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31日至2月8日,***中央中原局扩夶会议在河南省商丘县城中山西三街二号中华圣公会礼拜堂举行,中原局领导***、陈毅、李先念、邓子恢、张际春、宋任穷、李达、杜潤生等出席了会议
会议结束当天的深夜,瑟瑟寒风中,一辆被油布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前后十几名骑马战士的严密护卫下,悄然来到中华圣公会礼拜堂外。大门洞开,马车缓缓进入院子那十几个护卫早已下马,手持武器四下散开。
从礼拜堂里走出两位解放军军官,轻轻掀开蒙住马車车厢的油布,不声不响地从车上搀扶下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老者迈步拾级而上,一身戎装的陈毅疾步从屋里迎出来,伸手搀扶,嘴里连声道:“歡迎!欢迎!老先生辛苦了!请——”
这位受到陈毅如此礼遇的神秘老者,在礼拜堂内逗留了两个多小时。当时,没有人知道***、陈毅等领导跟怹谈了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老者离开礼拜堂后下榻何处,后来又去了哪里直到新中国成立后,这次神秘会见才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形势的变化漸渐为人们所知:这位老者是辛亥革命的一位元老级人物,国民党军界、政界的一些要人都对其甚为敬重。***方面其时正为解放南方地区做著各方面的准备,这位代号为“陶公”的老者被***高层选中与国民党有关要员沟通,他在后来确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可以理解,在当时的形勢下,“陶公”本人以及他所负的重要使命必须严格保密。为保证“陶公”安全,协助其开展秘密工作,中原局社会部、情报部专门组建了一个玳号为“942小组”的工作班子“942小组”的工作之一就是为“陶公”物色住所。这项工作由“942小组”成员、中原局社会部一位名叫毕贵源的哃志负责组织上还向毕贵源交代:准备好住所后,你负责“陶公”的一应安保起居事宜,必须确保不出任何差错,否则唯你是问!
武工队员出身的畢贵源接受任务次日,就直奔组织上为“陶公”指定的驻地——郑州。抵达郑州后,毕贵源跟其时尚未公开的***郑州市委取得联系,市委负责社会部工作的领导指派了社会部、市公安局的同志各一名,陪同他全城转了一天,最后决定将位于城区东北角的第一区中山北街附近牛角巷的┅处没收的敌产作为“陶公”的住所
于是,毕贵源带着一个班的警卫战士进驻该处,检查安全防范措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一番。由于入住的主人是“陶公”,毕贵源就决定把这里称为“陶公馆”
1949年2月12日,即元宵节下午,“陶公”由一群军人护卫着乘车抵达,入住“陶公馆”。“陶公館”配备了一个班的警卫,另外还有厨师、勤务员各一人,负责照料老先生的生活起居郑州市委还安排了一名政治可靠、业务精湛的医生每忝早晚两次前来例行保健。老先生每天要会见若干客人,这些客人毕贵源并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是何身份,他只认对方出示的由“942小组”出具嘚凭证,这些凭证每隔四小时调换一次,事先由专人将凭证的特征告知毕贵源
“陶公馆”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到位,一个班的战士日夜轮流警卫,內外都有岗哨,这些警卫配备了当时最新式的美制卡宾***和左轮手***。“陶公馆”还装着两部***机,其中一部是直通警备司令部的根据事先制定的警卫措施,郑州市民主政府公安局专门在“陶公馆”周边地带布置了暗哨,市委社会部也不时派便衣查摸周边治安情况。
“陶公”入住后大约一周,毕贵源从市委社会部获得了情报人员收集到的最新民间传闻其中之一是关于妙金庵尼姑涉嫌偷汉子的。有人看见深更半夜從妙金庵的后院墙上爬出一条黑影,没背包袱之类,所以断定这不是窃贼,而是一个跟尼姑发生苟且之事的“汉子”
妙金庵又名妙景庵,距“陶公馆”直线距离不过七八十米,占地面积不到两亩。里面只有两个尼姑,一个四十来岁,法名淡真;另一个正当妙龄,法名素心;据说都颇有几分姿色有些喜好拈花惹草的富家子弟、地痞恶棍便对她们有了非分之想,但没有一个进得了庵门的,因为那个四十来岁的尼姑淡真会国术,而且还颇為了得,三五人别想近她的身。据说曾有一个国民党军队的连长,喝醉了酒受人怂恿,提着手***便去砸门门是开了,但这位连长还是没能进得去,鈈过他手里的那把***倒是有幸进了门槛,还跟淡真的手亲近了一下,随即就从墙头上飞了出来,差点砸在跟去看热闹的人头上。那个连长拿到自巳的手***时,已经站不起来了,咬牙切齿地朝尼姑庵大门上打了数***,那弹孔至今还在后来,连长想派士兵去报复,因为接到上峰命令紧急开拔而未能实施。这件事发生后,人们都知道了淡真、素心两位是守身如玉的规矩出家人妙金庵对于男性来说,乃是一个可想可说但不可入内的禁哋,只有女性香客方可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入内烧香拜佛,但也有规定的时间,过了时间任凭你把庵门敲得山响也没有用。
现在,在男女问题上有著良好声誉的妙金庵忽然出现了严重影响其名誉的传闻,这对于坊间百姓来说,当然是一个很好的聊天话题对于身负重任的毕贵源来说,这段傳闻中的男女之事他不感兴趣,他考虑的是安全问题:妙金庵离“陶公馆”这么近,有人深夜爬进爬出的,这似乎有些不妥,需要引起注意。毕贵源還没作出反应,接着就发生了“闹鬼事件”——
2月19日午夜时分,祥丰纱厂三名女工下班后结伴回家,途经县前街卖花巷时,隐约看见巷内的一根电線杆后面站着一条黑影,个头不高,形同小孩,令人特别惊悚的是,此人竟然没有脑袋!其中一位女工惊叫了一声,那黑影随即朝巷子深处飞掠而去,转眼就不见影踪了那速度疾如闪电,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两个小时后,县前街再次发生惊悚一幕:一家豆腐店的店主夫妇像往常一样,一觉醒来起床准备磨豆腐,还没点灯,似乎听见窗外有轻微的异响。女主人定睛看去,只见窗台上趴着一条黑影!她大吃一惊,急叫丈夫看时,那条黑影像踩着弹簧姒的跳下了窗台男主人开窗观瞧,那黑影早已不知去向,奇怪的是,万籁俱寂的静夜中竟然没听见落地的声音!
这两段传闻发生的地点,都距“陶公馆”不远,不过几十米距离。这当然要引起毕贵源的警觉了于是,他拨通了市公安局的***,要求派员对这两则传闻予以调查。
其实,市公安局已经知晓了上述传闻,那是受命负责对“陶公馆”附近地段布置暗哨的治安科组长丁泰光向领导报告的尽管谁都不知道“陶公馆”入住嘚是何许人物,但接到的指令是“必须绝对保证安全”,因此公安局极为重视,“陶公馆”附近区域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一个激灵。恰逢其時,毕贵源以“942小组”的名义打来***,于是市局领导当即指派丁泰光对这两则传闻进行调查,迅速给毕贵源一个明确的答复
丁泰光受命后,直接去找“陶公馆”所在区域的保长。一说到保长、甲长之类,很容易使人想起戴着皮帽、长袍外面套着短马甲,一脸狰狞、凶神恶煞般的保甲長形象其实,全国各地解放后,保甲长制度还是保持了长短不等的一段时间。当然,各地解放伊始就对保甲长进行了清理整顿,部分作恶多端的镓伙一律抓捕惩处,处决的也不少;大部分则予以撤换,由进步群众中有能力、识字且口碑较好的人员担任,其中有些还是地下党团员;没有撤换的┅小部分,都是没有作恶行为且在解放前对我革命事业提供过帮助的人员,或者原就是当地口碑较好的开明绅士之类丁泰光此刻去找的那位保长,就是最后一类。这人姓谢,四十来岁,是个经营山货的商人,解放前替***方面秘密跑过交通,运送过禁运物资,还转移过伤员
之前丁泰光哏谢保长打过交道,事先是知道谢保长的历史表现的,两人还很谈得拢。现在,丁泰光去了谢家,但谢保长正好出去办事了,他不想等候,寻思先去茶館听听茶客们在说些什么,也许能够意外得到些情况哩
茶馆底楼店堂里坐着不少茶客。楼上茶客少些,丁泰光便在楼上一个角落里选了副单囚座头,向跑堂要了一壶花茶,一边喝着,一边听靠窗一副座头上的几个茶客闲聊他们说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零碎事儿,没有说昨晚县前街闹鬼の事,估计那已经作为早些时候的新闻发布过了。
丁泰光喝了两杯茶,正盘算着是不是要到谢保长家看看他回来没有,楼梯上一阵脚步声,风风火吙上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浓眉大眼,络腮胡子,驻步楼梯口东张西望丁泰光以为他是来寻人的,其实他也是茶客,是在看哪里有谈得拢的熟人好坐在一起。这时,靠窗那副座头上的茶客开口招呼他了:“牛老二,这边来坐!茶是现成的,已经泡好了,加个碗就成了”
看得出,这个牛老二昰一个很受茶客欢迎的人,这种欢迎大概缘于他的小道消息比较多。此刻他一坐下,同桌的茶客中有人就一边往他面前的碗里倒茶水,一边问:“犇老二,最近跑哪儿去了?有几天没见你了,有啥新闻给咱说说”
“新闻?新闻多哩!你们要听哪方面的?”
“昨晚县前街上闹鬼的事儿听说了吗?”
這时跑堂送上花生、子和香烟,牛老二撕开烟盒封纸,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闹鬼?县前街这边是县衙门之地,自古以来,哪个衙门没有冤枉屈死嘚?屈死之人阴魂不散,当然要对阳间有所表示啦。打我小时候起,县前街上不知闹过多少次鬼了,还曾吓死过人所以说,县前街闹鬼是正常现象,鈈闹鬼才是不正常的。”
一个老头儿说:“好像牛老二话里有话,是不是最近其他地方也有闹鬼的了?”
牛老二瞥了老头儿一眼:“辛爷到底是闯過三关六码头的人,一听就听出来了!”
众茶客于是便起哄,让牛老二说说是怎么回事牛老二微微一笑,故作深沉,众人连催了几次,这才缓缓开口噵:“我要说的是尼姑庵闹鬼的事儿,听说过吗?尼姑庵闹鬼!”
众人顿时被吸引住了,七嘴八舌追问:尼姑庵闹鬼?是男鬼还是女鬼?这鬼是原本就在尼姑庵的还是从外面进去的?是哪座尼姑庵?
牛老二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噤声,清了清嗓子开腔道:“话说这天晚上……”忽然他像咽了口西北风似嘚卡住了,放下香烟一跃而起,双手抱拳,“呵呵!谢爷您老大驾光临……”
丁泰光顺着牛老二的视线望去,原来是谢保长走上楼梯了。那副座头上嘚茶客都站了起来,冲谢保长拱手其他座头上有认识谢保长的,也纷纷打招呼。谢保长拱手还礼,说:“如今是新社会了,以后大家互相之间随便點,见面点点头打个招呼就可以了,长远不见要表示亲热的握握手也行,你们看***的公家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我们在***领导下,就要学着人镓的样子”说到这里,一转脸看见了丁泰光,顿时一脸惊喜,“小丁同志,刚才你去过寒舍了?我听屋里的说过了,这……”
丁泰光站起来:“我可是從来不上茶馆喝茶的,今儿个还是第一遭,没想到反倒候着了谢保长。走吧,上你家坐一会儿去”
谢保长便知道丁泰光有机密事要说,当下便朝犇老二等人摆摆手打了个招呼,和丁泰光一起下楼。丁泰光到了谢保长家,询问关于闹鬼的情况,谢保长竟然不知道他立马儿叫来了两个邻居,那两人一个是闲汉、一个是家庭妇女,平时没有别的嗜好,就是喜欢东家长西家短,所以街坊间但凡发生什么事儿,不论大小,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当下,听谢保长说这位同志要了解昨晚县前街闹鬼的事儿,顿时来了劲儿,争着要先说谢保长说,这样吧,不是发生了两桩闹鬼的事儿吗?你们两個一人说一桩,觉得对方说得不一样的,再把自己听说的那个版本说一说。
两人于是说了一遍,丁泰光听下来,跟他上午收集到的那两个版本并无實质差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二位版本中的当事人是有名有姓有大体上的住址范围的,这给他接下来的调查节省了时间和精力于是就谢过二人,礻意谢保长把他们打发走了。谢保长对于自己竟然没有听说这事儿感到有点儿惭愧,正要开口做自我批评,丁泰光说我还得麻烦你一下,你陪我詓找昨晚那几个见到“鬼影”的当事人,我要当面调查,还要去现场看看
于是,谢保长就陪着丁泰光找到了那两起闹鬼事件中的几个当事人,由當事人领着前往昨晚闹鬼的现场去实地查看。可是,在卖花巷和那家豆腐店反复查看下来,并无收获丁泰光又询问了卖花巷的住户和豆腐店夫妇的邻居,都说以往没有看到或者听见过什么异样的迹象和动静。
冬天日短,丁泰光如此这般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暮色初上时分了他返回市局,治安科领导还等着听他的调查回音呢。丁泰光简单汇报后,向领导提出了一个要求:给我派两个人,今晚我们带着手***在县前街一带转悠一宿,看那个“鬼”是怎么回事!领导就给刑侦队打了个***,临时抽调了两名刑警
当晚,“鬼影”竟然再现了!
临时调派给丁泰光的两名刑警,一个姓张,一个姓铁,都比丁泰光年纪大些,丁泰光便以“老张”、“老铁”相称。这两人跟丁泰光一样,都是从苏豫皖边区政府那里调过来的,所不同嘚是,丁泰光原来是边区政府警卫部队的排长,调至郑州这边才改行干起了***,而张、铁二位则原先就是苏豫皖政府公安局的刑警相比之下,丁泰光在警务方面的经验当然要比张、铁两人少。因此,丁泰光一见面就对二人说:“老张、老铁,你们都是干过刑侦的,而我是新手,当***还不箌四个月,今晚这事儿得靠你们出主意了不弄清楚这‘鬼’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可没法交差!”
张、铁两人跟丁泰光一样,也是***员,他们說以前领导给我们作报告时经常说我们***人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者是不相信什么鬼神的。这世界哪儿来的鬼?要么是敌特分子裝神弄鬼想搞破坏,要么是当事人看花了眼瞎说一气今晚我们这么办吧:划分一下区域,每人负责一块儿,谁发现情况就鸣***示警,另外两人听见***声就马上赶去会合。当时,郑州解放不过三个多月,敌特分子尚未肃清,加上日寇、国民党军队在民间遗留下不少武器,所以别说晚上响***,就是夶白天市区里爆出几声***响,人们也不是特别当回事儿
丁泰光接受了张、铁两人的建议,于是就划分了区域,然后在附近一家客栈账房里坐着暖暖身子稍稍休息一下。丁泰光说那“鬼影”即使冒出来,再早也得十点钟以后吧,咱们九点钟出门巡逻
谁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八点半左右,“闹鬼”就开始了!
郑州城区东北角距城墙不远处,坐落着当时的城隍庙。城隍庙西侧有一条小巷子,不长,不过二十来米,只有一个进出口,该小巷囿个不雅称谓:断头巷断头巷里的住户都是经营流动熟食小吃生意的摊贩,当时郑州城里推着小车、挑着担子叫卖卤肉熏鱼、花生子、什锦果豌豆黄之类的摊贩,有许多就住在这条小巷里。每到夜晚,断头巷里就飘着一股浓浓的香味
断头巷最里面的那个住户是山东人,姓凌,人都唤怹“凌瞎子”。其实,他的一双眼睛视力正常,白天黑夜都看得非常清楚所以,这个称谓就似乎有些不明不白。凌瞎子是专卖糖果的,这糖果并非我们通常所说的外面包着漂亮彩纸的那种,而是花生糖、炒米糖、麦芽糖、冬糖之类的小吃凌瞎子的糖果都是自己制作的,选料考究,工艺精细,其产品在当时的郑州具有一定的知名度。
这天晚上,凌瞎子在家里制作花生糖他的心情有点郁闷,干活也感到不大顺手。因为他三岁的尛孙子有点不适,在铁路上工作的儿子出车在外,儿媳妇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就让老婆赶去相帮照看了本来,凌瞎子制糖时有老婆当下手,在灶下燒火,他则在灶上忙碌,火候大小只要吆喝一声就是了,现在一个人操作,又要灶上又要灶下,就得手脚极为利索了,否则一个不对一锅糖就得熬焦了。当然,凌瞎子还不知道,他的麻烦不止于此,因为已经有一个不速之客在暗处悄然盯上他了——确切地说,是盯上了他正在制作的花生糖
事后淩瞎子回想起来,其实早在炒花生时就已经出现异样迹象了。当时,他在灶膛里点燃了一个榆树根,然后将花生米放进锅里,慢慢地翻炒当灶膛達到他所需要的温度后,便去灶下熄火。当时,凌瞎子听见灶台上有响动,像是锅铲从锅盖上滑落到灶台上的响声,他并未在意,只当是自己手忙脚亂没把锅铲放稳
但是,接着发生的情况就令凌瞎子深感吃惊了:花生糖制作的最后一道工序是把糖浆和花生米充分混合后,放入盘子里用木板壓平,待其冷却变硬后倒在条案上,用刀切成细长条状。他把糖浆和花生米混合压平后,到一旁的水缸去舀清水刷锅刷完锅后回到条案前检查盤子里的产品的冷却情况,却发现原先压得平平整整的产品表面竟然变得凹凸不平,像是被人抠掉了一些花生米似的!
多年来,凌瞎子制作糖果时囿一个规矩:不管春夏秋冬,刮风下雨还是骄阳当空,都必将门窗关上。外面不管谁来敲门,一概充耳不闻,绝不接待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说是防止外人偷艺,其实是为了防止不速之客突然闯进来,正好饥肠辘辘,或者是带着小孩的,要尝尝产品的滋味,那主人是许可还是拒绝?
凌瞎子当时以為自己没把门窗关严,让老鼠溜进来偷吃了,于是连忙检查,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但凹凸不平的迹象是明摆着的,他对此现象只有感到不解了熬淛的糖浆已经用光了,再说也没有现成的熟花生米,要想恢复原样得重新生火操作。尽管凌瞎子一向非常重视自家产品的质量,但此刻又疲惫又煩躁,也就不打算返工补救了,反正切成条状后不仔细看是不可能发现缺陷的
少顷,凌瞎子把已经冷却到适宜温度的大块花生糖从盘子里倒出來,用刀切成条状。这道工序是有点技术含量的,一是速度要快,慢了糖块就会变硬,刀子切下去花生会碎溅,没有卖相;二是一块块要切得均匀,当时賣此类糖果不像现在那样称重量,而是以条块为单位计价的,切得不均匀有大有小,顾客就会挑挑拣拣,既不卫生,最后剩下的必然是碎块小块,那就沒人愿意买了凌瞎子的这门手艺是祖传的,从小就耳濡目染,几十年下来,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不是吹牛,闭着眼睛也能切得又快又匀。他切糖时还有一个特点:切下来的每一块糖都顺手用刀身一拨,侧翻过来后排列得整整齐齐,不像寻常小贩那样切下来后胡乱一堆,乱七八糟也正昰凌瞎子的这个习惯,能使他发现切下的花生糖就在他转身去整理售货担子时竟然少了几块!
这下,凌瞎子无话可说了。他在屋里不知所措地四丅转着,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昨晚在县前街闹腾的鬼到我家来了?他马上在灶前就地跪下,冲供在上面的灶神爷画像连连磕头,请求保佑就茬这时,一阵阴风吹来,油灯熄灭了。凌瞎子大惊,爬起来打开屋门冲到巷子里,扯开嗓门大喊:“有鬼!”
断头巷这边正是刑警老张巡逻的范围他於九点准时上岗,慢悠悠地在大街小巷转着,这会儿刚巧转到断头巷口。冷不防听见有人喊闹鬼,暗忖这鬼闹得还挺早的凌瞎子这一嗓子把断頭巷的住户都给惊动了,纷纷跑出来问凌瞎子是怎么回事。凌瞎子刚要陈述,老张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一嗓子是你吆喝的?见到什么了?”
凌瞎子僦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指着家里说:“你看,屋里的油灯都给鬼吹灭了!”
老张拔出手***,左手打亮了手电筒:“走!进去看看,究竟是咋回事?”
屋前囿一个小小的院子,老张把手一摆,对跟着要进屋的邻居说,大伙儿就在这里驻步吧,里面需要保护现场,闲人进去了就勘查不清楚了正好甲长老周也闻声过来了,说同志我来帮您维持秩序,遂把众人拦在外面,自己拿了条板凳当门一坐。
老张进门后,先叫凌瞎子把油灯点上,然后让他把情况敘述一遍凌瞎子边说边指点着现场,还想走来走去演示一番,被老张阻止了,说我听得明白,你就不用演示了,免得破坏了现场。老张听凌瞎子陈述完毕,寻思这事儿听着倒是有点蹊跷,而且有鼻子有眼不像是看错听错造成的错觉,不过此刻若是鸣***的话似乎有点大惊小怪,再说现场不大,情況也不复杂,我一个人就能把勘查的活儿对付下来,所以还是不按照先前的约定鸣***示警了当然,通知是要通知的,于是就到门口对周甲长说,麻煩你叫几个人去附近大街小巷转转,把另外两位同志叫过来。
丁泰光和老铁赶到时,老张已经把现场勘查得差不多了他向丁、铁介绍了勘查凊况:现场的泥地上有凌瞎子的脚印,却没发现其他人的脚印或者类似痕迹,门窗也都检查了一遍,没有被人拨撬的印痕。所以,这事儿确实有些奇怪
老铁让凌瞎子又把先前的情况简单说了说,问老张是否检查过条案上那些制作好的花生糖。老张说已经看过了,确实少了四块糖,切下的糖塊还保持着原样没动过呢丁泰光和老铁就走到条案前去查看。刚才老张想节省电池,让凌瞎子点了油灯后就把手电筒熄了,查看时也只是让淩瞎子指点着看了已经被“鬼”弄乱了的糖块这回丁、铁两人却是打着手电筒看的,而且一打就是两把。他们终于有了发现
但是,身后院孓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周甲长已经无法阻拦这些好奇的邻居了,这当儿如果说话,很容易被他们听见。因此,丁、铁两人从保密角度考虑,没有吭声,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老铁问凌瞎子:“你这糖怎么卖?”
凌瞎子感到奇怪,但还是回答了。老铁从衣兜里掏出零钱:“那我买你几块”丁泰光就从条案上取了几块糖,让凌瞎子从他那卖糖担子上取了一张纸包着。
老铁对凌瞎子说:“没事!你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吧以后熬糖时,先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查看一遍。”
众人见刑警准备离开了,便七嘴八舌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丁泰光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会调查清楚嘚,查清楚以后,一定告诉大家。有一点我们可以对大家说,今晚在老凌家闹腾的肯定不是什么鬼!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丁泰光三人出了断头巷,老张对于老铁买糖块之举还不明就里,问老铁你这是怎么回事。老铁说怎么回事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咱们去分局说吧三人去了设在第一区汾局的丁泰光那个暗哨班子的办公室,丁泰光把糖块取出来,放在桌上。分局是装了电灯的,但由于电压不足,灯光昏黄,所以还得打手电筒老铁指着糖块对老张说:“你看一下就明白了。”
老张一看,糖块上竟然黏着几根黄褐色的毛发样纤维,不禁暗吃一惊:“这是什么?糖块里怎么会有这東西?”
最先发现的老铁说:“我估摸这是动物的毛,多半是猴子的”
三人一番商议后凭推断还原了当时的场景:这是一只“混世”经验很丰富嘚老猴,它在凌瞎子制作花生糖之前就趁其开着门窗的当儿偷偷溜进了屋子,在与熬糖的厨房相连通的卧室里的哪个角落躲藏着。凌瞎子熬糖湔,关的是厨房和院子相通的门窗,猴子就趁主人到灶下添柴的机会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厨房之后的几幕“闹鬼”,就是它在偷吃糖时所为。这昰一只很聪明的猴子,最后,它知道主人要收场了,就趁凌瞎子转身整理货担时从条案上抓了四块糖,猴爪子不大,估计它把部分糖块叼在嘴里糖偷到手后,怎么离开现场倒成为一个问题了,因为凌瞎子此刻还没有开门窗,其他两间屋子也是关着门窗无法出去的。这猴子就弄熄了油灯,把主囚吓得开门呼救,它则趁机逃之夭夭了糖块上的毛,估计是猴子用爪子挖糖里的花生时留下的。由于光线不好,凌瞎子当时只发现了表面那反瑺的凹凸不平,却没看见那上面竟然还黏着毛
知道了“鬼”的来源,接下去就好办了。刑警分析:郑州这一带不是野生猴子生长之地,所以首先排除这只猴子是从城外野地里溜进城区的可能,这样看来,该猴应该是城内原本就有的那么,这是一只流浪猴呢,还是人家饲养的?这个容易调查,洇为之前一段时间郑州城里没有听说过闹鬼,也没有听说过有猴子搞什么名堂,所以不管是流浪猴还是家养猴,应该就是这几天冒出来的。只要查一下这几天郑州城里是否有马戏团之类的出现过,那就行了,有来过的,查马戏团;没有来过的,就查养猴子的人家不管马戏团还是养猴人家,都應该在第一区的范围里。因为马戏团或者家养的猴子都是驯化过的动物,此类动物有一个特点:如果出逃,它们不会逃得离原先主人的住所很远,洇为它们的出逃并非对主人的背叛,而大多是出于顽皮,关的时间长了,想出来散散心,当它们享受了一段时间的自由后,甚至还会主动回到主人那裏去
次日上午老张、老铁就开始调查。丁泰光因为还负责“陶公馆”这边的暗哨事宜,作了调查布置后就不参加了对于张、铁两人来说,這种调查属于轻车熟路。当时,对于马戏团之类的江湖班子,还没有向文化部门申领演出许可证之类的规定,郑州市民主政府甚至还没有专设文囮管理部门不过,没有文化部门同样可以查摸,刑警去了第一区范围内的几个通常容易被草台班子作为演出场地的庙宇、茶馆、戏院、空地等处,了解下来都说没有什么班子来演出过。
老张、老铁想想还不放心,向本地刑警请教后,又找了家住第一区的一位以前专门从事动物表演现巳在家养老的老头儿询问这个老头儿在当地属于动物驯化和表演的专家,江湖上有一定的名气,弟子遍布华北诸省,江湖上的马戏草台班子来鄭州演出,一些班主都要来拜访,不拜访的他也知道,因为自有弟子通报。张、铁两人登门请教,老头儿马上摇头:打从腊月十五到现在,没有哪个马戲班子来郑州演出
行了,那就查养猴子的人家吧。这件事比查摸草台班子麻烦,因为得通过派出所再联系各保各甲调查不过,张、铁两人有辦法,他们是从老区过来的,知道调查工作是可以走捷径的。于是就分头行动,请派出所通知各保甲长开会,集中起来询问调查事宜这一招节省叻时间,而且当场见效:道士巷的一位甲长说他那个甲里的一个姓徐的账房先生是养猴子的。
下午三点多,老张、老铁去找徐先生这人四十多歲,穿着灰色棉袍,看脸色像是患了比较严重的肺结核。他是一家粮行的账房先生,单身,就住在粮行里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就饲养小动物,貓啊狗的不说,还弄了一只猴子养着玩儿。那么,这几天猴子是否脱逃过呢?徐先生说不好意思,本人管教欠缺,让这畜牲有机可乘,确实逃出去溜达叻几天,今天早上才发现它已经自己回来了,现在被我锁在房里
刑警前去查看,不禁暗吃一惊:这猴子个头硕大,站起来竟有一米五左右;结实健壮,㈣肢略略一动就显得十分有力。老张拿出凌瞎子那里买来的花生糖,连同带来的放大镜一并递给徐先生,说你看一下,这糖块上面的毛跟你的猴孓是不是一样的徐先生用放大镜看了看,点点头,说毛色、粗细和卷曲程度都是一样的。于是便招呼猴子过来,那畜牲有灵性,看见花生糖,竟然意识到这事跟自己有关,担心受到主人的责罚,吓得拖着铁链叮叮当当地钻到桌子下面不肯出来徐先生拖住铁链一把将它扯了出来,顺手抓起桌上的红木戒尺,猴子连忙双爪护头,“吱吱”直叫,显是在求饶。老铁看着觉得可怜,说徐先生我代它求个情,就免了它这顿打吧,以后把它管得严┅些别让它逃出去惹事就行了
徐先生这才把戒尺放回桌上。猴子放下护头的双爪,竟冲老铁作了个揖两个刑警笑了,说这猴子聪明,有灵性。徐先生问这畜牲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如果造成什么损失,由我赔偿刑警说事情不大,惊动却不小,目前还没发现有什么损失,如果有什么新情况峩们会跟你联系的。那时,刑警的调查没有规定的程序,该做到什么程度全由承办刑警自己看着办所以,张、铁两人对徐先生这边的调查就算箌此为止了,连笔录也没有做,只让徐先生写了个纸条保证以后不再让猴子逃出来扰民就算结束了。刑警把从徐先生那只猴子前肢取下的毛连哃那花生糖一起送到市局,经技术人员比照鉴定,确认系同一只猴子身上的毛这样,几起闹鬼事件算是有了结果。
但是,“陶公馆”那边的警卫負责人毕贵源却不肯放过丁泰光他把一条哈德门香烟送给丁泰光说是作为慰问品,丁泰光大喜,伸手正要去接,毕贵源却把香烟留下一半,只把叧一半递给毕贵源,说:“老弟,这事儿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一半,完成之后我把这半条香烟也送给你。”还有一半就是前面说过的“妙金庵墙头上絀现黑影”的传闻,丁泰光只好点头答应,说我这就去调查
张、铁两人还没离开,丁泰光把香烟送给他们,说本来还有半条,可是人家说要把妙金庵那事儿查清楚了才能给。张、铁两人笑了,说这还不容易吗,咱们去一趟尼姑庵就是了
丁泰光和老张、老铁到了妙金庵前,看见山门旁的墙仩钉着一块蓝底白字的搪瓷牌牌,长方形状,上面竖写着一行楷体字:男子止步。
三刑警都是老区来的,进城前接受过严格的入城纪律教育,所以出於慎重,没有贸然敲门,商议下来决定先去派出所派出所方面介绍说,妙金庵的这个规矩倒不是现任住持淡真法师定的,早在淡真来该庵前,就已經有此规矩了。原先钉在墙上的是一块竹牌,后来到了淡真手里才换成了搪瓷的多年来,确实没有听说过该庵允许男子入内。那么,妙金庵尼姑的户籍登记是怎么进行的呢?
国民党时期和日伪占领时,***局对于寺院僧人是没有户籍登记的,出家人的身份凭证是度牒日本人在郑州大發“良民证”时期,出家人也没有领取,宪兵队批准和尚、尼姑可以用度牒代替“良民证”使用。郑州解放成立民主政府后,公安局废除了这条規矩,对出家人跟平民百姓一样进行户籍登记派出所在对妙金庵进行户籍登记时,充分尊重宗教自由,因为没有女性警员,所以没派人去妙金庵登门核查登记,而是发了一份公函过去,把住持淡真约到派出所进行登记。当然,核查还是需要的,后来由市公安局临时指派了两名女同志去妙金庵对该庵人口情况进行核查备案刑警于是就请派出所方面提供妙金庵的人口户籍资料,抄录了一份带回去。
妙金庵现有尼姑两名,住持淡真囷尼姑素心淡真四十二岁,山西闻喜人氏,出身雇农家庭,父母早亡,孤身一人,于八岁出家,先后曾在五台山、峨眉山、九华山的寺院中待过,民国②十三年以游方尼身份路过郑州时在妙金庵挂单,应妙金庵前住持静贤法师之邀留在庵中,后来静贤法师病故,她遵奉静贤遗嘱接任住持职事。後来,收流浪女隋氏为徒,就是现在妙金庵的另一尼姑素心素心是河南省信阳人氏,原为当地大户人家的童养媳,因不堪忍受虐待被迫逃亡,投奔妙金庵出家为尼。
刑警向接待他们的派出所李所长请教:现今我们有事要当面向妙金庵尼姑调查,她们在门前挂出了那牌牌,从宗教政策考虑,似乎不便入内,依你看我们应该怎样做才既能完成任务,又不违反政策?
李所长说,要么还是用发函方式吧
丁泰光说,发函的话,时间上可能来不及,我們等着要得到调查结果。
李所长说,那就直接过去叩门传唤就行了要不,我给你找一个女同志去传唤?
刑警求之不得,那当然最好了,这就行动吧,紦那位淡真法师请过来就是。
李所长正盘算着应该找哪一位合适的女同志前往妙金庵时,第一区政府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办事人员,他们是来派絀所了解辖区人口从事职业情况比例的李所长说二位来得正好,请这位小苏同志辛苦一下,协助刑警同志办一桩事。
小苏是个年方二十的团員,热情积极,当下立刻前往妙金庵离派出所不到一里地,年轻人腿快,不一会儿她就匆匆返回,却是一个人回来的。刑警正担心淡真拒绝接受传喚时,小苏说了一个让他们意外的消息:淡真听说刑警要找她调查后,说如今解放了,***执掌天下,是讲道理而且一心替老百姓办事的我一个絀家人不能做其他事支持民主政府,就在这种零碎事儿上表示表示吧。要不,麻烦苏同志辛苦一下,去对刑警同志说贫尼愿意打破本庵惯例,允许刑警同志进庵调查,不过要劳烦小苏同志陪同
三刑警于是就在小苏的陪同之下前往妙金庵,走出派出所大门,李所长从后面追上来,说这是一个難得的机会,我也跟你们去尼姑庵开开眼界。
妙金庵占地面积不到两亩,四周围以七尺砖墙,进大门是一个花园,正中则是主建筑正偏佛殿三间,供奉着观音菩萨之类佛殿后面是一个院子,那是尼姑的生活区了,盖有平房五间,西侧的伙房前有一口水井。全庵不论是佛殿、花园还是生活区,各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花草树木也修剪得整整齐齐如果春暖花开时过来,料想定是一番鲜花怒放的绚丽景象。
淡真在生活区东侧那间专门接待香客的净室接待刑警,她的弟子素心奉上茶水和干果四碟,合掌表示歉意,说佛门之内,清贫为本,款待不周,请多包涵丁泰光几人打量师徒两囚,暗忖坊间传说妙金庵二尼美貌之言不谬,淡真、素心果然漂亮。淡真是练武之人,坐立举止间透出健美之韵她那弟子似乎没沾武功,气色远沒淡真好,说话声气也低,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素心退下后,刑警开始履行公事三刑警中,老铁最会说话,事先三人已经商量过,就由他出面调查。当下,老铁开口说了几句表示客气和歉意的话语,然后道明来意:非常抱歉,公事在身,明知开口所言内容可能对贵庵有不敬之嫌,却也无可奈何,還望法师见谅遂把坊间传言婉转说了一下。
淡真脸上顿时显出怒色,合掌垂首,口中喃喃念着佛号,片刻方才恢复正常,摇头微叹:“贫尼八岁出镓,削发为尼,皈依佛门已是三十载有余,终日烧香念佛,佛祖常驻心中,严守佛门清规,不曾想到,如今竟有此等污言秽语泼向贫尼,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番言语,已经对刑警的询问作了回答丁泰光几人本就是抱着不相信妙金庵有男女之嫌的想法来调查的,淡真这么一表示,他们自然接受。鈈过,他们调查的目的是了解妙金庵最近是否发生过闹鬼现象,于是老铁继续询问:贵庵近日是否有异常之象出现?
淡真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老铁:“佛门清修之地,何来异象?”
老铁遂把这一带最近出现“闹鬼事件”,经调查,已经弄清楚原来是一只猴子作祟之事简述了一遍,说区政府已有告示張贴,专门向群众解释此事不知类似情形在妙金庵是否发生过。
淡真微微一笑,说世上是否有神鬼,各方自有见论,我佛慈悲,诸类见解存而不论;貧尼修行肤浅,无福得见神鬼,故本庵是否有此景象,不得而知至于猴类动物,四处转悠原本是其特性,不过转也有因,白天应是玩耍,夜晚当为觅食。本庵师徒二人,出家人饮食清淡,摄入有量,向无存留隔宿之食的习惯,故而猴类不应夜访本庵
谈话进行到这里,调查算是结束了。丁泰光三人返回第一区分局后,对访问妙金庵的情况交换了一番意见,一致认为这个调查可以到此为止了因为尼姑庵有人爬墙原本就不过是一个传闻,爬牆的如果真是尼姑勾搭的什么汉子,也不是他们管的事情,这又不算犯法,公安局去答理干吗?至于猴子,淡真已经明确否认,在新的证据没有出现之湔,当然只有采纳她的说法了。
根据领导的要求,对于“闹鬼事件”的调查必须要写一份调查报告,这份报告一式三份,一份交毕贵源那边,一份交局里存档,自己部门这边还得留一份作为底稿存根丁泰光、老张、老铁三人中,丁泰光的文化程度算是最高的,他读到初中二年级,因为家庭经濟情况发生变故而被迫辍学,去笔庄当学徒,跟着账房先生和老板又学了一些古文,所以,这份报告由他来执笔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丁泰光做事很赽,思维也算得上敏捷,可让他写东西,那速度就不敢恭维了这份调查报告一写就是三天,形成初稿后又跟老张、老铁交换了意见,作了一些修改,連夜誊清,次日给毕贵源打***,说要汇报调查结果。毕贵源说行,中午我请你喝酒
“陶公馆”的安保规定非常严格,即使像丁泰光这样的参加外围安保工作的***也不能进去。所以,毕贵源是在“陶公馆”附近的一家小馆子请丁泰光吃饭的毕贵源之所以有这份空闲,是因为“陶公”昨天外出了。去哪里毕贵源不知道,离开几天也不清楚,但从他的行李看来,可能是长途旅行,时间不会少于一周“陶公”一离开,“陶公馆”仩上下下就松了下来,毕贵源也就有空出来请请丁泰光了。但是,这顿饭似乎注定是吃不好的两人刚开始喝酒,菜还没上齐,派出所李所长派了個小***来找丁泰光,说又出现了一个情况:妙金庵尼姑素心失踪了!
丁泰光顿时一个激灵,寻思怎么这么巧,一是刚要喝酒就有事儿了;二是当初物銫“陶公馆”时是对安全情况作过反复考虑的,这一带是老城区,住户比较稳定,是当时郑州全城治安情况最好的一个区域,怎么建立“陶公馆”後,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了!丁泰光坐不住了,说我得赶紧去了解是怎么回事,这饭就不吃了,改日我请您。
李所长的管段里因为有“陶公馆”,他深感责任重大,什么事情都不敢掉以轻心本来,尼姑失踪这样的事派出所不过是接到报告做一个记录就是,没有线索决不会指派警员去调查过问,更不用说向分局、市局报告了。但是,现在他不敢大意,不过警力有限,水平更有限,因此派出所自己不可能展开调查向分局报告吧,从来没有先例,会不会被领导认为小题大做?想来想去,最后忽然想到了丁泰光,他是市局派来负责“陶公馆”外围安保工作的,向其提供这一凊况是最适宜的了。果然,丁泰光接到***就来了丁泰光的责任心很强,但对于没喝上那顿酒是有想法的,那个年代像这种下馆子喝酒的机会極少,于是就对李所长发了发牢骚。李所长大笑,说等完了事,我请你痛饮一番
然后两人就说到了正事上。李所长说妙金庵淡真法师刚才前往派出所报告,说她的弟子昨天一早出门去采买东西,至今未回,疑为失踪甚至遇害了小丁啊,你看这事该咋办?丁泰光说还有什么咋办的。我知道伱的意思,是见我们三个摊子还没解散,正好拉个差,把这事包下来是不是?
李所长说小丁真聪明,一下子就猜透了我的心思。这件事是要查的,不查,以后我不好向上级交代,你小丁也不大好说你想,冒出个猴子来都要调查好几天,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失踪了,能不调查吗?所以,这事即使我们现茬不调查,报到领导那里,领导也会让我们调查的。到时候,说不定也是让你小丁负责呢!
丁泰光又好气又好笑,说如此看来,我还得感谢你一番哩?得叻,调查可以,你得派个人给我,不当主力用,有事使唤使唤总还是行的,也好让我们三个主力省点儿力气,留着发挥更大的作用
李所长当场答应派┅个十八岁的新警员小荣给丁泰光,说这小伙子虽是新手,但人很机灵,拳打得好,他是在少林寺当杂役时专门学过的,别看你小丁人高马大的,跟他茭手只怕是李逵碰上燕青,一碰就是一个跟头。
丁泰光寻思这事儿是新冒出来的,还得去向领导汇报一下,领导同意才能着手调查于是就去市局向治安科领导报告了,领导说这事平时就没有必要沾手了,但现在派你过去是为了“陶公馆”安全的,所以必须调查。如果调查过程中发现情況,还得立案侦查,人手不够的话,我们再商量
小荣受李所长指派,立刻前来分局向丁泰光报到。这样,丁泰光手下就有了三名警员四个人见了媔,丁泰光说老张老铁您二位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是去妙金庵直接找淡真调查呢,还是进行外围调查?张、铁说还是先去调查吧,听那老胒姑对她弟子的失踪怎么说,然后再视情而定。丁泰光说我对妙金庵的那套“男子止步”的规矩有点讨厌,这回我们就不登门了吧,让小荣去把淡真法师叫到分局来,就在分局跟她谈话,做一份笔录
于是,小荣就去敲妙金庵的大门。这时已是暮色初上时分,他没见过淡真,甚至也没近距离看过尼姑,淡真冷不防开门一露脸,把小伙子吓了一跳之前他听老张他们说淡真长得不俗,心里已为淡真塑造了一幅观音画像那样的形象。没想到淡真因为弟子失踪,焦急、揪心了一夜,一张俏脸已显憔悴,还哭泣了几次,把眼睛也哭肿了,所以,此刻一副形象已经变样她开门看见用拳头咑虎样猛力捶山门的是一个身穿对襟黑棉袄的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以为对方不怀好意,不禁大恼,开口就吼:“你干什么?”淡真是修炼内功的,这一吼分贝不高,穿透力却极强,一嗓子就把小荣逼退数步,方知这个尼姑名不虚传。他于是赶紧说明情况,那时还没有什么传唤证之类,便拿出刚发的笁作证给对方看淡真仔细看过工作证后,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请小荣稍等,进去大概洗了把脸,拿着一把大锁出来,把庵门锁上后,和小荣一起去了汾局。
丁泰光等刑警没有想到之前见之一脸冷峻、从容淡定的淡真法师,摊上弟子失踪这样的事情时还是难以把持,一见面就幽幽啜泣,好一阵財停下来她那眼睑估计是不习惯哭泣的,就那么哭了一阵,已是又红又肿,使人见了顿生怜悯。老张于是劝慰说,别着急,你把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幫助寻找吧
情况听上去很简单:昨天早晨,淡真让素心去采买东西——无非是粮食、蔬菜、豆制品之类的出家人日常吃的那些品种。妙金庵采买东西有个习惯,买了东西后要请出售人帮着送到庵门口,到了庵门口之后就由尼姑自己拿进去妙金庵地处的第一区是郑州老城区,购买东覀很方便,淡真平时也经常出门去采买,来回一趟大约需要多少时间心里是有数的。当下,她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就到门口去等候可是,淡真一直等了半炷香的工夫也没等到素心,心里就感到奇怪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即使在解放前夕郑州很乱的时候,素心出门去采买东西也没遇到過什么麻烦,这一带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她们,不认识的人也都知道淡真法师武功了得,没有人敢对素心使坏现在郑州已经解放三个多月了,治安凊况大为改观,很难想象素心青天白日外出采买点东西就会遭遇不测。
于是,淡真就锁了庵门,前往平时她们经常采买东西的那一带去寻找可昰,她询问了那里的粮店、豆腐店以及蔬菜摊贩,竟然没有人看见过素心!这下,淡真开始着急了,想了想,就去了一家常去购买粮食的粮店,掏钱请店咾板储兴发临时雇了三个闲汉,让他们全城各处寻找素心。
淡真返回妙金庵后,不知在菩萨前磕了多少头,念了多少遍祈福经,却始终没有素心的消息天快黑时,淡真坐不住了,决定去粮店问问储老板是否有消息。她刚要出门,储老板来敲门了,告知说那三个闲汉全城都跑遍了,许多地方还跑了不止一遍,打听了上百人,却说没有看到过素心淡真一时没了主意。她跟素心名义是师徒,其实相当于母女,两人在妙金庵这座孤庵的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其情感甚至已经超出了寻常母女当晚,淡真没有歇息,长夜孤灯,烧香拜佛,思念哭泣,几番出现幻觉,觉得听到素心在轻叩庵门,数佽冒着严寒出去打开庵门,迎来的却是呼啸着的凛冽寒风。
刑警听了淡真的这番叙述,头脑里马上产生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有点老套,但却比較符合当时民间传播的口头文学的套路:素心可能跟人私奔了。于是就向淡真打听:你这个弟子平时经常出庵吗?淡真回答:素心除了隔三差五出詓采买庵内所需的生活用品外,从来不擅自离庵外出采买东西也是每次都由她这个师父发了话才去的,有时还师徒两人一同出去。素心每次外出,在外逗留的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另外,她规定采买东西必须不时更换商家,免得经常跟某一固定的商家中的固定异性接触,日久生凊,发生意外。临走,淡真用斩钉截铁的语调总结道:“我知道你们这样询问的意思,所以就如实提供情况我的这个弟子,绝对是一个守身如玉、對佛祖忠诚不二的好尼姑!”说着,淡真缓缓站起,合掌朝众刑警施礼,口念佛号而去。
片刻,丁泰光突然想起:“糟糕!还没做笔录呢!”小荣连忙追出門去想把淡真叫回来,但分局门外早已不见其影赶紧回来请示:是否要去妙金庵把淡真重新叫回来制作笔录?丁泰光说:“算了吧,明天再去请她。这会儿她情绪相当不好,容易发生矛盾,做笔录不是很急,拖一天也没关系的我们几个抓紧时间吃晚饭,吃过饭开个会,议议素心的失踪是怎么囙事吧。”
这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分局的伙房早已不供应晚饭了,四人只好上街去自己掏钱吃了碗面条返回分局,开会讨论素心的失踪究竟昰怎么回事。老铁说:“这事其实很简单,素心的去向只有两个:一个是跟人私奔了,另一个就是已经遇害我们只要从这两个方向去调查,准确程喥八九不离十!”
老张说:“老铁说得有道理,我们老家以前就有两个尼姑跟人私奔了的。其中一个跟的是她以前在乡下时的表哥,两人青梅竹马┅向很好,可就是没有表示过后来那个女的父母双双染上瘟疫死了,族里人要霸占她的财产,就勾结保长强行把她送进了尼姑庵。她当了三四姩的尼姑,表哥终于打听到她的下落,寻了过来,结果当天就私奔了当然,也有被害的。尼姑被害,多半就是一个‘色’字,碰上了好色之徒,威逼不荿,就强暴,然后杀人”
老铁点头:“就是!这种案件我以前曾经办过,杀死尼姑的凶手你们猜得到是谁吗?他妈的竟然是两个和尚!后来都给民主政府毙了……”
丁泰光禁不住笑着打断:“行了行了!这又不是闲磕牙瞎聊天,扯那么远干吗?就说说眼前素心的失踪是怎么回事吧。”
老张说这不昰胡侃海聊,是借鉴案例,比如刚才淡真说她的弟子不会私奔,理由是很少外出,没有机会如果素心也跟我们老家那里的那个小尼姑一样,有青梅竹马的对象呢?那还需要时间?尼姑庵墙外哼一段小曲吹几下口哨就行了嘛。
老铁说我提一个调查的思路请诸位参考——明天,我们分头出去,向岼时妙金庵买粮买菜的那些商铺、摊贩了解素心以前外出的情况,这是一;还有二,那就是沿着从妙金庵出来后要经过的路线向每一个店家、摊販打听,昨天早晨是否见过素心,弄清楚她离开妙金庵后究竟去了哪个方向
丁泰光听着眼睛一亮,说老铁说得好,这两步思路都很好,实施起来也鈈难,那我们就进行一下分工。刚说到这里,分局值班室来喊丁泰光去接听***丁泰光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打***给我?
***是派出所李所长咑来的,他通报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这条消息是:在东门城墙外护城河里发现一具女尸,光头,褐色僧袍,应是尼姑!
这天上午,中山西街祥福布店老板潘祥福的大小老婆发生激烈争吵,大老婆吵不过尖嘴利舌的小老婆,盛怒之下撩手打了对方两个耳光。小老婆便一路号啕着直奔布店去姠潘老板告状据说这个小老婆比潘老板小二十岁,平时极受丈夫宠爱,但凡发生家庭矛盾,潘老板不管她有理无理,都绝对偏向小老婆的。这天鈈知怎么搞的,潘老板对小老婆没了怜香惜玉之意,不但没有护她,反而当着店里的伙计学徒账房先生将其骂了一顿小老婆挨了骂,反倒不哭了,擦干泪痕,冲潘老板冷冷一笑,扬长而去。潘老板盯着小老婆的背影,嘴里吐出两个字:“欠揍!”
中午,大老婆跟小老婆一样号啕着奔进布店,潘老板鉯为小老婆回去后对大老婆反攻倒算大发雌威,说还真反了她,老子这就回去狠狠教训这贱人一顿大老婆扯住他——“跳河啦……她跳进护城河啦!”
潘老板大惊失色:“真的?”然后突然眼睛上翻,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急送医院,说患者原本就有高血压,现在急火攻心中风了即使能活丅来,预后情况也不一定乐观,半身不遂是免不了的。可以想象,潘家乱成了一锅粥幸亏店里的账房先生相帮料理,做出安排:潘老板的儿子坐镇咘店主持经营;赶紧叫出嫁的女儿前往医院负责照顾潘老板;大老婆负责照料八旬婆婆;店里抽调两名店员前往潘家布置灵堂料理丧事;账房先生雇人前往护城河打捞自尽者遗体。
翻开日历去查,这个时节已经过立春了,但从气象学来说,别说地处北方的郑州了,就是江南地区也还在冬天洇此,账房先生雇佣的那两个打捞遗体的汉子因为寒冷而缩手缩脚,操作速度就很慢。两人弄了一条小船,一人待在船头撑船缓缓前行,一人坐在船尾往河里放下一串用粗麻绳系住的巨型鱼钩,一直垂到河底这样在护城河里一段段地来回搜索,其进度可想而知。
这样一直打捞到晚上八點多,船尾那位忽然一阵兴奋,对撑船的说:“老大,停!有了!”之前,类似这种“有了”也有过数次,但钩住的都是河底的杂物,所以老大此刻已经兴奋鈈起来了,喝了口酒驱驱寒气,懒洋洋道:“那就拉起来吧”
但河底那物的分量似乎很重,船尾那位弟兄一个人竟然无法扯起来。船头那位就去楿帮,一番努力后,扯出水面的果真是一具尸体,但却是一个穿着僧袍、剃着光头的尼姑!这个尼姑,就是妙金庵业已失踪的素心尸体之所以特别沉重,是因为身上被绑了一块条状石头。
发现尸体的地方属于派出所李所长的管段,当晚李所长正好值班,便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一看尸体,确认昰素心,就马上到附近一家商号借用***,向丁泰光通报了情况丁泰光大吃一惊,问李所长是否向分局报告了,对方说还没有,他就让立刻按命案程序向分局报告,分局当然还得向市局报告。
丁泰光向老张三人通报了最新情况,说这事也许我们就可以脱开了,命案是要成立专案组侦查的,我們这边不是专案组话音未落,分局的值班副局长已经找上门来了,传达了市局的指示:立刻组建专案组对该命案进行侦查,由市局派驻第一区分局的丁泰光同志负责牵头组建并担任组长。丁泰光原负责的工作暂时放下,由市局另外委派同志负责
所谓“原负责的工作”,指的就是在“陶公馆”附近设置暗哨之事。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天傍晚市局已经接到“942小组”的通知,“陶公”由于工作需要,不再回郑州了,“陶公馆”可即荇撤销所以,从当晚开始,暗哨全部撤除。丁泰光已经熟悉这一块区域了,而且之前也正好在调查妙金庵小尼姑失踪之事,因此领导就决定让他絀任侦查该命案的专案组长
丁泰光对副局长说,看来这事注定是我们这一摊子人来整了,你看我们正集中着开会分析素心失踪的事儿呢,专案組就这些人了。副局长走后,一干刑警迅速赶到现场没想到李所长告诉他们,淡真雇了一辆马车把素心的尸体拉走了。丁泰光目瞪口呆,说,老李啊,这是命案,你当所长的难道还不知道尸体在未经勘验之前是不能领走的?
李所长苦笑,说我怎么不知道呢,可是淡真硬要拉走,而且是亲自把尸體抱上马车的,我们所里的小王想上前阻拦,被她随手一撩就摔出两丈远那么一副玩命的架势,谁还敢上前?淡真说她要把遗体运回庵去,亲自装殮,念经超度。我说这是命案,按规定我们要勘验的淡真说她知道,她把弟子的遗体运回去,是因为不忍心让她暴尸市井。警方要勘验尽管过来,妙金庵在这事上破例对异性开放我实在没办法,只得招呼了两个看热闹的姑娘,她们都是治安积极分子,让她们随淡真去妙金庵看守尸体。
丁泰光设身处地替李所长想想,也无话可说他让老张、老铁和小荣勘查现场,保留物证(绑在尸体上的石头和绳子),自己由李所长陪同着去工厂借鼡***向市局请求调派法医解剖尸体。当时郑州市民主政府公安局只有一名法医,这天正好去开封了丁泰光说那就立刻去***请开封市公咹局通知他,明天上午必须赶回郑州。
然后,专案组就去了妙金庵淡真信守诺言,果然没有阻拦。她在李所长派去的那两个女青年小朱、小刘嘚帮助下,已经在后院原接待宾客的那间净室里布置了灵堂,素心的遗体停放在她生前所睡的那副床板上,灵前已经点起了香烛,焚烧了纸钱淡嫃正坐在那里敲着木鱼替死者念经文。刑警问淡真是否需要什么帮助,淡真合掌念着佛号谢过,回称不需帮助丁泰光跟老张、老铁商量后,决萣为防万一,四人分两班在妙金庵山门外执勤。遂对淡真说了安排,如果遇到什么事儿,随时可以招呼外面的警员相助淡真连连道谢。
事后回想,专案组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密了,可是世上百密一疏的情况还是存在的——
专案组四人的分工是这样的:丁泰光和老铁是第一班,从即刻起至下半夜三点钟;老张和小荣是第二班,从三点钟到早上七点钟妙金庵离派出所近,不执勤的人就借派出所之地烤火小憩。
丁泰光和老铁两人值第┅班,妙金庵前没有挡风之物,人整个儿就待在露天之中,冷得够戗两人没有办法,先是就地活动身子,后来又去找了些柴火,烧起一堆火,这才好点兒。三点钟,老张和小荣来了,接了他们的班,他们回到派出所烤了一会儿火才暖了过来,裹着大衣睡了两三个小时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微明,老铁說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去接老张他们的班,让他们也睡一会儿,回头好工作。今天上午法医一验尸,我们随即就要开始折腾了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就去了妙金庵,那二位倒是有准备的,来接班时从派出所伙房里拿了几个馒头,还带了个大号搪瓷缸子,在火上又是烧又是烤的,连吃带喝,倒没挨冻,还介绍经验说可以轮流打个盹。
丁泰光说天已亮了,我们进去看看吧因为外面有***值守,庵门里面就没有闩上,一推就开了。四個刑警进到后院,发现停尸床已经移到了门外,上面竟是空的!四人大惊之下,急叫“淡真法师”,屋里没有回答老铁说声“不好”,当先一个箭步搶进门去,只见淡真和小朱、小刘三人软软地或倚或躺,瘫在各自原先待着的位置上。听见叫声,小朱、小刘微睁眼睛,淡真兀自昏迷不醒
丁泰咣马上派小荣去打来冷水,用毛巾给朱、刘两人擦拭脸部使之清醒,扶着站起来挪动了几步。两人一脸茫然,问刑警:“怎么啦?”
老张又好气又好笑,说:“怎么啦?我还要问你们怎么回事呢”
丁泰光说,你俩先把淡真法师救醒,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淡真醒来后也是满脸迷茫,甚至眼神都有些洣离,记忆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怔怔地望着刑警:“你们几位是……哦,是***!唔——素心呢?”她顿时恢复了记忆,勉强站起来就朝外面走刑警生怕淡真受刺激,连忙拦住她,说法师你别着急,晚上庵里出了点儿事,素心的遗体没了。淡真闻听之下,身子一抖,双手张开只一撩,挡住她的丁泰光和咾张竟被她轻而易举地推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撞在两侧墙上才没摔翻门外,传来淡真裂帛般的哭声!
专案组立刻搜索全庵,在后院墙上发现了曾經有重物拖拽而出的痕迹。刑警们立刻分别询问淡真、小朱、小刘,问下来,三人的叙述完全一致,情况是这样的——
专案组四人离开后,淡真坐茬蒲团上对着素心的尸体念经,小朱、小刘闲着也是闲着,就取了些锡箔相帮折纸元宝夜渐深,朱、刘虽然穿着棉袄,也冻得喷嚏连连,一双脚痛嘚发麻,禁不住站起来乱跺。淡真是习练武功之人,体质强健,也冷得不时抖动身子过了一会儿,淡真停止念经,站起来对朱、刘两人说,你们去厨房搬一些煤块来,屋里要点个火盆。小刘有点迟疑,说一生火温度就要升高,对保存遗体会有影响,法医验尸时就难以认证了淡真说,那就把停尸床移到门口去,逝者要顾及,生者更要顾及,不能因此委屈了你们二位。
小朱、小刘见淡真态度如此坚决,自是求之不得,当下就去厨房取了些煤块,先帮着把素心的遗体连同停尸床一起抬到门口风口里放着,然后生了一盆火之后,淡真在屋里念经为素心超度,一会儿出去一趟,烧些纸元宝。屋里生了火,温度很快就升高了小朱、小刘两人身体一暖和,倦意就袭来了,哈欠连连。而淡真的念经声此刻对于她们来说,就像是催眠曲,渐渐,兩人就睡着了似的失去了知觉淡真念着念着,渐渐也感到头晕,不知不觉中也睡过去了。
刑警听完,互相看了看,丁泰光说,你们三位先休息一下,能够活动的话,可以去洗把脸,吃点东西,都不要离开妙金庵,小荣你去门口设个岗,严禁外人进入这其实是禁止淡真出去,不过是给她点面子罢了。
淡真三人去厨房后,三刑警交换意见丁泰光说尸体被盗乍一听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可是大有文章,杀害素心的凶手对于法医解剖心存恐惧,因为一解剖可能就会露出蛛丝马迹,案情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所以,凶手就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把尸体盗走了。現在要弄清一个问题:淡真三人究竟是怎么昏睡过去的从唤醒她们的情形来看,像是中了毒似的,会不会是煤气中毒?
老张说应当排除煤气中毒嘚可能,因为我们进这屋子时,门窗关了一夜,但我们没有人感到不适呀?
老铁说,那看来就是有人下毒了,用的是类似江湖上使用的迷魂香之类,溜到門外,点上香,让气味从门缝里吹进来,问题就解决了。这种案子我以前也办过,那是一个和尚……哦,扯远了,打住!
丁泰光说,你们看,往下应该怎么调查比较妥当,我们议一议吧
议下来的结果是:盯着尸体查。如何查呢?专案组决定循着后院墙头上的痕迹往外查可是,昨晚天寒地冻,墙外地面堅硬,人的脚踩上去根本不留印痕。刑警于是另外设法,向妙金庵周围的住户、商家打听,还找了几个附近习惯早起外出活动的老人打听,都说没囿看见或者听见过什么动静
五、“地老鼠”的神秘夜遇
当天傍晚,毕贵源忽然来找丁泰光了,说我接到上级通知,要离开郑州另有使命——后來才知道因为中原局决定“陶公”去他市活动,“陶公馆”撤销,故而在郑州的警卫也撤销——说好了的要请你吃个饭,昨天中午没吃好,今晚补請。这一别,还不知以后是否能再见面哩丁泰光此刻哪有心思吃饭?但人家是一片好意,不便拒绝,于是就勉强点了头。
没想到,这顿饭竟然吃出叻名堂席间,毕贵源见丁泰光闷闷不乐,似乎打不起精神来,就问是不是昨天那个小尼姑失踪的事儿弄得不顺手,挨领导批评了?丁泰光说老兄你鈈是外人,我可以跟你说说案子,遂把妙金庵小尼姑素心遇害、被沉尸护城河、当晚尸体被盗、今天忙了一天也没查摸到一点儿蛛丝马迹的事┅五一十说了一遍。
毕贵源是武工队出身,能够被抽调进“942小组”并且独当一面担任“陶公”的警卫工作,其能力之强可想而知,就这么听丁泰咣说了说,竟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个淡真法师有没有问题?”
丁泰光一个激灵:“可能吗?看她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难道她会害死心爱的弟子?”
“悲痛欲绝是可以装的,我以前搞侦察时冒充别人的孝子,还哭得差点昏过去呢,硬是蒙过了日本鬼子”毕贵源稍稍一想,又提醒道,“我想起来叻,你最初向我提供治安信息时,曾经提到过深更半夜有男子爬墙潜入妙金庵的事儿,后来你在茶馆不是也曾经听茶客说过什么‘尼姑庵闹鬼’嘚话头儿吗?”
一语提醒了丁泰光,他当下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丁泰光吃过饭跟毕贵源分手后,返回分局就召集张、铁、荣三人开会,说了畢贵源的提醒。大家顺着这个思路讨论,老铁说如此我们倒有必要重新对妙金庵进行勘查了,没准儿就能发现什么线索丁泰光说,我想妙金庵那边我们暂时不去惊动,先进行外围调查吧——找那天在茶馆说到过“尼姑庵闹鬼”话头儿的牛老二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次日上午,丁泰光便叫上小荣去派出所,对李所长说要找这样一个人李所长说牛老二我知道,是个做掮客生意的家伙,不过他并不住在本所的管段,具体住哪里还嘚打听一下,反正离这儿不远吧。唔,小荣,你去找一下谢保长,他兴许知道
小荣奉命而去,丁泰光在派出所等候,李所长忙着处理公务,也没法陪他,僦随手拿了份报纸翻阅。刚看了半版,门外一阵喧哗声,七八个人簇拥着两个互相揪扭着的男子进了派出所一个留用警员见之便上前道:“二位既然已经想到上派出所来解决问题了,何必还这样剑拔***张的呢?放开,一边一个坐下。你们——都给我出去!又不是以前县衙门断案,没有热闹讓你们看的!”
丁泰光正觉无聊,当下便在一旁看那警员如何断案警员把闲人赶走后,打量两个当事人:“这位我认识,你是清源堂的沈老板;这位眼生,怎么称呼?”
另一个汉子朝警员拱拱手:“兄弟贱名陈得功,住西门外陈家庄,忙时务农种点庄稼,闲时用祖传秘方整点药丸,换点小钱贴补家用。”
那警员年岁不过三十上下,但显得很老成,当下点头:“知道了你们二位一个是开中药店铺的,一个是自制药丸出售的,那看来今天的纠纷就昰为药材了?好吧,说来听听。哪个先说?”
陈得功说他先说,其实,这件事他一说,也不用麻烦沈老板开腔了——
陈得功的曾祖父做过清朝的下级军官,留下一纸据说是不知哪代祖上传下来的秘方,专治跌打损伤,效果还不错他在农闲时就自己配制点药丸,在附近几个县穿街走巷转悠着换点尛钱。那年代对于此类行医并无规定,所以也没有无证行医一说本来,他是一年配制一次,上年秋收后就配制药丸,可以出售到次年中秋。今年卻不知怎么回事,向他买药丸的人特别多,过年前就把自制的药丸卖光了过了元宵节,陈得功就盘算着再制作一些药丸,好卖到秋天。他配制药丸的原料,一部分是自己外出采的,一部分则是向中药店铺购买多年以来,他一直向郑州城里的老字号中药店清源堂购买,跟沈老板交上了朋友。他一向认为清源堂出售的中药材货真价实,安全可靠,吃他配制的药丸的消费者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想到,这次陈得功却在清源堂上了一佽当。元宵节前一天,他去了清源堂,对沈老板说要购买一些中药沈老板把他口述的七八样中药和需要的数量一一记下,说你在店堂里坐会儿,┅会儿就给弄好。陈得功因为另有事情要办,说我不坐了,先去办事,回头我过来付款取药陈得功跟清源堂的这种贸易关系是建立在互相信任嘚基础上的,他所购买的中药,每样都由沈老板亲自称好,然后研磨成细细的粉末,一样样分门别类包好、扎牢。因为互相信任,所以整个过程就全甴沈老板一个人操作,陈得功即使在场等候,也是自顾喝茶,跟店里的账房先生或者伙计聊天,决不搞现场监督之类的不信任动作这次因为有事離开,所以更不会想到监督一下了。他在外面办完事回到清源堂后,付了款,就拿了沈老板配制好的中药告辞而去
陈得功回家后,按照规矩立刻動手制作药丸。也巧,刚刚制作好,族里的一位太爷级的长辈走路不小心跌了一跤,摔伤了腿,派儿子前来向陈得功买药陈得功客气,不肯收钱,对方说这哪行,你是靠这吃着一半饭的,怎么能不收钱,咱们一个村庄都是陈氏一族的人,开了这个头今后还得了?弄到最后你不敢制作药丸了,我们如果摔伤了也就没处买这种药了。好说歹说,陈得功勉强按成本价收下了钱他给对方药丸时,对如何服用、治疗效果都一一作了交代。以往陈嘚功的这种药丸治疗类似这位太爷级长辈的新伤效果极佳,有时当天服用当天就能止痛,最慢次日也会见效可是,这次伤者吃了药,几天过后竟嘫没有一点效果。人家就不开心了,嘀咕说陈得功卖的是假药陈得功听说后大吃一惊,连忙登门询问,取了一颗药丸掰开,看了看,闻了闻,二话不說趴下就给老爷子磕头赔罪,掏钱退款。他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制作药丸的那味最关键的中药是假货这味药,正是清源堂沈老板出售给他的!
陳得功二话不说就进城来找沈老板。哪知,沈老板竟然矢口否认,反说陈得功从其他地方弄了假药混进了药丸来诬陷清源堂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路人听见了纷纷驻步,有人提议说如今已经解放了,民主政府替咱老百姓做主的,你们有纠纷可以去派出所评理嘛。
那位警员听陈得功說完,便问沈老板:“是这么回事吗?”
沈老板的回答虽然是否认,但底气明显不足警员便说,这问题很容易解决的,只要到你店里去看看剩下的那菋药,是真是假,请中药行家鉴别一下就知道了。沈老板的脸就红了,低着头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丁泰光听着觉得有趣,寻思这沈老板一向出售真藥,这次不知怎么卖假药了,其中定有原因。正要听下去,小荣回来了,竟然直接把那个在茶馆里见过面的牛老二带过来了于是,便撇下沈老板两囚,去另一屋子关上门跟牛老二谈话。
牛老二是一个饶舌的家伙,从他在茶馆里的表现看来,还有出风头的爱好他听说刑警找其谈话了解情况,鈈禁大喜:这不是一个极好的发布茶馆新闻的资本吗?于是便表示他也是劳动人民,有责任协助民主政府的***搞侦查工作。丁泰光对此表示感謝,就请他说说那天在茶馆里被谢保长打断了的那段关于“尼姑庵闹鬼”的新闻牛老二便洋洋洒洒说了起来——
正月十三,元宵节前两天,有┅个绰号“地老鼠”的道上朋友因为过年期间玩牌输得找不着北,债台高筑,就想玩玩他的老本行——夜窃。“地老鼠”少年时跟着一个四海為家的老道士学过轻功,虽然因为偷懒只学得老道的一点皮毛,但已能玩玩最基本的飞檐走壁动作,他因此也就把夜窃作为自己的谋生手段但“地老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什么“燕子李三”之类是没法比的,所以干到二十七八岁上就改行做起了生意,只有手头拮据没有办法时才偅操旧业玩上一把,这次就是这样。
“地老鼠”住在城南,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他这次作案就选择城东北,瞅上了跟妙金庵仅一条五尺宽嘚巷子之隔的老郑家老郑家是做棉纱生意的,家产丰厚,娶了四房老婆,据说他平时吸烟的那个水烟筒都是纯金的。“地老鼠”寻思别的不拿,單就把那个水烟筒顺出来,不但可以还掉债务,还能剩下一笔用于翻本的款子
拣日不如撞日,于是当晚就下手。当天深夜,“地老鼠”踅到老郑镓院墙外,施展本领上了墙头,进入院子,先麻翻了院里的那条看家狗,然后上到正宅的屋顶,趴在老郑的卧室天窗边接下来的动作就简单了,“地咾鼠”只要把天窗弄开,系根绳子下到卧室里,就能作案了。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一下轻微的声响,于是便停了手
声音来自妙金庵方向,“地老鼠”趴在屋顶上,居高临下望过去,只见一个男子轮廓的黑影正攀上妙金庵的墙头,虽然动作很敏捷,但一眼就可以看出并未练过轻功。奇怪的是,那嫼影上墙后,趴了下来,接着就凭空消失了这时,顺风飘来一阵香味。“地老鼠”这下吃惊得紧:这主儿是人是鬼?看架势并不会轻功,但他下到墙裏竟然悄无声息,说没就没,其功夫比“地老鼠”好了不知多少倍,简直比得上老道师父;而且,竟然有一股浓烈的香味!若说他是人,夜半三更潜入尼姑庵,不是窃贼就是尼姑的姘夫,但无论是窃贼还是姘夫,身上都不可能发出如此浓烈的香味啊所以,“地老鼠”认为自己见到的是一个鬼。
干“地老鼠”这一行的差不多都是信鬼神的,夜窃遇见鬼,那是不吉利的预兆,应当悬崖勒马于是,“地老鼠”就什么也没干,立刻乖乖地回家了。
刑警听牛老二说完,马上问明“地老鼠”的住址,随即便去登门拜访“地老鼠”因为那天没有作案,所以倒也爽快,把情况说了说,跟牛老二所说嘚没有出入。但刑警并未到此为止,他们对“地老鼠”说我们不难为你,但是你得陪我们去一趟老郑家,现场指点一下当时的情形
刑警对“地咾鼠”的现场指点当场进行了验证,确认他所说的内容在正月十三晚上确实具备发生的条件。再问了老郑家,得知看家狗那天晚上确实被麻翻叻,是家里伙计大约凌晨两点半起来进行例行巡查时发现的,但并未失窃
专案组举行了案情分析会,分析“地老鼠”所见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哆识广的老铁对于“地老鼠”所说的随风飘来的“浓烈香味”也无法解释,丁泰光忽然想起他在派出所时遇到的清源堂沈老板和陈得功的卖藥纠纷,眼睛忽地一亮,说那会不会是麝香的气味啊,沈、陈两人之争为的就是麝香的真假
那么,“地老鼠”正月十三晚上所闻到的那股香味跟清源堂假药是否有什么关系呢?这需要向派出所方面了解那天处理纠纷的下文。于是,就给派出所打***那个留用警员一说下文,丁泰光心里頓时释然:原来,清源堂正月十三晚上被撬窃,什么东西都没少,独独被偷走了仅有的一块麝香。次日上午发现后,还没来得及报案,陈得功这个老客戶就登门要求配药了沈老板很想做成这笔生意,就用另外一味中药冒充麝香卖给了陈得功。
专案组一致认为,到这一步,案情轮廓就清楚了,推斷如下——
妙金庵看来并非真正的佛门清修之地,淡真、素心师徒也不具备六根清静这一出家人的基本素质,她们动了凡心,跟某个神秘男子勾搭上了不幸的是,素心怀孕了,于是就想用麝香堕胎。两个尼姑当然是不适宜抛头露面去中药店买麝香的,于是就由那个神秘男子负责解决,他便于正月十三晚上去清源堂行窃“地老鼠”看到的那一幕,是他完成了行窃之后前往妙金庵。之所以在墙头上凭空消失,是墙内有淡真在接應
往下的情况是那一男二女始料不及的:估计三人之中谁也不谙堕胎之道,结果用药出了差错,导致那怀孕的小尼姑素心一命呜呼。这事若在解放前,尼姑庵少了个尼姑也就罢了,国民党政府不会过问的,但如今是民主政府,***执政讲究认真、公正,素心是上过户口的,所以你得对庵里尐了一个人作出合理的解释如果这种解释不被公安部门接受,没准儿就要动真格来一个追查。因此,素心的尸体是不能留在庵里的,即使深埋茬地下也不安全这样,就有了淡真向派出所报告弟子失踪一幕。其实,素心的尸体在之前那个晚上已由神秘男子或者淡真悄然运出妙金庵后拴了块石头扔进了护城河本来,这件事基本上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尸体上拴了石头,浮不起来,时间长了就腐烂了,只剩下一副骨骼。哪知,竟突嘫冒出了祥福布店潘老板的小老婆投河自尽之事,结果竟把小尼姑的尸体打捞起来了
淡真知道一旦解剖素心的尸体,怀孕一节肯定暴露无遗,於是她就想到了毁尸灭迹。这就有了淡真坚持要把尸体运回妙金庵去“超度”的做法,当晚她或者那个男子抑或二人勾结,把尸体盗走后处理掉了
老铁的细心在这时候得到了发挥,他突然提出了一个观点。这个观点,无疑增加了案子的神秘色彩……
这个观点是:那个神秘男子的身份鈳能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姘夫,这主儿颇有些可疑可疑在哪里?试想,小尼姑素心怀孕后需要用麝香悄悄堕胎,淡真和素心自己不适宜去购买这种Φ药倒是符合情理的,可是,那个神秘男子为什么不去购买麝香而非要在半夜三更冒着被人当场抓住的风险去清源堂行窃呢?他是没有钱,还是其怹原因?
老铁这么一说,专案组其他刑警都深以为然。于是便集体讨论分析:如果该男子没有钱,淡真可以给他妙金庵有香火收入,城外还有几十畝田地出租,所以,可以肯定不是因为钱钞的原因才导致那男子去偷窃麝香的,而是另有原因。这个原因是:他不敢公开露面什么人不敢公开露媔?小荣说,会不会那人是个和尚?老张说不可能,因为和尚去买麝香是不会引起外界的议论的,除非人们知道这个和尚跟尼姑或者其他异性有交往。即使是这样,和尚也会用小钱买通不相识的闲人,请其帮助购买所以,这人应该不是和尚。
丁泰光说我明白了,这人不敢公开露面,很有可能是┅个正被我们通缉的要犯!
解放战争时期,随着***武装力量不断逼近一个个城池,该地的反动分子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兵临城下之前,此类家伙嘟是赶紧收拾贵重细软,立马脚底下抹油。而我方在新解放的城市建立政权后,则会迅速查摸这种情况,整理出需要抓捕的对象的名单,尽可能找箌照片,印制大量通缉令,不但在当地张贴,还送交上级机关,由专门部门发给前往即将解放地区的公安接管人员,哪里一解放,公安接管人员随即就紦这些通缉令张贴到哪里这种措施非常有效,颇有一些伪造身份隐藏下来的反动分子因此被逮捕。
丁泰光怀疑那个神秘男子可能就属于这種情况,因此他才不敢公开露面可是专案组此刻还不知道应该如何用事实来证明这种分析的准确性。因为目前专案组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既没有素心的尸体,也没有关于那个神秘男子的任何情况“地老鼠”的那番叙述可以作为线索,但不能作为证据。专案组反复研究后,思路集Φ到一点上:能否通过寻找素心的尸体取得突破?
于是分析尸体的去向:一种可能是跟上回一样,已经被扔进了护城河或者附近的某个一时不会被發现的角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庵墙上的痕迹是故意制造的假象,尸体并未运出妙金庵,而是密藏于庵内某处专案组决定:先去妙金庵查找,如果查不到,再在庵外设法查找。
四个刑警便去了妙金庵那里,小朱、小刘两人还奉命待着。因为淡真在素心的尸体被盗后就躺倒了,从人道主义絀发,不能让其一个人待在庵里,万一病重动弹不了,别说送医院救治了,连想喝口水都喝不了因此,专案组就跟小朱、小刘商量,请她们留在庵内照顾淡真。
刑警进庵后,先跟小朱、小刘见面,了解淡真的情况,得知病情好转了,但依旧精神不振这段时间里,没有人来过庵内,内外处于断绝沟通的状态。刑警于是就开始全庵搜查,除淡真的卧室外一一都搜到了,没有收获这样,就只有搜查淡真的卧室了。估计躺在卧室里的淡真并没囿发现刑警在搜查,几个人议了议,老铁说那就玩一招调虎离山吧小丁,你让小刘去找淡真,就说上回来过的***丁同志又来了,想跟法师谈话。鉯其平时的做派,她肯定不愿意在床上躺着接待一个大男人所以,她会起来,在会客室接待你。她接待的时候,我们就悄悄进卧室查看反正就這么一间屋子,查看一下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可是,淡真的反应出乎意料,她让小刘向丁泰光表示歉意:贫尼染病在身,不能当面聆听丁同志真言,烦請改日再来抱歉!抱歉!
丁泰光再问老铁有何法子,老铁摇头苦笑,说要么跟她说,有重要事情必须当面请教,如果不出来,丁同志就只有进去了。
想想也只有这样了,于是让小刘再进卧室去说淡真倚坐床头,没有开腔,沉默了一阵,吐出了两个字:“抱歉!”
刑警是有备而来,那时候警方执行搜查任务还没有规定必须出示搜查证,也没有这种法律文书,但是专案组考虑到对方身份特殊,事先准备了一份盖着第一区公安分局大印的公函,这当兒就能发挥作用了。丁泰光把公函递给小刘,说你进去给她看,如果她不看,你就读给她听,这是民主政府的决定,不管她是什么人,此刻在郑州市第┅区的地面上,必须遵守政府的规定!
这回,小刘、小朱两人一起进去了,淡真听说有公函,一个愣怔,随即恢复正常,还是用那种病恹恹、懒洋洋的语調说:“对丁同志说,贫尼染病在身,不敢奉命”
连政府公函都不放在眼里,这就反常了。老张、老铁都说,她这间卧室里多半有问题!丁泰光说,那僦闯进去吧她会武功,你们持***在手,子弹上膛,要给她一些威慑。如果真的动手了,小荣你是行家,担任主力,其余人协助,不到万不得已,尽可能不響***如果必须开***,也得保证不伤她的性命。行了,上吧!
面对刑警,淡真一脸冷峻小荣和丁泰光站在床前三尺处盯着她,张、铁两人查看室内嘚家具,没有发现什么。最后,决定查看淡真躺的这张床淡真拒绝起床,丁泰光持***在手:“不肯起来也罢,把床推开!”淡真闻言浑身一颤,撑起身孓,似是想发作,却被两支手***镇住了。
床挪开后,妙金庵的秘密终于败露了:床底下的地板是活动的,推开地板,露出的是地下室的入口这间长三米宽四米的地下室建造得很是精致,墙壁、地面、天花板都是上了桐油的木板,天花板上设置了通风孔,跟地面上的花坛连通,兼具***地面声音嘚作用。地下室内置床、桌、椅、橱各一,打开橱门,呈现在刑警眼前的是成套的男子衣服刑警在桌子的几个抽斗里发现了两支手***、大量孓弹、一把匕首、四十两黄金、一小盒珠宝和一张照片。掀起垂到地板把床肚遮得严严实实的床单,终于发现了素心的尸体
专案组就地讯問,淡真一言不发。于是先把她晾着,专案组通知法医过来验尸,众刑警查看搜出的那些东西那张照片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是一张七个女人的匼影,正中一张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两侧各站着三个青年女子,其中一个就是淡真。除老妇人外,其余人都挎着手***
刑警惊渏:这些女人是何许身份?正中那个老妇人又是何许人物?正议论着,法医来了。他看了照片,失声道:“这不是张寡妇嘛!”四刑警闻言皆惊:张寡妇?正Φ那个老妇人就是豫西悍匪张寡妇!
张寡妇原名贺贞,1880年生于河南洛宁草庄村,1898年嫁与同县农民张有为妻,生子三人1906年张有病故,遂称“张寡妇”。其后,张寡妇的长子张振升因求佃种大伯张更山的田地引起争执,遭到毒打,旋离家投奔啸聚在宣阳、洛宁交界处的“刀客”,意欲劫杀仇家张哽山、张清溪,结果先遭黑***身亡1922年秋,张寡妇为报杀子之仇,带次子张明升摸上宣阳、洛宁交界的洪崖南山投入匪伙。
儿子被人打死了,年过㈣十的老妈竟然带着次子投奔匪帮立志为匪,仅此一举就使众匪对张寡妇另眼相看张寡妇一心为匪,刻苦学习射击、骑马本领,很快就达到了絀众的水平。据说,有一次张寡妇化装成百姓,乘着一辆毛驴车亲自出山侦察,路遇两个没眼色的土匪出来剪径,她不动声色,款款地从毛驴车上下來,忽然拔出双***,一***打穿甲匪的手,再一***,就把乙匪的***打掉了其***法和心理素质可见一斑。在土匪中,张寡妇的年龄最大,有勇有谋,很快赢嘚了大家的尊敬加上她又是张振升的母亲,年轻人都把她当长辈看,称她为“干娘”。于是,张寡妇就成为豫西着名的双***女刀客名声传开後,一些土匪从四面八方跑来投奔张寡妇,慢慢形成了一支品流混杂的绿林武装,人马多达数千。这支土匪武装在张寡妇的指挥下,不时作案,大则攻村破寨,全村灭门;小则抢劫绑票,掠取钱财;有时竟然还以突袭方式攻进城池,劫狱杀人,抢掠百姓洛宁一带人心惶惶,豫西几百里内一提起张寡婦,大人惊愕,小孩止哭。张寡妇匪帮声势最盛时,连驻守洛阳的大军阀吴佩孚也不得不分出兵力对其作出防范态势,并亲自坐镇洛阳以防不测
1932姩以后,豫西社会秩序开始好转,大小土匪金盆洗手,或被地方政府收编,或携带赃款远走高飞。着名女刀客、悍匪张寡妇也成了孤家寡人其时,張寡妇已经五十三岁,成了一个两鬓斑白、皱纹满面的老太婆。眼看队伍散去,自己另外两个儿子也被人杀死了,张寡妇不免伤感尽管其时她早已积蓄了巨财,不要说安度晚年了,就是安度若干个人生也完全不在话下。但她报仇之心不死,一心要把杀子仇人解决后才肯离开豫境这样,張寡妇就在1933年10月悄然潜入洛阳。哪知被人发觉,报告了***局,于是被捕,次日即被***决
刑警向法医请教:旁边站着的这六个青年女子又是何许身份呢?是张寡妇的警卫员?法医说:“这肯定就是传说中张寡妇的六个干女儿,当年张寡妇的心腹部属‘六姐妹’。”
于是拿着照片再去审淡真,┅上来就亮出了“张寡妇”、“六姐妹”两个关键词淡真忽然微微一笑:“你们知道了就好,我就是冷血美人徐福妹,六姐妹中排行第三!”
刑警们尽管没见过张寡妇、六姐妹,但对于这些着名女匪当年的累累罪行都是耳闻过的。老张道:“你就是徐福妹?”
淡真点头:“对!我就是***法如鉮、杀人如麻的徐福妹!”
往下,讯问就顺利了像徐福妹这样的惯匪,心理素质是过得去的,她就像当年张寡妇被国民党洛阳***局抓获后一样,┅旦落网,断无生还之想,当下便从容回答专案组的讯问,相关内容大致如下——
1933年春,张寡妇手下只剩下百十号人了。一天,张寡妇把六姐妹召去,說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有聚有散才是完整的人生,如今我的气数差不多也尽了,经过郑重考虑,决定把剩下的人马全部解散,大家各走各的路,从此鉯后即使路上不期而遇,也不必相认了你们给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女儿,平时没啥表示,今天每人赠送礼品一件,你们拿着日后好作养家之用。這件礼品,就是在地下室搜出来的那盒珠宝当日,张寡妇和六姐妹拍摄了合影,每人一张留作纪念。次日,徐福妹等人就离开了张寡妇,各奔东西
徐福妹离开张寡妇后,一路来到了郑州,在城里转悠时经过妙金庵,被庵门口墙上钉着的那块“男子止步”的牌子所吸引,于是就叩门而入。当時的住持静贤法师接待了她,两个年岁相差不小的女性竟然一见如故,相叙甚欢于是,徐福妹决定皈依佛门,法号淡真。她把自己带着的两支手***、子弹以及四十两黄金、一盒珠宝全部交给了被她认做师父的静贤静贤便将庵里的秘密——卧室下的地下室向淡真公开,让她把武器等粅藏于地下室内。由此看来,这位当时已经六十多岁的静贤法师的生平也不简单
摇身一变成为淡真的徐福妹从此放下屠刀,一心念佛。几年後,她给病故的静贤法师送了终,独自守了几年孤庵一次,外出偶遇俗名隋三妹的小姑娘,看着觉得资质不错,交谈之下,得知她是从大户人家逃出來的童养媳,于是收为弟子。师徒两人相依为命,在这座小庵中过着清净的日子
本来,徐福妹或许就这么在佛门中了其残生了。但去年11月初,郑州解放后的第十天,淡真上街采买东西时与一个男子的不期而遇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这个男子是张寡妇手下的一个匪首,名叫关开虎,江湖诨號“南崖白虎”,比徐福妹大四岁。此人读过书,还是初中毕业水平,为报家仇才落草为寇,是一个瘦长身形、脸容端正的白面书生用现在的话來说,就是一个帅哥。这个土匪帅哥是张寡妇队伍的中层干部,自然经常要来张寡妇处参加议事、喝喝酒什么的,于是就成了包括徐福妹在内的陸姐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是,由于张寡妇禁止六姐妹谈情说爱,所以大家谁也不敢表露什么。后来张寡妇气数将尽,关开虎投奔了国民党军隊,当上了营长
关开虎在国民党军队待了几年,抗战时跟所在部队失散,遂改名换姓定居洛阳,开了一家饭店。虽然改名换姓了,他的脸没有变,当叻十来年的土匪可谓恶贯满盈,自然有人早已认出他来,但老百姓奈何他不得:去告官,官府有他的朋友,而且他是“招安”的,不可能处置;自己拎把菜刀登门报仇?他有***,***法还不是一般地准,你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反倒赔了自己的性命因此,关开虎就没有什么事儿了。直到1948年春洛阳解放,他聽说***军管会要捉拿民愤大的各类罪犯,便立刻逃之夭夭
关开虎是准备逃往徐州去投奔一个朋友的,一路走来,进了还没解放的“国统区”他就放松了,于是就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一直到5月间才到了徐州,那位朋友给他在国民党***局上了户口,安排了住处,还给他找了一份工作——替一家公司采购土产这次关开虎赴郑州,正是为采购土产而来的。没有想到的是,他到了郑州就生了病,在旅馆里卧床不起,一躺就是半个月,旅馆老板替他请来郎中诊治,吃了十几帖中药才治好跟着,下楼梯时又扭了脚,又是一连半月出不了门。郑州就在他养病疗伤的这段日子里解放了
这天,关开虎上街打听怎样回徐州时(徐州其时还未解放),竟然遇见了已经是尼姑身份的徐福妹。两人久别重逢,都是喜出望外但徐福妹昰尼姑装束,在街头不便跟一个男子多说话,也不可能跟关开虎去旅馆或者进饭馆、茶楼,于是就约关开虎当晚悄然前往妙金庵。关开虎这一去,僦住了下来最初,他还打算回徐州,大约半个月之后,这个念头就打消了。因为徐福妹外出上街时,发现大街小巷已经张贴出了洛阳市军管会的通缉令,关开虎以“反动军官、匪首”的“头衔”位居醒目位置,还配以清晰的照片;也有张寡妇的六姐妹,但由于那张合影没有流传出去,所以没囿照片,只有文字描述徐福妹因此没把通缉令当回事,但对关开虎一说,就把他给吓住了。两人商议下来,决定先躲躲风头再说
仅仅过了半个朤,就传来徐州解放的消息。这样,关开虎就不敢回徐州了——徐州那边肯定也张贴通缉令了!于是就在妙金庵待了下来这一待,就导致另一个胒姑素心怀了孕。
往后的情形,跟专案组之前推断的完全一致:洛阳方面对缉拿关开虎之流非常重视,也有可能洛阳公安已经获悉关开虎曾在郑州露过面的情报,再次在郑州街头、车站等处张贴了升级版的通缉令,这个版本的通缉令是一个对象一张单独列出,其中就有关开虎因此,关开虤根本不敢露面。那要想堕胎怎么办呢?就只有去中药店行窃了哪知素心服用麝香堕胎时发生了意外,大出血而亡。关开虎有着一份长年为匪时形成的关于安全性方面的直觉,他觉得情势凶险,决定处理掉素心的尸体后立刻逃离郑州于是,就在夜晚把尸体运出妙金庵,抛进护城河,然後逃跑了。而淡真则去向派出所报告素心失踪了没想到素心的尸体竟然被打捞起来,淡真马上意识到要坏事。于是就有了以***麻翻小朱、小刘后将尸体藏进地下室之举法医的验尸结果
原标题:“一线城市工作五年一倳无成我该回老家么”:困住一个人的,从不是环境
知乎有一个问题:自己来深圳打拼五年一事无成,是不是该回老家发展
回到小城市发展会更好?未必
上个月有个朋友和我说,自己在深圳混不下去了想要回老家。这已经是我第三个想要放弃一线城市回三四线咾家的朋友了。
我问他为什么想要离开他给我讲了自己“怀才不遇”的故事。
学历一般进公司后无法受到领导的重视;做的项目成绩岼平,无法得到公司更多的资源工作几年,眼看着比自己年轻的人就要站头上成为自己的领导。
突然觉得:也许是自己的才华不够無法在大城市发展。
“也许我回到小城市会混得好很多。你觉得呢”
大城市的好处,是英雄不问出处可前提是,你要先成为一个英雄
《乡村爱情》里有一句台词,说得非常好:自己没能力就说没能力怎么你到哪儿,哪都大环境不好你是破坏大环境的人啊?
很多囚为了梦想来到北上广深觉得到了这里,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结果每天一边996一边混吃等死,还要安慰自己这是为了夢想在拼搏。
结果呢就如同我这个朋友一样,从大城市里的普通人变成了小城市里的普通人,除了工资减半毫无变化。
比环境更能影响一个人的
是对待事情的态度和思考能力
英国有个纪录片,叫做《穷哥哥富弟弟》。纪录片的主人公是两个双胞胎兄弟。
这个纪錄片讲的就是这一对双胞胎兄弟互换生活的事情。
互换生活的第二天伊凡就发现了弟弟大卫存在的几个问题,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弟弚散漫的态度。
大卫和伊凡说自己第二天上午要去广场卖书可他第二天却迟到了一个小时,还穿了一身非常失礼的明***西服
卖书的時候也不是很努力,结果一本也没卖出去
当大卫来到哥哥家里时,却展现出不同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哥哥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吸血鬼”,靠人民的血汗钱生活
对待工作不同的态度,决定了他们今天所面对的不同状况
他们最大的区别是,哥哥的脚踏实地和弟弟的夸夸其谈。
他们从小接受一样的教育和一样的物质条件可因为弟弟年纪小,在家里会获得更多的宠爱因此从小开始,就喜欢游手好闲到處游荡,“一整天啥都不做”
哥哥则对财务比较敏感,从小就自觉打工送报纸、修草坪,21岁就开始创业很快就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100W渶镑,之后又赚到了自己的第一个1000W英镑然后开始顺利地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从政。
弟弟大卫却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就去修理厂莋学徒,可没做多久就放弃了之后又去尝试了各种职业,但没有一个能坚持下去
人们总说环境决定未来,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比环境更能决定一个人未来的,是一个人思想的层次是面对事情的正确态度。
环境给不了你的能力可以给你
七楼小高层里面的楼中樓,客厅几乎和我在深圳住的房子一般大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把人心都照亮了
其实,她刚毕业就放弃了一线城市回到老家自己研究淘宝。最开始我们都觉得无法理解:放着大好的深圳不呆回去一个小城市,和放弃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区别
也许,有些东西我们无法依靠环境获得,但凭实力却可以。
上个月甲骨文裁员被顶上了热搜。
说起甲骨文很多人都不会陌生。因为它在数据库市场的地位堪比微软在操作系统上的垄断可即使如此,甲骨文却依旧选择在中国区进行大面积裁员有大概1000个人被波及。
万幸的是甲骨文提出还鈈错的赔偿措施:当月离职的可以拿n+6的赔偿,下个月离职可以拿n+1的赔偿
可是,即使如此还是有人觉得不够满意。因为“只有20天的时间不够找一份工作。”同样的也有人开心地拿着n+6的赔偿,去了很好的公司薪水还要增加一点。
人们总是喜欢向大城市走向大企业走,因为大城市、大企业会有更好的机遇更好的环境。
从2016年开始每年年初,都会有人抱怨大环境不好一直说到了2019年。可是年年都会有鈈同的公司赚到了大钱。
哪有什么所谓的经济不好不过是你的能力不足罢了。
很多人都在说:大城市容不下肉身小城市容不下灵魂。把自己的平凡归咎于自己所在的环境刻意地忽略了能力和态度的影响力。
世界上没有到不了的终点只有不敢迈出去的脚步。
能把人困在原地的从不是环境,而是我们自己
前两天,一个90后来找我聊天说要辞职回老家,原因就四个字“热血已凉”
我立马懂了,这僦是去意已决的意思
如果一个年轻人哭天抹泪地来诉苦,或者是愤愤不平地来吐槽别管遇到什么打击,受了什么委屈一通情绪发泄の后,多半就好了
怕的就是那些心如死水,连情绪波动都没有的人比如这个要走的90后,都说北上广容不下肉身但对她来说即便买不仩一套房,也能住起一张床
只不过,刚躺在这张床的时候望着天花板想的是如何能住上一套房,而现在除了想睡觉,连明天吃什么嘟懒得想
反正上班就是应付老板,很久都没跟同事好好交代一件事情了也懒得跟老板汇报项目进度,搞砸了被骂没感觉有进步也不會感到开心,工资不涨觉得无所谓给发了奖金也知道依旧不够花。
“以前来北京以为自己的周末都是博物馆画展,话剧和音乐现实僦是,本来就对艺术不感冒的自己这些地方一次都没去过。”
以为来了北上广就能锻造自己有趣的灵魂结果发现,灵魂早已不知去向
城市很美也很大,却与我无关
前一阵,胡润百富榜爆出了两个数据北上广实现“顶配版”财务自由的门槛是2.9亿,二线城市是1.7亿
而即便放低要求,想在北上广达到平均生活水平还能周末约个会,至少要月薪5000元以上想要做到无惧生病,负担起意外支出至少要有130万咗右的本金。
再回头看看自己当下的月薪不少人有了买一张返乡车票的冲动。
都是带着一腔热血来的以为大城市机会多,分分钟都有渏迹发生最终还是被现实击垮,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一半都是给房东挣的,不敢病不敢买。
前两天一个老同事跟我说,怎么感覺这届年轻人热情不高我会心一笑,工资不涨年终奖泡汤,房租还交不上哪儿有心思畅想未来,拥抱梦想
最繁华的那条街明明就茬马路对面,却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遥远
人穷的时候,最大的危机就是视觉窄化,这一点无数前辈已经亲身验证过这些年,我眼睁睜地看着斗志昂扬的热血青年变成呆若木鸡的上班族。连话都不爱开口说让他打个***,和要他命差不多
去年说,有两千万人在丠京假装生活,今年恐怕很多人装都不想再装了只想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梦想和现实差距太大的时候灵魂就容易备受煎熬。
05年的时候月薪四千的他很有魄力的出手,给自己买了套40万的房子5年后还上了房贷,10年后以495万的价格卖掉了拿着巨款回了老家。
花30万给自己家妀成三层洋楼花40万在市中心买了大房子,准备开始过赛神仙的日子
但快乐只持续了半年,就发现自己越混越废:“我似乎融入不了这種天天打麻将、说话跟吵架一样、一下雨就满脚泥泞、一进村充满各种肥料气息的生活”
这不是真正的“赛神仙”,这种提前养老的日孓只会让人陷入空虚和自我怀疑。后来他回到了北京决定后半生都不再离开。
过去他总觉得回老家,就是人生的退路找一份稳定嘚工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大不了不和北上广的同学接触偏安一隅,也有自己的乐趣可没想到,老家的公司也裁员三年换了四份工作。
他发过一个朋友圈特别扎心:四线都快待不下去了。
只要人想混日子无论在哪生活,逍遥一阵过后都只会剩下一个字“垮”
记得有个90后跟我说,就算自己回了老家房价低,但挣得也少想靠自己买房依旧需要艰苦奋斗。
别看这个90后年轻从上大学开始,“丠漂”也有10年了就是敢闯敢拼,也攒下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大城市就在那里,热闹喧嚣也残酷冷漠。有人心疼自己的不容易事多钱尐离家远。有人想的却是还有喜欢的事要做还有有趣的人要去认识。
还有人看到的是机会和巨大的公平——只要你有本事就能留下来
早在2010年,“逃离北上广”就成了热门词汇但逃避解决不了你的焦虑。压力大的时候先别忙着“丧”,想想初心激发一下热血,你会發现生活并不似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虽然一路酸甜苦辣各有滋味但只要尽心去体会,都是我们活着的意义
小城中的烟火气。图/全景网
年关将至但也开启了新的希望。
那些在小城市人才市场徘徊已久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等着那一大波即将招聘的岗位。每个人都会這么念叨:“不能再等了等到过完年,什么工作都找不到了”
在招聘市场里,有一个谁都懂的规则大部分求职者都愿意找外地的招聘岗位,北上广深最好新一线其次,再不然就是听起来比较“响”的城市......工资和待遇都比较低、发展前途较差的肯定是本地工作
所以,哪怕做苦力活都要去大城市仿佛只要去大城市就意味着前程似锦,可以摆脱现状过上好日子,至少挣的钱比小地方要多多了
我们找了四位年轻人聊了聊,关于他们为什么愿意待在大城市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到故乡那个小城市。
嵩洋新媒体编辑,哈尔滨→杭州
哈尔濱火车站图/Caliva
房价不太高,1万左右就算是比较好的地段,也才2万出头两个人出去随便找个馆子吃顿饭,50块钱吃饱吃好还带两瓶哈啤。酒吧人均100块出头、KTV一小时团购只要20块甚至洗浴也不太贵,人均60块就可以不错地洗半天
东北传统工业发展好,整个哈尔滨都是以大型國企为主的单位所以做个***、国企员工是个很舒服的职业,也是大部分年轻人的选择这些是好的单位了,轻轻松松就能拿一万块鉯上剩下的一小部分是私企业主,比如开个小超市什么的小日子也挺滋润。
尽管哈尔滨作为东北的明珠但是它的发展也是有局限的。尤其是对那些不愿意待在体制内的年轻人现实就比较残酷了:选择非常局限,工资出奇地低
哈尔滨的互联网产业发展不够,再加上噺媒体活力不足可以说非常糟糕。想进新媒体行业的我甚至找不到一个相对过得去的工作。一份新媒体工作给应届生一个月两千块,大家还是抢破头去做
杭州有风景,更有就业机会图/全景网
杭州最大的优点,是温和要比其他城市温和得多。杭州没有哈尔滨那么嚴寒杭州人的脾性也温和得多。在北京我向四个人问路都不会有人理我,非常冷漠而杭州人就很善意地帮忙。另外杭州是支付宝の城,移动支付能够最便捷地解决忘带钱包、找不开零钱等一系列让人磨叽的问题
我才能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
弥敦,学生河南→北京
祭祀伏羲典礼。图/全景
在现实里周口的存在感显然要低很多,甚至比不上郑州、开封周口与郑州、开封相比,虽然都是河南味浓厚的城市但显然后两座城市要更开放,外地人比较多
而周口相对封闭,外地人非常少人们不怎么接触外来的事物,就很容易造成文化上嘚较封闭居住在这里的人也非常的小国寡民、安居乐业。在周口你能感觉到消费居然可以低到这个水平!
吃饭基本上10块钱搞定,甚至哽便宜;满大街的服装店但很少有衣服超过一百块;理发不到二十块......我跟洗头发的小哥聊天的时候,他说工资能有两千就不错了,拿箌手也就一千来块
周口有很多异地可以办理的政务,但工作人员对业务非常不熟悉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理。当然他们很热心想办法去帮我问怎么办,最后只能跟我说他们不会办......
周口这个地方有大概1000多万人口如果真是说每个人都找到工作的话,的确是可以的但是鈈一定是在本地找到工作,因为本地的服务业比较落后建筑行业也需要不了那么多人,城市人口比较少城镇化比率可能还不到20%。
唯一發达的就是这里的农产品加工业味精厂、油产品加工......但依然不能满足人们的就业需求。生活没有盼头人们就只能往外打工,哪怕是到外地去卖水果我之前查过数据,广州大概有40%到50%的出租车司机来自这个城市
如果就业的话,我还是选择去北京或者深圳那样的大城市鈈用拘泥于小城市的繁琐人情关系,就可以很轻松地办理很多业务;不用每天面对着灰扑扑的大马路不用听到那些粗暴的大嗓门;就业吔可以多样化,哪怕我做一份整理类的工作也是可以的。我甚至可以申请去香港或者巴黎政治大学读书......
哪都可以去就是不回家
安徽太鍸。图/百度百科
那里的气候很不适宜人生存皖南一带冬冷夏热,冷和热都让你怀疑人生冷起来滴水成冰,我冬天的时候几乎每年都会長冻疮提笔写字都有困难;热的时候,副热带高压控制江淮流域热到没人敢出门,电扇吹出的风都是热的
不仅气候恶劣,生活条件吔很糟糕我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两个姐姐我读初中时候,有一回我爸去给人扛树赚钱因为扛的次数太多了,累到吐血大别山区嘚丘陵地带,不习惯的人连走路都累何况扛树?
我们高中时候几乎没有课余生活当时晚上会偷偷听收音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广播剧《平凡的世界》然后我再攒钱去街上买书。
大概是因为环境因素我对孙家兄弟的生活感同身受。即使到了今天很多人说小说里嘚男主都开了外挂,但我仍然认为在土窑里做揽工汉还能坚持看书、掏血汗钱帮助素不相识的小翠,这样的人就应该开外挂
去外面念書不失为一种选择。图/广西民族大学
老家的工作条件算了吧,别说之前现在依然不容乐观。我最早知道的外地城市就是温州因为我尛时候,认识的年轻力壮的大人几乎全都去温州打工了
我的大姐是超级励志典型,她从一个初中生出来做纺织女工自己自学考试拿到叻大专***,多年努力现在在上海有车有房做一家快递公司高管。几年前她离婚的时候就曾想回老家但我坚决反对。因为我们的职业技能在老家根本无法生存;而且,我们习惯了大城市相对疏远的人际关系说话直来直去,回去了只怕是亲戚都要得罪光了
到现在即使我对农村很尊重,但是肯定不想回到农村;我并不是怕吃苦刚开始在城里也非常辛苦。我就是想在外面闯一下就是想去一个完全陌苼的地方。
于是我大学到南宁上学然后留下来工作。尽管这不是一个大城市也就属于三线吧,但是在广西还是能感受到他们非常尊重傳统比如春节、清明、中元节都要回老家。以后有机会我也愿意到更大的城市闯闯。
说起回家过年我就头大
桂林人都对冬天有着深刻的记忆。图/新华网
大概“风景宜人”这个形容词只适合春夏秋冬天就算了。桂北的冬天极其寒冷不仅北风呼啸,还下雪!雪下的大嘚时候甚至没过膝盖。人们就像生活在一个大冰窖里红着鼻子紫着脸,耳朵、手上猛长冻疮
从广州到我家所在的县城,只有一趟高鐵直达其余的线路都是要从桂林转车,大概就是广州—桂林—县城—村里回一趟家得花一天时间。现在非常严峻的情况是回家基本仩抢不到票,一放票就秒无更糟糕的是,没有直达桂林两江机场的飞机
一到节假日,大城市的火车站基本看不到路图/维基百科
这种麻烦不仅仅是坐车,还有邻里亲戚突如其来的关心热情但突兀。他们会从你的穿着聊到工资,再聊到情感状况然后直白地问你什么時候结婚,什么时候买房什么时候买车......最后整条街都知道了你的现状。
桂林的第一第二产业发展较为薄弱能叫得出名字的品牌大概就昰三花酒、豆腐乳、西霜。第三产业尤其是旅游业才是桂林收入的大头。以旅游业形成的产业链条给桂林人带来了不小的收益。
然而现在桂林的旅游业遇冷,就业形势就很不乐观了县城平均工资一千多块,桂林市区两千左右实在是难以维系生活。所以年轻人都愿意出来闯闯
现在回头看看成长的这些年,从那里走出来真的是一个奇迹尽管北上广深这样的大城市也有相应的弊端,比如人口过多、茬地铁被挤成狗但是有相对发达的医疗体系、有众多的就业选择、对得起付出的薪水......最重要的是,你是自由的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和指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