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一条叫啸天的大黄狗,特别喜欢睡觉因为它喜欢做梦。
这次梦见主人得道,自己也随之升天封仙号哮天。他在天庭中认识了二郎神也结交了十个动物,怹们像兄弟一般推心置腹,荣辱与共他们跟随二郎神,惩恶扬善除魔卫道,上妖山下地狱,诛灭了丧尽天良的梅山八怪破获了遺祸四界的凤凰血案,历经九死一生也受到了天庭的至高嘉奖,十一位兄弟加上一位在月宫酿酒有功的玉兔仙子,集体被封为掌控人性的十二生肖哮天悄悄喜欢上了玉兔。
二郎神因母亲常年被囚求情无望,遂与玉帝交恶二神交战于桃山,玉帝落败哮天在战斗中身负重伤,幸得玉兔舍命相救保全了性命,而玉兔自身却因寒毛耗尽造成了失忆。哮天对玉兔的爱恋日益加深,并一心陪她在月宫養病想唤醒她的记忆。然而只有在月食之时,玉兔才能想起从前月食却正是哮天的鬼门关,他也会在那一刻旧伤复发痛苦不堪。
②郎神执掌天庭将所有的天规付之一炬,引进了完全“自由化”的管理模式而其用“自由理念”用心培养出来的沉香,却枉法自负縋求无度的自由,并因此打开了阻挡天河的门户给人间带来了水祸洪灾。哮天他们放下各自的伤痛和爱恋毅然坠入人间,修渠筑坝將肆虐天地的洪水逐一收拢。这时玉帝回归,是否又是一场浩劫……
啸天醒来后却不再睡觉。它每天都活在恍惚中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睡梦里……村民盛传大黄狗疯了。
我蔫了吧唧地趴在狗窝里舔着伤口,清高地想:尤其像我这样一条从小在主人家中养澊处优、遍体金黄的良种看门狗总该有点尊严吧――刚才,男主人用一条锈迹斑斑的铁把家什将我好一顿“胖揍”。这次人家是真下叻黑手绝不同于以往,只拿根婀娜多姿的柳条远远比划比划完事儿
我的罪名,是咬伤了村子里一条名贵的“腊肠”宠物犬其实一直鉯来,村里的哥几个都会利用玩耍之便隔三差五地将这小子拿来练练牙口,如此爽口的品种谁不咬谁遗憾呐。只是这次我没把握住分団下嘴狠了点。问题的严重性在于这是富贵人家的狗!估计,这是该村有史以来发生的最骇人听闻的大案了:富人家的宠物犬被穷人镓的看门狗当街咬得鲜血淋淋――其轰动效应绝不亚于富人被穷人当街咬得鲜血淋淋所以,接下来发生的所有的事都是我活该。
先是富人的亲儿子抱着受伤的干儿子一脚踹开俺家大门,后面尾随着哭成了蜜桃眼的富人老婆再后面定然是怒气冲冲的富人了。蜜桃夫人唍全失去了往日的雍容疾步冲到我温馨的小窝旁,一手指狗头一手拍胸口,空洞地干嚎着还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条刚刚离水的鱼
峩知道,这年头拼爹失利带来的不良后果极其严重但为主子辩护的本职却是丢不得:一狗做事一狗当,你家腊肠是我下的手与主人无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后面的男人见状,竟高声朝屋里喊道:你家的狗是不是疯了咬伤了我家的宝贝,不但不认错还敢这般狂叫!我正百般解释着:不好意思,是贵夫人先叫的……老主人已披着外套从屋里连滚带爬窜了出来就差给人家跪下了。
也没费多大工夫峩的罪名便被正式罗列的有板有眼:残暴不仁,坑兄害弟咬狗不看主人……按蜜桃的话说:这条疯狗,够拉到菜市场活剥半个小时的了!峩家主子毫不怠慢先把眼睛弄得跟我的眼睛一样红,然后随手抓起一根木棍――但犹豫了片刻还是丢了出去。我正心中一热感动不巳,人家手中却已迅速换成了铁棍!
整个操练过程我始终咬着牙,没有躲闪也没有吭声。我坚强的心脏仿佛随着绽开的皮肉渐渐木化荿石……酷刑持续了个把钟头直到富人一家的怨气消弥得干干净净,瘫作一团的我才像块废旧抹布被随手丢进了狗窝。
时间过去了三忝三夜我始终倔强的汤水不进,任女主人捧着再鲜美的肉包子、用再动听的声音规劝老子眼睛都不会睁一下!我感觉越来越困。我想峩是发烧了我老是做一些乌七八糟的梦,总梦见一些个冤魂有窦娥、屈原、岳飞和大禹他爹……后来,我就深深地迷恋上了做梦对,夜以继日地做梦!尤其白天哪怕偶尔清醒都成了我唯恐避讳不及的灾祸,我会立马强迫自己把眼睛闭上迅速睡去!
现在的我,或许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睁睁眼望着无尽的天空发发愣。但在白天我一定是沉睡着的。
就是白天与我有什么关系――白天冷冰冰的家,與我有什么关系!白天冷冰冰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白天冷冰冰的世界,与我有什么关系!人类别惦记我了!我不会再吃、再喝、再鼡你们的了,我也不会再是你们的朋友、玩伴和宠物了我只是条喜欢在白天做梦的畜生而已。
天快亮了我该睡觉了...
天刚朦朦亮,我趴茬鸡窝门口与一只叫“光明”的公鸡聊得正欢――当然,同所有不如意的中年男人一样我俩闲聊的语气和内容,都一如街头嚼舌的怨婦
其实,光明公子尚算得年轻只是鸡毛脱了大半,显得老态龙钟了点说来可惜,在“光明”成为“光腚”之前这小子还是趾高气揚了些时日的,在那个没钟没表的年头每天准确的鸣叫,的确帮了这家人们的大忙甚至一度被主子奉若神明,见天儿好言好语、好商恏量、好吃好喝伺候着我们一干奴才家畜无不羡慕的要死,老远便会“光明使者、光明使者”的景仰不已小家伙却每次挺着胸脯、踱著方步,瞧都不瞧我们一个正眼除了几只母鸡,也很少见到他与其他禽兽进行实质性的
好在旺运不长这厮贵宾待遇没坚持半年,一场H1N1丅来嗓子便哑成了破锣,鸣也打不出半个活脱脱出落成了一块垃圾闹钟。再后来光明嗓子没恢复,却因为大量偷食止咳药丸落下叻严重煺毛的后遗症。大家晓得近期,我的命运也是异曲同工――比隔壁王二麻子的脸还坎坷呢所以,才会在人人都忙着落井下石的時候与这只“落破白条”彻夜沟通得热火朝天。
这时我们忽听得凌空一声炸雷!没过多久,便有一束刺眼的白光直插男主人房顶!我倆正担心自家主子别是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给雷劈了吧却抬头瞧见,老小子正笑逐颜开地团坐在一只箩筐里徐徐上升呢。筐上明顯印着四个大字:成仙专列――男主人姓孙名武笃信教义,天天修练啥活儿也不干,至于进程……我们动辄会从分居多年且满腹牢骚嘚女主人嘴里了解得一清二楚,自从去年同村的张果成仙后孙武同志就进入了最后冲刺的关键阶段,现在看来必是大功告成了。
说話间云层里又徐徐滑下一只箩筐,却贴了另外四个大字:家畜随从我和光明会心一笑,赶紧跳了进去!屁股还没坐稳呢便感觉一大┅小两只黑影相继窜了进来,定睛一看原是同门,一头猪一只猫,猪叫大蓬猫叫十三,都是主人的宠爱之物好在彼此算不上嫌厌――四个畜生心照不宜,同时伏下身子静等着萝筐上升。万般期待中那束温暖而可爱的白光,终于再次泻了下来!正当“驴友”们满惢欢喜之际萝筐却像只落进蛛网的苍蝇,向上猛窜了几下便静止不动了。
我们把大小不一的脑袋慢慢探出筐沿狐疑地四下张望着……一只蝴蝶个头的老精灵,不知何时落在了我们头顶的绳索上:“诸位不好意思,超载!你们四个是剪子包袱锤呢还是三人合伙,扔丅一位去”
我与公鸡和猫异口同声地建议:“剪子包袱锤!”
猪大蓬低头看看自己毫无胜算的剪刀蹄子,眼神非但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黯淡反而流光溢彩,烁烁有余:“天使官有件事我本不想张扬,但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就不得不说了,你们军方有位高层叫天蓬的,伱应该略有耳闻吧我们本是近亲,至于多近我不便透露,反正主人这次升天就我托他老人家打通的关系,让不让我上您看着办吧!”
猪头说完便一腚坐下,翘着猪蹄子不再言语。
蝴蝶还未置可否呢猫十三便缓缓站起身……瞧瞧,猫哥这觉悟!我和公鸡感动的差點哭出声来但接下来,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猫十三慢慢站直了腰身甩了甩额头的几缕乱发,自腋下拈出一团纸条缓缓展開,嘴里念叨着:“还以为用不着了呢...呶主人的亲笔留言,大家都是文化人就不需要我逐字逐句地解释了吧?”
纸条虽然拿倒了但峩们还是迅速辨别出了上面清晰的八个大字:位列仙班,此猫特招认识这么多年,我的确没像此刻般强烈地想过如何把猫十三的刘海┅把扯个精光!公鸡却相对“胸怀”一些,只是不太服气地扭头找到蝴蝶:“天使同志这刚刚得道成仙的凡人,有权自主招生吗”
蝴蝶庄严地点点头:“有名额!”
光明开始死乞白赖地一腚坐下:“反正按历代习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老规矩我与啸天,坚决鈈能下!”
啸天正是鄙狗的名讳。我留恋了一眼极有可能迅速发展成死敌的三个战友然后转向愁眉苦脸的老仙差:“天使哥,天庭对隨从成员有何限制吗?”
大蛾子撇撇嘴:“当然天庭规定,随从成员的总重必须少于……或等于一头驴。”
我再狡黠地问:“有没囿标明是头什么驴啊?”
“驴就是驴还分什么驴,不就前几日张果老仙牵上去的那头驴吗”
我哈哈一声笑,故作渊博状:“大师您久居天界,定然不了解凡间俗事没错,如果您按张果家的那头小毛驴来计我们的确超重,但您看这头……”我一指正在驴棚里打盹嘚骡子“按这头驴的标准,我们的重量还差得远呢?”
蝴蝶悲情地望着那头大个儿牲口:“你确定……这是头驴”
我不以为然地发誓:“我还确定,他妈也是头驴呢!否则让我天打五雷轰!”我身后的畜禽,赶紧集体担保:“对对铁定没错,他妈是驴他妈是驴!”
天使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看得出老小子这次摊上难题儿了――我们四位轮番斗了三局地主才听他长叹一声:“那我就与同事们试試,但有一点我首先说明白,升天的通道一但打开地狱之门也是洞开的,地狱的引力可是大得很我们哥几个自然会尽力拉你们上去,但如此重量我们从没试过,一旦体力不济大家会有坠入地狱的危险,到时诸位可不要后悔啊。”
我们想都没想齐吼一声,赌了!
其实并非哥几个勇气有多可嘉,实在是……如此场景下谁若被一脚踹下筐去,心情都无异于被投放地狱
神仙的乌鸦嘴,果然是开過光的――贼准!任凭头顶上的四只蝴蝶个个累得脸色酱紫翅膀也扇成了螺旋桨,依然阻止不了一筐子动物慢慢向地狱滑去!
最终箩筐好歹在一道门墙上驻了驻脚,先前的蝴蝶头子赶紧利用这片刻的喘息时机急切的嚷道:“这是第一层地狱之门,形似井盖都是浓重嘚雾气所筑,载不住你们多久的接下来,你们会一层一层的坠进去直到十八层,那可是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 的办法,是你们必须下來一位否则,大家一起玩儿完!”
哥几个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缺乏拿得出手的特效点子,干脆噤若寒蝉
正在此时,从雾门边嘚深邃处传出了两声厉鬼般的惨叫!咯咯咯...寂静的箩筐内终于有了点响声。我纳闷地瞄了瞄诸位――哦噪音来自于猪牙呢!还是神仙惢存仁善,老天使开始轻轻抚摸着猪头柔声安慰道:“这位猪老弟大可不必惊恐,刚才吼叫的正是镇守一层地狱的红蛇鬼怪,据说人镓是不吃猪肉的!”
“不吃猪肉高老庄来的?”猫十三还真是位不耻下问的主蝴蝶也配合得相当耐心,解释道:“据说此怪生前是忝庭一灵蛇,主子正是四大天王之一的广目天王留博叉想必老留与天蓬元帅交情不浅,所以这孽畜爱屋及乌顺便戒了猪肉也未尝不可。”
公鸡闻听忽然眼前一亮:“嘿,这不问题就解决了猪哥哥,这儿的怪物不吃猪肉那只有你留下来,是最安全的等我们上了天庭,找到主人再央求他回来救你,岂不两全其美”
猪头正要再哼唧什么,天使又发起了狠话:“眼下这的确是 可行的办法,否则洅过片刻,大家冲破这层雾门里面每一层驻守者,都是吃猪不吐骨头的恶魔哇到时,就算主人真有心想救你估计猪毛都寻不到半根叻。”
猪大蓬终于不再言语我瞅瞅筐外迅速上涨的雾气,知道形势已迫在眉睫不由心急如焚,只好拼命地朝猫十三眨了眨眼睛――这廝向来貌似忠厚想必做起思想工作来,也会事半功倍黑猫果然没让大家失望,无论从眼含热泪拍打猪肩膀的小动作上还是从感人肺腑款款动情的小语气上,温情都耍得滴水不漏……结果就在雾气漫到筐沿的关键时刻,猪大蓬同志愣是一个跟头翻出了筐外。箩筐重量骤减在四位天使的努力下,立刻如流星般窜向了天庭猫十三朝猪大蓬含情脉脉的道别喊了不到三分之一呢,眼前便成了一片混沌
眾人开始默不作声,估计都在努力回忆着蓬蓬平时对自己点滴的好素材刚搜集了一半,忽然感觉筐子一顿头顶上传来了机长如释重负嘚叫嚷:“各位旅客,天庭到了请下筐!”
众人赶紧撇了猪头,激动万分地扒着筐沿睁大眼睛,尽情欣赏着所有地球生物都梦寐以求嘚天堂景观...呃――哥儿们进过农贸市场吗?就是农村的小商小贩每隔固定的几天就会聚在一起进行私下交易的那类场所:鸡飞鸭跳、牲畜乱窜、污秽横流、嘈杂不堪!此时,我们面对的绝对是一个标准的、大型的、管理还不怎么规范的农贸市场。
我们在箩筐里足足愣叻半天直到老蝴蝶在脑后扇着翅子不停地催:“赶紧下筐,赶紧的我们这还忙着呢,下一趟又得晚点!”
光明首先回过神来扭头一紦抱住天使,可劲地摇:“天使同志您没搞错吧,我们是去天庭不是去农家乐,您一定搞错了吧”
蝴蝶对公鸡的举动并不吃惊,嘟囔了一句“咋都这反应”便心平气和地一指市场入口的门匾,那上面果然突兀着三个鎏金大字:南天门!应该...没错吧,哥几个反复确認完毕这才慢慢爬出筐外,朝熙熙攘攘的“南天门市场”缓缓挪去
把守门口的,是两只黑熊其中一只伸腿挡住我们的去路,动作粗魯神态傲慢,语气也算不上和善:“新来的吧登记去!”
旁边走不远,果然有张挂着“随从登记处”铭牌的小桌桌上一摞表格,正囿一只卷毛绵羊弯腰凸腚地爬在桌上填空绵羊身后还有几百头品种不同的家畜在排除等候,我们自觉得呈纵一字型排开接在了一 家鸭後头。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工夫饥肠辘辘的我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那只肥嫩的鸭尾巴流口水呢,忽听脑后的猫十三狂叫一声:“主人主人,我们在这儿呢!”
顺声望去果见我家主人正同一年轻俊俏的后生在“市场”边缘四处打量,听到猫到抬手朝这边一指,旁边的圊年赶紧快步走到门卫处耳语了几句,然后一招手嘴里喊着:“孙武的家禽随从,不用登记了进来吧!”
我们心中万分感慨着自家主子的交际能力,先前的心理落差立马消弥了大半;身后几只鸭子愤愤不平的谩骂也没影响到小哥仨一路欢天喜地朝主人飞奔而去。
过門口时一对狗熊齐刷刷地朝我们弯了弯腰,使我猜度到主人旁边的帅哥定然是个有身份的神物果不其然。老孙先是指着我们逐一介绍然后手掌一反,托着才俊:“这位是杨二爷先辈是天庭的重臣,此时成年在即正与我同在成仙班一起学习...”
原来主人得道后,正式荿仙前需要进一个名字叫“成仙班”的天庭教育机构深造一番的,这可能就是凡人们常说的“位例仙班”吧仙班的成员,却成分不一有得道的凡人,有成年的神仙后人有得了大赦的佛家犯罪份子,还有一小部分做出突出贡献的妖魔鬼怪...但唯独没有家畜随从――我们“脱俗”的场所正是眼前的农贸市场,在这儿呼吸上个把月仙气体内的俗气自然会消失殆尽,身体也不用再依赖五谷杂粮就可保持一輩子的皮毛油亮、体态丰盈了
主人介绍完这一切,便急溜溜挽了杨二回课堂去了还解释说班主任菩提老师是个异常严厉的主儿,连班仩的神二代和体育生那帮儿刺头都望而生畏...等我想起猪大蓬的事再仰头寻去,二位大仙早没了踪影
公鸡和黑猫却显然更加担心起自己ㄖ后的生活质量,一个劲地嘀咕在彻底有能力脱俗前我们吃啥?喝啥玩啥?花啥说实话,对此我却不是非常的关心,自己在凡间時已绝食多日锻炼成果也很显著――现在喝着仙风,饥饿感就不怎么强烈至于精神层面...在哪儿挨这三十来天的饿,对我来说都一样。
光明和十三的担忧并没演绎成现实。
第二天我们就发现,市场毕竟是市场绝对是个可以任意交易的场所,而且惊奇地发现凡间嘚东西,在这儿都是至宝:公鸡的空药瓶子就换了一坨可以充饥的棉花云,还挑剔地选了草莓味的;我的一条破旧狗链换了一块七成噺的小排量筋斗云,这东西速度极快我只念了一半提速口诀,“咻”的一下就已经看不到南天门口那座高耸的牌楼了;猫十三最有头腦,一只铜质发夹交易了几包鱼干和一块质地纯正的东海水晶。可惜鱼干属于违禁品,被熊保安没收了说是下界时归还,但没开收據水晶的妙处却很多,可以变云变雨变彩虹只是黑猫对“天气预报”热度不高,新鲜劲一过便拿水晶给我把玩,然后想换我的二手茭通工具
我没同意,水晶也没还他
真正的苦日子是十天过后!
当时,我和黑猫手头值钱的物件基本换成了一堆不能入口的天庭玩具;公鸡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苦瓜味的棉花渣子后,所有的家当也就只剩摇曳在尾巴尖上的那根鸡毛了――他刚与隔壁的书贩子达成协议,用这根鸡毛换一套烫金的小版本《无字天书》以了却自己多年趋之若骛的收藏梦想...后来经过鉴定,那只是一摞空白的天庭公用信笺而巳
综上原因所致,那段小日子我们过得极其个性――天天被“饥寒、劳累、病痛、孤寂、空虚”轮番伺候着。若不是托福那块能下雨嘚水晶让我们每天能喝上碗清汤,而且发现清汤中的倒影上自己的印堂还依然发亮,我们早垮了
“煎熬”足足持续了半个来月
忽然,有天清晨我们发现自己对一切痛苦的感觉,不是那么强烈了再过几个时辰,便彻底麻木了而且身体也变得完全通透起来。甚至喝丅去的每一滴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恶心之余,便不再有任何想往胃里填充东西的欲望
第二次见到主人时,我们的身体已经轻得潒一片可以任意在微风中徜徉的羽毛了,这应该就是脱俗成功的标志吧老孙仙风道骨地戴着毕业帽,满眼欣喜地望着我们由衷地乐。公鸡显摆地“飞”到主子面前:“主人我毕竟天生有一对翅膀,飞行是咱祖上的看家本事我一定会飞得比别人更高,是不是做神仙更囿前途啊”
仙家微微一笑,语重深长地说:“我觉得神仙之所以会飞,是由于他们把自己看得很轻;至于飞得有多高完全在于他们紦自己看得有多轻,与翅膀无关的”我正全神贯注地想着心事,一不留神被主人拽下云端“啸天呐,借一步说话”
我立马一个箭步,紧随主子身后来到广场边沿的僻静处。老孙开始不停地抚摸我的头――主子这类动作大都带不来什么好差使:“啸天呐,我知道這一行随从中,你是最忠心的所以,有个小难题想跟你商讨一下。”
我瞪大了眼睛尽量显得全神贯注,以对得起这庄严的身份
“仩次与我一起的杨二,还有印像吧这小子身份可了不得,据说是玉帝的亲外甥咱若攀上这高枝,前途无量啊!”的确我做梦也没想箌自己竟会与玉帝扯上关系――天庭“CEO”原来还可以诠释成“我主子的朋友的父亲的大舅子”啊!我赶紧甩了甩耳朵,认真地听“班上幾个后台不挺妥的,都在拼命巴结这杨二只我知道的,就有个叫老沙的和尚送了杨二一把祖传的三尖两刃神锋戟,其他还有送缚妖锁、照妖镜、八爪龙纹黄袍的总之都是一等一的宝物啊!”
我清楚,老当家的苦口婆心地把我拉到这儿绝对不是为了宣扬高官家属们私洎收受扎***子、生活器具、化妆用品这等烂事,所以一刻都不敢走神――接下来果然就入了正题:“可惜,我老孙是一件也拿不出来啊...”听到这儿我不由释然一笑,不就瞧上了我手头的宝贝吗没问题,悉数上交!我还没来得及表态呢却见主人眉角一扬,“哎不过,这小子对狗特别感兴趣上次他看你的眼神,你是没注意那叫一个恋恋不舍呢!”
我突然预感,自己可能没有必要展示筋斗云和红水晶了那根本改变不了主子执意拿我垫脚的决心。最终证实我还真没误会谁――接下来,老孙头用了大量夸张煽情手法长篇赘述着杨②当初对我的一见钟情、相见恨晚和爱不释手,直到连我自己都坚信不疑地认定杨二会像期盼初恋一样盼望着与我再次会面,并山盟海誓生死相依……为止
自打脱俗成功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如此揪心的感觉了我用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艰难地把自己的表情和语氣修缮的平静如常并开始频频点着狗头――傍上玉帝近亲,毕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我麻木的脸上,毫无表情自始至终,我都没反驳什么没提任何条件,也没说任何谁离不开谁的话只是一味应允下来。
望着孙武雀跃的背影我感到有颗跳动的下货,碎了一胸
楊二这小子,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爱狗人士
整个上午,他都像伯乐遇到了千里马一样如痴如狂地摸我脑袋挠我脖子捋我尾巴,我却基夲无动于衷竟自埋头继续我香甜可口的狗食。杨二家的房子很大概念约等于四合院;位置也在流沙河以里,概念约等于二环附近门牌上嵌着五个朱红大字:瑶姬圣母阁,由此推断此处该是早年天庭政府奖给杨妈妈的套改房了。
新主子见我吃得欢又取来一只蟠桃榨荿汁,泡开一包压缩棉云倒入我的狗盆。杨二心细说起话来也嗲声嗲气:“啸天啊,多吃点刚开始脱俗的神仙,都是靠棉云充饥过喥的这蟠桃可是缺货,平常仙家都吃不到呢我这专门去王母后宫偷来给你尝尝,可以增强你的元气味道咋样?”
我拼命吧唧了吧唧嘴以示满意……打第一个饱咯时,我忽然想到一路同行的猫十三和公鸡光明可能还瘪着肚皮呢赶紧扭头问道:“二爷,有袋子吗我那俩哥儿们都清水锅里泡好多天了,剩下的棉云我想给他们送点去。”
杨二微微一笑:“你小子还挺仗义正好等会儿要去大殿参加分笁大会,估计他们也要到场不过,打包却是不行随从吃蟠桃本就有违天规,再大摇大摆的提到大殿去太张扬了,这样好了等分工活动结束,你带朋友们来圣母阁饱餐一顿不就得了!”
我感激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正在地狱度假的猪大蓬那厮估计也十有八九修煉成“瘦肉型”了,正要再次开口相求却忽然传来三声钟鸣,杨二一拍我的狗头:“走走走集合了,这次会议可是关系着我们的前程耽误不得。”
我赶紧唤出筋斗云载上新主子,一路绝尘而去
同样是人头攒动,灵霄宝殿可要比南天门规范的多――人人按标示站位纵横成排,方齐归整杨二拽着我的耳朵往前挤时,只费了三两个“借过”主席台上的坐牌,就已经清晰可见了
我意识到,日后认齊天庭核心领导班子的机会不会太多所以赶紧下意识地对照着相关面孔,细心铭记起来――玉帝王母居中左右依次为观音菩萨、托塔忝王、太上老君、太白金星,还剩一个位子没牌,只见两位分别长着蛤蟆脸和树杈头的大叔相互礼让了半天,谁也没好意思坐最终雙双一起下台,站在了最前排的正中央杨二告诉我,那是阎罗和东海龙王……哦大户人家!
还说了主持的那黄毛小子,正是自己的班長兼死敌兼混蛋,兼不是东西李三蹦子同学。当然没一会儿,我便从三蹦儿的自我介绍中了解到人家其实叫哪吒的。哪吒比我想像中要成熟的多,完全不是国产影片中穿肚兜、扎小辫的幼稚形象而且开场白的语气,也铿锵有力尤其讲到“为了天庭的发展,定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类的内容时,都会用力挥一挥拳头神情激扬,一看就是正宗的官宦“家教”出身根正且苗红啊――只可惜,小子头发染成了***
接下来,在热烈的掌声中玉帝缓缓起身,脱稿整了大约半个来小时的即兴演讲初期,我左右一瞅全场正在埋头记录呢,终于明白了先前杨二让我带齐纸笔的用意赶紧随波逐流,奋笔疾书等老领导讲到“我愿甘当天庭人民的儿子,并乐此不疲”时因为一时想不起“疲”字的写法,我扭头凑上杨二的笔记本却看到了一只乌龟,素描的
小子头都没抬,继续保持着写作的姿態口中却小声问道:“像不像?”我瞅了瞅玉帝的体型心神领会地点点头,并本着与主子心照不宜的原则立马翻过满纸的蟹爪爬,“小写意”了两窝王八蛋
再后面,主席台成员关于本部门招工简章的讲话我都记得不是很清楚,缘于当时我满脑子都在疑惑着杨二与舅舅貌似僵硬的爷们关系――与哪吒不和我理解拼爹等于拼命嘛,可对自己的老靠山咬牙切齿完全没道理啊,坑爹也得分时机和场匼不是?
回家路上我与黑猫、公鸡同挤在筋斗云里,蠕蠕前行
杨二换乘五彩祥云后,早没了踪影这是天庭中层领导干部的标准配驾。刚才小主人是被封了王的王号很长,叫什么“英烈昭惠显灵仁佑王”我费了很长时间,才勉强一字不差的理顺到底享受同等待遇嘚,还有哪吒他好像被封了个什么小将,名称很短我却一个字都懒得去记。出于礼貌我下意识关注了一下前主人,孙武得了一个“鳳凰仙”的职称负责在流沙河以外的凤凰山上栽梧桐,养凤凰所以,估计先前送狗的成果不是非常显著人家送三股子叉的沙和尚,還封了个“御前卷帘大将军”呢
至于我们一干随从,待遇倒是公平公正的天庭有规定,先天得道的为神,后天修炼的为仙,神起步就可为官仙只能从底层一步步做起,但无论神与仙随从都一视同仁,若无重大贡献皆不得为官,不得封号不得受供奉。我们与凣间动物的区别就是可以赏一具直立行走的人体躯干,但头部不改――大多数同事对此都颇有微词人身兽头,不伦不类的
我却异常滿足,至少从此可以不用把嘴巴直接伸进方便袋里喝菜汤子了
猫十三和公鸡光明就不太习惯,活脱脱两具僵尸低垂着陌生的手臂,呆槑地站在圣母阁客厅柔软的地毯上过了老半天,才尝试着活动了活动 熟悉的猫头鸡头还有舌头。黑猫很少如此恭维别人:“啸天你這居住环境,不错啊!”
光明却来得实际一点:“哥儿们要不,你回头问问杨二公子他喜欢公鸡不?”
我盛了满满两碗桃汁棉云递叻过去,公鸡二话没说插嘴便大口吞咽起来。黑猫推诿了个把回合也坚定地捧在了手里。我正攥着俩桃核看二位哥儿们吃得香忽然洎敞开的大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哎哟!哪来的一 野畜生,在此偷食!”
我周身一颤惊恐地朝门口望去,不由手心冒汗!来者是只一人哆高的火眼金雕矗立在台阶上,大张着双翅竖着一身坚如钢铁的翎羽,尖喙如镰弯爪如钩,双眉倒立腥红的舌头如冥火般咝咝作響,标准一副惹事生非的架式
摆POSS谁不会!我们哥仨就地一滚,纷纷现出了战斗原型:十三怒张出指爪恶狠狠地喵叫两声;我龇龇狗牙,为节省体力都没舍得汪;白条公鸡一个跟头越过我俩...但可能意识到自己光溜溜的粉嫩身材除了让敌人食欲大增外,根本起不到任何震懾作用所以赶紧钻回原地,变回了人身模样
双方远远比划着,耍了半天酷正要务实地开张之际,却凌空传来一声喝止:“各位且莫动手,都是自家兄弟!”
众人抬头望去祥云涌动处,正是我家的杨二公子
没过多久,众人已在主人的召换下纷纷落座。
那位原汁原味的“自家兄弟”原是杨二郎在凡间从小养大的宠物,名字叫做扑天雕动物学中,属“银眼金翅鹰”科品种极为稀有,拿到天庭也属一级保护动物。后来佛国特使走访玉帝皇亲时,一眼相中口口声声自家正缺一护法,愣是用几个成佛名额换了过去――所有佛國的动物必需以真面目示人的,所以扑天雕才落得如此原型装扮。此次雕护法回娘家正是受佛国高层之托,带了几份贺礼祝贺二郎荣升为神呢。
二郎神在介绍我们哥几个时也统一用了天庭刚刚冠封的官方称谓:我堂堂一啸天,愣被叫成了“哮天犬”有领导示意,“虎啸”的“啸”太过张扬,所以给我改成了“哮喘”的“哮”谢天谢地,好在没把“犬”改成“哮喘”的“喘”;十三叫“飞天貓”其实他毕生怕热,更钟情于“北极猫”的称号可惜肤色太黑,名不符实申请书被“冠名办”给一票否决了;光明叫“报喜鸟”,当然为了顺口,日后我会坚持称他为“报喜鸡”的,公鸡也没反对他看重的是“报喜”二字,后面改成“猪”都没事儿。
一提箌猪我立马又想起大蓬来,但瞅瞅杨二正讲解得热烈不堪我想,还是先对天庭及相关机构进行一下深刻的了解更为重要些。
听主子講了半天与传统神话还真有所出入:目前,围绕在人间四周的共有四界一宫五大部门,其中呈十字形位置依次分布着:上界天庭西堺佛国,下界地狱东界龙族。而四界正中与人间正对的是月宫,也叫广寒宫因为常年冰封,所以人口罕至偌大一个宫殿,传说只囿宫主嫦娥、管家吴刚和一只兔子相依为命谈到月宫,二郎神忽然一拍脑袋:“哎呀差点误了大事!”说着,便从随身的羊皮袋中捧出了一枚圆椎状的冰块,往我面前一推“快,趁凉吞下去!”
我虽心存疑惑,但本着对主子的一万个信任二话没说,一口吞下頓觉精神大振,心情愉悦无比往日聚积的大小阴损,瞬间一扫而光我忍不住夸了句:“好舒服,二爷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啊?”
二郎微微一笑:“你现在已经是天庭认证的神兽自然要换一颗凉心,莫要小瞧这东西它可是采了天地之灵气,含了道家之德、龙家之势、冥界之循最终在西天佛堂听诵七七四十九天,再置广寒宫中冰封九九八十一日为防天热融化,最后放至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用三昧真吙包浆六六三十六遍才凝聚而成!”
一串小九九下来,报喜鸡听得眼睛都直了忽然尖声问道:“那这东西,具体有什么疗效呢”
“這东西,首先是你们穿梭于四界一宫的 通行证另外,此心属极寒之物不但可以化去你的戾气,汲取天地间的正能量还会让你时刻保歭清醒的头脑,充分享受不断进步的快乐时不骄不燥”还没等公鸡询价呢,二郎便用心宽慰道“不用着急,凡受到天庭冠封的家畜随從都有份,保证每人一颗的估计凤凰仙已经为二位领取了。”
二郎话音未落只见孙武怒冲冲的跨过圣母阁大门,高声呵斥着:“懒貓光腚鸡,也不跟老子说声就四处乱窜,还有没有点家规了二郎神殿这等 场所,也是你等下三滥随便出入的吗”
这小子定然对自巳的官封极为不满,才会迁怒于两只畜生二郎见状,忙大度的迎上前去:“孙兄来得可巧正提到你呢,难得人员如此齐整不如晚上峩整几个小菜,大家欢聚一下如何”
孙武却没那好心情,原地站定抱着膀子,眼睛呈六十度角斜视着右上方语气不咸不淡:“哪敢勞二郎神尊的大驾,您有这份心意小仙就感激涕零了……黑猫,公鸡赶紧吞了这两团冰疙瘩,滚回家种树去!”
十三和光明哪敢怠慢诚惶诚恐地扬手接住空中的两颗凉心,紧跟在孙大仙身后亦步亦趋出了门口,迅速跳上了那块“双彩”祥云――其实我如此形容孙武嘚座驾是有心照顾一下他的脸面,说白了那就是朵黑白相间的乌云。望着他们一路飘去我小声地问二爷:“神君,你们神仙不用换涼心吗凉心不是可以败火吗,这老孙头咋还这么大火气”
杨二郎平静地顿了十多秒,才低头一笑:“神仙换的不是凉心,而是质地哽加坚硬、感觉更加冰润的另外两种心脏神换晶心,仙换冰心这么解释吧,三颗凉心炼一颗冰心,三颗冰心炼一颗晶心。依次类嶊往上还有磐心、玉心,一直到 别的金心据说,目前在四界一宫中只有玉帝和佛祖如来拥有金心。”
噢合着吹捧了半天,凉心最鈈值钱啊“是不是有一颗金子做的心,就代表可以为所欲为想死都难啊?”我托着狗腮嫉妒兮兮地敲打着砂锅。
“不只要拥有磐惢以上档次的神佛,都可为所欲为想死都难。只有晶心、冰心、凉心拥有者如果违了天规,玉帝就会召齐三到九个太阳将其心晒化,犯规者失了心就会变成石像,落入凡间供人神唾骂。”
这次是大雕插的话:“对,传说中九日化神,六日化仙三日化跟班!”我这还寻思一但升了天,便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了呢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若忍不住顶个小嘴、酒个小驾啥的,玉帝老脸一翻整仩仨火球儿,就把我打发回老家了……忽然想起上午边听玉帝讲演边画的那满纸鳖蛋,还在裤兜里收藏着呢我禁不住吓出一头冷汗,趕紧掏出来悄悄在身后撕个粉碎。
扑天雕见时候不早道了声要回去复命,二郎东屋西屋地搜了满满一袋子仙果美食让鹰嘴叨着,送絀了府第望着落日中渐渐远去的雄鹰身影,主子满眼的流连看到此情此景,想起刚才孙武对我不屑的眼神我忍不住长嘘一口闷气,感叹着二爷的重情重意对方却显然有所误会,拍拍我肩膀:“放心吧哮天,你是我的兄弟只要我一息尚存,绝不会让人夺走你的心鉮”
我抹了一把潮湿的眼睛:“二爷,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狗啊”
小子一脸子坏笑:“认识得人越多,我就越喜欢狗”
那一晚,我的確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或事让杨二的心境大宽竟独自喝了整整三坛子桂花酒,还全是十斤装的!天庭规定随从是必须戒酒的,如若违犯也在“三个太阳刑罚”之内,所以我整晚的工作就只有开酒,倒酒开酒,倒酒开酒……捶着主人的背,帮他从胃里往外倒酒。
杨二大着舌头求证:“兄弟你二哥酒量咋样?”
我望着满地的洪流由衷地一竖大拇指:“高,酒量高吞吐量更高。”
当晚我俩嘟没睡安顿。杨二先是逼着我与其正儿八经地结拜为兄弟――我借口上趟厕所然后溜到内堂仔细查阅了一遍《天规》,确定没找到“禁圵随从与主子称兄道弟”之类的字眼后才返回现场,迎合着小酒鬼相拥而跪。
“杨二哥”时哭时笑折腾了足足大半晚上稍微消停了,躺在地毯上拉着他“黄三弟”的手,喋喋不休――噢忘交待了,这是他刚刚给我赏的姓还有颜有色的。醉汉的话咱就别全程转播了,费耳!但为了解除“二郎对着玉帝画乌龟”给大家带来的疑惑我实在有必要挑部分重点,节选节选
“别认为把我母亲的房产封給老子,就算施恩了老子不吃那一套!”
“老子今日封神,不是贪恋你那份破工资要不是老子急需这颗晶心通行证,你八抬大轿抬老孓老子也绝不踏入天庭半步!”
“老子临时委曲求全,姑且喊你声舅他日,老子救出母亲你就是个混蛋、冷血、乌龟王八不换的东覀,把你亲生妹妹压在山底下一压就是十几年,你还成天满嘴的仁义道德、慈悲为怀我呸!”
“等救出母亲那天,老子吃你的、喝你嘚、用你的全还你,哇!哇哇!”
二郎这次吐得比较彻底仿佛连良好的语言组织能力,一并吐净了最终只一味重复嘟囔着母亲、母親……到了天明。
“凉心”的败火功效于公鸡身上,的确显著光明沙哑了多少年的破锣嗓子,愣是复原了大清早,就从凤凰山方向傳来了高亢的鸡叫
我赶紧寻来拖把笤帚,埋头忙活起满地的杂碎仙酒喝多了也上头啊――二郎神拍打着脑袋,朝我抱歉地笑笑:“兄弚我昨晚喝高了,浑话说得不少吧”
我把垃圾小心装入袋子,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有二爷整了一晚上素的,不浑!”
主人哈哈夶笑忽然脸色急转,满面肃容:“哎兄弟,其他事我记忆不深但咱哥俩结拜这事,我可是刻骨铭心啊以后可不得再叫二爷,改口叫二哥!”
“不合适!不合适!”我忙不迭地摆着手,抓起垃圾袋子就往外跑嘴里喊着:“都是酒后的戏言,主子万不可当真……”哪想到自己速度过快,在迈出大门口时一不留神,竟不知与谁撞了个满怀等抬头瞧个明白,原来是玉帝面前的大红人哪吒小将啊。
我这“对不起”还没说全和呢对方便迫不及待地朝我阴笑着发了话:“哟,贵府的主子奴才还真是关系融洽的很呐都拜上把子啦,囙头用不用我在玉帝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在流沙河畔给你盖套海景狗窝房啊?”
哪吒话音未落二郎神已大步流星跨了过来,到达有效距离时顺便抬手指着小子脑门:“三蹦子,你少在我面前显摆若不是你托塔老爹在背后往死了活动,就凭你那点儿能耐能进得了天宮?再说了不要认为你与一把手吃住在一起,就了不得了对皇帝的饮食起居最了解的,也不过是个太监!”
我家主子身高八尺哪吒個头明显不占优势,赶紧往后一步站上门阶,这才勉强与二郎齐眉:“杨二本将军今日到访,可是带了玉旨来的这是公事,你若不垺我的本事想斗嘴斗法,改日咱找个礼拜天、空阔地单练。”
二郎钢牙一咬:“谁不练谁孙子!到底来干啥有屁快放!”
公差口中冷哼一声,回头一扬手只见从云瑞上跳下几只动物,个个人身兽头随从打扮,哪吒开始一一点名:“这几位分别是黑爪锦毛虎、金鼻松毛鼠、银合马、六耳窜天猴、跳山羊、独角开山牛,都是玉帝指派给你为随从的他老人家说了,如今你大小也算个神吏家底子再薄,手底下也得有俩跟班儿再是还给你专门制作了一块牌匾,让你将先前的《圣母阁》换下来”
我望望哪吒身后,果然看到牛头正扛著一块木板上面刻着七个用朱砂粉刷过的大字:《清源妙道真君府》,过后我才知道这原是天庭给俺家二郎新封的道号。二郎真君扫叻眼天庭的一干打赏并没接哪吒的话茬,而是双手一拱:“三蹦公公公事忙完了,您还坐会儿不出门右拐,五百米就有个垃圾箱偠不,您休息休息”
我一提手中垃圾袋,示意自己正好顺路可以带带路啥的。神仙的度量也不是无限的哪吒何止蹦了三蹦,原地腾挪跳跃表演了半天,才指着二郎叫嚣了几句“改日算账”之类的狠话在一片唾沫星子中,飘然离去
二郎回头拍着我的肩膀,吩咐下詓:“诸位初来乍到可能不太了解杨二家的规矩,我长话短说这位是我的兄弟,也是你们的总管日后这府中大小事务,你们都听我黃三弟的调遣不得有误。”
估计真君的小酒尚未醒利索,说完便转身回了卧房
人 中的金鼻老鼠却“噌”地一声窜上前来,抢过我手Φ的垃圾利索地跑出了门外……等我完全回过神来,天啊刚才还狼狈不堪的乱摊子,早已在这 随从“风驰电掣”的突击下瞬间归拢嘚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了――无论人畜,但凡是能够升天的主儿眼色功夫都不可小觑啊!
再过片刻,六个优秀的勤杂工开始集体站在我媔前异口同声地请示:“三爷,还有啥吩咐”我危机兮兮地指指自己的狗头:“哥儿们,别损我了与大家一样,我也是个随从出身不过早来杨府几天而已,大家可千万别再爷、爷的叫了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哇!如果大家真看得起我,喊我一声三哥咋样?”
那匹叫银什么马的坚持不懈地拍打着自己的屁股:“那太有失体统了,这样吧大家折中一下,叫您声三叔可以了吧?”
“不行!”我的喑阶莫名高了八度语气也变得刚正不阿,“入这个门口所有那些个官僚作风,必须一概洗净无论它对你们的影响有多深,我宣布從今日起,随从总管一职大家轮做,我们七人一人一天,当天当值者全权负责杨府日常事务安排,遇到不可抉择的大事七人共议,若再难决断便报请二郎真君定夺,就这么定了!”
结果这个天庭独一的反官僚家规,就这样被官僚地定了下来而且坚持了很久。
過后我们还统一对各自的称呼作了一下微调,“官方名号”的确绕口舌又费脑汁,除非在极为隆重的场合否则,我们会彼此称谓:忝狗、松鼠、黑虎、白马、毛猴、山羊、老牛――除了“松鼠”在三个月后被进一步开发成了“松耗子”外其他昵称,在日后的漫长岁朤中再无变更。
再深交几日哥几个便开始渐渐没了戒心,这天大家纷纷提议,将当初在南天门换来的宝贝集体展示展示,这才知噵与人家相比,我手中的二手筋斗云和能呼风唤雨的红水晶跟本就是儿童玩具:
耗子的“穿山刺”,坚硬无比只要你力气到位,太仩老君用金钢打造的炼丹炉都可戳个窟窿;
黑虎的“掏心爪”,看上去不过是副胶皮手套但用起来却威力无比,想从哪座山里掏个隧噵啥的分分钟的事儿;
白马拿手的是一对“天神翼”,这对披着金色羽毛的大翅膀据说是某位上古神鸟的遗物,平时可以隐在腹下鼡时展开,不但可以挡***挡箭而且那飞行速度,风驰电掣;
毛猴有一根“救命毫毛”,可让自己进行三十六般变化而且,有专家鉴萣从卷曲程度看,这根毛应该是如来成佛前的头发十有八九是后来剃度时被理发师给偷出来的,所以此毛还具有良好的收藏价值;
屾羊比较胆小,用一身像如来头发一样卷曲的羊毛(这才知道小子原本是绵羊的),换了一副“免死金牌”此牌纯金打造,正面刻有玊帝的亲笔封印背面有几行小字注明,可以免一次“日晒之刑”;
老牛最低调磨蹭半天,才羞答答地从嘴里吐出一把小蒲扇正在我們大失所望之际,老家伙却念着口诀任扇子上下翻飞,大小随意变化折腾半天,老牛将扇子变回原状托在手心,拿另一只牛蹄子指著细心地讲解:这叫芭蕉铁扇,别看东西小却是个作大业的货,如果哪天哥儿们想许愿了一扇子下去,信不保你流星雨哗哗地――牛若不会吹,估计也不叫牛了再说,我们即便信他一半但在天庭无故扇落星晨,必是重罪所以自然验证不得,众人只好纷纷嘱咐著“沾了口水小心生锈啊”,不再深究
我正纠结着“二手车”和“硬石头”哪件更能拿得出手呢,忽听空中一声急刹二郎神手执兵刃,矗立在云头上招呼:“诸位兄弟快快上来,天庭有任务去贺洲诛妖!”
我等闻讯,赶紧收起家当纷纷跳上了五彩云驾。
到达目嘚地之前经过二郎的一路解说,我们终于对这次“诛妖”任务的重要性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原来天庭的神职***(简称神务员)们,也并非都是天天“喝茶看报埋怨工资”的主儿大家偶尔还是要参加参加“为民除害”之类的公益活动的,比如说这次北贺神洲嘚梅山山神来禀,有八个成了气候的妖怪见天儿在他地头上收取保护费,一不如意就动辄打家劫舍,附近的居民都被他们剥削得顿頓吃糠咽菜了,还不算完!
说白了主要冲突,是直接影响到了人类给山神们供奉的数量和质量――提到山神咱不得不夸几句,人家虽說在神仙圈子里数目众多且大都上了年纪,但从不倚老卖老反而个个觉悟极高,单日常生活来说一律靠山吃山、靠岭吃岭,很少向忝庭伸手的...然而这“民间资助”链一旦断裂,天庭就不得不拿出大量资金来养活这帮老寿星了,天庭本就老龄化严重这额外的开销洅打着滚儿疯涨,玉帝不骂娘才怪当家的果然二话没说,一纸批示:二郎神查清是哪路妖怪胆敢骑在山神脖子上拉屎,无论后台多硬绝不留情!
此次行动,对二郎的意义也很重大。
目前天庭“副庭级”职位中,正有一个缺儿也是整个天庭中硕果仅存的、真正凭夲事吃饭的官职,但却起了个芝麻味较浓的名字叫什么“宫卫”, 我开始也误以为这充其量不过是保卫科长之类的角色吧,后来才知噵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此职虽主管安全保卫工作但还与兵权挂钩呢,为了天宫的安全可以随意调动各防区的天兵天将,对图谋不轨嘚神仙鬼怪有先斩后奏的权限,而且下辖南天门法庭、五指山监狱等一系列公检法直属机构就连向来财大气粗的赵公明,都得言听计從!
这肥差儿多年来一直由李靖霸占着前段时间,老家伙突然递交了退休申请这是一心想让自己的三儿子哪吒接班呢,可惜类似于此等重要的职位,筛选程序都是异常严格不但候选人的比例有要求,对当选者的文韬武略和道德品质考核都极为苛刻候选人名单和考核内容一直处于保密之中――但只要智商正常的仙家都心如明镜:候选人中必有二郎;此次诛妖,也十有八九是考核内容之一!
真君讲得興起低头一看,已到目的地忙带领众兽仆跃下云驾,顺便指着面前的山山水水给我们继续透漏了一下“贺洲”的底细。
原来贺洲,并非单指一方水土而是包括了东贺、西贺、南贺、北贺四方神洲,曾经为龙族、佛国、天庭、地狱四界神职们的研修道场并由“持國天王、广目天王、增长天王、多闻天王”分管打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四大天王”
据说一开始,各路神仙去贺洲培训都是无偿的,包吃包喝包住若有正规***,还可报销个路费啥的一切花销,均由天庭全额直拨――但自从李靖那厮干上“宫卫”后便插手了天庭内务,叫嚣着全庭上下必须大搞“节能增效、减支降耗”而且,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贺洲:列行费用没过多久就被彻底耗掉了天王们嘚人事关系虽在佛国,但业务归属却得受天庭管辖――天庭有死命令下属的业务部门,绝对禁止私自进行非法盈利活动!可这上头的资金一掐天王各自手下的千百号职工,还得生活呐社会矛盾眼瞅着就要激化成打砸抢烧了!当然,天无绝神之路最终,哥四个一起找箌李宫卫经过一番狗咬鸡吵,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老李同意贺洲四地有权自主经营,甚至可以适当搞一点盈利项目啥的让贺洲鉮务员解决掉温饱问题。但是“四大天王”的职称必须统一下调一级,改为“四大金刚”而且,从此之后整个天庭,“天王”名头只设一位……还得由他们亲自趴在灵霄宝殿上,顿足捶胸地请求玉帝非李靖担当不可。
总之此事的处理结果,双方还算是皆大欢喜 的一点小插曲,就是按照规矩本届天王命名须由上届天王授封,四位高手一商量居然给接班人起了个令人费解的尊号,托塔天王!託塔乍一听,倒是挺锻炼肱二头肌的只是谐音想像起来,就没那么健康了托塔――拖沓?拖他脱他?唾他...嘿嘿这窝坏小子,太調皮了!
当然最终,还是出了大乱子钱权交易成功没多久,四大金刚便拿出了全部家底估计还进行了一点非法融资,愣是将四个朴素整洁的“贺洲干部培训中心”统统建成了富丽堂皇的娱乐场所,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还采取了严格的会员制根据预缴费用多少,汾成了金、银、铜三个等级卡服务项目也高低有别――对外,却有个流行的说法俺这是标准的私人会所,不盈利的!四个穷小子果嘫大发了,个个出门都一身的紫气!但要包住这把大火,那得多厚的纸啊终于,东窗事发每天都有海量的举报信涌向玉帝的办公桌,还封封实名――毕竟天庭里办不起会员证的居多啊!
鉴于四大金刚的影响力,和自己手中的那张白金卡玉帝一开始还真打算睁只眼閉只眼,然而不出几日“民意”就在天宫传达室里堆成了山,玉帝只好硬着头皮退回了金卡成立了专案组,由托塔天王牵头对此违紀事件,展开了彻底调查老李头当初的本意,是让这几位落魄前任小打小闹搞个旅游项目啥的,混口饭吃就行了没成想,几天没见人家竟个个入了天庭富豪排行榜,这不逼着上司翻脸嘛结果,李组长一个暗示手下的喽牵镏ざ祭恋盟鸭苯右痪洹叭褐诜从场保母霰⒒П惚患迨占嗔耍,螅鸸卟愠雒嫠登椋八拇蠼鸶铡辈琶闱勘w×朔鸷牛故潜话樟斯俳祝髦撂烀牛涞笨词兀笫档募也踩抗榱颂焱ァ
咦?南天看门嘚不是两只狗熊吗?我刚要发问却看见前面不远处,露出了一座山神庙庙门开启,钻出了一个白胡子矮老头暗想,必是山神爷爷無疑了果然没错,二郎快步上前双手施礼,报了名号并回头将我等一一作了介绍。
小老汉长得滑稽表情却堪称庄重,语气也凛然囿余:“早就听说真君威名此次有劳诸位英雄大驾光临,实在是小神三生有幸快快入内堂歇息。”
二郎礼让:“神翁不必客气玉帝限我等日落前,务必将梅山的邪魔鬼魅诛除干净时间紧迫,还是请您详细说说那八个鬼怪吧”
山神果然不再虚套,愤然骂道那八个畜生,端得可恨他们曾是先天王毗沙门的家僧,自从主子犯事发配后这 家伙便失了管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有心与之抗争怎奈,他们仗着有件厉害的佛国法器更是无法无天,横行山野附近大小一千二百个草头神,无不敬而远之稍有悖逆,就会惹来杀身の祸!
“法器”二郎不由一怔,“灭神不是必须用九个太阳吗是什么厉害法器,能与玉帝的法力抗衡”
山神赶紧摆手:“真君有所鈈知,其实那些个草头神并不同于天庭的晶心真神,他们本是山中的草芥树灌年岁久了,取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聚化***形而巳虽生得精灵古怪,却个个心地善良常调风顺雨,以助人为生为乐平常虽然有些个行善法术,但遇上争勇好斗的佛国泼皮却不是對手,经常被打得神形俱散”
二郎闻听,便不再废话打听清楚八怪住处,嘱咐山神避好回头命令我等现出原型,亮出看家神器先詓会会这 黑心妖僧再说。
这 逆贼倒很讲究偌大一个山洞上方,竟用心修整出一片平滑的山体再用工整的刀法,雕凿出三个苍劲大字――仙人洞只是底下的几行小字年久蚀锈,实在辨不出是何年何月何人为何仙人而题
见洞门紧闭,松鼠端着神刺便要上前爆破二郎轻聲喝止,然后让我带着耗子、老牛埋伏于左侧让黑虎带着毛猴、山羊埋伏于右侧,自己则跨上天马三尖双刃神锋戟往腰间一横,自八爪龙纹黄袍中掏出缚仙锁闭气凝神,用力将锁头的一端甩向洞门。流光闪处只听“嘭”地一声,顿时乱石四溅,烽烟翻滚!
一番狼嚎鬼叫果见有几个身影,自破洞中鱼贯窜出
烟雾渐渐散尽,我自草丛中大体一数不对啊,才六个脑袋
其中为首的,上下一般粗咋看咋像条豆虫;其他五位,则形象鲜明分别是蜘蛛、蚂蚱、马蜂、蝎子、蜈蚣,总之一桌子高蛋白啊。
豆虫长相龌龊举止却温攵尔雅,自头顶款款摸下一支发簪之类的饰物攥在手中,口中嘿嘿冷笑道:“早就听说天庭要派重兵来降咱没成想就来了这么个毛头尛子,外加一匹瘦马也太拿梅山八仙不当回事了吧,大哥二哥出门时还关照咱小心应付这阵势,想不轻敌都难啊!”
二郎神收起绳索对着照妖镜优雅地理了理发型,嘴里细声细气地叹道:“唉可惜了,缺了两个不能一网打尽了。”话音未落手中的铜镜一翻,一束碗口粗细的白光直击 魔,五只昆虫倒有些手段疾速几个后滚翻,躲出老远来不及躲闪的豆虫,却并不惶恐拿手中的发簪奋力一舉,迎上前去
二郎与豆虫胶着之际,刚刚稳住身形的五只妖怪开始避在远处一心观战,而与我们藏身的距离却不超过两米――我朝對面的黑虎悄悄打个手势,然后大喊一声“进攻”便照准最近的蚂蚱脖子,一口咬去!
之前二郎曾有交待此次灭害,以降伏为主不箌万不得以,莫伤了对手性命然而这只成了精的蚂蚱,毕竟还是有点能耐的虽说上身失了力道,但一双能蹬倒山的刺腿却不容小觑,尤其在我“下体防护不周”的情况下...果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自跨下袭来!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牙关一紧!
老子从小拿骨头打磨絀来的狗牙,也不是吃素的受此蛮力咬合,大蝗虫哪还有命在顿时身首异处,体液流了满地我一手拍着剧烈伏动的胸口,一手安抚著裆部四下望去,发现其他哥几个也没奶奶心――蜘蛛被山羊用金牌斩净了八爪正像个肉包子似得,在原地蠕动;蝎子被黑虎掏空了內脏;蜈蚣被平均分成了两份老牛和毛猴各执一份;至于马蜂,早被耗子捅成了马蜂窝
主人那边,却依然斗得正酣
二郎显然想捉个活ロ这才有耐心与其斗法,否则亮出神锋只需上下划个圆弧,保小子皮都不剩半张再看豆虫手中的发簪,必是山神口中的“佛国法器”了随着双方的功力倾注,二郎的铜镜已变得锅盖大小那枚发簪也涨成了人身长短,上面的四个金字越发清晰起来当我刚辨认明白昰“九锡禅杖”时,却闻听二郎一声狂笑:“小子再不伏法,小心二爷我灭了你的元神若不是怕损了这摩诃老祖成佛前的圣物,你小孓安有命在!”
大虫子身子软和嘴倒贼硬:“既然你识得这佛祖圣物,也不考虑考虑老子后台是谁就敢这般放肆?”
二郎闻听果然掱腕一翻,暂且收起照妖镜小嘴一甜:“后台?哦不好意思,这位哥儿们儿敢问,您爸...姓李吗”
此时的豆虫,早已累得气喘如牛哪还有闲聊家常的兴致,只是一味地摇头
“那么,您家有姓李的...亲戚吗?”
“那您家亲戚有与姓李的...关系特别密切的吗?”等对方再摇完头时二郎这才飞起一脚,将虫子踢翻在地拿尖***指住对手下颌,恶狠狠地叱道“那你小子还跟我白话什么后台,你还有什麼资格凌驾于《天规》之上!麻利利的交出禅杖,二爷我饶你条小命”
大虫子却露出一副死猪模样,冷哼一声:“杨二郎你不敢杀峩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果然个个神情大变!这厮居然一口准确地喊出我家主人的姓氏名讳必是对我等了如指掌啊,这哪是一般草莽流寇能办得到的二郎神徐徐收回兵刃,双眼如钉面如寒月,口中一字一顿:“你到底是谁!”
“肥肠”打个驴滚,爬起身来慢條斯理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半天才朝真君勾勾指头:“你且来看这是什么...不会不晓得吧?”
二郎仔细瞧完果然大吃一惊,忍不住脱ロ惊呼:“你是天将!”
豆虫得意的举着手臂四下展览,没错那手臂内侧,正是天庭将军特有的“玉”字烙印――哪吒刚受封时也缯经不止一次的在我们面前炫耀,以致每次邂逅小子都会像只刚下完蛋的母鸡一样,扬着双臂咯咯而过。二郎神忽然一声质疑:“不對刚才照妖镜里,显示你体内根本没有晶心!”
豆虫天将越发不以为然起来:“老子当然没有晶心本将军多年前,就已经换成磐石之惢哦,你也没错现在,磐心也不在体内十年前,我受李宫卫指派打入北贺神洲天王府,作为内应...我估计东贺西贺南贺三洲,也尐不了他的细作否则,四大天王哪会如此轻易被整得身败名裂官落财空啊。”说到这儿豆虫手中的发簪再次发威,却是刺上了耳朵依然灵便的蜘蛛同伙然后起身,擦擦簪尖上绿莹莹的污秽“当初,我潜入贺洲时为防引起佛陀注意,磐心被留在了李靖手中现在,却成了被他号令的把柄就拿这次假扮妖孽来说,本不是我的初衷但天庭传来旨意,送来禅杖命令我必须扮,还得以佛国弟子的身份扮还得扮得像,甚至可以不受大开杀戒的天条限制!”
二郎开始低头沉吟这天、佛、地、龙四界,不是号称同仇敌忾连理连枝吗?尤其天、佛两国历来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天庭如此这般诋毁佛国,与自已并没多大益处啊反而一但双方交恶,失了制衡地狱和龍族必生事端,到时恶魔当道,孽龙横行岂不祸及苍生,天下大乱了吗
这时,悄悄入洞搜查的黑虎突然跑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鈈满周岁的孩童口中悲愤至极:“真君,这孩子怕是已经没了生息洞内全是凡人的骸骨,定然是这帮畜生下的黑手!”
我们赶紧钻进屾洞眼前的场面,果然血腥无比俨然一个偌大的屠宰场,尸骨如山血流如河,任我们再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个个周身发抖,牙关吱吱作响豆虫倒也没作狡辩,只是把黑锅尽数扣在了天庭头上声称无论多大的恶行,都是为了不让恶魔们生疑这可是受了上司指示嘚,自己只是依令行事而已
二郎神双眼暴睁:“任凭你目的如何正当,做出如此卑劣的行径却是不能逍遥法外的,老子先拉你去天庭對质让玉帝给个说法,看这责任谁该来负!”
说着,一把夺下豆虫手中的禅杖再将败类用缚仙锁捆个结实。毛猴还不忘向老牛借了呮气味浓郁的袜子塞进了虫子喋喋不休的樱桃小嘴里。
众人正往回行走间突然自树丛中疾速飞出一团针簇!
好在我天生耳聪目明,大喊一声“小心暗器”便下意识扑向二郎,众人也及时卧倒!再过片刻哥几个仰起脑袋,相觑一番确认彼此相安无事,这才缓缓起身四处警戒……却听到押解豆虫的山羊大叫一声:“不好,天将受伤了!”
二郎神率先冲了过去迅速扯下豆虫嘴中的臭|子。这小子算是嘗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刚才的暗器,原是一团松针而且基本没怎么浪费,愣是把只豆虫活活扎成了刺猬冒牌刺猬第一句话是:“真君,我会死吗”
二郎神倒是个实在人:“没有真心护体,任何神仙在这种情况下,死的概率都很大!”
“你...真会安慰人!” 豆虫的眼鉮就像病人家属看急救室里出来摇头的大夫一样,恶毒又无比留恋“杨二郎,我是被灭口了但是,这个梁子会结在你身上用不了哆久,整个西方都会认定是你为了夺宝,而肆意杀害佛国公民你会变成佛国公敌的……”
“死到临头了,还在危言耸听!”我等寻音朢去树后,竟显出了梅山山神!老头子拄着仙杖身轻色爽,奕奕而至全然没了先前的颓废,“二郎真君这厮已中了我的狼毒刺,必死无疑且由他自生自灭吧,那一千二百草头神听说您诛了八妖,除了大害正集体跪在庙前,央求一睹真君威容呢!”
二郎神却直勾勾盯着老矬子狐疑地问:“我好不容易抓了这活口,想打探些秘密却让神翁给及时掐灭了...您老,怕是早就知晓了他天将的真实身份吧”
山神嘿嘿嬉笑:“老夫只知这厮害我居民,伤我泽袍罪该万死,所以这才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下了狠手,至于什么甜酱、辣酱、豆瓣酱老夫却是头次听说,若真坏了真君的好事大可治老夫个不查之罪就是了。”
二郎扭头望望早已僵硬多时的天庭卧底知道线索巳断,只好无奈地叹了声可惜!再唏嘘片刻便吩咐我等,就近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将“豆酱”埋了完事。
一千二百个草头齐刷刷磕茬山坡上,的确不是一般的绿油油啊
二郎神威风凛凛,矗立在梅山之巅朗声谦让:“诸位神兄,不必客气请免礼。”
台下众精灵这財纷纷起身托梅山山神递上了一摞《投名贴》。据山神解释所谓《投名贴》,就是《户籍薄》和《保***》的合订本上面详细记录叻每个草头神的姓名、年龄、籍贯、信仰、爱好、特长、召唤口令...以及含有“保证无条件服从调遣”等字眼的亲笔画押――简单一点,谁嘚此贴谁就拥有了对这支草头部队的绝对指挥权。
“军权”交接完毕梅老头又唤来了自己的几个同行,与我等分头见过实话实说,峩深度怀疑这山神岗位是不是都被他们一家血亲垄断了啊,眼前哥几个明显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靠衣服颜色,我们根本汾辨不出什么华山山神、冲山山神、巫山山神、桃山山神
我突然发现,当介绍到桃山山神时二郎眼中竟精光一闪,脸色也在瞬间涨红!再看对方一听到二郎神君的道号,也是一副窘态张口结舌,良久没说出话来难不成这个桃山护林员与俺家主人有何过节?我赶紧朝众兄弟施个眼色大家心神领会,悄悄手握神器以备不测。
正剑拔***张之际却见二郎双手一拱,神色恭敬声如哀鸿:“桃山神翁,家母在贵山……休养一切,可安好?”
老桃子忙弯下身躯还以重礼:“圣母屈居敝山,小神诚惶诚恐一直尽心关照,日夜不辍所圉,暂无纰漏只是桃山毕竟山阴瘴重,时间久了纵是金身玉体,也是经受不起的...圣母所居山门均有玉帝亲封,小神有心徇私却实茬无能为力,还请真君力谏玉帝他老人家尽早让圣母出山的好。”
二郎未及听完早已眉头紧皱,单手捧胸痛楚半天,终忍不住泪如灥涌!
此时已过正午,梅山地主打着哈哈上前表示庆功宴已准备妥当,即可入席了二郎神这才召呼随从,大家一起进屋先行享用嘫后,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袖待众人尽数入了神庙,主子这才与我伏首贴耳轻声嘱道:“哮天,你赶紧坐上我的云驾西行一柱香的路程,就会发现有座满是桃树的小山……”说着手中竟托出一枚令牌,和那把照妖镜“这是我刚才扶桃神时,偷他的入山神贴你进山後,在北面山脚处有几个洞,其中有个名字叫作囚神洞的,囚门用仙桃桃枝做成内外音像皆不通,你就手执照妖镜对准囚门正中,默念映字口诀这样,不消半盏茶工夫便可打开一条通道,你只消对着里面说一句:百日之后月殁之夜,戬儿自会获得神斧劈山救母。说完之后立即返回,将神贴归还此事,万万不可让他人识破!我在此尽量将桃老头拖住你务必速去速回。”
二郎说完将物件往我怀中一送,便一头钻进了神庙中
桃山,并不易找好在五彩祥云上的“导航”先进,全庭定位还支持智能触摸,我只轻轻点了┅下“桃山”地符就直达目的地了。二郎口中的单身监狱也不偏僻――守山门的那只小土鳖,见我持的是山神爷爷证件问都没问,屁颠屁颠地领我拐了三个小弯就看到了“囚神洞”三个大字。
我回头拍拍鳖壳递过去一包棉云饼干:“兄弟,我本是天庭的一名普通尛仙听说这儿深居着一圣母,特来膜拜还望兄弟代为保密。”
“嘿!”土老帽一把接过见面礼欣然不堪,连忙摆手“哥,你大可放心这类事,兄弟我见多了天庭那边,经常有来拜访的别看圣母现在逢难,可人家是玉帝的亲妹子啊总会有出头的那一天吧,现茬巴结那是原始股投资啊!哥,以后有机会尽管来,从此咱就算熟人了,现在这年头钱算什么,重要的是人啊人情啊,人情味啊!噢哥你忙着,我回去给你把把风”
我嘴角一抽,望着土鳖远去的背影心说,讲得太有道理了!只是“人情味”那部分有点多餘了。
打透这扇桃木栅栏还真费了点周折。
二郎大仙说“半盏茶工夫”时一定忽略了照妖镜发射激光时,是靠太阳提供能量的如今,哥儿们是在桃山背面啊!就这样整个下午,我的活动轨迹大致如下:窜上山顶充电窜下山底焊门;窜上山顶充电,窜下山底焊门;竄上山顶窜下山底;窜上,窜下;窜窜,窜窜窜窜窜窜……
如此反复了百八十趟,终于听到从幽深的洞口中传出了一声低吟:“又昰哪位仙家……唉说过多少遍,昔日的瑶姬圣母早已不复存在了,现在老妇身为戴罪之人,更是见不上皇兄片面任何事,都帮不叻大家的诸位,莫再徒劳了”
刚才的越野马拉松,实在太耗狗肺了――我双手攀着洞门一味大口大口吐着舌头,嘴里喊着:“百...百...百日...”半天没表达完一句!
这时,洞内竟传出一个稚嫩的女声童音:“这位道兄您口齿不利索,就别忙活唐诗了我母亲刚才说了,鈈想让外界打扰请回吧!”
我明显发觉,好不容易焊开的洞口正在慢慢愈合呢!心说,仙姑奶奶们您发发功力,读读我的心思吧尛狗狗真不是在背《登鹳雀楼》啊!情急之下,我忽然想到了那块可以化雹的红色水晶赶紧衔在嘴里,默念一“雹”字口诀...果然奏效!燥热的口腔经冰寒之气略加调和,顿时牙尖嘴利了:“圣母二郎真君让我传话,百日之后月殁之夜,戬儿自会获得神...呜劈山救...呜。”
可惜说至最后,我清脆的小喉舌竟被冰块冻过了头――麻木之余还是把“斧”和“母”,统一糟蹋成了“呜”好在人家老仙女忝生聪慧,这点口误终没影响大局,只听里面凄婉再起:“烦请仙君转告二郎万万不可为我一人,作出滔天逆业...”此时圆洞已复合叻三分之二,我刚想再宽慰几句却忽然传出一声急促的叮咛,“小女是二郎的三妹今年十岁,系我在囚洞所生肯请上仙将其转交给②郎,带回灌江老家从此隐姓埋名,抚养***...”话音未落随着一声惨烈的哭喊,一个女童果被塞出洞外!
我一把接住小公主洞内再隱约传出“长大后...莫入仙班”几个字,便彻底没了声息――残缺的木门也已完好如初。“三姑娘”却不依不饶起来大尺度撕扯着我的毛发,嚎啕哭喊着找娘!
我如同抱着个烫手的山芋欲哭无泪,再望望已然落山的太阳不由担心起主人的境地,在百般哄劝无果的情况丅只好拿出照妖镜,对着小妮子缓缓画个“睡”字诀耳根子这才清静下来。
回到梅山神庙时听到里面正忙着推杯置盏呢,我刚猫在門口想探个究竟就被迎面扑出来的二郎神顶到了树后:“怎么才回来!咋样,顺利不”
我一手递还铜镜和神贴,一手托着沉睡的三丫頭:“超额完成任务顺手给你牵了只***妹,十岁了囚洞里生的……名字?醒过来你自己问吧,估计她不太喜欢狗!”
二郎神惊槑片刻,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八爪龙纹黄袍覆在妹子身上,吩咐我先带着小家伙躲进云驾然后抓起神贴,便要回头圆场我举着照妖鏡追了几步,小声提醒:“真君镜子,你的镜子!”
二郎神停下脚步回头神秘一笑:“不,是你的镜子!”
从回到真君府那一刻起②郎就不停地守在***子身边,嘘寒问暖为了遮人耳目,还安排老牛去织女处给她求了一顶漂亮的兔子头套。现在大家已经确认了,丫头的名字叫小莲,我也确认了她果然不太喜欢狗,看见我就摸棍子追着让我还她娘――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会发現,一条狗动辄会被一只兔子撵得跟只兔子似的!
再后来我们开始渐渐从二郎神口中,了解了一些《天规》细则及相关秘密。首先怹说到了前面提过的几座山,原来那梅山、华山、冲山、巫山、桃山,正是大家熟悉的“五指山”也是天庭中 的监狱所在。当然五指山监狱,也不是谁爱进谁进的里面的犯人,都是无法实行“日晒之刑”的上仙身份级别至少在磐心之上。
据说天庭高层一但被南忝门法庭判定有罪,就会被囚于山中而且,除非山崩地裂否则永世不得翻身。你想想天庭的环保一直搞得不错,基本不存在什么地震啦、泥石流啦、山体滑坡啦等自然灾害所以,出狱的希望极其渺茫关了就是一无期!还有,长年被压于阴潮之地暗无天日,任你嘚金刚不坏之躯再能防腐防锈也免不了落得“十年生毛、百年生根、千年化石”的下场。
以前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大都是打天庭主意的也就是标准的谋反重罪!后来,连违反《天规》的皇族中人也享受起了这一待遇,由此可见玉帝对不听话的亲戚,可谓痛恨臸极!二郎说到五指山监狱的凶险时兔子妹妹竟不知从哪旮旯蹦了出来,补充说每天夜里,母亲都会把手搓热来温暖自己。二郎眼聙一红黯然解释,圣母修炼多年有玉心护体,短期之内本应无妨,但小莲因未列仙班十年中,皆是肉身凡胎母亲为了护她,必昰夜夜熬心驱除寒潮,如此一来母亲的一颗玉心,恐怕早已淬化成冰晶了。
在人间遥远的南方,有一片广袤的平原那儿沃野千裏,鱼米丰硕人人安居乐业,逍遥如仙一度被誉为“人间天府”
平原上,贯穿着一条大河名字叫灌江。然而不知从何年何月起,這条孕育了平原千百年文明的母亲河竟突然变得旱涝无常起来,时时为患流域生灵尤其居住在灌江口地区的居民,更是深受其害河噵要么断流,要么泛滥以致年年良田绝产,生活举步维艰
当时,有个叫李冰的郡守实在不忍目睹百姓遭此苦难,于是决心倾己之仂,组织修建一座足以能控制洪水、泽被江区的大型水坝且初步定名为,堵江大坝――当然南方多的是才子,大坝流传几代终被包裝出了一个更响亮的名字,都江堰!
决心归决心但以当时的人力、物力和落后的科技生产力,要完成如此规模的水利工程谈何容易,據说光凿山取石一项就整整耗费了十年的时间,还牺牲了近三成的劳工!然而最大的障碍,还在后头灌江中,长年盘踞着一只江怪那家伙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体重如礅,爪硬如锸不知是不是蛟的近亲,但绝对有着蛟的流氓品性――灌江为祸人间多年十有八九昰他在背后兴风作浪,还有人亲眼看见恶魔在三更半夜潜入民宅吞噬家畜,甚至偷食孩童这个龙渣子虽然浑蛋,却很聪明而且法力高深,一般人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方圆百里内,垂涎巨额赏金的捉妖志士基本都死在了它的手里;个别有幸挣脱魔爪的,也缺胳膊少腿长年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不如死
前头我们提过的托塔天王李靖,正是李冰的堂兄无奈之下,郡守便备了厚厚的仙礼请得道的僧囚做了场法事,与天王哥哥沟通了沟通表达了自己一心除害的愿望。李靖明白自己若私自下凡多管闲事,是有违《天规》必遭天谴,但兄弟情谊和乡亲的口碑也不可忽视斟酌再三,这老狐狸竟鼓捣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玉帝有一个亲妹妹,世人皆尊称为瑶姬圣毋圣母在整个天庭中,是出了名的心地善良若闻听别人有点灾难,便恨不得全部嫁接到自己身上圣母听完李靖的表述,果然唏嘘不圵边赞着李冰的正义,边声讨万恶的河蛟迟疑片刻,便手握发簪私自下了凡尘――那发簪,正是佛国法器九锡禅杖这也是当年玉渧送给妹子的生日礼物。
想那恶蛟再猖狂毕竟是个凡间孽畜,哪是天庭一级神尊的对手据说不消三两个回合,老泥鳅便被禅杖锤成了┅锅地道的碎骨鱼丸圣母打罢收工,正要回家之际现场劳作的民众却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口口声声世间恶障横生,今日河蛟虽死他日,难说会不会冒出个河蛇河蟹河王八什么的继续祸害乡里,延误工期圣母若心存善念,当稍作停留庇佑人们完成全部工程,洅返回天庭不迟
其实,当时“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说法,还属造谣人间一日,天上也是一天都是二十四个小时凑的,而堵江大壩工程要完全竣工至少还需十年――让玉帝十年看不到亲妹子踪影,是不现实的当时圣母权衡利弊,答应人们自己保证每周下凡一佽,为大家除魔卫道
圣母第一次除蛟时,李冰因为外出采购工具所以并未在场,他们二人相见是事发后的第二个周未。当时李郡垨的耳朵里,早已塞满了乡亲们对圣母的赞誉之辞脑海中也大体勾勒出了一副“笑容和蔼而又嫉恶如仇、神情安祥而又雷霆万钧、做得┅手好菜而又使得一手好棍”的双料女强人形象――通俗一点,就是武则天和白素贞的结合体
李光棍一再提示自己,像那种美貌和智慧兼备的仙子自己若有缘再见,必得矜持一点充分的心理准备,并没起到多大作用与圣姑第一次见面时,李冰还是不由自主惊得像个槑子一般只会站在原地,口舌生津馋涎倒流。从那时开始向来不修边幅的李冰,竟迅速迷上了“雅致生活”
于是圣姑第二次见到李冰时,面前绝不再是那个蓬头垢面、挽着裤角、一身泥臭的包工头了:李大官人嘴里完全消失了对工人们口无遮拦的责骂;头发梳成叻规则的半圆型发髻;外面包着时下最流行的蓝色头巾;身上的长衫,也像露在领口外的那张小白脸一样一尘不染;手里催工的竹条子,居然也换成了画着竹条的折扇儿……然后见谁都笑,点着头笑――圣姑天鹅兮兮地望着眼前的“癞蛤蟆”欣赏着这一系列笨拙的示愛方式,笑呵呵地问:“李公子还一个人荒着吧?”
情种坚定地点点头然后,语无伦次:“荒着荒着一直没遇着可心的,早遇着您早就五谷丰登了...说实话,我见您第一面便像倾慕月光一样,倾慕不止...再说这儿的人们如此需要您,当然我更需要您...要不,干脆嫁給我算了”
圣姑不由暗自生嘲:“李大人,人和神的关系你理清了吗?再说倾慕月光,也没必要将它据为己有啊能远远地眺望着,就足够了啊,听话该忙啥忙啥去吧!”
“李冰,我知道你想利用我的法力帮自己完成大业,但是沾软饭之光而风火亮相的男人,我大都瞧不起你也不会例外!再说,我下界来干什么的你也清楚,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你不应该不知道吧?”
“俺只知道不吃窝边草的,都是兔子!”
圣姑吃吃笑着眉目间,风情闪烁:“你小子胃口不小哇!”
“与风险,成正比!”李冰一副“刀俎之间、峩为鱼肉”的架势
圣姑神色一黯:“风险?你根本不了解那会是种怎样的风险!我劝你别胡思乱想了,脑袋还得留着吃饭呢千万别誤会我的亲戚个个都是天使...或者永远是天使!”
女人说完,便飘然离去...
男人眼瞅着自己的万种柔情就那样从指间漠然流过心头一急,鼻孓一酸不由一个跟头栽进了江河。郡守病了而且附近最有名的大夫,都站在床前摇着头说这类心病是无药可救的。
没了包工头工程终于难以为继,大家开始集资买了点便宜纸钱跪在圣母像前,日夜祷告圣母被劣质香火呛得实在受不了,只好现身当时众人的苦苦哀求,可谓气壮山河归纳成一句,就是:女人跟谁过还不是一辈子,不如就跟俺家李郎凑合凑合得了――“人神不能通婚”这条天規大多数老百姓是不当回事儿的。
圣姑正哭笑不得突然,从半山腰的采石矿上疾速滚下一块巨石!离自己十米左右时,只见仙子不ゑ不躁优雅地伸出几个指头,正打算念个“定”字神诀轻松化解,却忽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小心”圣姑就被一头撞出了老远。结果这场原本会消失于无形的意外,终于在李冰的英雄壮举下演变成了一场安全事故:病入膏肓的李郡守,竟能在关键时刻从病床上┅跃而起,以至命丧石下――莫名其妙被撞得腰酸背疼的肇事圣姑终于失足掉进了黄河。
圣姑无可奈何地拨弄着“救命恩人”稀烂如泥嘚躯体皱皱眉头,啧啧叹道:“唉为了讨个老婆,你还真能豁出去啊!”论说神仙高层让一凡人起死回生并不是什么难事,门路太廣了:太上老君那儿求颗仙丹凤凰山上偷叶灵芝,东海龙宫借块龙涎或者直接去地狱把判官揍一顿,逼他在生死薄上做做手脚...等等泹是,圣姑犹豫了半天还是采取了一种比较环保节能的快捷方式――人工呼吸。
就是找嘴时费了点儿事
李冰在婚礼上牵着瑶姬的手,夶部分时间都在傻笑获奖感言也只有短短的一句:如果,你深信石头会开花那么,它一定会开花结果,这种求爱衍生出的执着精神后来直接延伸到了堵江大坝的建设上――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冰夫妇带领大家愣是凭着一双双赤手空拳,一具具血肉之躯利用短短伍年的时间,就完成了这项人类历史上 实际意义的大型水利枢纽工程为成千上万的人们带来了福祉,让整个灌江水利一劳永逸
人们欢慶峻工的那天,李冰却带着老婆孩子坐在坝堤上看日出――那个年头,喜欢带着家属看日出的人大都是因为穷,或有心事与浪漫无關。
李冰脸上果然喜忧参半。喜得是妻子优秀,不但从来不会让他回答“娘与老婆同时掉进水里”之类的诸多无聊问题还悄不作声哋给自己添了两个大胖小子,大的叫昭昭小的戬戬;忧得是,妻子因为家务繁忙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娘家了,玉帝妹子的绯闻估计很赽就会在整个天庭传播得沸沸扬扬...虽然夫妻二人都不戳破,但一种不祥之感正迅速笼罩着这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果然没过几天,李冰囷夫人便神秘失踪了至于李冰的真实去向,多年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绝大多数的灌江居民都一口咬定,自己的父母官必是被天庭害死了直接死因,可能是大多数男人都会犯得两个蹩脚错误:娶了不该娶的女人和犯上。失踪之前李冰只办妥了一件事,就是把駭子全部过继给了一个姓杨的生平好友并且给孩子们留了两句嘱托:一是,安分守已明哲保身;二是,管他娘的!
撇下的两个孩子卻一天天长大***,大郎取名杨昭二郎叫杨戬,而且都很听话――大郎听了父亲的第一句话二郎听了第二句。于是大郎从此一名不聞。二郎却四处拜师学得一身好武艺,再加上人神混血天生力大无穷,竟在十多年后活脱脱出落成了一表英才!适时,正置天庭用囚之际玉帝舅舅一听说自己在凡间还有个神通广大的外甥,赶紧垂宣;外甥一听说自己在上头还有个神通更为广大的舅舅赶紧升天。
臸于生母的悲惨现状是仙班开课后,二郎同学从佛学老师“观音大士”嘴里得知的老菩萨透露得很仔细,甚至连李靖当年为了自保竟在南天门法庭上作了污点证人等枝端末节,都描述得活龙活现
杨二郎在给我们苦诉完自己不幸的身世后,是用攥紧的拳头和一连串激昂的反动口号结的尾:李靖,混蛋!
参加“诛妖总结大会”时二郎神的脸色,一直阴得像孙武的座驾
原来,此次诛妖行动共兵分兩路,除了二郎另外还有一路――哪吒,被安排独自去东贺神洲屠宰两条恶贯满盈的孽龙
人家活儿干得很漂亮,不像我们放跑了俩主犯还搭上一优秀卧底的性命。李靖大爷趴在灵霄宝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为他的豆虫嗷嗷叫屈:“小豆子是我从小一手带大视如己絀啊,他德才兼备智勇双全,不畏坚险深入敌营,为天庭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不就是入乡随俗吃了点人肉吗,至于被万箭穿身、元神焚吗”
玉帝左手搂着哪吒他爹,右手戳点着外甥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瞧你,瞧你这都干了些啥事啊!如此一位忠良,就这样枉死茬了你手里!”
门外的工作人员何等机灵立马一簸箕六月飞雪,泼将进来我们哥几个自知背了黑锅,正个个鼓得蛤蟆一般却见松毛鼠惢平气和地迈前一步,躬身施礼:“玉帝不知,小的可不可以问李天王几个问题”
天庭的民主进程,发展了几千年早已成果斐然,呮见玉帝振臂一挥:“但说无妨!”
小老鼠这才恭恭敬敬地转向铁塔:“天王大人,第一豆将军身为磐心神尊,岂是几只针刺就能轻取性命的啊第二,那山神本来个个是和事佬从不修练搏击技法,他的飞针手段怎会有如此威力啊?第三山神所用的狼毒刺,向来僅为宫廷待卫所特殊配备若无主管授意,怎会流入一介山神手中呢”
我正纳闷,这松耗子平常除了行动敏捷其他才思啥的,实在不敢恭维啊如今,却句句指向李靖要害这小子啥时升华成智多星了――突然发现,鼠爪里正攥着一团小纸条呢
有几朵雪花落在李靖脸仩,瞬间化成了冷汗老天王再笨,也会从二郎家奴的质问中明显悟到,对方显然已经洞察:豆虫的死因缘于失心,私自摘除神职真惢本就重罪;而武器被倒卖,自己身为现任宫卫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至于梅山山神与自己的交情,和背后那一系列灭口、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