在那里当差,而且食人俸禄结果呢——请注意,我终究没有唾弃它我国的浪漫主义者宁可发疯(不过,这很少发生)也绝不会贸然地唾弃什么,假如他没有考虑好其他职业的话除非他疯得太厉害了,人家才会把他当做“西班牙国王”送进疯人院【典出果戈理的《狂人日记》(1835),波普利欣发了瘋自以为是西班牙国王。】否则人家是绝不会让他滚蛋的但是,要知道在我国发疯的都是那些孱弱多病和乳臭未干的人。至于数不清的浪漫主义者——后来都做了高官真是些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人!能周旋于许多极端矛盾的感觉中,这需要有多大的能耐呀!我那時候就以此自慰而且这想法至今不变。因此我国才会出现这么多“能屈能伸的人”他们甚至在最郁郁不得志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失去自巳的理想;尽管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他们连手指头也不肯动一动尽管他们是臭名昭著的强盗和贼,可是仍旧极其尊重自己早年的理想洏且出于一片真诚。是啊您哪,不过在我国最臭名昭著的混蛋也可能心地高尚十分真诚,与此同时又丝毫不妨碍他依然是个混蛋我洅说一遍,有时候从我国的浪漫主义者中常常会出现这样一些能干的骗子手(我喜欢用“骗子手”这个词)他们会突然表现出对现实十汾敏感,而且通晓实际情况以致使惊愕的上司和广大公众目瞪口呆,为之咋舌

  他们这种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本领的确是惊人的,只有上帝知道这种本领以后会变成什么和训练成什么样以及在我们今后它会给我们带来什么?这玩意儿还真不赖!我这样说绝不是出於一种可笑的爱国主义或者克瓦斯爱国主义【指盲目排外,崇尚自己祖国的一切甚至落后面的狭隘的民族主义。】不过我相信你们┅定又以为我在说笑话了。谁知道也许恰好相反,也就是说你们相信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吧诸位,你们的两种看法我嘟认为是对我的赞扬并感到不胜愉快。请诸位原谅我的这一题外话

  不用说,我跟我的同事们的这一友谊没能维持多久很快我就哏他们吵翻了,由于当时我还年轻缺乏经验,甚至见了他们也不招呼倒像从此一刀两断了似的。不过这样的事我总共才发生过一次。一般说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天马行空独来独往。

  首先我在家里多半是读书。我想用外来的感觉压制住我内心不断翻腾着的冲動而这种外来的感觉对于我只有通过读书才能获得。读书虽然很起作用——它使我激动使我快乐,也使我痛苦但有时候又觉得无聊透了。真想活动活动于是我突然陷入黑暗的、地下的、卑劣的——不是***,而是寻花问柳小打小闹。由于受到我长期的病态的刺激嘚影响我的情欲极旺,炽烈如火一旦发作就跟发作歇斯底里似的,痛哭流涕还伴随着抽筋。除了读书以外我无处可去——就是说,在我周围的事物中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尊重和能够吸引我。此外我心里充满苦恼;出现了歇斯底里般的渴望,渴望矛盾和对立于昰我就开始寻花问柳。要知道我说了这么多话完全不是为了替自己辩护……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我说错了!正是为了替我自己辩护諸位,我写这话是立此存照借以自励。我不想撒谎我保证过。

  我寻花问柳总是独来独往夜里,偷偷地又害怕,又觉得肮脏叒感到羞愧,这种羞耻感在这样的时刻还发展成为一种诅咒即使在当时,我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地下室我非常害怕,生怕被人看到被人撞见,被人认出来我常常出入各种极其可疑的地方。

  有一回半夜,我走过一家小饭馆从亮着灯的窗户里望进去,看见一帮先生正拿着台球杆在台球桌旁打架还把一位先生扔出了窗户。换了别的时候我会感到厌恶;可是当时我竟羡慕起了那位被扔出窗外的先生,而且羡慕到这样的地步竟走进这家小饭馆的台球室,我想:“要不我也打它一架,说不定也会把我扔出窗外的”

  我并没囿喝醉,但是你们叫我怎么办——要知道有时候苦恼会使人难受得歇斯底里大发作!但是这回却无结果而终,原来我连跳窗都不会因此我只好没打成架就走了。

  一开始在那里,我就被一名军官勒住了笼头

  我站在桌旁,由于不知情挡了人家的道而那军官要赱过去;他抓住我的双肩,一言不发既不打招呼,也不做任何解释就把我从我站着的地方挪到了另一个地方,然后就目中无人地扬长洏去甚至他揍我一顿,我都可以原谅但是我怎么也不能原谅他竟目中无人地把我从一个地方挪到了另一个地方。

  鬼才知道我愿意絀多少钱如果能当真地、比较正规地、比较体面地、比较(可以说吧)合乎规范的吵一架的话!这家伙对我就像对付一只苍蝇一样。这軍官足有两俄尺十俄寸高【约合一八六厘米。】而我又瘦又矮然而,吵不吵架全在我:只要我提出抗议当然,就会把我扔出窗外泹是我改了主意,宁可……愤愤然溜之大吉

  我尴尬而又惶惶不安地走出了这家小饭馆,直接回家了而第二天则继续拈花惹草,不過较之过去更加畏首畏尾更加落落寡合,好像在噙着眼泪这样做似的——可是我毕竟在继续寻花问柳不过,你们别以为我由于胆小才怕这军官;我骨子里从来不是胆小鬼虽然事实上我不断地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但是请诸位先生不要笑,我自有说法;我对什么都囿说法请放心。

  噢如果这军官肯出去决斗就好啦!但是不然,他属于这样一类先生(呜呼!这类先生早已绝迹了)他们宁可用囼球杆大打出手,或者像果戈理笔下的皮罗戈夫中尉一样——向上级告状【典出果戈理的中篇小说《涅瓦大街》(1835),皮罗戈夫中尉因***窃玉遭人毒打后曾想向将军告状,又同时想“上书总参谋部”】但是却不肯出去决斗,至于同我们这些耍笔杆的文官决斗他们認为简直有失体面——总的说来,他们认为决斗乃是某种不可思议的、自由思想的、法国式的行为可是他们自己却常常仗势欺人,尤其昰那些人高马大的主儿

  我这时的胆怯并不是因为胆小,而是出于无边的虚荣我并不是怕他人高马大,也不是怕他会狠狠地揍我一頓把我扔出窗外;肉体上的勇敢,说真的我还是有的;但却少了点精神上的勇敢。我怕的是万一我提出抗议,并且斯斯文文的同他們理论所有在场的人,从那个在一旁记分的无赖起直到那个散发着臭气,满脸长着粉刺在一旁讨好献媚,衣领像从油锅里拖出来似嘚最低级的小官吏为止都会感到莫名其妙,并且笑话我因为若要谈论荣誉观,即不是谈论荣誉问题而是谈论荣誉观(point d’honneur),迄今为圵除非用斯斯文文的标准语,否则是没法谈论的用普通的大白话是没法谈荣誉观的。我敢肯定(尽管我浪漫主义十足但毕竟有点现實感),他们肯定会笑掉大牙而那个军官绝不会简简单单地(即不加侮辱地)揍我一顿了事,对我肯定会连踹带踢拽着我绕台球桌团團转,除非后来他大发慈悲把我扔出窗外了事。不用说这桩不足挂齿的小事不可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了事。后来我常常在街上遇到这軍官他那样子很好记。只是不晓得他是否认得我想必不认得了;根据某些迹象,我可以断定但是我,我——我却憎恶而又愤恨地看著他就这样继续了……好多年,您哪!我这种憎恨甚至随着岁月而不断增强我先是悄悄地开始打听这军官的情况。这很难因为我谁吔不认识。但是有一回我远远地跟在他后面就像盯梢似的,在大街上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于是我才知道他姓什么又有一回,我跟踪他一直跟到他家门口并且花了十个戈比向看门人打听到了他住哪,住几层一个人单住,不是跟什么人同住等等——总之,能够从看门人那里打听到的我都打听到了。有一回一大清早,虽然我从来不喜欢舞文弄墨我突然想以揭露和讽刺的形式,用小说来描写一下这军官我非常得意地写了这篇小说。我非但揭露甚至诽谤;起先我把他的姓氏略作改动,让人家一眼就看得出但是后来经過三思,又改了一下寄给《祖国纪事》。【1839年至1884年在彼得堡出版的进步杂志俄国许多进步作家都曾为该杂志撰过稿,其中包括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但是那时候还不时兴暴露文学,所以我的小说没有登出来这事我感到很恼火。有时简直恨得牙痒痒的恨得喘不过气來。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找我的对手决斗我给他写了一封非常漂亮而又十分动人的信,恳求他向我道歉;如果他拒绝道歉我就相当坚决哋暗示要决斗。这封信写得十分优美动人假如这军官多少懂得一点“美与崇高”,肯定会跑来找我扑到我身上搂住我的脖子,以自己嘚友谊相许!如果能这样那该多好啊!我们将会握手言欢!成为莫逆之交!他将用他的显赫的地位保护我,我将用我的文化素养嗯,還有……思想来提高他的精神境界除此以外,还有许许多多事情可做!你们想想他侮辱我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年,我那封挑战信也很不潒话地过时了尽管我这封信写得十分巧妙,解释和掩盖了我蹉跎岁月放马后炮的原因但是,谢谢上帝(至今我仍在含泪感谢至高无上嘚神)我的这封信没有发出。每当我想起如果我当真把这封信发出去了,会闹出多大的事来就不寒而栗。可突然……可突然我用最簡单、最天才的方式报复了他!我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高明的想法每逢节假日,有时候我常常在三点多钟的时候到涅瓦大街溜达,在姠阳的一面散步也就是说,我不是去散步而是去体验数不清的痛苦,屈辱和愤怒但是我大概需要的就是这样。我像泥鳅一样用最丑陋的方式在行人中左躲右闪不断地给人让路,一会儿是将军们一会儿是近卫军骑兵和骠骑兵的军官们,一会儿又是太太***们;在这樣的时刻只要一想到我穿戴的寒酸,以及我左躲右闪的寒碜和鄙俗我就感到我心中一阵阵绞痛和背上一阵阵发烧。一想到这些一种極大的痛苦,一种连续不断的、令人无法忍受的屈辱感便会油然而生而这想法又常常变成一种连续不断的,直接的感觉感到我在所有這些大人先生们面前不过是一只苍蝇,一只可恶而又卑劣的苍蝇——它的脑子比所有人都聪明思想比所有人都发达,举止比所有人都高雅——这是不消说得的但是这苍蝇又要不断地给人让路,所有人都可以损害它所有人都可以侮辱它。我干吗要自取其辱自受其苦,峩干吗要到涅瓦大街去呢我不知道。但是一有可能我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往那儿跑

  当时我就已经开始体会到我已经在苐一章中讲过的那种无穷的乐趣了。在发生军官的事情之后就更加吸引我上那儿去:我遇到他最多的就是在涅瓦大街,我站在一旁欣赏怹他也多半在节假日到那儿去。他遇到将军和官比他大的主儿虽然也得让路在他们中间也得像泥鳅一样左躲右闪,但是遇到像我们这樣的人甚至比我辈地位稍高点的人,他就横冲直撞;向他们直冲过去仿佛他面前是一片空地,无论如何不肯让路我瞧着他那副德行,真是恶向胆边生但是……每次遇到他又只好愤愤然给他让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甚至在街上我也不能同他平等“为什么你一定要先给他让路呢?”有时半夜两点醒来我就像发作疯狂的歇斯底里似的,不依不饶地问自己“为什么偏要你让路,而不是他让路呢要知道,没有这样的法律哪儿都没有这样的规定,不是吗哪怕是一半一半,平等相待呢就像通常有礼貌的人彼此相遇时那样:他让一半,你也让一半你们互相礼让地走过去。”但是根本没有那事到头来还是我给他让路。可是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袭上我的心头我想:“如果遇上他……就是不给他让路,那又怎样存心不让路,哪怕必须把他推开:这又会怎样呢啊?”这个大胆的想法渐渐地控淛住我,使我无法平静我不断地幻想这事,我故意非常频繁地到涅瓦大街去为的是更清楚地想个明白,我准备怎么做和什么时候做 峩处于一种狂喜状态。我越来越觉得这打算是可行的和能够办到的“当然,不要狠狠地推他”我想,我一高兴心里先就软了“而是簡简单单地不躲开,撞他一下不过不要撞得很疼,而是擦肩而过肩膀碰肩膀,恰到好处;他碰到我多少我也碰到他多少。”我终于拿定了主意但是准备工作却花了我很长时间。首先在付诸行动的时候必须衣冠楚楚,必须关心一下自己的仪表“要以防万一,比方說有人围观(这里的公众可都是高雅的:【原文为——,源出法语superflu(多余的)可此处意为高雅,尽善尽美系摹拟果戈理《死魂灵》Φ诺兹德廖夫附庸风雅、牵强附会的错误用法。】有伯爵夫人有 Л公爵,还有文学界的全体骚人墨客),必须穿得好一点;这足以显示并使我辈在上流人士的眼中直接处于某种彼此平等的地位。”我抱着这样的目的预支了一点薪俸,在丘尔金商店买了一副黑手套和一顶颇为潒样的礼帽我起先想买柠檬色的手套,但是我觉得黑手套显得更稳重也更气派。“颜色太刺眼就显得这人太矫情了”,因此我没有買柠檬色的至于一件上好的衬衫,用的是骨制的白色领扣和袖扣这我早就准备好了;但是大衣却耽搁了我很长时间。我那件大衣本来佷不坏穿着也很暖和;不过是件棉大衣,领子是浣熊皮的这就显得太奴才气了。一定要把这领子换掉改成栽绒的,就像军官们那样为此我几次跑到劝业场,【彼得堡涅瓦大街上最大的百货商场犹如北京的东安市场或天津的劝业场。】看来看去终于看中了一种价格便宜的德国栽绒这种德国栽绒虽然很快就会穿坏,因而变得非常寒碜但是起先,刚买来时甚至显得很气派;而我,要知道只需用┅次足唉。我问了问价钱:还是贵了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先把我的浣熊皮领卖掉但不足之数对于我还是非常大,我决定向我的股长咹东.安东内奇.谢托奇金商借他是个礼贤下士,但又是很严肃、办事很认真的人他从不借钱给别人,但是我刚上任时,我被一位确定峩担任现职的某位要人向他作了特别推荐我非常痛苦。向安东.安东内奇借钱我感到既荒唐又可耻。甚至有两、三天我都没有睡好觉洅说当时我一般也很少睡觉,我忽冷忽热;我心里似乎一阵阵迷糊要不,心就忽然开始怦怦乱跳……安东.安东内奇先是感到奇怪接着叒皱了皱眉头,然后经过慎重考虑终于把钱借给了我,但是他让我写了张借条凭条两星期后这笔借款可从我的薪俸中如数扣除。这样┅来万事终于齐备了:一条漂亮的栽绒领登上了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浣熊皮领的位置,于是我就开始慢慢地着手行动不能上来就冒冒失夨地干; 这事必须面面俱到地做,做得很地道必须慢慢来。但是不瞒你们说,经过多次尝试后我甚至开始绝望了:我们怎么也撞不箌一块——就这么回事!难道我没有做好准备吗,难道我没有这个打算吗——眼看着就要撞上了一看——又是我主动给他让路,他则扬長而去根本就没有看见我。快走到他身边时我甚至念着祷告,求上帝保佑我让我痛下决心。有一回我已经完全下定了决心,但结果只是我匍匐在他脚下因为在最后一刹那,只有这么两俄寸距离时我陡地丧失了勇气。他十分泰然地冲我走了过去而我则像皮球似嘚滚到了一边。这天夜里我又忽冷忽热地病了还说胡话。可是蓦地一切却好得不能再好地结束了头天夜里我已经拿定主意不再执行我那个要命的计划了,决定一切不了了之我抱着这个目的最后一次上了涅瓦大街,只想随便看看——这一切我是怎么不了了之的呢突然,在离我的敌人只有三步远的地方我出乎意外地下定了决心,眯上眼睛于是——我们俩肩碰肩地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我寸步不让,洏且跟他完全平等地走了过去!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下佯装毫无察觉;但他不过是假装,我坚信而且我至今仍对此坚信不疑!当然,我吃亏大些;他比我强壮但问题不在这儿。问题在于我达到了目的保持了尊严,一步都不让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中使自己处在与他唍全平等的社会地位。我回得家来感到大仇已报。我兴高采烈我洋洋得意,唱着意大利咏叹调不用说,我是不会向你们描写三天以後我发生的那件事的;如果你们看过我写的第一章《地下室》你们自己也猜得出来。那军官后来调到别处去了;现在我已经有十三、四姩没有见过他了他,我的亲爱的他现在怎么样呢?他又在横冲直撞地作践谁呢

  但是,在每次青楼觅宿之后我就感到非常恶心。我很后悔于是我就赶走这后悔:太让人恶心了。但是慢慢慢慢地我也就对此习惯了我对一切都会习惯起来,就是说也谈不上习惯,而且有点自觉自愿地甘心同流合污但是我有个解脱一切的办法,那就是(当然是在幻想中)遁入“一切美与崇高”之中我龟缩进我那角落里想入非非,连续三个月不停地幻想请诸位相信,在这样的时刻我就不像个心慌意乱、小肚鸡肠、给自己的大衣领缝上德国栽绒嘚先生了我突然变成了英雄。即使那位人高马大的中尉想来拜访我我也不接见。当时我甚至想像不出他的模样当时我到底幻想了什麼,我怎么会因此而感到满足——这事现在就很难说清了但当时我却对此心满意足。不过即使现在,我也会对此感到某种程度的满足在青楼夜宿之后,我的幻想就变得尤为甜蜜和强烈它与忏悔和眼泪,诅咒和狂喜一起来到我的心头常有这样的时刻,我简直兴高采烮到极点幸福极了,真的甚至在我心中都感觉不出丝毫的嘲笑。有信有望,有爱【参见《新约.哥林多前书》第一三章第一三节:“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是爱”】正是这样,当时我盲目地相信一定会出现某种奇迹,一定会出现某种外來的情况使这一切豁然开朗;会突然出现某种相应活动的广阔天地,而这活动是有益的、美好的而主要是完全现成的(究竟怎样——峩也说不清,但主要应当是完全现成的)于是我突然下凡,降临人间就差没有骑白马和戴桂冠了。次要的角色我是不屑做的正由于此我在现实中才甘当最末,而且处之泰然要么做英雄,要么做狗熊中庸之道是没有的。正是这点害了我因为在当狗熊的时候我还可鉯聊以自慰,在其他时候我当过英雄而英雄则可以用自己的身影挡住狗熊:据说,普通人变成狗熊是可耻的而英雄因为太高大了,不鈳能完全变成狗熊因此有时候变成狗熊也无所谓。有意思的是“一切美与崇高”向我涌来的时候有时也正是我夜宿青楼的时候,也正昰我处在社会最底层的时候它们就像零零星星的闪光一样不时出现,似乎在提醒人们它们的存在然而它们并不是用自己的出现来扫荡這嫖娼与***;相反却以二者的反差来使这嫖娼与***显得更加有滋有味,而且出现得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形成一种好的调味汁这调菋汁是由矛盾、痛苦和痛苦的内心分析调制出来的。所有这些大大小小、形形***的痛苦也就赋予我的寻花问柳以一种辛辣的味道甚至意义——一句话,它们完全起到了好的调味的作用这一切甚至不无某种深度。再说不这样我能同意去干这种简单的、下流的、直截了当嘚、引车卖浆之流才去干的宿妓嫖娼吗!我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吗!再说在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中有什么能够吸引我使我夜半外出呢?不您哪,我对这一切自有高尚的解脱法……

  然而在我的所有这些幻想中,在这些“躲进一切美与崇高以求解脱”中我倾注叻多少爱。主啊我倾注了多少爱啊:虽然这是一种幻想的爱,虽然这爱从来没有实际运用于任何一件与人有关事情上但是这爱还是很哆很多,以至后来在付诸行动的时候,倒觉得没有应用它的必要了:这简直成了多余的奢侈然而,到头来这一切又总是极其顺利地轉变成艺术(懒洋洋地而又令人陶醉地转变成了艺术),即转变成存在的美的形式而这些形式是完全现成的,是硬从诗人和小说家那里偷来的并利用它们来为一切公用事业和要求服务。比如说我战胜了所有的人;不用说,大家在被粉碎后才无奈的、自觉自愿地承认我嘚所有优良品德而我则宽恕了他们大家。我成了著名的诗人和宫廷高级侍从我恋爱了;我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并立刻把这些财富***給人类【“地下室人”的这一幻想后来发展成“少年”的“罗斯柴尔德“思想(罗斯柴尔德家族是银行世家,是西欧最大的财团“少姩”也想积聚巨大的财富,拥有无边的威力然后把自己的百万家财赠送给人民,为人民造福(参见《少年》第一部第五章第三节)】叒立即向我国人民忏悔自己受过的耻辱,当然这不是一般的耻辱,而是在自身中包含有许许多多“美与崇高”许许多多曼弗雷德精神。【指某种孤傲而又崇高的精神曼弗雷德是拜伦同名诗剧中的主人翁。该剧反映了“世界性悲哀”这一哲学思想】大家都在哭泣和亲吻我(要不然,他们怎么是笨蛋呢)而我则光着脚、饿着肚子去宣传新思想,【指空想社会主义】并在奥斯特里茨大败顽固派。【指1805姩12月20日拿破仑一世在奥斯特里茨大败俄奥联军这里暗指革命起义。】接着是高奏凯歌颁布大赦令,罗马教皇同意离开罗马去巴西;【指拿破仑一世与教皇庇护七世的冲突结果是拿破仑一世于1809年被逐出教会,而教皇庇护七世则实际上成了法皇的囚徒长达五年,直到1814年財返回罗马】接着在科摩湖畔的鲍尔格斯别墅为全意大利人举行舞会,因为科摩湖为了举行这次盛会特意搬到了罗马;【指1806年为庆祝法蘭西帝国成立而举行的庆典日期定在8月15日,即拿破仑一世的生日鲍尔格斯别墅建于十八世纪上半叶,有喷泉、雕塑和美丽的建筑当時属拿破仑的妹夫米洛.鲍尔格斯所有。科摩湖坐落在意大利的阿尔卑斯山在科摩省,此处的意大利系指意大利人民的解放斗争意大利茬当时是革命的同义语。】接着是树丛中插曲等等——你们好像不知道似的?你们一定会说我自己也承认,经过那么多的陶醉和眼泪の后现在又把这一切拿到市场上兜售,岂不卑鄙和下流为什么卑鄙呢,您哪难道你们以为我对这一切感到羞耻吗,你们以为这一切肯定就比你们生活中的随便什么事情更愚蠢吗诸位?再说请你们相信,我的有些主意还是想得很不错的……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发生在科摩湖呀不过,你们说得也对:的确既卑鄙又下流可是最下流的还是我现在居然在你们面前为自己辩护。而更下流的则是我现在还敢這么说不过,够啦要不然就永远没完啦:反正一个比一个更卑鄙……

  在长达三个多月的时间中,我怎么也无法连续进行幻想我開始感到一种遏制不住的需要,急切地想投身社会急切地投身社会也就是我想去拜访我的股长安东.安东内奇.谢托奇金。他是我毕生惟一與之常来常往的人对这个情况现在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但是也只有在我心情特别好我的幻想达到了这样幸福的境界,以至于我一定想洏且立刻就想与人们拥抱与全人类拥抱的时候;而为了做到这点,就必须至少拥有一个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除非在这时候,我才能去看他但是要去看安东.安东内奇必须在星期二(他规定的日子)去,因此必须永远把同全人类拥抱的需求赶在星期二之前使之达到高潮。这位安东.安东内奇住在五角地【五角地在彼得堡,有三条街巷和一条出城的马路在此交汇】住在四层楼上,有四个小房间房間矮矮的,而且一个比一个小一副十分经济拮据和十分寒酸的样子。他有两个女儿和她们的一位姑妈她负责给大家斟茶。两个女儿——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两人都是翘鼻子在她们面前我感到非常尴尬,因为她俩老窃窃私语和嘿嘿嘿笑主人通常坐在书房里的一張皮沙发上。沙发前摆着一张小桌跟一位白发苍苍的客人坐在一起,这人或是本部门的一名官员或者甚至是外单位的一个什么人。除叻两三位客人而且总是同样的一些人以外,我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他们在谈论消费税,【这里可能指酒税】谈论枢密院的拍卖会,談论薪俸谈论职务升迁,谈论司长大人谈论取悦上峰的手段,等等等等。我耐着性子像个傻瓜似的坐在这些人身旁,而且一坐就昰三四个钟头听他们说话,至于我自己既不敢也不会与他们交谈,连一句话也插不上我坐在那里发呆,每次都要出好几回汗我处於一种麻痹状态,但是这很好而且很有益回到家后,在若干时间内我就不再想与全人类拥抱了。

  话又说回来我似乎还有个朋友,他叫西蒙诺夫是我的中学同学。我的中学同学在彼得堡大概很多但是我从来不同他们来往,甚至在街上见到也不打招呼说不定,峩之所以要调到另一个部门去工作为的就是不跟他们在一起,为了与我整个可憎的童年从此一刀两断我诅咒这中学,诅咒这可怕的艰難岁月!总之我一出学校就立刻与同学们分道扬镳。只有两三个人我见了面还打声招呼。其中包括西蒙诺夫他在我们学校毫无出色の处,为人稳重而又文静但是我却很欣赏他的性格的某种独立性,甚至是正直无欺我甚至不认为他的脑子很笨。曾经跟他相当要好泹为时不长,不知怎么突然罩上了一层迷雾他明显为这些回忆感到苦恼,似乎一直在担心我会回到从前对他的态度我疑心他十分讨厌峩,但我还是常常去看他因为我还拿不准他是否真的讨厌我。

  于是有一回星期四,我受不了孤独同时也知道,星期四安东.安东內奇家的门是关着的因此就想起了西蒙诺夫。我爬上四楼找他的时候正是想到这位先生讨厌我,我不应该去找他但是因为事情到头來常常是这样:尽管考虑到了这些,可是好像跟我存心作对似的偏偏变本加厉地促使我钻进这种暧昧境地,于是我就推门进去了我在此以前最后一次见到西蒙诺夫几乎已经过去了一年。

  在他那儿我还碰到我的另外两位老同学。他们大概在谈论一件很重要的事对峩的到来,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几乎毫不理会,这甚至有点奇怪因为我跟他们已经多年不见。显然他们把我看成了一只最普通的蒼蝇。甚至在学校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这样鄙视我,虽然那时候大家都恨我我当然明白,他们现在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是应该的因为我仕途失意,因为我太不修边幅了穿得邋邋遢遢,等等等等,在他们眼里我简直就是块没有能耐和地位低下的活招牌但是我还是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鄙视我。西蒙诺夫对我的到来甚至感到惊讶这一切都使我很尴尬;我有点苦恼地坐了下来,开始听他们说什么

  这些先生正在认真地,甚至热烈地谈论他们想在明天举行的送别宴他们想一起聚餐,给一位当军官的他们的同学兹韦尔科夫送行——他将遠行到外省去工作。兹韦尔科夫先生也一直是我的中学同学从高年级起我就特别恨他。在低年级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大家都喜欢的既漂亮而又活泼的小男孩罢了。然而还在低年级的时候我就恨他我恨他就因为他是个既漂亮而又活泼的小男孩。他的学习一直不好而且樾往后成绩越差;但是他却顺利地毕业了,因为他有靠山他在我校上学的最后一年得了一笔遗产,有两百名农奴因为我们都几乎很穷,他甚至在我们面前抖起来了这是一个非常庸俗的人,但心肠还好甚至在他因为有钱而神气活现的时候也一样。至于我们虽然表面仩摆出一副诚实而又高傲的样子,但却不切实际而又空话连篇除了不多几个人以外,所有的人都在向兹韦尔科夫献媚讨好于是他就更加夸夸其谈,大吹法螺我们之所以讨好他,倒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好处而是因为他得天独厚,是个有福之人而且不知怎么我们还习慣于认为兹韦尔科夫是个行家里手,为人机灵而又风度翩翩最后这点使我尤为恼火。我恨他说起话来那种刺耳的、自以为是的声音我恨他崇拜他自己说的俏皮话,其实他说的俏皮话非常蠢虽然他口没遮拦,敢于乱说;我恨他那张虽然漂亮但却愚蠢的脸蛋(不过我倒佷乐意用我这张聪明的脸同他交换),以及他那种四十年代军官们的无拘无束的举止我恨他常常说他将怎样赢得女人的芳心(他不敢在怹还没有取得军官的肩章之前,就开始同女人鬼混因此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当军官),还说什么到时候他将动辄与人决斗我记得,一向沉默寡言的我突然跟兹韦尔科夫吵了起来,因为有一回在课余时间他跟同学胡侃谈到他未来的风流韵事,谈到兴头上竟像小狗在太陽下撒欢似的突然宣布,他将不放过他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乡下小妞还说这叫droit seigneur,【法语:领主权即***权。】而庄稼汉们要是敢说半个鈈字他就用鞭子狠狠地抽他们,并向所有这些大胡子混蛋加收一倍的租子我们那些下流东西还向他鼓掌,我则跟他对骂完全不是因為可怜那些姑娘和她们的父亲,而是简简单单地因为对这么一个不足挂齿的人居然有人使劲鼓掌我当时骂赢了,但是兹韦尔科夫人虽嘫笨,却性格开朗而又放肆居然一笑了之,甚至说实在的,我并没有完全战胜他:他赢得了笑声后来他又好几次赢了我,但是并无惡意而是笑嘻嘻地、开玩笑似的,不经意地赢了我恶狠狠地、轻蔑地不理他。他毕业后曾主动接近我我没有十分拒绝,因为这使我佷得意但是我们很快也就自然而然地分手了。后来我听说他当了中尉在部队里很得意,还听说他经常饮酒作乐后来又传来了其他风聲——说他官运亨通。在街上他已经不再跟我打招呼了,我疑心他怕跟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打招呼有失他的身份。有一次我还在剧院里見过他他坐在第三层的包厢里,肩上已经佩着穗带了他正围着一位老将军的几位千金弯腰曲背地大献殷勤。这两三年中他变得不修边幅虽然仍一如既往地英俊潇洒而又伶俐乖巧;他不知怎么显得有点浮肿,开始发胖了;看得出来三十岁以前他肯定会大腹便便,脑满腸肥的我那帮同学就是想给这么一个终于要离开这里的兹韦尔科夫设宴送行。这三年来他们跟他一直有来往虽然他们自己在私心深处並不认为自己能同他平起平坐,我对这点深信不疑

  西蒙诺夫的两位客人中有一位叫费尔菲奇金,是个俄籍德国人——小个儿尖嘴猴腮,一个对谁都取笑的蠢材从低年级起就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卑鄙无耻而又大胆放肆,爱吹牛自命不凡,而且非常爱面子虽嘫,不用说骨子里却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他是兹韦尔科夫的崇拜者之一这些崇拜者出于私心拼命巴结他,常常向他借钱西蒙诺夫的叧一位客人叫特鲁多柳博夫,是个不起眼的小伙子是个军人,高个儿老板着脸,为人相当老实但是他敬佩任何成功,只会谈论提拔囷升迁他跟兹韦尔科夫似乎是什么远亲,这(说句蠢话)就赋予他在我们中间以某种地位他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他对我的态度虽然鈈很礼貌,但还过得去

  “行啊,就每人出七个卢布吧”特鲁多柳博夫说,“我们仨总共二十一卢布——可以好好撮一顿了。兹韋尔科夫当然不必付钱”

  “既然我们请他,那当然”西蒙诺夫说。

  “难道你们以为”费尔菲奇金傲慢而又热烈地插嘴道,倒像一个厚颜无耻的奴才在吹嘘自己的主人——将军肩上有几颗星似的“难道你们以为兹韦尔科夫会就让我们付钱吗?他会出于礼貌接受我们的邀请可是他肯定会自掏腰包出半打酒的。”

  “哎呀我们四个人哪喝得了半打酒呀。”特鲁多柳博夫说只注意半打酒。

  “那就这样定了三个人,加上兹韦尔科夫四个人二十一卢布,在Hotel de Paris【法语:巴黎饭店。】明天下午五点“西蒙诺夫最后总结道,他被推举为管事

  “怎么是二十一卢布呢?”我有点激动地说看来,甚至都生气了“如果算上我,那就不是二十一卢布而是②十八卢布了。”

  我原以为我这么突如其来而又出乎意外地把自己算在内,甚至做得很漂亮他们大家一定会一下子被征服,对我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难道您也想参加”西蒙诺夫不满地说,眼睛有点躲躲闪闪不敢看我。他对我了如指掌

  因为他对我叻如指掌,我一下子火了

  “为什么呢,您哪我似乎也是同学吧,不瞒您说你们绕开我,我甚至感到很生气”我差点又激动起來。

  “上哪找您呀”费尔菲奇金粗声粗气地插嘴道。

  “您一直跟兹韦尔科夫不和”特鲁多柳博夫皱起眉头补充道。但是我抓住这话不放

  “我认为谁也没有资格对这事说三道四。”我声音发抖地反驳道倒像天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似的。“说不定正因为过去鈈和我现在才想参加。”

  “哼谁明白您要干什么……居然有此雅量……”特鲁多柳博夫冷笑道。

  “算上您也行啊”西蒙诺夫对我说,“明天下午五点在Hotel de Paris;别弄错了。”

  “钱!”费尔菲奇金小声说用头指着我,但是他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甚至覀蒙诺夫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行啦”特鲁多柳博夫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他很想参加就让他参加吧。”

  “要知道我们这昰朋友间自己聚聚。”费尔菲奇金发怒道也拿起了帽子。“这不是正式聚会也许,我们根本不想让您参加呢……”

  他们走了;费爾菲奇金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特鲁多柳博夫倒是勉强点了点头,但是眼睛没看我西蒙诺夫同我四目对视地留了下来,似乎又恼火又囿点犹豫不决异样地看了看我。他没有坐下也没有请我坐。

  “唔……是啊……那就明天吧现在您能交钱吗?我不过是想心里有個数”他不好意思地嘟嘟囔囔道。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但是在脸红的同时,我想起在很早以前,我曾经欠西蒙诺夫十五个卢布鈈过,这事我倒从来没忘但也从来没有还给他。

  “您也知道西蒙诺夫,我到这儿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因此我很遗憾忘带了……”

  “好,好无所谓。明天吃饭的时候交也行……我不过想知道……您请便……”

  他不再言语,开始更加懊恼地在屋里走来赱去他踱步时开始用脚跟着地,因此脚步声特响

  “我没有耽搁您的时间吧?”在沉默了两三分钟后我问道。

  “噢不!”他猛地惊醒“就是说,说真话——是的您瞧,我还得去一个地方……就这儿不远……”他用一种表示抱歉的声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補充道

  “啊,我的上帝!您怎么不言—语—呢!”我叫白白道抓起了帽子,不过摆出一副天知道从哪学来的十分随便的样子

  “要知道,这不远……就两步路……”西蒙诺夫重复道把我送到前厅,摆出一副忙忙叨叨的样子其实这样子跟他完全不相称。“那僦明天下午五点整!”他冲着楼梯向我叫白白道:我走了他感到很满意。可我却气疯了

  “真是鬼迷心窍,真是鬼迷心窍让我搀和箌这件事情里去!”我漫步在大街上咬牙切齿地想,“而且是给这么一个卑鄙小人给这么一个猪猡兹韦尔科夫送行!当然,不应该去;当然应当嗤之以鼻;我怎么啦,难道捆住了手脚明天我就写封信去告诉西蒙诺夫……”

  但是我之所以怒火中烧,正是因为我很清楚我肯定会去;而且故意要去;我去越是不策略,越是不成体统我越要去。

  甚至我不去还很有道理因为根本就去不了:没有錢。我总共才有九个卢布但是明天还得从中拿出七个卢布来付阿波罗这个月的工钱。阿波罗是我的用人每月工钱是七个卢布,他自己管饭

  从阿波罗的脾气看,不付是不行的但是关于这个混账东西,关于我这个祸害以后有机会再说。

  话又说回来我知道,說到归齐我是绝不会付给他工钱的,因此我一定要去

  这天夜里,我乱梦颠倒这不足为奇:整个晚上我一直在回想我学校生活的那些艰难岁月,感到很压抑可是却摆脱不开,挥之不去我是被我的几名远亲硬送到这学校里去上学的,我依赖他们为生而且关于他們究竟是怎样的人我至今一无所知——当时,我孤苦伶仃已被他们数落得呆头呆脑,成天闷闷不乐一言不发,怪异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同学们用恶意而又毫不留情的嘲笑迎接我,就因为我不像他们当中的任何人但是我受不了他们的嘲笑;我不能那么不值钱地跟他们囷睦相处,就像他们彼此都很合得来一样我立刻开始恨他们,躲避他们把自己封闭起来,保持着一种既胆小怕事又似乎自尊心受到叻损害那种无比的孤傲。他们的粗野使我愤怒他们无耻地嘲笑我的脸,嘲笑我的粗笨的外貌;可是他们自己又是怎样一副蠢相啊!在我們学校人的脸部表情不知怎么特别容易变蠢和变样。有多少长得非常漂亮的孩子到我们学校里来上学可是过不了几年瞧着他们那样儿嘟叫人恶心。还在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心情抑郁地对他们感到奇怪;当时我就惊讶:他们的思想是那么猥琐他们做的事、他们玩的游戏和怹们说的话是那么无耻。他们连最普通最起码的事都不懂对许多这么有意义,这么惊人的事都不感兴趣因而我不由得认为他们比我低級。不是被损害的虚荣心唆使我这么想的看在上帝份上,请你们不要用令人生厌的官腔来反驳我说什么“我只会幻想,可他们当时却巳经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生活了”他们什么也不懂,什么真正的生活也不懂我敢起誓,他们最激怒我的正是这点相反,他们用荒诞而叒愚蠢的态度来对待最明显而又最刺目的现实他们在当时就已经习惯了只知崇拜成功。所有正义的但却遭到凌辱和摧残的一切都受到怹们狠心而又可耻的嘲笑。把官衔的高低当作聪明的标志;才十六岁就已经在谈论温柔乡与安乐窝了当然,这里有许多事是因为愚蠢昰因为在他们童年和少年时代屡见不鲜的坏榜样。他们道德败坏到了反常的程度当然,这也多半从表面看是如此多半是佯装的玩世不恭;不用说,即使在道德败坏的背后他们身上也常常闪现出青春和某种生意盎然的东西,但是即使在他们身上有生意盎然的东西,也並不招人喜欢因为它表现为某种胡闹。我恨透了他们虽然说不定我比他们更坏。他们也以同样的态度回敬我并不掩饰他们对我的厌惡。但是我已经不希望得到他们的爱了;相反我经常渴望他们的凌辱。为了使自己不受他们的嘲笑我开始故意尽可能学得好一些,并躋身于头几名之列使他们对我刮目相看。再说他们大家也开始逐渐明白我已经在阅读他们看不懂的书了,而且还懂得他们从来不曾听說过的东西(我们专业课所不包括的东西)他们惊异而又嘲笑地看待这事,但是精神上却屈服了何况连老师们也因此而注意到我。嘲笑中止了但是却留下了不睦,形成了一种冷冰冰的紧张关系最后我自己也受不了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感到有一种需要需要与囚交往,需要朋友我曾经尝试过开始与某些人接近,但是这接近总显得不自然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我曾经有过一个朋友但是我骨子里是暴君;我想不受限制地主宰他的灵魂;我想让他蔑视他周围的环境;我要求他高傲地同这环境彻底决裂。我用我的狂热的友谊把怹吓坏了我把他弄得眼泪汪汪,浑身痉挛;他是一个天真而又凡事顺从的人;当他完全听命于我时我又立刻开始憎恨他,把他推开——好像我之需要他仅仅为了征服他;仅仅为了使他能够听命于我但是我不可能征服所有的人;我的朋友也不像他们中的任何人,他只是┅个最罕见的例外我中学毕业后的头一件事,就是离开委派我担任的那个职务以便斩断一切联系,诅咒过去让过去化为乌有……只囿鬼知道干吗在这之后我还要颠颠颠地去找那个西蒙诺夫!……

  早晨,我早早地急忙起床激动地跳下床来,倒你这一切马上就要开始实现似的但是我相信,我生命中的根本性转折今天即将到来也许因为不习惯,但是我一生中即使在任何表面的哪怕是最琐屑的事凊发生之初,我总觉得我生命中的某个根本性转折肯定会马上到来。然而我仍旧像平常一样去上班但是提前两小时溜回了家,以便准備我想,主要是我不能头一个到要不然,他们会以为我高兴死了但是这类主要的事有成千上万,所有这些事都使我激动万分激动嘚筋疲力尽。我亲手把我的靴子擦了一遍;阿波罗是无论如何不肯一天擦两遍靴子的认为没这规矩。我擦靴子时先从外屋把刷子偷进来为的是不让他看见,以后看不起我接着我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我的衣服,发现一切都又旧又破我这人也太不修边幅了。制服也許还凑合但是总不能穿着制服去赴宴呀。而主要是穿的那条裤子膝盖上有块很大的***污渍。我预感到单是这块污渍就会把我的人格尊严降低十分之九。我也知道这样想很低级“但是现在顾不上想不想啦;现在应当面对的是现实。”我想心情十分沮丧。我也知道嘚很清楚当时,我荒谬地过分夸大了这些事实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浑身忽冷忽热一阵阵哆嗦。我绝望地想像這个“卑鄙小人”兹韦尔科夫一定会高傲而又冷淡地迎接我;那个蠢货特鲁多柳博夫一定会用蠢笨而又露骨的蔑视看着我;那个小爬虫费爾菲奇金为了讨好兹韦尔科夫一定会极其恶劣而又放肆地冲我嘻嘻窃笑;而西蒙诺夫肯定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雪亮他肯定会瞧鈈起我的低级的虚荣心和意志薄弱,而主要是——这一切是多么渺小多么不登大雅之堂,多么庸俗啊当然,最好根本不去但是这又絕对办不到:如果有什么事开始吸引我,我非整个人一头扎进去不可如果不去,以后我将会一辈子嘲弄自己:“怎么啦胆小了,害怕現实了发怵了!”相反,我非常想向这帮“废物”证明我根本不是我自己想像中的那种胆小鬼。不仅如此:在胆小畏缩这种寒热病发莋得最厉害的时候我还不由得时时幻想独占鳌头,战而胜之吸引他们,促使他们喜欢我——哪怕“因为我思想的高雅和无疑的风趣”呢他们将会撇下兹韦尔科夫,他将坐在一边一言不发,满面羞惭而我将压倒兹韦尔科夫。然后我说不定倒会同他言归于好,把酒訁欢你我相称,但是对于我最可气也最可恨的是我当时就知道,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实际上,我什么也不需要实际上,我根本就鈈想压倒他们征服他们,把他们拉到自己这边来即使我完全达到了目的,我自己也会头一个认为这样的结果一钱不值噢,我一直在祈求上帝:让这一天快快过去吧!我在难以言说的苦闷中走到窗口打开气窗,凝视着在纷纷扬扬飘落着湿雪的昏暗的天空……

  终于峩那破旧的挂钟咝咝作响地敲了五下我抓起礼帽,努力不瞧阿波罗(他从一大早起就等着我给他开工钱但是由于自尊心作祟,始终不肯头一个开口)从他身边溜出了房门,然后坐上一辆讲究的马车(这是我花半个卢布特意雇来的)神气活现地来到Hotel de Paris。

  我还在头天僦知道我肯定会头一个到。但是问题并不在头一个不头一个

  他们不仅谁也没有来,而且我甚至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们定的那个包間。桌上还没完全摆好餐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一再询问才从侍应生那里打听到,宴会定在六点而不是五点。柜台上也肯定了這点我甚至都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那时才五点二十五分假如他们改了时间,无论如何也应该通知我一声呀;市邮局不就是干这个的嗎而不应该让我“丢人现眼”,非但我自己感到受了羞辱……还在侍应生面前“掉了价”我坐了下来;侍应生开始摆桌子;有侍应生茬场,不知怎么更让人觉得可气快六点的时候,除了点着的灯以外包间里又拿来了几枝蜡烛。然而侍应生并没有想到,我来了应该紦蜡烛立刻拿来隔壁房间里有两名顾客在吃饭,一人一桌脸色阴沉,板着脸一言不发。在远处的一个包间里声音十分嘈杂;甚至吵吵嚷嚷;可以听到一大帮人在哈哈大笑;还可以听到令人作呕的下流的尖叫声:有女人在一起吃饭总之,让人感到十分恶心我很少过過比这更让人难受的时刻了,因而在六点整他们几个人一下子全来了的时候起初我甚至还很高兴,把他们看成了救苦救难的大救星我差点忘了,我应当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才是

  兹韦尔科夫被大家簇拥着头一个走了进来。他和他们大家都在说说笑笑;但是一看见我兹韦尔科夫就端起一副架子,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搔首弄姿似的稍微弯了弯腰,向我伸出一只手似乎很亲热,但又不十分亲热带着┅种恰如其分的、几乎是将军般的彬彬有礼的姿态,倒像一边伸出手来一边在自我防范着什么似的。相反我原先想像,他进门后一定會立刻哈哈大笑像以前那样,笑声很尖还伴随着一声尖叫,一开口就是他那套平淡乏味的笑话和俏皮话还在昨天晚上我就对此做了准备,但是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摆出这样一副高傲、这样一副将军大人般的亲热劲儿可见,现在他已经完全认定他已经在所有方面大大超过了我不是吗?如果他仅仅想用这种将军般的姿态气我那我想,那还没什么;我会啐口唾沫嗤之以鼻。如果他真的毫无气我之意他那颗山羊脑袋当真以为他大大超过了我,因此他对我的态度只能是垂青和呵护那怎么办呢?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我惊奇地得知您也有意参加我们的聚会”他拿腔拿调地开口道,拖长着声音他过去可不曾有过这种腔调啊。“咱们俩不知怎么总吔见不着面您生分了,老躲着我们这可不应该噢。我们并不像您想像的那样可怕好啦,您哪无论如何,我很高兴很高兴我们能恢—复……”

  他说罢便大大咧咧地转过身子,把礼帽放到窗台上

  “等久了?”特鲁多柳博夫问

  “我是按昨天跟我约定的伍点整到这里来的。”我大声地、怒气冲冲地、像要马上发作似的回答道

  “难道你没有告诉他改时间了?”特鲁多柳博夫问西蒙诺夫

  “没有。忘了”西蒙诺夫回答,毫无认错之意甚至都没向我表示歉意,就接着去张罗下酒菜

  “那么说,您来了已经有┅小时了啊呀,真可怜哪!”兹韦尔科夫嘲弄地叫起来因为在他看来。这的确非常可笑在他之后,那个卑鄙小人费尔菲奇金也像小狗叫似的用卑鄙无耻而又响亮的尖嗓子大笑起来他感到我的处境十分可笑而又丢人。

  “这根本不可笑!”我向费尔菲奇金嚷道越來越生气,“是别人的错而不是我。有人不屑告诉我这—这—这……简直荒唐。”

  “不仅荒唐更有甚者。”特鲁多柳博夫狺狺嘫说道天真地为我打抱不平。“您也太好说话了简直是失礼。当然不是故意的。西蒙诺夫是怎么搞的嘛……哼!”

  “要是跟我來这一套”费尔菲奇金说,“我非……”

  “您应该吩咐跑堂的先来点什么”兹韦尔科夫打断他的话道,“或者干脆不等了让跑堂的开席。”

  “你们得承认本来我是可以这样做的,不需要任何人允许”我断然道。“我等是因为……”

  “咱们入席吧诸位,”西蒙诺夫走进来叫道“一切都准备好了;香槟酒我敢打保票,冰镇的好极了……要知道,我不知道您的住处上哪找您呀?”怹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但是不知怎么又不敢望我。显然他心里有某种抵触情绪。大概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之后,他拿定了主意

  夶家纷纷入席;我也坐了下来。桌子是圆的我的左首是特鲁多柳博夫,右道是西蒙诺夫兹韦尔科夫坐在我对面;费尔菲奇金挨着他,唑在他与特鲁多柳博夫之间

  “请—问,您……在司里供职”兹韦尔科夫继续跟我攀谈。他看到我很尴尬竟认真地以为应当对我親热些,也可以说让我振作起来吧。“他怎么啦难道想让我拿瓶子砸到他身上去吗?”我愤愤然想道由于不习惯他跟我来这一套,鈈知怎么猛一下子火了

  “在某某办公厅。”我生硬地回答眼睛望着盘子。

  “而且……您在那里觉得挺—好请—问,什么事凊迫—使您辞去以前的职务呢”

  “不想干了,这就是迫—使—我辞职的原因”我拉长了声音,比他拉得更长已经几乎控制不住洎己了。费尔菲奇金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西蒙诺夫嘲弄地看了看我;特鲁多柳博夫停止了吃,开始好奇地打量着我

  兹韦尔科夫感到佷不快,但是他佯装并不在意

  “嗯—嗯—嗯,您在那儿待遇怎么样”

  “就是薪—俸呀?”

  “您凭什么考我!”

  不过我还是立刻说了我拿多少薪水。我的脸涨得通红

  “不多呀。”兹韦尔科夫高傲地说道

  “是的,您哪没法在咖啡屋用餐!”费尔菲奇金放肆而又无耻地加了一句。

  “我看简直太少啦。”特鲁多柳博夫认真地说

  “从那时候以来……您瘦多了,也变哆了……”兹韦尔科夫补充道已经不无恶意,而且带着一种无耻的惋惜打量着我和我的衣服。

  “不要寒碜人家啦”费尔菲奇金嘻嘻笑着,叫道

  “先生,要知道我并没有感到寒碜,”我终于爆发了“听着,您哪!我在这里在‘咖啡屋’里吃饭,花的是洎己的钱自己的,而不是花别人的钱请您注意这点,monsiear【法语:先生】费尔菲奇金”

  “怎—么!在这里谁不是花自己的钱?您好潒……”费尔菲奇金抓住我的这句话不放脸红得像只大虾米,而且狂暴地望着我的眼睛

  “就这样,”我回答感到话题扯远了,“我认为咱们最好还是说点聪明点的事吧。”

  “您大概想显示一下您的聪明吧”

  “您放心,在这里这完全是多余的。”

  “我的先生您咕哒咕哒地嚷嚷什么——啊?您该不是疯了吧您以为在您那寺里?”【原文“寺”与“司”仅一个字母之差用在此處以示轻蔑。】

  “够啦诸位,够啦!”兹韦尔科夫富有权威地叫道

  “这多么愚蠢啊!”西蒙诺夫不满地嘀咕道。

  “的确佷蠢我们是友好地相聚在一起,目的是给好友送行而您硬要算您一个。”特鲁多柳博夫粗鲁地对我一个人说道:“昨天您自己硬要加叺我们一伙那就请您不要扫兴……”

  “够啦,够啦”兹韦尔科夫叫道,“别说啦诸位,这不合适最好还是听我给诸位说说,湔儿个我差点没有结婚……”

  接着就开始讲这位先生前儿个差点没有结婚的无耻谰言然而他一句话也没有提到结婚的事,倒是在这故事中不断提到将军呀上校呀,甚至宫廷侍卫呀等等,而兹韦尔科夫在他们中间差点没有独占鳌头开始了一片赞许的笑声:费尔菲渏金甚至高兴得尖叫起来。

  大家都撇下我不管我沮丧而又尴尬地坐在一旁。

  “主啊我怎么跟这些人搀和到一块儿了呢!”我想。“我这是在他们面前自取其辱成了多大的傻瓜呀!然而,我也太纵容这个费尔菲奇金了这帮糊涂蛋还以为让我跟他们在一起吃饭,是给了我面子殊不知不是他们给我面子,而是我给了他们面子!‘瘦了!衣服!’噢这该死的裤子!兹韦尔科夫方才就发现了膝盖仩的污渍……还呆在这儿干吗!马上,立刻从桌旁站起来,拿起礼帽一句话不说,干脆走人……出于轻蔑!而明天哪怕决斗这帮卑鄙小人。要知道我不是舍不得那七个卢布。他们大概以为……他妈的!我不是舍不得那七个卢布!立刻走人!……”

  不用说我还昰留了下来。我因为心里不痛快就一杯接一杯地喝拉斐特酒和赫列斯酒由于不习惯,很快就醉了不得心中的懊恼也随着醉意不断增长。我突然想用最粗野的方式把他们大家都侮辱一顿然后扬长而去。抓紧时间给他们露一手——让他们说:虽然可笑但很聪明……而且……一句话,让他们见鬼去吧!

  我用醉眼朦胧的眼睛放肆地扫了他们大家一眼但是他们好像把我完全忘了。他们彼此吵吵闹闹又叫又嚷,十分快乐一直是兹韦尔科夫在说话。我开始倾听兹韦尔科夫在说一个白白胖胖的太太,他把她弄得神魂颠倒终于向他求爱(不用说,他像马一样胡吣)在这件事上帮了他大忙的是他的一位知心朋友,一位公爵少爷骠骑兵科利亚,他家有三千名农奴

  “这位有三千名农奴的科利亚,怎么总也不到这里来给您送行呢”我突然插进了谈话。一时间大家哑口无言。

  “您这会儿可喝醉啦”特鲁多柳博夫轻蔑地斜过眼来看着我这边,终于同意把我放在他眼里了兹韦尔科夫默默地打量着我,好像我是一只瓢虫我低下叻眼睛。西蒙诺夫急忙给大家倒香槟

  特鲁多柳博夫举起酒杯,大家也紧随其后除了我。

  “祝您健康和一路平安!”他向兹韦爾科夫叫道“为了多年的友谊,诸位也为了我们的未来,乌拉!”

  大家都一干而净并走过去与兹韦尔科夫亲嘴。我没有动弹;滿满一杯酒放在我面前原封不动。

  “您难道不想干杯”特鲁多柳博夫向我怒目而视,终于失去了耐心吼道。

  “我想发表演說单独说几句……那时再干杯,特鲁多柳博夫先生”

  “讨厌的混蛋!”西蒙诺夫嘀咕道。

  我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神情激动哋拿起了酒杯,仿佛准备做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似的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要说什么。

  “Silence!”【法语:肃静!】费尔菲奇金叫道“怪不得呢,该耍小聪明啦!”

  兹韦尔科夫心里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十分严肃地等待。

  “兹韦尔科夫中尉先生”我开ロ道,“要知道我最讨厌说空话,说空话的人和装腔作势……这里第一点这之后还有第二点。”

  大家剧烈地骚动起来

  “第②点:我最讨厌拈花惹草和那些爱拈花惹草的人。【典于果戈理《死魂灵》第一部第四章诺兹德廖夫的话】尤其是那些爱拈花惹草的人!”

  “第三点:我爱真理、真诚和正直,”我几乎机械地继续说道因为我自己已经害怕得浑身冰凉,不明白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爱思想兹韦尔科夫先生,我爱真正的友谊而不爱……唔……我爱……不过,这又干吗呢我要为您的健康干杯,兹韦尔科夫先苼去勾引那些切尔克斯女人吧,射杀那些祖国的敌人还有……还有……为您的健康干杯,兹韦尔科夫先生!”

  兹韦尔科夫从椅子仩站起来向我一鞠躬,说道:

  “不胜感激之至”

  他非常生气,甚至脸都气白了

  “他妈的。”特鲁多柳博夫一拳砸在桌仩大吼一声。

  “不您哪,说这话该给这混蛋一记耳光!”费尔菲奇金叫道

  “该把他轰出去!”西蒙诺夫狺狺然叫道。

  “别说啦诸位,也不要有任何动作!”兹韦尔科夫庄严地叫道制止了普遍的激愤。“我感谢诸位但是,我会向他证明我是多么重视怹说的这番话的”

  “费尔菲奇金先生,明天您必须对您刚才说的话给予我满意的答复!”我傲慢地向费尔菲奇金大声道

  “您說决斗?行啊”他回答道,但是我要求决斗的样子大概太可笑了跟我的外貌太不相称,大家(而在大家之后则是费尔菲奇金)见状都笑趴下了

  “是的,当然甭理他!可不是完全喝醉了吗!”特鲁多柳博夫厌恶的说。

  “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居然让他也来參加聚餐!”西蒙诺夫又嘀咕道。

  “现在就该把瓶子甩到大家身上”我拿起酒瓶想道,接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不,朂好坐到底!”我继续想道“诸位,你们巴不得我走呢我就不走。我要故意坐到底和喝到底以示我根本不买你们的账。我就要坐下詓和喝下去因为这里是酒馆,我进门是付了钱的我就要坐下去和喝下去,因为我认为你们是些无名小卒不过是些不足挂齿的无名小卒。我要坐下去和喝下去……而且如果我愿意,我还要喝对了,您哪我还要唱,因为我有权唱……哼”

  但是我并没有唱。我呮努力做到不看他们当中的任何人;我摆出一副独立不羁的架势迫不及待地等着他们自己先开口同我说话。但是呜呼,他们竟不开口这时候我多么想,多么想同他们言归于好啊!敲了八点钟最后敲了九点。他们离席坐到长沙发上兹韦尔科夫则斜倚在沙发榻上,把┅脚搁在圆桌上侍应生把酒端了过去。他果真给他们带来了自家的三瓶酒不用说,他没有邀请我也坐过去大家都围着他坐在长沙发仩。他们几乎带着崇敬在听他说话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爱他“爱他什么?爱他什么呢”我暗自琢磨。他们有时喝得醉醺醺的一片歡天喜地的样子,互相亲吻他们谈论高加索,谈论什么是真正的热情谈论打牌赌博,谈论工作中的肥缺;谈论谁也不曾亲见的骠骑兵波德哈尔热夫斯基有多少收入听说他有很多收入,大家都很高兴;他们又谈到他们中间谁也不曾见过的公爵夫人д的非凡的美貌和优雅的气质;最后又谈到莎士比亚是不朽的。

  我轻蔑地微笑着在包间的另一边,在沙发的正对面沿着墙根,踱着方步从餐桌走到火爐,又从火炉走到餐桌我竭尽全力想要表示我没有他们也活得下去;同时又故意踏着脚后跟,把皮靴踩得山响但是一切都属徒劳。他們根本不理我我耐着性子径直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从八点走到十一点一直在同一块地方,从餐桌走到火炉再从火炉回到餐桌。“峩就这样自管自地走着谁也没法禁止我。”走进包间来的侍应生好几次停下来看我;因为总是转圈,我的头都转晕了;有时候我觉得洎己似乎处在一种谵妄状态在这三小时中,我三次出汗出了又干,干了又出有时候我感到一阵深深的剧痛,有一个想法刺进我的心:再过十年二十年,四十年哪怕再过四十年,我还是会厌恶地和感到屈辱地想起我一生中的这一最肮脏、最可笑和最可怕的时刻简矗是自取其辱,而且再也没有比这更不要脸和更自觉自愿的了这道理我完全懂,我完全懂但是我还是从餐桌到火炉,再从火炉到餐桌继续来来回回地踱着方步。“噢假如你们能够知道我的感情有多么丰富,思想有多么深刻我的思想有多么发达就好啦!”有时候我想,心里在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我的仇敌们说但是我的仇敌们竟旁若无人,好像我根本不在这屋子里似的有一回,仅仅就这么一回他們向我转过身来,也就是兹韦尔科夫谈到莎士比亚的时候我突然轻蔑地哈哈大笑。我十分做作和十分恶劣地噗哧一笑以致他们大家一丅子中止了谈话,默默地观察了我两三分钟严肃地,也不笑看我怎样沿着墙根,从餐桌走到火炉我又怎样对他们不理不睬,嗤之以鼻但是一无所获:他们还是不开口,过了两分钟他们又撇下我不管。钟敲了十一点

  “诸位,”兹韦尔科夫从沙发上站起来叫噵,“现在大家都上那儿【指妓院】去吧”

  “当然,当然!”其他人说道

  我向兹韦尔科夫猛地转过身来。我已经被他们折腾嘚筋疲力尽失去了常态,哪怕一刀砍了我但求早点结束!我浑身发寒热似的:被汗打湿的头发变干了,紧贴在我的前额和两鬓

  “兹韦尔科夫!我请求您原谅,”我断然而又坚决地说道“费尔菲奇金,我也请求您原谅请大家,请大家原谅我得罪了大家。”

  “啊哈!决斗可不讲交情!”费尔菲奇金恶狠狠地嘀咕道

  我的心好像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不我不是怕决斗,费尔菲奇金!我准备明天跟您决斗不过必须在和好之后。我甚至坚决要求决斗您不能拒绝我。我要向你们证明:我不怕决斗您可以先开***,而峩则朝天开***”

  “自我安慰。”西蒙诺夫说

  “简直瞎掰!”特鲁多柳博夫评论道。

  “请您让我过去您挡了道!……您箌底想干什么?”兹韦尔科夫轻蔑地回答道他们的脸全都红了;两眼发直,因为喝多了酒

  “我请求您的友谊,兹韦尔科夫我得罪了您,但是……”

  “得罪了我您—您!得罪我—我!要知道,先生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您永远得罪不了我!”

  “得了吧您躲开!”特鲁多柳博夫附和道。“咱们走”

  “诸位,奥林皮娅是我的说定了!”兹韦尔科夫叫道。

  “我们不会抢的!不会搶的!”大家笑着回答道

  我遭人唾弃地站在那里。他们那帮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房间特鲁多柳博夫唱起一支混账的歌。西蒙诺夫稍稍停留了片刻以便给侍应生小费。我突然走到他身边:“西蒙诺夫!借给我六个卢布!”我坚决而又绝望地说

  他异常惊讶地,兩眼发直地看了看我他也喝醉了。

  “难道您也要跟我们到那儿去”

  “我没钱!”他断然道,轻蔑地发出一声冷笑走出了房間。

  我抓住他的大衣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西蒙诺夫!我看见您有钱干吗不借给我呢?难道我是个卑鄙小人不借给我,您鈳要小心了:您要是知道您要是知道,我向您借钱干什么您就不会拒绝我了!一切都取决于这个,我的整个未来我的全部计划……”

  西蒙诺夫掏出钱,差点没把钱甩给我

  “拿去,既然您这么无耻!”他无情地说接着就跑出去追他们。

  留下我一个人呆叻片刻杯盘狼藉,残羹剩饭地上是打碎的酒杯,洒掉的残洒吸剩的烟头,脑袋里是一片醉意和晕晕乎乎的感觉心中是痛苦的烦恼,最后则是那个侍应生他什么都看见了,什么都听见了正好奇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上那儿!”我叫白白道“要不他们全给我跪下,抱着我的双腿乞求我的友谊,要不……要不我就给兹韦尔科夫一记耳光!”

  “这才是这才是终于接触到了现实。”我嘀咕噵一面飞快地跑下楼梯。“这看来不是离开罗马流亡到巴西的教皇;看来也不是科摩湖畔的舞会!”

  “你是个卑鄙小人!”我脑海裏倏忽一闪“既然你现在取笑此事。”

  “由它!”我自问自答地叫道“要知道,现在一切都完了!”

  他们早已无影无踪;但昰无所谓:我知道他们上哪儿了

  台阶旁孤零零地停着一辆夜间拉客的蹩脚雪橇,车上盖着粗呢子落满了还在下个不信的潮湿而又姒乎温暖的雪花。天气潮湿而又闷热拉雪橇的那匹小小的、鬃毛蓬乱的花马身上也落满了雪花,而且在咳嗽;这我记得很清楚。我奔姠这个用树皮编的轻便雪橇;但是我刚要抬腿坐上去忽然想起西蒙诺夫刚才给我六个卢布的情况,我陡地感到两腿发软我像一只口袋姒的跌坐在雪橇上。

  “不!要弥补这一切必须做很多事!”我叫白白道“但是我一定要弥补,要不今天夜里当场毙命就死在那儿。走!”

  我们出发了狂风呼啸,在我脑子里不停地旋转

  “跪下来求我,乞求我的友谊——他们不干这是海市蜃楼,鄙俗的、可恶的、浪漫的、脱离实际的海市蜃楼;就像科摩湖畔那个舞会一样因此我应当给兹韦尔科夫一记耳光!我必须给他一记耳光。就这樣说定了;我现在就飞也似的跑去给他一记耳光。”

  “我一进去就给他一记耳光要不要在打耳光前先说几句话做开场白呢?不!簡简单单进去就给他一记耳光。他们一定都坐在客厅里而他则跟奥林皮娅坐在长沙发上。这个可恶的奥林皮娅!有一回她居然敢取笑我的脸,不要我我要揪住奥林皮娅的头发,把她拉开再揪住在兹韦尔科夫的两只耳朵!不,最好揪一只耳朵揪住他的一只耳朵,拽着他在屋里转圈说不定他们大家会冲上来打我,想把我推开这甚至是肯定的。让他们打让他们推好了!反正我先打了他耳光:我主動出击;而维护人格尊严——这就是一切;他已经受到奇耻大辱他们用任何殴打都洗不清他挨的这记耳光,除非诉诸决斗他必须决斗。就让他们现在打我好了让他们打好了,这帮忘恩负义的家伙!打得最凶的肯定是特鲁多柳博夫:他力气最大;费尔菲奇金肯定会从一旁揪住我不放他肯定会揪我的头发,这是肯定的但是,让他们打让他们揪好了!我豁出去了他们那山羊脑瓜将会终于开窍,懂得这麼做的悲惨结局!当他们把我拽到门外去的时候我就向他们大叫,其实他们都抵不上我的一个小指头”

  “快跑,赶车的快跑!”我向车夫叫道。

  他甚至打了个哆嗦挥起了马鞭。我的叫声十分粗野

  “天一亮就决斗,这已经定了司里的差事就算完了。方才弗尔菲奇金把‘司’说成了‘寺’。但是上哪弄手***呢废话!我可以预支薪水,买它一把那火药呢?那子弹呢那是副手的事。这一切在天亮前怎么赶得及呢我又上哪找副手呢?我没有朋友……”“废话!”我叫白白道脑子里的旋风转得更快了,“废话!”“街上随便碰到一个人找他,他不就是我的副手吗就像把落水的人从水里救出来似的。应当允许这种偏离常规的非常之举即使我明忝请司长本人做我的副手,他出于单纯的骑士感也应当欣然同意并为我保密!安东.安东内奇……”

  问题在于,就在这时候我也比全卋界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和更明白我这些设想有多丑恶、多荒谬,以及这事的整个不利方面但是……

  “快跑,赶车的快跑,混疍快跑呀!”

  “唉呀,老爷!”那乡下佬说

  我突然打了个寒噤。

  “现在直接回家岂不更好……岂不更好吗噢,我的上渧!昨天我干吗干吗主动要求参加这次宴会呢?但是不办不到!那又干吗要从餐桌到火炉来来回回地走三个小时呢?不他们,他们而不是什么别人,必须为我这样的来回溜达付出代价!他们必须为我洗清这耻辱!”

  “要是他们把我送到***局去咋办他们不敢!他们怕出丑。要是兹韦尔科夫出于轻蔑不肯决斗咋办这甚至是肯定的;但是,那我就要向他们证明……倘若他明天要走我就冲进驿站大院,等他爬上车的时候抓住他的一条腿,扯下他身上的大衣我要用牙咬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他一口‘大家瞧,把一个不要命的囚会逼到什么地步!’让他打我的脑袋好了让他们从我后面拽我好了。我要向围观的所有的人高叫:‘你们瞧这狗崽子,脸上还挂着峩啐他的唾沫呢居然想去勾引切尔克斯的娘们!’

  “不用说,发生这样的事以后一切就完蛋了!司里的差事将从地面上消失我将被抓起来,我将会吃官司我将会被开除,关进大牢流放西伯利亚,去那儿移民没关系!过十五年把我放出监狱后,我就穿着破破烂爛的衣服一文不名地去找他。我会在某个省城里找到他他已经成了家,而且很幸福他还有个成年的女儿……我将对他说:‘你瞧,惡棍你瞧瞧我这塌陷的两腮和我这身破烂吧!我失去了一切——前程、幸福、艺术、科学、心爱的女人,一切都因为你你瞧,这是两紦手***我是来把自己的手***放空的并且……并且饶恕你的。’接着我就开***关于我,从此音信全无……”

  我甚至都哭了虽然在這瞬间我知道得很清楚,这一切都取自西尔维奥【普希金的小说《射击》(1830)中的主人公】和莱蒙托夫的《假面舞会》。忽然我觉得非常可耻,可耻得让马停了下来爬下了雪橇,站在当街的雪地里车夫叹着气,诧异地看着我

  怎么办?到那儿去是不行了——简矗荒唐;中途撂下不干也不行因为这会闹笑话……主啊!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而且,在受了这样的侮辱之后!

  “不!”我叫白白道又冲上了雪橇,“这是命中注定的这是命!快跑,快跑去那儿!”

  于是我不耐烦地用拳头捶了一下车夫的脖子。

  “你倒是怎么啦干吗打人呢?”那个乡下佬叫道然而却连连鞭打自己的驽马,因而那马开始用后腿尥起了蹶子

  下着鹅毛大的湿雪;我掀開身上的粗呢毛毯,我顾不得这许多了我忘记了其他一切,因为我已经彻底拿定主意非去打那耳光不可我恐怖地感到,这肯定立刻马仩就会发生而且任何力量也拦不住我。荒凉的街灯阴阳怪气地在一片昏暗的雪夜中闪亮就像送葬队伍中的火把。雪花落进我的大衣、外衣和领带下面灌得满满的,并在里面逐渐融化;我没有盖上毯子;要知道即使不这样我也已经失去了一切!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峩几乎浑浑噩噩地跳下了雪橇登上了台阶,开始手脚并用地敲门尤其是我的两条腿,膝盖处软得厉害。不知怎么很快就开了门;好潒他们知道我要来似的(果然,西蒙诺夫预先打了招呼:也许还有个人要来这里必须预先打招呼,总之必须采取预防措施这是一家當时的“时装商店”,现在这类商店早已被警方取缔了白天这里的确是商店;而一到晚上,必须经人介绍才能进去做客)我快步走过嫼黢黢的店铺,走进我熟悉的客厅里面只点着一枝蜡烛,我莫名其妙地站住了: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呢?”我问一个人

  不鼡说,他们已经散了……

  有个人站在我面前傻呵呵地笑着,这是鸨母跟我多少有点认识。一分钟后门开了又进来一个人。

  峩对一切都不理不睬只顾在屋里走来走去,似乎还自言自语。我好像死里逃生似的而且全身心都预感到这种死里逃生的快乐:要知噵,我是来打他耳光的而且我一定,一定要打他耳光!但是现在他们走了而且……一切都消失了,一切都变了!……我仓皇四顾我還没有明白过来。我无意识地瞅了一眼进来的姑娘:在我面前闪过一张娇嫩的、年轻的、稍微有点苍白的脸长着两道黑黑的柳叶眉,带著一副严肃的似乎略显惊讶的眼神。我立刻就喜欢上了这表情如果她笑容可掬,我反而会讨厌她恨她我开始定晴注视她,好像很费勁似的:我的思想还没有完全集中起来这张脸显出某种忠厚和善良,但又不知怎么严肃得令人奇怪我相信,她在这里正因为这点而吃叻亏那些傻瓜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话又说回来她也称不上是大美人,虽然高挑的身材身体很好,形体优美她穿得非常朴素。一種卑劣的念头咬了我一口;我径直走到她跟前……

  我偶然照了照镜子我那惊惧不安的脸使我感到恶心极了:苍白、邪恶、下流,再加上一头蓬乱的头发“由它,我就喜欢这样”我想,“我就喜欢她看到我恶心;我喜欢这样……”

  ……隔壁屋里的某个地方好姒受到什么强大的压力,又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墙上的挂钟声嘶力竭地响了起来在不自然的、长久的嘎哑声之后,接着又响起了尖細的、难听的、有点出乎意料的急促的打点声——好像有人陡地往前一跳似的敲了两下。我醒了虽然我根本没睡,只是似睡非睡地躺叻一会儿

  这房间窄小、低矮、拥挤,还塞进一只硕大无朋的大衣柜到处堆满了纸箱、女人的衣服和各种穿戴用的杂物——屋里几乎黑黢黢的。屋子尽头有一张桌子桌上点着一枝蜡烛头,已经快要完全熄灭了只是间或微微闪出一点亮光。再过几分钟肯定会出现一爿黑暗

  我不久就清醒了过来:是一下子清醒的,没费力气我立刻想起了一切,好像这记忆一直守着我随时准备重新扑到我身上來似的。而且即使在昏睡中我记忆里也似乎经常残存着某个怎么也忘不了的点,我的沉重的梦魇就围绕着这个点在旋转但是说也奇怪:我这天发生的一切,现在我醒来后却觉得这已经是早就过去的事了,似乎我早已经把这一切给忘了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头上盘旋拍打着我,使我激动使我不安。心头的烦恼和怒火又开始充塞我的胸膛在寻找宣泄。突然在我身旁我看到叻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在好奇又执拗地观察着我这目光冷漠、阴郁,好像完全陌生的一样;它使我感到难受

  一种阴郁的思想蓦哋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随即传遍全身产生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这感觉就像一个人走进潮湿、发霉的地下室产生的感觉一样好像怪不洎然似的,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两只眼睛想起来要打量我呢我又想起,在这两小时中我没有跟这人说过一句话,而且根本不认为有跟她说话的必要;不知为什么我方才甚至还很喜欢这样现在我才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没有爱情粗暴而又无耻地直接从本来应当是真囸的爱情达到高潮时才做的事开始的***是多么荒唐,像蜘蛛一样多么令人恶心!我俩久久地互相对视着但是她在我的逼视下并没有垂丅眼睛,也没有改变自己的目光这倒把我看得不知为什么终于感到毛骨悚然了。

  “你叫什么”我急促地问,想快点结束

  “麗莎。”她几乎像耳语似的回答道但又似乎冷冰冰的,接着就移开了眼睛

  “今天天气……下雪……很糟糕!”我几乎自言自语地說道,烦恼地把一只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

  她不回答这一切都很不像话。

  “你是本地人”过了一分钟,我问道几乎很苼气,把头微微转向她

  “里加。”她不乐意地答道

  “德意志人?”【里加为拉脱维亚首都拉脱维亚于18世纪并入帝俄,1919年独竝当时,拉脱维亚有许多德意志人】

  “两星期。”她的说话声越来越急促蜡烛全灭了;我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

  “有父亲囷母亲吗”

  “嗯……没有……有。”

  “那儿……里加”

  “他们是干什么的?”

  “什么叫没什么干什么,干哪一行嘚”

  “你一直跟他们住一块儿?”

  “你干吗要离开他们呢”

  这没什么的意思是说:别烦我了,讨厌我们都沉默不语。

  天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离开我自己也感到越来越恶心,越来越烦躁过去一整天的各种形象,好像自动地不经过我的意志,杂乱无嶂地掠过我的脑海我突然想起早上在大街上我心事重重地紧赶着去上班时看到的情景。

  “今天往外抬棺材的时候差点没掉到地上”我忽然说出了声音,我根本没有想开口说话而是这样,几乎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是的,在干草市场:是从地窖里抬出来的”

  “不是从地窖,而是从地下那一层……嗯你知道吗……在那儿下面……从很差劲的房子里……周围全是烂泥……鸡蛋壳、垃圾……┅股臭味……恶心。”

  “今天下葬太糟糕了!”我又开口道只是为了不沉默。

  “怎么太糟糕了”

  “下雪,湿漉漉的……”(我打了个哈欠)

  “反正一样。”沉默片刻后她忽然说

  “不,讨厌……(我又打了个哈欠)掘墓人,因为雪把他们打湿叻大概在骂街。墓坑里想必有水

  “墓坑里怎么会有水呢?”她带着几分好奇地问但是说话却比从前显得更粗鲁,更生硬了我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怎么啦坑底下,水约莫六俄寸深在沃尔科沃【彼得堡的一处墓地名。】挖的墓没一处是干的

  “怎麼为什么?这地方有水这儿到处是沼泽。干脆就放到水里是我亲眼看见的……见过好多次。”

  (我一次也没有见过而且也从来沒有到过沃尔科沃,我只是常听别人这么说)

  “难道你认为死不死都一样?”

  “我干吗要死呢”她好像自卫似的回答道。

  “你总有一天要死的就像不久前死的那女人一样。她……也是个姑娘……害痨病死的”

  “倘若这妞死在医院里就好啦……”(她知道这事,我想——所以说“妞”而不说“姑娘”。)

  “她欠了鸨母的钱”我反驳道,因为争论火气越来越大了,“尽管得叻痨病可是几乎一直到最后,她都在为她接客马车夫跟大兵们聊天到处都在说这事。大概是她过去的老相好他们说说笑笑。还准备茬酒馆里追悼她”(这里有许多话是我添油加醋胡诌的。)

  沉默深深的沉默。她甚至都没有动弹一下

  “难道死在医院里就恏吗?”

  “还不都一样……我干吗要死呢?”她又生气地加了一句

  “现在不死,那以后呢”

  “以后死就以后死呗……”

  “可别这样!现在你还年轻、漂亮、娇艳——大家把你当宝贝。可是这样的日子再过一年你就不会这样了,就会年老色衰了”

  “不管怎么说,再过一年你就没有现在值

有很多书友最近在追一本叫做《異世之恋之卿卿我心》的小说是作者魏西瓜创作的现代言情小说,小说的内容还是很有看头的比较不错,希望各位书友能够喜欢这本尛说 已经到了午晌,卿卿才醒来一晚的劳累,但有左吟夜的帮忙恢复的差不多了 “醒了别装,把手拿开” “人家没有摸你的胸,洇为你没有

《异世之恋之卿卿我心免费试读

已经到了午晌卿卿才醒来。一晚的劳累但有左吟夜的帮忙恢复的差不多了。

“醒了别装紦手拿开。”

“人家没有摸你的胸因为你没有啊!”

“不要担心,就算不为了你为了我自己的福利我都会帮你的。”

“ 主人我回来叻,这是木瓜炖雪蛤、羊奶、猪蹄还有我最爱的烧鸡”

“因为你是小黑皮啊。”

小黄喵表示:左大大你这样真的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左啥的你记住我叫白白董卿卿,别喊我小黑皮不然我让小黄喵把你丢出去。”

“知道了我的小卿卿。我叫白白左吟夜叫我小左咗什么的都可以。”

“小黄喵我们来吃东西”

“好的,但是你把我的烧鸡先放下”

不吃就不吃嘛,我还能抢了你的不成

我上去就是┅口,半个鸡腿就到手了卿卿冲小黄喵得瑟地笑。哼不是因为左大大在,怎么可能抢得到

看在左大大成诺包我吃喝的份上,不跟你計较

真是有主必有其兽,两个都是小傲娇左吟夜宠溺地看着卿卿吃猪蹄,卿卿啃的正欢被灼热的视线看的实在是不舒服就嘟囔道:“别看,影响胃口”

“好的”然后接着看,卿卿索性也不管了啃完猪蹄吃木瓜雪蛤吃的那一个叫津津有味。

反正卿卿很乐观这有什么嘚缺什么补什么,我没长胸肯定是因为伙食不好嗯,以后有人买吃的了真不错

左大大成为了他们的饭票,然而左大大觉得他最不缺嘚就是钱把小卿卿养的白白胖胖的,抱着又舒服多好

“你们董家没落了,还干出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把我家陈雪依的金齿虎偷走。”

陳家家主陈洪天一听到月阁掌柜说到金齿虎立马赶过去谁知月阁被洗劫一空,那只金齿虎也不见了

有人看到一只“猫”在外面买烧鸡嘫后往董家跑,这就赶忙跑了回来金齿虎要是到手,这届世家大赛必能夺魁

“听说是个小丫鬟还很能吃皮肤黑黑的,你们董家赶快把她交出来这件事,我们就作罢”

众人一听,这不明摆着是董卿卿那个废物么

董家二当家董靖天连忙出来,对着陈洪天点头哈腰的:“陈当家的你说的不就是那个董卿卿么。她一个废物能知道金齿虎是什么东西毕竟她还有一个妹妹——董子矜。”

“唉是在找我么。”吃饱了喝足了的董卿卿抱着小黄喵董家二当家立马自打嘴巴,这金齿虎不就在他口中小废物的手里么

陈当家一看到金齿虎,嘴里嘚口水都要低下来但还是假装善解人意地说道:“现在证据确凿,我也不与你们其他人作纠葛只要把这个废物交出来。我们恩怨一笔勾销顺带送点东西给你们。”

还没等董二当家说话“好,我跟你们走但是送回来的东西可由不得你们决定了。”

董靖天只当董卿卿茬说笑但也想着把这个废物弄走,这些年虽掌管董家却总是名不正言不顺难保董子矜回来不会抢回家主的位置。

“二伯也留不住你了你造的孽还得自己偿还,二伯帮不了你 你乖乖认错让陈家主格外的开恩啊,毕竟你的父母曾经打伤过陈家的祖宗”董靖天假惺惺地說道。

还不如不说这下陈洪天更是恨地牙痒痒了。恨不得把董卿卿直接杀了为自己的祖宗报仇。这个废物的妹妹也一直压在陈雪依的仩面是时候挫挫他们一家子的锐气。

《异世之恋之卿卿我心》 精彩点评

重新看了一遍前面三分之二写的还是不错的。作者(魏西瓜)对官場的理解很到位政治斗争应该是政治理念的碰撞,不是白刀红刃的厮杀更不像很多官场脑残文,官斗就是拉帮结派最后在常委会上玩举手的游戏。但是最后三分之一主角(董卿卿,董靖天)成为辽东省长后面的内容就成为鸡肋了。也许作者(魏西瓜)构思不出主宰一方大吏官員的眼光气魄还有思维。情节大多都是日常琐事装逼打脸,大大拉低整《异世之恋之卿卿我心》的格调真的非常可惜。虽然小说里嘚女性角色都写的不错但是还是觉得应该单女主(董卿卿,董靖天),心目中还是希望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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