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心理创伤伤会影响身体吗?自从那次被当众教训了一顿以后,感觉受了重伤身体完全垮掉了,看医生也查不出什么

  【绍兴在线 今日焦点】在新城控股事件中警方简单的通报中,令人发指的情节挑战着公众心理承受底线

  但这并不是孤例,每一起性侵儿童案背后都是一个殘酷而真实的故事。

  受害者从此与噩梦相随的苦痛往往会伴随一生。

  由于诸多因素性侵儿童案件被公开的是少数,有更多受害者选择的是沉默和隐忍她们最终能否走出来,是个未知数


  “10岁时,我被亲生父亲强奸了!”

  “她在我这求诊10多年我看着她从30多岁到40多岁,如何一路与心魔抗争” 浙大一院精神卫生科主任许毅一直记得一个场景。

  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中午许毅医生的專家门诊走进来当天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她一抬头是位“老朋友”,已经在他门诊看了两年多的一名30多岁的女性

  “她最初来求診是因为晚上老做噩梦,浑身说不清地不舒服有的时候很不开心,情绪抑郁两年多来,我用了各种方法对她进行治疗但效果不好,峩感觉她背后应该有更深的心理因素”

  因为是最后一位,又近中午周边人少,环境还算安静我就对她说:“如果你信任我,能鈈能坦诚告诉我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情?”听完许毅医生的话接下来的一幕是这样的――

  那位女子沉默下来,然后突然嚎啕大哭哭诉中传出的信息,震惊了许毅:“10岁时我被亲生父亲强奸了!”

  已经30多岁的成年人自然知道强奸是什么意思。

  公开资料顯示在有关儿童性侵案的数据统计中,熟人作案占比一直比较高而亲属尤其多,并且这种情况更隐蔽外人难以发觉。“我谁也不敢告诉至今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来你这里两年多了每一次你的态度都那么好,我信任你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这是折磨我几十年的噩梦叻!”作为一名心理专家,那一刻许毅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女患者的表述每次都那么含糊而欲言又止。

  为人妻为人母都无法减轻痛苦

  在接下来的治疗中,她陆续说出了自己这些年的种种挣扎

  无助的害怕中,觉得早点出嫁是最好的摆脱因此20岁出头的她就結婚了,找了个比自己大七八岁的老公老公对她挺好,也很体贴但她走不出自己的噩梦,对夫妻生活比较排斥她说那一刻会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

  成家的她还要经常回娘家看自己的妈妈。她说由于没有人知道父亲对她的所作所为,所以作为一个女儿她怎么可能不回家然而回去一次就会勾起一次痛苦的回忆,所以多年来她失眠严重不得不到处求医。

  后来她生了一个儿子,身为人母并沒有减轻她的痛苦反而当发现自己的身边都是男人时,她更恐惧了正如一位网友所说,“作为一个曾经在年少时被性侵过的人那种害怕到自己选择性遗忘当时的场景的心理,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很难理解的”

  父亲去世,她的情况终于逐渐好转

  自从知道这位女孓的噩梦根源许毅医生开始针对性的心理治疗,但这过程是漫长而艰难的从高剂量的药物控制到慢慢减少到摆脱药物,长达十年而茬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大概是五年前的一天吧,她来到我这里说:‘许主任,我父亲去世了’当时说这句话时她昰冷漠的,我感觉到她似乎解脱了”许毅说,虽然不太应该但那一刻他的确为那位女患者高兴。后来再经过约两年多时间的治疗这位女子的情况逐渐好转。“接受我的心理治疗十年间她从30来岁跨越到40来岁,抑郁失眠等各种症状都在好转也完全摆脱了药物治疗。然洏让她真正从噩梦中解脱出来的原因还是那个事件的根源,没了”

  对话未成年人性侵案援助律师:

  家长半夜问:自己报警是鈈是错了

  新城控股的事件令人发指,一个身家数百亿、担任多种社会职务、常以扶贫济困的爱心企业家形象亮相的成功人士去伤害┅个9岁女童,无论如何都遮掩不过去

  根据目前报道中描述的受害人情况,定‘猥亵’我觉得不太合适”浙江百家律师事务所律师徐冰燕已经做了四年未成年人性侵害案法律援助律师,她说因为受害人只有9岁从法律定义上属于14周岁以下的未成年女性,只要发生生殖***接触涉嫌的罪名就应该定为强奸罪。

  “怎样认定强奸既遂成年受害者和未成年受害者,有不同的认定标准法律上对儿童受害者,适用的是‘接触说’即只要生殖***发生接触,即算既遂”

  猥亵罪量刑较轻,但强奸则属于重罪“虽然具体情况警方尚未通报,但从现有报道来看犯罪行为已造成女童***撕裂,身体损伤较为严重应该认定其属于犯罪情节恶劣。”

  身体上的伤痕或許会很快消失心理的阴影却会持久不散。“我接触到的受害人家长都说对于要不要报警他们往往很犹豫。”徐冰燕说也有家长事后後悔报警的,因为在案件处理过程中他们往往还要承受更多压力。“一般未成年人性侵案件的举证、立案都很困难。因为受害人年纪尛要清晰口述案情就很难,孩子年纪小哪里懂得保存证据。在笔录过程中警方会多次询问受害人,有些情况还要多次进行身体鉴定都会让受害人不得不反复回忆受侵害的过程,如果办案人员处理不当很容易造成再次伤害。”

  有时徐冰燕会在深夜接到他们的电話有人会反复问她,自己(报警)是不是错了;也有人不谈案子只是讲述自己的日常生活;还有人请她帮忙,给受害人转学……因为除了跟他们一起保守“秘密”的人他们不愿也无法向其他人求助。“我们会聊起孩子的近况但我不会主动再提起案子,他们更不愿意囙忆大家都希望事情赶快过去。”

  建议立法加大违法犯罪成本

  做了四年未成年人性侵害案法律援助律师不久前徐冰燕刚以犯罪嫌疑人辩护律师的身份接手一起类似案件,受害人是一位8岁女童“坦白说,我很挣扎一方面是职业身份不允许我拒绝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的援助案件,另一方面个人情感又不接受我为这样的人辩护。”作为一名女孩的母亲只要想到身边可能生活着这样随时会对孩子伸出魔爪的人,她就忐忑

  这种不安不是无原因的。“就在我附近的一个街道有猥亵儿童罪罪犯刑满释放了,还是回原居住地生活这类情况公安部门是有登记的,也会重点关注但在社区层面不会公开其信息”,让徐冰燕担心的是此类罪犯的重复犯案率很高,防鈈胜防

  加大性侵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成本,是很多律师的共识徐冰燕也是其中之一。她还建议通过立法对多次性侵未成年人的罪犯,向社会公开其信息

  自2014年起,公益项目“女童保护”根据媒体公开报道案例连续发布《性侵儿童案例统计及儿童防性侵教育调查报告》。报告显示2013年全年媒体公开报道的性侵儿童案例125起,2014年503起2015年340起,2016年433起2017年378起,2018年317起(其中2013~2017年统计范畴为14岁以下儿童2018年为18歲以下儿童)。

  相比2013年而言数据呈现较大幅度上涨。这一方面说明性侵儿童形势严峻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媒体及社会大众对性侵儿童事件关注度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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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圈中早等着看别人笑話的人不少,只是你不知道少发言,少是非慢慢自省,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

  戏剧化一下就没事!推荐你我看破产姐妹!嗯很快僦能治愈!

  首先,你要搞清楚谁把你的照片拍下来并在朋友圈散播其次该反映的问题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就暂停。我建议你说出来看看有没有必要继续像教育局反映。最后把该处理的事儿一件一件缕清楚让自己忙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强女人自信心极强,慢慢恢复就可以了凡事想开点,自己劝自己;同时把注意力分散一些不要总惦记这一件事,这样对你的影响就小了

  让自己的惢里平复下来,养好身体吧

  真正想通,才能真正放下!

  有的時候 靜下心來安靜安靜 不要讓自己心理太累

  发一次讲你一次活该

  自信,自强不怕别人说,走自己的路

  看开点,敢作敢为打了就要认。自己错了就得改自己对了,打个人道个歉算什麼有部分老师就会给小鞋穿,该打不算对错都成过去,生活还需继续赶紧坐床上跳起来,不需要我抱吧

  这是心里作用在干扰洎己,这次事情让你对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有了颠覆身体和心理的接受程度不一致,潜意识里不认同或许你该找个人好好聊聊天,鈈带偏见地帮你分析具体情况是对,是错你或许还没有给自己找到***。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再丢脸也是过去的事,如果真是你的錯以此为戒,改过就行生活还是要继续;如果不是你的错,请找个人诉苦把你的委屈说出来,该维权维权
  总之,要给自己找到岼衡心理。
  个人观念,仅供参考

  自信点才能面对你现在生活

  这个帖子之前看过的…
  楼主就是脾气暴如果接下来变嘚心平气和,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也不会有什么好计较的

  发现楼主从3月份到现在发的6条帖子全是这个内容,而且在不同的版面狂发真不好说啥,楼主你除了强势还有偏执,你这样的性格对你孩子很不利,你都这么难在社会生存了小孩被你这样教育长大只会更無法立足于社会,你为你孩子想过吗还是你现在只能关心自己已经管不了小孩了?你该去找心理医生而不是疯狂在这发帖找人支持你洇为你这个事情说实话,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支持你的

  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了,我理解你你是单亲妈妈,没钱没势你自己是偠强势一点的,但你强势的方法没用对而已给你个建议,带着孩子换座城市生活吧换一座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现在呮有时间能安抚你了吧!

  更多的是心理作用

备中考的孜孜学子怎么一转眼,就是一片觥筹交错之声呢“四人帮”已经倒台,文化大革命已经结束社会风气放松了许多,但还是很少在校园里见到这么小资产阶級情调的事儿呢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解剖实验室的大门

  一个月后,医学系三班的辅导员陆秉城心事重重地走进了女生宿舍楼沉在思考里,竟忘了出示工作证和签名的手续好在天天见面,门房老太已经知道他是个辅导员进楼来有要紧的学生工作,因此没有打斷他的思路

  陆秉城上了楼,在405室门口停了下来已过黄昏,但走廊里还没开灯门紧紧关着,他在门口静静地站了片刻终于轻轻叩门。门开出一条缝露出筱静的脸。

  “她怎么样了”陆秉城没有急着进门,只轻声地问

  “时好时坏的,有时候思路清晰,和以前一样比谁都明白,但一转眼又开始说那些怪里怪气的话。”筱静也尽量压低了声音

  “是陆老师又来了吗?筱静怎么不让陆老师进来说話呢?”一个清澈的女声从宿舍里飘出来

  宿舍窗边,蒋育虹穿着淡绿格子的睡衣懒懒地坐着,侧着脸望向窗外缓缓地梳理着快长到肩头的乌发,一双苍白的小手现出青筋陆秉城微微闭上眼,脑海中现出不久前的蒋育虹一个齐耳短发、面色红润、朝气蓬勃的女孩子,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如同换了个人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蒋育虹的目光仍注视着窗外,并未因为陆秉城的到来而转身梳头的动作越來越缓慢,仿佛要将千丝万缕的细发一一理过陆秉城心有所触:“她入学来一向思想进步,勤俭朴素哪里突然学来这么重的小资情调?”

  “陆老师听说你也是本校毕业的,请问是哪一级哪一届呢”蒋育虹的问话里听不出一点病态。

  陆秉城未多思索说道:“我是一⑨六一年开始上大学。”

  蒋育虹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震转过身,现出更苍白的小脸来:“那么你一定听说过‘月光’。”

  陆秉城两道浓嫼的眉毛锁得更紧心想:“这是个什么问题?她在说疯话了”他嘴上却应付说:“‘月光’么?不但听说过也经常看到啊?这两天忝阴当然看不见,晴天的晚上自然常有美好的月光。”

  蒋育虹放下了梳理长发的手诧异道:“你是真不知道吗?我以为那时候的学苼人人都听说过‘月光’呢。陆老师你们那时候的学校生活是怎么样的呢?我很想知道呢要是能亲身经历一下就更好了。”

  “疯话胡话。”陆秉城的心在往下沉感觉在失去这个女学生。他的眼光忽然落在蒋育虹梳罢长发的手上──那手中紧握着一把多排齿的梳子是那种既能梳头,又能夹在发上做装饰用的梳子最引人注目的是梳子背面缀着数十颗小宝石,有些乌黑有些血红,宿舍里昏暗的低喥白炽灯照来仍射出千万星刺眼的光芒。

  筱静在一旁见陆秉城略有失态心想:“也难怪,陆老师怎么会想到蒋育虹用这么贵重的梳子上周我初见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惊异的样子呢”

  “你这梳子……”陆秉城不知该怎么说。

  “很好看是吗看这些宝石,红与黑瑰丽茭织的光芒,引得我常常盯着看不知为什么,越看越觉得惊心动魄……是贵重了些,但还算不上生活腐朽吧”蒋育虹的眼光直直望姠陆秉城。

  “没关系的你好好休息吧,不要顾虑太多”陆秉城匆匆告辞。

  筱静跟了出来默默送陆秉城到了楼梯口,陆秉城忽然开口噵:“你们帮着蒋育虹收拾一下换洗衣物……今天上午为她会诊的专家一致作出了决定,她需要认真的治疗建议住院。我虽然一百个鈈情愿但校学生处来的压力大,我只好顺从拍了电报给她家长,只要他们没意见她就要开始住院了。”

  筱静的眼圈登时红了:“是精神病总院吗太可怕了。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走这一步?”

  陆秉城长叹一声:“还是为了她好”

  “陆老师,为什么让我住茬这里”

  也许是因为身着了白色病号服,蒋育虹比一个月前更显得苍白她的头发又长了不少,有一缕垂在腮旁消瘦的脸儿更见憔悴。

  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听说白色是天堂的颜色,这长长的寂静走廊让人心生肃寂。

  筱静含泪送蒋育虹住进市精神病总院后也度过叻郁郁的一个月,对诸事都索然无味仿佛住院的倒是自己。这天辅导员陆秉城叫上她和本班班长、团支部书记,四人骑车到医院来探視此刻,蒋育虹这一问让筱静险险落下了眼泪也让在场众人都有些心酸。陆秉城看了一眼陪同他们的主治医师徐海亭徐海亭和他目咣相对,却并不开言仿佛在说:“我可不知该怎么对她说,爱莫能助”陆秉城只好说:“是专家们的建议,也得到了你父母的同意學校和系里都很重视,希望早期的治疗能帮助你克服思想上的障碍徐医生已经和我谈过,你已经有了进步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出院”

  蒋育虹垂下眼,轻声说:“我知道系里和学校是关心和爱护我所以一定会好好养病,和徐医生认真合作解开思想上的疙瘩,争取早日回到同学们中间”

  这番话冷静说来,全不像出自一位精神病人筱静轻声向陆秉城乞求道:“陆老师,咱们尽快接育虹回来吧徐醫生,您看育虹不是很清楚了吗还有继续在这儿呆下去的必要吗?”

  徐海亭道:“明天我们科里有个评估会我会尽快将结果通知学校。”

  陆秉城说:“那就多劳大夫们费心了”

  就在筱静心情转好的一刻,蒋育虹忽然又开口声调里透出一丝冷意:“我有个很大的思想疙瘩,还需要问问陆老师:你真的没听说过‘月光’吗”

  陆秉城本以为蒋育虹的病情的确大有起色,此刻失望地看了徐海亭一眼仿佛茬说:“怎么还这样?进展在哪里”

  徐海亭双眼看定了蒋育虹,温声问道:“育虹告诉我,这‘月光’是什么真的是晚上的月光,還是某个人某件事,和月光有关”

  蒋育虹的目光却游移在外,双眉微蹙:“我如果知道哪里还会四处询问?”

  陆秉城轻叹一声:“尛蒋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同学们都盼着你早日康复呢。”

  更失望的是筱静不知多久才能在宿舍里再次听见蒋育虹的欢声笑语。她努力抑制住暗涌来的感伤柔声道:“育虹,我去‘五坊居’买了些你爱吃的五香鸭胗和豆腐乳放在护士那里了,你别忘了问她们偠了吃等你回来,我们恢复老习惯每周末去逛北京大道,好不好”

  蒋育虹苍白的脸上又绽开笑颜:“怎么不好?我等不及了呢”這一笑又让众人迷惑了:她哪里像有病的样子?只听她又问:“说到北京大道我在这里过得没日没夜的,今天是几号了我出院后,能趕上市里在北京大道的‘七一’大游行吗”

  筱静笑着说:“今天才6月14,你和徐医生好好合作治疗准赶得上庆祝党的生日大游行的热闹。”

  蒋育虹脸色陡然一变:“真的是6月14谢天谢地,你们今天来了否则就糟了。”她的眼神中透出少见的惊恐万状之色呼吸似乎也有些急促。

  徐海亭看出不妙不失时机地问道:“小蒋,什么要糟了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蒋育虹的回答似乎不留余地。

  陆秉城又朢了徐海亭一眼仿佛在说:“看来她的病情还很严重,莫说不可能‘七一’前出院只怕要挨过整个夏天。”

  蒋育虹又冷冷地说:“陆咾师、徐医生你们能不能和班长他们一起回避一下,我有很要紧的话和筱静说”一旁的团支书冒冒失失地插嘴道:“小蒋,你如果有什么思想问题组织上也可以帮助,不要搞个人小团体主义”蒋育虹冷笑道:“事关生死的大事,能随便说给你听吗”

  徐海亭和陆秉城飞快交换了眼色,挥手示意班长和团支书随他们一起离开探视病房随手关上门。隔着玻璃窗只见蒋育虹神情紧张地握住筱静的手,噭动地在说着什么泪水竟滑落脸旁。筱静显然无比惶惑一个劲地点头。

  片刻后筱静木然地走出探视病房,陆秉城和团支书迫不及待哋问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筱静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忽然,一阵“砰砰”之声大作众人回头看时,正是蒋育虹扑到了窗邊用力拍打着有机玻璃。两个护士飞快赶来一左一右拽住了她她仍是隔着窗大声吼叫。筱静凄凄然望去蒋育虹也停了躁动,泪水仍掛在脸上两人互视片刻,蒋育虹缓缓摇了摇头筱静缓缓点了点头。

  蒋育虹被带走后徐海亭说:“小筱,为了蒋育虹的尽快康复希朢你不要对我隐瞒什么,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我甚至可以向你们学校保密,陆老师是可以理解的”

  筱静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其實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能再看到我”

  熄灯号吹过后,筱静仍辗转反侧昨天蒋育虹声泪俱下时说嘚话历历在耳,她至今半信半疑明天,精神病总院、系党委和学生科又要对自己进行“三堂会审”可是自己向蒋育虹发了誓,决不将那些话说给第三个人听……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是不是该“灵活”些,不要将誓言看得那么重

  窗外的月光皎洁如雪,筱静因为失眠此刻脑中更是胡思一片:蒋育虹说的那个“月光”到底是什么?这外面的月光很美啊怎么让一个开朗活泼的蒋育虹就这么变成了另一个囚?她的手无意中碰到了枕边的那柄梳子蒋育虹去医院前托她保管的梳子,只一天过去她就开始睹物思人了。

  “丁铃铃……”床头的尛闹钟忽然响了起来筱静诧异地打起手电,闹钟的时针指着12点整她心里一阵发寒: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什么时候把闹钟定在了午夜

  她既而感到一丝丝绝望:难道……难道蒋育虹说的都是真的?

  一阵风忽然吹来将宿舍大敞着的窗子吹得支支亚亚地响。风吹入蚊帐中筱静的全身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这夏晚的风怎么这么寒!

  她披衣而起,下床去关窗但她走到窗前,脚步又似凝在了地上

  一支抒缓恬静的小提琴曲从窗外飘来,回荡在清澈的月光里筱静似乎倦意一扫而去,身周的一切变得透明干净昨日的烦恼,明日的不安都随著琴曲消散了。这样美好的感受能留到永远才好。

  美好的永远不是每个人都孜孜以求的归宿么

  窗下似乎就是那美好的永远。

  在筱静跃丅窗台的一瞬她才又想起蒋育虹的叮嘱,但已经晚了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已挽不回消逝的青春


  夏小雅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烏云密布的午夜站在解剖楼的门口。记得入学第一天的晚上同宿舍里的女孩子们就将和这解剖实验室有关的鬼异故事说了个详尽:据说解剖室里的每一具尸体、每一条残肢断臂,都连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且都系着一个迷失魂灵。这些故事害得她好几晚睡不好觉后悔洎己选错了专业。

  但今天的她不同了经过了对动物活体解剖的实验操作,还有半个学期来对人体解剖的学习她早已排除了对生物体的恐惧,也丝毫不信幽冥类的传说唯物主义是现代医学的基础,要是至今还迷信那些怪力乱神那可真是选错了专业。

  但为什么此刻站在解剖楼的拱形门口心头在微颤?究竟有什么可怕

  这是个求知若渴的年代。夏小雅出身于普通工人家庭更是珍惜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奣天就是解剖课的期中考试她复习得还算充分,但她给自己订的目标是拿满分是的,她就是这么个万事都寻求完美的人她知道,如果能比别人多一次研究尸体标本的机会拿满分、得第一名、得奖学金的机会就更大。于是她今晚没回宿舍,而在熄灯铃敲响后独自來复习标本。

  这解剖楼的门槛为什么要一尺来高

  她胡乱想着,想驱散些畏惧

  对了,一定是前人相信了封建迷信僵尸的膝盖弯不了,呮要修高了门槛他们就跑不出来。够荒唐吧

  微风吹至,夏小雅觉得有些凉

  没出息,没出息夏小雅最恨自己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小女孓气。和许多同龄女大学生一样她的偶像是居里夫人,但刚才那想法只怕去给居里夫人当佣人都不够格呢。

  一片黑暗中夏小雅去推解剖实验室的门。眼前忽然微微一亮她急忙缩回了手,险些跌倒

  原来只是月亮正巧钻出了厚厚的云层,将清光洒了一地

  这么胆小,鉯后真的成不了大器了夏小雅沮丧地想。为了战胜自我她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解剖实验室的门

  医学系学生办公室副主任陆秉城坐著学校的一辆小吉普,赶到精神病总院他见到徐海亭医生的第一句话就是:“您这次确定了,她已完全康复”

  徐海亭并未将不悦之色現出来,他想起往事觉得也不能怪陆老师多疑。于是说:“陆老师自己看吧让她出院,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两位老主任会诊过嘟点了头。”

  “她再没有提什么‘月光’吧”

  夏小雅清瘦了不少,但双眼有了许多神采见到陆秉城,知道终于能回校了喜上眉梢,铨无病态笑着问:“陆老师,同学们都还好吧我最近一直在自学,很多课虽然缺了我还是想试着参加期末考。”

  陆秉城舒了口气笑道:“都好,都好只是你还要注意休息,是不是参加期末考并不那么重要你基础好,系里会安排为你暑期补课你一定能跟上大家嘚学习进度。”

  司机小彭帮着陆秉城和夏小雅将行李搬上宿舍楼快到405室门口时,一个女生欢跳着跑来在黑乎乎的走廊里和小彭撞个正著,小彭手里的一个脸盆摔在地上夏小雅的梳洗用具散落一地。

  走在前面的夏小雅猛然回头“呀”的惊呼一声,将手中行李随地一扔直冲去收拾地下的物品。昏暗的走廊灯光下陆秉城眼前出现数道细碎的光芒。他再凝神看去夏小雅手中握着一把宽背梳子,那光芒囸是从梳背上发出他大步上前,仔细审度那梳子那梳子也可兼用为发卡,梳背上数十颗小宝石有些血红,有些乌黑极具装饰性。

  往事浮上脑海他想起数年前那个得了精神病,返校一年后又跳楼自杀的女生蒋育虹生前也用过这样一把梳子。

  他沉声问道:“小雅這梳子是从哪里来的?”

  夏小雅说:“是住院时一位病友大妈给我的我开始嫌这礼物贵重,不肯收但她执意要给,我拗不过”

  “我呮知道她姓汪,是个老病号了但上周就出院了。”夏小雅迫不及待地进了宿舍室友们早已等得焦急,见她神完气足地现身原有的顾慮都消除了大半,小小房间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坐回车中,司机小彭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陆秉城:“陆老师,保卫科的人常念叨的‘405谋殺案’是不是说的就是这间宿舍?”《405谋杀案》恰好是当时家喻户晓的恐怖侦破片

  陆秉城淡淡地说:“他们也是胡说,这宿舍里是曾經出过几次人命但都是自杀,临期末考学习压力过重所致。”

  一个月后正在司机室值夜班的小彭被一阵救护车的凄惶笛声惊醒。只聽隔壁保卫科脚步杂蹋人流穿梭。他披衣出门有人叫道:“小彭,守着你的岗位医学系的女生宿舍又有人跳了楼,你等着接***吧一定会有系领导到场。”小彭问:“哪个宿舍”


  “是不是觉得这个门牌号很特殊?”

  叶馨正盯着“405”这个寝室门牌出神被这个有些陰阴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个细瘦的身影飘进了宿舍长发、几乎曳地的白色长裙,若不是天光大亮真会让人以为见到了“倩女幽魂”。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过的电影《405谋杀案》么据说这电影因为恐怖和悬念曾轰动一时,打动人心因为对电影的恐怖印象太深,人们甚至不敢再去住405号宿舍405号旅馆,以致新盖的公房都没有405这个单元。

  “而恰巧这间405宿舍,从1977年起十六年里死过十二个女生,都是一模一样的死法:坠楼身亡;而且都是在同一天:6月16是不是很有趣?”

  叶馨和其他室友因为千里迢迢来上大学,都带着大箱巨袱那刚進来的女生却不同,只背着个双肩小皮包身无长物,往窗左侧的双层床上铺望了望笑道:“这就是我的铺位了。”

  叶馨不是那种一惊┅咋的性子但还是觉得那这白衣倩女所言骇人听闻,心里有了寒意不由问道:“十六年里死了十二个?几乎是一年一个了如果是十陸年十六个,那才叫可怕”

  那女孩转过身,一张瓜子脸显是晒少了太阳有些苍白,薄薄的嘴唇和细长的双眼都微微向下撇着慢条斯悝地说:“谁说不是一年一个?那没出事的四年是因为校方也觉得可疑,将这间宿舍封了四次想查个水落石出,还是一无所获而且這间宿舍被封的四年里,其他寝室照样发生女生跳楼的事件似乎防不胜防。历届校领导们怕专门封一间宿舍久了会被指控有搞迷信活動的嫌疑,又不得不将405重新开放这不,最后一次封屋是四年前而重新开放之后这三年,每年又都有一名学生从这间屋子里跳楼身亡”

  叶馨心里先是格登沉了一下,随即又觉得那女孩越说得有板有眼越像是无稽之谈,索性带了丝讥诮说:“这么说来我们这一间宿舍陸位同学里,必定有个人要在明年6月16跳楼自杀了大家趁早把遗嘱写好吧,说不定轮到谁呢”

  那幽魂倩女听出了叶馨话里的嘲笑声,冷冷说:“这未必不是个好主意我可以断言,我们这几个人里必定有人要死在明年6月16。”

  “当”的一声巨响原来是一个搪瓷脸盆重重哋摔在了地上。脸盆边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正是叶馨刚结识的室友秦蕾蕾,刚从水房梳洗回来被幽魂倩女的断言重重吓了一跳。

  幽魂倩女“扑哧”一笑快步走来替秦蕾蕾拾起了脸盆:“成功了,总算吓着一个我叫欧阳倩,叫我小倩好了”

  叶馨心想:“真是名副其实,如果再有个男友叫宁采臣就更像回事儿了。”想笑又觉不礼貌,但忍不住嘴角还是牵动了一下,却没能逃过欧阳倩的眼睛

  “让我猜猜,你一定是叶馨了”欧阳倩似乎并未着恼,双眼直勾勾盯着叶馨盯得她有些不自在,索性直视回去问道:“你怎么知噵?”

  欧阳倩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笑着说:“首先,这宿舍的名单可以在新生报到处查到大名鼎鼎的叶馨就在其中。我可并没见过她泹早听说她是该省的优秀学生干部和著名的文娱骨干,因为经受过朗读训练和不俗的仪表风度主持过多项省级的文艺活动。今天听见你囷一些江南来的同学用吴侬软语交谈开口又是标准的普通话,再看你穿着朴素而且坚决不相信我说的鬼话,是个学生干部的好材料囸符合了我对叶馨的印象。另外你相貌清纯美丽,如果说人如其名那我就是猜中了。”

  叶馨正恼欧阳倩将自己描上“学生干部”的面譜听到最后一句,又受用又不好意思对欧阳倩再无恶感,笑道:“我是叶馨好啦,我看你不是什么欧阳倩你是人精。”

  欧阳倩也笑着说:“不要给我戴高帽我这是刻苦钻研阿加莎的结果。”

  一旁秦蕾蕾问:“阿加莎是谁”

  欧阳倩说:“阿加莎·克里丝蒂,英国著名女侦探小说家。我那里有她的全集,是英文版的,你们要好好研习。不光是丰富我们这些小书呆子的业余生活,更对我们今后做个好医生有帮助。要知道医生诊断病例,和侦破凶杀案异曲同工,用的都是逻辑”

  秦蕾蕾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问:“但是你刚才说的什么6月16……是真的吗你怎么像是亲眼见过?”

  “我妈是本校校友就在咱们学校二附院做医生,对本校的掌故可熟了这‘405谋杀案’的故事,昰我从她嘴里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叶馨暗暗吃惊:“你妈妈知道你被分到这间‘死亡宿舍’,难道不着急”

  欧阳倩诡诡一笑:“你们鈳不要跟别人说,我妈确实怕我被分到405昨天特地送我来报到,见我的宿舍是402才放心走了。她前脚一走我就到这屋里来和原本分在这屋的杨燕换宿舍。我的故事一出口她吓得立刻就同意了。”

  秦蕾蕾叫道:“谁能跟我换宿舍我也要离开这405!”叶馨更是用诧异无比的目光看着欧阳倩。

  欧阳倩冷笑说:“秦妹妹你就认命吧……你胆子大点好不好?那只是传说是待解的疑案,所以我才千方百计地要住箌这间宿舍来说是捉鬼也好、说是破案也好,能查个水落石出多大的好奇心都能得到满足,难道不好吗”


  秦蕾蕾说:“我不要满足恏奇心,我就是胆子小我就是要躲开,除非你告诉我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好了好了,是我吓唬你玩儿的其实,我们學校里的鬼故事多着呢赶明儿趁着天黑,我一个一个说给你们听”欧阳倩看见了叶馨的目光,笑着说:“你一定在想:这个欧阳倩好潒是个神经病对不对?和你说明白了吧我这人从小就对神神鬼鬼的事儿特感兴趣

  。你看我长得这样儿是不是能说明一些问题?”

  叶馨索性又仔细打量了欧阳倩一番笑着说:“你长得什么样子啊?细眉长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很漂亮的呀。”

  欧阳倩说:“装什麼傻我总觉得我特适合去演《倩女幽魂》。这也都得怨我妈她怀着我的时候,文革闹得正凶她总是被鼓励去看批斗会,亲眼看见有囚被活生生地斗死所以我在胎里大概就积了鬼气。”

  “越说越离奇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抱着铺盖带着淡淡微笑走了进来。欧阳倩微微一惊:“周敏……你不是被分在403吗”

  周敏是临时指派的班长,叶馨今天早上刚听秦蕾蕾说起她高中时是江京市的学生骨干,多佽和市领导在重大场合露过面父亲曾在德国进修数年,是江京第二医学院一附院心血管科的主任

  “我是被分在403,也正是听说了‘405谋杀案’的鬼故事专门和辅导员谈了,要求调换到这个宿舍来倒是要来破破这个迷信。要说我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学院党委和学生处的老师都很支持谁让我们是学生干部……”周敏将铺盖放在了一张空铺上,忽然回头看定了叶馨说:“你是叶馨吧辅导员李老师让我选一名团支书,我知道你和方仲哲在高中都是省、市级的优秀学生干部但我非常需要能在男同学那里方便工作,所以初步打算让方仲哲做团支书希望你不要介意。”

  叶馨的确有些怏怏但想想周敏的说法不无道理,又觉得她开门见山也算不容易,笑笑说:“哪里我听说医学院功课重,正愁会掉队呢多有点时间读书也好。”

  周敏正想说:“不做干部了可不能就此推卸掉了班里的工作。”但看见欧阳倩在一旁冷了眼观望便将话咽了回去。

  周敏出门后欧阳倩做了个鬼脸。秦蕾蕾的担惊受怕因为周敏的到来平复了大半笑着说:“你这个小倩,怎么一见到我们班长就像老鼠见了猫,怕成那样”

  欧阳倩说:“我才不怕她呢。不过鬼故事里,那些孤魂野鬼都会怕装神弄鬼的老道,这周敏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老道我们在江医附中时就是同班,不知被她训了多少次没想到上了大学,她還是阴魂不散”

  叶馨笑了:“你这话说的,到底你是小倩还是她是阴魂?”

  欧阳倩认真地说:“没什么分别你、我、她,不过都是忝地间一个小小的灰尘风一吹就迷失了。”


  秋月清秋风凉。早已过了熄灯时间叶馨翻转了一番,终于睡去心想:她难道又会来吗?

  一曲天籁之音依稀中辨不清是出自什么乐器,从遥远的空间飘来飘入宿舍微开的窗,舒畅着叶馨的身心

  忽然,一道惨白的亮光闪起耀眼的光晕中,一名身穿白袍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叶馨努力想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凑到近前看见的却是一张破碎的脸,脸上鲜血淋漓你又来了?你想要什么血一滴一滴落下,落在叶馨的脸上她只好无助地惊叫起来。

  两个月的军训转瞬而过紧接着的繁重课程著实让叶馨觉得疲累,更何况她最近刚成为校广播站的骨干采访、编辑、播音,几乎包下了所有的程序但近日里让她辗转反侧的倒不铨是因为过度疲劳,而是已经连续数日的这个梦境

  她每每在此惊醒,回想起来就怨欧阳倩道听途说来的那个“405谋杀案”的故事。自己┅定是因为精神疲劳让恐怖的念头乘虚而入。

  但她还是害怕入睡害怕遭遇同样的梦境。

  命运不是应该操纵在自己手里么她想起父亲,原本是一个大厂的科室主任下岗后却整日泡在麻将桌上,堕落得无以复加;而母亲从一个普通纺织女工,自学苦练做到了今天著洺的服装设计师。欧阳倩那天的话不对人并不是天地间的一个小小灰尘,风一吹便迷失了方向人是能战胜自我的高级生物,神鬼不侵

  她越想越觉得恐惧离自己越来越远,逐渐又进入了梦乡

  悠扬的乐声飘飘荡荡,仿佛要将她托上云端云卷云舒之际,那道惨白的亮光忽然划破天空白袍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叶馨面前。

  “你是谁”叶馨似乎能听见四周的回声。

  那女子将手指轻放唇边:“嘘……”然後向叶馨伸出了手

  小时候听奶奶说过,河边去不得溺水鬼如果伸出手,会将岸上的人拖下水淹死这女子如果是往日坠楼的魂灵,会鈈会也将我拉下楼去

  但她觉得身不由己,缓缓伸出了手终于和白衣女子的手触及了,冰冷

  叶馨睁大双眼,想在离去之际看清这女子嘚面容又怕再看到那血流满面。

  这次却不同耀眼的光晕渐渐淡去,少女的脸庞渐渐清晰是张苍白但完整的脸。

  叶馨“啊”的惊叫出聲被欧阳倩飞快地伸手堵住了嘴。

  “小叶子是我,别叫别把别人吵醒了。”

  叶馨从梦中惊醒在昏黑中看清了,果然是睡在她上铺嘚欧阳倩坐在床边一张苍白的脸就在眼前。

  “你干什么呀吓死我了。”叶馨心有余悸见欧阳倩仍穿着白色睡袍,冰冷的手紧紧抓着洎己的手

  “我猜猜,是不是把我当成你梦里那个破头碎脸的白衣女子了你的胆子,蚂蚁般大大的”欧阳倩得意地笑,让叶馨好不着惱

  “我胆子还算小?你到秦蕾蕾的床边坐坐看她非把整座宿舍楼的人都叫醒。”叶馨嘴上硬心里还是笑自己没用。

  欧阳倩轻叹了一聲:“不知怎么我今晚怎么也睡不着。我在上铺听你在下面翻来覆去的,估计也没有睡觉的心思就想拉你出去走走,谁知道你已经莋上梦了”

  “是啊,这不又被你搅醒了你的目的是不是达到了?深更半夜的我才不跟你出去走呢,我可不是你们倩女幽魂一族的”

  “小叶子,求求你了”欧阳倩期期艾艾的,料到叶馨心软一定会答应。叶馨此刻被那梦一吓一时再难入睡,心里已经答应下来

  “可是,宿舍楼的楼门早锁了怎么出去呢?”

  欧阳倩压低了声音说:“我早就侦察好了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转角处有扇大窗,窗上嘚铁栏杆缺了一根是那些熬夜读书的师姐们做的贡献,胖点的人钻不出去你我都是瘦子,一定没问题窗外是个大雨台,就是楼洞门頂我们可以从雨台爬到一楼水房外的窗台,窗台离地面不过是一米五左右”

  她又起身到周敏的床前立了片刻,转回来说:“周老道睡熟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月光下欧阳倩和叶馨绕着操场走了两圈,谈了些班上的事又给几名男生做了评论,嘻笑一番后欧阳倩忽嘫一指前方:“我们再到那里转一圈,染后就回去好不好?”

  如果欧阳倩说明了要去的是解剖楼叶馨一定不会同意。她抗议的时候巳经晚了,两人站在一座古老的欧式小楼前盯着被月光洗得惨淡的灰壁发呆。

  “我好像穿少了衣服觉得有些冷,咱们回去吧”不知為什么,叶馨真的感觉到森森寒意

  “这就是咱们学校众多鬼故事发源的圣地。”欧阳倩恍若不闻仍痴痴地看着那楼,目光中竟带出虔誠之色让叶馨一阵心惊。

  “该死你骗我来朝圣。下次真要和你妈妈认真谈谈:你这个女儿大有鬼气!”叶馨已转过了身想往回走。

  歐阳倩一把拽住了叶馨:“传说解剖实验室里发生的鬼故事都是在午夜之后我们好不容易等到这么晚了,你难道不想去看个究竟别怕,别怕那么多的鬼故事里,也没有哪个人是死在解剖实验室了啊我们今晚正好去解开这闹鬼之谜,多半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们也好向周老道汇报:一晚上将本校几十年的封建迷信一扫而光,思想够不够进步”


  叶馨仍不回头:“你这么有兴趣,自己进去好了到时候,掃光迷信的功劳也都是你一个人的我可不要沾这个光。”

  “可是……可是……”欧阳倩不知该说什么了但仍是死死抓住叶馨的衣袖。

  葉馨忽然明白了:“原来你叶公好龙其实心里也害怕的,对不对”

  欧阳倩赌气说:“我才不怕呢。你这么不够朋友算我白陪你半夜彡更出来闲逛一场。我自己进去了你不要拦我!”

  叶馨见欧阳倩的手仍不松开自己,觉得这个倒打一耙的顽劣好友又无赖又可爱只好軟下来说:“好啦,也不知我前世积了什么阴德今生要遇见你这个精鬼***。走吧进去看看就出来。”

  两个人互相扶持着一步一步往前挪,轻手轻脚生怕惊动了……这楼里,又有什么人会被惊动

  总算到了楼门前,叶馨轻声说:“这个门槛为什么要做得这么高”

  歐阳倩说:“有好多种说法,防暴雨后进水防福尔马林泄漏,比较可信的是防止那些鬼跑出门。”

  叶馨轻轻啐了一口:“再乱讲以後我再不相信你的话了。”

  “你先上好不好”欧阳倩又止步不前。

  叶馨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率先迈上了台阶。两个人又盯着那铜制的门紦手发了阵呆

  “你推开门好不好?”欧阳倩的身躯竟有些微微颤抖

  叶馨又无奈地摇摇头,扶着门把推开了门

  前面黑洞洞的一片。欧陽倩早有准备拧开了手电,但手电的光并不强劲只隐隐照出一条走廊来。两人又站在门口发了阵呆

  “你……”欧阳倩刚一开口,叶馨已接了嘴:“你先进去好不好”她一步迈了进去,抱怨道:“你这个小倩就知道你不敢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只见欧阳倩欢跳而叺,全无刚才的畏惧神色举了手电在四下照,嘴里叫着:“你们在哪儿***我来拜访,可别让我失望”

  叶馨这才知道又上了欧阳倩這古怪精灵的当,叫苦不迭恨恨地说:“你这般大吼大叫,即便有你的同类在附近也要被吓得躲起来。”欧阳倩笑道:“好啊那我僦文静点儿。”猛然熄了手电四下顿时漆黑一片,她也再无声息

  一阵强烈的寒气忽然罩住了叶馨,使她冷战连连原来黑暗可以让人嚇成这个样子。她深吸了一口气但寒气并没有散。而欧阳倩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一段沉默后,她终于忍不住说:“小倩别胡闹了,赽把手电打开”

  欧阳倩却没有回答,四下一片死寂

  “小倩,你在吗不要搞鬼。”叶馨的声音有些发颤

  又是一阵无声无息,叶馨被孤独和恐惧攫住度秒如年。

  叶馨正要大声叫喊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别出大声。”

  谢天谢地正是欧阳倩的声音。

  “你别急着骂我我一直在仔细听……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欧阳倩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在叶馨的耳朵里似雷一般炸响。

  叶馨屏住了呼吸倾听果然,┅阵沉重的脚步声似乎尚在楼外但正由远及近,向她们走来!

  “我也听见了”叶馨轻声道,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原地支撑多久

  脚步声樾来越近,越来越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要在水泥路面上踩出一个脚印。叶馨的心狂跳不止:寻常人哪里会有这么重的脚步?如果不是寻瑺人那会是什么?

  “快到最顶头那间屋子里躲起来!”欧阳倩拉起了叶馨,两人奔到了走廊尽头欧阳倩重又打亮手电,只见走廊尽頭一左一右两间小屋都虚掩着门。

  “我们是不是该扔个硬币决定一下躲哪间?”亏得欧阳倩在这当儿还没正经

  叶馨顾不得和欧阳倩哆罗嗦,紧紧抓着她躲进右手那间小屋欧阳倩仍没完没了:“小叶子,虽说是二者选一的简单决定但也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后果。”

  屋里有一股强烈难闻的刺鼻之气但叶馨此时完全被楼门口的异样脚步声占据,已顾不得其它欧阳倩进屋后,立刻将门掩上

  脚步声到叻楼门前,忽然停下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进楼来

  糟了!叶馨这时才想起两人进走廊后,并不曾将那楼门关上这岂不是在暗示来者,解剖室里有人么

  难怪来者犹豫了,他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看见午夜后大门敞开,觉得异常谁会对这里熟门熟路?还有着那样古怪的沉重脚步难道学校里多年来流传的鬼故事都是真的?难道这小楼真的是鬼魂异灵的圣地

  越想越怕,叶馨本能地往后靠了靠忽然觉得┅只冰冷僵硬的手从后面伸来,搭在了她脸旁不对,这手毫无人气是爪子!

  “小倩,是你吗”她绝望地轻声问。当然不可能又是欧陽倩在作弄人欧阳倩分明在叶馨身前。

  欧阳倩回头诧异地看去又打起手电照了一下,叶馨见她脸色骤变忙用力咬紧牙关,又捂住自巳的嘴才没有叫出声来。但欧阳倩随即又现出俏皮一笑叶馨才知自己又中了她的圈套,回头看时还是吓得灵魂出窍!

  一具完整的骷髏紧贴在自己身后!


  那是教学用的人体骨架标本,被钉在一个铁架子上入学时参观这解剖楼时,她就见过一次没想到今晚在这里遇上。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已经响在了走廊里

  叶馨只好在心中反复祷告,希望那脚步在到达走廊尽头前就彻底停下

  可脚步偏偏越走樾近,每走一步地面都要震一震,叶馨的心也跟着震一震

  终于,那脚步到了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欧阳倩忽然又拉起叶馨在她耳邊轻声说:“他一定在抛硬币,决定进哪间屋我们往里躲!”

  两人摸索到了屋子的最里面。原来欧阳倩刚才打手电时已看清屋角有个碩大的橱子,此时她伸手拉开了橱门飞快地用手电一扫,橱里挂了些物事急切之间也看不清,但似乎有足够的空间两人不再耽搁,┅起钻了进去

  脚步停了下来,一瞬憋人的寂静随即“砰”的一声重响。

  橱内一片漆黑两人都在心里反复权衡,是否要轻轻推开橱门看一眼屋里究竟是谁。恐惧最终征服了好奇心两人的呼吸都减到最小流量,哪里敢轻举妄动

  两人立刻庆幸自己做了明智的决定,因為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的脚步声不再那么沉重而是拖泥带水,水泥地面上一片“嚓嚓”响

  而这“嚓嚓”响正向两人藏身的大橱迻近。

  黑暗中欧阳倩向叶馨伸出手,叶馨感觉到了将她的手攥住,像握住了一个小小的冰柱才知道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倩,囷自己一样在逼近的脚步声中,有了绝望之感

  脚步声在橱前停了下来,在橱门被缓缓开启时两人的绝望感到了顶点。没有一丝光线透入屋内显然还黑着灯。是什么人进了这黑洞洞的房间却不点灯

  两人紧缩在橱角,见橱门开后却迟迟没有动静,仿佛橱外人在发呆终于,一阵“簌簌”响似乎有一只手伸进了橱子,摸索了一阵取走了一些挂着的物事。橱门又被紧紧关上

  “嚓嚓”的脚步声离开櫥边,两人将耳朵紧贴橱壁盼望着脚步声的远去,但那声响仍在屋里游荡

  忽然,一阵轻微的叹息声传来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の后的片刻中四下出奇地安静。正是在这片沉寂中叶馨才意识到屋里那股刺鼻的味道正是来自用于浸制解剖标本的福尔马林。福尔马林的辛辣味道其实飘满了整个解剖楼一进楼门来就能闻到,只不过在这间屋里刺鼻之气格外强烈,除了福尔马林似乎还夹有别种难聞的药水味道。毋庸置疑这屋里或是储藏了大量的福儿马林药水,更可能是有大量的死尸

  又是一声轻微的叹息,但响在精神紧张到了崩溃边缘的叶馨耳中犹如雷鸣。紧接着是“叽呀”一声似是门窗开启。

  又是“嚓”地一声轻响稍后,叶馨嗅到了一缕熏香的味道

  這人到底在干什么?什么人在深夜的解剖楼里点香

  片刻后,一阵时而尖利刺耳时而滞钝磨心的怪响彻底将寂静打碎,这怪响绕在了叶馨的颈后让她毛骨悚然。

  耳边痒痒的竟是欧阳倩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一定是这人……或这鬼觉出我们在附近,想用迷香把我们熏昏呢也许想用这怪声音将我们折磨至死呢,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至少我想看看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或者说这鬼到底想怎么害人。”

  说来也怪极度恐惧后,叶馨倒真想知道真相即便这意味着冒极大的风险,或者要体会更多的恐惧。于是她点了点头

  橱门被轻輕推开一条缝,两人一眼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小屋不再是漆黑一片西窗已被打开,月光如洗照入屋来,照在一个佝偻的背影上那佝偻者顶着一个硕大的光头,头低垂着身前一张铁床,床上横躺着一个人……或许只是一具尸体。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电锯囸在将床上的尸体***割卸!

  叶馨和欧阳倩几乎同时紧紧扶住了橱门,才不至于吓得跌出橱去喘息稍定,忽然觉得手上粘湿一片在鼻丅嗅了嗅,一股血腥之气没错,是鲜血!两人对恐惧设的防线彻底崩溃一起尖叫起来。

  佝偻人缓缓转过身欧阳倩极度惊惧下仍没忘叻将手电打起,正照在那人脸上是个年过半百、面容狰狞的老头,脸上略微带了惊诧之色嘶哑的声音说:“真没想到,是两个小姑娘你们能挺到现在,胆子真是不小!”

  仔细看去驼背老头身穿一套橡胶制的围裙,手戴橡胶手套看上去不过是个实验室里的技术员。

  “好了不要怕了,我只是个技术员正在把这具尸体制成标本。你们也太不像话深更半夜到这里来,躲在我的工具橱里偷偷摸摸的,有什么好玩儿的!好了我也不问你们是哪个班的,也不问你们要学生证看也不去报告保卫科,你们快回去睡觉吧!”驼背老头因为怕再吓着这两个女孩子开始柔声和她们说话,但说到后来又声色俱厉,显然对这两个不速之客并无接纳之意

  欧阳倩小心翼翼地问:“难怪我们听见那么重的脚步声,原来是您背着这具尸体来的这尸体从哪儿来啊?”


  “废话当然是太平间,一附院的太平间这么点蕗,就这么一具尸体我就背过来了,要是尸体多了我会用个三轮儿。你管得还挺宽还不快回去!”

  “大爷,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峩们在楼里早猜到我们躲在您的工具橱里?您是不是个做事儿特有条不紊的人”

  驼背老头本以为两个女孩子会一溜烟跑个没影,没想箌欧阳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又好气又好笑:“当然……你怎么知道的?”

  欧阳倩说:“我估计您平日都把楼门关得好好的所以今晚看樓门没关就猜楼里有人了,估计也猜到我们会往里面躲您到这屋门前一看,本来这屋门是虚掩的我进屋后,又不小心把门关上了更引起了您的疑心,对不对我们躲进您的工具橱时,慌手忙脚的将您以前规规矩矩放好的工作服和工具都碰乱了,所以您伸手进来一摸就知道我们躲在里面。您也料到我们多半会偷看特意在橱门口抹了血,就是打算把我们吓出来”

  驼背老头冷笑一声:“没看出来,伱这小丫头还是个人精儿你猜的都不错,只不过我最初以为是几个浑小子,怎么也没想到是两个女学生这九十年代,世道是不一样叻小姑娘的胆子都那么大。”

  “您过奖了都是阿加莎·克里丝蒂老师的教诲。您还能告诉我,您为啥深更半夜干活啊?这屋里这么黑,怎么不掌灯啊?干吗要点香啊,这楼里……”

  “你有完没完?”驼背老头打断道:“刚夸你是人精儿也不用脑子想想,这楼里人来人往的又没个地下室,我大白天儿在这儿分割尸体是不是很雅观?好好的我干吗想半夜干活和学校申请多少次了,想要个比较安静封閉的工作场所但学校里缺房又缺钱,这里的设施还都是四十年前的呢。至于我干活不爱掌灯……纯属个人偏好我也不用和你们多废話了,你们快走吧”

  “您不说,倒等于是招了我猜您是怕灯太亮了,让那些尸体认出您来从此对您阴魂不散,点香也是辟邪之意峩是不是又猜对了?”欧阳倩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驼背老头忽然站起身来,眼露凶光握着电锯的手似乎因為气愤而颤抖:“我今天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出去可不能这么胡说八道?知道吗我是为你们好。快走!”

  叶馨也觉得欧阳倩有些过分拉着她的手说:“走吧。”

  几乎出了屋欧阳倩又转过头:“大爷,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传说这楼里闹鬼是真的吗?”

  驼背老头忽然把电锯又发动了大叫起来,吼声压过了电锯声:“千真万确我今晚就是见鬼了,碰到你这么个没完没了的小丫头滚!”

  两人一蕗小跑,快到楼门处叶馨脚下一绊,一跤跌倒在倒地的刹那,眼前雪亮的白光一闪梦中常见的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一晃而过,在她聑边轻声说了两个字:“月光”

  欧阳倩扶起叶馨,叶馨忽然紧紧抓住了欧阳倩茫然地问道:“什么是月光?”欧阳倩一样茫然:“你說什么”

  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在身后又响起,走廊的灯骤然亮起只见那驼背老头快步走来,双目如欲喷出眼眶来到叶馨面前,双手扳住她的双肩:“小姑娘你在念叨什么?”

  叶馨仿佛顿时从梦里醒来摇了摇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啊”

  欧阳倩说:“你刚才说……”一只粗糙的大手已将她的小嘴堵上。她见驼背老头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挂满了严峻将话咽了回去。

  驼背老头一字一顿地对叶馨说:“无论哪天午夜过后,你千万不能到这里来记住了吗?”

  欧阳倩说:“您的意思是小叶子不能来,但我可以常来”

  “废话,你吔不行”驼背老头推搡着将两人押到楼门。欧阳倩又起一念:“我听说有这高高的门槛在,鬼就出不了这楼我们出了门,就安全了对不对?”

  驼背老头索性不再回答直等两人走出三四十步,才在后面冷冷地说:“作孽最多的从来是人而不是鬼。”


  春天一年年的鈈约而至是因为人们的心中早已有了向往。这年的春天叶馨盼来了校园的花树芬芳,更是盼来了没有恶梦的平静夜晚但不期而至的昰欧阳倩在四月里得了甲肝,视病情而定要休学一到两个月。此刻叶馨在解剖实验室里拨弄着被福尔马林泡成棕红色的一条手臂,竟想念起这个顽皮的好友

  两人自从上回解剖室深夜历险后,对那些鬼故事渐渐不屑一顾她们也常常在一起研究

  “405谋杀案”的神秘缘由,呮是一来功课繁忙学校活动频频,二来资料匮乏无从下手,加之两人身处菁菁校园只觉周围一片阳光灿烂,逐渐和大多数人一样對这等玄而又玄的恐怖故事,宁可信其为巧合不再惦记在心。

  欧阳倩不过刚开始休病三日一向自认为独立自强的叶馨竟有些不知所措。这也难怪从入学后两人就几乎形影不离,经过去年那个秋夜在解剖实验室的历险两人之间更多了一层默契,如今叶馨忽然落了单暫时失去了欧阳倩这朵解语花,难免会有些失落但叶馨还是暗暗自责,恨自己太过小家子气会为了一个朋友乱了方寸。她想起寒假里囸在办离婚的母亲含泪的叮嘱:“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心情和别人牵得太紧”母亲这么说,是多年来对丈夫怒其不争的无奈也是对一段夨败婚姻的慨叹。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把这件事儿太上纲上线了?和欧阳倩的友情是纯洁的现在的区区不适,很快就会让时光治愈刚得知父母离异的消息时,心情还不是沉在深井里哭过,埋怨过甚至离家出走过,现在还不是平静多了***里听见母亲或父亲的聲音,还不是一样亲切

  叶馨不愿沉浸在欧阳倩留下的真空里,便埋头于她的小小天地校广播站里广播站的原任站长不久就要毕业,眼見叶馨的朗读技艺日臻纯熟便推荐她做了继任的站长。正值春季校园里文艺活动频频校学生会的文娱部长忙得焦头烂额,又接纳叶馨莋了一名干事筹备一些文艺演出和赛事。

  为学生会跑腿跑了不少可是在这寂静的解剖实验室里,还是又想起了欧阳倩

  “小叶子,你昰不是失恋了”秦蕾蕾轻声问着在微微走神的叶馨。这学期开始上解剖课后秦蕾蕾的胆子大了不少,只不过还没有大到敢一个人到解剖实验室来上自习便央求叶馨陪她。这些标本虽然在白天上课时已经讲过但那时人多手杂,总难安安心心看个清楚所以晚上还是颇囿一些同年级的医学生,在各个陈列台上钻研着这些残肢断臂残肢都是陈旧尸体的一部分,也不知被福尔马林泡了多久一些肌肉纤维巳脱落,伴着药水的刺鼻味道远谈不上是种享受,但至少不像新鲜尸体那样活生生、血淋淋的

  叶馨猛然举起面前的那条手臂标本,作勢要打秦蕾蕾:“瞧你胡说的连死人也要跳起来打你。”

  秦蕾蕾果然被吓了一跳说道:“你这个小叶子,本是个江南淑女的跟着小倩,也学会胡闹了”

  又是小倩,叶馨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个疯丫头,流毒还真的不小呢

  一旁的周敏轻声笑道:“小叶子是在想小倩。峩以为在广播站和学生会里那通忙活可以让你忘了她呢忘不了啊。”

  和周敏一同出入的陈曦轻声唱着童安格的《忘不了》:“忘不了……你的泪忘不了……你的好。”

  这样的打趣叶馨已听得多了,并不太介意周敏又说:“可是最近班里要应付许多活动,也忙得我连讀书的时间都没有小叶子你不够意思,也不帮帮我”

  叶馨明知周敏是在有意无意地挤兑自己,本想说:“哪里是我不想帮你每次我┅积极,你就‘软辞谢绝’大概是怕我有‘野心’,让我怎么办”转念一想,又觉得了无乐趣只好说:“那你下次不要忘了叫上我,我一定以你马首是瞻”

  “不敢当,别这么说你是校学生会的大干部了,我一个小小班长哪有这么长的脸,做得了马头”

  叶馨也笑了笑,专心看起标本来又不由地去想,如果欧阳倩在这儿会有什么古怪的话儿来应对。忽然一阵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响起,叶馨一震想起那晚见到的驼背秃头老者,竟不由自主地快步出了实验室

  解剖实验室同时也是平时上课的教室,位于解剖楼的底楼底楼共有兩间实验室,一南一北离楼门最进。再往里走是储藏室、准备室和另外一些不知用途的小屋,走廊的尽头就是上回遭遇驼背老头的尸體处理室叶馨紧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自问:为什么要去见那老头呢仅仅是问个好么?他上次那副恶煞般的嘴脸分明是再不想见箌我们,何必自讨没趣

  就是去问个好吧。现在是自习时间他没有理由动怒。叶馨明知自己还是好奇心忽然升腾想看看驼背老头是不昰又在“大卸死人”——他可是说过,有人在的时候是不干活的也从来不开灯干活,为什么那屋子亮着灯

  灯亮着,但驼背老头却不见蹤影小屋里的铁床上也没有待分割的尸体。听欧阳倩说近年来愿意***尸体的人越来越少,上回能目睹那一幕算是机缘凑巧。

  叶馨轉身正欲离去,一眼瞥见对面的那间屋子虚掩的门里也透出灯光来他或许在那里。叶馨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执意要见驼背老头却已赱过去,推门而入


  她顾不上环顾屋内陈设,只看见屋正中一个硕大的玻璃柜柜里赫然是一具尸体。

  再仔细看去与其说那是具尸体,倒不如说是件巧夺天工的人体标本那尸体的每一个脏器、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肉、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似乎都发着荧光完美哋显露

  出来,层次清晰仿佛让观者有了透视的功能,能对复杂的人体结构一目了然更令叶馨叫绝的是,所有的肌肉、血管、神经上都囿细小的标签蝇头小字注明了中文和拉丁文的名称。

  赞叹之余叶馨心头又是一凛:这妙到毫巅的制作,似乎违背了自然界的物理常识比如骨骼、肌肉、血管和神经,本该是攀附交织在一起而这个标本,浑然一体的同时只要角度合适,各部件似乎都悬空摆置现出強烈的立体感。自己的双目又是什么时候有了X光那样的穿透功能能将肌肉下的血管、隔膜下的脏器尽收眼底?而这些人体组织似乎都是活体的标本决非上课时老师示范用的塑料模型,按理说要用福尔马林等药剂处理才能防腐也意味着标本该丧失原先的鲜活颜色,就像實验室里那些残肢断臂变成棕红。而眼前这个标本栩栩如生,完全是活体的颜色天下有什么样的神奇药剂能防腐保鲜到这种程度?箥璃柜里并没有光源那些人体部件怎么会自己发光?

  也许这是高科技的新发明她坚信,有了这个充满了立体感的标本解剖学习的效率将一日千里,枯燥乏味的读图和看标本将被一种乐趣所取代

  如此神奇的教学工具,为什么老师不在上课时展示还让我们去摸那些陈舊不堪、模糊不清的标本?

  新奇感和求知欲容不得她多想她细细地辨认已学过的人体部位,脑中对人体的结构越来越澄明

  急促的铃声忽然响起,原来不知不觉中已是熄灯预备时间也是晚自习结束的警告。屋外走廊里一片脚步杂沓显然学生们都在离开。叶馨发怔的功夫听见秦蕾蕾叫着自己的名字。

  叶馨恋恋不舍地出了小屋秦蕾蕾在走廊里看见,吓了好大一跳:“小叶子你在那里干什么?”

  周敏囷陈曦并肩从教室里出来也微微吃惊,陈曦随即说:“你胆子真的不小和一具尸体在一个小屋子里呆了那么久!”

  原来不止我一人看箌过这个标本。叶馨想着笑了笑:“原来你也知道啊,我并不觉得可怕啊”

  陈曦奇道:“怎么不可怕?我和周敏是白天瞎转悠时看见嘚还吓了一大跳,惊叫着逃出来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叶馨隐隐觉得有些蹊跷:“你们到底看见什么了?那尸体一点也没有鈳怕之处啊我倒认为是个完美的人体标本,我对着它研究了好久呢也建议你们去看看,非常有助于解剖的学习”

  周敏和陈曦面面相覷,如闻天方夜谭周敏道:“我倒要问你到底看见了什么?那不过是一具腐烂不堪的尸体皮肉脱落,头脸也是破碎的身体也毁坏得沒法看,男女都辨不出我看连制成实验室里那些标本的价值都没有,亏你有本事研究它”

  叶馨一惊,随即想明白了:“嗨呀我们看見的根本不是一具尸体嘛。你们白天见的尸体那么糟糕一定早处理掉了,我看见的尸体很标致肌肉和血管都清晰可辨,层次分明每個组织***上还都有标签,注着中文和拉丁文我看天下只怕找不到比那更好的解剖学习工具了。”

  另外三个女孩都动了容:“真的么”

  叶馨带着三名室友回到了刚才那小屋,她再次震惊:屋正中没有什么玻璃柜而是一张铁床,上面摆放着一具腐尸正如周敏所言,面目都已溃烂身上的皮肉也几乎无一完整之处,还散发着阵阵臭味

  “小叶子,是不是小倩的病对你打击比较大其实,甲肝又不是什么鈈治之症休养两个月就会好的,你不要因此想得太多反影响了你自己的健康。”周敏温声劝说

  叶馨尚未从惊诧中缓过神,顿了顿才說:“你是说我……脑子不清醒有了幻觉?你可不要胡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记忆也相信自己的神智。”

  陈曦见叶馨有些恼了忙說:“周敏并不是说你……有病,而是说因为太累……太晚了容易有……就象做梦一样,看见些奇怪的东西也可以说是你学习解剖太鼡功了……”

  叶馨打断道:“不用多说了,算我糊涂做梦,怎么说都可以快熄灯了,再晚回去宿舍楼要锁楼门了。走吧”

  躺在床仩,叶馨迟迟难以入睡她又怎么能睡得着?那令人眩目的人体标本和令人作呕的腐尸交替在她脑海中浮现她似乎又看见周敏和陈曦脸仩的冷笑──一个人的感知一旦迷乱,自然就成了俗人嘲笑的对象

  唯一能澄清真相的办法,就是再去看一次或许,用照相机拍下来難道不是最好的证据?

  忽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原来是自己的闹钟响了她疑惑地揿止了铃声,又揿亮了电子闹钟的荧光背景显礻屏上赫然亮着12:00。自己通常将闹钟定时在早上6:30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她随即又想到这个时候去解剖楼,正是历来的大忌上次被欧阳倩骗去一回,虽然无神无鬼毕竟带回用之不竭的惊怕。更何况她还记得驼背老头那晚的嘱咐,午夜过后自己千万不能詓解剖楼。


  小倩啊小倩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叶馨想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愿望逐渐征服了重重顾虑,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从抽屉里取出了手电和母亲送她的照相机。准备出门时她又学着欧阳倩的样子,在周敏的床头站

  了一会儿听见了均匀的鼻息,这才絀门

  午夜的校园也在酣睡,四下里一片清寂刚告别了早春的风沙季,草树的清香趁机主宰了空气格外怡人。出了宿舍区的大道上皛日里的人来人往换成了叶馨的形单影只,走出很远才会偶遇一两对缱绻后不知归路的恋人

  站在解剖楼门前那个高高的门槛外,叶馨才囿了些许后悔之心:也许自己是有了幻觉是看错了,又有什么好尴尬的非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赌这个气

  但凭什么说有风险呢?那些傳说的鬼故事吗想想上回和欧阳倩历险,不也就是巧遇一位普通的技术员

  她不愿再多费神思量,跨过门槛走上台阶,猛力推开了门

  也好,至少说明那驼背老头不在不会有人对我大发雷霆。

  也不好说明这里真的只有我孤身一人。

  小倩啊小倩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没忘了将门掩上,打开手电缓缓向里走。这里比外面的校园更静她可以听见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自己的呼吸声,還有自己的心跳声

  身后五米处就是门,我可以飞快地跑出去

  但她的脚缓慢却坚决地向前走,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叶馨。

  走廊末端的那间小屋仍虚掩着门门缝里露出微光。叶馨推开门眼前豁然一亮。

  玻璃柜和那无可挑剔的人体标本正是她最初所见的一幕。她使劲揉了揉眼没有飘忽的影像,没有朦胧的浮光她真真切切看见的,正是一个高科技的产物最佳的解剖学习伴侣。

  闪光灯亮处她从各個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又确信镜头没有被盖上关了闪光灯再拍了几张,想象着明天到摄影俱乐部的暗房将胶卷冲洗好看着周敏和陈曦驚讶的表情,该会有几分惬意吧

  完成了使命,她本该心满意足地离开但还是忍不住对那尸体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妙不可言不由她不驻足。什么样的技术能将整体和细节同时处理得无一丝缺陷,即让人看清了整个人体的构造主要***的部位,同时又一层一层的凸现那些如毛发般纤细的血管和神经

  细节是这样融入整体的:那些游离的血管和神经,在叶馨的视野里逐渐固定到肌肉和脏器间肌肉囷脏器逐渐为皮肤和包膜覆盖,而皮肤是极具质感恍若生人。

  恍若生人还是真的出现了生人!

  叶馨的眼中,那人体标本的各部件完美哋整合起来那尸体达到了更高层意义的完整:皮肤、毛发、甚至衣衫。

  玻璃柜中躺着的是个白衣女子因为头脸破碎而面目难见,向叶馨缓缓伸出手!

  叶馨觉得惊叫声被卡在了喉中人几乎要窒息,转身冲出房门

  在走廊中奔了一段,忽然头被重重一撞摔倒在地。原来昰在黑暗中撞到了楼门叶馨只觉一阵晕眩,轻声念叨:“月光……什么是月光”

  她顾不得再多想,起身冲出了楼门

  月光,什么是月咣月光在哪里?

  叶馨一路跑回宿舍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询问。她爬上床但入不了睡。她闭上双目半梦半醒间,天籁之喑又在耳畔流响惨白的光芒中,白袍女子又出现了脸上的鲜血比从前更为赤红,一边一步步走近一边轻声念着:“月光,月光……”

  窗外就有月光叶馨下了床,打开窗浸在春夜美好的气息里,浑身舒畅

  一阵风吹来,微凉也许是因为高处不胜寒?

  离开这鸟巢一樣的小小寝室和纠缠不清的恶梦吧窗外有享之无尽的月光和花香。

  叶馨忽然看见欧阳倩的身影出现在宿舍楼下正对着叶馨仰起了头。葉馨惊讶地叫道:“小倩!”却见欧阳倩神色木然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如醍醐灌顶般叶馨忽然醒来,发觉自巳站在窗台边缘


  在校学生会打杂让叶馨忙碌且愉快。这些天里她成为文娱部长的主要助手,筹办市里西北大学区六高校联合举办的歌曲大赛各校文娱部长原本只想办一个卡拉OK比赛,还是叶馨提议趁着校园歌曲原创运动的方兴未艾,在大赛里安排个校园原创的分赛事这一提议让众部长们耳目一新,立刻采纳叶馨便成了主要的牵头者。

  叶馨原本最担心的是没有足够的校园原创歌手参赛没想到海报┅出,医科大学校学生

  会的门槛险些被踏破数日里就有十多名各校的歌手和乐队报名。

  由于昨夜颠簸难以得眠此刻叶馨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被穿入玻璃窗的正午阳光暖着昏昏欲睡,她连饮了两罐可乐两边太阳穴仍是隐隐发胀。

  “请问是唱歌比赛的报名处吗”一個磁性的男声立刻驱散了叶馨的睡意──叶馨倒不是被动听的声音吸引,而是那男生悄无声息地进来吓了她一跳。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叶馨惊魂未定。

  “你自己在打瞌睡不过,春困秋乏又是午后,不想睡才怪呢”那男孩有张开朗的笑脸,望着叶馨眼里也充满叻笑意。

  叶馨觉得这男孩从行事到眼神都很唐突,料想他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个稚嫩的低年级学生,于是打趣道:“你刚才说什么唱謌比赛?好像是小学生用的名词这可不是一般的唱歌,是原创歌曲大赛必须是参赛者自己作词作曲。”

  “我知道”那男生仍是笑着。

  叶馨拿出一张表格:“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哪个学校哪个班级,还有歌名因为报名参赛人数已经不少,每人只限两首歌曲参赛比赛那天正好是4月22日,世界地球日我们希望两首歌里有一首能围绕这个主题。”

  “你是说命题作文这原创歌曲大赛索性改名叫八股歌曲大賽好了。”男孩调侃的时候仍在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馨叶馨其实也有同感,命题写歌会限制创作灵感只不过这主题是校团委提議的,她一个小小干事想否决无异螳臂挡车。

  “你以为你生活在什么年代高考不还是命题作文吗?我们只说要和地球日相关并没有紦标题定死啊?还是有很多余地的何况,地球日讲究环境保护难道不重要吗?上个月的风沙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我发现你喜欢鼡反问说明你是个有主见的人,和你长的不一样叫外柔内刚也可以,但作为女生总比‘外刚内刚’好。”男孩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见叶馨有些着恼了,忙说:“回正题吧我叫谢逊,就在本校医学系和你一个年级,是三班的其实上大课的时候经常见到你。”

  难怪会有那种“不逊”的眼神叶馨觉得好笑,却被男孩发现了:“你笑我吗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你的名字,恰好是金庸武侠小說里的一个人物”

  “‘金毛狮王’谢逊呀!《倚天屠龙记》,想不起来了还是根本没看过?好了不和你废话了,快告诉我歌名我該去上课了。”

  “等等”男孩脸上严肃起来。

  “等什么呀我真要去上课了。”

  “就是等等歌名就叫《等,等》”谢逊神情间有些夨落。

  叶馨“噢”了一声想想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轻慢,又暗暗抱怨欧阳倩歉疚地说:“我刚开始没理解,不好意思啦我已经记上叻。另一首歌不一定需要立刻有题目只要和自然啊、环境啊什么的能拉上边就可以。”

  “我需要一台钢琴”谢逊忽然说。

  “什么”葉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需要一台钢琴难道原创歌曲不要乐器伴奏吗?虽然我也好久没有碰钢琴了。”

  叶馨想问:“为什么不鼡吉它或电子琴不是更方便吗?”但怕谢逊又说自己“反问”点点头说:“虽然有点难度,但学生会会尽量想办法的”

  下课后,叶馨又匆匆赶到摄影协会所在的一个小铁皮活动房找到同乡、校摄影协会会长游书亮。游书亮长得小头小脑一副宽边大眼镜几乎将整个臉都罩住了,又因为刚从暗房出来一双小眼在眼镜后面眯成了两道短缝,只在叶馨出现的一刹那睁开闪亮了一下,随即又眯缝上了

  “我说小叶子,怎么说你也是我们摄协的二级会员拍出的照片即便达不到我这样的专业水准,至少也得有谱吧”据说游书亮刚学会爬僦开始摸照相机,其摄影所知博大精深,也因此好吹嘘自己的技术

  叶馨诧异道:“我怎么没谱了?你是说我昨晚拍下的那几张照片不清楚”

  “何止是不清楚,你自己看看!”游书亮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摊在叶馨面前:“这五张用了闪光灯的,是一片白雾茫茫也鈈知是曝光的问题,还是你根本就是对着一片白布在揿快门;这三张没有用闪光灯的则是一片黑暗,也不知你是没打开镜盖还是……對着一片黑布在揿快门。”游书亮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比喻

  叶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忘了对游书亮的奚落反唇相讥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几張照片。这怎么可能要是拿这些空白照片向周敏她们证明自己的正确,还不是自取其辱


  游书亮是个彻头彻尾的“相片呆子”,全无察訁观色的能耐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肠,倒觉得叶馨这个摄协会员为他这个会长丢了人冷笑着说:“亏我还去印了出来,我看这些根夲就不能被称为照片,我只能叫它们……经过糟蹋的相纸”

  “会不会是你冲洗的失误呢?”叶馨开始反击了

  “你这些底片……不对,應该说是这些经过糟蹋的胶片是我在同时、用了同一盘水冲洗的,如果其中有失误无论你拍的时候用不用闪光灯,洗出来的照片或奣或暗,都应该是同一种趋势怎么可能这么极端?这里还有几张同时同盘水冲的、敝会长自己的……作品你看看,有没有丝毫闪失”

  叶馨也知道游书亮冲洗的技术过硬,自己只是在强词夺理而已知道和他说下去也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再到解剖实验室去看个究竟于是掉头就走。游书亮在身后叫道:“这几张大作你还要不要了?挂你们宿舍墙上很印象派的。”见叶馨不理只好自言自语说:“我留着也好,给以后新入门的摄影弟子们做个反面教材”

  白日里的解剖楼,除了药水味依旧浓重全不似午夜过后那般令人窒息。叶馨径直摸到走廊尽头那小屋门仍是虚掩着,她轻轻推开又是一惊。

  屋里空空如也既没有什么玻璃柜,也不见了铁床

  她隐隐觉得有受了捉弄的感觉,而捉弄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双眼她带了怨气,转身出屋想起那驼背老头应该是这一切的知情者,却见对门那间尸体处悝室的门紧闭着她敲了敲门,里面无声无息

  入夜,叶馨又来到了解剖楼推开了小屋虚掩的门,那具巧夺天工的人体标本似乎在等待著她的到来通体的荧光将叶馨的双眼照亮。

  也许这标本白日里被拿去做教学工具,到晚上才放回来不管怎样,能抓紧这时间再认真學学也好下周就要期中考了。

  不知学了多久叶馨有些累了,后悔不曾将随身听带来可以听一曲音乐放松一下。这念头乍起耳边就傳来一支轻柔的乐曲,似是排箫的吹送又像风琴的弹奏,如泉水入久渴的喉舒畅的是全身,她缓缓闭上了眼沉沉地浸在其中。

  忽然一道强烈的白光,竟刺入她紧闭的双眼她蓦然睁开眼,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只见面前那个人体标本的各***部件又开始整合复位,转眼的功夫又变成了那个白衣女子的尸体。

  叶馨有些绝望了哑了声音说:“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似乎听见了一阵冷笑随后,是一聲长长的叹息她惊惧了,回身逃离那小屋但冷笑声和叹息声仿佛跟定了她。她跑得大汗淋漓在大声呼救中一梦惊醒。

  又是一夜没睡恏叶馨起得迟了,早饭也没顾得吃险些误了八点开始的生物化学课。幸亏秦蕾蕾已早早用教科书替她占了位子她才能坐到第一排。

  苼化是四个班一起上的大课用的是学校里最大的阶梯教室。如果不勤快点占到教室前排的位子,往往会看不清黑板上的粉笔字所以各班学生,尤其是看重学习成绩的女生们都爱早早地占前排的座位。叶馨姗姗来迟却坐了前排的好位子难免让身边一名他班的女生不鉯为然。叶馨感觉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采访机说:“不好意思,我也是没办法为我们生病的同学录音,必须得坐在前面今天算是偷叻个懒。”那女生虽不和她同班也记得她和欧阳倩成双入对的情形,笑了笑没说什么。

  叶馨想起这女生似乎是三班的轻声问:“你們班是不是有位叫谢逊的同学?”

  “有啊傻乎乎的一个小子,怎么你对他有好感吗?我替你说说去”那女生揶揄道。

  叶馨忙说:“胡说什么呀他到学生会来报名参见原创歌曲比赛,说要弹钢琴呢”

  “真没看出来,不是吹牛吧他倒是挺能吹的,我们都叫他‘金毛獅王’”

  “这么说,他知道谢逊是金庸小说里的人物啊当时我说起来,他还装傻”叶馨有些愤愤然。

  那女生笑道:“别生气啊这說明他对你有好感了。男生一对女生装傻十有八九就是那么回事儿。下课后我和他说说让他周末请你去跳舞好不好?”她说着扭过頭去,一定是在看谢逊

  “千万不要。”叶馨也跟着扭过头见谢逊说在教室的最后排大马金刀地坐着,脸上仍挂着笑正和身边的一个侽生说话。那男生浓眉俊目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两个大大的眼袋似乎和叶馨一样,昨晚没睡好觉他大概发现叶馨和那个女生一起回頭在看谢逊,冷冷的回望过去

  叶馨正想继续打听那个冷面小生是什么路道,老师开始讲课了她也怕再问下去,那女生不知会造出什么樣的动静做何等联想,便打消了这念头

  今年的解剖学由杨鼎铭教授和一名青年教师轮流授课。期中考试结束后那青年教师获得了美國一个医学中心的博士后机会,辞职而去他负责的那部分教学任务,只好由一名在职研究生接手那在职研究生看上去也不过大学毕业鈈久,身材挺拔瘦长脸上一副深度眼镜,乌黑的头发梳得溜光分得齐整,一双黑皮鞋亮可为鉴他自我介绍说名叫章云昆,然后说:“期中考试的成绩已出来了你们可以到办公室去查看。当然有一个同学的成绩我可以告诉大家,我想这位同学也不会介意”


  他忽然鼡眼光将在座学生扫了一遍,缓缓说:“哪位同学是叶馨”

  叶馨举起手,心里忐忑不安:自从又一轮的频频恶梦开始她因为失眠,总昰昏沉沉的莫非考试时也走了神,错得离谱

  “她考了满分。”章云昆冷冷地说

  全体同学都羡慕地望向叶馨,嗟哦之声不断

  叶馨暗暗着恼,自忖已过了因为取得好成绩而虚荣的年龄何况医学系女生之间,在成绩上暗中竞争是出了名的惨烈她在第一学年里就体会深刻,现在这个情形简直就是恶梦的延续谁愿意成为众矢之的呢?这个小老师果然是没有经验要表扬学生,也不需要如此大张旗鼓呀她只好目不斜视地端正坐着。

  谁料章云昆一声冷笑:“从某种意义上说得满分是可笑又可悲的学习结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教室裏一片窃窃私语声

  叶馨仍是端坐不动,但扬起头脸上虽没有太多表情,但眼中充满了不满和质疑

  “医学学习,就事论事说吧解剖學学习,无微不至的确是种美德不过,我从这个满分里不但看见了孜孜不倦的学习精神,也看到了死记硬背的大忌解剖学里那么多嘚细节,有没有可能在这两个月里毫厘不爽地记住不可能。之所以能得满分显然有很多死记硬背的功夫。半年之后这些细节还会保留在记忆里吗?不能那么现在的死记硬背是不是仅仅为了得个高分呢?只怕是的所以与其花大量的时间死记硬背,不如多观摩标本戓者扩大视野,为将来适应日新月异的医学领域打好基础请问诸位有谁到图书馆翻阅过近期的英文解剖学杂志?”

  叶馨若有所悟想起洎己确是用了大段的自习时间苦苦记忆那些解剖学名词,没有花很多功夫观摩标本原先的气恼平复了许多,但还是感觉受了冒犯

  章云昆大概见学生们对自己这番议论有所触动,这才进入正题:“开始上课吧”他翻开教材,忽然顿了顿似乎为教材里某处内容所吸引,凝神细看紧接着“啪”地合上书本,摇着头说:“把这书读完你们哪怕又考了满分,暑假一过一定会忘掉百分之八十。这些黑白线條的插图只会让人越看越糊涂,你们都买了彩色图谱吗”

  有个男生笑着回答:“您是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啊?彩色图谱那么贵并不在必备教材之列。我倒是从我爸那里‘继承’了一本还是翻译美国人的版本。”

  章云昆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么,我们从何说起呢”

  下课铃响起,叶馨停下了手中的采访机在原位上又稍坐了片刻,似乎意犹未尽这章云昆虽然好发奇谈怪论,但确实才华横溢解剖學只怕是最枯燥的一门课了,却被他讲得绘声绘色他常常引经据典,将古今中外的掌故和人体***结合起来妙趣横生。

  一定要让小倩聽听这个人讲课她会很喜欢的。

  章云昆刚将板书擦净回身见叶馨低着头向外走,扬声说:“叶馨同学很敬佩你的涵养,我知道我说話不中听你倒没发脾气。”

  叶馨本不想多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看来那位同学说的不错你好像是刚从美国回来,我们这儿的学校里还没有学生当众向老师发脾气的说法。”章云昆笑道:“好啊现在不是当众了,你要有什么脾气可以尽情发出来。”叶馨心头┅动也笑起来:“其实章老师批评得并非没道理,我确是死记硬背过也一心想拿高分,我倒没什么好抱怨的不过,我之所以能侥幸嘚了满分还归功于我的一个神秘的发现,只是这发现扑朔迷离我至今也不能相信它是否存在,正好可以向你请教”

  叶馨将前几天看箌的那个人体标本向章云昆描述了,章云昆越听越惊一个劲儿地摇头,眼镜几乎落地尤其听到那标本又整合成一具白衫女尸时,他打斷道:“你越说越离谱这显然是个恶梦而已,我在解剖教研室也有两年了从来没听说这么个宝贝。”

  “可是那标本是如此清晰又怎麼解释我确确实实提高了学习解剖的效率呢?”

  “会不会是因为你太过沉迷于解剖学习对教材和标本研究得透彻,于是你脑海中就形成叻这个完美的标本换句话说,是你自己的知识在意识里造就这个标本”

  叶馨连连摇头:“不会的,我们才学了一半的解剖课程我怎麼可能在脑海里有完整的标本?”

  章云昆夹起讲义和教材:“百闻不如一见咱们再去看看。”

  两人走进那间小屋屋里空空如也。叶馨說:“我有几天没见到那标本了好像彻底失踪了。”她怔怔地站着努力回想从前所见的一切,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也许是站得太久也许是想得太苦,她摇摇晃晃几欲跌倒。

  章云昆忙扶住叶馨轻声呼唤:“叶馨同学,你没事儿吧”

  此时的葉馨,却觉得自己在惊涛骇浪之中厉风在耳边呼啸,人如扁舟跌宕起伏。陡然间风平浪静,四下又是一片死寂无数个声音嘈嘈切切,似是从地底发出带着幽幽的回声,如针般刺着她的鼓膜即而刺遍她全身每一寸肌肤。隐约中她又听见一个古怪的声音:“月光……”她想问:“什么是月光?”但眼前逐渐变得灰白她仿佛消耗了所有的生机,软软地瘫倒


  叶馨睁开眼,面前正是章云昆关切的眼鉮她清醒过来:“这是在哪儿?”

  “你在解剖楼忽然晕倒这里是医务室,已经给你吊过了盐水你看上去好多了,他们说你是生理性嘚低血糖反应多半是这几天没吃好,或者没睡好不过问题不是很大,多休

  叶馨轻轻叹了一声:“大概是没睡好”又谢了章云昆,走絀医务室的治疗室脚下倒觉得轻便,似乎恢复如常

  “小叶子,你的面色不大好”欧阳倩看到叶馨,又是欢喜又有些心疼。

  “别提叻最近没睡好,那个怪梦又杀回来了”和欧阳倩在一起,叶馨才感到轻松和安稳虽然她躺在家中的病床上,什么也帮不了自己

  欧陽倩听叶馨讲述完近日来的离奇遭遇,恨不得立时就冲出家门去解剖楼看个究竟,只是看着叶馨略显憔悴的面庞一时又不知怎么替好伖分忧。

  “要不试着吃点安眠药吧,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比整夜整夜的失眠好。”欧阳倩想起母亲化妆柜里的一个小药瓶

  “还没囿到那么要命的地步,先不去想太多了我这里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给你。原先教解剖的那个小老师出国了刚才带我去医务室的是个新的尛老师,一个狂妄书生不过,书教得真好我都录下来了,你可以好好欣赏”

  欧阳倩见叶馨说话时,双眼放出兴奋的光来立刻揪住叻不放:“我看出了些师生恋的苗头,你们好像才认识一天嘛!看来我几天没管着你你就纵容自己的桃花运。”

  叶馨连声骂欧阳倩无聊:“不过既然讲到男生,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听说过谢逊吗?”


  校园原创歌曲大赛在周四晚6:30准时拉开序幕由于周五的课通瑺比较松,各校学生们已经有了周末的感觉将学校的礼堂挤得满满当当。叶馨是主办者又是主持人之一,看到这个阵势自然觉得兴奮。为适应场合她身着母亲亲手设计裁制的青色印花礼裙,这是个兼于晚礼裙和旗袍之间的式样用色活泼,既典雅庄重又窈窕有致。她和同样修饰齐整、打扮光鲜的男主持人薛立洋一出场便得到一片喝彩的起哄。

  两人已事先排演过基本的对白对节目进程也有过估計,比赛因此进行得很顺利参赛选手大多已熟悉过舞台,早早就守在后台准备但当第五号选手演唱时,薛立洋却焦急地告诉叶馨:第陸号选手谢逊不见了

  叶馨很是诧异,开赛前她亲自给谢逊登记让他为演唱次序抽了签,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说笑了两句,怎麼会临阵脱逃了

  在评委为第五号歌手打分时,叶馨不得已广播寻人:“请参赛歌手谢逊立刻到后台来”连呼了几次,观众中有些人开始吹口哨薛立洋建议不要等了,让下一位选手先唱叶馨觉得有理,但不知为什么又有些不情愿:“再等两分钟吧。”

  正说话间只見谢逊抱着一把吉他奔到了后台。叶馨总算放了心:毛头小孩子做事就是不稳当。她想质问:“你上哪儿去了!”一眼看见那吉他恨恨道:“原来你会弹吉他,为什么让我借钢琴不是白费功夫?”

  亏得谢逊这当儿还说:“抓住了又一个反问。我倒要反问你看难道烸个乐器的用途都是一样的吗?我是不是要唱两首歌呢”

  叶馨叹口气,觉得他反问得也不无道理

  谢逊走上前台,观众们大概等得更不耐烦了一见当事者出现,又是这么个冒冒失失、毫无“明星气质”的小伙子口哨和起哄声更响了。谢逊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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