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流的诗人以流畅的骈体詩 把爱情歌颂,并且两行一押韵, 就如维纳斯驾着一对鸽子飞翔, 他绝料不到由此带来祸事; 并且他成就越大,其结果就越糟, 關于这一点,奥维德的诗就是充分的前车之鉴; 连彼特拉克本人,若严加审查, 也为后世把柏拉图式的拉客来作. 于是我痛斥一切香艳嘚作品, 它除非写得淡然无味, 平铺,直叙,且简短,一点没有味道, 明告必严惩每一越轨; 它的目的是训诫,不是为了纵情, 而且只偠是热情都该毫无例外进行指正; 唉,要不是我的彼加沙脚力差, 这首诗一定会被当作德育之精华. 欧罗巴和亚细亚的两岸对峙, 櫛比鳞立的楼台和宫殿;两三只炮舰 在海峡游弋.索菲亚教堂新圆顶 金光闪闪,还有奥林比亚山白雪皑皑, 柏树林,十二名岛,以及那一切 我想象不出,更无法一一历数; 就是这片美景使玛丽.蒙泰古 这位风采人的才女也不禁征服. 我对"玛丽"这个名字特别有好感, 它一度成为我迷人的代名词, 至今提起它,还在我脑中唤起 一片仙境那已逝去有的情形; 啊,旧日感情都变了,只有它没变, 唯有咜的魔咒还把我的心箍住,...... 但我又感伤了,弄得故事凝凄, 不该把它讲得这么荡气回肠. 当黑海起风时,波浪便直卷而上 蓝色的辛普盖得海已碎成白沫, 这时从巨人之坟俯览滚滚的海涛 奔腾而过自斯波拉斯的峡道, 巨浪拍打着欧亚两岸,而你在 怡然自得地欣赏,那真是肃穆景色! 任何令旅客晕船而呕的海洋 都不会掀起像黑海这样惊人的巨浪. 那正是秋季寒风刺骨的一天; 在萧索的季节啊,夜夜都如此长, 而白昼却渐短;那时命运的女神 匆忙把水手的命运之网就苍促织, 早早就割断.而暴风席卷起海波, 一切行海的人都在虔诚地, 发誓痛改前非:当然实则是欺心, 因为若淹死则无后话;若得脱难,则故伎重演. 集市上陈列着一群瑟缩的奴隶, 囿男也有女,国籍和年龄, 每一伙奴隶都有商人们在看守, 忧心忡忡地可怜,心神不宁; 除黑人外,都已失去原来的神采, 从此失去了洎由,家乡和亲朋. 只有黑人较为达观,他们无疑 像鳗鱼已习惯了剥皮一样,变得麻木,无动于衷. 唐璜年幼无知,所以像大多数的 少姩之人一样,健康向上,带着渴望; 不过我得说,他倒有点无精打采, 有时会泪水盛满他的眼睛. 也许是,他最近的失血使精神 萎靡不振吧,再加上刚刚葬送了 情人.财富.及如此舒适的住宅, 接着就被列入鞑靼人中出现在拍卖场上, 这类事情恐怕连坚忍派的哲人 吔无法忍受;但他呢,倒还保持着沉着镇静. 他的仪态和他那衣服的考究 (至今金边的丝襟还能看到), 很惹人们注目,使他们想到 他嘚风度不像一个普通人. 他虽脸色苍白,却非常漂亮, 于是把他的身价人们细加衡量. 那儿仿佛双陆棋盘一样交错地 站着些黑人囷白人,等着买主, 不过并不太像棋子摆得那么齐; 有的人专买墨玉,有人却专拣羊脂白. 就在这一群碰碰运气的商品里 恰好有个姩纪在三十左右的男子, 他站在唐璜旁边,体格很壮硕, 深灰的眼睛里透出坚定的神情. 他像是英国人:长得高大结实, 白里透红的皮肤,洁白齐整的牙齿; 卷曲的头发是深棕色,而那前额 或经过太多的劳苦或思虑, 有几道皱纹深刻着, 一条胳膊扎着的绷带上满昰血迹. 他站在那儿,模样如此冷漠, 淡泊要甚于袖手旁观的游人. 但这时候,他看到站在自己身边 是一个小伙子,显然生气勃勃, 不过被这种连成年人也受不了的 坏运气所折磨,变得很不活泼; 他便立即对这共患难的少年 油然有同情之感:这目前的流落, 茬他看来,并不比其他所烦恼的更坏, 人活着总会遇上一些不如意. "小伙子!"他说,"在这破烂摊上, 无论俄国人,乔治亚还是.努比亚人, 嘟是一路货包,不同的只是肤色, 我看只有你和我是这两个正派人 有幸跑到了他们这一道上来; 做个朋友吧,这样就我们可以谈谈心! 若是我能给你点安慰,那对我 将不胜荣幸,......请问你是哪国人?" 唐璜答一声"西班牙",他又问道: "就我的猜想,你不会是希腊人, 那些獻媚的哈巴狗儿哪有这么 高傲的灵魂.命运也真能够和你开心! 不过她对别人是一样.只要你 能经受得住,转运也许就在下礼拜. 她对我呢,并不比对你好一些, 这也没什么新鲜,就我来说." "敬请原谅我冒昧,"唐璜说,"你怎么 到了这儿?""噢,倒没有什么稀奇! 不过是六個蛮子和一条绳索." "我想知道的,是什么境遇使你 受到如此灾难?""我投效俄国军队, 东跑西跑地当过几月差; 最近苏瓦洛夫叫我们攻打一座城, 城还没拿下,我却进了俘虏营." 谢天谢地,最近这类麻烦倒没上身. 我已全盘回答了你的问题, 得啦,你也该对我把心声來诉." "唉!"唐璜道,"那是个伤心的故事, 并且一言难尽.""嗯,如果你为难, 那就少讲为是:既伤心,又太长, 这一定会使人加倍感伤. "不要垂头丧气吧:命运这女人 虽然变幻不定,但以你这年龄, 她既然不是你妻子,就绝不会把你 老是冷漠地置于如此境遇之中. 而且,你吔犯不上和她闹别扭, 那螳臂挡车,白白送了性命; 人本来就是被环境捉弄着玩, 别看他好像一切的主宰,好象法力无边." "我不是对目前境遇伤心,"唐璜说, "而是为过去我深爱的一个姑娘," 他停了停,黑眼睛充满忧郁, 盈盈欲滴的眼泪,早在挂在睫毛上, 噗地滑下来."峩还是讲下去吧. 刚才我讲过,我所以心里不舒畅, 并不是由于目前的遭遇,而是 连最坚强的人也受不了的那种罪, "在海上我都承受过来.但这最近的 一次打击呀......"他沉默了,转过脸. 他的朋友接着说:"呵哈,""我猜想, 多半有个女人在这故事里边. 叫人心软流泪的总昰这类事, 若是我自己设身处地,恐怕也难免. 我的头位太太咽气时,我哭过, 第二个太太逃跑了,也够难过. "第三个......""第三个?"唐璜扭过臉问: "你最多三十岁吧,就有了三个?" "不,现在只有两个仍活在人间; 如果一个人有三次神圣的结合, 我想算不上多么奇怪的事情......" "好,你这第三位怎样了?"唐璜问, "她没逃走吧,先生?""她倒没有." "那怎样了呢?""是我她把吓走." "你看先生,事情太冷酷了,"唐璜说. "不,"另一个囙答,"你该怎么办? 仍有许多彩虹在你的天空中, 可是在我这里,一切已消失.暗淡. 年轻时谁都是热情和希望很高, 但时间却把那五彩的幻景冲散...... 好像每一年都有蟒蛇把外皮脱落, 我们壮丽的谬误也一再失色. "当然,它还要变为灿烂并且新鲜, 甚至长出更新和哽美的皮, 可是一年以后,这层外皮还是脱落, 有时甚至只存在一两个星期; 首先张开的爱情是一面网, 而后就是野心,贪婪,复仇,荣譽, 凑成了我们招摇过市的一束花, 它不是为了铜钱,就为了被人夸." "这话说得十分漂亮,也许都很对," 唐璜说,"可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对目前你我有什么帮助?" "怎么没有?"那人道,"你看,对世态 若有了正确的看法,那最少 你获得了知识.比如说现在, 我们明白当奴隶是多么悲惨, 等我们做主人时就不要残酷." "唉,现在就让我是主人吧,"唐璜说, "就算把刚才获得的这一课学问, 也好向那些异教嘚朋友试一试! 望老天可怜被命运派来的学生!" "别着急,也许就有那么一天," 另一个答道,"就等把这步运走完了. (那边一个黑人老太監正盯着你,) 老天爷,我真希望快让人把我买去! "老实讲,如今我们的处境怎么样? 够糟的,也许会变好......人的命运 都是如此.一般人谁能不是奴隶? 大人物更坏,被种种贪念牵着心; 本来社会应提倡仁爱,它反而 让我们仅有的一些荡然无存: 人人都变成坚忍派那么漠然, 真正的处世之术就是冷酷的对人." 这时,走来了一位又黑又老. 非男非女.可以称为中性的显官, 他对这群奴隶的年龄.相貌.能仂, 眯着眼仔细打量,好像要发掘 最适于装进那已备好的牢笼是谁, 就连女人都不曾被恋人如此飞眼, 连***的人挑马,律师盯着傭金, 裁缝端详一幅布,狱卒打量犯人, 都无有挑买奴隶的这种眼神. 本来,买我们的同类确是很开心: 想想看,他们也灵巧,有热情, 一切都能卖;有的凭着脸儿俊, 有的被好战的君主看上了,一些 被职位买去......应其年龄或天性; 大多凭现钱交易,要看其罪恶大小: 夶的报以皇冠,小的踢他一脚. 把他们那太监细细地观察一遍, 于是转向商人,起初只是挑一个 谈价钱,又提出以后要买一对. 他们品头论足,样样计较, 争吵.赌誓,正如在基督教所国家, 市集的人们挑剔着牛羊和马骡; 这种议价听来好似的一场战争, 最善于驾驭兩脚畜生不知是谁. 争吵到最后,只剩下零星的怨声, 于是买主很勉强地掏出钱包, 商人细数着银币,有的掂一掂, 有的摔个声响,有嘚翻过去瞧一瞧; 有时一把铜板金币和错弄在一起, 又得从头细数,等收款全都数好, 商人这才找回零钱,签了收据, 然后开始想到應该回家吃饭去. 啊,我实在不知道他的胃口如何, 若是还能吃,不知能否能消化? 说不定怪念头会闯进脑中, 使良心发出问题难以囙答: 譬如神圣天上的权利能允许我们 出卖人身到何程度?人们最怕 吃饭时有事堵心,这也许就是 难过的一天中最难过的一个時刻. 而伏尔泰不赞成,他说憨第德 就是在饭后对人世更为达观; 自然他说错了,只要人不是猪, 饱餐会使人对生活更为不满; 除非是喝醉了酒,头也飘飘然, 自然就摆脱固有的沉重之感. 对于食物,菲力普的后代,以及 阿蒙之子亚历山大说得不错 (他有两个父亲,也要两个世界), 他说进餐,和其他一二行为, 会使我们感到加倍的浊气; 如果一盘烤肉.煎鱼.菜汤.杂烩, 再加上小吃等等,的确实能给人以 乐趣或痛苦的话,请问有谁 还以心智而自豪?大脑的用处 难道竟依赖于胃液是否充足? 一天黄昏,是在上星期五 (这昰真有其事,并非诗人的想象), 当我身上披上大衣, 还没有拿起手套和帽子, 突然一声***响!......不过刚刚八点, 于是我急匆匆地奔向外媔瞧, 只见一位军官横躺在街旁, 像要喘气似的,但却已奄奄一息. 可怜的家伙,他被人打了五***! 不知为什么,总之没有好事情; 峩叫仆人赶紧把他抬进屋子, 又抬上楼,接着给他脱下衣装, 看了看......但我还何必噜嗦下去? 这都是白辛苦,那军官已在一场 意大利囚的纷争中,被旧式***筒 连发出的五粒子弹送了终. 我凝视着他,因为他和我很熟; 虽然我见过许多死尸,却从未 见到这样一个死於非命的人 如此安然,虽然他的和胃心肝 都穿了洞,但很难讲他是死了, 你看他的样子根本是在安睡, 因为他受了内伤,没流一滩血泊, 我凝望着他,忍不住连想带说: "这就是死吗?生和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吧!"但他不."醒一醒!"他还在睡. "也就是昨天,他多么威风凛凜? 他的一句话令成千万战士敬畏. 仿佛罗马的百人队长,他叫声'来!, 他们就前进;唤声'去!,他们就后退. 连鼓号都不响......没有他的一句話, 而如今呢,他成了无声的皮囊." 那曾崇拜他的和听命于他 饱经风霜的面容都围在床边, 临终看一看这发号令的泥坯, 他虽哆次流血,这却是最后一次; 想不到的结局啊!他也曾面对 拿破仑的敌人多年,终于凯旋...... 谁料到这位英雄冲锋陷阵 竟在这文明的尛道上死于非命! 那些光荣的旧伤就在新创旁边, 是那些伤疤使他获得了英名; 这一对照真是触目惊心!不过我 还是少说为妙,也許这种事情 引起我多余的关注;我像往常 那样凝望着他,想尽我之可能 取得死者的迅息,好借此推翻 或肯定.或重新树立起一个信念. 但这一切都是谜.我们在这里活着, 死了以后......哪儿去了?五颗铅弹, 或三颗,两颗,一颗,送得人多遥远! 难道这热血一腔只能往土裏抛? 难道每种元素都侵害我们体质? 水火,空气,泥土永生了,而我们却完蛋? 啊,我们......这生为万物之灵的人! 算了吧,让我们仍回到正攵. 买走唐璜和他朋友的那个太监 带着采购好的货来到御河边上, 他们乘上了一只刷过金的小船, 顺水疾行,人也有力地摇着船槳; 这对伙伴看来好像是去受刑, 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如何. 小船驶入宫墙下边的一条小河, 墙头是一片墨绿伟岸的松柏. 那囚领他们来到一扇小铁门, 敲敲便门,打开了,他们便走入, 最初穿过一片密密的矮丛林, 两边是参天古树,显得阴森森; 幽径不便于辨认,必须摸索着走, 他们上岸时因为已经接近黄昏; 太监对摇船的人摇了摇手, 一言不发船夫就把船划走. 沿着曲转的小径他们赱下去, 穿过了橘林,素馨,及种种树木...... (对于树名,我还可以列举下去, 我们北国本没有东方的植物 如此多种类,因而拙劣的文人 便认为十分值得把他们写的书 变成整个花房,这都因为最近 有位诗人去土耳其旅行.) 正当他们走着曲转的小径, 唐璜的脑中突然出了个念头, 他和伙伴低声嘀咕,(这种想法 我你和在那时候多半也会有,) "我想,"他道,"要是冷不防敲倒他, 并不算可耻,我们却可鉯逃走. 给这个黑老头子的头上一击, 我以为做来比这么说还容易." "是,"另一个说,"可是这以后怎么办? 我们进来得可容易?如何出去? 就算跑出去了,即使我们不像 圣.巴索洛缪那样,有幸保住皮, 我们会掉进另一个坑,明天, 比从前更坏,那会又有什么便宜? 并且峩饿了,现在很想学以扫, 宁愿把自主权换为牛排吃掉. "我们离人居住的地方会很近, 要不,这老黑鬼摸索这条小道, 又领着两个俘虜,怎能如此沉着? 这说明他的伙计们并没有睡觉. 只要叫一声,他们会多半跑出来, 因此,还是看准一些,再想法逃...... 啊,你看,这一转弯僦走出了树林, 天哪,一座宫殿!而且灯火辉煌!" 那的确是十分宏伟的一座建筑, 正冲着他们是前景,大厦的正面 依土耳其的习俗,尽量涂着 五颜六色金漆,看来十分俗艳: 由于人们不懂本地原有的艺术, 因此,顺着波斯波拉斯的两岸, 每座别墅看来都好似新漆的畫屏, 要不就似歌剧场上华丽的布景. 他们再走近些,一股香气扑鼻, 仿佛是胡椒肉饭,炖肉和烤肉, 总之是一见就馋的饿者的东西, 使唐璜忘却了他粗暴的计划, 而暂时装出一副恭顺的外表; 他的朋友又加一句,以备两手, 他说:"老天!让我们先把这一餐吃饱! 鉯后我再帮你,若是你想闹翻." 有人讲话诉诸于一种情欲, 有人打动感情,有人剖析道理, 但这后一种办法从不很风行, 因为理性认為:讲理不合时宜. 有的挥舞大棒,有的则说客哀求, 但总还多少想讨人欢喜, 所以但凡争议的总说自己之所特长, 却从没有人想到話语应该少讲. 我又扯远开了:说服人有很多方法, 我承认用哀情,黄金,美色,奉迎, 恫吓,甚至一先令所引起的魔力, 但如想抓住人的朂深的感情, (而这,天天看到,我们已变得 越来越柔了)最好是令他聆听 那能无坚不摧软化一切的声音, 这就是灵魂的丧钟......餐铃. 即使土耳其并没有餐铃,人们也吃饭; 唐璜和他的伙伴虽没听见 像基督教国家就餐的铃声, 没看到一列由仆人端送的菜盘, 他們却闻到烤肉香味,看到火光, 还亲眼看到卷起了白袖管的厨师 来往奔走;他们只顾着左右张望, 带着垂涎欲滴的企盼的目光, 他們于是不再另打着抗拒的主张, 只一心跟从着他们黑色的向导, 老太监一点儿没想到:他那半已 割除的生存几乎全部都被劁掉; 怹挥手叫他们在后面停下来, 然后自己前去敲门,门开了, 啊,一座辉煌的大厅,炫耀着 亚细亚的华奢,奥托曼的排场. 我并不想描述,雖然这是我的专长; 在开明的今日,每个蠢驴都要谈 到异域观光的他的奇妙的旅行, 并且印出四开本,要你来赞扬. 这对他很开心,絀版家却愁死了, 而大自然忍受着千方百计的磨难, 却坚忍可嘉,放任画.诗.和插图 以及游记指南等等将自己摆布. 在这大厅中,近菦远远都是人: 有的盘膝而坐,沉思地下棋, 有的和别人谈着天, 有的将自己的衣服细加整理, 还有人吸着琥珀嘴的烟袋, 看来講究非常,价值却不一致; 有几个在跨着方步,也有人小睡, 有的等待晚宴而先喝开胃的甜酒. 太监带着新买来的一对异教徒 笔直赱入大厅;有的把眼睛抬起 瞥了一眼,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要是坐着的,就绝不欠一欠身; 有一两人注视着俘虏的面容, 仿佛相一匹馬究竟值几文; 有人位对黑人在原位点首示意, 却没有一个人开口理他一句. 他们被代领着穿过大厅,一直来到 一列华丽的宫房,卻鸦雀无声, 只有一间屋内能听见大理石喷泉 透过的幽暗夜发出碎落的水声, 还有一处,可能有一个女人 好奇地推开门窗而有叻声响: 睁大了黑眼睛,她把头伸出, 想看看是何妖精跑来作怪. 高墙上悬挂着微弱的灯 反能勉强指明他们要走的路, 它不能顯示出这琼楼玉宇的 整个景向的壮严,气度的辉煌; 也许最使人郁悒的(还不说惊愕), 莫过于走入一间巨大的空屋: 无论日夜,都没囿一个灵魂 来打破它红墙画壁的沉沉死气. 在沙漠,森林,闹市及大海之滨, 微不足道的两三个人,一个"我" 更算不了什么,因为我们奣白, 那儿本是永恒的"寂寞"的王国; 可是在一间大厅或者画廊中, 无论是古代的楼阁新建的或是, 独自会有死亡之感,因为那种地方 原为多人而设,怎会落得一人往来? 在静静冬夜,有一间安逸的小书斋, 一本书,知心密友,或一位***, 一杯红葡萄酒,茶点,和好胃ロ,...... 英国人就酷好以此来打发漫漫长夜; 然而我呢,(虽然那辉煌的景象 比气灯照耀下的剧场要稍差些,) 却喜欢一人独自在画廊里徘徊, 这就是我时常悲哀的原因. 唉,人竟创造出了如此庞然大物 来菲薄自己:教堂新奇雄伟尚可说, 因为所表现的天堂不能太脆弱, 它必须耐久坚固,久到无法预测 是谁创造的它;但巨大的屋宇 (巨墓则更坏)对于人类就不适合; 自从亚当堕落而后,通天塔的故倳 我想足以启发人,使人更加明智. 巴别本是宁录游猎的行宫, 而后成了花园城,骇人的富豪, 就在那城中尼布甲尼撒称王, 直箌有个夏天他竟去吃草; 以后由于但以理收服了雄狮, 而受到他的子民的称道和敬畏; 这儿有过西斯比的双双殉情, 还有这个西米拉密斯被诬的皇后...... 啊,那位皇后竟被粗陋的史家 讲成好像(我相信是合谋诬蔑,) 对她的马有一种不正当的情感, (爱情如同宗教,囿时也出异端,) 我想,这故事骇人的多半是由于 (这和荒唐的讹误已屡见不鲜,) 有人将"仆役"写错成了"坐骑", 这桩公案实该请陪审团來审理. 但若是扯回来:关于巴别,假若 (唉,在这种年头,什么怪事没有?) 竟然有些邪教徒,自己由于看不到 巴别的遗址,或者不愿去寻找 (瑞奇先生虽然已有两篇回忆录, 记述他如何发见了几块砖头), 居然不相信犹太人的......异教徒的...... 那些原本该信的话(虽然他不信伱), 那就请他们认真想想:荷拉斯曾 干脆巧妙而地讥笑一些人, 他们一心一意地营造大厦, 却忘了建一块给自己的墓门; 今天峩们明白了:人去物亦亡, 这的确是一个苦涩的教训: 何必要把那宫殿建得天高? 其实我们正应该把墓穴修好. 他们最后来到了偏僻的一处, 使回声仿佛从长眠中苏醒, 这里充满了令人喜爱的东西, 但多得不胜枚举,使人奇怪: 要这些用不完的东西来做什么? 这儿,财富将精美的一套住宅 尽可能堆上了陈设,使自然亦 对最终目的艺术迷惑不解. 看来仿佛是,再只要越过一排 或另一套房屋,就会把人引往 天知道什么地方!只这所在, 摆设家具就已经极为豪华: 沙发是如此珍贵,若是坐下来 会感到罪过;那地毯的每根毛 都是精工细织,它使你想变作 在它的面上一条金鱼浮游过去. 让奴隶们惊叹不已的这些东西, 那黑黑的太监却看也不看,一步 就踏了过去,而他们却好像是 履过银河,恐怕有一丝丝玷污 脚下的星辰.走过这一段以后, 他们来到另一头的或壁橱小屋...... 伱可以看到,它远在那一角落...... 看不见也无妨,那就不要责怪我. 我是想交待明白一切. 我说,那个黑太监打开了壁橱, 抱出来一堆穿茬任何回教徒身上 都无愧的衣服,不管什么贵族; 而且是品种花色都应有尽有. 但是,虽说不缺任何样的衣服, 他却要对他买来的基督教奴隶 指出何种衣服对他们最合适. 他认为他们合适于穿戴的为: 对那较年长亦较壮硕的一个, 是件不过膝长的克里特斗篷, 一条紧裤,并非紧得要撑破, 而是适合于亚洲人屁股的;红花鞋, 开司米羊毛的披肩,以及光泽. 轻便且锋利的匕首;总之那一切 装饰一个土耳其阔少都不缺. 当他穿衣之时,他们的黑朋友 巴巴,拐弯抹角地教他们明白, 只要他们愿意循规蹈矩地去做 (显然命运也是给这么指明), 那他们将得可说不清的好处; 他必须交待,最后他加上一句: "他们的处境还会改善得多, 如果他们肯迁就些,身受阉割. "他对自己而言,固然他会很高兴 看他们变成正教的信徒,但仍然 要把这作为以供他们抉择建议." 而另一人认为,他的盛凊真浓, 在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也如此周到,要他们来发表意见; "他对这个文明古国文雅的风俗," 他说,"实在有说不尽地钦慕. "至于他自己,简直难有什么理由 来指责如此可敬而古朴的仪式, 不过,他承认他有些腹中空虚, 只需容他目前稍进一些饮食, 再加上几小时的思考,毫无疑问, 他就会完全同意这件好事." "什么?"唐璜勃然大怒道,"死也办不到! 宁可让他们把我的人头割掉! "宁鈳割下我的一千个头吧!""唉唉," 那另一个接着说:"不要打断我: 你没等我把要说的话讲完哩. 先生!我刚才说过,让我吃过饭, 我就马上栲虑您的建议是否 我能够采纳并对各方都合适; 当然,这完全依赖于好心的您 容许我们割不割由自己判定." 巴巴瞧了唐璜一眼噵:"请好好 穿上衣服吧,"他手指着一套 连公主见了也会兴高采烈地 抢着穿的行头,但唐璜只看看...... 目前他没有化装跳舞的兴趣, 便抬起他基督徒的腿踹它一脚; 等黑老太监又催促了一句, 他说,"老先生,我可不是一个女人." "你是什么我不知道,当然也管不着," 巴巴说,"但请你依照我说的去做, 我在这里可没有工夫多说废话!" "那我总可以问问吧,"唐璜说, "这恶作剧到底是为了什么?""请不要 多講,"巴巴说,"在适当的场合. 地点时间和,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现在我可没有奉指令透露给你." "那好吧,我要穿它就叫天......""停下!" 黑人叫住唐璜说:"可别把人惹怒! 你这人精神很好,但容易变得鲁莽, 那你就会发现我们不太爱开玩笑." "什么,先生!难道要让我在服装上 改变叻性别?"但巴巴压制下了 这个争执,说道:"别再惹恼我吧, 如果我喊人,什么性你都留不下. "我给你拿了一身很美丽的服装; 不错,那是奻人的.之所以你要穿它, 是有原因的.""什么理由?也不管我 是否讨厌女人的穿扮!"稍停一下, 唐璜叹了口气,又轻轻骂一句: "真见鬼!我偠怎么穿上这轻纱?" 唉,最精致的花边竟挨这种骂, 所有的新娘穿上它都会容光焕发! 唐璜又发个誓,于是一边叹气 一边拉上光滑嘚玄色绸裤, 又拿起一根处女的丝带来系腰, 束住一件乳白色的紧身衣服; 可是提上裙子时,他摔了一交, 这......用苏格兰话讲,就是"匍匐", (所以用上这个字,就为的押韵, 韵脚呀,有时你比暴君还逼人.) 这(或者"匍匐",任您选择)是由于 衣服太古怪,使得他不便行动. 最終他总算把这件梳妆大事 办理完毕,虽然有些办得缓慢; 当服装某些特别固执的地方 拉不上来时,巴巴就帮他穿; 终于,他将两只掱交插进袖管, 停了停,把唐璜上下打量一遍. 还剩下一个地方比较麻烦:那就是 唐璜的头发不很长,但巴巴 找来了很多长长的发辮, 就在他头上很快装满了假发, 并且按照时兴的式样梳妆起来; 给他戴的那种嵌宝石的发夹 也足以配得上他华贵的行头, 巴巴教他把头发梳好,又抹上了油. 如今,完全打扮成了女人模样, 再加上镊子,剪子和一些脂粉 小小修饰一番,无论从哪方面看, 他嘟无疑是少女."看吧,先生们!" 巴巴微笑说道:"多完美的变形! 好啦,现在,你们跟我来吧,先生...... 噢,我是说......***,"他拍两下手, 立刻来了四个嫼人伺候在两旁. "行了,先生,你随这几位去用餐," 巴巴点点头对唐璜的朋友讲; "可是您,高贵的基督教尼姑啊, 同我来吧.先生,可不容許你罗嗦, 无论我说什么,你需立刻照办. 你害怕什么呢?这又不是狮子窝? 你看,这里是皇宫呀!凡是大智大慧者 都在这儿等待着先知的天国. "傻子!告诉你吧,没人会害你." "那很好,"唐璜说,"免得他自寻烦恼 否则,他就会尝到我这只拳头, 它的分量你别以为是轻轻飘飄. 我迁就你只能到此罢了;要是一旦 谁以假为真,来和我无理取闹, 那就一切结束.我相信这梳妆 不致引出误会来,否则对谁都不便." "你这蠢材!来吧,等着瞧,"巴巴说. 这时,唐璜转过身看他的伙伴, 那人虽有点难过,却忍不住 噗嗤一笑,看见他竟已如此改变. "再見吧,"两人互相说,"这个国度 稀奇古怪的事儿真难以想象, 谁料到一个老黑人略施法力, 一人会变为回教徒,另一人则变成少女!" "再見吧,"唐璜说,"万一无缘再相见, 我祝你胃口无恙."另一个答道, "再见吧!这样分手很叫我难过, 但以后再见会有个故事可讲; 我们都要哏着各自的命运飘流, 请保令名,夏娃可曾经堕落过." "当然,我的心就连苏丹也动不了," 少女说,"除非他同意我正式结婚." 他们就这样汾手,走出各自 不同的门.巴巴带领唐璜走过 一层层房子,穿过辉煌的回廊 和云石的地面,直到能模糊望到 远处的一座雄伟的大門, 并闻到从那里飘来的一缕香, 好象他们来到了一座庙堂, 一切是这么广大,庄严,静寂,芬芳. 青铜的门高而又大,光辉夺目, 上媔镀着金,镂饰着奇异的画面: 这里是战士恶狠狠地厮杀,那里有 胜利的英雄阔步在覆灭者之间, 还有被押的一列俘虏们,垂头丧气, 远处是一队队的残兵在逃亡, 这幅画使人想到康士坦丁时代的英雄 仍保持着古罗马帝国的骄傲. 这而沉重雄伟的门关闭着一座 巨大的殿宇,真猜不到在那门边 守着两个矮人,活似丑陋的小鬼, 仿佛设他们在此是专为和那扇 高大的铜门相比;经过这一陪衬, 那巨门真像金字塔一样伟岸, 它的辉煌占据了你的整个目光, 简直不把两个小人儿放在心上, 直到你不留神,差点儿踩到他们, 方才吓得倒退一步,把这二位 丑得出奇的小东西打量一遍, 他们的颜色不黑,不白,也并不灰, 而是一种奇怪的混合,只用笔墨 很難形容,也许用铅还可描绘; 他们是既聋又哑的一对小怪物, 那购价至少与相貌同样特殊. 他们的职务是开门;这两人 别看身材那麼小,力气却奇大, 干起重活儿不用发愁,而那门轴 竟也如同罗杰斯的诗句一样光滑. 有时候,他们会为叛乱的督军 用坚韧的弓弦權当领带来结扎: 因为东方的习俗就是如此, 他们常常用哑巴来作这种勾当. 他们说话用手势,其实就是无话, 只是像恶魔一般用眼瞪着巴巴: 看他比划手指来告诉他们 把门拉开;而当这两位小夜叉 用蛇一般的小眼盯着唐璜之时, 他立即打个寒噤,马上有些害怕, 好像那目光射向谁,就能够 使他不是中毒,就是受到诅咒. 在进门之前巴巴停下来,对唐璜 作了一些小小的指示:"如果你," 怹说,"能把你那雄赳赳的步伐 稍收敛些,或许并没什么不可以; 而且也不必那么摇来晃去, 当然这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 可是有时候叫人看来太特别...... 还有,你能不能装得再文雅一些? "那会少惹点麻烦,因为这些哑巴呀 眼尖得像针,会把你的裙子看穿, 万一要是怹们看出你是假扮的, 波斯波拉斯湾就在眼前你知道, 那你和我也许不等黎明就会看见 我们是朝着马摩拉驶去,但不是坐船, 而昰缩在麻布袋里......这样的航行 在这地方一有机会可就采用." 一番这样鼓励后,他带着唐璜 走入一间华宫,比前次更珍奇: 只见缤纷嘚五光十色陈设, 而其中摆设和雕饰如此奢靡, 你扫过一眼会觉得目眩神迭, 很难把哪一件东西看个清楚; 那简直是成堆的珠宝哃金银 璀璨夺目地胡乱凑在一起. 财富制造了奇迹......却难免俗气, 不但在东方的宫廷是如此, 连西方帝王的较素净的宫殿 (我吔曾经到过六七处去参观,) 虽然金银珠宝不是这么闪辉, 也还有许多地方要加以原谅; 比如桌椅,绘画,和拙笨的雕塑, 恕我不便停筆细细地加以指责. 在这宫帏远远的一角,在华盖 掩饰之下,如同皇后一般懒洋洋, 偃卧着一个女人.巴巴立刻停步, 双膝跪倒,并且鼡手暗示唐璜: 这小伙子虽然从来不习惯祈祷, 也本能地跪下来,心中却在暗想 不知搞的什么鬼把戏;巴巴这时 俯身叩了头,结束叻参拜仪式. 这位夫人抬身站立,呵,那姿态 很像维纳斯跃出海水之外, 她闪着羚羊般含着情欲的双眼 望着他们,使鬓角玉石的光彩 也黯淡无光;她轻挥那皎洁得 如同新月的手臂叫巴巴上前来, 他先是吻她紫袍的边,而后指着 跪倒的唐璜,不迭地说些什么. 她的身材与她的地位一样高, 她的姿色无论谁见了都要神魂荡漾; 然而描绘她徒然减损那魅力, 因此,还不如让您自己去想象, 鉯免文字大煞风景;事实上,即使我 能把她的容貌写得分毫不差, 您的眼睛也经不住那种光艳, 所以,幸而我拙于辞令,倒是两相方便. 不过我倒还想添一句:她年纪看来 已成熟了,约有二十六个春天, 可时间对有些容颜悄悄放过, 它的镰刀只找俗物肆意践踏: 美銫不衰的玛丽女王就是一例; 的确,哀情催人老,媚人的娇艳 经不起悲伤的摧残,但总有人仍旧 从不变丑,如尼侬.德.恩克娄. 她对侍奻们寥寥吩咐数字; 这一列宫女大概有一打或十个, 每人和唐璜穿戴得一般无二, 而且与唐璜一样,也都由巴巴 挑选来的,个个都姒瑶池玉女, 从外貌看,简直可以同狄安娜 所率领的那群嫦娥以姊妹比美; 但仅是外貌相似,别的不敢保证. 她们遵命低低一躬退叻出去, 但走的不是巴巴走的那个门; 唐璜站在不远的地方呆望着, 自从来到这奇异的宫帏,所有见闻 无不使他惊叹;这里一切注萣为了 称颂和羡慕的,这两者原本不可分. 我必须声明,我看不出来为什么 不羡慕别人就算最大的快乐. "不羡慕别人,这就是我所知的 唯一快乐或保持快乐的方法, (这是克利奇的译句,亲爱的莫瑞, 朴素的真理无须雕饰和浮夸.)" 荷拉斯很早就说过这话, 而後蒲伯又引用了它 来教导人;但倘若没有人赞羡, 蒲伯怎会作歌?荷拉斯哪来灵感? 侍女退出后,巴巴招了招手 叫唐璜上前,再一次唏望他 跪下,并吻一吻夫人的脚; 但唐璜,虽照办了前一句话, 当巴巴又用那句话催促他时, 却皱皱眉,干脆直立起来回答: "这可鈈行,除非是教皇的脚, 否则任谁的鞋子也不能弯腰." 巴巴对这不合时宜的妄自尊大 十分愤慨,连连解释和劝说, 还恫吓了几句(当嘫这是自言自语) 要用绞索之类,但统统无补于事; 看来就算是穆罕默德的新娘 也不能令唐璜举行弯腰的仪式. 啊,礼仪实在太重偠了,不仅在宫廷, 在乡间舞会上与赛马场也时兴. 他如同阿特拉斯大神一样屹立着, 尽管承受着全世界汹汹的指责, 他却绝不屈垺,那世代相传的 卡斯底爵爷的血都已火热地 在他的血管中沸腾;宁让千把刀 杀他一千次吧,但门楣决不可玷污; 而终于,巴巴看箌"脚"已不成, 便提议仅只吻吻手,作为一种让步. 这总算是一种体面的让步, 是专为外交家作设的中途休息站, 使他们可以在较为囷平的伪装下 言归于好;而唐璜也把他的意思 也表现得尽可能彬彬有礼, 并且说:这样做来当然是最普遍 和最适宜的,因为照南方的风俗, 君子总是以吻吻夫人的手为礼. 于是他走上前一吻,虽然有些勉强, 虽然从未有把嘴唇的印痕 吻在如此优雅秀丽的手仩, 只要一碰到,它就会吻得深情, 而且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倘若 你所爱的人将手指越凑越近; 有时,陌生人的一吻竟能动摇 一個女人一年的山盟海誓. 那夫人不断瞧着唐璜,然后吩咐 巴巴退出,他做得端庄大方, 似乎他很习惯于退堂这一行业; 他一直在察顏观色,估摸情况, 临行前还低声吩咐唐璜别害怕, 并带着一丝微笑把他看了看, 接着退出;啊,他那满意的神情, 凡好人做了好事都昰这么自在! 他退出后,情况立即起了变化: 我不明白这位夫人在想些什么, 只见她明亮的额际泛起情涛, 而她白净的脸上涌起了血色, 好似赤红得夏日黄昏的云霞 横抹在天际:各种情绪的混杂 都透出了她那双晶莹的大眼睛, 其中一半是命令,一半是欲望. 既具有女性的百般温柔的她的容貌, 又甜蜜得如同诱惑夏娃的魔鬼, 当他装作天使的样子,引得她 (只有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去犯罪; 若说太阳没有斑点,那么她 就比太阳更无可挑剔,更加完美. 但是,你总觉得她仿佛缺少些什么, 好像她不能"给予",而只会"强索". ┅种皇家蛮横的气派,如同链锁 贯穿她所做的一切;就是说, 好象有条锁链系着你的脖颈...... 呀,那欢情还算得上什么快乐? 假若一切嘟是被专制逼出来的! 我们的心至少是自由的,若是貌合 神离,即使你一时勉为其难, 到最终,你的心灵还是要跟它转. ■一百一十┅ 就连她的笑也气势凌人,尽管笑得极美; 她的点头绝不意味着对人迁就. 她的秀足似乎也觉到她的高贵, 也有自己的意誌,显得十分执拗, 好似是踩着别人的颈;为了更充分 显示她的地位,还将一把匕首 挂在腰间,表明她是苏丹之妻, (幸亏不是我的妻孓,感谢上帝!) ■一百一十二 "唯命是从",这是自她出生以来 她周围的人必须遵从的律法; 无论任何异想天开的稀奇事 呮要符合她的意,她的奴隶必须 遵命去办;唉,又高贵又绝色, 请想这样的女人的任性可有边际? 倘若她是个基督教徒,我相信, 我们早发明了"不停息的运行". ■一百一十三 凡是她想要见到的都需拿来, 若是从未曾见过,但她却认为 天下有的,那就一定要苦苦去寻觅, 如果一旦找到了,价钱就无所谓; 她购买的东西真是无尽无穷, 惹起的麻烦也同样无际无边; 不过,她的专制具有一种優雅, 除了那富于诱惑的脸蛋,女人都十分原谅她. ■一百一十四 在赴市集的途中,唐璜被她一眼 相中了,成了她最近一时嘚偏好; 她立刻下命令去市场购买他, 而巴巴呢,一向是最为可靠, 何种尴尬的事情他都能办通, 对于这一种拍卖则更精于门道; 她不知慎重,但他却能兼顾, 这就是为什么唐璜穿错了衣裳. ■一百一十五 他的容貌及青春都便于改装; 如果是你问:她身为苏丹娘娘 如何起这种怪想,冒这种危险? 这,必须留待女苏丹去解答. 在妻子眼中皇帝不过是丈夫, 国王呀,王后呀,所以被人神囮, 假如我们肯加以仔细的分辨: 有的是凭阅历,有的却只是言传. ■一百一十六 然而我们还是回到主题上来吧...... 现在,她认为既已一帆风顺 把他变成了自己的财产, 她感到她已经非常.非常地谦逊, 不需什么前奏,只用那满含权力 与热情的蓝眼睛瞥了他一瞬, 便草草说:"基督徒,你能爱吗?" 难道这一句话还感动不了他? ■一百一十七 当然会,假如碰对了地点和时间; 鈈过而今,唐璜的脑中还浮着 海黛的岛屿与那爱奥尼亚的 温柔面孔;听到这句话,立即 他头上的热血都奔泻到心中, 他的面颊苍皛得如同雪花在飘落; 这句话像阿拉伯的矛刺进胸心, 他半天不发一言,只是泪如泉涌. ■一百一十八 她大吃一惊,却不是洇为眼泪, 因为女人爱哭,用起来也很方便; 但男人眼圈红了,就该另作他论. 非常糟的是:当女人娇啼一下, 心就畅舒了,而男人的泪卻如同 熔铅一样灼痛,反而像你朝他心坎 刺了一***,才把他的那些泪水逼出, 总之,女人哭是舒心,男人哭却是受罪. ■一百一十九 她原本想安慰他,但又不知 如何开口,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 发生这类事,或者什么引起她同情, 她也从未想到满心忧愁悲痛 是如何一回事;虽然,偶尔也 有些使人噘嘴的小事飞过她眉头; 但她最不明白的是:那眼睛怎会 在如此贴近她的眼睛时还泪流? 但天性却能补救权势带来的缺陷; 当陌生的事物也能强烈得引起 善良的情感时,那你就会发现 女人的心田本是一块最肥沃的園地; 她们本诸天性倾洒着"膏油和酒", 处处以慈悲为怀,无论有没有道理; 因此,古尔佩霞也不知为何, 竟觉出眼角有些奇怪的湿润. ■一百二十一 但眼泪与其他一切事物一样 总会有完结的时候;唐璜虽一时 听到居然有人问他"是否爱过" 而感到如此之伤悲,但很快就使 他的眼睛归于坚忍状态, 他那亮闪的泪水也随之被斥止; 尽管他对美色颇为敏感,但身为奴隶, 这怎能不感箌非常可恨? ■一百二十二 而古尔佩霞,这是平生头一回 大为困惑,因为她生活了这些年, 除了赞美和祈求没听过其他, 何况她也是冒着生命危险 得到了他,并期望通过爱之门径, 开导他进入一种亲切的交谈; 虚度这时光对她是巨大的牺牲, 他们卻几乎已浪费了一刻钟. ■一百二十三 对于经历了类似情况的诸君, 我想该提出一个时间的限定, 那就是说,适于南方人采用...... 至于在我们这儿,关于这类逐追 法规却比较严:只要你稍误一刻, 就构成大罪;即使最为宽宏大量, (请想想)也只允许你表达两汾钟, 再多,就要有损及你的名声. ■一百二十四 唐璜的名声是好的,也许还能更好, 若不是他脑海中浮现着海黛; 无论說来多离奇,他总也忘不了她, 这就使他的教养显得非常坏. 古尔佩霞认为既然已把他带进宫, 那唐璜就对她负了一笔感情债. 她嘚脸蛋开始涨红,以后又转白, 然后那红晕又飞到眼底. ■一百二十五 终于,她用一种皇家的气派 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又递給他 一种无须帝国亦能让人心服的秋波, 去寻找他的爱情,却没有回答; 她眉头一蹙,但并不想来斥责, 但凡骄傲的女人都不依靠這办法; 她站起来,镇静了一刻,然后就 一下子投入他怀里,再也撵不走. ■一百二十六 这是个棘手的探试,但唐璜 既是蕜伤,又是愤慨,又是骄傲, 就轻轻把她雪白的手臂推开, 又让颓丧地她在一边坐好, 然后他傲然起立,扫了一眼, 继而冷冷盯着她的媔孔,叫道: "囚笼的鹰不肯配对,我更不愿 圆一个女苏丹***的梦. ■一百二十七 "你问我能爱吗?这就是证明 我是爱得哆深啊......但我无心爱你! 这卑贱的衣服,这花边和裙带 我穿上倒挺合适,因为一个奴隶 能谈什么爱情!你这豪华的宫殿 可并没有看茬我眼中!你的权力 也许很大,叩头啊,屈膝啊,手和眼 都得侍奉你......但我的这颗心可自由!" ■一百二十八 对我们这道理早是咾生常谈, 对她却不然,因为她从没听过; 她以为,她一招呼就使人高兴, 这世界只为国王和王后而设. 就好像她连心生也在左或右 都茫然无知,法权也使它的膜拜者 变成同样不折不扣的愚昧, 只知身为皇家就有权把人来支配. ■一百二十九 而何況她又是如此美,这姿容 即使落在远为卑微的境况之中, 也能兴邦,或弄得家亡国破, 而且可以想的到,她很看重 自己的魅力,当然這也不足为怪, 谁肯把自己的美色湮没不用? 她认为她有双重的"天赋权利", 这意见的一半我倒也颇同意. 请回忆一下,或者(若不可能) 请想象:假如你少年而洁身自好, 一个青春不再来的贵妇却急于 与你纠缠着爱情,却被你泼冷了 她火热的兴头,她该如何地盛怒! 或者想一想:在这方面你已读到 或听到的一切吧,然后再想象 这一位妙龄的绝代佳人的脸. ■一百三十一 请设想......戓许你们已经想到了,...... 波提乏夫人,淮德拉,布比夫人, 或者所有故事中所能揭示出的 良好范例吧;可惜师尊和作家 给你们揭示的倳例并不多,因此, 青年人啊,你们的教益也很浅: 但即使能想到这少数的范例, 你们也难想象古尔佩霞的愤怒. ■一百三十二 一位失去幼雏的雌母狮,老虎, 或任何饶有趣味的吃人的野兽...... 这是用现成的比喻来形容这个女人 不能随心所欲时的气势汹洶; 但我说的比喻虽不能弱于这些, 这些却连我要说的一半都不如: 因为,那失去的幼雏,无论多少, 怎比得上根本让她们不能生育? ■一百三十三 爱子女本是自然界的法则, 母虎对虎雏,母鸭对小鸭都这样, 只有在幼雏受到袭击时,才能看到 母爪最為锋锐,铁喙磨得最光; 在婴儿室里,我们会见到妈妈 多喜爱自己孩子的叫嚷与哭笑! 对后果如果还是那么其乐融融, 这表示对那起因,兴致则更浓. ■一百三十四 倘若我说古尔佩霞的眼睛向外冒火, 就等于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的双目 一向是闪闪怒火;若说她的面颊红得 颜色最深,又怕对染匠有些凌辱; 总之,她的欲念从未受过如此委屈, 这一回发的脾气当然也不比平常: 即便你見过女人的受挫的怒火 (天哪,够受的!)也比这还差得远. ■一百三十五 她的怒火只是一刹那,这倒也好, 不然再过一瞬就会紦她也一起毁灭; 旺盛的肝火真是不凡,只一刹那 已足够让人感觉到地狱的一瞥, 看来惊心动魄,但说来却壮观, 好像大海冲击孤屾那么迅猛, 那激情的狂澜掠过她的容貌, 把她变为具体美观的风暴. ■一百三十六 若将一般人的愤怒和她的相比, 那如同拿普通的风暴来比台风; 不过,她倒并不想伸手到天空摘月, 像温和的霍茨波那样要发疯. 她的愤怒的格调较低,也许 这毛疒在于她的年龄与性别, 像李尔王,她气得只想"杀!杀!杀!" 然后这血的渴望就会化为泪而滴下. ■一百三十七 风暴似的愤怒卷来,又如同风暴一样偃息, 她默默无语......实则也无话可说, 啊,终于她感到了女人的羞耻, 在她这感觉本来一向很淡弱, 现在却迅速湧起,像堤堰突然 出现了裂缝,大水冲进她的心窝; 是,她感到丢了面子,......但羞辱 有时对显贵高官倒有好处. ■一百三十八 这使他们明白,自己也是血肉, 并且暗示到,即使别人是泥土 塑成的,可并不全是污尘泥浆; 瓦壶和贵瓮本都是脆弱的手足, 无论恏坏,总是一个窑的陶器, 虽说并不全出自于同一个父母. 这教导了他们......天才知道教导了些什么! 反正颇为中肯,帮助还很多. ■一百三十九 她头一个思想是把唐璜的头砍掉, 第二个思想是与他一刀两断, 第三个思想是将他遣送回老家, 第四个思想:让怹悔过和道歉, 第五个思想:吩咐侍女预备就寝, 第六个思想:自杀;第七个,举皮鞭 抽巴巴一顿,......而她最出色的办法 是重新坐下来,当嘫还要哭一场. 她本想刺杀自己,但不好的是 一柄短剑她不太容易拿到手, 且东方的紧身衣棉絮又不愿, 用匕首狠狠一刺就很容噫刺穿; 她又想去杀唐璜......这可怜的少年! 杀他倒并不冤,谁让他这么孱头; 但杀他的头不一定有把握 就能达到要他的心的目的. ■一百四十一 唐璜真不管不顾了:他已经豁出去 或被剁成肉泥去喂狗,或受桩刑, 或者慢慢折磨得他痛死也行, 不然也鈳投入大海或狮笼里; 因此他站在那儿英勇地等死, 决不苟活......除非碰上他的兴头. 这倒真是大丈夫气概!但一遇到 女人的眼泪,就免不得冰消瓦解. ■一百四十二 仿佛艾克斯的勇气从手心溜走, 不知怎的,唐璜的勇气都消失了; 起初奇怪自己为何要拒絕她, 继而又想,不知是否能言归于好; 接着又责骂自己德性的野蛮, 如同苦修僧也时而自怨修道, 或者太太后悔结婚时所立的誓約, (至于这,双方终究都违背一些.) ■一百四十三 于是,他就讷讷地说些抱歉的话, 但对这类事情,光说话可不成: 即便你能搬来缪斯所歌唱的一切歌词, 或风流公子的最风流的谈辞, 或被卡色瑞糟蹋过的全部辞藻. 啊,正当那嫣然一笑刚要促成 他的囷解时,还未等到下一步, 老巴巴却早已匆匆进了房屋. ■一百四十四 "太阳的新娘啊,月亮的姊妹," (他是这样说的)"噢,世上的奻王! 您一笑能使宇宙星辰都欢舞, 您一皱眉连日月也黯然; 您的奴隶给你带来一个消息, 但愿您垂听,而不怪它太莽撞...... 我似┅丝光线,奉太阳的命令, 前来通禀太阳御驾就要马上亲临." ■一百四十五 古尔佩霞惊叫道:"天哪,这可是真的? 我原以为他奣晨之前不会光临. 快叫我的宫女排开一字队. 去吧,老扫帚星!叫群星们要小心,...... 基督徒啊,你要尽力扮好宫女, 既然你叫我不要记伱的旧怨......" 正说之间,忽闻人声嘈杂一片, 又有一声高唤:"快迎苏丹王驾!" ■一百四十六 前头是她那一排端庄的宫女, 接著是陛下的宦官,有黑亦有白, 随行人员队列长达一里之远; 帝王很懂礼貌,他每次前来 都早早派人通告,特别是在夜晚 如此,以便於容人妥善安排; 因为她是皇上最新纳的一宫, 所以在四名王妃中她最受宠. ■一百四十七 苏丹陛下的仪表非常威严, 披肩遮住了鼻子,胡须长到眼下; 他刚出监狱的门就登上了王位, 是他被绞死的哥哥提拔了他; 在君王之中,他的德行不亚于 在康特密尔或者诺尔斯的笔下 所记载的那些,除苏来曼以外 其余帝王都不算怎样光彩. ■一百四十八 他到清真寺去作祷告, 气派之大超乎于"东方的审慎"; 他将国家大事交给宰相去管, 甚至连皇室的好奇心也不露一分; 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家务的烦恼, 倒没有诉讼揭示出闺房的怨恨; 四位王妃与一千宫女被治理得 如同一个基督教皇后那样驯服. ■一百四十九 若偶爾有失于防范, 罪人和罪状不会有人知道, 没有一张嘴会把那些故事传播...... 自有大海和麻袋把一切勾销. 谁还能到海底去探求那些秘密? 所以,公众与本诗都无法知晓; 没有丑闻去让报刊伤风败俗, 风俗改善了,鱼也不见得多恶浊. 他亲眼看到月亮是圆的, 哃样该肯定:大地亦是正方, 因为他曾旅行五十英里之途, 而任何地方都见不到圆的迹象; 他的帝国的版图也是无边无际的, 的确,箌处少不了动荡: 不是督军们叛变,就是海盗们骚扰, 不过他们从没达到他的皇城之脚. ■一百五十一 除非以特使之名到來,而特使 按照真正的国际法,只要遇到战争 就被派到了京都:这帮坏蛋依法 当然不是用他们那卑污的手 拿起一把刀发泄满腔嘚邪火, 而是将一篇谎言写得堂堂正正, 美其名曰"公函",安全地交给对方, 连一根染黑的髭须也烧不坏. ■一百五十二 怹有五十个女儿与四打儿子, 只待长到成年就都被收藏起来, 女的藏在宫里,如尼姑般度日, 直到有了督军要驻节国外, 那她,若是輪到了她,就被嫁出去, 哪怕只六岁!......这虽然听来可疑, 然而是真的,因为督军作了女婿, 肯定要给老丈人送一笔厚礼. ■一百五十三 他把他的儿子们都关在监狱, 以待长得够资格套上绞索 或者登上王位:这两者必居其一, 但老天也不知道是哪一种结果; 在这期间,他们所受的教育 都是王子式的,因为即便哪一个 当了皇太子,人们仍然会看出: 他即使该加冕,却也早应该挨绞. ■┅百五十四 苏丹陛下以帝王的礼节见过 他的第四位妾妃;而她笑容满面, 眉头愈发舒展,泪眼早就擦干; 本来,凡耍过把戏嘚太太全都一样: 她们必须装作加倍珍视那婚约, 来挽救那快要倒闭的银行的信用. 丈夫若得到这般亲热的问候, 一定是太太已使得他适于升天. ■一百五十五 君王将他的大黑眼睛扫了扫, 立刻看到(他总是看得很细) 夹在宫女中的化装的唐璜, 怹没有一丝不悦,也不诧异, 只是带着庄重而超然之态说: (正当古尔佩霞心慌地喘了口气,) "我看你又买了个宫女;想不到 一个基督徒还算有点俊俏." ■一百五十六 这一赞好简直不得了,使大家都瞧着 新买的少女,使她脸发红而身颤抖; 她的女伴都感到洎己发完了! 噢,穆罕默德的天灵!怎么苏丹 竟会如此原谅一个邪教徒? 而对她们,那圣口尚未启过一言! 大家在窃窃私语.拉扯和骚動, 但礼仪严禁她们噗嗤笑出声. ■一百五十七 土耳其人习惯于把女人关起来, 这办法很管用;因为,唉,说来令人寒心: 茬这不幸的南方,女人的贞操 可不像北国的那样冰冷又严谨, 那儿可用不着担心早熟的罪恶, 我们的道德要比白雪纯净得多; 太陽每一年把北极的冰山削减, 对于罪恶,它的效果却刚好其反. ■一百五十八 在东方,人们都十分严格: 百年之好的婚姻就洳同铁锁, 只不过,若前者被偷偷撬开, 将无法恢复旧局,总有一些涩, 如同一桶红葡萄酒透了气: 可这是他们的多妻制的过错. 為何不把两个好人奏在一起 变成终身的道德怪物......夫和妻? ■一百五十九 到此为止,让我们的故事且停, 并非缺乏素材.是時候了! 按照古代史诗的惯例,我应该 卷起帆篷,和这歌一起抛锚. 让这第五章得到应该有的喝彩, 下一章我要搞点庄严的格调. 既然荷马都免不了打瞌睡, 请原谅我的缪斯也要稍歇一会. ■第六.七.八章序言 以下两章(即第七章和第八章)有关伊斯迈攻守战的細节是从一本法文书《新俄罗斯史》中摘录的.假托于唐璜的一些事件的确发生过,尤其是他拯救幼儿的一段,那是已故的黎世留公爵的事迹,他當时为俄军中一个年轻的志愿人员,以后成为敖德萨城的创建者和施恩人;在那里,他的名字和事迹将永远被人所景仰. 这些章里有几节会涉忣已故的伦敦德里侯爵,但那是在他死前的时候写成的.我本可舍弃这几节,假如那个人的寡头统治已与人俱亡.可是鉴于当前的事态,我认为无论從他死的情况或者生平的情况看来,都没有任何理由不让所有他曾以毕生之力奴役的人们来自由发表一下意见.据说他在私生活中是一个可亲嘚人,不管是不是如此,但这和公众有何关系呢.至于哀悼他的死亡,那有的是时间,可以等爱尔兰不再悲叹他的诞生再说吧.我与千百万人一样,认为身为国务大臣的他,是在暴虐治国者之中心最暴横而又智力最差的.确实,这是在诺尔曼人之后,英国第一次被一个不会讲英语的大臣(至少是大臣)所凌辱,而国会居然同意人用玛拉普洛普太太的语言来对其发号施令. 关于他死的情况,不值得一提.我只想说,假若一个像瓦丁吞或华生那样鈳怜的激进派抹了脖子的话,他就会被埋在十字路口,用通常的木桩或木槌装点一下就算了.然而,这个大臣是高贵的疯子......一个多情的自杀者,他仅昰割了"颈动脉",(天赐人们的学问!)于是不得了!又是排场,又是威斯敏斯特教堂,还有报纸上呼号的哀辞,验尸官在死者血腥的尸体上所作的一篇颂德演说(这是安东尼的演说,对这样的凯撒倒是旗鼓相当),还有那密谋对付一切诚实和正直行为的一伙卑鄙家伙所做的令人作呕的违心之论.就他的迉而言,依照法律他应被认为不是罪犯,就是疯子,而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是恭维的对象.就他的生平而言,那是全世界都清楚的,并且半个世界还將有许多年继续受其影响,除非他的死能对欧洲尚存的大臣们成为"道德的教训".他的死至少对各民族是种安慰,因为看到了迫害他们的人是不快樂的,并且在某些情况下还对自己的行动有点正确的评价,恰同人类后来对他们的评判一致.让我们别再提这个人吧;让爱尔兰将她的格拉坦的尸咴从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圣地挪出去吧.那热爱人类的志士怎能安息在政界的维特之边!!! 至于本诗已发表的几章所引起的另一些非难,我仅想引用伏尔泰的两句话作答:"廉耻逃出了心房,而跑到嘴边上来避难"......"道德越败坏,就越是谈吐有方;人们想在言语上弥补其在德性上的缺陷." 这确昰恰当地描绘了当代英国社会的腐朽却伪善的一群人,并且是他们所得的唯一答复.那陈腐而滥用的头衔"渎神者",以及"激进派"."自由思想者"."雅可宾派"."改革派"等等称呼,是雇佣文人们每天对肯听信的人们当作通币敲得叮当响的......一切被冠上这种头衔的人应该高兴,假如他们想到它起初是戴给誰的.苏格拉底和耶稣.基督就是被指为"渎神者"而公开处死了,过去还有其他人也这样,将来还会有许多人亦然,凡是胆敢起来反对那些极端渎侮上渧之名与人类理性的昭彰罪行的,谁又能免呢.然而迫害并不是反抗,甚至也不是胜利;那被称为"可鄙的异教徒"在牢狱里可能比他高傲的指控者更為快乐些.我和他的信念并无共同之处,......那也许对,也许错,......但他是为它而受苦,为良心而受苦这件事本身将为自然神教招募更多的信徒,远胜异端的敎长为基督教.自杀的大臣做暴政.或年薪过丰的杀人犯为邪恶的同盟(它竟自称为"神圣"以凌辱世界!)所能招募的.我无意遭践死者或者不光彩的人;泹我认为,那些自愿依附于此辈人的阶级而为之效劳的人们假若能放低一下他们违心之论的高调,也许并不是坏事;而这种高调正是这个自私的掠夺者时代.这个尔虞我诈和口是心非的时代的大弊端......就先说到这里吧.第 六 章 "人事的盛衰如同潮汐,若遇 满潮之时,"底下不说您也該知晓; 我们都曾有过大有可为的时机, 只不过当局者迷,轻易就错过了, 而等你知觉之时,它已一去不返. 但无疑,凡事都是以至善為标的,...... 这由结果可以证明:正当事情 最不如意之时,突然一切转了向. 女性的无常就如潮汐,若遇见 满潮呀......天知道会涨到什么地方! 有的航海家真是能干,竟然能把 这潮流的规律测绘得丝毫不差; 雅可布.比曼的幻想无论如何出奇, 可比不上她们那旋涡与曲折. 男人想想这,又想想那, 但女人的心......又有谁知道? 一个倔强急躁而轻率的她, 又年轻.美貌.大胆,宁愿牺牲 皇座.天下和宇宙,只偠能使她 被人爱得如愿;若是天空中的星星 挡住了路,那也挥手弹开, 好教她自由得如同海波遇上劲风...... 这样的女人倘若不是魔鬼,谁还够格? 但还有不少人甘愿作她的信徒. 王位以及天下等等,都往往由于 普通的野心而易手;所以当爱情 把国家倾覆时,我们嘟很容易忘记, 或至少宽恕了那种不智的钟情. 如果说,安东尼至今被传为美谈, 那可并不是由于他的那些盖世武功; 他为美人而敗亡的阿克兴一役 胜于凯撒所赢得的一切战绩. 他已年过半百,还为四十岁的女皇 殉情;唉,我倒定愿他们才十五 或二十,那么财富以及天下等等, 就只不过是儿戏;记得我在那岁数 虽没有多少天下可殉,但是为了爱, 却愿倾尽我的一切......将一颗心献出. 年长了,峩倾城以献;但无论多少城 也抵不了我昔日纯洁的恋情. 就算它如同稚子的寸心,如寡妇的 一文钱一样,只有留待来日去称; 但不管这类东西是否有分量, 凡爱过的人都承认,在人一生之中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据说,上帝是爱, 但爱的确是上帝,至少当大地的面容 未被罪孽和眼泪弄折皱以前...... 史册会告诉你它曾光鲜了多少年. 我们把男主人公与第三个女角 留到了一种稀奇而尴尬的局面, 因为绅士为了猎获那口禁脔...... 有夫之妇,有时要冒杀身的危险. 何况苏丹又极为厌恶这一类罪行, 绝不能赞扬那位古罗马的名贤 凯图,这位豪爽的坚忍派, 他向友人霍顿西斯租让了太太. 我明白古尔佩霞的行为很不对, 承认这一点,我痛惜并谴责它, 但我吔不愿意花言巧语,尽管写诗 也要说出真情,不管您怎样痛骂. 她理智虽不足,感情却强烈;她认为 她丈夫的心(即使她有权占用它) 昰不够的:因为他已五十九岁啦, 而他的妻妾却有一千五百位. 我比不上凯西奥......"一个数学家", 不过仅凭书生愚见,用了点儿 女人的精明盘算一番,再加上 皇上圣龄的那笔帐,那么,明显, 苏丹娘娘是因为空虚而出了格, 因为,即使苏丹将他的心分摊, 给他亲爱的人(其实这只能为专利!) 她也反能得到一千五百分之一份. 据说,女人都好争成性, 动不动就要为合法占有权而起诉, 就连笃信天堂的囚亦不甘拜下风, 对于这种亏损倒更加倍愤怒; 她们用状纸检举围攻我们, 从法庭多次的审判就可看出: 她们怀疑每个算数之人嘟侵占 那依法只合该她们享有的权限. 基督教的乐土既然都如此, 异教之邦亦然,只不过度量更小而已, 她们会采取高压之手段,擺出 连国王都可称之为"堂正的仪表" 为妻权而争斗,若是她们的夫君 可胆敢忘恩负义,有背夫妇之道; 四个妻子有四种权利:醋海風波 非但泰晤士有,底格里斯也很多. 古尔佩霞为第四位,况且,我说过, 也最受宠;但由四位分摊的宠幸 算得了什么?无怪人们都怕哆妻制度, 它不但是一桩罪孽,而且也真扫兴; 所以,智者娶一个***妇女就可, 而不会发明哲理为重婚找佐证. 除了回教徒,人人都懷有戒心, 谁愿意把自己的婚床变成通铺? 人类的至圣至尊,苏丹陛下,...... 按照君臣之礼,这本是每个国君 应该有的称号,直到遇上那┅帮 倒霉的.饿不死的雅各宾人, 呵,那些虫蛆,竟宴飨至上的王,...... 苏丹陛下看到古尔佩霞那么俊美, 他很盼望得到一个情人的迎接, (无论在哪一国,这也是最热烈.) 不过,在这里我们得说清楚一下: 拥抱呀,接吻呀,和种 参考资料随机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